小蓄卦注释<稷下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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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正读>之十八:"小蓄"卦注释

  9、小畜

  (原文)(卦辞)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爻辞)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九二牵复,吉。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译文)(卦辞)     教化、驯服商遗族,有利于政令的通达。对他们的教化宜采用高压的政策,而不是轻易地惩罚,就如乌云满天而不下雨一样。这种压力来自于他们的居住地成周之西的我们所处的王城。

  (爻辞)  初九(  )恢复商族过去的生活方式,有什么过错呢?应当会产生良好的结果。

  九二(  )在强制性地引导下恢复商遗民过去的生活方式,才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九三(  )正如车轮的辐条脱落一样,国家这部机器停止了运转,因为新政权中商周这对刚结合的“夫妻”发生了矛盾。

  六四(  )依然真诚地对待他们,他们就会从刚刚过去的血的教训中,产生出对不良行为的警惕,这样做没有过错。

  九五(  )抱着真诚的愿望带动他们跟从我们的文明进程,使他们因为我们的帮助而富裕起来。

  上九(  )正如雨过天晴一样,在对其犯罪行为进行惩罚后,我们依然施行宽松的政治制度。但要让不甘为臣的商遗族认识到,其不当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因为我们的宽松政策已经达到极限,正如月亮几乎达到最圆最亮的时候一样,如果继续造反,逼使英明的领袖出征讨伐,他们就会大祸临头了。

  (注释)小畜卦卦辞“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  ”小畜卦卦画。由豫卦卦画“  ”演变而来,经过了六个变化过程,即由豫卦变为初九爻的震卦“  ”,再变为九二爻的归妹卦“  ”,九三爻的大壮卦“  ”,六四爻的泰卦“  ”,九五爻的需卦“  ”,上六爻的小畜卦“  ”。小畜卦卦画是小畜卦完成六爻变化后的上九爻爻形。

  “小”《说文》“小,物之微也。从八,丨见而分之。”商承祚《殷虚文字类编》“卜辞作三点,示微小之意,与古金文同。”《玉篇·小部》“小,细也。”小的本义为细、微,与大相对。引申为狭隘、年幼的人、低微等义。

  “畜”《说文》“畜,田畜也。《淮南子》‘玄田为畜。  ,《鲁郊礼》畜从田、从兹。兹,益也。”段玉裁注“田畜谓力田之蓄积也……俗用畜为六兽字。”《广雅·释诂一》“畜,养也。”“孝,畜也。”《玉篇·田部》“畜,容也。”《尔雅·释畜》“马、牛、羊、豕、犬、鸡谓之六畜。”观字形,畜字从玄从田。“玄”《说文》“玄,幽远也。黑而赤色者为玄。”玄实际上是黎明来临时天空的颜色,寓意为阳气之本或生命之源(参坤卦上六爻注释)。“田”为耕种的土地。以此,畜字的本义当为土地的物产是人生命的营养之源。古人的营养不仅有土地的物产粮食,还有动物类肉食资源,所以又将人类家养的马、牛、羊、豕、犬、鸡等动物称为畜。野生动物的家养需要一个驯化的过程,畜字也就有了驯服、驯化之义。野生动物的家养是人们储存肉食的一种方法,故畜字又有了积蓄、积聚之义,并由此生发出饲养、培育、容纳等义。

  “小畜”依字面理解就是“小的储蓄”或“小的驯服”之意,但结合卦爻辞的取意及“大畜”卦的卦爻辞取意,“小畜”的含义却不能这样理解。小畜卦卦爻辞的内容基本上与驯服不顺从的民众有关,而大畜卦的内容基本上是对人才的培养。以此我们以为小畜和大畜的含义应当为“小人之畜”和“大人之畜”。“小人”就是普通民众,“大人”就是才德双全的官员。因此我们可以将小畜译为“畜民容众”。

