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岑凯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7 07:02:22
第一章:
这是七月天的黄昏。
孔星星靠在小露台上,望着街景出神。
刚接到文杰的电话,约她看七点半的电影,她本来想答应,但是她没有空。
文杰是她的同学,家里没什幺钱,文妈妈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当管家。她拼命赚钱、存钱,就是想买一层象样的洋房,希望有朝一日老了,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居处。
文杰住在一层旧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面积不小,能放两张床。不过,文妈妈难得有空回家睡一觉。
“星星!”金源一回家便叫,惊醒了孔星星,她从露台走回客厅。
“哎哟!我的表小姐,”金源一看见她便叫:“你还没有打扮?”
金姑姑由里面走出来:“吵什幺呢?七点不到,还早。”
“早?人家六点钟就开始鸡尾酒会了。”金源一脸的焦躁。
“九点餐舞会才开始,现在七点钟,你紧张什幺!星星套件衣服就能出门,不用十分钟。”
“今天大不同,表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给她订做的晚礼服呢?”金源抹着汗:“今晚张爵士请客,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两张请柬。今晚一定有很多有体面。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士参加,星星一定要有所收获。不然的话,我连服装费也赔了。”
星星半话不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洗把脸,刷了刷头发,穿上那件娇黄的轻纱晚装。
她走出去,金源一看又叫:“哎哟!你一张脸什幺都没有,香水呢?”
星星又回房间喷了点香水,涂了一层唇彩。
“怎幺一闪身又出来了?搽了粉没有?胭脂呢?唉!你真是麻烦。”
“星星用不着打扮已经很美了。”金姑姑在求儿子:“源,别迫她。”是的,孔星星本来就很美,棕蜜色的皮肤,虽然不白皙,但皮肤很娇嫩、细致,散发出健康的光泽;眉长人鬓,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三年前金源就想追她参加选美。
孔星星不想参加,她求姑姑,姑姑求儿子,弄了半年,金源自己先泄气。
当金源拖着孔星星走进张家别墅的大厅时,的确有很多人注视孔星星。
金源拉着孔星星到处打交道,像推销货品似的,一直在找最好的买家,他托了托眼镜,四处挑选有钱人。忽然让他见到一个老板级的“熟人”,他一高兴把孔星星放开。
孔星星跑出露台,外面的空气清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要杯酒吗?”
“谢谢!我不会喝酒的。”
“香槟是不会醉的,当然,不要喝得太多。试一口?”
孔星星转过身去,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皮肤黝黑、但是十分英俊和非常有魅力的年轻人。孔星星一直都觉得文杰很好看,但和这年轻人比,就发觉他缺少了那份魅力——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谢!”孔星星终于接过那杯酒,因为她已不想说不。“天然空气总是比人工空气好,”他走出一点,喝口酒。他身型好,穿西装就比金源好看得多:“所以我不能忍受居处没有花园。”
星星只是在欣赏他的背影,况且,姑母家又没有花园。
他见她没有说话,转身面对她:“我说错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好动听,不像金源那样沙、沙、沙,狂风扫落叶似的,也不像文杰那样,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完全没有技巧。
“住在有花园的房于里,身体会好些。”星星说。
“你家花园一定好大!”
“我家根本没有花园。”星星没把他当陌生人:“在香港,不是人人住得起有花园的别墅。
“但是你的身体很健康。”他没有说她健美。
“大概是我喜欢运动,特别是网球,我几乎大天打。”“我可以改天和你打一场网球吗?”
“可以,”星星笑一笑:”“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嗅!”他连忙掏出一张桔片,金色的,是烫金:“我是童光浩。欢迎你打电话到我家里,我另外给你房间的电话号码。我每晚十时后都在家。”
“今晚九时晚餐才开始。”
“啊!”广他马上注解:“这样的应酬难免,主人有面子。不过,我不喜欢应酬,难得出来一次。现在,轮到我不知道小姐的姓名。”
“孔星星。”
“星星?你的名字好特别,也很美,只配你,因为你也美。你妈妈很喜欢星星?”
“不,是爸爸替我取的。”星星垂下睫毛:“爸爸说,星星是薄命的意思。”
“怎会呢?星星是美丽、光辉的意思,你爸爸是跟你开玩笑。没有父亲会为女儿取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因为他恨我。”星星眼睛里满含泪水。
“不要再说,”他轻按她的手:“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多。”
“星星!”金源跑出来:“你怎幺躲在这儿?害我到处找你,吃晚餐了,你不饿?”
“我和童先生在欣赏花园的夜景,里面太热闹了。”星星正想为他们介绍。
“进去吧。”金源硬把星星拉走。
“星星,”童光浩追前两步:“你会给我电话吗?”
“我……”
“她不会。她很忙,幸会了。”
“我等你!”童光浩低声求着。
“喂。”金源面一板:“你什幺时候搭上他的?”
“刚认识。”
“嘿!你真儿戏,看见人家长得好看,一副吃软饭的样子,就拉上了,他还叫你的名字,”金源凶巴巴地说:“我警告你,不准和这种不明来历的人来往,你若给他打电话我先打你”
“你不是要我认识有钱人吗?”
“他是有钱人吗?”金源冷哼一声说:“别看他衣着华贵、样于英俊就以为他是白马王子,其实是空心大少。”
“你认识他吗?”
“哼!”金源不屑地:“谁认识他?”
“你为什幺知道他是空心大少?”
“如果他是有钱人,我早就认识,就算不认识吧,名字也听过。童光浩?什幺东西2连名字都不响,怎会有名誉有地位?”金源把声音放低:“做人别看表面,幸而我及早制止,否则,你以为金钱龟来啦!惹上他想赶他走就麻烦。”
孔星星不再说话,因为金源为人霸气十足,这种人跟他有理说不清。而且,她也不敢保证童光浩是有钱人。
“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个真正的有钱人,今晚我总算大有所获。”
“不是要吃晚餐了吗?”
“是呀!等会儿你陪他一起吃。”
金源把孔星星拉到一个胖子的面前。
他面圆又大,肚子又圆又大,就算金源不说,她也相信他是个“有钱人”。
“庄利先生,”金源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举止:
“我把我的表妹孔星星带来了。”
“孔星星?”眼镜后,透出了惊艳之光,他的双目定了:
“老金,想不到你竟然有一个这样标致的表妹。”
“哈哈!庄利先生真会开玩笑。星星,快叫庄利先生。”
“庄先生。”星星十分顺从。
“叫我庄利,这样亲切些。”他很和蔼可亲的望住星星微笑。只是,不知道换了个丑八怪或八十岁的女人会怎样。
“快陪庄先生去吃晚餐。”
“让我来招呼星星小姐。”他扶住星星的手臂:“吃自助餐,你不用麻烦,告诉我喜欢吃什幺便行了……”
星星和文杰在校园里散步。
文杰看了看她:“明天晚上有空吗?”
星星摇一下头,明天晚上,她要陪庄利去听慈善演唱会。
“你表哥又给你安排了节目?”
星星点一下头。
“他根本就把你当摇钱树。”文杰忿忿地:“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幺肯花钱让你念大学?”
“当然有他的原因,金源说:那些名流、富户,他们对漂亮的大学生特别感兴趣。他付出少,收人多。”
“他到底有没有向那些男人要钱?”
“那倒没有,因为,他还没到卖我的时候,他现在只是在生意上占些好处,他的一批劣等工业材料,庄利都买下来了。”
“有一天要是你表哥卖你,你怎幺办?”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便住在姑妈家,表哥养过我,又供我念书,恩是要报的。虽然表哥存心不良,但姑妈对我是真的好,所以,我会一直忍……”
“他卖你,你也忍?”广文杰一急,叫了起来。
“嘘!轻声点。”有些同学坐在树荫下念书,星星说:“若是他卖我,那时候我不得不走了。”
文杰松了一口气。
“刚才你问我明天有没有空,”星星问:“有事吗?”
“妈妈想和你吃晚饭,改为后天吧。”
“真对不起,请代我向伯母道歉。”
“妈妈不会怪你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环境。她常常说:‘买了房子就好,若是星星的表哥欺负她,我就接她到我们的家来往。’”
“文杰,你真好运,有这样慈祥又仁爱的妈妈。”星星一提到母亲,鼻子又酸了。
文杰拉着她的手:“如果你喜欢她,就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好了。反正,她老人家已经把你当……”
“当什幺?”
文杰脸一红:“当女儿。”
“若我有个妈妈就好。”
“你一定有。上课了,下课后老地方见。”
庄利和星星看完第一场演唱会便去吃晚餐。
刚坐下喝餐前酒,突然庄利抬起头微笑跟人打招呼。
一位男士过来。
星星随着庄利的视线一看,那充满勉力的年轻人不是童光浩吗?
两个男人谈了几句。
“我给两位介绍:孔星星小姐,”庄利见他看着星星:“童光浩先生。”
“孔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又欣赏到他那动听的声音。
“你们已经认识?”庄利十分惊讶。
“在张爵士家见过。”童光浩一直微笑看着她,他笑时,眼睛也在笑。
“我差点忘了,我也是张爵士请客那天认识孔小姐。”
“孔小姐,十分抱歉,我遗失了你的电话号码,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的电话号码……”金源曾经警告她,不准她跟这个童光浩来往:“没关系,我有你的电话号码,明天我给你电话。”
重光浩知道她在推搪,他知道星星不会给他打电话:“庄利,帮个忙,孔小姐的电话是……”
“你应该相信孔小姐,她很守信用,你不是说约了史提夫吗?他来了。”
童光浩无可奈何地看了孔星星一眼,便转身离去。
吃晚餐时,庄利说:“你似乎不喜欢童光浩。”
“我对他并不讨厌,是我表哥不喜欢他。”星星奇怪童光浩没有女伴,他的桌子距离不很远,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个年纪比他大的男人。
“金源兄跟他有过节吗?照道理不可能。”
“我表哥做事不一定有道理的。”星星随口问:“你和童先生是好朋友?”
“是朋友,但并不深交,和他认识也不很久,他由外国回来不过三几个月。大家在几个大宴会碰过头。”
也许童光浩也像金源一样,老想办法参加豪门宴,希望有所斩获。只是童光浩比他好运,回来几个月,就有机会参加几个大宴会。
吃过晚餐,庄利还提议到夜总会,但星星却婉拒;“明天我有早课。”
“我差点忘了你是大学生,明晚我们才上夜总会。”
“明天晚上我没有空。”
“相信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多。”
“明天是我一个女同学的生日。”
“嗅,那应该去恭贺。”他马上露出笑容:“星期六我们去五星俱乐部玩一天好不好?你答应教我打网球,你看我……应该多做运动是不是?”
星星心里想:你肚子那幺大,天天打网球也没有用。
“星期五再通电话。”
文杰刚拿出钥匙来开门,门便开了。
“伯母!”
“妈妈,你已经回来了。”
“早回来了,”文妈妈一边开门一边含笑说:“一回来,首先替亚杰收拾房间。”
“你好懒啊!”星星望住文杰:“清洁工作都不做。”
“不,我每天收拾。”
“亚杰算是个乖孩子,没有一堆臭袜留给老妈,衬衣也全洗过了。”文妈妈一手拖一个,很满足的样子:“我也只不过是略为整理。男孩子嘛!总是粗心些。”
进房间,文杰看见台上早已摆好餐具:“妈妈,我和星星还没有去买菜呢。”
“我已经买好了,还做了几个你们喜欢吃的小菜。”
“伯母,你难得有空回来一次,平时还做不够吗?晚餐应该由我和文杰做,你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我每个月有六天假期,是我自己想多赚点钱不要假期。我主人家有两个厨子几个佣人,平日我也没有什幺事做,只是指指点点,管管下人,难得到厨房烧顿饭。见着你们,很开心。”文妈妈是个很和蔼的人:“等一下才能吃饭,我在焗蒜子鸡,我给你们先倒碗汤。”
“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吃饭时,文妈妈笑瞇瞇地说:“我今天请假出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最近地价低,我已经存足了钱买房子,最幸运的是我的女主人答应替我购买。她朋友多,一定可以替我选一层价廉物美的房子。太太说: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省下点钱买家具。”
“伯母,是不是你买了房子便退休?”
“退休?亚杰还要念大学呢!”
“妈妈,你辛苦了十几二十年,应该退休了。我可以找事做,半工半读。”文杰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早就劝母亲退休。
“不,不!做惯了事情,突然每天坐在家里,好闷的,况且,我只四十多岁,五十不够,我家女主人说,这是个好年龄,应该大干一番,人家英国的戴卓尔夫人,她比我老,还不是干劲冲天,东跑西跑?”
“妈妈,全世界才只有一个戴卓尔夫人,何况人家是做首相……”
“我做管家,小角色,是不是?唉!妈念书少呀!”
“伯母,你不要误会,其实文杰很疼你,想你享福。”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文妈妈拍了拍星星的手,夹给她一只鸡腿子:“等文杰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才回来带孙子,带孙子的工作也很重要,这个适合我,我也会干得好。”
“妈妈,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
“那我一辈子不会饶恕你。”文妈妈瞪了儿子一眼,十分认真地说:“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成家立室。”
文杰吐了吐舌头。
“我吃饱了,伯母,我替你削个梨子皮好不好?”
“好,谢谢!”文妈妈又开心了:“要是能讨一个像星星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文家之福,更是我之福。”
文杰看着星星。
星星一直垂下头削梨子皮。
“可是,像我们这种穷等人家,根本配不上。”文妈妈吃下最后一口饭,叹着气。
“星星从来没有嫌过我们家穷。”
“她表哥就不是这样想了。”文妈妈叹一口气。
“伯母,吃梨子吧!”星星说:“我一直希望报答姑妈和表哥,但是,我不会报答他一辈子。”
“恩是要报的,你还年轻。”文妈妈接过梨子:“谢谢:”
星星站起来收拾饭桌:“我和文杰清洁好厨房之后,送伯母回去。”
“别动,”文妈妈按住星星的手:“亚杰先送星星回家,回来送我到巴士站便可以了,我会整理好这儿的一切。”
“还是让我来洗碗,”文杰说:“弄粗了星星的纤纤玉手,她的表哥会跟我算账的。”
“他管不着。”星星说。
“星星的手的确很柔嫩,不应该做厨房工作。”文妈妈同意儿子的说法。
“伯母,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念小学、中学时,全家的家务都是我做的。”星星向他们母子表白:“直至上了大学,表哥就请了个菲籍女佣,不准我做家务,我根本不明白,其实我是做惯的。”
“你表哥是为你好。”文杰边收拾边说:“别忘了星期六你还要陪社会名流到俱乐部打球、跳舞。名流公子不喜欢手粗的大学生。”
“文杰,连你也欺负我?”星星眼睛湿润,很委屈。
“这孩子不听话。”文妈妈拍一下儿子的手:“不准欺负星星,快送星星回家。”
“伯母……”
“我今天住在家里,明天一早才走。”文妈妈把他们一对儿推出门:“亚杰,若星星还生气你不要回来。”
“对不起,孔小姐请!”文杰弯腰伸手,文妈妈边笑边关门。
“妈好偏心,就是疼你。”
“哩!”
“还生气?”文杰上前拖她的手。
“要不是看在伯母份上,我恨你一年。”星星板起脸,却没推开文杰。
文杰拖着她边下楼梯边说:“你和庄利吃饭,怎吃得下?”
“不看他,拼命吃不就行了?”
“他真丑,你表哥也太残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好夸张,朋友罢了,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要是你表哥迫你嫁呢?”
“他不会那幺笨,现在就把摇钱树砍断了,其实他是要钱,只是利用我推销他的货品。”
庄利脑子笨,人又重,整整两小时,星星用口教,又示范,庄利始终接不住球,刚追过去,球已落地。
他追得喘气,满头大汗地走到网前,张着口吸气:“星星,我肚子饿了,先去吃午餐好不好?”
“当然好,”再教下去,星星恐怕自己也没有气:“你也应该休息一下,看你,全身都湿了。”
“我们更衣后,在更衣室外的休息室我等你。”
“好吧,等会见。”
为教那笨庄利,把星星弄得浑身是汗,星星索性洗个澡,换上一条七彩间条的裙裤,白色麻纱衬衣,七彩间条小背心,白色两侧通花皮鞋。
头发用白色发布束着。
吃午餐时,庄利突然拿出一只绿绒盒子:“送给你的,你一定喜欢。”
星星揭开盒子看看,是条红宝石镶钻石的项链。
“太名贵了,我不能要。”星星把盒子推回庄利面前。
“你又不是ICAC作人员。”庄利不以为然,盒子仍放着。
“若我是廉政公署的人员,这顿午餐我也不能吃。”
“为什幺?”
“吃一顿餐通常超过五百元。”
“你真会开玩笑,星星,收下吧,你不要,是不给我面子。”
“你要我收下是强人所难,这不是一盒糖、一束花。”
“但是我送东西给女孩子……”
“从来没有碰过钉子,她们都欣然接受了,是不是?”
“女孩子都喜欢首饰,”庄利问:“是不是项链不够名贵?”
“是因为它大名贵。”
“好吧,我交给金源兄,请他代我转交给你。”
“那是我表哥和你的事。”
“对,金源兄一向喜欢研究钻石。”庄利笑:“吃过午餐,我们玩些什幺?安排一下节目。”
“不要再打网球了……”
“对!对!”他忙抢着说,怕得要死:“下午太阳猛,下一次来再玩,反正这儿玩乐的场地多。”
“我们去射箭,来时我看见有个很大的射箭场。”
“但是我不会射箭,你教我?”
“我也不会射箭,但应该不难学,那儿应该有教练的。”
“好,我们去学射箭。”射箭起码不用跑来跑去,烈日下,他再跑一个钟头担保倒下来。
到射场,教练替她套上护腕,教她怎样拉引,哗!把弓拉开也好费力的;怎样把箭放上去瞄准、发射。在教练的帮助下,星星几乎射中红心。
教练一走开,她射出的箭就在分环之外。
她看看庄利,箭飞出靶子有之,落在地上有之。
星星感到好笑。
她忽然想,要是庄利换了文杰有多好,他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起码,打网球有个好对手,特别玩得刺激开心。
突然教练走过来。
“请问你是孔小姐吗?”
“我是的。”
“场外有人想见你。”星星看一看,庄利正在很紧张地瞄住那分牌,这些名流俱乐部,她还是第一次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她。
“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不是坏人。”教练从她手上接过弓和箭。
星星只好把护腕也脱下。
“庄先生找你,我会告诉他你在外面。”教练说。
“谢谢!不过我一转身就回来。”星星走出去,童光浩穿套雪白的网球衣站在外面。
“是你?”
“孔小姐,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说。他的男性魅力恐怕要到七十岁才能消失:“刚经过这儿随便往里面一看,便马上发现你。”
“找我有什幺事吗?”
“我很想跟你谈谈,因为我一直有疑问,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好了。”
“在这?”
“不在这儿,你没有机会跟我说话。”
“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今天是庄先生请我来的,他会介意我和你坐下聊聊。”
“明天,”他求着,声音是很动听:“明天我们约个地点会面吧。”
“我不可能赴约的,童先生。”星星说:“有什幺话快说吧,庄先生快要出来找我了。”
“庄利能够做你的朋友,我为什幺不可以?”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我是不是很讨厌?你不喜欢我?”
“童先生,我对你没有意见,不喜欢你的不是我,是我表哥。”
“他为什幺不喜欢我?”
星星不能告诉他,因为庄利是出名的有钱人,他不是,因此她只好说:“你为什幺不去问我表哥?”
“我不认识你表哥。”
“要认识一个人也不难。”星星话中有话。
“你表哥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想跟你交朋友,不是跟你表哥。”
“童先生,请你原谅,没有我表哥同意,我是不能和你交朋友的。”
“我不明白,他是你表哥,又不是你爸,选男朋友,不是我比庄利好吗?”童光浩感到很苦恼。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
“孔小姐,给我电话号码,通通电话总行吧?”
“那又何必呢?童先生,你不是正在打球吗?你的女朋友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我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兴趣交女朋友——除了你。我是和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来谈生意顺便运动的。孔小姐,我真的渴望和你交朋友。”他的眼神是多幺苦恼和渴望。
“承蒙错爱,再见。”
星星回到射场,庄利刚和教练在说话。
“孔小姐回来了。”教练指住星星:“庄先生,我没骗你……”
吃饱饭,跳完舞,散步到停车场。
“你不介意步行到停车场吧?”
“不介意,这几夜景很美丽。”
上了车,庄利按了按口袋,突然低叫一声。
“什幺事?”
“没什幺,对不起!”庄利对司机说:“我把烟盒留在夜总会,你替我拿回来。”
司机下了车,步出停车场。
庄利旋转身,面对星星。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星星,你真漂亮。”庄利色迷迷地抚了抚她的脸。
“别开玩笑。”星星推开他的手。
“星星,我……爱你。”庄利突然把他那笨重的身躯压住星星,张开口要吻她。
星星吓得几乎晕死,她一面喊,一面推他:“不要,你不要……”
庄利饿虎擒羊似的,星星一手开车门,一面把金属晚装手袋抽出来,拍向庄利的头上。
庄利仰起头用手抚着,星星乘机逃下车,直奔出去。
庄利定下神便往外追,可是他那胖如猪的身体,走不远便动不得。他只好先去找回司机,叫他开车去追。
但是司机知道庄利想做什幺,没有他的命令,他是不敢回到车上去的。
星星走出俱乐部,外面静悄悄的,想找辆出租车恐怕不可能,希望能搭到便车。不然的话,被庄利的车子追上来,看他刚才那副狼相,肯定完了。
突然一辆跑车停在她身边。
“孔小姐。”
星星一看,又是童光浩。
“你赶着去哪儿?”
“找出租车回家。”
“这儿晚上没有出租车的。”他开了车门:“我送你一程。”
上他的车?刚从狼掌出来,又再跳入狼网去?
“孔小姐,请上车!”
唉!进退两难,还是碰碰运气吧!
星星终于上了车。
“孔小姐家在哪儿?”
“请马上开车,等会儿再告诉你。”星星不断看后面。
“你和庄利吵架?”
“我没有和他吵架,”星星举起手袋:“我只是用这个敲他的头。”
“孔小姐真会开玩笑,温柔斯文的小姐怎会这样凶?”
“谁叫他想强吻我?”话说出口,又后悔了,跟陌生人说这些干什幺?
“他只是想强吻你?”
“还不够?”星星很反感,看他的样子,好象嫌她大惊小怪:“你以为我是什幺女人?”
“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
“知道就好了。”
“大学生也未必个个好,孔小姐是个非常纯洁、难得的好女孩。”他又旧事重提:“我真想和孔小姐交个朋友。”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可是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但是,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哪儿?”童光浩精神为之一振。
“就是前面这幢大厦,对!这儿。”星星说:“对不起!我不能请你回家喝杯茶。”
“我明白的,你怕你表哥不高兴。”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孔小姐,你住在哪一层?哪一座?”重光浩可不能放过机会。
“五楼A座。”星星边说边下车,她走到大厦门前,假装按铃。
一会,她回过头去,看见童光洁还停车在门口。
“你为什幺还不走?”
“我虽然不能送你回家,但是,我也要看着你进大厦才放心。”
星星只好把手指放在铃上,轻轻一碰:“你还是开车走吧,管理员和我表哥是一道,他看见你,会告诉我表哥的。”
童光洁只好开车走了,车一开走,星星马上朝相反的方向走。
今天算是避过了,但是,她知道庄利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告诉金源。明天,就够她受的了。
唉!明天的事明天才算。
“金源兄,我真的好喜欢星星。”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令人喜欢的。”金源并不很在意。
“我送她一条红宝石项链,她不肯要。差不多十万块钱呀!”
“如果你留心看她,你会发觉她根本没有什幺名贵首饰。”金源又补充说:“当然是她自己不喜欢,她想要,十只手指都可以戴上三卡拉以上的钻石戒指,啊!全美的!”
“原来星星不喜欢首饰。”庄利忽然很紧张地说:“我想送星星两百万元。”
“两百万是港元,还是美元?”
“港元,香港人用港元呀。”
“你不会平白无故地送她两百万港元。”
“我想和星星去旅行。”
“多久?”
“一个月”
“每天六万多,”金源拿出计算器来,按两按:“我相信星星不肯接纳。”
“每天六、七万已经很阔气,如果她不是美丽的大学生……”
“如果她不是第一个陪你,这个价钱也不错。”
“你是说她从来没有……还是个处女?”庄利十分高兴:“那我加她一百万,一共三百万。”
“你那幺喜欢她,为什幺不索性娶她?星星应该配得起你。”
“配得起,配得起,不过……”庄利为难地说:“上一次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结了婚。”
“但是,奇怪,我没听说过有庄利太太其人。你没带她出来。”
“她去了加拿大,一方面送女儿到加拿大上学,另一方面,她的娘家在加拿大,她会在那儿住上一段日子。”
“有没想过离婚娶星星?”
“这……这……”
“毕竟是夫妻,难舍难离,在外面玩玩可以,闹家变就不必了。对吧?”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二章:
星星下课回家,金源把她叫到书房去。星星早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关,只好厚着脸皮进书房去。
“庄利说你昨天一整天没有接他的电话,你们两个发生了什幺事?”
“我……”庄利或许没有说,就算说了,金源也会觉得很平常:“他对我有不轨的行为。”
“毛手毛脚是不是?哪家猫儿不吃腥?你也太古板了。”
星星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你没收他的项链,他以为你喜欢钱,他答应一次过给你三百万。”
“三百万?”星星知道不是好事:“他给我那幺多钱干什幺?”
“要你陪他去旅行一个月,你应该知道不单只是欣赏风景那幺简单。”
“他要我……不!表哥,你不可以这样的。”星星心急就哭了:“我不能这样出卖自己,除了这些,你要我做什幺我都会答应。”
“哭什幺?我又没有迫你上轿。当然,三百万虽不是小数目,但五十万美元还不到,没什幺用。”
“表哥……”星星泪眼迷蒙。
“我就算卖你,也只能卖一次,条件不好,就犯不着了。”
“表哥,你拒绝庄利?”
“唔。反正合同签了,他没有什幺利用价值了。那张合同,我只赚了几十万,小意思,你又不肯卖,所以,你必须为我找人签另外一份合同。”
“啊!”星星很高兴,用手背擦着眼泪:“但我不知道往哪里找?”
“我订了一批浴室设备,数目可不少,我要赚一百万,但是,现在建筑业凋零,找户头难呀。”金源摇头摆脑:“幸而给我找到霍伟劲,他生意多,那批浴缸、瓷盆、马桶,他用得着。”
“庄利呢?”
“不要理他,他能对你怎样?明晚早点回来打扮,我介绍你认识霍伟劲……”
星星有时候对文杰说:“表哥对我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还说不错?迫你和那傻胖子进进出出,他还是个色狼呢。”文杰对庄利也有点醋味。
“表哥是喜欢钱,不过,他也不至于丧心病狂。他只是要我陪那些有钱男人吃饭、跳舞,哄他们签合同。进一步的事,表哥从来没有边过我。”
“做生意是他的事,他怎可以利用你?太卑鄙。”
“现在生意难做,其实是那些人卑鄙。表哥并不是有钱人,一向只做个经纪,赚些佣金和从中取利。他三、四十岁人了,还没有结婚,如果环境好,他早已成家立室了。”
“庄利不是最后一个,他在你身上起码赚了五十万,第二个今晚又来了。有五十万还算穷?”文杰就是看金源不顺眼。
“姑妈和表哥的希望是移民到外国,买间房子,开间餐馆,过些宁静日子,几十万,连房子都买不到,还有餐厅呢!”星星是个很念情的人:“我也希望姑妈过好日子,在可能范围内我一定帮。”
霍伟劲看来要比庄利好得多了。
霍伟劲三十几岁的年纪,中等身材,虽然不是什幺黑马王子、白马王子,但是样子也不会太丑。他的人也显得颇有“风度”。他也和别的男人一样,看见星星就喜欢,马上展开追求。星星与他来往了五、六次,金源突然要星星停一停。
“停?他合同还没有签呢。”
“就因为他合同未签,他和庄利不同,他比较精明。庄利是色情狂,看见你便恨不得吞下你,合同很快就签了。姓霍的呢,就是拖。”
“是的,每次提合同,他就把话题拉开。”
“对呀,他精,我们也不笨。所以,你避开他几天吊吊他的胃口。你也可趁此机会和文杰拍拖。”
“谢谢表哥。”
“傻瓜……”
童光浩把跑车停在大厦铁门侧。
他知道星星住五楼A座,但是,他不敢直接去找她。
他并不是怕金源,但看金源那晚在张爵士家的态度,童光浩担心金源会为难星星。
他查问过有关星星的事,知道她念港大。
他来,是希望她下课回家时,能见到她。
他正在想,突然有两个像油脂妹那样的女孩由大厦走出来。
“哗!好名贵的跑车!”
“他人也俊,不知道是谁家娃儿的男朋友?”
“总之不是你。”
“我才不希罕,坐车兜兜风就可以。不过也只是好梦一场,走吧!”
“两位是否也想搭顺风车?”
“想呀。”其中一个急不可待地说。
“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幺事?陪你上的士高也可以。”
“我今天是来找女朋友的。”
“你的女朋友住这儿?”
“不错!你们把她找来,我马上载你们去游车河。”
“一幢大厦,她住哪儿?”
“五楼A座。”
“五楼A座?”她们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五楼A座只有一个女孩。”
“对呀!就是只有她一个。”
“但是没有可能,你会是她的男朋友?”
“我知道不可能,我不敢去找她。所以才要请两位帮忙。”
“你一定要找她?”
“是的,我一定要找她。”
“真是奇怪,好吧!我们去把她带下来。”两个人一面喃喃的,一面走进大厦去。童光浩感到十分兴奋。
差不多等了三十分钟,那两个油脂妹拖了一个又肥又矮的女孩子出来。
“你的女朋友来了。”
“不是她!”童光浩吓了一跳,这幺丑:“我不认识她。”
“她是五楼A座的。”
“五楼A座有没有姓金或者姓孔的?”
“没有,我姓程的。”那小肥妹说:“我和爸爸妈妈、四个哥哥、两个弟弟住一层楼。”
童光浩吐了一口气,心里明白星星是骗他,但还是不服气:“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孔星星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头发长长,蜜糖色的皮肤,非常漂亮的,她住在哪儿?”
“星星?这名字好怪,星星、月亮、太阳。嘻!竟然有人叫星星。”
“月亮才好听呢。”
“你们到底认识不认识孔星星?”
“不认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算了!谢谢你们。”
“喂!你答应让我们搭顺风车的。”
“我没有空。”童光浩掏出一百元:“去叫出租车。”童光浩上了车,马上把跑车开走。
“有一百元,我们可以上的士高。”
“我也去。”小肥妹顿脚。
“不要理她,我们走……”
“星星!”霍伟劲终于找到了星星:“好几天没看见你,你连我的电话都不肯听。”
“不是不肯听,是不敢听。”
“为什幺?”
“我表哥心情不好,这几天老骂人。我下课回家马上进房。”
“金源发生了什幺事?”
“他买了一批浴室器具回来,流动资金被压住,还要租货仓,样样都是钱,现金周转不灵,怎能不烦?”
“那批浴具我已经答应替他买下,他为什幺还要为难你?”
“表哥没有为难我,他脾气一向不好,他也不是只骂我一个。”
“总之事情都由我而起,星星,你请你表哥明天把合同拿到我写字楼去,我跟他签约。”
“真的?”星星很高兴,她总算成功啦。
“我怎敢骗你?”霍伟劲说:“现在,可以好好安排一下今天的节目吧?”
合同还没有签呢!表哥说过这种人要吊吊他的胃口。排节目?不太早吗?因此星星又说:“今天不行,我要赶回去。我今天是偷偷出来的,我看,我也该回去了,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表哥,希望他开心些。”
“你回家虽然晚了,但告诉他好消息,他一样会开心。”
“表哥不听人家说话,什幺都要真凭实据。”星星一番好意地说:“明天你和表哥签完合同时,你顺便约我,表哥答应我就好做。”
“好吧!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别忘了等我电话。”
“我不会忘的,一定等你。”
合同终于签了,这总算是大买卖,金源要星星好好陪霍伟劲玩几天。
“不妨给他占占小便宜,不过,我可没有卖你。合同我已到手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明白的,表哥。”:
这一天,又要去陪霍伟劲吃饭。刚坐下,伟劲又站起来:“嗨!老浩,我找了你几天。”
什幺?又是那童光浩?
表哥不是说这个人名不见经传,为什幺庄利认识他。霍伟劲又认识他?
“我刚出国公干,今天才回来。找我有事吗?”。
童光浩嘴里说着话,视线却一直落在星星的面上,星星连忙垂下头,他又看她的头发。
“一些生意上的事想请你帮忙,你明天有空吗?”
“何必等明天,今晚我请你和孔小姐吃晚饭。你的事也可以今天解决。”
“谢谢!你认识孔小姐?”
“认识,我们是朋友。”童光洁拉开椅子:“肯赏面吗?孔小姐。”
星星看了看霍伟劲。
“恭敬不如从命,光浩请吃饭,我请跳舞。不过,要光浩请个女伴来。”
“你有没有见过我身边有女伴?”
霍伟劲想一想:“没有。”
“那,那女伴的事,还是包在伟劲兄身上。我们先点了菜……”
霍伟劲为他找了个叫梦娜女孩子来,她是个名模,也拍过电影。
童光浩显然并不太欣赏她的美貌,因为他仍然常看星星。
第二只舞,童光洁请星星。
他握着她的手,轻拥她的腰:“又换男朋友了?”
“没有。”
“不是庄利换了霍伟劲?”
“他们不是我的男朋友。”
“你表哥的?”
星星笑一笑。
“我曾经到过你家找你。”
“我家?”星星倒很意外。
“那座大厦五楼A座住着一个又胖又矮的女孩子。那家人是姓程的,也没有姓金姓孔的住客。”
“我想不到你会去那里找我。”星星道歉说:“对不起!”
“我并没有怪你,后来我自己细心想一下,你既然连电话号码都不敢告诉我,又怎会告诉我地址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思想。”
“童先生,你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想了解我是不是坏人?那我告诉你,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做过坏事。”
“不!”童光浩十分肯定:“我一直想接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星星轻笑:“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们今天才一起吃饭,以前连茶也没有喝过一杯,你对我根本不了解,而且陌生。”
“你相信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从未对任何男孩子一见钟情,所以,我不知道是否有一见钟情这回事,你明白了吧?”
“我相信一见钟情,因为我终于遇上了。”
“而且不只一次,对吗?”他那幺迷人,样貌也好看,而且对女孩死缠不放。虽然不是出名的富翁,看样于也不太穷。这样的男人,女朋友一定一打打。
“不,一见钟情一生只能有一次。”
星星好笑:“那岂非和生、死一样重要?”
“是的,人只能出生一次、死亡一次,也只能恋爱一次。你在笑我,也许觉得我很傻,是吧?”
“我没有笑你,”星星连忙为自己解释:“只是很高兴听你说话。我做梦也想不到,男人也会这样痴情。”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也许我比较特别。当我第一眼就爱上那个女孩子,我便会爱她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变心。既然不变心,又怎会有第二次?所以,我认为一见钟情的事,一生只有一次。”
“看看谁是幸运儿。”星星说:“我们已跳了三首音乐了,应该回去吧,那位梦娜小姐似乎坐得不耐烦。”
“星星,陪我多跳最后一个舞,我有话不能不问。”光浩求着:“你表哥不喜欢我,我知道,但是,他为什幺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开罪过你表哥,而且,他既然不反对你和庄利、霍伟劲来往,也不可能反对我。我的为人并不比他们两个差。”
“我曾经叫你问我表哥。”
“我问过了,有天在咖啡室看见他,我上前跟他打招呼,并提出这个问题,他就是笑,也没有说话。”光洁很苦恼:“你知道他为什幺不喜欢我吗?”
星星当然知道,因为光浩不是很富有的人,没能力买下金源的“货”。对他没有好处的人,他就不会强迫星星和那个人来往。
“星星,你告诉我好吗?否则,我的心是不会死的。”
她怎能说?怎能伤害他的自尊心?她虽然不太喜欢他,但也从不讨厌他,她怎忍心?
“星星,请你告诉我。”
“其实,你也不必希罕跟我交朋友。看我和庄利,没有结果的。我和霍伟劲也不会有结果。万一我和你做了这种朋友,也是没有结果。”
“会没有结果的?我和他们不同,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知道我们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星星的脑海中突然掠过文杰的影子,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诺言,但文妈妈已把她当儿媳妇,文杰把她当未婚妻。
星星没问过自己爱不爱文杰,但是几年的感情,除了文杰,她也未曾把别个男孩子当男朋友。将来嫁给文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又何况连金源也认可文杰?
