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在燕园——带份老书单供参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0: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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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这是我非常老的一个讲座,有些朋友希望找书单,我想每个人提供的肯定都不同,参考意义也有限,把这篇旧文翻出来,是想请大家参考最后本世纪初北大文科几位知名教授集体推荐的书单。

     

    各位同学,晚上好!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初,名字叫初晓波,在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书。我看今天来的有刚入校的新生朋友,也有许多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同学和老师。在我进来之前,有的同学可能会想,今天要讲咱们北大读书传统的话,应该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我本来也这么想,所以来之前有点儿紧张。但当学生会的同学们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答应下来了。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可能比各位大了几岁,早来北大几年,多听了几年老先生们的讲座,多看了几年书,略有一点粗浅的体会。今天我就把从老先生们那里得到的经验和一些启示复述给大家,自然难免很多是鹦鹉学舌了。当然,如果真的是鹦鹉学舌,说了错话是鹦鹉主人的责任;今天则不然,说得不对的地方全部由我自己负责。第二个原因,是读书不分年龄大小。我和大家一样,非常非常喜欢读书,喜欢买书。可能,我比老先生们对现在书的类型、购书途径,更清楚一点。所以在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希望能用实用的内容弥补一下。

    今晚谈的题目是“读书在燕园”,内容大致分为四个方面,第一是谈书,第二是谈读书,第三谈读好书,第四谈读书之余。北大有优良的读书传统,以下要给大家举的例子,大多是前辈先生的教诲和事迹,是留给我们的宝贵经验。当然我也希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间会穿插一些古人或国外学者的读书经验。

    第一方面,谈书:包括对书的感情、书的种类和买书的渠道。书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可能是因人而异的,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清楚。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前人是怎么看待书的。一位是顾颉刚教授,老先生写一个序言就是一百多页,水平很高。十几年前我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立下鸿鹄大志,希望能够读完顾颉刚先生写的《古史辨》这部巨著,遗憾的是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自己的目标。如今大学生毕业找工作一般人关心的是升迁机会、奖金多少、有没有出国培训机会等等。当年顾先生在南方接到复旦大学邀请他任教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安排的房子有多大。复旦告诉他一般教授就能分一套房子。顾先生说您能多分给我几套房么?人家笑了,说您是著名学者给您两套够了吧。顾先生说,我家的书有6万多册,如果给我一间房子,我的书装不下。这样好不好,您能不能先给我三间房子我暂时放一下,等我死了以后所有藏书都归你们。这是顾先生的弟子在回忆录里提到的。大家想一想,一个老先生在找工作之前并不考虑薪水,未来的升迁,考虑的是有没有地方来放书,这是真正喜欢书的人,以事业为重的人。后来,复旦大学还在犹豫,而当时中科院就请了顾先生说:“您到北京来,我们一定给您放书的地方。”顾先生就到了北京,没有去复旦大学。

    另外一个例子是日本的学者,名字叫内藤湖南。外语学院学日语或中文系研究比较文学的同学一听就知道。内藤先生是日本京都大学的著名教授,他才华横溢,年轻时是一个普通的记者,经常到中国来旅行,对中国很有感情。当时京都大学的校长就把这样一个小记者请进大学,引起许多流言蜚语。事实证明,内藤先生是京都大学中国学派的代表性人物,是世界级的汉学家。当然,他成功的背后有几个中国人的鼎力帮助。一位是罗振玉先生,一位是王国维先生。内藤先生买书的方式和现在我们北大的同学买书不太一样,没有时间天天去跑书店、扒拉旧书摊,他就向旧书店订购。旧书店经理人很狡猾,如果把书只给你一个人,那就卖不出个好价钱,他给搞相关专业的、可能需要这本书的很多学者都发去了书目。内藤先生最紧张的时候是接到书目的早晨,惟恐来送书单的人迟到了。因为如果书单送晚了,先送给张三、李四等其他学者,等你拿到书单往书店里跑时,人家已经到了,而老书店的习惯是先到了先挑。于是内藤先生说,我一辈子最爱的、最恨的人都是旧书店老板。每当买到一本别人没有抢到的好书时,他总是拿在手里得意地展示。旁边迟到的人就纷纷抱怨说,又让内藤抢了先。当然,还有很多时候他也会站在旁边,看着别人得意洋洋而大发牢骚。这种类似小孩的心态,也体现了一种对书发自内心的热爱。

    我刚说过读书不分先后,对书的感情更不分先后。我们和老先生相比,可能没有那么多知识,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学问,但是我们都有对书的感情。记得我小时候也有很多关于书的故事。当时我爸爸在城里教学,我在每个周末的下午6点到7点他回家的时候,绝对不出去玩,一个礼拜只能看到爸爸一次,特别高兴。结果呢,只要看见爸爸,我不是先请安,而是一下子就将自行车把上的提包抢过来。其实很简单,我清楚地知道,爸爸为我订的《小朋友》、《儿童时代》、《儿童文学》等杂志或者新买的图书就在这提包里。我爸于是乎就很生气,儿子到底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提包?我想大家都会有类似的经历吧。进人大学后,一段时间内我比较节约。当时兜里的钱不多,在保证吃饱饭的前提下主要的花销就是买书。那时买书喜欢找打折的,有8折就不买8折半的。还有就是去旧书摊淘旧书,那时候最喜欢去中关村操场,非常大的露天旧书市场,足够看上一整天。不过去买书之前心里总是惴惴的,因为担心兜里的钱不多,万一遇到喜欢的书却只能眼睁睁失之交臂。我最惨的一次是钱已经基本花光了,却看见一本从拉丁文直接翻译为英文的企鹅出版社老版本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当时这本书还没有中文译本,我的欣喜之情立刻溢于言表。卖书的老板一看就明白了,张口就要5块钱,而且不能还价。当时我还真拿不出来,磨了半天。老板说,这样吧,你等到我收摊时如果没有人来买,你来帮我收摊装车,就3块钱卖给你。我一直等到下午5点半,帮他把书装在车上推出大门才拿到书,当时那个高兴劲儿呀没法说!用劳动换来的这本书,至今还放在我的书架上。这是十年前的事,至今印象还非常深刻。

