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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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记忆中,我是坐在箩筐来到此地的。为甚么离开家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亲人的地方,多年来一直是我幼小心灵的一个谜。我稍大一点曾问过父亲,他讳莫如深,支悟答道是上级安排。我不相信,疑团终始未能消去。我成年后父亲道出了真相:为了逃避。逃避亲人被殴打的残酷现场,逃避不断威逼交出子虚乌有的金银.不停折磨的‘家乡’。
  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动,我的小学先后念过四个学校。最难忘的是1958至1960年这段时期。
  我家租住在裕后街南关上一间破旧的民房,四面通风,抬头见光。如逢外面下大雨,家里一定下小雨。外面雨停,家里仍不停。好在家里家徒四壁,只要把被子移放在安全处,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家没有正规的床,睡在用砖头或条凳搭成的叫‘床’的地方。
  当时正值大跃进,都吃公共食堂。由于父亲单位的隶属关系,我家不能就近就餐,必须到父亲单位的食堂用餐。可用餐地与居住地相距好几里,外婆又是裹脚老人,母亲在外地工作,一个月难见一次面,父亲忙得不见综影,这用餐的大事就义不容辞地落在我和大弟这两个八.九岁的孩子身上。我们的办法是:我俩是在五完小上学,早上上学时,将一破瓦罐藏在学校附近建筑工地上,待放学后再去取饭,到得家来,饭已经没有一点热气了,但我们一点不觉得,吃起来狼吞虎咽,津津有味。有一次惊险遭遇至今难忘。去取饭途中要经过一处农舍,每每有恶狗狂吠,我和弟弟比较警惕,手里不忘拿一根小棍,先侦察一番,再快速通过,也从未被狗咬着过。有一天未见有狗,放松了警惕,未持小棍,企图从容通过,孰料窜出一只狮头鹅,低着头向我冲来,吓得我和弟弟魂飞魄散,慌不择路,踏进田里,摔破瓦罐,全家挨饿一餐。已至十几岁后还怕这种家禽,实在惭愧。
  听外婆讲古代故事
  外婆是个裹脚女人,说她有文化,她不会写字;说她没文化,她能读书。她到底相当于小学几年级,谁也说不好。我们只记得她肚子里有很多故事。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小学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放学后就是疯玩,滚铁环.打洋片打烟角.打冰棒棍,打弹珠.摘桑叶喂蚕虫.捉叮峰;夏天,下河摸鱼捉虾,光屁股洗澡;傍晚玩分边抓‘强盗’等。那个年代家家都有四.五个小孩,我们家也不例外。到了晚上,家里只有一盏孤灯,睡觉前,外婆的故事开讲了:“薛刚反唐|”.“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武松打虎.穆桂英挂帅……故事里的人物诩诩如生,呼之欲出。且讲的过程中从不喝一口水,我和弟妹们听得如醉如痴,睡意全无,有时眼睛实在睁不开了,还在问.后来呢。我当时也不知外婆识不识字,就算她识字也是狂然,因为我们家除了课本及我和弟弟的几十本小人书,根本就没有其它书。那外婆的故事从哪里来的呢,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家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家民间戏院,虽然票价不贵,但我家也买不起,因为家里根本没有闲钱,哪怕是一个钢蹦也休想在那旮旯里找到。外婆发现了戏院一个规律,每场戏的后半场可免票观看。等我们兄妹进入梦乡,外婆再去尽情观赏。我跟外婆去过几次,便觉索然无味,没有头,只有尾,那都是古装戏,看得云里雾里,理不出一点头绪。但看外婆看得津津有味,精神焕发。但我还是不解,看这残缺不全的戏,怎么能讲那么多完整好听的故事?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外婆,她终于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外婆小时念过私塾,看了一些闲书,年青时是个戏迷,很多人物.故事都装在脑海里,现在看无头戏只是过过戏瘾,重温故事而已。
  
  困难时期苦度日
  在我们家父母皆有工作,在那个年代应该是少有的,照理说生活比别人要宽裕些,但实际情况远不是这样。家里没有一样家具,我们从未有过零花钱,更别奢求买玩具,甚至连学习用得文具盒也从未有过。我所拥有的几十本小人书,要么是用我自制的玩具与人换来的,要么是我捡牙膏皮卖钱买来的。记得我曾经用这几十本小人书上街摆过摊,企图赚个角巴钱,添本小人书,最后自然是无功而返,分文未获,到底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人家不相信吗。是我们家人口多?但别人家也不比我家少。最让我不解地是,父亲一收到老家一个人的信,就必须汇钱过去,没有犹豫,没有抱怨。从我记事起到我成年,前后十几年,从未间断。后来我回老家见到此人,才了解事情缘由。父亲为还祖辈的剥削帐,借了此人近一年的工薪粮,两人既无借条也无任何抵押,完全是凭信任。我这时才理解父亲的诚信与感恩。尽管如此,但父亲有一个底线,其它任何东西可以不买,饭尽量吃饱,因此我家布票年年有余。最艰难的一九六零年,父亲带着我和大弟去插红薯,父子三人,一个8岁,一个10岁,一个从未干过农活的知识分子.各自挑着一点垫底的肥料奔忙在山坡斜地里。父亲年轻时,是家里的幺儿,上面有三个哥哥,八个姐姐,很是得家人疼爱。优裕的家庭条件几乎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地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为了糊口,不得不亲力亲为,作我兄弟的板样。至今想起来还辛酸不已。
  最难熬的还是每学年的开学那些日子。那时上学学费不贵,也就几块钱,就是这几块钱家里有时也拿不出,报到时只有跟老师说先欠着,待以后再补交.,为此就得忍受老师的白眼,同学的怀疑的目光。欠了学费,课本不能及时发放,晚几天就晚几天无说谓,成绩也不比别人差。就这样初小顺利毕业了。
  
  少年的淘气
  父亲变动了单位,我家也搬了家。就在我家搬离一个多月后,原住房轰然倒塌,是我家幸运,还是老天有眼.,如果我家没搬,是何种后果,真不敢想象。
  母亲也变动了单位,不过仍未进城,只是由坐汽车改为坐火车上班。回来一趟能带来一次喜悦。那个年代只有列车上有不要粮票的食物卖。四个小孩,一人一个包子。这种企盼母亲回家的心情维系了多年。
  父亲仍然是忙,因为担任中学班主任,除了吃饭时间,早晚不见踪影。外婆主持家里的一切。
  有时我在学校犯了事,老师要拿家长是问,可老是未得逞,一是不敢告诉家里,二是告诉了也没人去。母亲不在家,父亲没时间,外婆走不动。老师也无可奈何。有一次事情犯大了,老师不得不登门拜访,我吓得不敢回家..当时是冬天,外面北风呼啸,只有躲在学校附近的砖窑上,砖窑上温暖舒适,不知不觉睡着了。如果不是一看窑工及时叫醒了我,差点被夺去了小命。凡是遇到预见要挨一顿痛打时,我的策略是避开吃饭时间与父亲照面。因为他很忙,等他晚上下班回来,我早已进入梦乡,待第二天父亲要问责,我还沉睡未醒,他还要赶早自习监管学生。用这样伎俩我逃过不少皮肉之苦。说来惭愧,我的此法也连累了弟妹。父亲虽然严厉,可对小孩吃饭还是看得很重,每每遇到我吃饭时躲避在外,就叫弟妹端着饭到处找我,当然大多是徒劳而返,免不了受父亲一顿训斥,颇感委屈。尽管我有些顽劣,可学习并不差,每期评语皆有“该生接受能力较强”,那时还不完全懂此话的含义,但觉得是夸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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