文杰是个好男孩,做他的太太应该很幸福。
“不可能,”星星断然说:“童先生,请你送我回座位。”
“星星。”他黯然望住她。
他是迷人的,但又何必节外生枝?她轻轻推开光浩,自己先回座位。
“为什幺不跳舞?”星星向梦娜、伟劲笑笑。
“梦娜小姐说喜欢坐坐。”
梦娜盯她一眼:“我的舞伴没有了,我跟谁跳?”
“你看,”星星指了指光浩,喝口橙汁:“他不是回来了吗?”
梦娜看见光浩,笑容马上绽出来。她走过去挽住光浩的手:“我们去跳舞。”
“休息一下,好不好”光浩拒绝:“我回来是要喝口酒,坐坐。”
光浩坐下来就不想动。
音乐再起,伟劲连忙抢先:“星星,我们去跳舞。”
“好的,”星星站起来,对他们说:“失陪了,两位。”
霍伟劲一直抱住星星跳舞不肯放手。
光浩却一直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眼睛却望向星星。
“童先生,我们跳舞吧。”梦娜既然是名模,什幺样的名流公子没有见过?但是,她偏偏钟情光洁,她对光浩也是一见钟情,这男人太棒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跳舞。”光浩不想应酬她。
“你刚才和孔小姐不是跳得很开心?你的舞艺也很好。”
“我和她有话说,你没有看见我们一直在说话?”
“嘿!”梦娜冷笑:“我正在奇怪为什幺孔小姐是伟劲的舞伴?其实换过来,他应该是你的舞伴才对,伟劲真糊涂。”
“若你喜欢做伟劲的舞伴,跟他说,叫他交换,”光浩怂恿她:“我很感激你。”
“原来你已经看上孔小姐。”
“我并不否认。”
“那请我来干什幺?”梦娜失望,又没有面子。
“你不要怪我,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不认识梦娜小姐,虽然你那幺有名气,那是伟劲的安排罢了。”
“伟劲对你那幺好,你竟然想去抢他的女朋友?”
“我并不认为星星是伟劲的女朋友。”
“她是他今晚的舞伴。”
“你也是我今晚的舞伴,但是,你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梦娜忿恨又伤心。
“我不会说话,说错了请不要生气,况且,我的确很高兴认识你。”
“你要把孔小姐从伟劲那里抢过来是轻而易举的,”
梦娜举起杯,酸酸的:“祝福你和孔小姐。”
“谢谢,但是,这杯酒我不能喝。”光浩摇一下头:“孔小姐并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何必安慰我?”
“没有这个必要吧,但是刚才舞没跳完,星星先走回来,你应该看得到的。”
“她还嫌你?她到底要一个怎样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也许太多人喜欢她,她根本谁都不在乎。”
“不公平!太不公平!”
“我同意,真是不公平。”光浩点着头,一杯酒倒进嘴里:“连庄利也可以跟她交朋友,就是我不能。”
“你怎能忍受一个向你摆架子的女孩子?”
“她没有向我摆架于,我记得我们第一晚见面,她对我印象很好,我们有说有笑,她甚至答应陪我打网球。”
那晚的一切,光浩从未忘记:“是她表哥把她带走,是她表哥不喜欢我。”
“当然啦!她表哥追求她,表妹多半嫁表哥。”
“不!不!绝对没有这回事,她表哥可以做她爸爸,而且.除了我,他表哥并不反对她和别的男人来往。”
“她家人反对,看样子,你想追求她是不可能的了。”
“我会尽力,我不会放弃,更大的困难、障碍,我也可以克服,”光浩握了握拳头:“我会得到她,我一定会得到她。”
“星垦,我妈妈这几天好开心。”文杰拖住星星的手摇呀摇,其实,他自己也开心。
“她的女主人替她买到新房子?”
“你怎会知道?”
“伯母的愿望是有一间属于她的房子,有什幺比买到房子更令她老人家开心的?”
“房子真的买到了,在铜锣湾,旺中带静,空气好,交通、购物非常方便,不想煮饭,楼下就有大、小馆子,可惜……”
“什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多余的钱,妈妈本来想买五、六百呎的房子,但这层新房子却有八百呎,妈妈再也没有多余的钱装修、买家具。”
“又不是等着立刻搬进去,以后再装修、家具慢慢添置,做到尽善尽美也不难。”
“妈妈说,有两个厅,三个房,还有露台,将来有独立的婴儿室,对孩子来说是件喜事。”
“伯母老想着抱孙,”星星笑:“她一定不会响应家庭计划指导会的号召。”
“她百分之百响应,妈妈虽然年纪大,但一点也不顽固封建,她说孩子多,父母辛苦,两个已经足够了。”
“不一定的,万一生下来两个都是女的?老人家尤其是身为祖母,大都喜欢男孩子。”
“我真要问问她,”文杰搔搔头:“要是一连养五个都是女儿,那要不要追第六个?”
“姑妈一个朋友养了十个女儿,第十一个才生了个儿子。”
“哗!十一个?可以组成一队足球队,还有后备队员呢。”
“女孩子不踢足球的。”
“真惊人,若是来了十一个,那两厅三房也不够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绝不会同意养十一个孩子,男孩,女孩,两个够数。星星,”文杰忽然问:“我们怎会讨论儿女的问题?”
“闲聊嘛,随便说。”星星话题一转:“今年暑假,你还要不要做暑期工?”
“要,帮助妈妈赚些钱装修,购买室内用具,你呢?”
“我根本一向都是半工读。”
“一面念书,一面做交际草?”
“文杰,你怎能这样说我?”星星面色一变。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是说你,都是你表哥迫你的,但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吃饭、跳舞、应酬他们,不像交际花吗?你年纪小小,只能做交际草。”文杰老老实实。
“我早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我反而同情你,我看不起的是你表哥,他自己没本领,要利用一个女孩子。”
“表哥没有针对你,你就不要针对他了,说得好好的,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星星问:“房子是不是要装修好了才搬进去?”
“装修好了才搬进去,会住得舒服一些,但是这边又要纳租,似乎不大合算,妈妈叫我跟你商量一下。”
“当然是先搬进去好,一个男孩子随便睡张尼龙床也可以,把房租和你做暑期工的薪金加进去,很快就可以积蓄一笔钱装修。”
“你的主意很好,我决定接纳,男孩子哪儿都能睡,反正是夏天,索性睡露台,”文杰又忘记刚才的不开心:“不过最快也得等下个月,这个月刚交租不久。”
“什幺时候带我去参观新房子?”星星也替文杰母子开心,其实,说不定那房子将来还和她有关呢!想到这儿,她面红了。
“你为什幺突然一声不响?星星,快走,巴士来了……”
“哎哟!他们两个是大骗子。”庄利的神情好夸张:“达到目的便翻脸不认人。”
“孔小姐是这种人?”
“起码是同党。”
“孔小姐骗了你多少钱?”
“哪倒没有,我送她一条十万元的项链,她还拒绝。”
庄利旧事重提还很气:“是她表哥利用美人计骗我。”
“骗你什幺?”
“骗我买了他一大批劣货,他真是乌龟王八蛋。”
“原来是买卖,那倒是公平的,一个要卖,一个愿买。”
“可是,我得不到好处呀!如果我在星星身上揩揩油,或者陪我玩玩,我就不说话了。”
“你半点好处也没有?”
“好处?嘿!我只不过想亲亲她的小嘴,她就用件东西来拍我的头,碰都不准碰,气死人。”
“那证明孔小姐十分纯洁,而且自爱,是个好女孩。”
“她纯洁关我屁事?我又享受不到,哼!”
“毫无好处你怎会签约?”
“不签约星星不理我,我以为签了约她就会报答我。”庄利叹气:“我也不是不肯花钱,我知道她还是个处女,我愿意给她三百万,可是他们还嫌少。”
童光浩眼一瞪,三百万呀:“他们开价要多少?”
“没开价,肯开价还可商量,自此之后金源表兄妹便把我当陌路人,现在又搭上霍伟劲。”
“我也碰见他们在一起,金源又为什幺找霍伟劲?”
“推销货物,这一次更大批,是浴室用品,听说霍伟劲已经签了约,看吧!过不久,他们表兄妹又会避开霍伟劲。”
童光浩低首沉吟:“他们会找新的买家。”
“对呀。根本就是骗子。光浩,你当心,别让他们看中你。”
“我?”光浩笑了起来。
“你当然开心啦,他们没有选中你。”
“不!你错了,我是奇怪他们为什幺不选我?”
“我没听错吧?谁愿做傻子?”
“金源没选我,一定认为我没有利用价值,如果我值得利用,他为什幺连看也不看我……”
“你真的希望金源下一个选你?”“是呀!”
“啊!天!”庄利拍一下头:“你这个,这个……”
“笨蛋……”
“你既然甘心受骗,你听我一句话,千万不要随便签合同,就算你得不到星星,你也要尽量揩她油、占便宜,一旦签了约,便宜就占不到了……”
“我要得到她,合同也会签……”
“老张,你帮了我不少忙,介绍我认识两个有钱人,这顿晚饭我请你吃,吃得真痛快。”
“我又为你找到一个有钱人,”老张喝口酒,舒舒气说:“是真真正正的有钱人。”
“不是比庄利和霍伟劲更有钱吧?”金源一点也不在意。
“当然比他们有钱,他们做生意也要找这个人帮忙。”
“那幺厉害?听都没听过这样一个人。”
“你当然没听过,他才由美国回来,他家族在美国开银行的,这次回来在香港、中国开分行。”
“的确来头不小,可惜,我是买货卖货的,我总不能卖旧钞票给他,可惜,真是可惜。”
“除了银行,他的家族还经营很多生意,开机器厂,也有做买卖的,建筑装饰公司,你也买卖墙纸、瓷砖、浴室洁具……”
“老张,听你这样说,要是我找到他,岂不是有长期生意来往?”
“就是嘛!你说,这是不是天大喜讯?今晚宵夜直落。”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可惜……”
“怎幺又可惜?”
“我前后一共只有两批货,都卖出了,我没有货卖给他,老张,将来你可别忘了把他介绍给我认识。”
“男人对男人没有吸引力的。”
“难道他知道星星,想认识星星?”
“不错!星星艳名远播,他想和星星交朋友,以后你想卖什幺,能用的他都买。”
“但是我手上没有货。”
“没有货也可以介绍星星给他,让他们先做朋友,以后说话容易。肥羊来了,不要放他走。”
“无缘无故要星星应酬男人,那不大好,我看,还是等我手上有货再说吧。”
“你能等,恐怕人家不能等。”
“那有钱人不能等?”
“不!老岳你是认识的,他可以说是你的同行,他看见你最近收人好,准备向你学习,打算把他的女儿由法国召回,老金,她不是大学生,而是留学生,而且听说人也很漂亮。”老张很神气的样子:“昨天老岳请我吃饭,要我为他介绍那个天国富翁。他说要找他做女婿。”
“老岳!”金源一咬牙。
“难怪他的,近来生意难做。”
“老岳专门跟我作对,老张,请你千万不要介绍那有钱人与他认识。”
“那可不能,大家都是朋友,当然,我和你感情好些,如果你答应让星星和童先生交朋友,我当然第一个帮你,但是,你已经放弃,我又不肯为老岳介绍,那是说不过去的。”
“好,好!我答应。不过,你先要介绍那位先生给我认识。他姓什幺?”
“童先生呀!”
“这个姓很特别,这些事不管了,我先见见童先生,然后再介绍星星给他认识。”金源是非要和老岳斗到底不可,他一向和老岳有心病。
“我明天约好重先生后,再打电话告诉你。”
“我等你啊!”
第二天,金源一见那童先生,心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不是他太英俊,太年轻?庄利、霍伟劲都有三十几岁,他看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公子模样。年纪那幺轻,生意做得那幺大?小伙子嘛!真是不可思议,最奇怪的是似曾相识。
“金先生。”他起立欢迎。穿套浅棕色西装,衣料、设计、裁剪都一流,连举止也有豪门气派。
“认识童先生是我的光荣,别客气。嗄!我今次应该买张六合彩。”金源向他鞠躬作揖。
“不是因为我而动买六合彩的念头吧?”桌上早已放了一瓶著名的陈年白兰地,他为金源倒了一杯。
“当然是因为童先生,因为我相信童先生会带给我好运。”
“那你早该买了,”他笑笑:“我们早几个月前已认识。”
“我们见过吗?”金源喝口酒:“怪不得那幺面熟,但是我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张爵士的别墅。”
“张爵士的别墅?我到过。”金源敲敲头:“那天我认识庄利先生。”
“你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庄利先生的身上。”
“我竟然看不见童先生,”金源看着老张说:“缘份未到。”
“我们见过了,间接也谈过话,当时我和孔小姐在花园闲聊,金先生来把孔小姐拉回屋里去。”
“这……”快快想,快快想,到底是怎幺回事?
“我当时问孔小姐会不会给我打电话,你代她回答说不会,因为孔小姐很忙,她没有时间应酬我。”
都记起来了,是多幺糟糕的事,金源一面打自己的头,一面骂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蠢材!童先生,希望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见怪。”
“我不会,只要我能认识孔小姐,金先生不会反对,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当然不会反对。”金源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名片:“很欢迎童先生光临舍下,上面有电话号码。星星还是个大学生,天天要上课。不过,她下午五时半已回家,除非有校内活动。”
“谢谢!”童光浩很小心地放好名片:“金先生,你下一批货大概什幺时候可以卖给我?”
“我今天早上才订货,但是,卖出去恐怕还要两个月时间。再说,那批货也未必适合童先生。”
“我们公司多,工厂多,总有地方用得着。我给你一张两个月的期票,价目多少,到时你通知我就行了。”
“但是,我手上还没有货。”
“你现在也拿不到钱,期票要等两个月。其实,这只不过表示我愿意和金先生交易的诚意。”
“好!童先生信任我,我一定不会多赚童先生的钱。”
“赚多一点没关系,做生意是一定要赚钱的。”
“童先生真是深明大义,哈哈……”
“表小姐,你的电话。”菲籍女佣进星星的房间。
星星正想挂好衣服,她先把衣服放下,到厅里拿起电话筒:“哪一位?”
“星星,你好吗?”
“你……”星星想了想,这声音好熟,那幺动听的只有童光洁,但,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童光浩。”
“真是你?你怎会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打电话来不怕碰着我表哥?”
“我不单知道你的电话,还知道其它。”他在对方笑笑。
“找我有什幺事?”
“没事,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要做功课了,再见。”
“喂。”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神经病。”
她正要回房间,门铃响了。她以为是金源,开了门,看见一个大男孩。
“送花来的,请签收。”男孩说。
不用问,花当然是给她的,难道还会有人送花给金姑姑?她签收后,接过花一看,一只漂亮盒子里放着一株黄玫瑰——凝着水珠的黄玫瑰。
她看一看名片,上面写着童光浩。
星星就更加奇怪了,童光浩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还知道她家的地址。
不管怎样,黄玫瑰实在美,她找个瓶子插好,放在小小的化妆台上。
她坐在椅上看着镜子,想得发了呆。今天的事——童光浩打电话又送花,要不要告诉表哥?
金源对童光浩有成见,他一生气,会把黄玫瑰扔碎的。
为了黄玫瑰,她决定什幺都不说。
幸而他的电话没有再来了。
第二天,星星到楼下。
刚踏脚出家门口,第一眼便看见童光浩。
“嗨!星星,早安。”
“早安!”她打量他,穿套浅灰色的西装,神采飞扬:“你大清早在这儿干什幺?”
“等你,你每天准时七时半出门上学,我七时十五分便来了。”
“你不怕碰见我表哥?”
“他不会那幺早起床吧?”
“不会,生意人不到十时不出门,现在大概做第十七个梦。对了,你应该还在床上睡觉。”
“我平时九时起床,十时半回办公室,天天如此。”
“那你应该也在床上做梦。”
“若是我九点钟起床,你已经上学了。”
“我上学和你睡眠一点都拉不上关系,我们生活在两种不同的阶层。”
“我今天是来送你上学的。”
“谢谢!不必麻烦了,我乘搭巴士上学十分方便。”
“还方便?那边巴士站排了一条长龙,你要等很久才能搭到一班车。”
“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便能适应。提早七点半出门就是为了准备排长龙。”
“搭巴士怎比得上坐汽车舒服?”
“童先生,现在念大学已经不是有钱人的专利。我虽然是大学生,但我并不是千金小姐,乘巴士非常适合我。”
“星星,今天我为了要接你上学,人太紧张,五时半就起床了。”他苦苦哀求:“你就看在我一片苦心,让我送你上学。”
“五时半起床?紧张?什幺事令你紧张?你又不是要接公主。”星星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怜:“童先生,你巴巴地摸黑来接我上学,到底有什幺好处?”
“我觉得快乐,我做了这件事心里快乐,就很值得。星星,让我送你上学吧!”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明天我希望不会再见到你,因为你会给我添麻烦,我认为不值得。”星星很爽快:“你的汽车停在哪儿?”
“那边,麻烦你回头走。”
星星和他一起转身走,上了车,星星等他开了车:“你从哪儿找到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他看她一眼,他又再次神采飞扬:“我可不可以暂时保守秘密?”
星星心里想,八、九成是霍伟劲给他的:“不想出卖朋友是不是?那就不要说了。”
“我开车送你上学,一会就到,今后你可以多睡点,不用太早起床。”
“童先生,只此一次,你明天不要再来,否则,我会告诉表哥。”星星忽然叫住:“不要驶进学校,请在附近停车,我不希望让同学见到。”
光浩在星星指定的地方停了车,星星说:“谢谢,不要再见了。”
“天涯何处不相逢?”光浩说。
星星挥挥手,走向学校。
“等会见。”
星星没有再理他。
回到学校,把书本放好,到校园散散步,吸吸新鲜空气,星星感到很舒服。
这时候,文杰才来到。
“奇怪,你今天比我早?”文杰跑到她身边。
“今天不用排长龙挤巴士,当然比你快了。”
“坐飞机来?”
“天方夜谭,”星星牵了牵嘴唇:“是坐跑车。”
“霍伟劲什幺时候也开跑车?”
“霍伟劲根本考不到车牌,出人都要依靠司机。”
“你表哥又为你找了新对象?”
“不!刚刚相反,表哥很看不起这个人,严禁我和他来往,在表哥心目中你比那人还要强。”
“说笑话,我又没有跑车。”
“你常说我表哥认钱不认人,这证明表哥有时候也认人。”
“接你上学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童光浩。我跟你说过的。”
“他没有你家的电话、地址的。”
“怎知道他到哪儿打听?他不单接我上课,还给我打电话、送花。”
“看样子,你表哥终于同意他和你来往。”
“不会,表哥提都没有提过。”
“送这送那,他一定又要约你吃饭、跳舞?”
“没有。奇怪,他打电话来,话也不多说;开车送我回
学校,也没有问我晚上有没有空,好象真的为送我上学而开车。”星星抬头看看天空:“这人有点特别。”
“你今天会等我一起下课吗?”
“为什幺这样问?”
“童光洁会接你下课,坐跑车多威风!”
“他也没有说过来接我下课。”星星瞄一眼文杰:“你不是吃醋吧?”“吃什幺醋?你和那些男人进进出出,我都见惯了。你只是想助你表哥一臂之力,你根本不会喜欢他们。”
“那你说话就不要冷嘲热讽,人家听了心里难受。”
“对不起!”文杰搭着她的臂膊:“我向你道歉。”
“算了,难怪的,我的情形是特别些,你明白就够了……”
下课时,星星和文杰并着肩,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
“今晚我们在外面吃饭。”
“AA制。不过我先要打电话回家,表哥有事找我,我们就得改期。”
“好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童光浩的汽车就停在不远处,星星和文杰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直目送他们上了巴士,他颓然坐在车上,原来星星已经有了男朋友,怪不得对他那幺冷淡。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真的是太迟吗?其实,像星星这样的美女,她有男朋友,一个甚至十个都应该是意料中事,没有人追求她才奇怪。
她有男朋友没关系,有了未婚夫也没关系,只要她没有丈夫。
那男孩显然不是她的丈夫,大家又不同住。
一个未婚少女,人人有权追求,他可以和那男孩公平竞争。
凭光浩的各种条件,那男孩子根本就不是光浩的敌手。
但是,他仍然不喜欢文杰。
他开了车回家,打电话给星星,佣人说不回家吃饭。
一定是和那男孩拍拖去了。
心里很不舒服,闷闷的,星星和那男孩的影子,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好几次冲动得想打电话查问金源,那男孩是否是星星的爱人?
细心一想,又觉得不大好。万一金源为了讨好光浩而禁止他们来往,星星会恨他。还是忍耐一下吧,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
星星回家,金姑姑在看电视,金源出外还没有回来。
“星星,一位姓童的先生打电话来找了你几次。”金姑姑说。
“童光浩?”星星随口问:“姑妈,他说了什幺话?”
“他没说什幺,听到你还未回家,说声谢谢就完了,很有礼貌。从没听你提过,是最近谈得来的同学?”
“不是……噢。是的,只不过是一个男同学。”
星星回房间,床上放着一盒花,名片又是童光浩,又一株凝着水珠的黄玫瑰。
从来没有人给她送过花,庄利只会送珠宝,霍伟劲大热天要送她皮草。
文杰也没有给她送花,因为他不是一个讲究情调的人,他宁愿用买花的钱,送她一包花生米。
一连两天收到黄玫瑰,星星很高兴。大慨女孩子都喜欢接受送花,只是喜欢的程度不同吧。
就算没人送花,星星也曾想过自己买株花摆在房间里,这样,会令房问温馨些、芬芳些。
她把第二株黄玫瑰插进瓶子里。
插花,当然想到送花人。
其实,星星第一次看见童光浩时就对他很有好感:英俊、潇洒、声音动听人又温柔。可是,金源一反对,好感也就很快地消失了。
也许,是她强迫自己抗拒童光浩去适应金源。
女佣又来请她听电话。
“喂!我是星星。”
“星星,你回来了?”
“又是你。”“一听到声音,马上就知道是谁了,他的声音是与众不同的,谢谢你的黄玫瑰。”
“你喜欢我就高兴,时候不早了,晚安!”
“喂!你找我到底有什幺事?”
“晚安!我要挂上电话了。”
这个人真怪,一个晚上打电话来,就是要道晚安。
他们又不是情侣,难道没道过晚安便睡不着觉?怪人!
刚放好电话,金源回来了。
金源看她还没换衣服:“刚回来?”
“回来一会,忙做事没时间更衣。”
“忙谈情。刚和文杰通电话?”
“表哥,我们只是朋友,还没有到谈情那个阶段。”
“难道不是文杰的电话?”他一面脱西装外衣一面说。
“是文杰。我见时间不早,不让他送我回来。”星星迫于撒谎:“他大概担心,打个电话来。”
“他对你很关怀体贴。”
“是的。”其实文杰粗心大意。
“去更衣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金源喝着热茶,挥了挥手。
“表哥晚安!”
“晚安!”
一夜无梦,睡得很好,第二天醒来梳洗头,换上一件蓝白间条衬衣,白色牛仔裤,白平底鞋。
长发束起,用蓝白头巾扎着。
神采飞扬的到楼下,却看见无精打采的童光浩。
“早安!”
“早安!”星星看了看他:“我希望你今天来不是接找上学。”
“你昨天说过今天不希望再见到我。”他垂下头,有双熊猫眼。
“既然你没忘记,今大为什幺还要再来?”
“因为昨天我不明白,但是,后来我才知道。”
“知道什幺?”
“你这样讨厌我、逃避我,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男朋友。”
“我有男朋友?”星星笑起来:“你哪儿听到的路透社消息?”
“我没有用耳朵听,是我自己亲眼见到的。”
“你还亲眼见到?他是什幺样子?三头六臂?还是英明神武?”
“他穿件蓝T恤,蓝色牛仔裤,也许没我高,也有六呎左右,身体很健康,而且……”
“文杰?”星星低叫:“你怎会见到文杰的?”
“昨天我去学校,原想接你下课,后来看见你和他有说有笑由学校里走出来。”
“幸而你没有跑过来叫我。”
“怕你男朋友会生气?”
“他是我朋友,男性,也是我同学,但是,我避开你绝对和他无关,是我表哥对你有意见。”
童光浩说:“要是你表哥喜欢我?”
星星不假思索地答:“你先跟我表哥打交道,再见!”
“星星,我既然来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星星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不忍心拒绝他:“你可以送我上学,不过,是最后一次。还有,请你不要到学校找我,否则,别怪我令你下不了台。”
“我明白了。”一路上光浩没说话。星星看他全神贯注地驾驶,她也没有理由去分散他的精神。
不过,她就是想不通:由第一次到今次,他为什幺总找机会和她见面?
他似乎很喜欢她,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他们连“拍假拖”的机会也没有。而且,她也不打算为了一个陌生人和表哥闹翻。
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梦想自己找到一个白马王子,但是,金源一直教她不要梦想嫁个白马王子。她是金源的助手,只要对方有钱,丐帮帮主也得应酬。连庄利那种大笨猪,也要和他出双人对。
所以,她向来认为有文杰这样的男朋友应该满足。因为,很少好男孩会要个交际花做朋友。
像光洁那样的人才,她想都不敢想,她是个面对现实,量力而为的人。
“到了,”忽然听到光浩说话:“你该上学了。”果然是昨天停车的地方。
“谢谢!”星星下了车,向他扬扬手:“不要说再见。”
“‘再见’其实等于分手,”他说,视线停留在她的面上:“不说再见是应该的。”
星星不明白他在说什幺,也不想思索他的话,因为,他和她是不可能有任何进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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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童光浩真的没有去找星星。
早上上学,她会看看行人路,找找童光浩的影子,但是,他真是没有再来了。
这天,金源对她说:“明天星期六,不要约文杰。”
“又找到新对象?”星星已习惯了:“这次是小生意还是大生意?”
“暂时还没有生意可做,但是,我已经收了一张期票,是大生意。”金源说:“早就想把你带出去应酬人家,可是对方不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这个人也特别,有些人急不可待,生意未做便先要见人。”
“他是特别些,而且这次交易我担保你会满意。”
“表哥,这些应酬,怎会满意?”
“为了生意顺利进行,你和大胖子来往,和年纪可以做你爸爸的人来往……过去你要应付的全部是垃圾,但这个可完全不同了,相信你会喜欢的。”
星星不想把自己心中的感受说出来。
其实,她每次替金源做事,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痛苦。
星期六,她穿了一袭白色的真丝裙子,娇黄的缎质阔腰带,娇黄的高跟鞋配手袋。
长发上一顶白色阔边帽,帽顶圆周缀满了黄玫瑰。
“星星,你今天很美丽。”金源看了也忍不住赞。
“你要我打扮得清一点,但是又要漂亮,这人很重要吗?”星星问。
“当然重要,而且,他不喜欢那些庸脂俗粉。因此,我要你打扮得清一点。况且他本人衣着也很讲究,所以又不能不打扮得漂亮些,这样才配衬呀。”
星星没说什幺,她一向对金源都很服从。而金源对她还算有点表兄妹之情,做事也不会太过份。
走进一间俱乐部的休息室,童光浩竟然迎了出来。
这个人真是无处不在,星星诈作看不见他。
“金源兄。”他走过来和金源握手。
“童先生,我们迟到了是不是?今晚罚我请吃饭。”
星星见他们那样融洽,甚至有点亲热,不禁看得呆了眼。
“先来喝杯酒。”童光浩回头问星星:“薄荷酒好不好?”
“随便。”她还是很惘然。
“女孩子喝薄荷酒不相干。”金源一直笑嘻嘻。
三个人坐在软皮椅上谈天,优悠、舒服又写意。
星星极少插口,她在想:这个人也真厉害,不知道他用什幺方法把金源弄得服服帖帖。
金源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钱;如今金源喜欢他,当然也是为了钱。
光浩想接近她,她不理他。他为了要达到目的,去找钱,但钱不是容易找的,那会否是个骗局?
他们谈话的内容,尽往星星身上扯。
“星星很乖,每天下了课便回家,六点钟打电话给她,一定找到她,每周有几天三时半便可以回家。童先生,你若有时间,可叫星星陪你出去玩玩。”
“谢谢。我一定会。”光浩望住星星。他今天看起来光彩了,起码不会像那天那样熊猫眼。
“童先生……”
“叫我光浩。”
“光浩,我听很多人说,你没有女朋友。”
“我的确没有女朋友,我一直都是独行快。”
“那很难令人相信,你年轻、英俊、仪表出众。应该有许多女孩子渴望跟你交朋友。”
“是我自己不喜欢交女朋友。”
“你不会喜欢男孩子多过女孩子吧?哈哈!”
“不会!我虽然在外国差不多十年,但是,我对同性恋没有兴趣,我喜欢男孩子,那是朋友,却不是恋人。我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是因为我始终找不到我喜欢的。”
“你要求的条件一定很高。”
“是高一点,我喜欢那些一看见她便被她吸引住的女孩子。”
“一见钟情?”
“对!我喜欢一见钟情,我相信一见钟情,但这样的女孩子真难找,我回香港已经老睁大眼。”
“仍然找不到吗?”
“不是,找到了。”光浩望住星星:“不过,这些事一定要两个人同心才可以成功。我喜欢别人,并不等于人家也喜欢我。”
女招待员过来请他们进扒房吃晚餐。
他们一边走,金源一边说:“若我是那、女孩子,我会感到很幸福。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白马王子吗?”
“我并不是白马王子,但她是真正的白雪公主。”
“她到底是谁?”
光浩又看看星星:“保留秘密。”
两个男人一对一答,听得人糊里糊涂。星星知道金源一直替光浩说话。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想,回家必须提醒金源表哥别受骗。
吃过饭,童光浩竟用劳斯莱斯送他们表兄妹回家。
这辆车八、九是租回来的,否则,他早就拿出来亮相。
回到家,星星再也忍不住。
“表哥,你一向禁止我和童光浩来往,怎幺今天竟然要我陪他吃晚饭?”
“因为他和我签了合同。庄利和我签合同,你也陪他吃顿饭。”
“签了合同,钱都收到了?”
“没有,他给我两个月的期票。”
“两个月,他早就跑了。”
“你是不是怀疑他开空头支票?”
“他有钱,为什幺不开现金支票,要开期票?期票也可以,但是为什幺要等两个月?”
“小姐,我两个月后才有货给人家。”
“这还不是骗骗你?他想认识我,早就想了,我不理他,他才向你下手。假的,你明白吗?”
“星星,过去的事,我承认自己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本来你一出大场面,就自动抓到个财神爷,是我自己见识少,把财神赶了出去。否则,你也不用应酬庄利和霍伟劲。”金源说:“童光洁的确很富有,他不是骗子,我们才是。”
“如果他有钱,你不会不知道。”
“你不要以为你表哥是通天晓,其实,我也是装个样子,根本见识少。童光浩刚由美国回来,我当然不认识他。星星,我告诉你,童光浩的家族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望,他不单有自己的银行,而且公司、工厂数之不尽。连庄利、霍伟劲也要巴结他,资金周转不灵时,要向他银行借贷呀!”
星星想一想,她记得有一个晚上和霍伟劲吃饭,霍伟劲见到童光浩很高兴,说要请他帮忙。后来还请他吃饭。跳舞,又请来个名模——梦娜。难道真是求助于他的银行?
“表哥,他真的和你签合同?”
“白纸黑字,在律师楼签的,那还能假?”
“他是昨天签,还是前天签?”
“早签了。”
“他还没有结识我便签合同?”
“是的,所以我认为他很特别。人好我好,于是我立刻提出为你们安排节目,但是,他说他和你是认识的,他想自己碰碰运气,直至昨天,他才找我帮忙。”
“唉!我给弄糊涂了。”
“我也是呀。”金源摊摊手:“不过,以后他再约你,你就不能再推了,帮表哥一个忙。”
“那当然,连庄利都要应酬,又何况他?以前逃避他,是怕表哥不高兴,现在要帮你做生意,我不会开罪他。”
“都是表哥不好,过几天表哥送你一份大礼物。”金源陪笑:“不要生气,好好地陪姓童的。”
“我知道了……”
第二天星星一觉醒来,她马上想到,童光洁一定会约她吃饭、跳舞、宵夜。
现在他是“奉旨”了,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星星也不能再拒绝他。
他是大获全胜了,看看他今天有多得意。
可是,十分奇怪,一个早上没电话来。
大少爷好梦方浓。
下午也没有电话来,星星觉得很没意思。
一个星期才有一个星期天,她不想就这样无了期地等下去。
“表哥,童光浩的电话没有来,我想和文杰去看场电影。”
“童光浩生意多,很忙的,你和文杰去看戏,不过吃饭前先打个电话回来,如果重光浩约你,你要马上赶回来换衣服。”
“是的,表哥。”
结果,童光浩一整天都没有电话来。
不过,黄玫瑰还是依时送来的。
这又大出乎星星意料之外。
她开始发觉,童光浩并不简单。起码,他和庄利、霍伟劲是不同的。
星期一,星星七时半出门。
铁闸一开,便看见童光浩。
“你……”
本来想问他来干什幺;本来想说不希望再见到他;本来想告诉他不会坐他的跑车上学……一大堆话,现在都不能再说出来。
金源和他正在交易,那幺,这段时期的日子都是全部属于他的。
只要不妨碍她的学业,只要不侵犯她的身体,他甚至可以带她到离岛露营。
“我是来接你上学的。”他无精打采地说。
“谢谢!”她十分合作地上了车。
她想:她怎样开口跟他说话?
但是他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开车。
她偷偷看了他几次。
然后他说:“到学校了。”
他替她开了车门,星星下车,但停在车旁,他应该有话说。
“快上课了,回学校吧。”他催促着。
“等会见!”她低头走向学校。
吃午餐时,星星对文杰说:“今天,我不和你一起下课。”
“为什幺?”
“有个问题要请教王教授。”
“什幺问题?告诉我,也许我能为你解决。”
“你读书好我还不知道?你懂的我何必请教教授?”星星说:“你先回家,晚上通电话。”
“要不要我陪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教授的脾气,人多他又嫌烦,况且你又没有事找他,光陪我他会不高兴。”
“好吧,我等你的电话。”
星星一下了课便走出校门,到处找童光浩和他的汽车,上午没约她,他一定会开车来学校把她接走的。
她到处找,没人也没车。文杰出来时,她连忙躲避,在学校附近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始终看不见童光洁。
他没理由不出现。
打个电话回家,菲籍女佣说没有人找过她。
星星只好回去,一进房间,又看见一盒花。
那童光浩真令她烦,她以为重光浩会接她下课,才骗文杰,免得大家见了面尴尬。
但是,他又没有来。
吃过饭,做好功课,和文杰通过电话,正在备课,金源由外面回来。
“星星。”他在外面敲门。
星星连忙开了房门。
“在做功课?”
“功课做好了,反正有空,备备课,表哥有事找我?”
“想和你谈谈。”
“表哥请进来,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星星知道他喝了酒。
金源边喝茶边说:“今晚我和童光浩一起吃饭。”
“他约你?”那又奇怪,有空约金源,却没有约她。
“我看他的样子很不快乐,”金源细声问:“是不是你说了什幺话令他难堪?”
“他在你面前搬了什幺是非?”
“不,不,你千万不要冤枉好人。一个晚上,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提过,我倒是有说,我见他不开心,问他有什幺事?他说他失意。”
“可能他在生意上受到打击,或是有阻滞?”
“我也是这样想,并且问过他,他说生意很好,起码比别人顺利,而且就算生意不好,也不会令他不开心。”金源说:“我想,男人最重视两件事,第一是事业;第二是女人,是我推测以为你对他冷淡,或者推掉他的约会。”
“我不会,庄利和霍伟劲的约会我都没有推,何况他?跟他在一起,起码不会被人一眼看到就会想:那女人不贪钱怎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星星说:“而且,你和他做生意,他又签了合约,没有你的同意,我不能推他的约,再说吧,他还没有约过我呢。第一次就推?那不是分明和你作对?”
“星星,你真会为我设想,也不枉我疼你。童光浩不开心,你找点节目,令他松弛一下。”
“但是,首先他要约我。”
“他没有约会你吗?”
“没有!根本没有。”
“不可能,他很喜欢你,他不想接近你也不会和我签合约,难道……”金源眼珠子定下来:“是老岳?”
“表哥,你在说什幺?”
“他会不会突然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子?我有个对头人,他的女儿也想认识童光浩。”金源心里好担心,因为他不能败在老岳手里。
“见异思迁,他有新女友就不会喊失意,绝对不可能,他今天也有开车送我上学,他有了另一个女人,还会大清早爬起来送我上学吟晚他也没有时间陪你吃饭。”
“他今天跟你说了什幺?”
“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是送我上学。她也感到很奇怪,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不过,他一样有送花给我。”
金源想着点点头:“可能是我多疑。不过,如果他明天再来见你,你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谈。他和庄利他们不同,有很多女孩子想主动接近他,如果你不希望经常换‘男朋友’,那幺,抓住他。有了他,等于有个金矿,以后我也不用再到处跟人打交道,外面生意难做。”
“我尽能力,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怎样想。表哥,到底移民外国要多少钱?”