    谈书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现在有什么样的书。大家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就是珍藏着所谓镇馆之宝的善本图书阅览室——一进南门右首的那间屋子。我很喜欢那里的氛围,以前总能看到几个老先生戴着白手套、拿着铅笔,特别专注,就像老僧入定一样,等着图书管理员把书从库里取出来,然后带着一丝虔诚的神情开始看。这种感觉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看见过,很神圣,像醍醐灌顶一样,灵魂上会受到洗礼的。有新来的同学说,北大图书馆也就这样呀,没有多少书嘛!实际上今年正赶上图书馆整修,保存本库和大库都被迫封存了,暂时你还看不到。不过不要着急,等明年整修好的新图书馆全部开放了,一切都会大为改观的。

    除了我们能手翻的书以外,现在网络图书发展很快。过去我们上学的时候,七八个人住在一起,后来四人一块住,每个人都有一堆书。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把暂时不用的书放在壁柜里或者楼道边上,整天提心吊胆。很多书都想买,但你搁哪儿呀?所以大家应该了解一个道理,有的书你是不需要买的。比如说,网络图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学中文、历史、哲学的同学,也许有很多人会说,我就喜欢拿着书本看。我也是非常喜欢拿着书本的感觉,不喜欢趴在电脑前面看“书”。但是有大量的书是可以“偷工减料”的,就是说很多书可以不放在书架上,而是放在电脑里。现在国学网就有大量的电子书下载,图书馆有二十五史检索,有《十三经注疏》的索引,有唐代文学的数据库等等,这些我们都应该充分利用一下。这一切在几年以前都是不可思议的。前一段时间,我帮我爸爸查一份资料,中国古代一名学者的一句话,典故出自哪里。如果按照以前的方法,只能去扒拉类书或者去查阅四库全书。别说一天、两天,我估计一个月、两个月都扒拉不完。现在呢,你坐到图书馆电子阅览室里检索,通过键盘输入主题词,大约二三十秒钟就全出来了。“君子善假于物也”,网络图书给我们带来了崭新的图书观。大家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利用越快,掌握得越熟练,就越能获得先机。

    举个例子来说,我给国际关系学院的同学们上课,谈到关于东北亚安全问题时要使用一些国内外的相关图书,平时把这本书每一章放在一个文件夹里,PDF格式,分门别类地进行整理,需要的时候只要点一下相关的章节就可以了。网络图书不仅方便,而且保存也很容易,一张700兆的光盘可以刻上一个书架的书。我劝大家充分利用课余时间,把上网聊天改为上网找书。搜索到自己需要的图书,而且经过整理越来越多,形成系列,同样也是一种乐趣。我们有些高年级同学制作的 FTP上的书也可以自由下载,尤其政治、法律、文学、历史类的书特别多。据我所知,其范围包括古今中外、各个国家各个时期的图书,甚至许多外文电子书也可以找到。自己搜集整理的图书放在自己电脑里,想看的时候就点一下,可以一章一章看下去,还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做一些记录或者摘抄。这时候真的会感觉读书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关于书的第三个问题,就是去哪里买书比较好,这是大家很关心的事情。先说正规的新书书店,学校附近最有名的是万圣书园,本来在靠近西北三环人民大学那边,后来迁到北大南门,不久又搬到东门博雅塔下现已拆迁的成府路上,现在的店面在北大清华教师蓝旗营小区内。万圣书园有非常专业的人从全国图书书目中进行挑选,成体系、有针对性地进书。特别是我们社会科学类图书相对来说是比较全的。我们这一代人对万圣书园很有感情,它搬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已经数不清到底在里面买了多少书。类似的书店还有北大南门附近的“风入松”,海淀图书城里的“国林风”,也都是可以搜罗图书的好去处。不过这些地方买书折扣比较少,一般顶多9折。但是,当你急需用书或寻找不太好找的书,我估计去这些地方应该没什么问题。西单图书大厦图书数量比较多、购物环境也好,但对我们而言,图书的精选远不如万圣书园,而且还要考虑你跑一趟所要搭进去的车票和时间。另外,我们附近还有中关村图书大厦也可以去看看。大家要注意的是,这些书店现在基本上都有自己专门的网页,可以搜索书目,去之前做好相关查询的准备是很有帮助的。