  《道德经》说“大国不过畜人,小国不过欲事人。”《盘庚中》说“用奉畜汝众”“汝共作我畜民”《吕氏春秋·适威》“民善之则畜也,不善则离也。”《广雅·释言》“孝,畜也。”王念孙疏证“《祭统》云‘教者,畜也。顺于道,不逆于伦,是之谓畜。’”其中的畜字都是指畜民,也就是如何让民众服从于自己,为己所用。上一卦是比卦,讲君民相互亲近。但还有一些没有主动来亲近,又杀不了的人怎么办呢?就要驯服他们。根据卦爻辞的内容看,这里的小畜是以对商族遗民的教化政策和驯服史实为题的。其中的畜字既有储蓄之义,也有驯服和养育之义,而且在卦爻辞中注重得更多的是后者。

  “密”稠密、浓密。

  “自”介词,相当于从、由。

  小畜卦直译大意为“教化民众,就会有一个亨通的结局。天上布满浓密的乌云,却没有下雨,来自于我们所在的西部郊区。”

  这段卦辞一共两句话;前一句“小畜,亨。”是对容民畜众的肯定,亨是指“小人之畜”有利于政令的通达,可译为“教化民众,有利于政令的通达。”结合后面的爻辞内容,可知本卦的教化对象是特指商族,所以也可以译为“教化商遗民,有利于政令的通达。”后一句“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是一句比喻,是对教化的方法所作的解释,意思是说对商民的教化应当如雷雨即将来临时的天气一样,让所畜的商民感受到如不服从教化就要受到惩罚的威胁,但并不轻易地惩罚。这种威胁和压力来自于我所在的“西郊”。“西郊”不是“我的西郊”,而是“我所在的西郊这个地方”的意思。从后面的爻辞内容来看,本卦小畜的对象是针对商遗族而言的。武庚之乱后,周公将其俘虏的曾参与造反的商贵族迁居洛阳,在周公的王城以东三十余里的位置建小城成周供其居住。对居住在成周的商遗族而言,周公所在的位置就是距成周不远的西部,故称为西郊。或者反过来看,“西郊”一词正可以作为爻辞内容是针对周公王城洛邑东部成周的商遗族的旁证之一。以此,小畜卦卦辞可译为

  “教化、驯服商遗族,有利于政令的通达。对他们的教化宜采用高压的政策,但并不实际惩罚他们,就如乌云满天而不下雨一样。这种压力来自于他们的居住地成周之西的我们所处的王城。”

  初九爻爻辞“复自道,何其咎?吉。”

  “复”恢复。

  “自”本义为自己,这里作副词用,相当于本是、本来,指被剥夺政权后的商族过去的生活方式。

  “道”本义为道路,引申为事理、规律、道德等义。这里用引申之义。

  “其”语气词,表示疑问。

  “何”代词,表示疑问,相当于何处、那里。

  “咎”咎有灾祸和过失两层含义。这里用过失义。

  初九爻爻辞大意为“恢复他们过去的制度,那里有过错呢?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这句爻辞的问题是本来的道是什么样的道?从“复自道”的字面理解,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是“复”,那么就应当是曾经拥有而又失去的,应当是一段史实。商周之际的历史中的确有这么一段史料公元前一O四六年,武王伐纣取得成功后的最大政治问题,就是如何管理商遗族。按照成汤灭夏朝后的惯例,周应当保存商族的祭祀及家族礼制、生活习俗等等,于是武王封商王帝辛的儿子武庚为诸侯,并给予他们相应的权力。武庚之乱后,周公依然给了他们较大的自治权力。如《尚书·召诰》记载“周公乃朝用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厥既命殷庶,庶殷丕作。”《尚书·洛诰》记载“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尚书·多士》记载“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劂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这些记载都说明周族除了夺取商族曾经拥有的国家政治权力外,依然允许商族保留他们的其它权力,包括社会等级制度、宗教信仰、礼仪、土地等等,或者说给了他们极大的自治权。这应该正是本爻辞所说的“复其道”,恢复他们过去的生存权力。这种作法使商族依然保持完整的机构组织,也因此而具有较大的造反潜力,所以在当时可能曾经引起过争论,但作者不以为然,所以作者反问“何其咎?”有什么过错呢?在作者看来,这样做不会带来任何问题,所以作者又自问自答地说“吉”,将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以此,这段爻辞可以当作一段史实来读,并译为