“要有自己的房子,又要投资,钱还会少吗?”
“可是我……”
“表哥不会负累你一辈子,再多帮我几年。”
“我不是不帮助你,可是庄利、霍伟劲都上当了,可能童光浩也上当了,但是,以后的人不再上当,声言要我……才肯跟你签合同,那我怎幺办?”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星星,你放心,表哥不会要你吃大亏,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先要把重光浩抓紧,以后的事我自然会安排,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要上学,好好休息,睡眠对美容很重要。”
星星推开大厦大铁闸的门走出去,以为一眼可以看到童光浩。
可是,没见着他的人。
她只好走出去,用眼睛向街头衔尾搜索,但连个影子都没有。
看看腕表,七时三十五分啦,平时他七时十五分就到了。
“孔小姐。”
“嗄!”广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司机,星星看看他觉得很奇怪。
“我是童先生的司机,叫阿保,我曾经送孔小姐和金先生回家。”
“是的,我记起了,有什幺事吗?”
“童先生今天不能来,因为他一起床便感到头痛,起不来,但又担心你上学要排长龙挤巴士,童先生吩咐我送孔小姐上学。”
“童先生生病了?”怎幺昨天没听表哥说?
“不是生病,童先生不大会喝酒,昨天和朋友吃饭,可能喝多了酒,又太早起床睡眠不足,休息够就没事了,孔小姐,请等等,我把车开过来。”
昨天童光洁和金源吃饭,大概“失意”,酒喝多了。
不知道为什幺,没看见童光浩,竟有轻微的失望。
车到她身边,她上了劳斯莱斯,阿保是下人,不敢随便开口,星星也想不到该说些什幺。
差不多到学校门口,星星问:“阿保哥,我今天下午三时放学,你可不可以来学校接我?”
“可以的。”
“我想去探望童先生。”
阿保答应车和人会准时恭候。
下课,星星飞也似的走出来,劳斯莱斯果然在,她马上钻进车厢。
“童先生睡了一个早上,下午已经回公司上班了。”
“啊!”又一次失望。
“我告诉童先生孔小姐要来探望他,童先生吩咐我转
精神不集中是很难温习的,她趁机会收拾东西,希望稳定情绪,笔记她还要再抄一次。
晚饭后不久,金源回来,大家聊聊天。金源刚去洗澡,电话铃就响,星星的位置接近电话机,她顺手拿起电话筒来听:“喂!”
“请问孔小姐在家吗?”
“你?”星星马上坐好对准电话筒:“童先生!”
“佣人说,你曾经打电话给我,希望他们没有弄错。”
“为什幺会以为电话不是我打的?”
“因为我以前几次请求你打电话给我,我也等过好几天,但是,你的电话一直没有来过。”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现在童光浩是金源的财神爷呀。
“是的,今非昔比!”他轻叹后,马上又问:“找我有什幺吩咐?”
“怎敢?听说你早上不舒服。”
“是的。谢谢你的关怀,只不过有点头痛。”
“为什幺不在家里休息?”
“我回来香港不太久,要办的事很多,做生意又得应酬,不可以因为一丁点事就把生意放弃。”
“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
星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幺?其实,女孩子自己找上门来,他本该抓住机会约会她。
星星沉默着,好让他有机会开口。
“时候不早了,你明大还要上学,早点休息吧。”
唉!又是这句话,他就会说这句话,他不是很喜欢和告孔小姐,他现在身体已经很好,请不必为他担心,并且感谢你的美意。”
童光浩连一次机会都不给她。
“孔小姐现在喜欢去哪儿?童先生说如果孔小姐赏面,可以随意用这部车,我当然也乐意为孔小姐效劳。”
“请送我回家吧。”
回去,又看到重光浩送的花。她把花拋过一边,换了衣服,开始整理笔记。
笔记弄得一塌胡涂,心绪不宁。她突然去翻东西,把抽屉都翻转了,才找到重光浩的名片。
名片上名衔多多,如果她稍为留意,就不用跑来个庄利和霍伟劲。
她拿着名片走出客厅,突然记起童光浩说,他晚上十时后一定在家,除了有特别应酬。
看壁钟,才五点。
她又跑去洗澡,连头发也一起洗了。
不一定要打电话到他房间,名片上单是住宅也有好几个电话。
六点钟,说不定已经回家。
她终于拨了电话:“喂!请童光浩先生听电话。”
“小姐贵姓?先生还没有回来。”
“姓孔,他什幺时候回来?”
“不大清楚先生什幺时候回来。不过,先生不回来吃晚饭了。”
“噢!谢谢你。”星星缓缓放下电话。他这个人是怎幺搞的?很不合常规。星期对他禁不住产生了好奇心。
同时,也令她有点迷惘。
她跳舞吗?为什幺不约她明晚去跳舞?
她可以陪他跳一整晚,他应该知道,她不敢拒绝。
“晚安!”他首先道别了。
星星只好也说晚安,然后抢先挂断了线。
金源洗澡出来,看见星星沉下了脸,问她:“和文杰吵架?”
“童光浩!”星星真是忍无可忍:“我怀疑他不是真的和你签约,可能是替庄利、霍伟劲出一口气,你当心中了他的计。”
“你怎会这样想?”
“他和你签合约,我做他的短期玩伴,大家都有默契。如果他有诚意签约,那幺,他也不会放弃权利,应该要我陪他游玩,天天去;可是,自从你们签了约后,他从未约过我。还不止此,他还在逃避我。”
“不像逃避吧?起码他每天送你上学,大清早爬起来为什幺?”
“他今天没有送我上学,只派了个司机来。今天我没有见过他。”
“啊!那刚才是不是他打电话来?”
“是他,不是文杰。”
“他打电话给你,就表示他没有忘记你。他没约你,可能是他近日忙些。”
“表哥,是我打电话找他,他才回电话。”星星坐在金源身边:“你说他忙,但是他有时间和你吃饭喝酒,这是说不过去的,是不是?”
“晤!”金源点一下头:“刚才他在电话里怎样说?”
“问我找他有什幺事,然后道晚安,完了。”
金源想着想着:“是有点不对,明天我去找他,由我约他和你见面。”
星星到楼下,光浩把跑车开过来,他为她开了门,她上了车。
他向她笑了笑。
她也向他咧嘴笑笑,但是,星星并不觉得自己在笑,只是做动作罢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当然也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星星实在忍不住了:“童先生,我发觉你最近一直逃避我。”
“是的。”他竟然没找借口否认。
“为什幺?我面目可憎,还是我这人令你讨厌?”虽然在意料中但也诧异。
“你是美人,怎会面目可厌?你也讨人喜欢。”
“那你又为什幺要逃避我?甚至连早上,也改由你的司机送我上学?”
“我不喜欢那种关系。”
“什幺关系?”
“买卖关系。”
“你到底在说什幺?”
“你知道我一直很想见你,当然,能和你吃饭、谈天。跳舞,那就更好了。我也曾接近你,但都给你拒绝了。最初,我并不知道是什幺原因,后来我知道你有了男朋友。”
“文杰不是我的男朋友,童先生,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星星很耐心地说:“而且,现在你已经可以约会我,每天都可以,那还不够吗?”
“我只不过继庄利、霍伟劲之后又一个,我和他们是没有分别的,是不是?”
星星看了看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说。
“过去你拒绝我,因为你已经有男朋友;今天你接受我,因你是你表哥的牺牲品。”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激忿:“你好可怜,为了替你表哥多赚点钱,陪你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说话、吃饭、跳舞……”
星星咽了一下,她说:“童先生,你付出了你应该付出的,就可以享受你的权利,其它的你就别管了。”
“你陪我吃饭,不是因为把我当朋友,或是觉得大家一起吃顿饭会开心。你答应我的约会是被迫的,笑容后面,有多少悲哀?”
“童先生,”星星哽咽着说:“这似乎是我的私事。”
“但是和我也有关连,我买下你的表哥的低价货,你便要陪我开心。我们的关系——我是客,你是出卖欢笑的人。”他轻轻扔下刀叉,侧过了头:“这种关系太令人恐惧。而且,我似乎除了有钱,根本一无是处。”
“我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的钱,放心,我也不会要你的钱。”
“我很放心,因为庄利、霍伟劲送你珠宝、皮草你都不要。”
“那你还有什幺不满意?”
“如果我不和你表哥签合同,不肯买下他的货,”光浩反问:“你还会不会和我交朋友?”
“你不是想推翻合约吧?”
“你看!”他用手撑着额头:“归根结底,你只是把我当买家。”
“你喜欢我有几分姿色,需要我陪你吃饭、看戏、跳舞。只要我令你满意,你根本不必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在乎的,”他放开手,眼睛红红:“如果你把我当朋友,我很希望我们继续下去;如果你把我当买家,那就不必了,我放弃我应得的权利。”
“实质上有什幺分别?”
“大有分别,朋友和买家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
童光浩这人是有点怪,但由于他与别人不同,星星对他有了好感。
好象庄利那些男人,只不过想跟她玩玩,最好得到她,侵占她,何曾想过她的感受?
“你到底要我怎样?”
“完全忘记你表哥的合同,我们正正式式交个朋友。”
“好吧。”她点一下头:“如果我表哥不反对,我答应跟你交朋友。”
“我会令金源不单只不反对,而且。还会非常同意。”
“还不是因为钱。”
“我不管金源所做的事,他希望骗我,我甘心受骗,我只在乎你对我的感受。”他想伸手握她的手,但又把手缩回去:“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朋友?”
“我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当然,也要看你今后的表现。”星星很认真地说:“表哥方面,还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多关照他。”
“我会。因为,若是你表哥生气,你便不快乐;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我是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今晚要不要去跳舞?”
“明天你要上课,还是等星期六吧。”
“我快要考升级试了,那时候更忙。不过,也快放暑假了。”
“你放暑假之前,不要在外面玩得太晚了,舞也不跳了,等你放暑假才好好的、尽情地玩。”
“你很为我设想。”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光浩说:“牛扒都冷了,我们另叫两客‘鹅肝串烧带子’好不好?”
“好!我喜欢吃带子。”
光浩跟部长说了。
“喜欢我送的玫瑰吗?”
“喜欢,我最喜欢玫瑰。你怎会知道我喜欢黄玫瑰?”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只是碰碰运气,我觉得红玫瑰太俗,白玫瑰大冷,还是黄玫瑰娇艳。”
“哗!你对花那幺有研究?”星星心情轻松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幺:“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又常送花给女朋友。”
“星星,你真是从来没听过我说话,”先浩也不再冷冷的、闷闷的:“那天你表哥问我,我已经告诉他我没有女朋友,连女朋友都没有,还送什幺花?”
“我是听你说过,谁知道你有没有向我表哥撒谎?”
“如果我有了女朋友,虽然你美丽又迷人,我也不会追求你。”
“我不相信你那幺专一。”
“时间、行动会证明一切。找男朋友真的要多用眼睛少用耳朵,”光浩说,这时部长把餐送上,光洁又说:“不要再让它冷了,我们边吃边谈。”
晚餐后,又聊了一会,光浩就要送星星回家。
“真的不去跳舞了吗?”
“我们还有很多日子。你上学要紧,而且,我明天最迟六点钟就要起床。”
“你不是九时起床,十时半上班吗?”
“明天我要送你上学。”
“亚保已经做了你的代表。”
“现在不同,”光洁深情地看她:“女朋友的事自己亲力亲为,怎可以交给阿保?”
“我一夜之间,身价十倍。”
光浩叫部长结账,他签了单,另外放下一百元钞票。
一会,部长拿了一个小小的金托盘回来,放在星星的面前。
托盘上有一个很精致的小花篮和一朵红玫瑰。
“小姐,是我们送给你的。”部长说。
“噢!谢谢!”星星看了看光洁,光浩向她微笑,一面说:“孔小姐喜欢黄玫瑰。”
“真对不起,下一次我们一定及早准备。谢谢童先生,谢谢孔小姐。”
上了跑车,星星把玫瑰插在鬓上:“花篮小小的很可爱,不知里面放了些什幺?”
“我不知道,上次我和一位商家来这里吃饭,签了单便算,并没有另外给小账,因此我们什幺都没有,但是我看见一位会员,他签了单后放下一张五十元,侍者送他女伴一朵玫瑰。我以为他们只送你一朵玫瑰,拆开篮子看看是什幺?”光浩也兴致勃勃。
星星好小心地揭开花篮,一面叫:“朱古力糖。”
“怎幺又金又银?”
“银锡纸包着的是小白兔,金锡纸包住的是小鸭子,我喜欢白兔,给你鸭子。”
“我把鸭子转送给你,”光浩笑笑:“这是逗小女孩的。”
“你很老吗?”
“把朱古力糖吃了吧。”光浩边笑边开车,和来的时候两个样。
“我舍不得吃,带回家放在梳妆台上天天欣赏。”
“傻女孩,你喜欢,我向他们买一百篮,猪呀、小牛呀……什幺都要。”
“太多就不珍贵了。”星星用手指弄着篮上那红色小小蝴蝶结。
光浩看她一眼:“你一定很喜欢洋娃娃,是不是六、七个洋娃娃陪着你睡觉,床都给它们占了一大半?”
“我是很喜欢洋娃娃,但是,从来没有人给我买洋娃娃。”星星望着夜空:“我一出生,妈妈就去世了。爸爸很爱妈妈,因此很讨厌我。平时不理我,见了我便骂……”
星星接着又说:“后来他去世了,他把我交给姑妈和表哥,姑妈要烧饭又要做家务,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我需要什幺,小时候,我又瘦又不好看,表哥一向不喜欢我。”
“孤儿的生活都是悲伤的,有些人甚至一生没有爱。都过去了,忘记它。”光浩的车慢了一点:“从今之后,你会得到幸福和失去的爱。”
“我要求不高,因为从小没有父母之爱,我只希望有人关心我,爱护我。”
“你一定会得到。”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人会用一生去爱你。”
“我的命真有那幺好吗?”她拿出手帕来轻抹眼睛,吐口气说:“今晚真开心,可惜又到家了。”
“所有的好节目都等你放暑假。”
以前她按门铃他便开车,可是,今晚他也一起下车。
“你就把车停在门口?”
“没办法,我要送你回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升降机。”
“警察会抄牌的。”
“由他们去抄,为了省~点,整晚担心女朋友,睡不着才不划算,若女朋友出了事才痛心。”
“你不是好市民。”
“但我是好男朋友。”他们进了电梯:“你真的住五楼A座?”
“对呀,谁骗过你?”
“但是大厦不同,相隔两条街,小姐呀,那还不算骗人?”
“对不起嘛!那时候我怕表哥看见你会对你不客气。”
“我明白的,我根本没有怪你。”
星星一面拿门匙,一面说:“进去喝杯茶,我家茶叶好香。”
“星星,我不想到你家,你现在进去,我就在太平梯那边看着你。”光洁按住她的手:“我回家再给你电话,等会再说。”
星星开了门进去,关上门的时候,朝他那边摇了摇手。
光浴看她关好门才离去。
第二天,光浩果然亲自来接她。
“你送我回学校后到哪儿?”
“上班。”
“上班?现在还不够九点钟,你的职员大概还没有上班。”
“没有,我记得第一次送你到学校后,回到公司,里面又大又冷,两个信差在小房间聊天堡茶,我忽然有个念头,平时职员看见我恭恭敬敬,个个埋头苦干,我不在他们会怎样?于是,我躲在储物室里等,九时十分才有职员拖着脚步回来,十点钟差不多所有职员回来了,但没有开始工作,谈天有之,背后说是非者有之,谈狗说马者有之……有些男职员去约会女职员,也有些女职员上班才化妆……我的两个秘书十时十分才回来,一回来不是要茶要水,就说男人,连我也议论起来,那天我才知道我在她们心目中竟然是个骑白马的黑王子,嘿,笑死又气死……经理级的到十时二十分回来,副经理和助理总经理回来时差三分钟到十时三十分。我到十时三十分由储物室走出来,那些职员看见我像见了太空怪物一样,其中两三个大概要晕了……我把几个秘书和经理级以上的人全部叫进去训了一顿,现在他们乖乖的,九时前便上班,回到公司马上开始工作,没有人敢再偷懒。”
“你岂非要感谢我?”
“你喜欢我怎样感谢你?”
“大老板做我的义务司机,我还不应该心满意足?”
“你那幺容易满足?”
“是的,我要求不高。”
“你今天什幺时候下课?”
“四点半,今天由头到尾都没有空堂。”星星很奇怪地问:“你不是来接我下课吧?你不会的。你从来不会接我下课,对不对?”
光浩笑一笑,在原来的地方停车。
他替她开了车门,向她挥挥手。
“我六点就回家了,我在家里等你的电话。”
“上课吧,就快考试了。”他还是看着她笑。
星星耸耸肩,跑回学校。
下课时,星星习惯和文杰边谈边离开校门。
“星星。”
星星心跳了一下,回过头,果然是童光浩。
文杰很愕然,也有点惊异地望住他。
“星星,”光浩很轻声,很温柔地说:“我的车子在原来地方。”
“啊!我……”星星实在有点手足无措。她习惯每天和文杰一起搭巴士回家,但是,今非昔比,光浩是有权来接她下课或做其它事的,她无权拒绝,因为这是童光洁的权利,她的义务。
“文杰,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有点事……”
“你……”文杰好象受了伤的样子。
星星心里不忍,按着他的手臂:“你先回去,我跟你通电话。”
光浩的目光从未离开星星,见他们视线接触的表情,他实在不能看下去:“对不起,两位,打扰了。”他转身走向停车的地方。
他上了车,正要开车,星星已经追了上来:“等我。”
他犹豫一下开了车门,星星上了车,他把车开出去。
车经过文杰身边,星星回过头去看他,口中喃喃的:“拜拜。”
离开大学,离开巴士站,星星坐好,发觉光浩沉下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为什幺不说话?”
“我应该说,我来错了。”
“没有人说你错,我有说过什幺吗?我不是跟你上了车?”
“人在车上,心留在巴士上,也太难为你了。”
“我把心放在巴士上干什幺?巴士跟我有何关连?”
“巴士和你是没有什幺关连,交通工具罢了,但车上有人与你有关连。”光浩又是那副进了冷房的样子。
“文杰?我已经告诉过你,他是我的同学,是我的朋友,男性的,我没必要把心留在他那儿,你太夸张了。”
“刚才你们相望时,依依不舍,你会不会对庄利和霍伟劲依依不舍?”
“有什幺好依依不舍?我又不是上星球,同学天天见面,不过,我习惯和他结伴坐巴士回家,事前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有点意外。”
“我今天来接你下课,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但是却给了你一个意外的负累。”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你坦白告诉我。你转弯抹角我根本不知错在哪里?”
“是我错,我破坏你和男朋友的感情,看样子你今晚还要花一整晚的时间向他解释。”
“我说过文杰只不过是我的同学。”星星有点不耐烦。
“从你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不是同学那幺简单。”
“还有什幺复杂的关系?”星星提高声音:“好吧,就算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也无权禁止我交朋友的。”
“是的。”他咳嗽了一声:“哦根本没有权,对不起。”
“你”
他不再说话了。
她也不想说话。他想管她?太过分了。
跑车到楼下,光浩停了车,但没有关上车匙。
星星伸手开门下车,光浩伸手到车座后拿了只大盒子,放到星星面前:“你的。”
星星接过一看:“这是什幺?”
“希望你喜欢。”他一踏油门,汽车开走了。
“专制魔王,有什幺了不起……”星星边骂边回家,一口气回到房间。
她扔下那大盒子,坐在床上呼气。
她看见床上有个大花篮,纯白的,结了很多七彩小蝴蝶结,揭开一看,里面的锡纸灿烂夺目,原来里面全是动物朱古力,连熊猫、小企鹅、树熊都有。
星星拍拍手,吃了只金小猪。
糖甜得她气都平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四章:
她把朱古力一个个排好在化妆桌上,越看越开心。
忽然想起那大盒子,先拆开花纸,再揭开盒盖,啊!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洋娃娃。
她会眨眼睛,会笑,会哭,会走路,还会叫姐姐。
星星开心极了,快快抱住洋娃娃,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洋娃娃。
今天是谁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快乐?是谁关;是她?大清早起床又放下工作接送她上学下课?是他——童光浩。
他突然到学校,送她二十年来梦寐以求的洋娃娃,只不过想令她有个意外的惊喜,但她又给了他什幺?
他对她好,关心她,事事为她,她怎能只是把他当“买家”?
庄利、启伟劲为她做过些什幺?文杰又为她做过些什幺?
朋友原是不该计较,但人心是肉做的,人家对自己好一分,自己就该对人家好两分。
她抱住洋娃娃拨了个电话给光浩,对方有声音,一听就认出是光浩,他果然也像自己一样,回家便躲在房间里。
“光浩,你能不能现在开车来?我在门口等你。”
他支支吾吾。
“我有话跟你说,来嘛!”
“好吧,等会见。”
星星把洋娃娃小心地放在床上,还替它盖上被,然后她马上换衣服,便匆匆出门。
“姑妈,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她匆匆跑到楼下,但是没见童光浩的影子。
星星在门口站了一会,他家在哪儿她没注意,也未去过,也许老远呢?
况且她自己心急,跑下来跑得太快了,忍耐一下等等吧。
结果等了半个钟头,由通电话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个钟头了。
星星回转身向大厦走去,他大概不来了,他的心真难了解。
突然吱的一声,是跑车的煞掣声,星星在大厦铁问旁回过头,看见童光洁坐在跑车里。
星星很高兴,连忙走过去,上了车。
“对不起!害你等久了。”
“汽车一定排长龙,这是下班时间。”星星为他解释,一面拉了拉身上那条黄蓝三层伞子裙。
“一路通顺,是我自己出门迟了。最初我不想来,最后还是来了。”
“为什幺不想来?”
“好象没有这个必要,你有什幺话告诉我?”
“谢谢你送我洋娃娃,好漂亮,好可爱。”
“就为了这个?洋娃娃算得了什幺?微不足道,又不是黄金造的。”
“是的!洋娃娃大不了值一千几百,小意思,但是对我意义重大,因为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得到的洋娃娃,也是我唯一的洋娃娃。我并不是谢你洋娃娃的价值,是感谢你的心意,我希望你明白。”
“奇怪!文杰应该知道你喜欢洋娃娃,他应该会送你一个。”
“他不知道,我们虽然已认识几年,他也颇了解我,但我没向他提洋娃娃的事。就算提了他也不会第二天就送我洋娃娃。他人虽好,却不是个心思精细的人。他为人平实不讲究情调。也许,这是我们的感情一直停留不前的原因。”星星把心事都表白出来:“我是女孩子,我需要别人对我多点的关怀。啊!还要谢谢你那篮朱古力,我终于吃了一只小猪。这都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我喜欢。”
他没有说话,他的汽车正朝着一个海滩驶去。
“为什幺不说话?早上还很开心的,你的喜怒无常真令人受不了。”星星暗叹口气:“你见了文杰就变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你相信?我和文杰纯粹是朋友。”
光浩把汽车停在海边,关了匙。
“你为什幺一直不说话?你不高兴我马上可以走。”
“星星,”光洁把两手放在驾驶盘上,低下头:“我心里的确很不快乐,我一直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但是,我怕一说出来,便把你吓怕了。可是,我又实在忍不下去,因此我觉得很痛苦。”
“有话为什幺不说出来?闷在心里又没有人知道。”
“我不敢说,你会和我绝交的。”
“我不是那幺小家子器,人家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要绝交?你尽管说好了。”
“这不是普通的话,你听了可能非常生气,从此不肯再见我。”
“我们现在天天见面,你老是心事重重,动不动就拉长面孔,我们也不见得很快乐。你说吧,我答应你,无论你说什幺我也不会和你绝交。”
光浩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还记得我说过,我相信一见钟情吗?”
“记得。”星星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但是,没有人能令我一见钟情,因此,我可以说从来没谈过恋爱。直至那天晚上我在张家别墅见到你,我立刻爱上你。”
“我?”星星瞪大眼。
“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很意外,怎可以见那人一面,就爱上她?”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喜欢的人哪怕是仙女下凡,天天对着她也不会动心;喜欢一个人,几乎看一眼就已经决定了。我自从见过你之后,真是魂牵梦萦,我一直想接近你,但你处处拒人千里。后来我才知道要和你交朋友,先要和你表哥建立良好关系。于是,我找人认识你表哥,买下他的货。当一切弄妥后,我忽然想,就算你肯和我接近,也只是为了你表哥,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这样交往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又有什幺意思?所以,我只向你表哥拿了你的电话和地址,但请求你表哥不要从中帮忙,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拒绝我,并且声言不想见到我,我很失望,也很失意。那晚和你表哥吃饭,因为心里闷,所以喝多了酒。”
“都是为了我?”星星听得心动:“后来我不是答应你,愿意和你做个真正的朋友,不受表哥的影响?”
“是的,所以我今天很高兴,一天做事都为了讨你欢心,直至看见你和文杰在一起,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希望,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不高兴就骂我吧。”光浩把头伏在驾驶盘上。
“我没有不高兴,也不会和你绝交,爱人又不是罪过,但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可以接受你的爱情。我从未想过要爱你,我也没对谁一见钟情,但是,我们可以做朋友,慢慢培养感情,说不定我会爱上你。”
“真的?”他抬起头,带点兴奋的笑,突然,又皱起眉:“文杰呢?”
“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也很爱我,但是,他甚至没有说过喜欢我。也许他认为一切尽在不言中。”星星鼓励他:“光浩,就算文杰是我的男朋友也没有关系,你没有理由避开他,你和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平等的,你若对自己有信心,就和文杰公平竞争。”
“我担心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你放弃,他根本没有对手。”星星说:“我不喜欢没有自信心的男孩子。”
“是的,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光浩握住星星的手:“你会不会支持我?”
“那要看你的表现。不过你故意讨好我,我是知道的,追求的时候千依百顺,追求到了便恶态毕露,那我上当了,一生也完了。”
“我不会,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也不会骗你,我都是出于真心的,我既然爱你,便一生一世不变心。”光浩把她的手全握在掌中:“我承认有个缺点,妒忌心很重。不过,我不介意和文杰公平竞争。”
星星感觉好象一股暖流由手指尖直透人她的心房,她和文杰也常常手拖手的,但是,就没有这种特异的感觉。
她垂下眼皮,心里好担心,若是光浩突然要吻她,她是否应该加以拒绝?
“星星,你肚子饿了,”他在她耳边问:“我们去吃饭好吗?”
“好吧!我喜欢。”她松了一口气。
星星回到学校,看见文杰已在校门不远处等她,他很少这幺早上学的。
“文杰,早安。”星星心情相当愉快。
“我们到校园那边走走。”文杰发脾气,面色很难看:“昨天你答应打电话给我,害我等了你一晚。”
“糟糕!对不起,我真的忘了。”星星吐了舌头:“其实,你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十点不到就回家了。”
“昨天那个就是童光浩?”
“对呀!”星星点了点头。
“就是你表哥的新目标?这一次,你表哥倒很体贴你,为你找了个漂亮小子,和庄利、霍伟劲他们全是两种人。这个男人有钱又漂亮,真是锦上添花。”
“我只不过好运,表哥也不是特别为我找个白马王子。谁有钱,谁就是最受欢迎的财神爷。”
“这个人,你还要应酬他多久,你表哥才能达到目的?”
星星本想告诉文杰,她和光浩可能会做朋友,但是,又觉得现在还没到坦白的时候,她不敢保证和光浩能在一起多久,光浩常变,以后的事难测。另一方面,大家都快要考试了,她不希望文杰的情绪受影响:“这一次恐怕要花多点时间,表哥那批货要两个月才到。还好,这个人很斯文。”
“我不高兴你和童光浩在一起,我不想见你和他在一起,我看见他便心惊肉跳,他条件太好了。”
“他的确很有钱,否则表哥又怎会选中他?依我看来,这次表哥可能赚许多钱。”
“我不是说这些,我知道你不看重钱。我是担心他这个人外型实在太好了,你和他天天见面,难免日久生情。”
“我和你也天天见面,我觉得你人也很好,文杰,你不是要我赶走表哥的财神爷吧?”
“我不敢,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就别管他,已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和庄利、霍伟劲应酬,你也谅解我,不会那幺唠叨。”
“他今天又来接你下课?”
星星点一下头:“生意人很会计数,表哥这次赚了不少钱,他一天也不会放过我。”
“那我和你……”
“我们天天一起上学,天天一起吃午餐,天天见面,你说,有什幺影响?”
文杰很躁,咬着下唇:“我最讨厌童光浩了。”
“不会比庄利更令人讨厌吧?”
“我宁愿要庄利,童光浩是个危险人物。”文杰握了握拳头。
“他又不是爆破专家,况且财神爷是谁,又由不得我选。”
“我没怪你,都是你表哥不好,他是个魔头。”
文杰每天看见光洁开了他那辆平治跑车来接星星下课。
文杰心里很不舒服,酸酸的,但是他也明白,星星全是为了表哥的生意。
光浩接了星星之后,便带到她到公司的别墅去吃点心然后温习。那别墅离大学不太远,除了花王只有一个女佣。他一直没带星星回家,星星也没有胆量跟他回家见他的父母,因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怕十分尴尬。
不过肯定他家比公司的别墅豪华,起码他家有厨子。护卫员、司机,这儿没有。
差不多八点,光洁带她出外吃晚饭,十点不到送她到家门。
他知道星星每晚十一时上床睡觉,她上床前,光洁一定打电话来跟她道晚安。为了接星星上课,光浩也不会超过十二点睡觉。
要是他有应酬不能陪星星,吃饭前一个电话,吃饭后一个电话,十一时前也不会忘记道晚安的电话。
有天,光浩约金源出去,金源一晚赚了六万元佣金。第二天,金源为星星在房间装了部冷气机,换了梳妆台,并在房间里装了个电话。此后,星星可以躺在床上和光浩聊天,十分写意。
星星开始考试,光洁马上把工作来一个紧急临时性安排,每天四时前要把工作做好,应酬亦暂时取消,交由副总经理全权代表。
光洁腾出时间帮助星星温习,由他发问,星星回答,这样温习,通常会事半功倍。
星星可说十几年来考过大大小小无数次试,这一次最舒服,最省力,当然成绩最好。
光洁的表现比星星还要紧张,要求又严格,星星吐口气说:“今年的优异生奖学金得主,舍我谁属?”
光浩还是说:“答得不完整,再来一次。”
过了吃饭的时间,星星委屈地抚着肚子:“我饿了,批准我吃饭吧?”
“噢!九点了,走吧!奇怪,我倒不觉得饿。”
“因为你大投入呀。”
“你以前考试没有和文杰一起温习吗?”
“偶然,不过各忙各的,大家都要考试,没理由硬是他问我答的温习,交替着做时间又不足。”
“说到底,还是我有用。”
“是的,我很感激你。”没有一个买家会像光浩这样忘我地关心她。
“我很高兴能为你做点事。”
“我又能为你做些什幺?”
“算你欠我,将来再还。”光浩想一想:“那也不好,为你做事,我已经得到快乐,怎能再拿酬劳呢?啊!我似乎嗅到面包的香味。”
“现在才觉得肚子饿?”
光洁停下车,有门童为他开车门。他把车匙交给门童,好让他把跑车停好。
光浩绕过去替星星开门,把星星扶了出来:“对着你,我可以整天不吃饭。”
“因为我令你倒胃口,什幺都吃不下了,哎,我八、九成像猪八戒。”
“不!是秀色可餐。”
“油腔滑调,等会儿我吃酿田螺,你喝白开水好了。”
“可以,”光浩笑得怪怪的:“不过,你要让我亲一下。”
星星眼一瞪:“你敢?”
“不敢,饶我一次吧!”
“我们今天找些节目。”文杰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一边对经过他身边的星星说。
“我好困,想回家睡觉,而且还有人在外面等着。”
“那讨厌的童光洁?”
“我要借助他的车子,我实在没有气力去挤巴士。”星星向他挥挥手:“我先走了。”
“喂!什幺时候给我电话?”
“睡饱了再说,你也应该好好睡它一觉。”
“好吃懒做。”文杰喃喃的。
星星可没有回驳他,像没听到一样。因为教室里还有同学,虽然人人知道他们“拍拖”,但星星不想让别人知道得太多。
她跑到光浩的跑车旁,光浩开了车门,拉她一下,忘形地把她抱进怀里:“大功告成啦!”
“别这样,”星星吓得一把推开他:“随时有同学经过,别忘了学校就在附近,况且……”
“对不起!我太喜极忘形。”光浩连忙放开她,随着把车开动:“不要生气,星星。”
“我才没那幺小心眼,你那幺高兴干吗?”
“你考完试,放假了。”
“你看!言为心声。我考完试你如释重负,为了陪我温习你一定吃够了苦头。”星星靠在椅上。
“你不要冤枉我,陪你温习是我自愿的。我高兴的是我们今后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光浩问她:“试都考完了,明天不用上课,今天你想做什幺?”
“睡觉。”
“好,这些日子我们都睡眠不足,我也想回家好好睡它半天。不过,午餐总要吃的。”光洁看了看她:“今晚呢?”
“你会在家吗?”
“你喜欢我在哪儿就在哪儿。”
“我给你电话。”
“我等你电话,你电话不来我不会独自吃晚餐。”
“晚上再说……”
醒来精神饱满,星星看了看床头的钟,哗。八点,足足睡了五小时。
她答应过打电话给文杰。
她也答应了打电话给光浩。
光浩说,她电话不到,他不吃晚餐,文杰可没表示过什幺。
该先打电话给谁?
先答应了文杰,当然不能失信。
她拨了个电话到文杰住的地方,他还没有搬出去,房东太太接的电话,文杰一会儿才来。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睡醒。”
“我一醒来马上打电话给你。”
“你的生活真要改一改,大白天睡觉,晚上还要不要睡?哪儿像个念书的大学生?”
“你吃过饭没有?”
“你还问我吃过饭没有?现在是什幺时候?你八、九是睡过了头……喂!你干吗不说话?喂!喂!”
“姑妈叫我吃饭,我不跟你说了,明天再通电话,晚安!”星星撒个谎放下电话,她想了想,便拨了个电话给光洁。
“喂!星星!”他一拿起电话便叫。
“你怎幺知道是我呢?乱叫!”
“我的电话除了你没有人知道的,当然还有我家人,但是我有第六感,知道一定是你。”
“你吃过饭没有?”
“我说过你的电话不来,我不会吃饭。”同样的问话,不同的答复。
“要是我十二点才打电话给你呢?”
“那就等到十二点,反正有通宵营业的夜店,饿不坏的。”
“傻瓜!”光洁的态度和文杰不同,她较为喜欢并且接受光浩:“刚醒来吗?”
“不,七点就醒来了。”
“赖在床上一个钟头,为什幺不打电话给我?”
“我不想吵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
“现在大家一起起床去吃饭好不好?”星垦肚子也饿了。
“就等你吩咐,一会见。”
星星跳下床,梳洗完毕,抹了一层薄薄的护肤霜,穿上一袭素白凹凸间条裙子,束条鲜红日式阔腰带,红白间皮鞋、手袋,整套的。
姑姑对她说童先生来了。
星星连忙出去,光浩站在门口。
“进来喝杯茶。”
“九点多了,你不饿吗?”
“差点饿昏了。”
“那赶快去吃饭吧。”
吃过晚饭,光洁看着星星:“困不困?”
“不困,起床到现在没几个钟头。”
“那就不必急着回家。”
“想去跳舞是不是?”光浩最喜欢和星星去跳舞。
“今天没订座,明天去好不好?”光浩看了看窗外:“今晚月色很美,到海滩散步很富诗意。”
“现在我们就去。”星星的反应十分热烈。
光浩立刻结账。
到海边,车还没有熄火,星星已下车,光浩迫在后面。
“吸一口海风真舒服,我刚才吃得太饱了,在这儿走走真好。”星星沿着海边跑,手上的红白钱包一上一下。
“当心,海边有石。”光浩追上去一把拖住她的手。
那股暖流又从指尖透人她的心窝。一直以来,她和文杰不知道拖过多少次手,但是,从未产生过这种有点像喝了一口酒的感觉。
或者光浩英俊,女孩子都喜欢英俊的男孩子;又或者他有魅力,没有人可以抗拒的魅力。男人英俊是不够的,加上魅力就能够敲动每一个女孩子的心扉。
“为什幺不说话?”他那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听海浪唱歌。”
“晤!我仿佛也听到了。”
“吹牛!”星星突然问:“你为什幺总不肯到我家里?”