    近年来网上购书也开始流行起来,大家可以上网看一看。这里给大家推荐一个孔夫子旧书网,文、史、哲方面的书非常全,价钱稍微贵一点,但是有一些很老、很难找的书。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互相探讨,其中有一些从事不同行当研究的人推荐不同领域的参考书目,有一些是很全面、很权威的,可以开阔眼界、节省时间、少走弯路。另外一个买书的选择就是中国书店,尤其对喜欢旧书的同学来说是个好去处。我们学校附近海淀图书城里就有一个,在西单附近有一个主要卖旧杂志的中国书店,在琉璃厂也有一个很大的中国书店,隆福寺、新街口、灯市口也都有中国书店的分店。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中国书店每年都有定期的书市,有些中国书店也把自己的书目上了网,可以查一下,这也是一个捷径,了解到哪里有自己需要的书就可以直接奔过去。有时候去中国书店东看看、西瞧瞧,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看到很多让你非常吃惊的书。比如,我在1996年去海淀中国书店买书的时候,发现一本钱钟书先生的《谈艺录》,品相极好。我本能地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有钱钟书先生的大印,原来是他自己签名送给朋友的。我当时想,这可是件宝贝,得赶紧买下来,而且价格也不贵啊,30块钱,这次我可算是捡漏了。高高兴兴去结账的时候,售货员一看我拿着这本书,说:“小伙子,可以呀,是学生呀,还是老师?有钱呐……300元!”哎呀!我少看了一个0。回头一想,他们对书的判断和行情肯定是非常清楚,盼着他们走眼是不太可能的。尽管在那里不能讨价还价,但还是值得去看一看。

    我还想再给大家介绍一些淘旧书的地方。北京市里每年都有大规模的春季、秋季书市,想买成套书的同学可以到书市上看看,有的时候最低只有3折。比如要买《辞海》的话,平常也就9折,书市最低可能就有6折。另外,在马尾沟附近有新华书店总店的仓库,里边的书比较全,有一个专门打折的大厅,特别是中文系、历史系的同学可以去找找,历代的词话、书评以及笔记小说很全。有些同学最喜欢旧书摊,以北大为中心,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书市,也就有了无数个有趣的故事。我看到最早的旧书市是在中关村操场上,那时有上百个摊位,壮观极了;后来大部分挪到地坛体育馆后面的旧操场上,而那些在北大附近卖书的人则跑到清华北门小河旁;再后来因为城管部门“查剿”,被迫挪到清河镇的马路边上;而有一部分人一直坚持在北大东门“打游击”,买书的同学也是络绎不绝。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坐300路车到潘家园旧货市场,那里有很多卖古董的,当然需要你有专业的眼光,旧书市的规模也比较大。还有报国寺那里主要卖收藏书,价格稍贵一点,也能找到和我们专业相关的书。此外,以前五道口、玉泉营等地也有较大规模的书市,大家可以自己去找找看。其实也不用舍近求远,我们校内旧书市的规模就很大,在学校西南角、研究生宿舍旁边,每个周末都开。类似这样的书市在人大、清华也都可以看到。北大校内以前的旧书市场更加辉煌,辉煌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候北大的三角地,也就是现在百年纪念讲堂一带全是柿子树,柿子树底下很多卖旧书的。我估计最多时能有几十家,周末的时候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说了这么多,最好的地方还是我们的图书馆。毕竟那里都是免费书,而且种类也比较全。著名史学家蔡尚思先生说,我们的老师有两种,一种是能给我们上课、教诲的“活老师”,一种是“死老师”、不说话的老师,也就是图书。说到底,“活老师”也是“死老师”教出来的,因而应该称图书为“太上老师”。因此,图书馆也可以被尊称为“太上研究院”。北大老校友、曾经写过很多书的张中行先生文笔非常幽默,他讲了自己的一个经历。以前张先生是北大的,看古籍善本书很方便,也不需要办特殊手续。后来他老人家离开了北大,因为他女儿在北大工作,所以也经常进图书馆来看书。结果不一样了,必须有批准手续才可以看。他说自己每次等着看那些“老朋友”(就是那些曾经看过的书)的时候都很郁闷。说到这里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定珍惜在北大的美好时光,充分利用一下图书馆,对我们学业长进一定有很大的作用。

    接着我要谈的第二个方面是读书。我们从小到大听到过很多关于读书的故事,比如说“刮目相看”、“孙康映雪”、“车胤囊萤”、“欧母画荻”。说起古人的读书,让我们总觉得读书是个苦差事,“映雪”、“囊萤”和“画荻”都说明学习条件很差。范仲淹学习的时候,通常就煮上一锅粥,凉透之后分成几块,一顿来一块以节省时间。现在读书的条件可彻底改变了,读书环境的优化就不必说了,就连读书的时候听听音乐、喝一点咖啡都成了时尚。你是不是读书人,就看你欣赏不欣赏读书的意境。读书本身是一件很高尚、很惬意的事情。有人说中国古代文人读书的最高境界是“雨夜孤灯杯酒读《楚辞》”,这可真是字字珠玑、传神之至。说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一定要注意读书并不是枯燥无味、劳心伤神的事情,要从读书过程中体会到不可替代的乐趣。