  “恢复商族过去的生活方式,有什么过错呢?应当会产生良好的结果。”

  初九爻爻象为“  ”,震卦卦象。震的本义为迅雷,迅雷一般形成于春季,春雷过后,万物复苏,故有此爻辞。

  九二爻爻辞“牵复,吉。”

  九二爻爻辞大意为“强制性地引导商遗民恢复过去的生活方式,就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上一爻辞说恢复商族过去的生活方式没有过错,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但作者又怕受教者放松了对商遗族的警惕,所以这里又赶紧补充说“牵复,吉。”原来不是无条件的复,而是有原则的,这个原则就是“牵”。牵有引导和强制性两层含义,牛鼻子里面穿一根绳子,要它向左不敢向右,就是牵的本义。周族虽然允许商族充分自治,但不可以闹无政府主义,更不允许滋生复辟的野心,发展造反的势力。在推翻商政之初,武王就制定了三监的体制,将庞大的商族分为三部分,分别任命自己的兄弟管叔、蔡叔、霍叔各拥兵一部,负责监视其行为,称为三监。武庚之乱后,周公又进一步削弱商族的力量,将部分顽固的商贵族迁居洛阳,使之远离其民众基础,并直接处于周公的监管之下。剩余较为顺从者,由服从周族管理的微子启领导建立宋国,并由众多亲周的诸侯国将宋国团团包围,这些都是为了“牵复”。只有有了这一系列的措施,才会“吉”,才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否则就是难说了。

  九二爻爻象为“  ”,归妹卦卦象。归妹就是少女出嫁,少女出嫁后要服从婆家的管理,遵守婆家的生活习俗。但少女初进门时,往往并不习惯,需要引导,故有此爻辞。

  九三爻爻辞“舆说辐,夫妻反目。”

  “舆”舆的本义为车厢或车厢板,后引申为车、运载等义。

  “说”通脱。脱落、掉下的意思。

  “辐”连接车毂和车辋的直条。

  “反”反的本义为翻转,引申为颠倒、违背、反抗、背叛等义。

  “目”本义为人的眼睛,引申为看、注视、眼力等义。这里用本义。“反目”就是不看对方,形容双方闹矛盾时的神态。

  九三爻爻辞字面含义为“车轮的辐条脱落,夫妻发生了矛盾。”

  这段爻辞单从字面上很难理解,因为看不出车轮脱落与夫妻吵架有什么关系。其实这段爻辞的两句话都是比喻。前一句“舆脱辐”是以车轮比喻国家这部机器的状态,意思是说国家政权瘫痪了。后一句“夫妻反目”是将周商两族比作夫妻,是说国家政权出现瘫痪的局面是周商之间发生冲突的结果。类似的比喻在《周易》中常见,如既济卦初九爻辞“曳其轮,濡其尾,无咎”一句是周公对自己功过的评价,说自己把国家这部陷入泥潭的车轮拉起来了,但如狐狸般聪明的自己却打湿了尾巴,背上了篡权的黑锅。其中“轮”字的取义与本爻辞“舆说辐”的取义基本相同,都是以车轮比喻国家。而《周易》中的“夫妻”均是比喻君臣关系的,如我们前面已经解释过的屯卦六二爻爻辞所说的“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六四爻爻辞的“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等爻辞中的夫妻就是比喻周商关系。大过卦九五爻的“老夫得其女妻”等爻辞中的“夫妻”是泛喻君臣关系等。

  小畜卦的爻辞是以周族对商遗族的教育和改造为题而写的,初九爻“复其道”是恢复其部分权力;九二爻“牵复”提出了恢复权力的条件;九三爻“舆说辐”结局并不如预期的好,因为“夫妻反目”,商周双方出现了危机,这个危机就是指三叔之乱。武王灭商后两年病死,武王儿子成王涌继位。武王的同母兄弟周公以成王年幼为名摄政当国,做起了代王。成王和大臣召公等疑忌周公,武王的其它掌握军权的兄弟们管叔、霍叔、蔡叔也反对周公摄政,一时间围绕王权问题周族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商族领袖武庚可能是见其有机可乘,乃联合东方旧属国奄(今山东曲阜)、薄姑(今山东博兴)及徐夷、淮夷等旧部起兵反周。在此内外交困之际,周公先稳定王室,然后动员诸侯国东征三叔及武庚。战争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俘虏了武庚及大量的商贵族。他杀武庚,然后将被称为献民的商贵族连哄带骗地从商都朝歌迁居洛阳,使之远离自己的民众。周公又召集商旧属国来替他们筑城造屋,新城处周公所在的王城以东三十里。号称成周——成为周族公民的意思。周公派兵八师驻成周,监视这些遗老。但在城内还是给他们自治的权力。这里所说的“舆说辐,夫妻反目”应该指的就是武庚造反的这一段历史。以此,这句爻辞可译为