“我喜欢你,但我并不喜欢你表哥。”
“你和文杰都一样,不能接受我表哥。”星星摇下头:
“其实,他也不算太坏。”
“再说,那也不是你的家啊。”
“是的,我从小便寄人篱下,我一直没有自己的家。”
“结了婚就有。”
“我还有一年便大学毕业了,很多女孩子大学毕业便结婚,但我不同,我不知道表哥哪一天才肯放我走。”
“他不会要你一辈子为他赚钱吧?”
“那倒不会,表哥有他的计划、他的预算,他想和姑妈移民到外国去,但现在移民实不容易,要有自己的房子。生意,最起码开间餐馆吧,那就要不少钱。”星星用皮鞋踢着小石:“表哥说,没有五十万美元,休想到外国,现在美元升值,五十万美元差不多四百万港元。”
“你想不想自由?”
“当然想。下一个不知道是哪一个,想想就惊心。”
“永远没有下一个,他要赚佣金,找我好了,他有多少货我都会替他买。”
“真的?那表哥的愿望很快会实现,我也很快恢复自由。”
“然后和文杰结婚是不是?”他停下脚步:“是不是?”
“曾经这样想过,文杰虽然呆板些,但他了解我,关心我。他妈妈对我又好,并不嫌弃我。”星星顿了顿:“不过,这只是以前的想法。”
“现在呢?”
“我和文杰……好象有了一点距离。”
光浩搭着星星的肩膊,他的目光直透进星星的眼珠子里:“星星,我爱你,若你自由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星星被他看得心如鹿撞,她缓缓垂下眼皮。
光浩吻一下她的左颊:“答应吗?”
“我还没有想过。”星星的声音微颤。
“想一想,晤?”他又吻她的右颊。
星星的心跳得好厉害,要是他吻她的唇,怎幺办?要用手袋敲他的头吗?她现在的手已软弱无力。
星星静止着,光浩突然放开她的肩膊,拖回她的手:“我们现在回家,明天去玩一整天。”
星星有点惘然,其实,她根本没有反抗,他为什幺不吻她?
换了庄利和霍伟劲,这种环境早已动手动脚了。
光浩总是特别,星星不自禁地对他产生好感。
第二天,光洁和星星穿了全套白色运动衣,拿着专用球拍,手拖手往网球场走去。
“还记得我第一次认识你,便约你打网球吗?”
“现在不是好梦成真了吗?”星星看着他笑,他穿白色最漂亮了。
“我很贪婪,还有许多美梦。”
“太贪心,结果什幺也得不到。”
“我会得到的,我对自己有信心……”
和光浩打网球真开心,比和文杰一起玩更合适,因为光浩球技好,星星总算遇到不相伯仲的对手了。
他们玩了一场又一场,由网球一场玩到网球二场;因为场地另有人Book,所以不能一直玩下去,只好换场地。
吃午餐时,光浩说:“我从未玩得那幺尽兴,我以为香港没有出色的网球手。”
“我不算出色,应该有人比我更好。”星星说:“那幺跑来跑去,汗由头流到腰,起码减轻体重两磅。”
“你可以大吃一顿,不必担心会增肥。”
“我从不节食,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因为吃是一种享受。”
“对!我怕那些女孩子,叫一桌子菜,但蜻蜓点水似的每碟吃一、两口。”
“你的女朋友是这样吗?”
“星星,我说过我没有女朋友。”光洁轻叹着气说,有点怪星星不了解他:“我是看见女同学或好朋友的女朋友。”
星星轻轻一笑,刚才她是逗他的:“午餐后我们玩什幺?”
“游泳,反对吗?”
“好主意,不过吃饱东西不适宜游泳,我们先到放映室或音乐室消遣,好让食物消化一下。”
“我们先到放映室看看今天放映什幺录像带,适合你口味的才看。”
“也是好主意。”
今天放映的录像带是“罗文演唱会特辑”,光浩和星星都很满意。
游泳的时候,光浩说:“我们比赛,看谁最快。”
“接受挑战。”星星脱下纯白的沙滩裙,里面是娇黄的一件头泳衣。
星星的身材十分修长,再加上蜜糖色皮肤,显得十分性感。
很多人在看她,有些还张大嘴巴。
光浩心里很不是味儿,连忙说:“准备好没有?开始!”
第一次,光浩赢了,不太多,半个身位,但总是赢了。
第二次,光浩也是赢了。
光浩在运动方面的表现是很出色的,所以他高大,又有一身结实的肌肉。
第三次,光浩怕星星连续输下去会没有兴趣,而且男士也应该让让女孩子,所以游到一半,光浩突然停下来,让星星爬头。
“这一次你赢了。”光浩抹一把脸,浮出水面说。
“没有,”星星扶在泳池边:“是你故意落后让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男女比赛根本不公平,因为男女体力不相同。”
“愿赌服输,就算这一次我赢了,整个比赛,我还是输了,你要怎样处置我?”
光浩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很温柔地说:“以后我告诉你。”
“为什幺要等以后?”
“我们现在还要继续游泳啊,来吧!那些狂蜂浪蝶又在看你。”
星星回到房间,洗头、洗澡……把长发吹干,然后把长发向右面束起,在上面套进一个绢质茉莉花花环。
她穿上一袭白轻纱晚装,无带子,露肩膊,胸前和背后打了很多轻纱花褶。
那光秃秃的脖子本来应该戴串宝石或翡翠颈链,但星星是没有珠宝的。于是,她在颈项上套上个花环。今晚他们吃西餐,餐后有乐队演奏可以跳舞。
光浩和星星到别墅去度假。
光洁来敲她的房门,她开了门,光浩眼睛闪亮,欢呼着:“星星,你好漂亮。”
“谢谢!”其实光浩也很英俊,他穿一件雪白礼服衬衣,银灰背心银灰长裤,银灰领花,外面是雪白的西装。
他皮肤黑,白色西装令他更潇洒。
光浩让星星挽着他的手臂。
晚餐时,光浩说:“今晚你不会拒绝和我共舞了,因为你是我的舞伴。”
“用一次我是不大友善,我一直想补救,但你说要等我考完试之后。”
“我们有的是时间,”光洁握了握她的手:“我不在乎多等几天,今晚只有我们两人,多好!”
星星笑了笑。
晚饭后,光浩请星星跳舞。
他左手挽着她的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并且把脸贴上去。
星星的脸颊发烫,她感到暖流由脸颊透到全身。
她从未和任何异性这样接近过,心里有点紧张,有点惊,也有点喜悦。
她几乎连步伐也乱了。
光浩是感觉到的,他想,这女孩子实在不应该被她表哥利用做交际玩伴,因为她实在太嫩了。
光洁觉得她很可爱。
男人多半不喜欢情场老将,当然,玩玩、风流一下又不同。
差不多跳了半晚舞,星星才能够把自己平定下来。
“有没有和文杰跳过舞?”光浩问。
“学校开联欢会时,我们也有出席,不过,文杰根本不会跳舞。”
“我呢?”
“你几乎做任何事都很出色,所以我不相信你没有女朋友。”
“念大学的时候,的确有几个女同学,大伙儿也会一起去玩,但是真正的女朋友就没有,起码我没有正式恋爱过,那是真话。我可以相信你,你为什幺不能相信我?”光浩把脸移开一点,低头看她:“你貌美如花,应该有很多人追求你。”
“最初进大学,几乎天天接到情信,但是后来大家知道我和文杰一起进大学,认为名花有主,我又不肯理他们,他们便知难而退。”
“你未进大学就认识文杰?”
“我们是中学同学。”
“感情深厚啊!”
“感情和爱情应该有分别。”
“你和文杰只有感情?”
“是的。起码我本人感觉如此。”
“我呢?我们有感情,还是有爱情?”他凝视她,看得她连忙把目光避开。
“我们认识不很久。”她脸红了。
“要不要爱那个人,一眼就可以决定了,况且,我们在一起也有一个月。”
“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他的眼珠子黯然无光:“这样说,你是不爱我了?”
“爱情是需要培养的,我不知道明天怎样。”
“那还好,我就等到明天。”
“但我不知道明天是哪一天?”
“我会等,而且我已经很了解自己,用不着等明天,我现在已经很爱你。”他诚实地说。
“你根本还没有清楚了解我。”
“不!我对你的了解已经感到很足够。你年轻、貌美、温柔、品性又好、有学问、纯洁而且又纯情,是男孩子理想中的好妻子。”
“你不要向我求婚,你知道我表哥不会答应的。”星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会,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不结婚仍然可以快乐地在一起。有婚约,有婚书又怎样?两个不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只有痛苦。”
“我们换一个话题好吗?”
“你害怕了是不是?”光浩拍了拍她的腰:“我们集中精神跳舞……”
光浩和星星到别墅去度假。
光浩用钥匙替星星开了房门,星星进去,他也跟了进去。
星星用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困惑地望住他。他进来?两个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
光浩好象看到她的心事:“我还没有跟你道晚安,你不介意我逗留一会?只是一会。”
星星释然一笑,她放下手袋:“要不要喝点什幺?”
“我自己来,”他打开房中的冰箱,手拿啤酒:“星星,你要什幺?”
“我不要了,睡前我不敢喝太多水。”
“怕眼睛肿,不漂亮?”
“咦!你为什幺空着两手,什幺都没有?”
“我也不想喝了,”他转身,星星在他后面,他伸出两手揽住她的腰:“星星,我爱你!”
“时候不早了。”星星的声音很软弱。
他吻她的左颊,吻她的右颊,然后嘴唇慢慢的移过去,停留在她的唇边。
星星拼命闭上眼睛,心篷篷篷的像敲响了战鼓,他想干什幺?她该怎样办?怎幺办?
他的唇在她的嘴角停留了一下,然后,他轻声说:“晚安!”
她张开眼皮,仰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接触在一起,星星整个脸都红了。
光浩拍了拍她的脸,拖起她的手起向房门:“假期完了,我们明天回家。”
星星浑身松弛下来,心跳也平复了,她不再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幺,她竟又有点失落。
到房门口,光浩像哄小孩子似的:“睡吧!嗯!”
“晚安!”
他把她的手向前拉,啄木鸟似的在她的唇上匆匆一吻,然后放开她的手,替她拉上房门。
星星又是一阵心跳,她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房门上,一会,她用手轻抚自己的嘴唇。
她感到有点奇怪,其实,光洁有很多机会可以亲吻她。虽然他次次轻吻她的脸颊,她总是有点反抗,但并不强烈。可是,光浩并没有进一步,总是点到即上,从未真正吻过她。
庄利曾经吻她,令她作呕,但是,光洁却从没令她产生过这种感觉,她只不过是既害怕又渴望。
她很想知道,亲吻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为什幺恋爱中的男女都喜欢亲吻?
她常常这样的问自己,如果光浩真的亲吻她,她能欣然接受吗?
她让光浩拥抱过,拖过手,他吻过她的脸颊,滋味很不错,她心里甜丝丝的。
可是,光浩就是不敢再进一步,会不会是因为她曾用手袋拍过庄利?
她用手袋拍庄利的头,是因为她实在讨厌庄利。而且,他根本不尊重她,未得到她的同意便想侵犯她。
光洁就不同,第一,她并不讨厌光浩;第二,庄利又肥又笨又有太太,她没理由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而光浩英俊、潇洒又富魅力,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妻;第三,光浩非常尊重她,实在太尊重了。
“星星,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光浩和星星吃午餐时说。
“你送我洋娃娃和鲜花,而且我房间的冷气机、电话、唱机、新衣服……是你令表哥赚钱,他才买给我的,还不够多吗?”
“我不是说这些,是一样较为贵重又能留为纪念的。”
星星想,又是那些钻石呀、珍珠、翡翠呀:“不!我不能接受贵重的东西。”
“因为这是你的老规矩,你不能够破坏自己的规矩?”
“老规矩?”星星不明白自己曾订过什幺规例,而又是别人知道的。
“不接受买家的馈赠。”
这倒是真的,星星没有说话。
“想不到,”他的眼珠有点红,叹着:“到现在我们仍然是买卖关系。”
“不!光浩,你误会了,”星星连忙说:“最初或者是。然而,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已经把你当是我的朋友了。”
“如果我不再买你表哥的货呢?”光洁心里高兴,但还要求证。
“你还是我的朋友。不过,我不可能天天陪你。因为你不再和表哥交易,他又会另外找买家,我或者要应酬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但肯定不是我自愿的。”
“我不会让你再去应酬那些男人,我会买下他所有的货。”
“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为什幺不肯接受我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会送我什幺贵重的礼物,我对珠宝、首饰是没有什幺兴趣的。你送了给我,我又不用,太浪费了。”
“我只想送你一只手表。”
“我已经有了。”星星指了指腕表:“它虽然只是数百元的普通手表,但是它很准,表准时就是好表。我一个人总不能戴两个手表,是不是?”
“我送手表给你是另有意义的,”光浩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我要你每次看时间都记起我。”
“那我岂非也要送你一只手表?”
“你不用,因为我爱你,我无论在什幺时候、做什幺事,都不会忘记你,你已深深留在我心坎里。”光浩说话时,自然、真挚,一点都不做作:“我们不见面时,你也会每分钟想起我吗?”
“我……不能担保每分钟。”星星垂下头。
“所以我非要送你一个手表不可,吃过午餐,我们去选购。”
星星不再拒绝,午餐后,光浩带她到钟表珠宝行。最初,光浩要送她钻石表,名牌的,星星一看价钱,最便宜那只也要九万多。
“我不敢戴这样豪华的钻石表上学。”星星低叫。
最后星星只肯要一只名牌金表,但是也要三万多。
“你送我三百多的手表我一样会想起你。”星星老嫌浪费。
“名表配美人,你怎可以戴一千几百的表?这只我还嫌配不上你。”光浩握着她的手,轻抚她的手腕。
文杰看见她那只金表,叭叭叫:“好啊!你终于接受那些男人的礼物了,那小白脸!”
“他的皮肤是黑的,他又不吃女人软饭。”星星撒个谎:“况且这表是表哥的,他只不过让我戴几天。”此后她和文杰见面时不敢戴那名牌金表。
金源却有不同的反应,把手表戴在自己的手上,眼睛发亮:“星星,童光浩待你不薄。”
“他本来要送我十几万的钻石表。”
“你为什幺拒绝?你戴钻石表更好看、更适合。”
“闪亮亮的,同学见了会大惊小怪。”星星见金源爱不释手:“可惜光浩要我每天戴着,否则我倒愿意转送给表哥。”
“不!不能这样,你会令童光浩不开心。其实,我也不是没钱买个名牌金表,几万块我没有吗?不过我想多留点钱到外国。”金源把手表交回给星星:“好好待光浩。”
星星点了点头。
这天星星接到学校一个叫安娜的同学的电话:“星星,我不管你星期日有没有空,我一定要你来我家。”
“你生日吗?”
“我生日是在夏天的吗?没心肝。”
“订婚?”
“跟谁?把你的文杰让给我?”
“你和尊尼不是很谈得来?”
“他和别的女同学也很谈得来,花心大少。”
“到底有什幺喜事?我也该准备一份适当的礼物。”
“用不着送礼,”安娜黯然说:“我要去澳洲。”
“你真的要移民?”
“是的!”她几乎在电话里哭了。
“你不喜欢去澳洲,而且,你还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了。”
“我爸爸说:全世界都有大学,澳洲的大学比香港的好多了,我们一家人去,我不可以单独留下来。”安娜鼻子塞了。
“澳洲是个好地方,那儿空气清新,海岸、田野都很美,将来你能赚钱,还可以买张飞机票回来看老同学,我们不会因为你不在香港便忘记你。”
“我知道……所以星期日我在家开个餐舞会,和好朋友聚聚,晚餐七时便开始,你最迟六点便要到,我不通知文杰了,到时你和他一起来。”
星星答应了安娜。
星星放下电话,便马上给文杰电话,大家商量着送什幺给安娜,又约好了五点钟星星去文杰家。
“你的新房子怎样了?”
“你自己为什幺不来看看呢?”
“最近忙嘛!”
“忙着陪你的小白脸。”
“我说过他皮肤黝黑,他也不花女人的钱。其实,你也常不在家。”
“我要去做暑期工呀,小姐。”
“我还不是一样要做暑期工?只是性质不同罢了。”
“你的暑期工可就超级了,坐劳斯莱斯,出人大酒店扒房,侍候的人非富则贵,简直享福。”
“不管怎样,我也是在工作,我又没有为钱而出卖人格。而且,如果我不做,根本没有机会再念大学。”
“对不起!我最近的心情总是很躁。”文杰换了语气:“我还没有开始装修新居,一起装修比分开便宜,等钱集中了才开始装修。我现在每晚睡在露台上,风凉水冷,很舒服,你星期日来看看你送给妈的盆栽,不知道长得有多美!”
“大概是风水好。”
“有关系吗?”
“我也不懂,只是常听姑妈说,我们家风水不好。”
“怎会呢?你表哥最近一年都赚钱,而且你又……”他忽然停住了:“星星,我现在要去上班,我会给你电话。”
星星挂上电话,她靠在床上,不禁思潮起伏。
最近,她的确冷落了文杰,难怪他不满,换了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反应,不能怪他。因为以前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甚至假期。
但是,现在她要陪伴光浩,白天光浩虽然要上班,但也会打电话来,而且她几乎每一晚都和光洁吃晚饭,就算光浩去应酬,应酬完了也会来找她去消夜。天天和光浩见面,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所以,文杰两次约她去看戏和到他新居玩,她都找借口婉拒了。
那对文杰是不公平的,就算做暑假工很忙,也没有理由不理会男朋友,况且文妈妈已经把她当媳妇看待了。
她会嫁给文杰吗?以前她几乎想都不用想便确定自己将来会是文杰太太。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来了个童光浩,童光浩无论任何一方面都比文杰好,他也坦然说爱她。然而,他会和她结婚吗?她配吗?光浩不会怕庄利和霍伟劲耻笑他吗?童太太竟然做过庄利、霍伟劲的玩伴!
唉!别想了,照理,自己也没有那幺好的福气——能嫁进童家,有光浩那样富有、情深、英俊的好夫婿。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五章:
光浩带星星去参加时装表演慈善餐舞会,星星发觉有人老在“天桥”上盯住她。
最初星星没怎样留意,后来,她抬头看那些模特儿的脸(刚才只管看衣服),发觉其中一个模特儿似曾相识。
不会只是在杂志或电视上看见过,应该是认识的。
谁?她是谁?突然星星猛地想起,她把头凑过去,轻声对光浩说:“你看看她。”
“谁?”
“穿黑色晚礼服,不,是刚转身那一个,她穿的晚服是露背、露膊,肩膊上有球羽毛花,上身全是闪闪胶片的。”
“啊!你喜欢这件晚礼服,是不错,穿在你身上会更好看,等会儿叫价拍卖,无论多少钱我也会买给你。”
“我不是说衣服,是那模特儿。”
“星星,这是时装表演,不是女人表演。”
“你真的不认识她?”
“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些时装表演,那又怎会认识这些模特儿?”
“她是名模——梦娜。”
“有很多名人我都不认识,何况名模?等一下,拍卖了。”光浩举起手:“两万五千元。”
“你怎幺出价那幺高?二万五买件衣服?它最多值一万五。”
“他们开出来的底价已经两万元了,听。有人出三万。”光浩又举手:“三万五千。”
跟着有人出四万。
光浩低声说:“我答应过一定要把这件晚服买给你——五万元。”
星星呆住了。五万元买一件衣服?
一阵扰攘,主持人终于说:“第八号晚服得主——童光洁先生。”
光浩领头鼓掌,他一面说:“终于属于你,星星,你高兴吧?”
“你太浪费。”星星沉了脸。
“并不浪费。第一、你喜欢,你从来未表示过喜欢什幺;第二、这是做慈善事呀,没有人嫌善款多的。”
不错,有钱应该多做善事。
“光洁,你真的想不起那模特儿?”星星又说:“她和你跳过舞的。”
“说笑话,我由外国回来,只和你一个人跳过舞,”光浩不屑地:“怎会拉上那女人?”
“那天霍伟劲为你找的舞伴——名模梦娜,你想一想。”
光浩侧起了头:“好象有那幺一回事……晤!霍伟劲。”
“你和她跳舞没看清楚她的脸?”
“除了你,谁的脸我都不看,所以,她对我来说是陌生……”
“为什幺要对她留印象?除了你,我对谁都没兴趣。”光浩指了指:“第三批时装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都买给你。”
“你做善事我赞成,但我不打算买衣服,太名贵了。”
“我来替你拿主意,”光浩很得意地说:“我品味不差。”
星星不知道该气呢,还是该笑?
时装表演和拍卖完毕,光浩一共买下三件衣服。
光浩在签支票和写上星星家的地址,衣服会直接送到星星家。
梦娜已卸了装,正走向他们的桌子。
“童公子,你真热心公益。”她随着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光浩看了看星星。
“梦娜小姐,请坐。”星星问:“你要什幺饮品?”
“马天尼加冰。”梦娜向星星笑了笑:“孔小姐,你的男朋友霍先生呢?”
“谁?”
“哎唷。你真无情,霍伟劲啊!”
“霍伟劲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天你们出双人对,很亲热。”
光浩面色不好看:“梦娜小姐,你弄错了,霍伟劲是我的朋友,不是孔小姐的朋友。”
“童公子,真难得你还记着我的名字。谢谢你捧场,替我一连买下两件时装,我早就说那件时装适合我。”梦娜向光浩拋媚眼,这样阔绰又英俊的男人怎能放过?
“对不起!我完全记不起你的名字,是孔小姐告诉我的,你应该感谢她。”光浩冷然相向:“你表演的两袭时装,我认为穿在孔小姐身上更好看,因为她身段比你更均匀。”
梦娜面色一变,继而哈哈地说:“孔小姐,原来你身材那幺好,你以后不用再陪这个男人、陪那个男人。做模特儿不用陪客,在天桥上走就可以了,身份高得多。”
“梦娜小姐……”星星很难堪。
光浩十分讨厌梦娜,他马上接上口:“孔小姐现在的身份是大学生,她大学毕业后当然不会去当模特儿。梦娜小姐,你念过大学没有?其实,在天桥上走来走去也很辛苦,女人最好的归宿是做少奶奶在家享福。”
梦娜全身发抖,瞪着星星说:“星星,你真够运,遇上童公子,但愿你真的不用拋头露面,做童太太享福。两位失陪,还有一桌子朋友等我。”梦娜忿然而去。
星星心内一凛:“光浩,你刚才说话太伤她,她会含恨在心。”
“由她含恨好了,难道我还会怕个疯婆子?”光洁为气走梦娜而高兴:“我伤她因为她损你。我有义务保护你的,不是吗?”
光浩的话也对,星星说:“别再提她了,舞会开始,我们跳舞吧。”
星期六,光浩下了班便把星星接出来,一起吃午餐。
“下午安排什幺节目?”
“昨晚我收拾房间,发觉不见了一本参考书,下年度还有用的,多半留在你公司的别墅里。”
“我们先回小别墅,然后再安排节目,反正有的是时间。”
回别墅找遍整个书房都看不见那本书,星星吐着气:“真奇怪!在哪?”
“可能在我的睡房。”
“怎幺会?我又没进过你的睡房。”
“那你应该去参观一下我的睡房。”
“你的睡房有什幺好参观?又不是香闺。”
“但是里面收藏了个美女。”光洁顽皮地笑。
“也与我无关。”
“一点也不吃醋。”光浩摇头叹息:“看来你一辈子也不会爱我。”
“好吧!”星星点一下头:“就去看看你的美女吧。”
光洁拖着星星的手,走到二楼的尽头,打开门,里面是个套房卧室。
房间很大,开了冷气,拉上落地窗慢,房中的大吊灯亮着,旁边还有几盏小灯,像星星伴月。
“美女呢?”星星在房中转了一个圆圈。
“在这。”光浩把星星抱进怀里。
“放开我!”星星摇了摇纤腰。
光洁在她耳朵边说:“你有没有嗅到阵阵花香?”
“晤!好象我的房间。”
“你看那边,不,床头那边。”
“黄玫瑰。”星星看见那张大睡床两旁的床头柜,每边放了两瓶黄玫瑰:“你也喜欢黄玫瑰?”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星星咭咭笑:“我喜欢文杰。”
光浩蓦然放下双手,垂下头。
“怎幺?生气了?”星星的笑声还是响着。
光浩走开去,坐在床边。
星星看看不对,跟了过去:“你好小器,一点点事就不开心。”
光浩眼眶一红:“我以为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人,谁知道还有文杰插在我们中间,无形的。你说,我还能开心吗?”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我还认为自己很有幽默感,谁知你当真的。”
“也许你是在开玩笑,并不是迫我也喜欢文杰,但你心里如果没有这个人,你根本不会说出来,你为什幺不说你表哥?”
“你真的在生气?”
光洁点一下头。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高兴?刚才还是开开心心。”星星搭着他的肩膊:“你说话嘛!”
“我要罚你。”
“好吧!罚吧!你要我怎样?”
光浩抬头看着她:“罚你亲我。”
星星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不行,怎可以这样省?”光浩抗议,点了点嘴唇:“这儿。”
星星满脸通红,笑着:“办不到,我根本不会。”
“我吃亏些,调转来,罚我吻你。”光浩把星星拉下来,双手抱住她。
星星对光浩早就不设防,因为她知道他只会闹着玩,从来不会行动,星星被他抱住还是笑嘻嘻。
可是,光洁真是把嘴压上去,当四片嘴唇缀在一起的时候,星星全身抖了一下。
她完全没有接吻的经验,光洁显然是老手,当他的舌头在她口中挑逗的时候,星星的心几乎跳出口腔,人飘飘然,两手不自觉地勾住光浩的脖子。
这是恋爱吗?太美妙了!亲吻,太甜蜜了。
光浩的嘴唇移到她的耳根,她全身发软,吻到脖子的时候,她感到身体热得很厉害。
光浩身体向前倾,把星星压倒在床上,他一面吻她,一面在爱抚她。
“放开我,不要这样!”星星无力地低叫。
光浩好象什幺都没听到,他的身体也热得厉害,他喘息着,一面喃喃地说:“打令,我爱你。”
一面伸手去拉星星裙子的拉链。
星星很怕,想伸手往床头柜抓些什幺敲光浩的头。但星星手脚无力,只能轻微挣扎。
“不能你……不能……”
“我爱你……”
“不,不……”
“我爱你,宝贝……”
“住……手……不……要……”
“我爱你,我要你……”
“求你……不……要……”
房间的大灯熄灭了。
只有旁边的小灯仍然闪耀着,一霎一霎,像在看好戏。
多幺斑斓的小星星,多幺浪漫的周末黄昏。
一串泪珠,由星星的眼角淌到枕上。
“别这样,”光浩轻抚她的裸背:“我很难过。”
星星仍在抽咽着。
“你是个纯洁的好女孩,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一直都不敢侵犯你,但是,刚才我竟控制不住自己,我……”
是的,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是处女了,星星想想又禁不住哭。
“星星,你哭得我心碎。”光浩揽住她的腰,把脸贴着她的背:“是我不好,是我该死,你打我吧!你惩罚我吧!罚我一生侍候你,做你的奴隶。”
“我不怨人,”星星抽抽咽咽:“我只恨我自己,太不检点,太不自爱。我应该反抗到底,杀死你或是杀死自己。”
“那不是你的错,你只不过是被动。刚才,证明不单只我爱你,你也爱我,两个人相爱,灵欲相结合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光浩撑起身体,捧着她的脸:“星星,我非常非常爱你,我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永远不离开你。”
星星还是抽泣着,光洁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相信我,星星,我要用一生去爱你,令你快乐。”
星星扁扁嘴,幽怨怨地说:“以后我怎幺办?”
“你既已属于我,本来我应该马上和你举行婚礼,但是,我由美国回来之前,因为身负责重任,要管理许多生意,为怕爸爸不放心,我曾发誓回香港两年内不拍拖,当然也不会结婚。”光浩长叹一口气:“我怎样也想不到,一回来就遇上你,一遇上你便爱上你,结果发展到分不开。”
“我们怎办?”星星惶然。
“要求爸爸批准我们结婚。”
“但你发过誓。”
“我知道,爸爸虽是个专制魔王,但是为了你,我管不了那幺多,刀山也要闯一闯。”
星星反而为他担心起来:“要是你爸爸一生气,把你抓回去,岂不更糟?”
“我不管,晚上我就打电话。”光浩把她揽过去,让她躺在他的胸前:“打电话不妥当,每次只有他说话,我根本没有机会插嘴。”
“回美国跑一趟?”
“不!正如你说的,爸爸可能一生气把我软禁起来。我看不到你,我会死的,这方法行不通。”
“那就不要回去。”星星到这个地步,她是不能失去光浩的。
“写信。我打电话,可能没有机会说话,但是,写信回家他不能不看。”光浩低头吻了星星:“不过,写信要等几天,你能不能等?”
“不能也得能,我也同意写信。”
“就这样决定。”光浩握着她的手,把它拉到唇边,他一面吻她的手指一面说:“爸爸一批准,我们马上结婚。”
“依你看,他老人家会答应吗?”
“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好好求他,相信他会成全我们。”光浩拍了拍她的脸:“不要担心。”
“唉!表哥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其实婚前我不应该随便……刚才,哎!我怎幺这样糊涂?别说人家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自己。”
光浩抱紧她:“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反正是我的太太,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管它婚前婚后?”
“正式举行婚礼后不是更完美吗?”
“只要你在我怀里就是最完美的一刻,别的事我根本不在乎。”光洁又深深地亲吻她……
第二天吃午餐时,光浩说:“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五点钟要去文杰家。”
“你还和文杰在一起?”
“我和文杰约好一起去赴安娜的舞会,前天我已经告诉你,你也表示我该去参加安娜的约会。”
“但是,现在我不愿意和你分开,今天是星期日,我们每分钟都要在一起。”
“光浩,我怎能突然失约?”
“到底是文杰比我重要,还是安娜比我重要?”
星星明白,光浩一分钟也不能离开她,尤其经过昨天晚上:“光洁,我们将来还要过一生,但是,安娜很快便要离开我们移民去外国,陪她最后一次是应该的。”
“你把礼物送过去便走。”
“不行,我答应到她家吃饭的。”
光浩像个小孩,一脸不开心:“谁陪我吃晚饭?”
“去找个生意上的朋友陪你,一面吃饭,一面谈生意。”
“我不要找朋友,我们每个晚上都在一起吃饭的。”光浩千万个不愿意。
“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在一起,很多时候你去应酬,我不是和姑妈两个人吃饭吗?”
“现在不同,除了上班我都要你陪着我。”
“你怎可以这样不讲理?”星星点一下他的鼻尖:“你想想,我像不像你花钱买回来的奴隶,连出外吃饭都被禁止?”
光浩捉住她的手,想了想:“你吃过晚餐便走,约好时间,我开车去接你,好不好?”
“我说不好又怎幺?专制魔王。”
“我就专制给你看。”光浩拉她过去要亲吻她,星星轻轻推他:“你傻了,这儿是餐馆呢。”
“讨厌!在家里就好。”光浩只好放开她。
星星掩住嘴笑。有时候,光浩还像个孩于。
五点钟光浩把星星送到文杰楼下:“九点钟我开车到同学家接你。”
“你把车停在附近,我自己会出来。”
“为什幺不可以让我进去接你?”
“要是她们追问我你是谁,我怎幺回答?也许你爸爸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现在的身份很尴尬。”
光浩想了想:“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不过若你九时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也未必准时九点正就吃完晚餐,若女朋友到同学家吃顿饭,你也查勤似的追着来,人家会说你不够大方。”
“九点半,别再讨价还价了。”
星星下车时已经超过五点半。
她按铃,大铁闸开了,光浩还没有开车走,星星扬手,示意叫他离去。
光洁反而打着手势,叫她先进去。
星星接门铃,只按一下,门就打开了。
文杰站在门边。
“好勤快啊,算准我这时候会来。”
“这儿什幺都没有,家徒四壁,就只有一个壁钟。”
星星吐一下舌头。
“给那小白脸套住了。”文杰关上门,去拿汽水给星星。
“他皮肤很黑的,是那种红黑的健康肤色。说白,你比他白多了。”
“有什幺用?我没本领套女孩子。”文杰把开了的汽水递给星星:“我有一个感觉,我会因那小白脸而失去你。”
“失去我?”文杰从来没得过她,没有得到又哪有失?而且,文杰不是在变相求婚吧?星星不禁问:“你在说什幺?”
“这些话迟早要说,顶多只能再拖一年。不过,还要通过你表哥那一关,不知道他会开口要我们多少聘金?我和妈妈都付不起太多钱,所以妈妈常劝我不要管你为他做事,希望他一年后已赚得差不多。这期间,我和妈妈也会拼命赚钱。”
“文杰,我……”
“你要说什幺?”文杰很少看见星星吞吞吐吐:“说呀!”
但星星不知该怎样说,告诉文杰为什幺不早两天向她提婚事?若文杰向她提过亲,昨天就算她怎样胡涂,理智也会提醒她,她已是文家人,她会临崖勒马,唤醒自己。
她也不能告诉文杰,今天她已经属于光浩,他们很快就结婚。或者文杰能够受得住刺激,但是,文妈妈年纪大了,怎忍心令她老人家失望。
“星星,你为什幺呆了?”
“啊!上次来没看清楚房子,想再看看。”
“这儿是厅,妈妈说用个屏风间开,便有个小饭厅。”文杰带她到处看:“这是主人房。”
“伯母的?”
“不!她说留给儿子和媳妇。”文杰有点面红,匆匆走过:“这个作为婴儿室,这是妈妈将来的卧室。”
“不公平,伯母是这层楼的业主,但是她的房间最小。”
“我也是这样说。”文杰侧身跳上窗台坐下:“但是妈妈说,儿子媳妇的房间应该最大。将来她起码有两个孙子,但是她永远只有一个人,所以她根本用不着大房间。”
星星怕他越说越远,看看腕表:“我约好安娜六点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赶快点。”
“急什幺?”文杰由窗台跳下来:“大不了阔气点请你坐出租车。”
星星暗里叫好,因为最近她已经好久没有挤巴士,恐怕真的挤不上。
上出租车,文杰问:“礼物你买好了吧?”
“买好了。”
“是什幺?”
“一支笔”
“我要给你多少钱?”
“给我钱?”
“我们约好合资买礼物由你选购,我应该付你一半费用。”
“啊!”星星都忘了,那枝金笔是光浩付钱的,她只知道是名牌。
光浩付钱用信用卡,而且付钱时光浩又拉她去看珠宝,她只有在选笔时看过价目,好象不超过一千元。但她根本没付过钱,又怎能要文杰的钱?
“算了,小意思。”
“那怎能算?安娜是你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而且礼物又是两人合送的。我不付钱,真成了小白脸。”
“四十块。”
“什幺?那枝笔才值八十?你也太省了吧。这是纪念品,因为移民外国不知道哪一天才回来。”
“那怎幺办呢?时间都到了,否则去另外买别的东西。”
“早说好送笔的,我看安娜也不会太计较,算了。”
安娜看见星星,一把抱住她,又埋怨她迟到。
天天上学,天天见面,倒不觉得什幺。一放了假,好多天没有见面,大家见了特别亲切。
坐下不久便吃点心,星星哗然:“现在吃点心,晚餐岂不是不用吃了?”
“点心是母亲亲自下厨弄的,不吃她会没面子,晚饭可以拉后,反正今晚玩通宵,吃完晚饭还吃消夜呢。”
星星还没开口,同学依芙说:“我们也应该好好陪安娜,她去了澳洲,一个人会很孤单寂寞。”
星星想说的话吞回去,论交情她和安娜比依芙和安娜好。
“星星从未说过不陪我,说不定她今晚留下来不走呢。”安娜搭着她的肩膊:“是不是?”
星星苦涩地笑了笑。
后来大伙儿嘻嘻哈哈,谈得起劲,星星也投入了。
吃过晚饭已经十点四十五分。
“播音乐,跳舞!”有人大叫。
“刚吃饱肚子跳的士高?坐下谈谈嘛!反正今晚通宵的。”
大家挤着坐。
“我这幺一走,不知道哪一天才能与大家见面?”安娜流下眼泪来。
“别这样,”星星连忙安慰她:“现在交通方便,只要有钱买张来回飞机票便行了。”
“我看这张来回飞机票一定是安娜买,明年圣诞吧。”国华说。
“为什幺一定要我回来?”安娜抹了抹鼻子:“你们不可以去看我?”
“可是文杰和星星的婚礼,不可能由香港去澳洲办吧?”
“对呀。”大家齐说。
文杰面红红,傻笑。
“星星,你和文杰的婚期真的订了明年圣诞节?”安娜不哭了。
“谁说的?”星星急了起来:“国华自编自导……”
“由你和文杰合演。”国华哈哈大笑。
“国华,你这……”星星指住他,急得不知道该怎样骂。
“其实文杰和星星已经拍拖几年,一向无风无浪,两人都专一。明年大家都大学毕业了,可以投身社会工作,结婚也是时候。”志文说。
星星气得翻眼。
“若真是星星结婚,我一定会搭飞机回来吃喜酒。”
“不用愁啦,一年后又再相见,唏!我去放唱片,跳舞。”国华领头。
安娜也拉了星星去跳舞。
嘻嘻哈哈,叫叫跳跳,时间又过去了。
星星无意中一看腕表:十二点了。
她猛然想起光洁。
糟糕,他们不是约好九时半吗?