    所谓“开卷有益”,我们应该把读书变成自己的一种习惯,感受其中的幸福。我们伟大的前辈鲁迅先生在《读书杂谈》中说,“应做的功课已完而有余暇,大可以看看各样的书,即使和本业毫不相干的,也要泛览”。这句话精辟之极。大家现在功课很紧张,特别是修双学位的同学,有很多功课要做。要是有空的话,要尽量涉猎不同领域,博览群书对提高一个人的综合素质是有好处的,我觉得这是鲁迅先生一生经验的积累。我想举两个小例子来说说我的体会。第一个例子,读书会让我们得到一些启示,加深你对日常生活、人生等很多方面的理解。前几天,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酒至半酣,突然聊到人为什么要喝酒的话题。大家的答案各不相同,当时也没有当回事。过了两三天我出去办事,在车上随手翻了翻《唐诗三百首》,看到韦应物的一首五言古诗,当时拍案叫绝——应该说是拍车叫绝——慨叹“与我心有戚戚焉”。韦应物在做苏州太守的时候和朋友喝了酒之后写了这首诗,其中几句是这样的,“理会是非遣,性达形迹忘。鲜肥属时禁,蔬果幸见尝。俯饮一杯酒,仰聆金玉章。神欢体自轻,意欲凌风翔。”我想大家可能也会有这样的体会。几个好朋友坐在一块,当我们对谈的问题有更深领悟的时候,兴致所至也就忘了收敛,多喝了几杯,来点水果,要盘涮羊肉,再加一点酒,继续慷慨陈词或者洗耳恭听,这时感觉到飘飘然、悠悠然,不就是“意欲凌风翔”吗?一千多年前我们的先人已经把这种体会完美地表达出来了。古今中外类似这类诗文的确能够让我们体会到不同时代和文化背景的魅力。

    第二个例子是读人物传记的收获。我平时很喜欢看古今中外的人物传记,看别人的一生不仅可以让我们悟出很多人生哲理,而且有很多人物传记本身就是我们专业学习的参考书,是对课本知识非常好的补充。比如说你要看邓广铭先生的《岳飞传》,实际上这本传记本身就是宋史研究领域内非常严谨的学术著作;看《周恩来传》,读到的就是中国革命史、中国外交史;而《基辛格传》则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个思想家成长过程的同时,还可以了解美国政治、外交。记得有一次我读到辜鸿铭的传记,印象很深刻。辜鸿铭先生是我们北京大学历史上有名的“怪人”,都到民国时代了,脑袋后面还拖着辫子。很多人一提到他总喜欢说他是榆木疙瘩、顽固不化,议论他喜欢小脚、赞扬纳妾等花边新闻。我看了他的传记后有很多感触,每个人都有很多侧面,不能一叶障目。辜鸿铭先生号称“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任在北洋”。据说会九门外语,拿过十三个博士。尽管他对传统文化和道德规范五体投地,但在北大却是讲授拉丁文。我看到周作人先生在《苦茶》一书里面讲了很多老北大的掌故,其中描述的辜鸿铭先生非常可爱。因为他平时教学生拉丁文,也就没有机会显示他对国学的态度,于是一有机会他就要冒出来。有一次蔡元培校长准备讲话,下面有人还在交头接耳,这时辜鸿铭先生突然站起来说道:“校长训话了,各位请安静!”弄得大家面面相觑。1919年6月,北大教授会发动大家表决,希望挽留蔡元培校长。会场上主要是革新派在座,大家发现辜先生竟然也身列其中,他是坚决支持蔡校长的。每个人都会站出来找一些理由表明自己的态度,辜先生也举手要说两句。他的理由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校长就是一校的皇帝,皇帝怎么能走呢?”弄得当时革新派哭笑不得。此外辜先生的一句话,影响了我很长时间。那是他新学期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上课。大家知道,我们北大的传统是比较强调自由、民主的,同学们一看拖着马尾辫的怪人来了,都哈哈大笑。辜先生没笑,慢条斯理说了一句话,让所有的学生们都哑口无言。说的什么啊?他说:“我的辫子在脑袋上,你们的辫子在心里。”时至今日,大家仍然可以扪心自问,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那条小辫子,是不是就完全没有痕迹了呢?

    关于读书要谈的第二个内容,就是把读书变成一个习惯,涉猎要广泛,这也是我们北大的一个优良传统。学习就像造金字塔一样,如果下面的基础不宽不厚的话,想建起一座巍峨的金字塔,那肯定是海市蜃楼。我们的老校长胡适先生治学的名言就是“为学要如金字塔,要能广大要能高。”当然了,“高”是“专”,“广大”是“博”,基础广博在很多时候有助于你去发现问题,有助于对问题的理解和认识。

    《礼记·学记》里说,“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我们在上课的过程中,同学可以发现很多自己的不足之处,老师在讲授的过程中也会发现自己的教学和研究中的漏洞。我本人是研究国际政治的,主要做东北亚地区的政治与外交,尤其是日本的政治外交研究。下课和同学们聊天的时候,有的同学忧心忡忡:您说这美国怎么办呀?到底想干什么?打完阿富汗,又打伊拉克,而且布什还瞄准了下一步目标,一个是朝鲜,一个是伊朗。冷战结束了,大家都以为天下太平了,它这么打来打去的,将来会出现什么状况呢?强大的美国究竟会走向何处?“美国世纪”会有多长等等。这些问题都很复杂,不可能用一句两句话说清楚。怎样才能给同学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呢?我想起前不久看过的一份材料,作者是我们学政治学、国际政治学、法律、历史的同学都应该注意的学者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她在文章中说过,“权力的每一点减退都意味着向暴力发出一次公开的邀请——因为掌握权力并感觉到它正从自己手中溜走的人总是发现难以抗拒用暴力代替权力这一诱惑”。这句话有点晦涩,大家想一想,倾向使用暴力的人、组织或者国家,一般来说都有一个共同前提,就是存在着权力的减退或者减退的威胁。这是很辩证的一种说法。美国为什么打人,说到底它现在不是或者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天下无敌的寂寞高手了,不属于“山登绝顶我为峰”的层次了。