  “正如车轮的辐条脱落一样,国家这部机器不能运转了,因为新政权中商周这对刚结合的“夫妻”发生了矛盾。”

  九三爻爻象为“  ”,大壮卦卦象。大壮就是极强盛的意思,双方均强盛,互不相让,必然会发生矛盾,故有此爻辞。

  六四爻爻辞“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六四爻爻辞大意为“依然真诚地对待他们,他们就会从刚刚过去的血的教训中,产生出对不良行为的警惕,这样做没有过错。”

  本段爻辞应当是对商遗族迁居成周后的政策所作的说明。前面我们说过,周公对迁居成周后的商遗族的政策依然十分宽松,这正是以诚相待的“有孚”。这种行为既是武王的既定政策,也是周公当时处境的必然选择。因为周公平叛时的处境是内乱外叛,他既要想法平定商族的造反,又要想法保住自己在周族政权中的地位。如果对商族势力过于残酷,使得商残余势力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拼死抵抗,周公在得不到王室支持下的平乱是难于继续下去的,商族毕竟是一个比周族更大的家族,又是一个曾经号令诸侯的王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他只能选择这种连哄带骗的大棒加胡萝卜的安抚政策。此政策既是权益之计,又是周公的谋略,让成王感受到只有自己才能压制来自商族的威胁,以加重自己在新政权中的份量,相当于牵着被自己驯服的老虎在成王面前炫耀。

  六四爻象为“  ”,泰卦卦象。泰就是圆滑、安定的意思,故有此爻辞。

  九五爻爻辞“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挛(luan峦)”攣的简化字。《说文》“挛,系也。”《广雅·仙韵》“挛,挛缀。”观字形,挛字为以绳捆手的形状,本义当为拘系、牵系。

  “如”形容词词尾,相当于然,表示一种状况。“挛如”的意思就是牵系相连的样子,与现在所说的“帮助”一词词义相近。

  “富”完备、富裕、财物多。

  “邻”邻字本为古代居民组织的名称,范围相当于现在的农村的组,人口为四至八家。因同为邻居,共用一井,故邻字有相邻、邻近等义。

  九五爻爻辞大意为“抱着真诚的愿望带动他们跟从我们的文明进程,使他们因为我们真诚的帮助而富裕起来。”

  上一爻爻辞说“有孚”,怎么样的行为才是有孚呢?这一爻作具体的解释了有孚就是要“挛如”,就是要将对方与自己捆在一起。捆在一起干什么呢?“富以其邻”,要有福同享,带动对方致富,让对方感受到实际的好处。否则你天天喊“有孚”“有孚”,把他骗出家乡,武装看管,这是那一门的有孚呢?有孚不是仅仅挂在口头上的口号,而是要有实际行为的,要用实际行动让他感受到实际的好处,感到我们是在真心诚意地帮助他们,使其生活质量有所提高,才可以打消顾虑,相信我们的真诚。就商周两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状况而言,当时的商族不如比其人口少得多的周族,这是周族推行井田制及一系列政治、经济改革所取得的成果。

  九五爻象为“  ”,需卦卦象。需就是需求、需要的意思。尽其所能地满足其需要,就是最为真诚的帮助,就是“有孚”,故有此爻辞。

  上九爻爻辞大意为“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既雨既处”“既”副词,表示动态,相当于已经。“处”《广雅·释诂》“处,止也。”处字的本义为靠茶几休息,引申为中止、停止等义。“既雨既处”的大意为“已经下雨,也已经停止。”