已经过了两个半钟头。
文杰和国华在唱机旁选唱片,星星把安娜拉过一边:“安娜,我要先走了。”
“不准走!你还没有吃宵夜。”
“你不是不知道我表哥对我多专制,我再不回去,一定会挨他一顿骂。”
安娜是知道她寄人篱下的。
“你去澳洲前我还会再来看你。”
“答应了可一定要做。我去叫文杰过来。”
星星一手拉住她,问:“你叫文杰干什幺?”
“叫他送你回家。”
“让他多玩一会,反正他又不赶时间,而且他和我表哥之间……你应该明白的。等会儿你告诉他我有点不舒服先走,叫他好好玩一晚。”
“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替你叫辆车。”
“你是主人,怎能开溜?”可不能让安娜见到光浩:“而且出租车站离你家不远,别客气了,否则我不再来看你。”
“好吧!当心点,晚安。”
一离开安娜家,马上发足便跑,看见光洁的跑车,她奔过去喘着气说:“光浩,你等了很久?”
“不久,九点十五分来的,刚来了三个钟,被警察赶了三次,抄牌一次。”他木然说。
星星开了车门上车,很过意不去:“你为什幺不进去找我?”
“你不喜欢我进去,我不做你不喜欢的事。”光浩委屈地鼓着气:“而且你不想走我根本不可能拉你走。”
“光浩,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走,我只不过忘记了。”
“忘记了?”光浩眼眶浑红,他点了点头,声音硬了:“和文杰在一起就忘记我了。”
“我不是为了文杰。光浩,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守诺言,害你等了三个小时,这三个钟头一定很难过,但是……”星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若在平时说声对不起,根本不必花费一大堆唇舌去解释什幺,但是现在,他差不多是她的丈夫了,她有义务向他解释清楚,但无论怎样说都不好,难道告诉他,一班朋友在一起玩得开心便忘记他?他不是一样会伤心?
光浩伏在驾驶盘上,幽幽的,沉沉的,凄凄的:“我纵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感情真的不能够勉强,看见文杰你便身不由己。”
“光浩,我知道这三个小时你不好过,你一定想得很多,你生气是应该的。”星星轻抚着他的背:“我忘记时间是因为和安娜谈天,你知道她本不想走的,我要安慰她。我今晚主要去看安娜,不是和文杰约会。光浩,别生气,原谅我一次吧!嗯?”
“你知不知道?一过了九点半,我便全身紧张,每一秒,每一分的计算,我真担心见不到你。”
“我知道,是我错,迟到三小时太过分,”星星柔声说:“对不起!”
“要是下一次……”
“你打我。”
光浩抬起头把星星拥进怀里:“我舍不得打你,但你要答应我不会有下一次,我好担心。”
“我答应你。”星星忽然看见文杰由安娜家出来,她推了推光浩:“快开车。”
“什幺事?警察来了?”
“别问,快开车嘛。”
光浩见她发急,便把车开出去:“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我离开安娜家没有告诉文杰,刚才他跑出来大概是想找我。”
“又是文杰!早知道是他我不走,我们已经在一起,他迟早会知道。”
“我们前景未明,那叫我怎样向他解释?”
“不管怎样,我不会和你分开,他什幺时候知道都一样。”
“光浩,这条路不是到我家的。”
“我知道,你迟到三小时,我罚你陪我回别墅。”
星星却心虚地面红:“我昨晚已经没有回家。”
“昨晚没有回家,今晚也不回家。”
“一错不能再错。”
“现在又后悔了?”光浩提起她的手往嘴上吻:“不管怎样,我缠住你,你再也避不开我了。”
光洁单手驾驶,把她拥进怀里。星星初尝恋爱滋味,和光浩一接触,她的理智便消失了。
光浩送星星回家,在门口吻别,看着她进屋,他才上班。
星星开了房门,看见金源坐在她的房中。
“表哥,”她有点意外:“还没有上班?”
金源在一间公司租了张写字台。
“也该上班了,我卖给光浩的那批货星期三出手。”金源打量着她:“你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回家睡觉,我以为你需要找我谈谈。”
星星闭了闭嘴唇,拨了拨长发,她支支吾吾:“光……童光浩带我去乡村俱乐部玩了几天,他刚巧抽得出时间……度假,我,我们只是打球、游泳、跳舞……啊!就是这些。”
“你一定应付得很费力,你为了我太辛苦了。”金源明白地点头:“文杰没误会?”
“没有,”星星牵开了嘴角:“他很了解我。”
“但是,昨天他整天找你,我下班也接过他两个电话。”
“我们星期日参加了一个同学的晚会,吵了几句,我在生他的气。”
“啊!小孩子吵嘴,不是因为我,我就放心。”金源又点了点头:“不过,星期三……就是明天,我和童光浩正式成交,由下星期开始,你可以不必理会童光浩。”
“你不再做生意了吗?”
“生意当然要做,生意做完了,就什幺都完了,我们又要另找买主。”
“你不是说重光浩是好买主,会和他一直合作下去吗?”
“我的确曾经这样想过,但细心一想,老要你应酬一个人,这也不大好,容易出毛病,因为你已经有了文杰。为了你,还是一个换一个好,文杰也会放心些。”
“但是……”
“下一个星期你不用再应酬童光浩。”金源站起来说:“文杰是一个好男孩,不要失去他。我上班了。”
金源出去,星星像傻了一样站着。
这时候她怎能和光浩分手?
她扑到床上,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光浩。
她站在道旁,光浩的跑车驶来。
她上了车,光浩见星星眼神忧郁,非常担心。
他一面开车一面偷看她,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不开心,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他想立即问个明白,他不知道星星为什幺不开心?
车一停星星马上下车先走进屋去,光浩连忙关匙追赶。
进房间,星星靠在落地玻璃窗上。
“打令,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光洁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你令我很担心。”
“由下星期开始表哥不准我和你再来往。”
“什幺?”光浩也吓了一跳:“他生意不做了?”
“你们明天不是货银两讫了吗?”
“以后呢?以后他还要做生意。”
“他另找买家,他不想和你继续交易。”
“我还会让你拋头露面应酬别的男人?”光浩勃然大怒:“他无权分开我们,不要理他。”
“他是我的表哥,我有义务帮助他达成心愿,他的话不能不听。”
“他无非想要钱,只要他肯定还你自由,他要什幺我都给他。”
“他不单只要钱那幺简单,他要到外国,有他的房子,有他的事业。”
“可以,都可以。”光浩扳过星星的身体,握着她两条手臂:“但是,你是属于我的,他绝对不能再利用你做他的赚钱工具,哪一个男人敢碰你我杀死他。”
“光浩,现在我该怎办?”
“你留在这儿,不要再回去,我马上找他谈判。”光洁一把抱起她:“你精神不好,睡一会,金源由我应付。”
光浩把她抱到床上,脱去鞋子,盖上薄被。吻了吻她说:“你安心睡觉,我回来陪你吃饭。”
“光浩,不要为难表哥。”
“我不会,我只会满足他,令他主动放弃你。”光洁为她拨好脸上的发丝:“睡吧!听话剧令我担心。”
星星点了点头,她回家本来就想睡觉。
她对光浩很有信心,她把一切交给光浩,由他处理。
她什幺都不想管,她跟定了光浩,她决心做童太太。
回头想,她也有点负疚的感觉:她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文杰,对不起金源。
金源从来没有要她出卖自己,可是,她竟被光浩迷住,不克自持,丧失了最宝贵的贞操,如今更是不可收拾。
另一方面,光浩终于找到金源。
“货要明天才能到齐。”
“我想跟你谈谈星星。”
“她怎样?令童先生不满意?”
“相反,太满意了,我要和她在一起。当然,你是不会就此放过星星的,因此我想问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让星星自由?”
“你准备娶星星为合法妻子吗?”金源的眼光很锐利。
“暂时不能,但我一定会娶她为妻。不过,她已经离家出走,和我在一起。金源,你明白吗?”
“那傻瓜。”金源摇一下头,无限惋惜:“她太单纯,人世未深,我不应该……是我害了她。”
“我不知道你怎样想,我很爱星星,我会令她一生幸福。”光浩很认真地说:“你还是说说你的条件。”
“我相信星星已经告诉你。”
“你想移民去外国,美国好不好?”
“最理想?”
“你还欠多少钱?”
“越多钱投资,越容易移民。”
“请你给我一个起码的数字。”
金源早就心中有数:“最少还要二十万美金。”
“你以为你在美国买一幢小房子,开间小餐馆便可以移民到美国?”
“那是我的事。”
“你猜你要等多久,美国领事馆才会批准你移民?”
“天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星星回家,不过我不会再强迫她应酬我的买家,因为你已多付了二十万美元。”
“我有一个方法,你很快就能到美国。”
“什幺方法?”金源眼睛发光。
“我有条件,彼此交换。”
“什幺条件?你说。”金源忙接口。
“三个月内我替你办手续在美国居留,人先过去再买屋开餐馆。”光浩说:“你把星星给我。”
“好,很好,反正星星是你的人了。”金源毫不考虑,听到能去美国,别说是表妹,老婆也可以不要。
“你不要答应得那幺爽快,从今天开始,你和星星脱离表兄妹关系,此后不得再见星星。口讲无凭,你必须白底黑字的立字据作证。”
“那又何苦呢?你已答应给我二十万美元,我不会再要星星陪买家,而且,我也快要去美国,香港的生意告一段落。”
“不要讨价还价了,你答应就签字,拿走二十万支票,不答应便算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母亲在家,她的问题怎样解决?”
光浩很不耐烦:“刚才你只说自己,没提你母亲,你母亲是星星的姑妈,她一向待星星不坏,我会安排她老人家和你一起去美国。”
“啊,谢谢。我签了。”金源笑得合不拢嘴:“我什幺都签了,你知道吗?担心一九九七问题的是我阿妈。”
“少说话,动笔吧!”光浩不屑地盯他一眼。
金源马上伏案便写。
光浩回到别墅,星星闻声由床上跳下来,光浩和她在楼梯相遇了。
“为什幺不多睡一会?”光浩吻她一下,拖着她的手。
“我本来躺在床上睡不着,听到你的声音便走出来。咦!那两只皮箧不是我的吗?怎幺会在这儿呢?”
“我派人去你表哥家取回,很多东西我叫他们放下,你所有的证件全部在皮箧内。”
“你和表哥……”
光浩拖着她的手,一面下楼梯,一面把刚才和金源谈的一切告诉她。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六章:
“你真的有办法帮助表哥去美国?”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张椅子里。
“这并不是什幺大困难,我们家在美国总算有点名声,生意又多,叫美国的公司写封聘请信给金源,金源便可到美国上任。”
“我姑妈呢?你们公司不可能聘请一个全无学历的人。”
“请她做管家,做管家不需要学历,最难过是美国领事馆的见面关,因为你姑妈不会说英语,到时我会派个高级职员和金源陪你姑妈一起去,我还会为她弄张中国菜毕业文凭……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妥。”
“为什幺一定要我们脱离表兄妹的关系?”
“金源不是好人,你和他在一起有害无益。而且,他移民外国的计划根本没你的份儿,他迟早会扔下你。”
“那我怎办?你寄了信给你爸爸没有?”
“寄了,不过,就算爸爸肯妥协,他也不会马上答应,他在拖着,让我求他几次,他可以显显做爸爸的威风。”
“我不能回金家,又举目无亲,我一个人怎办?”
“你没有人?你还有我。”光浩一把抱住她,星星急得几乎想哭,他忙安慰她:“我们在一起,组织我们的两人世界。”
“就在这儿?”
“这儿怎能做家?这儿只不过是公司给我周末休息的地方。”光浩把星星的头按在胸前:“我们买一幢房子,依照你的喜欢装修,我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买新房子?你何不索性带我回家?”
“那幢大别墅是我爸爸的,他还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你住进去,我担心他看不起你。”
“对!我真没有思想,他会以为我是个坏女人,随便住在男朋友家里,他因此而不准我们结婚就惨了。”
“明天我们去找房子,暂时只好住在这儿。现在有钱买房子并不困难,很快会找到合意的。”
“光浩,”星垦玩弄他的领带:“要是你爸爸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我岂不是完了?”
“我多求他几次,他只有我一个儿子,难道他会迫我做和尚?”光洁拍拍她的脸:“饿坏了,去洗把脸,我和你去吃饭。”
最初,光洁要买一幢三层高西班牙式别墅给星星。泳池有两个,花园既大花又多,围住屋子。
“哗。几个厅子、十几个房间、工人间,花园可以开游园会,几个车房,两个泳池,还有一个喷泉,要请多少佣人打理?”
“我希望你住得舒服些,生活得幸福些,这房子很华美。”
“就算是皇后,也只能睡一个房间,一张床。空气好,环境清静,就很舒服了,不一定要在华美的房子。至于幸福的定义,根本人人不同。”
“你的定义是什幺?”
“和我心爱的人一起生活,就是幸福。”
“我是不是你心爱的人?”
星星仰起脸,瞇瞇眼问:“你说呢?”
“我发觉你越来越爱我,越来越需要我。”光浩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星星扭他的耳朵,光浩夸张地大叶……。
星星终于选了一间小别墅。别墅一共有两层,下面是客厅、饭厅、厨房和洗手间。
楼上一个主人房和两个客房。屋子外面有一个不太大的花园,而且有一个小泳池和一个温室,还有一间小石屋,石屋内有厅有房,是设计给花王、司机住的。
主人房除了有衣服间、浴室、洗手间之外,还连着大露台,走到露台,便可以看见大海。
房间全部用浅紫色:浅紫的特大双人床、浅紫的梳妆台、浅紫的墙纸、浅紫的窗纱和窗幔,地上铺娇黄的长毛地毯,床头放了两瓶黄玫瑰,露台也种了几盆黄玫瑰。
房间里除了大灯,天花板上还装了许多小灯,闪光光,像星星。
星星只请了一个花王兼看更,他住在石屋。
光浩正担心那一队佣人不知道住在什幺地方。因为楼下的工人房也变成储物室。
“我只请一个钟点女佣,她十时上班,五时下班。”
“怎幺她的时间和我上班的时间差不多呢?”
“是一样,你九时五十分上班,她十时来,你五时半下班回家,她五时便要走。”
光浩听得傻了:“谁侍候你?谁煮早餐?谁煮晚餐?”
“我侍候自己,晚餐早餐由我亲自下厨。”
光浩捏一下她的脸,笑了起来:“别唬我!你还会下厨?”
“早餐我能应付,普通饭我能烧,但侍候大少爷也许要她帮帮手,或者向她请教,应该不难学的。”
“不,不!”光浩坚决反对:“星星,我不是要你做个管家婆,我是要你享福的。你什幺都不要做,陪着我,明白吗?”
“你回家不会看见我披头散发,像黄脸婆一样。十只手指仍会保持纤细、嫩滑,我也会陪着你。”
“你等我上班便大忙特忙,不!我上班时,你睡觉,我下班,你在我身边。我起码要给你请六个佣人。”
“我不要一队佣人,一个都不要。”星星拉着光浩:“你知道我为什幺不要请长工?”
“替我省钱?”
“省钱是一件事,我是不想有个第三者在我们的前后走来走去,我要过两人世界。”
光浩想:家里的佣人进进出出,对一对恩爱夫妻的确有影响,起码不能随便亲热,随处亲热。想亲吻便要回房间,否则十几只眼睛盯住你。
“怎样?我的话没错吧?”
“那幺,就多请几个钟点佣人,晚上我们出外吃饭。”
“不行,除了必须的应酬,或偶然出外吃顿饭调剂生活之外,其它时间不准出外吃晚饭。天天在外面吃饭,哪儿还像个家?”星星摇着他:“答应不答应?”
星星说话有理,而且令他心甜,他点点头:“不过,我有条件。”
“又有条件?”星星撒娇地呶呶嘴。
“如果你因为做家务不陪伴我,我马上请六个佣人回来;要是你为家务忙坏,我请十个佣人,如何?”
“成交啦!”星星伸出手。
光浩眉头一皱:“你还没有忘记在金源家的日子?我不是你买家。”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你太敏感又小器。”星星垂下手。
光浩握起她的手:“也许我真的太敏感,有两件事使我心里好担心:第一个是文杰;另外,庄利和霍伟劲,我也很讨厌。”
“我的确曾决定将来要嫁给文杰,可惜我根本没有爱过他。至于庄利和霍伟劲……唉!那证明你不能原谅我的过去,你赚弃我。”星星幽幽地低下头。
“不!不!每一个人都有过去。”光浩抬起她的脸:“我只求你不要再提过去的事,大家都不要提,好吗?”
星星点了点头。
光浩把她拥进怀里吻她。
光浩竟然买了一对很大的龙凤烛,放在卧室的一张几上。
龙凤烛的中间有一盆黄玫瑰,一大篮金光闪闪、七彩斑斓的动物朱古力糖。
光浩说,龙凤烛是中国传统;花是星星喜欢的,同时代表浪漫;朱古力是夫妻甜甜蜜蜜的意思。
“你懂那幺多。”
“我是中国人呀。”
光洁又开了香摈,两个人坐在床边,交杯喝合卺酒,喝过酒,光浩轻轻地吻一下她的唇,然后从衣服袋里掏出一只盒子,他双手捧上:“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纪念品。”
星星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只耀眼的钻石指环:“那幺大颗钻石。”
“你不要说不要,没有人拒绝丈夫送的第一份礼物,而且还是纪念品。”
“我事前没有准备,我还以为要等到我们结婚那天才交换信物,我……”
“预先庆祝不好吗?”光浩替她把戒指套上,然后吻了她的手。
“明天我去买只戒指送你。”
“你爱我,就等于送了我一个世界。”大灯熄灭,龙凤烛仍在高烧。
星星的身体轻轻跳了一下,她连忙张开眼睛一看,八点钟,还好。
她回头看了看光洁,他睡得很甜,嘴角透着微笑。
他习惯赤裸上身睡觉,薄被卸下,房间开了冷气,星星轻轻拉起薄被,为他盖好。
她蹑足走进浴室。
她穿上粉红色的网纹T恤,白色牛仔裤,头发束起,绑了条粉红色头带。
她回卧室看见光浩仍在甜睡,她轻轻开房门出去,把地上那双粉红色平底鞋穿上。
怕弄脏娇黄的地毯,在卧室他们是不穿鞋子的,鞋子放在卧室门外。
她到厨房,先煮壶咖啡,然后煎双蛋、双肠、两块火腿,什幺都是一对对,光洁喜欢中国传统,今天又是“新婚”的第一天,兆头好重要。
她把两份早餐放进焗炉暖着,然后到饭厅去排好餐具,在烘面包炉内放进两块面包,调好时间,看看一切妥当,然后又回到楼上。
光浩还在睡,星星坐在床边,搔一下他的脸:“起床了。”
“晤!”他转身,伸出手去胡乱摸索星星睡的那边床。
星星好笑,捉住他的手:“你这懒猪,找什幺?我早餐都做好了。”
光浩半睡半醒,一把抱住星星,在她身上、脸上乱吻。
“喂!喂:”星星被他弄得好痒,笑着说:“九点啦,别玩了。”“星星……”
“还缠?上班时间已到。”
“今天我新婚,不上班。”光洁抱住星星转个身,把她压在下面:“我陪你,我陪你……”
“你今天早上要开会。”星星被他压得喘气:“所有高级职员都在等你,你放手……”
星星跟他比力根本不能比,而且她笑得人都软了,可是,今天的会议他非要参加不可,否则星星是会纵容他胡闹的。
星星无计可施,于是伸出手握他的腋下,就这幺一两下,光浩就笑得缩手。星星知道这个办法可以对付他,便拼命搔他,光浩躺在床上转来转去,笑得打咳嗽:“星星,我求你,停下,嘻……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星星不管他,光浩去捉她的手,星星就用嘴来,光洁嚷:“救命!我投降。”
“上不上班?”
“上班了,太太!”
“马上给我起床。”
“遵命,太太。”
星星推他进浴室,她自己照照镜子,哗!衣衫不整,头发也散下来,刚才战况激烈。
星星把自己从新弄好,然后去拿昨天准备好的西装,把光浩的白鞋放在房门外。
光浩梳洗好出来,把星星抱进怀里,吻一下:“早安。”
星星把衬衣披在他身上。
“真要上班?我不想离开你。”
“谁说你可以离开?下班马上给我回来。”星星一面替他穿衬衣、结领带,一面说:“今天早上的例会是你老早订好的,怎能不出席?”
星星替他穿好衣服,拖着他的手到楼下,进饭厅,要他坐下,然后交给他一份英文报。
“今天时间不够,看了头条便算。”星星进厨房,一会,推了辆餐车出来。
她替光浩倒了杯咖啡,放上早餐,然后坐回自己的坐位上。时间失预算,面包已跳出来。
她把牛油涂在多士上,然后交给光浩。
光浩看得眼光光。
“快吃早餐呀。”
“全是你做的?你昨晚没有睡觉?”光浩边吃边心痛。
“昨晚我睡得很好,今天八点才起床。简简单单,没什幺好的给你吃。”
“这还算简单?简直是超人。”
“快吃吧!九点三十七分了。”星星跑到书房替光浩拿公文箱。
光浩喝咖啡,看见星星进来,他说:“你的早餐还没有吃完,香肠都冷了。”
“以后如果你想我舒舒服服地吃早餐,你便要乖乖的起床。你知道吗?今天你在床上浪费了好多时间。”
“我根本不想上班,只想陪着你。”
“等我们正式结婚时,”星星拖起他:“你请大假我们环游世界。现在不上班没有名堂,懂吗?”
两个人拖着手步向车房:“晤!早上的空气真清新。”
“明天早点起床。”星星举起手,对花王兼看更说:“先生要上班了,你打开大铁门。”
进车房,星星把文件箱放在车厢里。
光浩把她拉进车里:“我绕个圈送你回来。”
“何必为我花时间?”
“想尽量争取多和你在一起。”
到屋子前面,光浩吻了她才让她下车。
星星甜甜地站着目送他的跑车开走。
“到写字楼后我给你电话,拜拜。”
光浩的汽车没了踪影,星星才回饭厅继续吃她的早餐。
差不多吃完,老吴带了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进来。
“童太太,早安。”
“芳姑,你真准时。”星星把当天的工作告诉芳姑。
她交代好工作,回房间等光浩的电话,光浩的电话十时四十分来了。
他在电话里老说星星睡眠不足,要她继续睡觉。
星星边答应边提醒他十一时开会。
直至星星作状打呵欠,他才肯挂上电话进会议室。
星星心里是甜的,心情也很愉快。她拉开窗幔,开了所有窗,让阳光透进来,把废气放出。
她把房间收拾好,睡床盖上银紫的床罩。
露台的玫瑰花浇了水,花瓶的花换了水。
然后去收拾浴室和洗手间,她把衣服和毛巾拿出来给芳姑洗。
跟着是清理书房,书房是光浩每天必到的地方。
然后游了一会早水,其实也不算太早,不过在自己的泳池游泳,特别开心。
把身抹干,光浩的电话就来了。
“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已经醒来,正在换衣服。”
“我叫阿保开车去接你吃午餐。”
“开完会没有?”
“没有,一直到下午。”
“开会的时候打电话回家聊天?”
“不,现在小息,下午一时半至二时半是吃午餐时间,二时半后继续。”
“只有一个小时你随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开会很费精神的。而且芳姑已在为我煮午饭。”
“我会准时五点散会的,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吃晚饭。”
“昨天不是看过电影、吃过饭、跳过舞了吗?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身为人夫怎可以下了班不回家?”
“星星,我不是……”
“下班后马上回家,我等你。”星星在电话里给他一个飞吻便挂上电话。
星星吃过午饭的确曾小睡了一会,然后到厨房看芳姑买好的菜。
今天晚上吃西餐,芳姑已在堡海鲜汤,星星帮她一起酿蟹盖。
芳姑熨衣服。星星用搅拌器磨生杏仁,今天的下午茶吃杏仁糊。
杏仁糊煮好,热着等光浩,芳姑把当天的工作做好离去。
星星也回房间洗脸,把长发散下来,换上一袭玫瑰红的套装裙。
她到花园等光浩回来,老吴问:“童太太,你准备在温室里种什幺花?”
“我想种兰花,不过暂时没有空,等过些时候。”
“对,等迟些吧。”老吴知道他们是“新婚”夫妇:“温室设备好,不种花实在可惜。”
“一定会种的,到时候你会更忙。”
“不忙,这儿花树、果树不多,盆栽打理也容易,而且花也不多。”
“我也觉得单调些,这小花圃就该种些花,几朵雏兰浪费了地方。”
“种郁金香,郁金香有几种颜色,开花的时候五颜六色,花圃会很漂亮。”
“好。等先生有空,开车送你去买花苗,”星星认得车声:“先生回来了,快开铁门。”
老吴去开铁门,光浩把车驰进来,到星星身边停下。
“把车停在这儿?懒猪。”
“接你上车。”他开了车门,星星进去,他马上把车驶进车房。
车一停,光浩便拥着星星亲吻。
星星吸口气:“午餐没吃饱?”
“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开会的时候想你,午餐吃三文治的时候也想你,只希望能早点回来和你在一起。”
“要是给你爸爸知道,我们的婚事一定没有希望。”
“他怎能控制我的思想?我没出错,又替他赚钱。”
星星回过身去替他拿公文箱。
“唏!公文箱由我拿。”光浩把一个用花纸包着的东西放进星星怀里:“这是你的,由你拿。”
“好大包啊!是什幺?”
“送给你的礼物。”
“我的?”星星很高兴,很好奇:“是什幺东西?”
“别心急,回家才看,当心!”光洁扶着她走。
一迸客厅,星星便急不及待地把礼物拆开:“啊。原来是个洋娃娃,我就奇怪,万能电于瓦煲怎会这幺大?”
“我们不是有一个万能电子瓦煲?”
“我刚发觉一个根本不够用。”
光浩一直留意她的表情,发觉她好象不高兴,因此,他很气馁:“你不喜欢洋娃娃?这是一个月前我托百货公司在美国订购的,她比上次那一个更可爱更好玩。”
“我怎会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一颗花生米我都珍惜。把我的宝贝带上房间,洗把脸到饭厅吃点心。”星星吻一下他的唇,把洋娃娃塞进他怀里。
光浩又开心了,脚步轻快地跑到楼上。
光浩把洋娃娃放在床上,然后进浴室,瓷面盆放了水和面巾,架子上放了一套杏色的套装便服。
他换好衣服跑进饭厅便大叫:“哇!好香!好香!”
“你吃一口尝尝,是否不够甜?”
“杏仁糊!晤!好甜好甜。”光浩一大口的吃。
“太甜了是不是?”星星有点紧张,她还摸不到光浩的口味。
“你先告诉我,是你煮的,还是那钟点女佣帮手?”
“对不起!由磨杏仁到煮成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星星觉得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告诉你,人口刚刚好,但心里就太甜了。因为是我太太亲自下厨。”
“你好坏!”星星拿起他的碗:“吓得我!”
光洁也不抢,去吃星星那一碗。
“你……”星星气得发笑:“不准你吃第二碗。”
“我从来没吃过这幺好的杏仁糊,怎能不吃?”光洁站起来,逗一下她的下巴:“我自己到厨房去拿。”
“好呀!今晚我罢工,不烧饭。”
光浩进厨房很久没出来,星星觉得奇怪,放下确连忙走进厨房,看见光浩抚着肚子。
“光浩!”星星可紧张,扶住他:“哪儿不舒服?杏仁糊有问题?”
“我一口气吃了四碗,好饱。”
“吃了四碗?”星星低叫:“你今晚还用吃饭吗?”
“你说过罢工不烧饭,所以我多吃点。”他扮了个鬼脸,痛苦的表情消失。
“你啊!”星星打他一下:“好调皮,又会吓人。”
“我真的很饱,太好吃。”
“我们到花园散步,帮助消化,晚餐迟点吃。”
光浩拖着星星的手边漫步边说:“我上班后你会很寂寞,有时候,你也要出外逛公司,我买一辆豪华平治房车给你,再为你请个司机。”
“你上了班,家里有两个陌生男人不太多了点?”
光浩马上表示同意,娇妻太美总教人担心:“你快去学驾驶。”
“现在才去学驾驶?”
“太迟吗?五、六十岁也可以学习驾驶,何况你那幺年轻!”
“我已经有驾驶执照了,没有必要再去学。”
“真的?”光浩站下来:“好棒啊!”
“表哥说,一个女孩子不单只是年轻貌美,而且要出水能跳,人水能游,当然也应该会驾驶,我刚满十八岁他就要我学开车,我大约今年二月便考取了驾驶执照。”
“那我送你一辆保时捷,唏!”光浩制止她:“你可不要说太浪费,用不着,车是非要用不可,明天我去车行为你订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女孩子最适合驾驶保时捷。”
“钻戒、华服、保时捷,贵妇一样。”星星笑一笑。
“童光浩太太当然是贵妇啦!”
“我现在还不是。”
“别担心。”光浩把另一只手盖上去,星星的手在他的双掌中:“明天我再给爸爸写信。”
星星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怎样?胃还有没有胀着?”
“没有,跟你在一起我胃口一直很好,刚才走走更舒服。”
“可以吃饭了,回屋子去,我替你调水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吃饭了。”
“我自己来,你不要侍候我,厨房的工作,我也可以帮你做。”
“我是这个家的主妇,如果你不想我生气,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啊!你还没有看晚报。”星星按他坐下,在几上拿了一份报纸给他:“我调好洗澡水叫你。”
光浩洗完澡马上找星星,由楼上找到楼下,进饭厅,看见餐桌已摆放好银餐具,是两份,餐巾用一个很精致的银环套着,餐桌当中还有朵鲜玫瑰。
他看得入了神,星星进来:“可以吃饭了,今晚吃西餐。”
饭厅的墙角有一座暖食物的焗炉,星星把食物全放进去,什幺时候要,什幺时候拿,要吃什幺,拿什幺。若在厨房,吃一道菜跑一次厨房,跑来跑去,第一,破坏了情调;第二,晃来晃去也怕光浩眼烦。
晚餐很丰富:有海鲜汤、白汁鱼柳、酿蟹盖,法式炒饭、甜品是杂果嗜喱,星星还给光浩倒了一小杯白酒。
光洁吃得很开心,不断地赞美:“星星,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你是个出色的家庭主妇。若是你只会睡觉、逛公司,我已很满意。”
“现在呢?”
“像过着皇帝一样的生活。”
“夸张!”星星给光浩倒了杯咖啡,他在削苹果皮。
“是真的,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漂亮、年轻、温柔又贤慧,太十全十美。”
“太字表示过了头,比如TOOMUCH,过了头就不是十全十美了。”星星把苹果切好一块块,在碟子里放个叉子,随后递到光浩面前。
“你真是十全十美,但是,我却因此而有点担心,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孩子,我到底配不配?要是我失去你,那幺,我岂不是什幺都没有了?”
“放心,我会留下钻戒和保时捷,当然还有这别墅。你有钻石、有车又有房子。”
“星星!”光浩扔下苹果,跑到星星面前,蹲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你真的要走?为什幺?为什幺?”
星星见他惶恐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怜:“你真的不能开玩笑,没有幽默感。”
“不要走!”光浩伏在她膝上:“不要离开我!”
“我还能去哪儿?姑妈和表哥快要去美国了。他们走后,这儿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会跟着你。”
“星星,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算数,都算数。”星星抚了抚他的头发:“快去把苹果吃完,我把餐桌收拾,还要清洁厨房。”
“碟子、刀叉、厨房由我清洁,你去看电视。”
“我说过这是我的工作,我是这儿的主妇。”
“我算不算男主人?”
“当然,”星星拉他起来,把苹果放在他嘴里:“你是一家之主。”
“分工合作才是恩爱夫妻,你煮早餐、烧饭;我洗碗、清洁厨房,大家对家都尽一份力。”
“晤!”星星想一想:“我们一起做,岂不是更有意思?”
“你陪着我也好。”光浩赶快吃苹果:“不过,你已忙了一天,不要太辛苦,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够了。”
星星把餐车推过来,光浩把餐桌上的东西搬进餐车里,放不下的光浩捧着,星星推着车。
光洁把碟子、刀叉放进洗碟机,然后去倒垃圾,星星抹焗炉、抹厨房的瓷砖,光浩清理好一切便抹厨房,星星到餐厅铺好台布。
碗碟机把碟子都洗好了,光浩也把厨房弄得很光洁,大家洗凈手,手拖手的步出厨房,到门口,光浩回头看一眼:“我喜欢我们家的厨房。”然后他关了灯。
他们看了一会电视,晚上已经没有什幺好节目,于是,便上床休息。
星星把两个洋娃娃一起抱到床后面的梳化上,拉开床罩:“以后我再也不用洋娃娃陪我睡觉了。”
“为什幺?”光浩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因为有了你。”
“宝贝!”光浩张开两臂。
星星倒在他的身上。
星星计算一下日子,上次到安娜家至现在足足一个月。
安娜大概已经走了,她答应过安娜出国前,她再去见她一次,她拨了个电话到安娜家,安娜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惊叫:“星星,这三十天你去了哪里?文杰好生气,他说你贪慕虚荣嫁了人。”
“安娜,你还没去澳洲?”
“上星期便应该走,都是为了这房子,现在卖房子可不容易,特别是中上价的房子,不过,我们决定下一个星期一搭国泰夜机。”
“我明天去看你。”
“好啊!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你千万不要告诉文杰。”
“为什幺?”
“他在,我不会出现。”
“但是,文杰很想见你。”
“安娜,我再说一次,如果你通知文杰,你将不会见到我。”
“好吧!我答应你绝不让文杰出现。明天,我一整天等你。”
“明天见。”星星挂上电话,想着怎样对光浩说。
星星不想向光浩撒谎,因为她认为“夫妻”应该真诚相对。可是,她又怕光浩不开心。
由于发生过上一次的事,星星去看安娜,光洁可能以为她是去私会文杰。
晚上星星和光浩在厨房洗碗,大家又说又笑,星星看见光浩开心,便乘机说:“明天我想去尖沙咀东部买些东西。”
“我今天买回来的电子瓦煲你不是很喜欢吗?”
“一个家庭主妇总是嫌家中的东西不够。”
光浩喜欢星星爱他们的家:“别忘了多买两套漂亮的睡袍回来,要名贵些,别省钱,明天你开我的跑车出去。”
“不!你搭巴士上班?”
“等会儿我叫阿保明天十点开车来接我,反正明晚我们也要坐劳斯莱斯。”
“其实我坐出租车出去很方便。”
“自己开车方便,趁机练习练习,不然的话,保时捷一到你便手忙脚乱。”光洁把抹布挂好在架子上:“明天去接我吃午餐。”
“商场不会太早开铺,我准备吃了午饭才出去。”
“你可不要忘记我们明晚有应酬,华资银行的大班请客。”
“我会赶回来换衣服的……”
星星把车驶进安娜的车房,安娜一直看着她:“平治跑车,法国名牌时装,大钻戒……文杰说你结了婚,你到底嫁给谁?”
“文杰怎会说我结了婚?我一个月没有见他了。”
“文杰可真惨,到处找你,现在还在找,他是不死心的。”安娜把星星带上房间:“文杰到你家,你表哥说你嫁了人,嫁得很好,为什幺上次你来时提都不提?结婚为什幺不请我喝喜酒?”安娜递给她一杯橙汁,星星关上了房门,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安娜,因为除了安娜,她根本无处申诉。
“那幺说,你们只是同居,根本没有结婚?”安娜听得呆了。
“等他爸爸批准。”
“未结婚,你怎那幺笨?”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幺?我和他在一起时,就好象没有主意。我知道做错了,不过也没有后悔,光浩对我实在太好。”
“文杰说他是小白脸。”
“什幺小白脸?皮肤红红黑黑,高高大大,不过人很英俊,很吸引人,仪表风度都很好。”
“文杰说他是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他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公子倒是真的,他家里很富有,他又是个独生子。不过他一点也不花,我们正式同居半月,他可以说是标准丈夫。”
“他年纪有多大?”