    对于强者的态度,我们东方人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泰戈尔在1899年的最后一天写了一首名字叫《世纪的黄昏》的诗,现在读起来仍会给我们巨大的震撼。大家不要忘了他所处的特定历史背景,那正是大英帝国统治印度的鼎盛时期。泰戈尔在诗里写道:“不要羞惭,我的兄弟,站在骄者和强者面前,穿着您那朴素的白袍。让您的荣誉成为谦恭的荣誉,您的自由成为灵魂的自由。就在您毫无掩饰的贫穷的基础上,天天修造上帝的宝座。要知道庞然大物并不伟大,骄傲并不久长。”我琢磨了很长时间,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的确不太一样。与泰戈尔这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日本人的一首诗。在日本著名小说《平家物语》的开篇写道,“祗园精舍的钟声,有诸行无常的声响;沙罗双树的花色,显盛者必衰的道理;骄奢者不久长,只如春夜一梦;强梁者终败亡,恰似风前尘土。”看得出来,这其中流露出佛教无常观对日本人的重要影响。有同学慨叹说,当时日本军国主义者如果好好读读这首诗,也许就不会侵略了,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从以上的例子中可以看到,培养读书习惯,广泛涉猎,多了解人类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的经验和财富,会帮助你对现在许多事物和现象有更全面、更深刻的认识。

    关于读书的第三点,我想谈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的培养——融会贯通。葛兆光教授是我们北大中文系的毕业生,现在清华大学做教授。他的重要著作之一就是《中国思想史》,共三卷,最近还对第一卷作了一些补充,单独成书。在中国思想史研究领域内有很多种著作,我个人认为葛老师的最大特点就是尝试着把文、史、哲融会贯通,于细微之处见许多高深的道理。比如说他认为思想史的研究范围要包括私塾教材、考卷以及地图等材料,其中对于中国古代的地图,尤其是世界地图传播到中国以后对思想史和人们观念产生的影响非常关注。当然,学术界对他的研究方法和成果评价并不是完全一致。我个人认为这是非常好的尝试,是发扬了老北大的学术风范。

    南宋的吕祖谦先生曾经说过,“观史如身在其中,见事之利害,时之祸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当作何处之?”这样努力的结果,“如此观史,学问亦可以进,知识亦可以高,方为有益”。其实这种想法在不同学科里都有阐述。我们北大一些老师的观点就很有代表性。比如外国语学院的刘金才教授根据自己研究日本思想史的经验,提倡在研究和学习中“换位思考”的重要性;而国际关系学院的尚会鹏教授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出发,反复强调许烺光先生提出“边缘人”的重要性,避免以自己为中心和以己度人的错误。而中文系的严绍璗教授在介绍自己的治学经历时说,搞科研、看书,不能只简单地看翻译过来的书,尤其是搞文史哲的同学,应该努力用研究对象国家的语言、意识、思维特征去思考,这时你才能发现我们的文化与其他文化的微妙区别,而精华往往就在这微妙之处。

    我再举个例子。刚才我谈到美国究竟往何处去的问题,现在我想说说世界将往何处去的争论。对于未来世界的发展趋势,各国学者提出许多不同的观点。有些同学最喜欢世界文明中心转移论的观点,也就是说世界的文明中心或者权力中心是从葡萄牙到西班牙,到荷兰,然后是德国、法国、英国,二战以后的美国,接下来再转移不就到中国来了,21世纪将是所谓的“中国世纪”。而很多人不太喜欢萨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的“文明冲突论”,大家怀疑文明的冲突为什么不可避免呢?我想总结出一条规律,不能仅仅看表面现象,你要拿出充分的理由才可以。不同的学科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结论不同,我想不应该仅仅由一个学科给出一个固定的答案。比如说,国学大师钱穆先生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里说:“世界文化之创兴,首在现有各地区各体系之各别文化,能相互承认各自之地位……然后能异中求同、同中见异,又能集异见同,采纳现世界各民族相异文化优点,来会通混合建造出一理想的世界文化。”说白了,就是你不要觉得你比别人高出一头,不要奢求改变别人,让别人和你完全一致。在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时候,不要忘了别人也可能是正确的。这也是一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无论玫瑰多么漂亮,如果世界上的花朵只剩下一种玫瑰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世界失去了多样性也就失去了动力,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同样的道理,另外一个老先生从不同学术体系出发得出了类似的答案。他就是华勒斯坦(Immanuel Maurice Wallerstein),研究非殖民化和世界体系论的大师,他曾经和一些学者合作写过一本书,题目叫《开放社会科学》,华勒斯坦作出这样一个结论,“对于一个不确定的、复杂的世界,应当允许有多种不同的解释同时并存,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说,真理不一定总是存在于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的手中。而且,“只有通过多元化的普遍主义,才有可能把握我们现在和过去一直生活于其间的丰富的社会现实”。有同学说,这句话太晦涩了,有更简洁明了的阐述吗?有的!我们北京大学著名的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谈到未来世界发展的时候,仅仅用了十六个字,“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如果一个人不了解、不热爱自己的文化,就比较麻烦了;每个人都热爱自己的文化,并不是说自己的文化是唯一正确的或美好的。相反要学会去尊重别人的文化,理解别人的文化;而且文化与文化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社会与社会之间,都必然有共同性,在平等交流的基础上找出这些共同性,人类才能真正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