  “尚德载”“尚”副词,相当于依然。“德”本义为谨慎的行为,引申为道德、恩惠、德政、贤明者等义。这里用德政之义。“载”本义为乘坐,引申为装运、承受、为、施行等义。这里用施行义。“尚德载”的意思是“依然施行德政。”

  “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几”副词,表示非常接近,相当于“几乎”、“差不多”。“望”古代月相名,夏历每月十五日(有时是十六或十七日)地球运行到太阳和月亮之间。当太阳从西方落下去月亮正好从东方升上来的时候,地球上看见的月亮呈圆形,这种月相叫望。也就是月亮最圆的时候称为“望”或“望月”。“君子”品德高尚的领袖。“征”征伐。“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的大意为“妇人啊,要认识到其中的厉害月亮几乎达到了最圆最亮的时候,品德高尚的领袖如果出征讨伐,就有灾难了。”

  上九爻辞直译大意为“已经下雨,也已经停止,依然施行宽松良好的政治制度。妇人啊,要认识到其中的厉害月亮几乎达到了最圆最亮的时候,品德高尚的领袖如果出征讨伐,就有灾难了。”

  这首富有诗意的爻辞是《周易》中最能清楚地表明其双关语特性的爻辞之一。这句爻辞分为两句“既雨既处,尚德载”是一句;“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是一句。这二句爻辞分别将“雨”和“月”的自然变化对应于人的行为方式“德”和“征”,而这种对应即使是从所谓“迷信”的角度看,也是历史上所没有过的,更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当政者不可能下雨就施暴政,天晴就施德政。更不可能月圆就安定团结,月缺就发动战争。即使碰到一个神经病国王,他想这样做也做不到,因为天气的变化太快,月象的变化周期太短,而施政方针的实施和战争的周期都太长,两者不匹配。另外,在后一句话中,“妇”与“君子”相对,而“君子征”就是王者发动伸张正义的战争,这是一件非常严肃、非常重大的事,它与家庭主妇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可见,这里的“妇”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她是指与“君子”相对的人,是“君子”将出征讨伐的人,这个人不可能是某个人,只能是一个集团和家族,这正是我们指认“妇”字为双关语的最为明确的证据,由此,我们认为仅仅从字面含义上去理解,这句爻辞是解释不通的,而将其作为双关语看,就好理解多了。

  在卦辞中,作者以“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来比喻驯服商族的高压政策,但被驯服者并不买帐,从而造成“舆说辐,夫妻反目”的严重局面,逼使“密云不雨”的雨不得不下,不得不用极端的手段镇压商族的叛乱。“既雨既处”就是比喻周公对商族叛乱的镇压已经发生和停止。“尚德载”是说我们虽然使用了极端的手段,但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我们可以不记前嫌,依然采用过去的宽大政策。但是作者也发出了警告“妇贞厉”,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妇人啊,要认识到其中的厉害关系,要认识到你目前的处境。什么处境呢?“月几望”,就如接近十五的月亮一样,我们的宽大政策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不可能更好了。如果你们还不满足,还要造反,就将面临“君子征”的局面,英明的领袖就将出征讨伐,到那时的结局就只能是“凶”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既雨既处”和“月几望”都是双关语,都是比喻作者所代表一方对另一方的行为,而作者毫无疑问地代表着周族,能与周族以“夫妻”相喻的只有刚被剥夺其政权的商族,所以我们说这里的“妇”是指商族。以此,上九爻爻辞可译为

  “正如雨过天晴一样,在对其犯罪行为进行惩罚后,我们依然施行宽松的政治制度。但要让不甘为臣的商遗族,认识到其不当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正如月亮几乎达到最圆最亮的时候一样,我们的宽松政策也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如果继续造反,逼使英明的领袖出征讨伐,就大祸临头了。”

  上九爻爻象为“  ”,小畜卦卦象。小畜就是驯服的意思,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就是最好的驯服策略。听话就喂胡萝卜,就“尚德载”。不听话就挥舞大棒,就“君子征”。故有此爻辞。

  摘自徐丛<周易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