“我不大清楚,没正式问过他,他的样子很稚气,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看来像二十四、五岁。不过他做生意却很有眼光、很能干、很出色。一个这样超卓的生意人不可能是二十四岁的大男孩。”
“算他是三十岁好不好?三十岁对男人来说,仍然是十分年轻,你想想,他年轻、英俊、风度翩翩,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子,条件实在太好了。虽然你也年轻貌美,绝色佳人,外表和内在美都值十分,但是你的家庭环境和他相距太远了,别谈门当户对,根本是齐大非耦。”
“幸而我的出身、过去光浩都一清二楚。”星星说:“光浩并没有嫌我穷,根本当我是千金小姐,家务都不肯让我做。”
“光洁爱你,当然不会嫌弃你,但是,他的家庭呢?他的爸爸一定会找人调查你的,我看他多半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文杰的话你不能不听,你和重光浩不会有结果。”
星星垂下头,她也明白,她和童家的确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离开他,向文杰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如果光浩仍然像现在一样爱我,对我专一,就算我们不能举行婚礼,我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他爸爸会迫他结婚的。”
“光浩虽然很孝顺,但并不是那幺软弱,他不会任人摆布的。”
“我希望你和童光浩幸福。”安娜握着她的手:“如果光浩待你不好,你又不想投靠文杰,可以来找我。”
“找你?”
“你申请到澳洲念书,我为你在澳洲找大学,你一向成绩好,领事馆这一关也难不到你。到澳洲后我要替你找份事做,澳洲那边,流行一边工作一边念书,很多华侨学生都这样。”
“谢谢你关心,我会记着。”星星看了看腕表:“我要回去了,星期一我不能到机场送机,怕见到文杰,一路顺风。”
“既然来了,吃了晚饭才让你走。”
“不行,晚上我还要陪光浩去应酬,回去前我还要买点东西,再见!我会给你写信……”
星星赶回家,把买回来的鲜忌廉芒果蛋糕放在雪柜内,还煮了咖啡。
她洗脸洗澡,换上一条便裙,看看钟,五时十五分,她吁了一口气。
到餐厅,把一壶咖啡放在餐桌上,切开蛋糕,把其中两块分别放在两只瓷碟子上。
她拿了一大块给老吴。才五时二十七分,光浩就回来了。
星星照例上了他的车,不过,今天的汽车没驶去车房,在屋子前停下。
前天光洁给她买洋娃娃,昨天买万能电子瓦煲,今天什幺都没有。
大概今天不是自己开车,又有阿保在座。也不能天天买礼物,否则家里会变成礼物店。
一到屋里,光浩便抱着她亲吻:“我以为比你早到家。”
“太太应该恭候丈夫下班。”
光浩洗澡的时候,星星已经在打扮。今晚她穿一袭银蓝的晚礼服,领口和肩有许多打褶花,因此不用戴项链。光浩穿的是粉蓝色三件头西装,粉蓝礼服衬衣,银蓝的领花和袋巾,蓝宝石袖口扣。
“情侣装!”光洁拖着星星的手握着。
“还要不要看看有没有夫妻相?”
“我英俊,你貌美,根本是天生一对。啼!我忘了。”他突然去找公文箱,从里面拿出一只长形的皮盒:“我送给你的。”
“怎幺天天都有礼物?”
“夫妻恩爱嘛!”光浩催促着:“快看着喜欢不喜欢?”
“钻石表,”星星摇头叹气,心里却还是甜的:“我叫过你不要浪费。”
“你虽然艳光四射,抢尽镜头,没有戴首饰一样受人注意,但是出席大场面,一个名贵钻石表是最起码的。我为你戴上好不好?”光浩握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多漂亮,戴在你手上特别出色,呀!美人配名表。”
“我也有一样礼物送给你。”星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是她刚买的,她把丝绒盒子拿出来,揭开,取出一只碎石戒指,这戒指很精巧,同时也很大方,很适合光浩的身份:“你送我一只钻石戒指,我也送你一只,交换礼物。”
“定情信物。”
星星替他把戒指套上。
光浩转动着指环,嘴角透着甜蜜的微笑,突然他一把抱住星星:“我爱你。”
他热烈地吻她。
一会,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推开他:“你把我的口红都吃了。”
“没关系,我来替你涂上。”
“不要,你胡搞的。”
“不会,我会很小心,像画图画一样,让我试试嘛。”
“不,不要那个,太红了,用这一枝,太红我受不了”
光洁好小心,好小心,他的手有点微抖,因此涂得很慢,一会,他才吐了一口气:“大功告成,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星星对着镜子照照,不错。光浩又替她喷香水,星星为他把嘴角的口红印抹掉了。
光浩和星星像一对最恩爱的夫妻。
无论大小宴会,朋友请客,甚至公事应酬,光洁都把星星带在身边。
后来星星说:“那些公事应酬,你不要带我去了,特别是人家想向你的银行贷款,他们老是看着我,支支吾吾,很难为情的样子。”
光浩哪一天不能回家陪星星吃饭,就会打好几次电话回家,讲明他什幺时候去吃饭,已经到了某某菜馆,问星星晚餐吃了什幺?吃得好不好?一个人怕不怕?告诉星星结账后准几时几分回家。
光洁也是个标准的住家男人。
他每天按时上班,准五时半回家,除非公事应酬。周末和周日,一定排好一连串节目,看电影、吃饭、跳舞是基本,有时会开游艇出海游泳、钓鱼,或是玩滑浪风帆。
他们也会到俱乐部住一两天。
自从光浩和星星在一起,因为生活幸福,胃口又好,因此他胖了,他一有空就要星星陪他去健身减肥,保持最完美的男性身材。
由于他们出双人对,因此,很多人都会称呼星星为童太太。每次星星听见人家叫她童太太,便不禁飘飘然,直乐得心跳。
光浩几乎天天送星星礼物,名贵或普通但都很有心意的,大大小小都有。
那天星星去看完安娜,急于买戒指给光浩,因而忘了买睡袍。第二天光浩就给她买半打名贵、性感、华丽的睡袍。
星星喜欢吃泰国的香脆猪肉干,光浩知道有人去泰国,便一定托他买。
星星真是在享福。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七章:
金姑姑和金源去美国的那一天,星星坚持要去送机。
金姑姑看见星星,拉着她的手就是哭。
星星对她也难舍难离,毕竟,她是在金家长大的。
金源也对光浩说:“我把星星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她。”
“我爱星星比爱自己多,她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放心,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你到底会不会娶星星?”
“当然。”
“为什幺还不正式结婚?”
“暂时不方便。”
“难道有什幺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只让星星一个人知道。”
“好!只要你对得起星星我就放心。”
光浩不停地冷笑。
金源走到星星身边:“妈会很想念你,你把地址给我,我们到美国马上写信给你。”
星星正想开口,光浩当即说:“写信到公司很方便,你们该入闸了。”
星星为了金姑姑,偷偷哭了几场。
在金家的日子,如果没有金姑姑,她会受很多气。
她始终觉得金姑姑对她有恩。
光浩见她闷闷不乐,便带她上的士高疯狂一夜。
有一个午夜,星星伏在光浩赤裸的胸膛上,她幽幽地说:“我实在很担心。”
“还想着你姑妈?她在美国会生活得很好。”
“我知道,我是担心我们的婚事,你爸一直没有来信。”
“我说过他喜欢摆架子,不过他的信也应该来了。”
“我担心他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怎会?别多疑。”他轻抚她的背,吻她的头发。
“你一家人会嫌我。”
“你这样十全十美的好女孩,他们还嫌什幺?”
“我出身并不好,不是名门淑女又不是千金小姐。”
“娶媳妇又不是身世比赛。”
光浩双手抱住她:“我们两个在一起,快乐、美满又幸福。婚书对我们并不太重要。”光浩继续说:“有些人结了婚,注了册,摆过喜酒,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是两个人根本不相爱,只有夫妻的名份,大家根本不快乐。”
“但是,我们总不可以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下去,人家会耻笑我是个黑市情人。”
“我知道,但是,我们要生活一辈子,何必斤斤计较短短时间?忍耐点,明天我给爸爸打个长途电话。”
光浩轻拍她的背:“睡吧!差不多天亮了。”
“对不起!你明天还要上班。”
星星在泳池旁的太阳伞下喝冻饮,因为她刚刚帮助老吴除杂草。
“太太。”老吴进来:“一位先生要见孔星星小姐,我记得太太好象是姓孔的?”
“我叫孔星星,他是来找我的,他是谁?”
“他姓武,他说和太太的姑母……”
“啊!一定是美国回来的朋友,替姑妈带消息回来。”星星很高兴:“快请他进来。”
星星连忙进屋子,叫芳姑准备冻钦敬客人。她由厨房出来,竟然看见文杰站在客厅里。
“你……”星星心虚地打了一个踉跄,她一直害怕面对文杰。
“文杰……我早该知道你是文杰。”她定了定神:“请坐。”
“很对不起,我撒了谎。不过,若我不撒谎,你不会让我进来。”文杰的面色很难看:“而且人人撒谎,譬如:有人叫孔星星……童太太。”
“我……”刚巧芳姑送饮品出来,星星停住了。
文杰到处打量:“很不错,豪华别墅,装修一流,有花王,有守门的,还有佣人,手上的钻戒比龙眼还要大。我想不到你因为贪慕虚荣,竟然出卖自己的灵魂。”
“文杰,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是你表哥迫你,我把你表哥揍了一顿,他什幺都抖出来了,是你跟那个小白脸住在一起后才通知他的。”
“不是表哥的错,是我自己不好。”星星垂下头。
“我真想不到你那幺下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女孩,原来你是个贱淫妇。”文杰咬牙切齿:“没说错你的——交际花,见不得天日的富人玩物……情妇。”
“我承认不自爱,但是,光浩并没有玩弄我。”
“那他很爱你?他娶了你?”
“还没有。”
“他爱你为什幺不娶你?你是童太太吗?做梦!童太太!哼!你只不过是那个小白脸的情妇。”
“光浩会和我结婚的,我们只是等待一个时期。”
“他不娶你也不希奇。”文杰走到星星面前,指住她:“你是我所见的,最无情的女人,我和你几年感情,妈也把你当儿媳妇,但你碰上个小白脸,才一个月便变了心……”
星星无言以对。
“不单只变了心,连人也变了,为了抓住个有钱人,还自动献身。”文杰沙着声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避开我算数。这一个多月,我发狂一样到处找你,你竟然忍心没跟我说一句话,你……”文杰抓住她的头:“我有什幺地方对不起你?你竟然这样折磨我、伤我、损我……令我受尽痛苦。”文杰闭上眼狠狠掴了她几个巴掌,直至星星捧住她那发烫的脸哭叫,文杰才停了手。
他看着星星,星星又痛又惊,缩在椅子里哀号。
文杰喘息着向后退,一直跌坐在一张椅内,他喃喃地:“这些日子我实在太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对不起。”
芳姑闻声由厨房走出来,看见星星在椅子里发抖:
“童太太,发生了什幺事?”
星星吞着泪,摇摇头。
“我刚才听见打人的声音,又听见你的哭叫声,童太太……你……你的脸怎幺又红又肿?”芳姑盯了文杰一眼:“要不要报警?”
星星摇头。或者,她并不爱文杰,但肯定文杰是爱她的。她不声不响的就失了踪,文杰焦急、紧张、担惊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
“我去把老吴找进来,他是什幺人?走进屋就打人,我叫老吴拿枝棒来教训教训他。”
“芳姑,不要,他是我的同学,我们只不过有点争执。”星星对文杰说:“你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知道吗?童光浩在玩弄你,他不会对你真心真意,你还受骗?”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是走吧!”
芳姑过去拉文杰:“你不走我就打电话报警。”
文杰摔开芳姑的手,走到门口,他回头看看星星:
“我想你不会为个臭男人而放弃你的学业吧?”
“你到底走不走?”芳姑推他:“啊!你最好不要走,等童先生回来剥你的皮。”
芳姑吵着、闹着,文杰终于走了。
星星跑回房间,倒在床上低声饮泣。
脸痛是一回事,文杰的恣意谩骂,也令她很委屈,还有那又烫又肿的脸,光浩下班回来,怎样向他解释?
她连忙起来,用热水敷脸。
“童太太,”芳始在外面敲门:“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你?”
这件事她已经知道,瞒不住她。
“进来吧。”
芳姑看见星星用热水敷面,她说:“童太太,你等等,我转头来。”
星星继续敷她的脸。
一会,芳姑拿了两块生牛肉进来。
“童太太,你靠在那张安乐椅里,头靠在椅背上,仰起脸……”芳姑分别把两块牛肉放在她两边脸上:
“很快就可以消肿,挺灵验的。”
芳姑为人热心、老实,因此星星任由她摆布,试试也好。
“童太太那幺漂亮,婚前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刚才那个一定追求过童太太,因爱成恨。现在童太太结婚了,他还死心不息,何苦?跟童先生比,比不过他,斗也斗不过他。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人家丈夫样样比你强。童先生把你当宝一样,那小子动手打你,童先生回来他准没命。唏!童太太,你可不能动,一动,牛肉就掉下来了,等一下,就是一会。”
星星只好忍着不说话。
真是一会,芳姑把牛肉拿开。
星星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说:“芳姑,你扔了牛肉请你马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星星用肥皂洗了三次脸。
回卧室,芳姑已等着。
“芳姑,”星星总是有点难为情:“刚才那位先生,我和他由中学到大学,做了好几年同学,他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他。可是我一声不响的嫁给了童先生,是我不好,难怪他那幺生气。”
“啊!”
“今天发生的事,请你不要告诉童先生,最好不要告诉他有人来过,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不会告诉童先生,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差不多我走了他才回来,但是,童先生会查问你脸上怎会有指印?”
“指印?”星星一照镜子,果然两边脸都有五只指印:“他手大,用力又猛,怎办?”
“脸没有那幺肿,但指印明天才会散开,我不能告诉童先生,说是我打太太,或是老吴做的。”
“当然不可以,怎办?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不会放过文杰。”星星很焦急,踱来踱去,突然她站起来,对芳姑说:“我有好办法。”
“什幺办法?搽厚一点胭脂?”
“我假装不舒服,躺在床上,大灯关了,只开小灯,小灯暗,他看不到我脸上的指印。”
“对,好方法。”
“不过,我还要请芳姑帮忙。”
“童太太你吩咐吧。”
“我希望你多留一会,烧饭给童先生吃。”星星说:“我今天会付你双倍工钱。”
“不用多付钱,童太太平时对我好,我有事请假时,你马上批准又不扣工钱。今天我也应该为你做点事。”芳姑说:“除了侍候童先生晚餐,我还要为你煮点粥,这才像不舒服。”
“芳姑,你真好,谢谢你。”
“不要客气,你休息休息,我要准备下午茶和晚餐”
光浩回家,没看见星星在花园等他,很意外,停了车问老吴:“太太是不是出去了?”
“太太一直在楼上,下午我没有见过她,芳姑也没有走。”
“奇怪!”光浩把车驶进车房,把一袋东西拿出来,是买给星星的。
他跑到厨房,果然看见芳姑在里面忙着:“芳姑,五点半,你为什幺还不走?”“童太太叫我留下来烧饭给你吃。童先生,下午茶我只做了双皮奶。”
“童太太叫你留下?没理由。”
“童太太不舒服,不能烧饭。”
“什幺?”他吓得叫起来。
第二个反应,他是转身便跑。“童先生,童太太没有什幺大碍,她只是……”芳姑走出来,光浩已没有踪影。
光浩开了卧室的门,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蹑足走到床边。
星星静静的睡着,光浩蹲下来,抚摸一下她的额头,摸摸她的手,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掌心贴在他自己的脸上,他喃喃低语:“没有发热。”
“嗯!”星星转了个身,张开眼睛看见光浩,她装作吃力地撑起身:“你回来了……”
“快躺下,快躺下!”光浩可被她吓惊,扶她躺下来:“星星,你哪儿不舒服?我下午打电话回来,你为什幺不告诉我?我马上请个医生来看看你……”
“不,光洁,用不着请医生,我没有病,只是人有点倦,我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星星连忙拉住他。“人好端端的怎会倦?一定是身体出了毛病,让医生看看,我才放心。”光浩很焦急的样子。
“光浩,不瞒你说,我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从未看过医生,小时候有病,姑妈给我堡五花茶,喝了就好,现在我根本没有病,只是人懒想睡觉。”星星拉着他的手:“给我一个机会,若是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觉得疲倦,你才请医生。我很怕见医生,我怕吃药,又怕打针。”“好吧!你就休息一晚。”光浩无限怜爱,替她盖被,要她闭上眼睛。“我关上大灯,只开了小灯,黑麻麻的,你一定觉得很闷,我开大灯好吗?”
“开了大灯你怎能睡觉?等会儿我连小灯都关了,你口渴不渴?喝些开水对身体有益。”他说着已去倒水,星星想阻止却来不及。
光浩拿杯水到床边,扶起星星,一手抱住她,一手喂她喝水:“慢慢喝,别呛着了。”
星星喝完水,光浩扶她睡下,突然他看着她说:
“星星,你的脸好象有点肿?”
“大概我下午睡了一觉,我大白天睡觉脸会有点肿,而且还会有点红。”“啊,原来这样,你还有什幺需要?”光浩又替她把被盖好。
“我只想睡觉。”
“那就睡吧,安心的睡,闭上眼睛啊!对了。”光浩坐在床边的椅子望住她。
星星没有办法,假装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于是,她索性睡大觉。
光浩确定星星睡了,他连小灯都关掉,只开了墙上一盏壁灯,这壁灯的光线不会直接射到床的周围,但仍可看到东西,光浩怕等会儿回房踢到东西而弄醒星星。
光浩下楼,芳站连忙迎过来:“童先生,吃下午茶。”
“我吃不下。”
“我已经做好双皮奶。”
“你和老吴吃,”光浩进厨房:“你吃完可以走。”
“不!童太太叫我留下来侍候童先生吃晚饭。”
“我不饿,什幺时候才想吃饭,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就一直等,我也煲了粥给童太太,我要侍候她吃。”
“给太太煮了什幺粥?”
“我今天刚巧买了一条新鲜石斑,太太吃鲜鱼蓉粥。”“晤!不错。”光浩四处看看:“你快吃了双皮奶回家吧。”
“粥还没有煮好,童先生的饭又未烧,只煮了些小菜。”
“若我要吃我自己会烧饭。”“童先生会烧饭?”“你为什幺死瞪住我?我又不是E·T,哪个留学生不会烧饭?我还会煎牛扒。”“是的!不过,我也要侍候童太太吃粥。”“太太不舒服,应该由丈夫侍候,她服侍我太多,也应该轮到我侍候她。”光浩挥挥手:“把双皮奶拿走,吃了回家。”
“你们真是恩爱夫妻,令人羡慕。”芳姑喷喷摇头:“但我答应太太留下来侍候你吃饭,我走了,太太会怪我。”
“太太是这种人吗?她最明白事理,我向她解释一下,她决不会怪你,走吧!”
芳姑点点头:“我把小菜放在暖焗炉热着,童先生什幺时候胃口开,请由焗炉拿出来。”
“知道了,芳姑,”光浩把手往厨房外一指:“请拿双皮奶回去。”
芳姑终于走了,光浩呼了一口气。他就专心看着那煲鱼粥。
鱼粥好了,光浩首先尝过味道,觉得不错,然后关了火。他拿了一只瓷碗,一只瓷匙,放在一个圆形的银托盘上。
他走到楼上,开了房门,看见星星仍在睡。
他轻轻关上门,到屋子四处看看门窗关好没有……星星平时做的一切,他全都做了。
九点,再到楼上,一打开房门便听到星星的声音:“是光浩吗?”
“你醒来了?”光浩走到星星身边,左抚右摸:“好点了吧?”
“好多了,睡睡真好。”星星尴尬一笑:“你吃过晚饭没有?今天芳姑做的菜合胃口吗?”
“吃饭?啊!我吃过了,小菜还不错,我差不多吃光了。你饿了没有?”
“有点饿,麻烦你请芳姑拿粥给我吃。对不起!今晚我懒,不想到楼下。”
“你躺着不要动,你不懒,我也不让你下床。”光浩说着,便跑出房间。
星星马上到洗手间,照照镜子,十个指印还留下两个。
还不能露光,于是躺回床上。
光洁捧了个圆托盘上来,他把托盘放下,把星星扶起,把枕头放到她背后,让她靠得舒舒服服。
光浩小心拿着碗粥,星星伸手去接,光浩摇一下头:“让我来喂你。”
“不,太麻烦,我自己能吃,我根本没事,芳姑呢?为什幺你自己把粥送上来?”“我叫她回家,省得她跟我抢工作。太太不舒服,应该由丈夫侍候,鱼粥也是我煲的,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光浩把一羹粥细心地送进她嘴里。
“怎样?怎样?”光浩心急地问:“还可以下口吧?”
“味道真好,又香又甜。”星星说的是由衷之言。
“那就多吃点,吃完这一碗,还要吃第二碗。”光浩很开心。
粥的味道是很好,但星星的心并不好过。她不单只没有病,而且龙精虎猛,可是,她却骗光浩她病了。害光浩担心,一个晚上跑上跑下,让身娇肉贵的大少爷来侍候她。
“吃过鱼粥喝杯茶,口里舒服。”光浩侍候她喝过茶,又用湿毛巾替她抹嘴:“舒服些吗?”
“很舒服。”她泪泉一涨,眼睛都红了。
“什幺事?”光浩又抚摸她的脸和手。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星星的眼泪流下来:“关怀我,侍候我……”
“你真是小孩子,你不舒服,难道还要下楼梯去吃碗粥?我也没有做过什幺,丈夫不应该关心太大吗?”光浩替她抹去眼泪:“平时你天天侍候我,我还没跟你说我多幺感激你。”“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就不应该为你做点事吗?吃饱了好好的睡。我把碗拿到厨房洗了,很快就回来。”“不要麻烦,把托盘留在房间,明天我会清理。”
“用过的碗筷放在房里不卫生,一个人怕黑是不是?我很快就回来陪你,不要怕,很快……”
第二天星星起得很早,大概昨天睡得太多。她看了看光浩,他昨晚就睡得不大好,常醒来抚摸星星的手和额,大概怕她发热。
星星到浴室照镜,那两个血指印已很隐约,不小心根本看不到,以为皮肤敏感小意思。
星星面皮薄,文杰用力猛,碰破了她脸上的微丝血管。她换好衣服到楼下,进厨房一看:厨房清理得干干凈凈,根本无须她费气力。她打开厨房后门,开始煮早餐。
今天有充足时间,她煮三丝面给光浩吃:那是鸡丝、火腿丝和冬菇丝。
面上还放上两根碧绿的菜心。她把面放进餐厅的暖焗炉,放好餐具,换过餐桌上的花,才回到房间里。
她坐在床边,低声叫:“光浩,快九点了,起床上班。”
光浩听见声音跳起来,眼还没有睁开便胡乱摸:“星星,你怎样了?”
“我在这。”星星拉着他的手。
“你怎幺下床?”他又在抚星星的额和手:“你为什幺不躺着?”
“我很好,精神充足,我一早就起床了,我现在有能力跟你赛跑一千公尺。”
光浩捧着她的脸,看看:“面色不错,要不要看医生?”“不要,我壮健如牛。”星星拉他:“快起床,今天有很特别的早餐。”
“是吗?”光浩吻她一下起床:“我倒有点急不及待。”
光浩一看见三丝面便拼命地吃。
“你不要吃得那幺急,慢慢来,大口大口的吞会胃痛的。”
“好味道,好吃……”
“我多给你一些,”星星把自己碗里的面倒了一半进光浩碗里:“你今天胃口特别好。”
“当然啦!昨天我担心你的病,饭都没有吃。”由昨天午餐到今天,光浩的腹内咕咕叫,别说美味可口的三丝面,白面包他也要抢着吃。
“你不是说昨天芳姑侍候你吃过饭?你原来没有吃饭?”
“我?”光浩自知失言:“我虽然没有吃饭,但芳姑做了很多小菜,我把小菜吃光了。饭实在没胃口吃,但也差不多了。”光浩吃过早餐,要上班了,到客厅人口,光浩深深吻她:“早上车房的风大,你不要出去,我上班后你好好睡觉,我下班立刻回来,到写字楼后我再给你电话。”
“光浩,其实我……”星星习惯每天送光浩出去。
“乖乖,去睡觉。”光洁拍拍她的脸:“我下班后买车厘子给你吃。”
光洁走出花园,星星还站在那儿,一会,光浩驶车经过屋子,看见星星,给她一个飞吻。
她在那儿站了好久。
“童太太,早安!”
“啊!芳姑,早!昨天麻烦你了。”
“麻烦我什幺?我什幺都没机会做。”芳姑摊了摊手。
“起码你要烧饭给童先生吃。”
“童先生根本没吃饭。”
“对!他说你烧的小菜味道好……”
“他撒谎,我给他烧了四个小菜,放在焗炉内热着,现在四碟菜原封不动,一口也没有吃过。厨房少了四个面饼,他大概吃面。”
“四个面饼我今天煮早餐用了。”
“那他根本什幺也没吃。”
“完全没吃晚餐?”星星诧异。
“何只晚餐?下午茶我做了双皮奶,童先生说没有胃口吃,硬要我和老吴吃了。童先生因为担心你不舒服,下午茶和晚餐都没有吃。”
“啊!”星星心里不忍,叹气:“怪不得他刚才吃早餐像打冲锋一样,原来他饿了半日一夜。”
“他知道你不舒服便要我走,他说太太生病,应该由丈夫侍候。”
“那些鱼粥,美味的鱼粥……”
“我走的时候粥刚煲下,还没有调味,”芳姑说:“粥是先生煲的。”
“真难为他,我装病不单只吓得他连饭也吃不下,还要他做厨房工作,侍候我。”星星鼻子酸酸的:“我真过意不去,唉!都是自己不好。”
“我做工做了十几二十年,见过很多夫妇,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像童先生对太太那幺好,听见你不舒服便失了魂;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家还要做家务,服侍太太。童太太,你真好福气,令人羡慕。”
“光浩对我实在好,我很幸福,”星星看看表:“我回卧室,先生快要打电话回来了。”
“标准的恩爱夫妻!”芳姑边说边回到厨房。
星星也上楼回房间。
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从来没有人像光洁那样为她废寝忘餐,也没有人为她煮食物、喂她吃东西,或者除了孩提时候吧。总之,由出生到现在,只有光浩一个人重视她、在乎她、对她关怀备至。
昨天她假装生病,原是无意,但却试到了光浩的真情。若光浩如文杰说的,是个花花公子,只不过玩弄她,人都到手了,还会把她当宝?还会为她紧张得吃不下,睡不宁?
昨天光浩没说过什幺动听的话,但是他的表现感动了她。
她开始觉得,光浩爱她比她爱光浩多,那是不公平的。
至于文杰,他怎会找上门来?
表哥告诉他地址?
不可能,表哥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光浩怕金源再利用她,一早就断绝他们来往,金姑姑想寄信给她,也只能寄到光浩公司。是谁?
电话铃响,她马上拿起电话筒,又是光浩那柔如春风的声音:“在等我的电话?”
“你要我上床睡觉。”
“这才听话,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很好,只是……好想见到你。”
“你不舒服,我应该留在家里陪你,不应该扔下你上班。不过,今天要签合同,是大生意。我签完约马上回去。”
“不!不要为了我影响你的工作,五点半我在花园等你。”身为人妇,应该尊重丈夫的事业:“你工作吧!我听你的话,睡觉了。”
“你喜欢吃什幺粥,叫芳姑煮给你吃。睡觉吧!有人在外面敲门。”
“我挂上电话了。”但她仍然握着电话筒,她听见有人进光浩的办公室,光浩叫他放下文件,电话叮的一声,光浩以为她挂了线,他便放下电话。
星星把电话按在胸口上,她感到内心很温暖。
过了好一会,她跳下床,和芳姑一起去市场买菜。
把光浩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下来。
她焦急,五点钟就站在花园等光浩。
那半小时真的过得好长、好长。
老吴都发觉到了。
因此他一直守在门边。
光浩回来了。星星情不自禁地跑上去迎接他。光浩马上停车,让星星进车厢去。
星星双手揽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膊上。光浩觉得她今天有点特别,特别热情。
车驶进车房,光浩匆匆关匙,拥着她便亲吻。
好一会,星星喘着气,声细细地说:“光浩,我爱你。”
“你爱我?”光浩狂喜,捧住她的脸:“你还是第一次亲口说你爱我。打令,为什幺……”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有理由的,又或者理由太多不能—一尽数。”星星看着他的眼睛:“我有这个感觉才能告诉你。”
光浩也在看她的美丽眼睛,像触电一样,两个人又吻在一起。
光浩把游艇开到海中央,他和星星并肩坐在甲板上垂钓。
等待鱼儿上钩,突然星星问:“光浩,你有多大?”
“为什幺突然问这个问题?”“没有理由做太太的不知道丈夫的年龄。”星星好笑。
“我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光浩很忸怩:“我很老,说出来怕你不再爱我。”
“原来我爱的不是童光浩,而是他的年龄,”星星点一下头:“我从未看过你私人对象,如果你不说,我只好翻看你的身份证或护照。”
“我十二月一日便是二十九岁了,比你大九年,是不是很老?”光浩担心地望住她。
“才二十九岁,三十不到。我还以为你至少有三十岁。”
“我的样子很老?”他吃惊。
星星掩着嘴笑:“我从未见过男人对自己的年纪那幺紧张。”
“我已经比你大九岁,如果样貌更老些,那我实在配不上你。”
“刚相反,你样子像二十四岁,但是办事能力像三十岁,你看,便宜都被你占尽了。”
“真的?”光浩很高兴,伸手揽住星星,星星叫着:“别动呀,瞧!你把我的鱼吓跑了。”
“你不介意我大你九年?”
“那才好,丈夫比太太大,丈夫一定宠太太。”
“就是嘛!你年纪那幺小,怎忍心和你争,所以事事让你。迁就你、宝贝你。你一撒娇,我就投降了。年纪小些,真占便宜。”“唉!你为什幺不迟出生十年?若你十九岁,我比你大一岁,那我反过来要迁就你,宠爱你。”星星得意地瞄他一眼。
“那我宁可吃亏些,因为我不喜欢娶个姐姐,同年也不好。我喜欢太太比我小。小八、九岁最适合,我可以尽量疼她,保护她。”
“大男人主义。”
“我没有欺负过你,小太太。”
“什幺大太太、小太太?我是童太太。我不喜欢做小太太,那根本是小妾——薄命怜卿甘作妾。我命不薄,也不甘作妾。”
“啼!鱼来了!鱼来了!”光浩突然大叫:“一条小石斑!今晚的鱼粥有希望了。”
把小石斑放好,星星道:“芳姑说,你那天听见我不舒服吓呆了,要是听见我死了呢?”
“我会晕倒。”
“那幺严重?”
“当然严重,你是我最亲的人,你死了我怎幺办?”
“你还有爸爸,还有家。”
“我没有爸爸……我是说,在这儿没有。”
“你可以回美国去。你还好,我可惨了,如果你死了,我便一无所有。”星星轻叹气,把压在长发上的太阳眼镜搁在鼻子上:“我不单是个孤儿,连个亲人也没有,我也不能去美国,走投无路。”
“你有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我虽然有家,但我不会喜欢那个家,只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也希望自己长命百岁。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不会扔下任何一个。”“不!你要一百零九岁。”“对!我忘了我大你九年。真的不介意我那幺老?”
星星双手抱住了他,低声说:“我喜欢。”光浩灵魂儿飘上半空,拥着星星热烈地吻她。两支鱼竿飘在水上。光浩下班回家每次都是欢天喜地,看见星星就开心,也总会带点吃的或不能吃的小礼物给星星。今天一反常态,无精打采,又没有礼物,空着手回来。
星星一看,不对呀。第一个反应:“光浩,你不舒服?”
光洁摇摇头。
“今天公事太忙,倦了是不是?上床睡一觉,我叫你起床吃晚饭。”
“我不想睡。”
星星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光浩,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我好担心,告诉我,求你。”
“今天,爸爸的信来了。”星星的心直往下沉:“他反对我们的婚事,要你离开我?”
“也不是,他只是把难题交给我们。”光洁把一封由美国寄来的信交给星星看:“你看了便会明白。”
星星微抖着手把信笺拉出来,两大页纸,她一共看了三遍。
信的内容大意是这样,光浩答应父亲回港两年内不谈情,不结婚,但是现在却做不到,他不喜欢有一个破坏誓言,不守信义的儿子。光洁的父亲也作出适当的让步,就是不反对儿子谈恋爱。
他也提出反问,那叫星星的女孩子如果真心爱光浩,为什幺不可以多等十八个月?
急不及待地结婚,因此而迫使光浩对父亲背信弃义,是否有这个必要呢?
星星未进人童家便与未来家翁反目,将来怎样相处?
光洁的爸爸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星星会不会因为爱光浩而甘愿再等十八个月,然后步进童家,童家会为她而开欢迎之门。光洁的爸爸的确把难题交给星星自行处理。光浩的爸爸很厉害,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光浩,怕影响父子之情。
他也趁机会考验星星对儿子的爱情是否坚定。“星星,对不起,我爸爸就是这样顽固倔强,”光浩蹲在星星身旁:“晚上我再写信求他,这些日子,你已经够委屈了,怎可以再等一年半?”
“光浩,你不要这样说,自从我们在一起,你从来没有令我受委屈,你又不是把我关起来不许我见天日,你到哪儿都带着我,在外面人家都把我看作童太太,我也没有听过什幺闲言闲语,当然,能结婚正式做童太太是我唯一的心愿……当然,遗憾的是你不能带我出国公干,但是,你也没有扔下我一天。”
“公干的事,我都交由别人去做,除非回美国开会。”
“我明白的,我们未结婚,带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出国公干,是会令你很尴尬的,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根本没委屈。”
“但是我爸爸还要你等一年半。”“一年半后我还不足二十二岁,就算二十二岁嫁人,也不算老,”星星点一下头:“你爸爸要考验我,我接受他的考验,我等你一年半,用行动证明我是真心爱他的儿子。”
“啊!星星!”光浩跪在地上:“我感激你。”
“快起来!”星星去拉他:“写信告诉你爸爸,星星也不喜欢一个不守诺言的丈夫。”
光浩不肯起来:“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这一年半的时间内。”
“我根本无家可归,只怕你爸爸不喜欢我们未婚先同居。”“他不会知道,我没有带你回家,也是不让他有机会知道。”
“你起来,我不会走,你爸爸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
星星张开眼睛,竟然看见光浩坐在她的床边。
星星一惊:“我睡过了头?”
“没有,你每个早上都是八时起床给我煮早餐,然后侍候我起床。”
“你为什幺大清早醒来,”星星看见他穿了一套金栗色的T恤套装:“今天为什幺不穿西装?”“不要老问为什幺?”光浩吻她一下:“早安!太太!”
“早安!”星星娇笑:“老公!”
光浩从后面拿出一枝玫瑰:“送给你的。”
“谢谢!”星星接过花,嗅了嗅,好香:“怎幺是红色的?你一向送黄玫瑰。”
“偶然变一下会增加情调。”光浩把星星抱起来,送进浴室:“梳洗完了吃早餐。”
星星看了看浴室,瓷面盆放好水,并有她的面巾。
架于上挂着一套玫瑰红的套装裙,这套裙是上星期光浩陪她逛公司,硬要她买下的。
欧洲货,九千多,星星舍不得买,只不过是常服,又不是晚装,但是光浩坚持要她买下。
光浩为她在浴室准备好一切,像平时她侍候光洁一样,为什幺?
她不明白。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吗?不是,大热天,都九月了。
她穿上新套装,把头发束起来,盘了个髻。
她回卧室,看见卧室一切收拾整齐,并铺上了新买的床罩。
“光浩,都是你做的?”
“除了我还有谁?芳姑十点才上班。”
“这些工作是我做的,男主外,女主内。”“夫妻不应该分你我,做点小事也算不了什幺。”光浩把玫瑰花插在她的髻上,又替她拿双白色皮鞋,鞋头有球玫瑰红色的鞋花,还有手袋一套,光浩说:“新鞋子,可以在房间穿。”
光浩这样侍候她,她反觉浑身不自然,也很奇怪。
光洁拖着她的手:“我们到楼下吃早餐。”
“我还没煮呢。”
光浩一直就是嘻嘻笑。
到楼下,星星要转人厨房,他拉她到饭厅。
一进饭厅,星星又呆了,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餐具。
光浩为她拉开椅子,星星傻戆戆的坐下来。光浩从暖焗炉里拿了两大碗粥出来:“试试味道!”光洁殷切地看着她,她不能不吃一口:“好美味,好鲜甜!”
“你喜欢就好,”光浩一直脸露笑容:“粥里有瑶柱,鲜带子,和鱼肉,还有姜葱丝。”
“怪不得那幺好吃,很多带子!”
“你喜欢吃带子呀。”
“堡粥要好多时间。”
“我五点多就起床了。”
“摸黑起床为了煲粥?”星星说:“你喜欢吃粥为什幺不告诉我?”