    关于读书要注意的第四点就是要提倡怀疑精神。“怀疑精神”并不是说我们要怀疑现实所有一切,而是应该把所有的问题,放在理性的天平上衡量一下、审判一下,对的我接受,不对的我就要拒绝。这一点在我们读书的过程中非常重要。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是很有道理的,丧失了怀疑和判断能力,只能盲从别人的意见。最可笑的例子就是对菠菜能不能补血的争论。以前关于营养学的参考书上说吃菠菜能补血,但后来看到其他的书出来辟谣,吃菠菜不补血,这是一个误区,最近好像又有人站出来重新提出“补血论”。要是万事局限于书本,你相信哪一个?这是一个生活上简单的例子,但是在学术上也会同样遇到。当年有同学问北京师范大学的老校长陈垣先生,看书应该注意什么。老先生说:“毋信人之言,人实诳汝!”这句话有些夸张,但是其中道理是很深刻的,对我似培养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是一个很好的警示。所以说,我们在读书之前一定要有个信念,这书里面说的不一定是正确的,可能还有其他结论,这一点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当年郑板桥谈到这个问题时说法比较有趣。他说:“善读书者日攻、日扫。攻则直透重围,扫则了无一物。”虽然听起来这段话有些“粗鲁”,但对我们很有启示。当然你要掌握“直透重围”,学会“了无一物”,还是有很多方法的。我们古人强调读书是有窍门的,比如韩愈在《进学解》中就提出,“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前人还提醒我们说:“万山磅礴,必有主峰;龙衮九章,但挈一领。”不管山怎么险峻,学问怎么高深,肯定有中心和脉络;龙袍很漂亮,体系很庞杂,理解和掌握就要提住领子,抓住根本。这个道理说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去实践却需要我们一天天、一年年,甚至用一生慢慢去体会其中的精妙。大儒朱熹在《读书法》中说:“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也就是说,你看书的时候就要善于发现问题,善于思考,看书的目的就是要慢慢解决这些疑问,这时候你才有真正的长进。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四人帮”用“莫须有”的罪名把一大批革命老干部打成反革命。很多人说“莫须有”就是“不须有”即“不需要有”的意思。其实对这个词解释的争论由来已久。此词出自《宋史·岳飞传》,当时秦桧要把岳飞的儿子岳云以及部将张宪斩草除根。韩世忠去质问秦桧,你有证据吗?秦桧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如果说“莫须有”是“不须有”的话,放在原文中体会一下,也太强词夺理了。毕沅在《续资治通鉴》里提出,“莫须有”不是“不须有”,而是“必须有”。俞正燮在《癸已存稿》里面说,你们说的都不对,实际上是我们读古文时句读出了问题,“莫须有”实际上是“其事体莫,须有”,“莫”变成了助词。到底相信谁的结论?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先生经过多年的思考,得出了崭新的结论。“莫须”为宋代的一个常用语,大体相当于现在“恐怕”、“别是”的意思。他拿出大量实例总结出这样的规律,从南北朝到唐一般用“莫”单字表示测度疑问,唐开始至宋有很多使用“莫须”的例子。而从唐开始出现“莫”后加否定词,“莫不是”、“莫非”、“莫非是”等,“莫须”后来就逐渐消失了。吕叔湘老先生不拘泥前人的说法,给我们很多启示。

    再以我们研究日本政治外交的体会来举个例子。说到中日关系的历史和现状的时候,有一个词肯定会出现,大家也许也听说过,中国与日本的问题根源在哪里呢?理解不足!希望在哪里呢?相互理解!无论是外交部门还是学术研究,大家对这个说法已经习以为常了。真的是这样吗?后来我在看国际政治理论大师汉斯·摩根索(Hans.J.Morgenthau)的《国家间政治》一书的时候深受启发,作者在书里说,人们已经把相互不理解作为国家关系发生冲突的原因,可是翻开历史看看,哪两个国家发生战争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相互不理解呀!仔细想一想,实际上“理解”本身虽是一种前提,却是有限度的。拿中日关系来说,中国原子弹爆炸成功,日本立刻向周恩来总理提出抗议,说中国不应该拥有原子弹。周总理当时回答说,因为日本是第一个遭受原子弹爆炸苦难的国家,提出抗议反对发展原子弹,这一点中国绝对表示理解。但是,中国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需要具有核能力以自卫,也请你们理解。所以造成国家矛盾的是不是不理解呢?恐怕根本原因还是国家利益的冲突。理解与否只是两国友好关系发展的条件之一,而不是根本条件,更不是全部条件。所以读书时我们应该多开动脑筋,这样会带来新的思考。

     