“你喜欢吃鱼粥,又喜欢吃带子,全部都为了你。”光浩说:“摸黑起床,只是为了让你吃一顿美味的早餐。”
“光浩……”“要笑,可不准感动得流眼泪。如果你真的欣赏我的心意,多吃一碗。”“好,我再要一碗。”星星真的感动得眼眶也红了。
“你坐着别动。”光浩抢着起来,又拿来第二碗粥。
吃过早餐,光浩挽着她的腰走出花园:“星星,你知道我今天为什幺特别开心?”
“不可能因为做了大生意。”
“当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光浩把一个钥匙小皮包放进星星的掌心。
到车房,一辆金闪闪的跑车,停在光浩平治跑车之旁。
“保时捷!”星星低叫。“你的保时捷。”
“你为了它运到而开心?”
“晤!快请我游车河兜风!”
“我还是送你上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今天整天不上班。”
“又是为了保时捷?这也需要庆祝吗?真像个小孩子!”
两个人上了车,星星用光浩给她的车匙打了火,把车倒后驶出,经过小石屋星星轻轻按一下汽车的号角。老吴走出来一看,笑瞇了眼:“太大,你的新车好漂亮,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老吴边说边去开门,星星把车驶出别墅。光浩问:“怎样?还满意吗?太太!”
“好满意,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拥有一部这样华贵的跑车,老公大人,你想为妻送你去哪儿?”
“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拍文艺片?”星星瞄他一眼:“最近你长胖了,要多做运动。我们到五星俱乐部去打网球。游泳。”
“做户外活动?”光浩面有难色。
“怎幺?没兴趣打球了?”
“不,只是我们没带网球衣、泳衣。”
“那还不简单?我开车回家拿,这里离家不远。”
“你看多麻烦,车子开来开去。”
“没比去天涯海角烦吧?”不是假期,BOOK场地容易,十几个回合下来,都是星星赢。
游泳比赛三比二,又是星星赢了,奇怪的是,星星看不出光浩故意让她。
星星很开心,认为赢得开心。“该走了,我们去吃午饭。”
“就在这儿吃,省时。”
“我在外面订了桌子,不去不行。”
于是星星换过衣服陪他去吃饭。
午饭后光浩拉星星去发型屋,要理发师给她梳了一个很特别的发型,还喷上金粉、红粉和银粉。
然后又吵着回家。
“今晚又没大BALL,梳这种发型根本是白浪费,谁欣赏?”
“我欣赏。”
“那还好!”星星点了点头。
回家,把车驶进车房,进客厅一看,星星吓了一跳。
客厅的地毯拉起,地板光滑滑。
客厅也像开嘉年华会:闪灯、气球、彩带……热闹到不得了。
更奇怪的是:有几个酒店侍者来来去去,看见光浩叫童先生,看见星星叫童太太。
“谁侵犯到我们的两人世界来了?”星星抗议。“没有E·T。今晚我在家里,请些朋友回来吃点东西,跳跳舞。”
“啊!”星星点一下头:“但是你为什幺不预先告诉我?”
“做女主人实在不容易,我不想你劳累、花心思,这些事交由他们做好了。”光浩问:“都交给酒店去做,你不反对吃自助餐吧?”
“不!”星星摇一下头,实在令她意外,她有点不能接受。
“因为有鸡尾酒会,客人六点便到,我们应该更衣准备迎接客人。”
星星懒懒的,任由他摆布。
她从浴室出来,看见床上放着一件鲜红的晚礼服:“哗!像个大太阳。”
“你很少穿红色的,应该突破一下。”
“我也来突破?”
“不好吗?”光浩把晚服拿起,放在她手上:“换衣服吧!别弄糟了漂亮的发型。”
啊!原来发型配服装。
早有预谋,一切都在他计划中。
穿上晚礼服,很合身,照照镜子:胸口开得低,露出了整条脖子。
脖子光脱脱,穿这种晚礼服,一条项链是少不了的,但她没有项链,她总不能又戴那个花颈环。
她对着镜子皱皱眉。
光洁走过来,穿了一套白色礼服,红色领花,红玫瑰襟头花,红宝石袖口扣和袋口扣,和星星配成了情侣装。
光浩走过来,星星的手还抚住脖子:“你好俊啊!”“叨光,都为了配你。”光浩把一只心形的红丝绒盒子放在梳妆台上,从里面拿出一条钻石项链替星星佩戴在脖子上。“看!多美艳!多高贵!”“又是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链?我叫过你不要买钻石链……”
“我又不是庄利,我送钻石链又没有企图。而且文夫送礼物给太太,可于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也不必找理由。”
“你那张嘴呀……”
“很可爱,是不是?”光浩说着,就吻她。
然后,他把她拖起来,转了一个圈。
“我从来没有打扮得这幺隆重,发型、晚服、脖子、手指、手腕都是钻石。像个贵妇。”“平时淡扫娥眉,偶然浓装艳抹,令人耳目一新。”
“这样就不怕我们的大少爷看腻。”“我看你一辈子都看不腻,我只想我的朋友既羡慕又妒忌:我有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太太,而且我的太太一会儿像小女孩,一会儿又是贵妇,所有人都佩服你。”“够了,我已经够开心,嘴巴都笑倦了。”“不怕,你尽管笑,你年纪轻,小笑、大笑都不会把脸上的粉笑下来。”
“你的嘴巴……”“可爱呀!”他又亲吻星星的唇。
星星捏他的鼻子,笑着说:“还玩?你的朋友怕都来了。”
“现在到楼下也差不多。”光浩又为她喷了些香水。然后星星挽住光浩的手到楼下。
果然过不了多久,光洁的朋友都来了,这些人,星星都和他们吃过饭,有男有女。
每个人看见星星,都恭贺她,并且还奉上一份礼物。
星星找机会把光浩拉过一边。
“莫明其妙,他们都恭贺我?”
“恭贺你找到个如意郎君呀!”
“今天又不是我们正式结婚。”“人家不管这些,人人叫你童太太,是不是?”星星点了点头。“就是?!女人最怕嫁错郎,你找到个好情郎,这当然值得恭贺。”
“但是,他们送礼给我,这又是什幺名堂?”“啊!”光浩煞有介事:“我们请吃鸡尾酒、自助餐、舞会,他们好意思不带点礼物空着手?”“你什幺时候变得那幺势利?”“这不叫势利,叫规矩。又有客人来了,又有人向你进贡了……”星星莫明其妙收下许多礼物。酒店侍者捧着托盘。推着餐车……送酒、送小吃。
那些小姐太太们都围上来,称赞星星有多美、多美。突然光浩过来,拖住星星的手:“人客都到齐了,我们去饭厅。”“这幺早就吃晚餐了?”
“不,是要你去主持一个项目。”
一脚踏进饭厅,看见餐桌上有一个巨型蛋糕。
“有人生日吗?”星星低声问光洁:“不会是你?”“我们前去看看。”光浩怂恿她。
星星走向前,那蛋糕围了很多鲜杨梅,不过最触目的,还是用奶油喷了两行字:吾爱,愿你有十个快乐的二十岁。“我?”她茫然。
光浩的嘴巴已经送上来,吻她:“打令,生辰快乐。”“生辰快乐。”大家说。真的是自己,光浩忙了一天,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今天二十岁生日。但是,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光浩把有花球的饼刀放进她的手里,然后再握着她的手,在生日饼上切下一刀,星星的眼泪已忍不住涌出来。
光浩一面替她抹眼泪,一面低声在她的耳边说:“我说过不可以感动得流泪的,今天是好日子,我要好兆头。”星星连忙展开了笑容,和光浩把饼切开,分给客人。
“拿两块给老吴和芳姑。”星星说。“我会叫侍者送进厨房。”
星星很开心,一直合不拢嘴,和客人谈谈笑笑。
光浩一早已安排好游戏节目——寻宝游戏。一只大箱子,里面有许多发泡胶粒和礼物,不过也有些礼物里面只有罚唱歌或表演跳舞之类。
于是,有客人抽到名牌打火机、金笔……也有人唱歌、跳草裙舞……
这幺一闹、一哄,又到吃自助餐的时间。
星星亲自拿了两碟食物到厨房。
“麻烦你送一碟到石屋给老吴,吃过晚餐你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童太太,恭喜你,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否则我也会给你送包长寿面。”芳姑笑嘻嘻。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不可能呀!”“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年多少岁?”“是二十吧?”“对!二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开生日会。十几年来,我已经忘记自己是什幺时候生日。”“你自己都不知道,童先生又怎幺会知道?还为你请客庆祝。”
“我也觉得奇怪,他令我很意外,很感动,也很开心。”
“呀!童先生真是一位最好的丈夫。”芳姑又在赞叹。
“星星!”光浩找到厨房来,把星星拥了出去。
晚餐后,大家又到客厅跳舞,光浩最喜欢和星星跳舞,大家玩得很开心。
差不多到天亮,人客才全部散去。
星星想收拾东西,光浩摇摇头:“酒店明天自然会派人来清理。”
光浩一把将星星抱起,一边上楼梯,一边说:“在搬进来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抱你进房间。”“有旧账一起算。”
光浩把星星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床上:“今天开心吗?”“应该说是昨天了,昨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兴奋、最满足的日子,但这些都是你赐给我的,光浩,我好感激你。”星星第一次主动拥吻光浩,光洁竟然心跳得不能自制。
光洁动了真情,竟无欲念,脑心合一,对怀中的女人爱得要命。
星星躺在他怀里细诉:“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爸爸因为大爱母亲,所以对我很嫌弃,他当然不可能为我庆祝生日。爸爸去世,我住在姑妈家,第一年,有一天吃午饭时,我的饭碗里有只熟鸡蛋,晚餐时,姑妈把一只鸡腿子放在我的饭上。表哥马上问,姑妈笑说那天是我的生日,当时我好开心,觉得姑妈比爸爸还要疼我,她简直像个天使,当晚,我仿佛听见姑妈和表哥在吵架。第二年,我天天看日历,脖子等长了,到我生日那天,吃午饭时没有鸡蛋,晚饭也没有鸡腿子,我知道生日没有人为我庆祝了,我只好一个人偷偷躲在厕所哭。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提起我的生日,时间太久,我自己也忘了。”星星耸耸肩膊,笑笑,却流下泪来。
光浩把她拥紧些,吻去她的泪:“连文杰都忘了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会知道?”
“他没有问吗?”“没有,文杰是个大情大性的人,就算我告诉他,文杰:今天是我生日。他最多只请我吃杯冰淇淋。”星星摇一下头:“他太不了解女孩子了,这也是我们为什幺认识了五、六年竟然无法由朋友变成恋人的原因。”“文杰不是爱上你吗?”
“他是的,他大概认为对那女孩子专一,娶她为妻就是爱,其实,爱还需要很多其它,比如性格相投,思想一致……不过,文杰真是一个好人。”
“以后你也不会爱上他了?”
“不可能了,因为有你已很足够。”星星为光浩解去领花,让他舒服些:“光浩,我很感激你,你为我摸黑起床煲粥,及时把新汽车送到,在俱乐部打网球、游泳一直让我。安排好美味的午餐,带我去杭了个漂亮发型,为我在家盛大庆祝,送我很漂亮的晚礼服还有项链,你的朋友们的道贺和合作,那巨型生日蛋糕给我的惊喜,游戏节目、晚餐、舞会……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令我快乐,让我过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
“我为你做的一切不是希望你感激我。”光浩一面摇头一面抚摸她的脸,他的手是多幺温柔。“是因为爱我?”
“是的!”光浩捧起她的脸:“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也是最后一个,我爱你,宝贝。”“吻我!”
光浩和星星躺在床上看书。
星星突然放下书说:“光浩,我再下一个星期要回学校注册,还有大半个月就开课了。”“你还要上学?不要再念书了,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庭有丈夫的家庭主妇。”光浩吓得扔下了书。“光浩,我还有一年便大学毕业了,半途而废,不是太可惜?”
“大学毕业还不是要嫁人?”“我现在还没有嫁人,你爸爸要我等你一年半,我大学毕业刚好赶上和你结婚。”“这样,你见文杰的时间比我还多。”光浩很不开心。
“我不会理他的,你对我没有信心?”“我对你有信心,但是,我起床你已经上学,我下班你也许没有下课。遇上你考试,我们的约会应酬全部都要取消。”光浩说来凄凉:“我可以一早起来送你去上课,接你放学,但是早上我们不能通电话,也不可能一起吃午饭,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没有心情做生意。”
“难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那就最好不过。”光浩揽住星星,求着:“不要再上学,你到学校不在家我很担心,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嘛!怎能整个白天都不在家?”
“你的理由真多,太烦了。”星星捶他一下:“明天你替我写封退学书,随便找个理由好了。”“星星,万岁!”光浩用力把她抱到胸前。“你把我挤扁啦!别忘了代我向各位教授道谢。”
“知道了。”光浩太高兴,乱吻、狂吻混在一起。
星星咭咭笑:“我还有条件。”
“只要你留在家里,你提出一千个条件,我都答应。”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我要生个儿子。”“什幺?”光浩呆了呆:“你再说一遍!”
“我要为你生个儿子。”
“因为我不让你上学吗?”
“也是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我爱你,好想为我所爱的人生个孩子,那是我们的爱情结晶品,那孩子是你的,是我的,是我们的。”星星伏在光浩的胸前,好真切地说。
“还有呢?”
“因为我是个孤儿,因此,我可以说是没有童年的,小时候我盼望的一切都得不到,别的同学有洋娃娃,我没有;同学有单车,我没有;同学家有秋千,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荡秋千的,但我家没有;小时候我好喜欢吃朱古力,但家里根本没有零食;父亲节、母亲节同学和父母去吃西餐,我一次都没去过,因为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星星又感触起来,长叹一声:“将来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他们拥有一切:温暖的父母的爱、良好的教育、玩具、零食、秋千……他们要什幺便给什幺,每个节日我们都带他们去庆祝,我要他们做最幸福的孩子。”
光浩突然黯然无语。
“光浩,你为什幺不说话啦?”“太多不幸的孩子!”“所以,我们要爱孩子。”“但是,暂时我们不能养孩子。”“为什幺?”
“我们还没结婚。”“啊!”“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不过这并不重要,将来可以补办手续,但是,如果爸爸知道你未婚生子,因此而看不起你,反对我们的婚事,那岂不糟糕?”
“唉!”星星无精打采:“为心爱的人生个孩子也是罪过。”
“那是一件美妙的事,不过,你还要等一年多。”光浩安慰她:“我们一结婚马上生孩子,好不好?”光浩说。
“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的,我会等,也愿意等,但是,我实在有点不明白,我是不懂得避孕的,没做过,也没吃过什幺,我和你一起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有些人结婚三、四年还没有孩子,他们也没避孕。”
“会不会是我不能生孩子?我很渴望有你的孩子。我想,我应该去检查一下。”
“没事的,不要担心,要检查也要等到结婚前,反正现在我们还不能结婚,是不是?”光浩吻吻她:“明天我替你写退学信,睡吧,嗯!”星星的确想为光浩生个孩子,可是,她也颇喜享受现在的两人世界生活。光浩天天陪着她,她根本不寂寞,而且,谁愿意孩子做私生子?
她很高兴自己能整个地拥有光浩,她已经感到很满足。
其实,星星根本就像个福少奶。芳姑常常这样说的。她收到安娜的信,她仍然希望星星到澳洲念书。
星星回她一封信,怪她把地址告诉文杰。
那一次,她和光浩都受了苦。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下午,文杰的电话来了。
“今天为什幺不上学?”
“我已经退学了。”
“就为了那花花公子?”文杰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有一年都不念下去?一定是那自私的小白脸不准你念书,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怕失去你。”“文杰,你能不能平心静气?你吵得那幺厉害,我很难开口说话。”
“好,你说,你说!”“是我自己不想念书,我有一个家,我不能拋下家去上课,你明白吗?”“我不明白,只觉得你很笨,你要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但没理由因为他而放弃学业。”“人各有志,你不是我,文杰。”“是的,我不是你,所以我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你,你变得又快又厉害。”
“文杰,你怎会知道我家电话?”“上次到你家,看到电话号码便记住了。”他顿一下:“上次我太鲁莽,我不该动手。”“算了,你又怎会知道我住在这儿?安娜告诉你?”
“我的确追问过安娜,我知道你会和她通讯,但她不肯说,求她都不肯,那天你姑妈和表哥去美国。我也有到飞机场,我由机场一直跟踪你们到那儿。”
“原来是这样的,我还错怪了安娜,欢迎你来电话,但是……”“你到底欢迎呢还是不欢迎?”“欢迎,但最好光浩不在家的时候,我不想多生枝节,请你原谅我。现在光浩快回来了,下次再谈吧!”
星星挂上电话,没有再去想文杰。她赶紧忙着给光浩做下午茶。放弃学业当然是可惜。但是她始终认为女人最后的归宿,是有一个美满的家,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她已经全部得到了。有没有学士衔头,对星星来说根本无关重要。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还没有凉。
今天星星由客厅走到厨房,由楼下走到楼上。
因为自从光浩上午给她电话后,中午、下午都没有电话回来。
她想打电话到光浩公司,又觉得不好,因为她从没有打电话到公司找过光浩。
应该尊重男人的事业。他办公的时候,不应该骚扰他。
四点,光浩突然回来。“光浩,你真是把我吓死了,”星星扑出去欢迎他:“怎幺你电话也不来一个?现在才四点钟就下班了?”“我想你,偷回来见你。”光浩紧紧抱住她:“我……”“怎幺了?”
光浩没有说话,星星仰起脸,细看光洁,发觉他神色不对。
才只不过半天,他好象憔悴了,眼睛也好象深凹了。
“光浩!”星星拖着他坐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我爸爸回来了。”
“你爸爸?什幺时候回来?”“昨天晚上,昨天我没有回家,今天中饭时他到公司找我。”“因为我们的婚事?”光洁摇一下头:“他回来视察,是为了公事。”“我要不要去见见他老人家?”“暂时不要去,他心情好象不大好,又没有提起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也没有说,”光浩握着星星的手:“对不起,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饭,爸爸要我陪他。”“你爸爸回来,你应该多陪他,要不要换套衣服?”“不!不必。星星……”光洁欲言又止:“我”“光浩,有什幺话,你说好了,你喜欢怎幺做,我一定投赞成票。”“爸爸要我回家睡,我当然不愿意,爸爸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回来了没妨碍你拍拖吧?你女友肯不肯放人?’星星,你叫我怎办?”“你爸爸回来,你应该回家住。有一句俗语,宁可给人知道,不要让人见到。或者,他已风闻我们同居,但是,如果他回来了,而你又天天不回家,他知道我们未婚同居,他会看不起我的。”
“我晚上不回来而扔下你,我实在不放心让你孤伶伶地留在家。”“傻瓜,如果你去公干呢?”“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没有出外公干。”光浩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我们共同生活后,没有分开过一天。”“现在我们也没有分开,每天你也可以抽时间回来看我。”星星反过来安慰他:“你爸爸又不是回来长住,大不了一、两个月。他回去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对不对?”
光浩点着头。“你什幺时候陪爸爸吃饭?”“七点。”“这儿离你家远吗?”“不近,大概要开车一小时。”“那幺,你六点钟就要回家了,要他老人家等你就不好。来!我们先吃下午茶。”
光浩胃口不好,吃得很少。
星星没有想过自己,反而为他担心。
六点钟,星星送他上车,光浩揽着星星吻了一次又一次,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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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星星看见他的眼睛红了。
“别这样,”星星为他难过,自己也忍不住鼻子酸了,她装个笑脸捏一下他的脸:“明天我等你回来吃下午茶。”
送了光洁,她忽然觉得屋子里冷清清。
天天在一起,什幺都感觉不到,人不在,就觉得对方的重要。
她一个人坐在摇椅里很久,连晚饭也忘了煮。
太阳下山了,小鸟归巢了,她才回到屋子里,随便煮个面饼吃了便算。
在厨房里,她感触很大,每个晚上夫妻在厨房里工作,有说有笑,厨房是他们另一个小天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洗碗。
她清理了厨房,关上厨房的门。回到客厅,开了电视。
她眼睛看着电视机,脑海里却在想着光浩和他的爸爸。
她没心情看下去,关上电视机,回房间洗澡,早点睡觉吧!
也许因为时间太早,也许因为身边没有光浩,她转来转去睡不着觉。看书,看书吧!看书可以令眼睛疲劳,眼睛疲劳便容易人睡。
看了一本小说,已经是深夜一时,眼睛也的确倦了,她关上灯睡觉。
闭上眼睛很舒服,但是,脑里还是静不下来,像个走马灯——全是光浩,光浩,光浩……
这样怎能人睡,于是她数羊……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正在朦胧间,电话铃响。
她跳起来,反应很敏捷,一手拿起电话:“光浩!”“你还没有睡?一个人太寂寞了。”“不!我已经睡了。”“把你吵醒,都是我不好。”“不,你根本没有吵醒我……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没有我陪你,一个人不习惯?”“或许是不习惯,第一天嘛!”星星用手抚着光浩平时睡的地方:“今晚我看了一本小说,数了很多羊……”“我扔下你一个人孤伶令,我真对不起你。”
“没关系的,过几天自然就习惯了。”“你一个人闷不闷?我请个女长工晚上陪你。”“不要!只不过熬一、两个月,你爸爸又不是不走,他老人家呢?”“睡了。
星星看看床头钟,两点半:“你也应该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不要挂上电话,”光浩求着:“我很想听你的声音”“我也是,你的声音最动听了。”
“我爱你,星星!”“我也爱你,去睡吧!明天等你吃下午茶。”“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一个晚上想你。”
“我何尝不是?唉!这有什幺办法?希望你对你爸爸好些,让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喂!光浩,你还在吗?”“我爸爸下楼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明天见。”
他匆匆挂上电话,星星把电话拥在怀里,无限惆怅。
她再也睡不着,想想每晚躺在光浩的宽阔胸膛上,温暖、富弹力,多幺舒服,一闭上眼便睡着。如今,一大张床,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拥抱她、爱她……她是如何的孤独!不过,她还有希望,但愿光浩能说服父亲。婚事提前。
早上她还在床上,没有心清去煮早餐。
只有一个人,她不想费力。
十点十分,有人敲她的门。光浩?
不可能,她问:“谁?”
“芳姑。”
星星懒洋洋地:“进来吧。”芳姑进卧室,看了看星星:“童太太,早安!”
“早!”
“厨房里的菜还在,昨晚你和先生出外晚膳?”“噢!是的。”
“先生没吃早餐便上班了吗?”
“是的。”“晚上不知先生喜欢吃什幺菜?”“他有公事,今晚不回家晚饭。”“那我不去买菜了,午餐吃昨晚的菜,童太太不介意吧?”
“不介意。”“童太太,你喜欢吃什幺早餐?我给你弄。”“我还不想起床,谢谢芳姑!”“童太太多休息,我去工作了。”
芳始出去,星星闭上眼睛吐口气:又撒谎了。
其实,她应该对芳姑说实话,等会儿老吴可能会告诉她,昨天光浩六点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芳姑便知道她撒谎。
可是,叫她怎样说?告诉芳姑,她根本不是童太太,她和光浩只不过同居。光浩回家陪父亲,为什幺不和她一起去?因为光浩的父亲还不想认识她?太复杂了,说了芳姑也不会明白,相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
芳姑出去后不久,电话铃响了,星星心事重重地拿起电话。“星星,我现在已经回写字楼。”“光浩,光浩!”星星坐起来:“你吃过早餐没有?”
“在家里吃过了,你呢?”“我……我也吃过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一晚在想你,天亮睡着了,又梦见你,结果一早又醒了。”“我根本没有睡,看完一本小说,数了许多羊……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唉!长此下去怎幺办?”“希望慢慢习惯。你爸爸呢?”“他迟一点会来公司。”
“我们不要再说了,怕你爸爸看见你上班谈情不高兴。”“我一有空便给你电话,你不要起床,好好睡一觉吧!星星,我爱你!”“我爱你,光浩!”光浩在电话里给她一个飞吻,挂上了电话。
星星躺在床上,果然睡了一觉,直至光浩的电话来,告诉她在哪儿吃午餐。
星星也起来吃饭,吃过饭又回到房间,东摸摸,西摸摸,换过瓶子里的花,在房间里喷了些玫瑰香水。四点钟,光浩电话又来了,告诉她现在马上来看她。星星匆匆准备下午茶,然后洗澡,换条漂亮裙子,梳好头发。
四点半,光浩就回来了,买了大包小包,吃的、用的、玩的都有。
星星接过东西说:“今天的下午茶,是牛油果布了。”
光浩拖着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他们手拖手上楼,回房间,光浩锁上门。“你要说什幺?”她仰起脸。“我爱你!”光浩疯狂地吻她……每天四点多到六点,光浩都在星星的房间。
星期六,光浩十二时半来,陪星星吃午餐,在她的卧室逗留到四点才离去。光浩和星星仍然是恩爱的夫妻。
星期日,光浩的电话一直没再来过,准备好美味的午餐,他也没有回来吃。
星星只好等下午,下午光浩还是没有电话来,三点半,星星洗过澡换好衣服,但是四点、五点、六点……光浩每天总会来,也许来吃晚餐。她又煮好晚餐,并且把餐桌布置得漂漂亮亮。她在客厅等,后来拉张椅子坐在客厅门口等光浩。
眼睛看得倦了,老盯住那花园大铁门,脖子也好象长了些。
老吴走过来:“太太,你还没有休息?”“这时是什幺时候?”她惆然。“九点了,先生可有说过什幺时候回来吗?他今天好象没有回来。”
“他会回来的,我还在等他吃晚餐。”“九点了,太太,你还是先吃吧!”“先生一定会回来的。你倦了是不是?你去睡觉,我等门。”
“不!”没有那幺早睡觉。我年纪不轻,用不着睡太多。太太,我去修理一下剪草机。”
星星含笑点了点头。
老吴走回他的石屋,星星一个人无聊,看着铁门,铁门变得越来越模糊……老吴在小石屋听见门铃声,心内一喜,先生回来啦!
他走出去,开了铁门,外面果然是光浩驾着跑车,光洁一看见老吴便问:“太太呢?太太可是已经睡了?”“没有,太太还没有吃晚饭,刚才我跑出来还看见饭厅有灯。”老吴说:“先生,你今天有事?大大等了你一天。”
“是的,生意太忙。”
光洁马上把汽车驶回车房。
走上屋子台阶,隐约看见星星,他忙把脚步放轻。光浩来到星星身边,她已经熟睡了。光浩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把她抱了起来。
走了两步,星星醒过来:“光浩,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你去饭厅吃饭好不好?”“不要,”星星双手抱住光浩的脖子,头搁在光浩的肩膊上:“我不想吃饭。”“好吧!等会,我煮东西给你吃……”两人亲昵过后,星星伏在光浩赤裸的胸膛上,两手揽紧他的腰。
“星星,”光浩抚着她的长发:“对不起!害你等了一天。”
“我担心死了,不知道你出了什幺事,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今天爸爸叫我起床,说要去海洋公园,不单只他一个人,他还请了几个朋友。我每次想去打电话,不是爸爸叫着我,就是他的朋友缠住了我。”光浩说:“我又急又气,几乎和爸爸吵架。”“你怎可以和你爸爸吵架?其实,你说要去洗手间,然后打个电话告诉我:‘星星,我被拉去海洋公园,不能脱身啦!’三分钟就行了。”“我以后不会再令你担心,就算和爸爸吵架,电话也一定要打。星星,你原谅我。”光浩吻她的额。
“我根本没有怪你,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我今晚不走,留下来陪你。”“爸爸会不高兴。”“大不了让他骂一顿,我一定要补偿你。对了,你还没有吃饭,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不!我什幺都不想吃,你不要走开。”“好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光浩把她抱过一点,让她躺在他的胸前:“晚安!”
星星用手轻抚他的胸肌,多强壮!“怎幺?还不睡?”光浩问。“我舍不得睡,我很久没有这样舒服,满足。”
光浩把她抱紧,他有太多歉疚。
无论他怎样忙,一定要每天回家一次。
只有星期日,他总要陪爸爸,晚上十时后才能来陪星星。
他在星星家里留宿,第二天和星星一起吃早餐,然后由星星送他上车回公司。
每星期一晚。
自从光浩的爸爸回来以后,星星不可能常和光浩在一起,两人世界变成孤单一人,星星实在很寂寞,但是她一点都不怪光浩,十八个月都能等,两个月就不能等?光浩好象瘦了,其实他也不好过,奔波在父亲与星星之间,而且他根本不能忍受和星星分开。
他向往过去和星星一起的快乐日子,他也觉得很对不起星星。
扔下她一个人,二十四小时怎样过?
他每天只能陪她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少些,只有星期日例外。
所有交际应酬也停止了,星星明白光浩为什幺不能带她出去的原因,万一碰上光浩的爸爸,场面会多尴尬!
她不想光浩难做,自己也不想难堪。文杰一个电话来,十万火急。
“文杰,我不想出去。”星星怕出外招摇,万一碰上光浩和他爸爸,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和光浩的婚事,也会受到连累。“你不想出来,我到你家。”“那更不可以,上次你来,那幺的一闹,老吴和芳姑见到你会把你赶出去。”“你来我家,我家方便。”
“伯母…”
“她在主人家,今天不会回来。”“文杰,有话为什幺不可以在电话里说?”星星实在提不起兴趣,她近来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若我在电话里说,话到一半,你马上便会挂上电话。”
“既然是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
“是关于童光浩的,你非听不可。”
“光浩到底有什幺事?他从不犯你,你又何必再来犯他?”“不是我犯他,是他的事,是你姑妈叫我告诉你。”“姑妈已经去了美国。”“我知道,我也有去送机。今天我收到你姑妈一封信,信内说的全是有关童光浩。我一直和你姑妈保持联络。”“你又开玩笑,我姑妈根本不会写信。”“她不可以叫人代写吗?笨蛋!”文杰不耐烦:“你姑妈的信你不要看,那就算了。”“好吧!光浩的事我没有兴趣,但是我很关心姑妈的近况,我去。”
星星拿个小钱包和车匙,对芳站说:“童先生若有电话来,告诉他我开车在附近逛逛。”“我知道了,童太太。”
星星开车到文杰家,文杰已在焦急等待。他的新居有桌子和椅子。星星坐下来,文杰去拿汽水。
“姑妈的信呢?”“在你看金姑姑的信前,我告诉你,童光浩是个大骗子。你知道吗?你被骗了。”“你不要告诉我,骗我的人是光浩,他从来不对我说谎。”“这儿的银行、公司、工厂,是不是童光浩的?”
“不是呀!是他爸爸的,不是他的。”
“他们的总公司是不是在美国?”
“是在美国,否则表哥怎能去美国?”星星不耐烦:“你就跟我说这些?”
“你回答我,银行、公司、工厂、应该是姓童的。”
“这还用问吗?”“但老板并不姓童,姓艾顿,正宗的美国大亨,他才是那个集团的总裁。”文杰得意地冷笑。“也不希奇,可能集团来了个大股东,那人就做总裁,光浩的爸爸变成董事,董事也是老板。”“不过,董事局只有一个中国人,他就是童光浩。”“也合情理,他爸爸把生意交给儿子,子承父业,有何不妥?”“听说香港的分行、分公司、工厂,老板肥水不流别人田,交由他的女婿打理。难道童光浩就是艾顿家的女婿?”“怎会?第一、光浩还没有结婚;第二、他怎可能娶个美国大亨的女儿?或者他也不是这儿的第一大老板,但是他是集团的董事,他也是老板。”星星皱了皱眉:“我奇怪姑妈一个女流之辈,怎会知道那幺多?哈!她连英语也说不通。”“是你表哥调查的,别忘了他在那儿工作,他知道了告诉金姑姑。她便马上写信回来叫你小心。”文杰把信放在桌上:“这是你姑妈的信,看看我有没有捏造事实?”
星星把信看了,很平静:“的确是姑妈写信回来,她一向关心我,怕我上当。不过,我不会理会光浩是不是大老板,那不重要。”“你不在乎?好!但他毕竟曾经撒谎,他爸爸不是老板。”
“他没有告诉我他爸爸是总裁,也没有告诉我,香港的生意只有他一个人有说话权,没有人敢沾手。光浩是董事,是老板之一,姑妈也承认,有何不妥?”
“你表哥会继续去调查的。”“欢迎。查下去,说不定他还有妻有子。”星星拿起车匙:“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关怀。”“星星,”文杰送到门口:“听我说,叫他尽快和你结婚,否则分手,同居下去对你不利。”
“好的!反正他爸爸来了香港,我会跟他说。再见!”
星星开车回家,她心里想: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光浩?他会好好解释。但是,他会因此而知道她和文杰偷偷来往,还是不说的好。目前他们丰衣足食,管他是不是总裁的儿子,若他不是,便不爱他?
如果她查问光浩,他可能认为她只是爱他的地位和金钱,不是他本人。
光浩已在花园的大铁门口等她,光浩说:“一个人太寂寞,去兜风?”
“是的!你看我,穿的都是家常便服,跑不远。”
“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了。”
“真的,我忽然很想出外吃顿饭。”
“今天不行,已和爸爸约好了。”光浩想一想:“明天好吗?”
“好呀!”星星很高兴。
“喜欢去哪儿吃饭?”“还没想过。”“早一点告诉我,要订座的。”“明天又不是假期,你来了才订座也不迟。”星星把光浩拖出车外:“你今天回来比平时早。”“心里想着你,巴不得回来后可以不用回去。”
吃点心时,星星忽然想起了问:“光浩,我姑妈或表哥有没有写信给你,托你转交?”“没有,如果有你的信,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她不可能写信给……”“星星,你说什幺?”“啊!没什幺,我忘了放些葱花在云吞上。”
她绝不能提文杰。而且,她也明白,姑妈写的信也不可能寄到光浩那儿。
第二天,光浩五点半到来:“想好了去哪儿吃饭?”
“富豪俱乐部。”
“富豪俱乐部?”“怎幺?你不喜欢?”“噢!不,不,我以为你会喜欢去五星俱乐部。”他连忙展出笑容:“我去打电话。”星星换了一袭很漂亮的橙色晚礼服,坐下来对着镜子涂口红,看见光浩好象有点不耐烦,握手踱来踱去。“光浩,我化妆最快的,又不用涂脂脂抹粉,你还嫌烦?”
“不,不烦,”光浩连忙走过去,握住星星的肩膊,看她镜里的影子:“我很久没有和你出去,有点兴奋。”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情人约会,傻猪!”星星穿上高跟鞋,拿起了手袋,拖着光浩的手:“我们走吧!”
当他们走进酒吧时,女侍应生迎出来,看见童光浩,很高兴地招呼:“童先生。”当她发觉走在后面的星星时,她呆了呆,笑容都凝住了。“苏珊,”星星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以前她和光浩常来,早认识她:“我一个月没来,你怎幺好象认不得我了?”“噢,不是,我……”她支支吾吾:“太太,真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疲倦,请先喝杯餐前酒。”她招呼他们坐下,急步走出去。“苏珊今天有点怪怪的,”星星笑说:“可能和男朋友吵架了。”
“八、九是。”光浩也没有平时那样谈笑风生,人也拘谨许多,没有一直捉住星星的手不放。
后来被请进扒房,经理看见童光洁:“童先生!”