    关于读书要注意的第五点是治学严谨,这也是我们北大优良的传统。我上学的时候听季羡林先生讲治学。听完讲座我拿着笔和本跑到季老先生跟前,请他留句话,季先生就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两句话:“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这句话的原话不是季先生说的,但却是他老人家一生的理想和实践。读书、学习需要长时间的努力,要甘于寂寞。同时,研究必须严谨,文章要言必有据,不能随心所欲、人云亦云。还有一个方面就是要勤奋。程郁缀老师是北大中文系的教授,也是我们学校社科部的部长,负责全校文科的发展规划和管理指导。程部长非常忙,经常在校内校外开会,天天都有人找。我很奇怪,程部长写了很多专著和论文,还要带那么多研究生,要上许多课,哪里来的时间啊?程部长告诉我说他给自己书房起了个斋名,叫“三余斋”。哪三余呢?夜晚为一日之余,周六、周日乃一周之余,寒暑假乃学期之余。他的主要研究基本上都是在“三余”中写出来的。而且说等退休以后就改成“四余斋”,退休乃人生之余嘛!我不能不对程老师的精神表示由衷钦佩。同时呢,治学严谨另一个重要的前提是要有耐心,要虚怀若谷。《颜氏家训》里告诫我们说:“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很多老先生都是以这句话作为治学指南的。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陈寅恪先生,长期在清华大学、后来在中山大学做教授,曾在北大代过课。陈先生通十几国语言,而且国学功底鲜出其右,不是一般的学者,是大学者。他在自己的文章里说:“史料简缺,诚难确知……寅恪姑取一时未定之妄见,附识于此,以供他日修正时覆视之便利云尔,殊不敢自谓有所论断也。”这么大的学者,这么高深的学问,对自己的文章如此谦虚,从来不说自己得到的是最终的结论、是真理,尤其在风气浮躁的今天,值得我们学习。另外我们北大以前的名教授黄侃先生直截了当的话语,也同样发人深省。他曾经立志50岁前不写书,可惜不到50岁就去世了,他老人家留下的大多是手稿和读书笔记。但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他告诫后人说,治学有四大忌讳,“一曰,急于求解;二曰,急于著书;三曰,不能阙疑;四曰,不能服善”。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警钟长鸣的座右铭。

     

     

     

    今天要讲的第三个方面是读好书。读书方法很重要,但选择读什么样的书也很重要。我们哲学系的泰斗冯友兰先生,至今在北大图书馆二楼还有他的雕像,非常有神韵。他把自己的读书经验归纳为4条,“精其选、解其言、知其意、明其理”。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在我们有限的人生和精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读书的首要能力就是精选。这种观点和古代著名学者陆世仪的观点如出一辙,他提出:“读书如欲一一记颂,便是玩物丧志。凡读书须识货,方不错用功夫。”

    究竟读什么书好呢?我想在这里很难用一句话来回答。不同专业、不同年级、不同兴趣可能都会有不同的选择,而且我想自己还没有资格敢在这里给大家开列书单。因此,我不怕有鹦鹉学舌之嫌,给大家大力推荐一下2001年11月14日北大未名站的一个帖子。当时同学们请教了北大文、史、哲、政、经、法各院系最著名的三四十位教授,请他们分别开列书单,最后综合各家的意见确定了30本必读书目。主要是人文科学、社会科学领域内的一些经典著作。当然,这个书目不仅仅是提供给文科的同学,对理科、工科的同学也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其书目大体包括以下内容:

    1.《周易》,参读《周易大传今注》,高亨编注、参读《周易译注》,周振甫译注;

    2.《诗经》,参读《诗经译注》,江阴香译注;

    3.《老子》,参读《老子注译及评介》,陈鼓应著;

    4.《论语》,参读《论语译注》,杨伯峻译注;

    5.《孙子兵法》,参读《孙子译注》,郭化若译注;

    6.《孟子》,参读《孟子译注》,杨伯峻译注;

    7.《庄子》,参读《庄子今注今译》,陈鼓应译注;

    8.《史记》,参读《史记选》,王伯祥选注;

    9.《坛经》,参读《坛经校释》,郭朋校释;

    10.《古文观止》,[清]吴楚材、吴调侯选注;

    11.《唐诗三百首》,蘅塘退士编、陈婉俊补注;

    12.《宋词三百首笺注》,朱古微重编、唐圭璋笺注;

    13.《红楼梦》,曹雪芹、高鹗著;

    14.《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梁启超著;

    15.《鲁迅选集》;

    16.《中国哲学简史》,冯友兰著、涂又光译;

    17.《中国法律与中国社会》,瞿同祖著;

    18.《毛泽东选集》;

    19.《邓小平文选》;

    20.《理想国》,[古希腊]柏拉图著、吴献书译;

    21.《神曲》,[意]但丁著、王维克译;

    22.《哈姆雷特》,[英]莎士比亚著、曹未风译;

    23.《思想录》,[法]帕斯卡尔著、何兆武译;

    24.《社会契约论》,[法]卢梭著、何兆武译;

    25.《纯粹理性批判》,[德]康德著、何兆武译;

    26.《约翰·克利斯朵夫》,[法]罗兰著、傅雷译;

    27.《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英]丹皮尔著、李珩译;

    28.《共产党宣言》,[德]马克思、恩格斯著;

    29.《资本论》(第一卷),[德]马克思著;

    30.《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德]恩格斯著。

    另外还有选读书目30本,内容大体如下:

    1.《礼记》;

    2.《左传》;

    3.《荀子》;

    4.《韩非子》;

    5.《论衡》,[东汉]王充;

    6.《三国志》,[晋]陈寿;

    7.《世说新语》,[南朝宋]刘义庆;

    8.《文心雕龙》,[南朝梁]刘勰;

    9.《李太白集》,[唐]李白;

    10.《资治通鉴》,[北宋]司马光;

    11.《明夷待访录》,[清]黄宗羲;

    12.《儒林外史》,[清]吴敬梓;

    13.《人间词话》,王国维著;

    14.《闻一多年谱长编》,闻黎明著;

    15.《中国哲学大纲》,张岱年著;

    16.《国史大纲》,钱穆著;

    17.《圣经》;

    18.《国富论》,[英]亚当·斯密;

    19.《论法的精神》,[法]孟德斯鸠;

    20.《复活》,[俄]托尔斯泰;

    21.《物种起源》,[英]达尔文;

    22.《城堡》,[奥]卡夫卡;

    23.《飞鸟集》,[印]泰戈尔;

    24.《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德]韦伯;

    25.《精神分析引论》,[德]弗洛伊德;

    26.《西方哲学史》,[英]罗素;

    27.《历史研究》,[英]汤因比;

    28.《德意志意识形态》,[德]马克思;

    29.《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德]恩格斯;

    30.《哲学笔记》,[俄]列宁。

    这些古今中外的名著,很有代表性,希望大家不要带着成见去读书。很多同学说,《唐诗三百首》也算名著啊?也许有人说马克思的书很厚、思辨性太强,而且现在也不流行了。其实我个人认为这些想法都是需要静下心来读完书后认真反思的。唐诗、宋词、《红楼梦》,无论学哪个专业的同学都要读一读,这些都是凝结着我们整个民族智慧的载体,深入我们的灵魂。当然,国外类似名著也应该读一读,比如说柏拉图《理想国》、但丁《神曲》等都不仅仅属于哪一个国家,而是属于全人类的精神财富。我以前对马恩著作也有过敬而远之的心理,但是你有时间可以翻看一下《马恩选集》,看看马克思年轻时的文章,里面的论证刀光剑影、行文荡气回肠,很多语言就像诗一样,不但思想上有冲击力,而且文字本身就非常优美。当然,刚入校的同学肯定都想了解自己学习研究领域的经典著作和必读书目。这里我可以给大家透露两个绝招,那就是可以采取“偷学”的捷径。办法一是多和你的前辈师兄、师姐们聊天,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办法二是去自己老师的办公室或家里,认真去看他书架里的藏书,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今天要谈的最后一个方面是读书之余。我们强调爱读书、会读书、读好书,但是读书的目的不是读书本身。读书之余第一要身体力行。《中庸》中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说法,在我们求知的体系中,学、问、思、辨都是为了行。《墨子·鲁问篇》中说“君子以身载行”,而在《墨子·修身篇》同样强调“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这些都告诉我们要努力求知,还要亲身实践;要读知识的有字之书,还要去读社会这个无字之书,二者缺一不可。

    读书之余,第二是交友。《孔子家语·六本篇》中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焉。”我们在上大学期间,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幸运的。到了社会上以后,环境会变得复杂,人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像在学校里面那样可以无话不谈、切磋诗书的朋友相对就比较难得了。所谓的朋友,也有不同类型,明代苏辙在《鸡鸣偶记》中说,“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这是非常生动的概括,相信大家从不同途径也会有类似的体会。我们从读书的角度来说,可以找到共同语言的畏友、密友是非常快乐的事情,大家一起去买书、一起畅谈读书的体会,互相帮助,共同提高。陶渊明在《移居》一诗中早就描述过这种美好的体验,“邻曲时时来,抗言谈在昔。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我至今还记得读研究生的时候,考古系的好朋友、现在上海博物馆工作的许全胜兄,因为买了一套好书兴奋不已,深更半夜来敲门相告的情景,还记得为了一本好书我厚着脸皮多次相求,而他最终拗不过忍痛割爱的场面。这都是我自己珍视的宝贵人生财富。

    读书之余,第三是要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直都是古人的理想境界,其中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人的才华和知识不仅来源于书本知识的积累,而且源于丰富的阅历和亲身的体会。大家都知道司马迁的《史记》是“千古绝唱、无韵离骚”,既是翔实的历史,又是优美的文学。这仅是司马迁本人的天才,是他的“读书破万卷”吗?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宋代著名文学家苏辙在《上枢密韩太尉书》中提出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这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现在我们学校每年都鼓励、号召同学充分利用寒暑假的时间,走出象牙塔,去全国各地、不同行业进行社会实践活动。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锻炼自己、丰富自己,为更好地学习提供动力,为将来顺利走人社会、适应社会,打下良好的基础。

    今晚能有机会在这里和大家谈谈读书的事,说实在的,我觉得很荣幸。现在我们国家正面临着一个历史性的社会转型期,在这段时期里,很多人不太关心读不读书,而有些所谓的读书人也纷纷耐不住寂寞。由此我想起中文系的泰斗王力先生1942年发表在《星期评论》上的一段话,过了60多年了,至今还是振聋发聩,“这年头儿的书呆子加倍难做。‘时穷节乃见’,咱们等着瞧那一班自命为书呆子的人们,谁能通过这大时代的试金石。”我盼望着各位,来自全国各地、聚首燕园的莘莘学子,能够继承我们北大的优良读书传统,并不断发扬光大。我愿意和大家一起,在这方圣土上兀兀穷年,潜心求道。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