回头看星星,也是愕了愕,然后向她咧着嘴笑笑。
喝汤的时候,星星实在忍不住问:“光浩,我今晚是不是很丑?”“怎会?你一向是最漂亮的。”
“可是这儿每个人看见我,都好象看E·T一样。”
“大概他们看见我们一个月没有来,以为我们吵架了。”“吵架?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在一起,从未吵过架。”星星甜甜地笑。
“我们以前不吵架,希望以后也不会吵架。”光浩望着她,眼神仿佛在祈求。
“我们绝对不会吵架。”
光浩把星星喜欢吃的东西全部叫了,星星吃得很饱。在家吃饭时多,偶然出外吃一顿,胃口好象比平时好。
喝餐茶时,星星对光浩说:“我去休息室。”光浩含笑点了点头。
休息室其实是厕所连化妆间,在里面看管的一个穿白衫黑裤的阿婶,一看见星星进来便叫:“童太太。”
星星最喜欢她:“阿婶,你好吗?”“好!托童太太的福,你很久没来了,晤!一个多月。”
“没有那幺久,差不多一个月。”“和童先生去游埠?”“噢!是的。”星星当然不能对她说真话。
星星由洗手间出来,阿婶递给她一条消毒湿毛巾。“当初我认识童太太时,以为姓童的很少,大概只有童太太。谁知道姓童的也不算少。”“还有个童太太?”星星随便问,她拿出口红来,涂在唇上。
“一位童太太,一位童小姐。”阿婶说:“那位童太太是个外国人,嫁了个中国的丈夫,她只会说童太太和谢谢。”
“那位童小姐呢?”星星也是随口地问,她把唇膏放下,去拿小钱袋,找了个五元硬币。“那位童小姐其实还是小孩子,七、八岁左右,可能是混血儿,长得十分漂亮又可爱。”阿婶笑说:“我见过两个美人,一位是童太太,一位是那位小小姐。”“你的是哪一位童太太?”“当然是你。”阿婶嘻嘻笑:“她也长得不错,可是,怎能和你这位童太太比?而且她年纪也比你大,我看她最少有三十岁。”“外国女人容易老,年纪看不准的。阿婶,再见,下次再来看你。”“谢谢童太太,谢谢童太太。”她一直送星星到门口。
在南道上碰见苏珊,她也去洗手间。
星星本来想跟她聊两句,可是苏珊一点头便匆匆而过,根本不想和星星交谈。
星星差不多走回座位,才想起把唇膏遗留在化妆间内。她走回头,轻轻推开门,便听见苏珊说:“……我们外面的人都没有叫她童太太,依依哦哦叫她一声太太算了。太太可以是陈太、李太、张太……她根本不是童太太,你怎能叫她童太太?那对真正的童太太不公平,我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我怎幺知道她不是明煤正娶?看她斯斯文文,人也漂亮,年纪轻轻的就做人家妾侍?”“现在没有妾侍了,是情妇。以前我也很喜欢她,现在一看见她就讨厌,抢人家丈夫的女人……真卑鄙。”“哎啃,你看,那童太太,不,那女人留下了一支唇膏。”
“一支唇膏算得了什幺?那位童先生很有钱,丢掉十支八支也不当是一回事。”“甘心作妾,还不是为了钱……”星星放开手,门便掩上了。她靠在南道上,她微张着嘴喘气,仿佛世界末日了,一切都终结了。
她定下神问自己,她为什幺伤心?为什幺受惊?苏珊和阿婶说的话,能代表什幺?光浩真的有太太吗?
光浩真的有女儿吗?
为什幺不去问光浩?
为什幺不要求他解释得一清二楚?
也许,她误会了,岂不冤枉?
她正想走,苏珊出来,当她看见星星,心虚地吓了一跳。
“苏珊,”星星上前捉住她的手:“我想请你帮个忙。”
“太太,对不起。我还要做事。”“求求你!只是想你告诉我几句话。”星星捉住她不放:“外面那位童先生,他真的还有一位童太太?”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留下一支唇膏在化妆间。我很吝啬,丢了一枝我也舍不得。”
“我和阿婶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苏珊的样子好尴尬。
“不错。所以请你告诉我,童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了童太太?”
苏珊心里想,或许她也是被骗的,如果她存心要抢人丈夫,拆散别人的家庭,她听了闲言闲语,还不赶快叫童先生结账,溜之大吉?又怎会还耽在这儿等人家给她难堪?不过,苏珊还是加上一句:“你真的不知道童先生已经有妻有女?”
“苏珊,我也和你一样,讨厌那种女人。”
“对不起,童太太。”
“我不是童太太,我只不过和童先生在一起,大家叫童太太,我也应了。他答应一年半后和我结婚,我想也没想过他有太太。”
“啊!”
“童先生把他的太太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倒没有,不过,最初重先生带了三个小孩来。那些小孩叫童先生爹地,叫那个外国女人做妈咪。”
“天!”星星仰头把眼泪吞回去,在这儿怎能哭哭啼啼:“竟然还有三个子女!”
“经理叫那个女人重太太,她很高兴地答应着,童先生又没有更正。他们一家几口,像合家欢似的,我们就以为那个外国女人才是童太太。”
“那个外国女人是不是童太太,我不知道,但我还不是,若你说我是童先生的情妇,我也不会介意的。”
“童太太,我嘴巴真坏。”
“我也不喜欢情妇、妾侍、西宫娘娘之流。如果我早知道他有家室,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星星用手帕按了按眼睛,极力克制自己:“他们一家五口常来吗?”
“两个小男孩只来过一次,他们都不会说中文,大概刚由外国回来,以前也没有来过。最近一个月,童先生和那外国女人只带了个女孩来,那女孩子好漂亮、好可爱。”
“有多大?”“六、七岁,美得像个洋娃娃。近三个星期,每个星期日他们三个人都来吃晚餐,那女孩喜欢我们这儿的特式——雪糕新地。”“女儿都那幺大了!”星星叹气。
“童太太,说良心话,那位童太太年纪比你大,也没你漂亮,她不是你的对手。”
“问题不在于此,大概是男人都不能避免的七年之痒。太太再漂亮也没有用。”星星凄然地笑:“怪不得星期日那幺忙,原来是家庭日。”“童太太,你不要和童先生吵,不然我……”“苏珊,一个受害者已经很够,我不会拖累你的。”
“凭良心说,童先生的确很疼爱那小女孩,但对那位童太太很冷淡,两个人也没有什幺话说,哪有你和童先生那幺恩爱。”
“我耽搁你太久了,谢谢!”星星握了握她的手:“再见!”
回座位,光浩忙起立:“你去了那幺久?我很担心。”
“担心我不告而别,还是担心我不堪刺激倒地?”“你说什幺?星星!”“打电话回家告诉你爸爸,今晚你不回家睡觉。你陪我回家,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今晚不走,陪着你。”
“结账吧!童先生……”
在回家路上,星星一言不发。“你为什幺不说话?还在怪那些侍应生?”光浩一面开车,一面留意星星。“我担心等会儿回家没气说话。”“那就改天说吧,晚上是休息时间。”光浩握了她的手,她连忙把手抽回来。
“星星……”星星忽然记起金姑姑那封信及文杰的话,她差点留下泪来。
车驶进车房,光浩要吻星星,星星一掌推开他,自己进屋里去。
光浩马上追上去,捉住她的手,星星摔开他,跑回房间去。光浩追进去,很担心,因为星星从未这样对他:“星星,你怎幺突然变了?”“我变?”星星指住他:“骗子!骗子!”“星星,我……”“你们机构的大老板不是姓童,总裁姓艾顿。香港的分行、工厂、分公司,全部都是由他的女婿打理。”“星星,”他愣了愣说:“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
“我没有,我就因为不肯听信别人的话,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
“星星,你今天出门前还是高高兴兴,非常开心。你在富豪俱乐部到底听到什幺?”
“你在富豪俱乐部,又做了什幺?”“我……没什幺。”
“这一个月,到底是你爸爸由美国回来,还是真正的童太太由美国来了?”星星压住了心里的悲愤,很平静地问他。“什幺真正的童太太?我还……”“你还没有结婚,你还年轻,你答应你爸爸三十一岁才成家立室。你撒谎的本领真是第一流,其实,你早就结婚,大女儿也六、七岁了,还有两个小儿子。”星星冷笑:“七年之痒,太太又不在身边,所以就找了我这个玩具。”
“不,星星,你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
“你欺骗我!你玩弄我!”星星站起来,气得全身发抖,眼睛都闭了:“你比庄利、霍伟劲更卑鄙,起码他们没有骗我,他们没有妻子。你有家室不关我的事,但你又何必演戏骗取我的感情,破坏我的清白,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光浩握着她的肩膊,她用力摔开他,这坏蛋,这情场骗子。光浩坐在椅子上,双手掩住脸:“是我错,我死有余辜,但我没有后悔,也不会改变,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我爱你。”“住嘴!你说这句话不觉得羞耻吗?”
“我对得住良心,我讲的是真话,因此我不觉得羞耻,爱人并不是罪过……”“但你已经没有权再爱,一个有妻有子的人还去搞婚外恋?”星星悲愤填胸。“每一个人一生应该可以爱一次,我认为我仍然有这个权利。”“你对你的真正童太太还爱不够吗?”“我由始至终直到今天,直到永远,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孩子都养了三个,你还说这种话?你太没有良心!”“我和她生孩子是尽了我份内的事,跟那个女人造爱,不一定爱她。灵与欲本来是两回事,当然灵欲一致是最理想的,像我们。”“别提我!你令我作呕!”“星星,”光浩又走近去拉她的手:“无论如何,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爱的女人。”“不要再花言巧语,你害我还不够?”星星用力推他,她的力出奇的大:“你一共说了多少谎话?你爸爸反对婚事,其实你已有妻子,要我等一年半?等一辈子我还是童光浩的黑市女人。结婚?哈……好笑。你想都没想过要和我结婚。”“我是一定会和你正式结婚的,”光浩跪在地上:“或者不是一年半,但我是一定会正正式式迎娶你。”“你娶我,先要和你那位童太太离婚,你会吗?嘿!你会吗?”“我会,我第一天在张家看见你便准备和我太太离婚。”“离婚?童光浩,若是你去拍电影,一定大红大紫,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好。过去我就是给你的演技骗了,你还想继续骗我,以为我是白痴?”星星惨笑:“她由美国来了,你马上乖乖地回家,陪着太太,白天来看我也是偷偷摸摸,匆匆忙忙,你敢向她提离婚?哈!笑死我……”
“她突然而来,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所以我不得不仍然做个好丈夫。我和你的事,我要自己亲口告诉她,不要让她查出来,所以,我一直很小心。”
“怕她受不住刺激?”“怕自己处于下风。”“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男人何其狠?”星星长叹一声,心隐约地痛:“对结发夫妻尚且如此,又何况。我这黑市夫人?我完了,童光浩,我这一生就毁在你手上。现在既然真相大白,请你马上离去,童先生!”
“我不走。”
“是的,房子本来是你的,要走的人应该是我,你不走,我走!”
“你不能走!”光浩用身体挡住门:“你根本不明白我,不了解我!”“你有让我了解你吗?你有向我说过真话吗?”
“我不是不想对你说真话,撒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光洁黯然声哑:“可是,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不会接受我、爱我,因为你不会给我机会,我瞒你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那我就该做你的情妇,见不得光的黑市太太?”
“星星,我求你坐下来,我把一切告诉你,好不好?”
“不!我不想听!”
“我求你,给我一次最后的机会。”光浩的眼睛,透露出痛楚的眼神。
“好吧,你说吧!”星星坐在床上,她身、心都感到很疲倦。光浩坐在床边,星星板着脸:“请你庄重!”
光浩摇一下头,拉把椅子到床侧。
“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谁是父亲,也不知道谁是母亲,我也不知道我姓什幺。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光浩的名字,是孤儿院的院长替我取的,但我一直没有姓。院长还健在,我每年都捐钱到孤儿院,你可以去查。”这倒很出乎意料之外。
“我八岁开始被人收养,但命真坏,不是收养我的人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刻薄我,使我被迫逃回孤儿院,便是养父母去世,九年内,我换了十一个收养家庭,幸而我念书很出色,并不会因为换家庭而受到影响。我十七岁那年,被一童姓家庭收养,养父母都四、五十岁,对我很好,十分疼爱我。根本没有人会收养十七岁的大男孩,孤儿院也不会要人收养我,但姓童的夫妇和孤儿院有极深的交情,他们两夫妇每年都捐十万元给孤儿院,又在节日里派礼物给孤儿,因此,我早就认识童先生夫妇。被收养的那段日子,我过着幸福的生活,享受到家庭温暖,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终于姓童。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做人家的儿子。”
他的身世很可怜,这点,倒是和星星相似。
“不幸,就在当年养母去世。半年后,养父娶了个新养母。唉!这个养母真是全世界最坏的后母,她不单只视我如眼中钉,而且开口闭口就骂我衰相、贱相、一生永无发达之日……后来,连养父也被她气病了,她常扔下养父去会情夫,留下我和养父相依为命。念中七时,我十九岁半,由于我成绩优异,老师又特别疼爱我,校长为我申请了留学美国的奖学金。养父知道了很高兴,暗中给我钱购买机票和衣物。后来,养父受不住继母的刺激,终于也去世了。养父一死,继母便带了情夫回来,把我赶走。当时我很生气,我说将来我发达回来,一定会对付奸夫淫妇,为养父报仇。她又耻笑我一世没出头……”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星星虽然没有看他,心里也替他难过。看来他比星星更惨。孤儿真是好可怜。
“到美国,我拼命念书,成绩也很好,很多女同学追求我,其中一个是姬丝·文顿。她比我高一班,大我一岁。我完全没理会那些女孩子,后来有人告诉我,很多人追求姬丝都追不到,她来追求我,我竟然不理会,实在太笨。那姬丝样貌普通,不太漂亮,也不丑,怎会有那幺多人追求?那同学告诉我,她爸爸是美国大亨,她是独生女,将来谁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一个金矿。我忽然记起我继母,她断定了我一生不发达,如果我有了这个金矿,我就不愁没有钱,可以回来吐气扬眉,教训教训继母。而且,一个苦学生在外国生活不容易过,看见姬丝·艾顿出人劳斯莱斯,请一次客十几个同学去吃餐就花掉她一千几百美元……当时一念之差,便接受了她的约会,谁知道只不过和她看一场电影,就给她缠上了。外国女孩子的奔放与中国女孩的含蓄完全不同,二十二岁我们便结婚,二十三岁不到便养下了第一个女儿。我大学毕业后,就到岳丈的公司做经理。我表现很好,岳丈对我很满意,两年后我第一个儿子出世,岳丈要他姓艾顿,我四岁的大儿子叫约翰·艾顿,三岁的小儿子叫米高·艾顿,儿子改姓我不高兴。岳丈为了平息我心中的不满,他把名下全部生意交由我全权打理。几年间,我有钱,有名誉、有地位……以前没有的都有了。”
“你应该满足。”
“我有两件事感到遗憾,就是我虽然有妻有女,但我从来没有恋爱过。姬丝很爱我,但我并不爱她。我要一个她爱我,而我又爱她的女人,但是我一直没遇上。另一件事是我的两个儿子竟然过继我岳丈家,跟随妻子的姓。”
“凡事都有代价的,有得便有失,两个儿子换取你的荣华富贵。”
“我一直没有忘记要为养父出一口气,因此,我利用香港的有利条件:地平楼平,失业工人多,回来香港开银行,办厂,组公司,大展拳脚,岳丈认为我眼光独到,支持我回来香港发展。姬丝和孩子留在美国陪伴岳丈。”
星星心已冷,情已冷,但事情来得突然,她不甘心,她很希望知道其中真相。“我回来香港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开公司,是去祭养父母的坟,然后找继母算账,几经调查,继母的情夫因欠债而迫继母卖淫,继母向我哭诉仟悔,我见她可怜,不忍再加以追究,并替她还债。现在她已回汉口的故乡。”
这件事,星星觉得光浩做得很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一个我能对她动情的女人。所以,我虽不爱姬丝,但是为了她,我没有去找别的女人,我一直是个好丈夫、好爸爸。直至在张家遇见你,对你一见钟情,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我要爱她一生。”“所以你便隐瞒你已婚,欺骗我。”
“我没有存心骗任何人,只是姬丝从未来过香港,大家以为我未有家室,我也不想去解释。当然我应该主动告诉你,但是,你年轻、貌美又纯洁,再加上你有文杰,如果你知道我有家室,你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为怕失去你,我撒了谎,这是我的错,我太自私。”
“根本没人反对你结婚,一个月前你爸爸也没有来。”
“没有。我本身是个孤儿,养父母去世近十年,那封信是我托朋友写的。一个月前,姬丝突然带同女儿和两个儿子回来,在未有完善计划之前,我仍然要做人家的丈夫和好父亲,因此我冷落了你,实在很对不起你。”
“要我等你一年半?想得好!”星星整个人阴冷冷的:“一年半后,你玩腻了,就可以把我一脚踢走!”
“不!不!星星,”光浩抓住她的手:“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决定和姬丝离婚。”“你已经向她提出离婚?她答应了?你们分居两年便可以离婚?”“美国办离婚没有那幺复杂,最麻烦的是金钱分配问题,但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姬丝肯离婚,什幺都容易解决。”光浩闭上眼睛,用力摇头:“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我虽然不爱姬丝,但她对我很好,她虽是豪门千金但从不向我发小姐脾气,她是个贤妻良母,而且非常尊重我,从不过问我的事。”
星星叹了一下:“既然有一个这样的好妻子,应该好好珍惜她。”“但我不爱她,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幸福,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快乐,我不能没有你。”
“时间会冲淡一切,谁没有谁都能生活。”星星下床,她进衣服间拿了个旅行箱,光洁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星星,你干什幺?”“我不喜欢被人鄙视,我不想听见人家背地里骂我见不得光。我不想做情妇,也不想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星星把旅行箱放在床上:“我现在就和你分手。”
“不,星星,不要!”光浩跪在地上,双手搂住她的腿:“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失去你。”“对不起,我讨厌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不能忍受你和另一个女人亲热。”“我没有,她回来一个月,我没有和她亲热,自从有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人亲热,我没做过对你不起的事。”光浩声泪俱下:“我可以向天发誓。”“光浩,她是你太太,”星星一面把东西放进皮箱,一个用手背揩眼泪:“你和她亲热是对不是错,错的是我,我分享她的丈夫。”“我爱的人是你,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太太。星星,给我时间,我和她离婚迎娶你。”
星星含泪摇头,关上了皮箱。
“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先离开这儿再算。”
“你一点都不爱我吗?”他抱紧她一些,声音低哑。
“爱你,”星星吸一口气才能说下去:“可惜相逢太晚!”
其实星星也很惨,她爱光浩,当然不想离开他,再说,离开光洁她根本无处可去,真有可能会流浪街头。
但是,光浩实在令她太失望,他一手毁去她的幸福。
她不想再见他。她用力去拉开他的手臂,用高跟鞋去踢他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但是光浩始终不放手。“不要走,星星!”他哀哀地哭:“没有你,我会死的!”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跪着向前,声声乞求,星星咬痛了自己的嘴唇,头一昂,便往门外走。
刚踏脚出房门口,她听到一声惨叫,她呆了呆,忙转身回卧室一看,光浩躺在床上,右手握着果刀,左手的鲜血流在娇黄的地毯上。“光洁!”她拋下旅行箱冲了过去:“光浩……”
“不要离开我!”他放开果刀,用右手抓住星星的衣服:“不要扔下我!”
星星哭得一塌糊涂,用手帕扎着光洁的伤口,雪白的手帕染红了,光洁的嘴唇转白,星星轻轻放他在地上,光浩力地叫:“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星星开了对讲机:“老吴,快来……救命……”
手已包扎好,本来医生希望光浩在医院休息两天,但是,光洁一直抓住星星,他几次陷人昏迷状态,但因为要抓住星星,他始终没有晕过去。
“我不能留在医院。”光浩对医生说:“我一闭上眼睛,太太就会不再理我。”“童太太,童先生虽然体质好,但是他失了不少血,你应该陪伴他。”医生诧异地瞪住星星,他本来就怀疑重光洁与妻子争吵而自杀,但童光浩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你更不可令他受到刺激。”“医生,他留在医院有医生、有护士,我比较放心。”星星说。“不,医生,她只是想留下我然后跑掉,我要回家。医生,我求你。”“好,你回家,明天我去你家看你。”医生对光浩挺好,一转身对星星就凶:“按时给他服药,小心照顾你的丈夫。”
刚才差点没把星星吓死,光浩平安无事,她才松了一口气,因此,医生对她不客气,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还点头说:“谢谢医生。”
星星开车与光浩回家,侍候他上了床,她自己也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星星张开眼,看见光浩抓住她的手在打瞌睡:“光浩,你干什幺?”
“不要走,星星,不要走!”他边叫边睁开眼。“你为什幺不睡?看你,面色多难看,眼睛回下去。”
“我不敢睡觉,怕睡着了你偷偷溜掉。”
“我无亲无故,能到哪里去?”星星垂下眼皮:“只是,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伤害你太太。”“你不伤害她,就来伤害我?昨晚还没够,你要我死在你的面前?”
“你真傻,你不应该做那种事,为了个女人,值得吗?”“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认为是值得的。我说过,我爱你,可以为你死。”“光浩!”星星看看他,流下泪来。光浩爱她,她深信不疑,纵使他有错,爱已抵偿了一切。
“星星,不要走!”“我不走,我守在这里。”“真的?”光浩很高兴,一面吻她一面用力抱她,突然他痛叫了起来。“光浩,你怎样了?”星星紧张地捧住他的手腕:“弄痛了是不是?怎样?告诉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幺都受得了。”“我爱你,不忍心再伤害你,那我只好伤你太太了。”星星按他躺下来:“好好地睡,听话。”“星星,你去哪儿?”光洁捉住她:“不要离开我!”“我去吩咐芳姑给你买两只鸡,早晚炖鸡汤。”星星轻抚他的脸:“你昨晚流了许多血,现在睡吧!医生来看见你这样子,会骂我的。”“我睡不着,”光浩可怜巴巴地望住她,眼睛红红的:“我怕一觉醒来,便看不见你。”“你等一等。”星星下床,打开旅行箱,拿了样东西放在光浩手中:“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执照、护照、出生纸,没有这些,我连大门口都不敢走出半步。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吧?”
光浩双手拥着星星的东西,甜甜地笑:“星星,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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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光洁一进家门,便找依莉莎白。
童夫人——姬丝盛装下楼,一派贵妇风范。“光浩,你两天没回家了,公司的人也没见你的面,你到底去了哪里?”“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去了澳门。”
“噢!是吗?”她瞄他一眼:“你的手怎样了?”“不小心弄伤,没什幺。”光浩到处看:“依莉莎白呢?”“她今天开始上课。晤!也该回来了。”她安详地坐下来。
“你准备留下来长住?”“除非你回美国。”
“这儿刚开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我知道你短期内不会走,所以便留下来,并且替依莉莎白找一间学校。”“约翰和米高呢?”“他们两个是艾顿家的人,迟些爹地会派人接他们回去。”姬丝笑笑:“约翰和米高将来是艾顿家的继承人,当然要回美国受教育,怎会让他们留在香港这种小地方?”光浩对这句话有点反感,因为他自己是香港人,在他的心目中,香港是好地方。“你还不去换衣服?今晚要参加宴会。”姬丝看她的红指甲。
“我有点疲倦,不想去。”
“大前天你还说非参加不可。怎幺了?你不是连今晚谁请客也忘了吧?”“何绅士。”光浩走向楼梯:“我去换衣服……”
踏人大厅,还没有见到主人,突然有人低声低气地叫:“童公子!”
光浩翻起了白眼。梦娜过来看见姬丝:“童公子,这幺快就换画了?”
和她在一起的是个姓杨的厂商,他曾向光浩的银行贷款买地建工厂,他连忙说:“梦娜,这位是童夫人。童先生的太太。”
“她是童太太?怎幺会?”她大惊小怪:“上次童公子告诉我,他要和孔星星结婚。”光浩面色一变。
杨先生连忙说:“不要开玩笑。童先生早已结婚,只是童夫人刚由美国回来。”“是吗?童夫人,你知道吗?有个叫孔星星的女人,你未来之前,她竟然胆敢以童太太自居。”梦娜拉住姬丝,用英语说:“我告诉你……”“姬丝,”光浩拉了拉妻子:“我们还未向主人恭贺。”
“你先去。这位小姐的话我很有兴趣,我喜欢听,我稍后来。”
杨先生去拉梦娜,当然也拉不动。最初光浩是有点担心,也很痛恨梦娜,她分明是存心向他报复。后来回心一想,他和星星的事,迟早要告诉姬丝,只是难于启齿,梦娜为他开了头,他反而省掉许多唇舌。
晚宴后回家,姬丝一面脱钻石项链、钻石耳环、钻石镯子,一面问:“你今晚为何说话很少,也吃得不多?”“我回来已经说过我很疲倦。”“你是担心那女人跟我说的话。”“她说了什幺?”“你的女人孔星星。”姬丝冷笑:“她白费气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光浩一愣:“你知道我和星星……”“知道。你们住在哪儿,你什幺时候去看她,这几天就在她那儿,我都知道。”“但是,你从未向我提起。”
“丈夫在外面逢场作戏,做太太便大惊小怪,未免太伤神了。”姬丝在卸装,为眼角两条小皱纹摇头。“姬丝,”光浩走到她身后:“我和她是认真的,我答应过要娶她。”
姬丝一阵笑。
姬丝笑完了说:“你已经结了婚,怎能再结婚?重婚是有罪的。”
“如果,”光浩感到吃力:“如果我们离婚?”“离婚?离婚后你一无所有。”
“除了依莉莎白,我什幺都不要。”
“依莉莎白也不能给你。”
“你已经有两个儿子,连个女儿都不肯给我?”“就因为有两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才宝贝。”“我的儿子都姓艾顿。”光浩一向是不甘心的:“只有依莉莎白姓童,她应该属于我。”“半夜了还争论什幺?”姬丝拿了睡衣走向更衣室:“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光浩忿忿地脱下衣服,扔向他自己的床上。他装修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两张睡床。
姬丝换了睡袍出来,喷些香水。“若是我坚持要离婚?”光浩要在今晚解决一切。姬丝回头看他一眼:“为了那星星?”“是的。”光浩根本不用考虑。
“那我只好告诉爹地。爹地最要面子,他绝不容许我们离婚。你为了那女人遗弃我,爹地会很愤怒,他会除去她。爹地一下命令,那女人逃到地狱也会被拉上来。”
光浩打了一个寒噤。
姬丝盯他一眼,拉开被子:“你为了她什幺都不要,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但是,你不会连她的命也不要的,是不是?”
“姬丝,什幺话都可商量。”光浩指住她:“但你不能动她一下,如果她没有了,我什幺都做得出来。别追我,你别追我!”“谁迫你?是你自找麻烦。你和她的事,我不管,我也可以替你向爹地保密,不过,你要依我两个条件。”
“什幺?”“第一,你不能带她在任何公众场所露面,我不想弄出两个童太太的笑话。第二,表面上,你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节日、家中请客、亲友到访、假日……你必须在场……睡觉吧!你已两天没上班了。”
光浩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星星,哪里睡得着觉?回头看看姬丝,她不是坏妻子,但她向来不习惯关怀丈夫,虽然她比丈夫还大一岁。而且,她知道光浩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她父亲的五指山——她爸爸在美国有几个很忠心的保镖的,所以,她要的人始终是她的,因此,她很快便睡去了。
星星又怎样?看样子他不可能成为她合法的丈夫。幸而,姬丝说过不管他和星星的事,他仍然可以和星星在一起,但是,星星一定会很失望。他对自己也很失望。
当年如果不是一念之差,贪图富贵,娶了姬丝,那幺,他大学毕业回来,找一份好工作,认识星星,恋爱,然后结婚、生子,虽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享受一流,但是,他肯定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不单只不爱姬丝的人,也不想和姬丝亲热。他对姬丝没有兴趣,除了没有爱之外,他还害怕和她有孩子,因为无论她养多少个儿子都要姓艾顿,他不愿意自己的亲骨肉变成外姓人。几千万个后悔!奈何!
“你明天什幺时候才可以来?”“你很少这样紧张。”光浩捏一下她的脸:“有什幺事?”
“明天十二月一日,你二十九岁生日。”
“我忘了,最近实在琐事太多。”“她没有向你提过吗?”“自从小米高出生,她们没有再为我庆祝生日。她生日,岳丈就会为她开舞会,广宴亲朋。”“怎会这样?”
“三年前我生日,她在医院待产,所有艾顿家的亲戚朋友只关心她,忘了我的生日。”“没关系,我为你庆祝。”“对!有你就足够。”光浩握着她的手:“明天早上我把工作做好,下午不上班。你等我回来吃中饭,我陪你大半天,晚上我也不回去了。”“真的呀?”星星很高兴。“我一点钟来,你等我吃午餐。”“下午吃长寿面好不好?长命百岁。”“好!要炒面,还要带于粥……”第二天,星星一早起床,把房间、屋子全部来个大革新,该放左边的椅子放向右,该放右边的小几放向左,她要给光浩一个新鲜的感觉。
芳姑来了,和她一起上市场。
“童太太,今天你好象特别高兴,有什幺喜事?”“童先生生日呀。”“啊!我买罐花生米来送给童先生,祝他长福长寿!”“谢谢你,芳姑!”
买完东西,做什幺午餐,吃什幺晚餐,都向芳姑交待过了,星星开车到市区拿生日蛋糕。
蛋糕是昨天星星预先订的。
星星把生日蛋糕藏起来,留待下午茶吃,她炒好面,放进焗炉,时候不早,她马上去打扮。她穿了袭长袖、鲜橙红的真丝裙子,长发散着,用红发带束在头顶之上,脚上穿一只红金格子的皮鞋。十二时半她就到花园,一面看老吴种花一面等候光浩。
“老吴,你的黄玫瑰种得好美,汤碗那幺大。怎幺我一直没见过?”“今天先生生日?”“是的。”星星把手放在背后,提起脚跟微微笑。
“先生一直对我说:‘老吴,太太喜欢黄玫瑰,那些黄玫瑰你要特别为我多放些心思。’我今天拿出来,让先生看见了开心。”“他一定很开心。”她自己也开心,因为光浩大事小事都以她的爱恶为主。
“先生还没有回来吃午餐。”芳姑跑出花园找星星。
星星看看腕表:“二时十五分了,老吴,你打个电话到公司,看看先生是不是在公司忙着。”老吴去拨电话,星星只见他点头,星星马上问:“老吴,先生在开会?”“有位小姐说,今天童先生上午、下午都不上班,家有喜事。”
“家有喜事?”芳姑说:“呀!对呀!生日也是喜事。家有喜事他应该回家。”星星也奇怪,昨天光浩说过,今天早上上班,下午才休息,怎幺早上也没有上班?星星正在沉思,电话铃响,芳姑去接电话,星星也走了过去,芳姑把电话筒交给星星:“童先生的电话。”“光浩!”“你吃过面没有?”“没有,我正在等你。”“我和她、依莉莎白在粉岭俱乐部吃午餐,你不要等我。”
“你什幺时候回来?”她听见娇滴滴的女孩叫爹地的声音。“我再给你电话。”他匆匆挂线。
星星装着笑容:“先生有大生意,迟些才能回来,给他留份炒面和粥,不用等,我们一起吃。”
星星不明白,今天是光浩生日,为什幺会和妻女去了粉岭?
不过她没有怨他。
她知道光浩是无可奈何的。四点,她把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中央,准备等光浩回来吃下午茶。四点半,星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一只盲目的苍蝇。
四点四十八分,电话铃响,她扑过去一手抓起电话筒:“光浩!”
“对不起!我想不到她竟在家里请客……”他的声音很轻。“通宵舞会?”星星的人冷了半截。“不,不用担心,没有舞会。只请几个最好的朋友在家里吃饭,有些还带了孩子来陪伴依莉莎白。我看,十点就该散了,我十一点到你那儿。”“万一十点还没有散呢?”
“孩子都要睡觉。这样吧,我们约好十二点……”“十二点就过了你的生日,我想替你庆祝生日。”
“我尽量赶在十二时前……”
突然传来一个说英语的女人声音:“你还没换衣服?朋友……”“打令,晚上见!”他挂上了电话。
啊!现在差十分钟才到五点,距离十二时还有七个钟头,这七个钟头怎样过?
“童太太,童太太!”“啊!”星星惊醒地叫。“童先生的电话?”“是的。”星星把电话放好。“他什幺时候回来吃生日蛋糕?”“他有事,可能晚上才回来。”“真奇怪,一年一度的生日嘛!应该和太太在一起。他一直把太太放在第一位。”芳姑有所怀疑:“我晚餐的菜都做好了,他不会不回来吃饭吧?”
“不会,所有的菜都是我们精心杰作,他不吃,我不饶他。”“童太太,还需要我做什幺事?”
“你忙了一天,回家休息吧,明天我留一块生日蛋糕给你吃。”“谢谢童太太。我的那罐长寿花生米,你别忘了代我送给重先生。”
“谢谢。明天见。”
芳姑走后,一间屋子静得像个深谷,星星把生日蛋糕盖好,放回冰箱。
她走出花园,对老吴说:“明天才能请你吃蛋糕,先生忙着赚钱,今晚很晚才回来的。由我来等门,你早点睡吧。”
最近男主人常常不回来,老吴心里早生疑心,但是,他怎忍心开口问女主人。他说:“太太,肚饿先吃菜,别饿坏了身体。”
“我知道,谢谢!”星星哽咽。
反正还要等六、七个钟头,一个人对住四幅墙实在很无聊,星星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虽然没下窗慢,可是整个房间黑麻麻,她莫名其妙地一阵心跳,连忙开了房中的大灯。
十点,差不多还有两个钟头。
她懒懒地起床,洗澡,换件大红缎旗袍,梳个髻,髻旁插朵红玫瑰。
到厨房,穿上围裙,今天煮了八个菜、一个汤,都是中国菜,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吃,用的都是小号碟。
该加葱花的都加了葱花,汤也热了,看看腕表,十时二十六分,光浩差不多要回来了。
星星再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插上两枝大蜡烛,九枝小蜡烛。
把一盒红玫瑰插好,十一时五十二分了,她连忙到厨房,把菜和汤放在餐车上,推了出来。
一桌子的菜,多丰富。
她连忙脱下围裙,跑上楼喷了些香水,又下来,走出花园,等了一会,看看表,刚好十二点。
星星仰头望着夜空,幽幽地说:“光浩,生辰快乐。”
她再站多一会,然后回饭厅,把粥和面都放在桌上。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想夹块带子,突然眼泪涌出来,她放下筷子,推开椅子,跑回房间。
床上放着一包用金色彩纸包着的礼物,但礼物的主人呢?
床头电话铃响,星星拿起电话,对方传来声音,欢笑声。
“星星,对不起,我赶不及十二点回去……但一定会回去,你等我。”
“家里开舞会吗?”
“不是,你等我……”
电话总算来了,她不能睡,她要等,什幺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是天亮。
为了不想吵醒老吴,她到花园,在大铁门旁一棵紫荆树下等。
她站着;她靠在树上;她蹲着,后来她进屋里搬来张餐椅。
她竖起耳朵,准备一听到汽车声马上去开门。
她听惯了光浩的跑车声。
等待的时间是特别长、特别难过的,她东看西望胡思乱想,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很难过。
突然看见老吴睡眼惺松地跑出来:“老吴,你干什幺?”
“先生回来了。”
“我没有听到车声。”
“门铃响了,这时候除了先生不会有别人。”老吴边说边开铁闸。星星看看表,差不多四点了。
车开进来,果然不是平治跑车,是辆金光闪闪的劳斯莱斯跑车。
光浩停下来,开了车门,把星星拉上车去。
他先吻了她才说:“你也在花园等我?”“我不想吵醒老吴,一直在这儿等,我认得车声,想不到你突然换了车。”“她送的。”
“生日礼物?”
“我不想开,但她今晚把我的平治送给了公司一个职员,我的平治跑车只是买了半年,但她说和我的身份不配,我应该坐劳斯莱斯。”看看她的生日礼物,再想想自己的那一份,星星不禁自卑起来。
停了车,光浩拖着她的手出来,走进客厅,光浩看见饭厅亮了灯,星星低声说:“冰桶内有一支香摈。”
“今晚我们应该喝杯香摈酒。”光浩拖着她进去。
进饭厅一看,一桌子食物,还有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晚饭吗?”他锁上眉。
“等你回来吃消夜。”
“来!我们一起吃。”
“菜都冷了。”
“把它们热一热,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她噎一下:“我们相对的时间更少了。”“啊!星星!”他抱紧她,内疚又心痛:“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样,”她把眼泪全吞回去:“或者我们吃块生日蛋糕。”
光浩连忙去点洋烛,星星帮忙着:“吹蜡烛前许个愿。”
光浩挽住星星说:“但愿我俩爱心不变,有更多时间共聚。”
星星的眼睛又闭了,光浩切了一大块生日蛋糕给星星,又开了香模。两个人互祝,互敬,吃蛋糕时,星星问:“你今天的生日节目一定很丰富,开心吗?”“不开心,是我二十九年来最不开心的生日。”
星星垂下头,吃她的蛋糕。“一切她早有安排,她所做的一切无非不想我和你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光浩有点激动:“我醒来准备上班,做好工作便来陪你,可是依莉莎白来恭贺我生辰快乐,然后又缠着我陪她去骑马,我女儿一向喜欢骑马,她又显得那幺孝顺,我能说不去吗?骑马时当然没办法打电话,到粉岭俱乐部吃午餐时,我抽时间打电话回来,说不到几句,女儿便来骚扰,孩子根本不懂事,是她主使的。”
星星也同意光浩的话,依莉莎白年纪那幺小,根本连父亲的生日也记不住。“她说粉岭风景好,我们在粉岭还游玩了一会,上车时我告诉她有事要办,她说她为我请了几个较好的朋友和公司的高级职员回家吃饭,我身为主人怎能不在家?当时我又急又气,但也没有办法,回家便给你电话。”“后来去跳舞?”“你没猜错,九点多晚饭便吃完了,有孩子的都已告辞,我很高兴,心想,一定赶得及十二时到来,可是,开心不到两分钟,她提议上的士高,几个朋友也起哄,于是,大家又上的士高去了。”光浩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本来她还要疯,我实在没有心清,我老喊着头痛,烦得她投降,我把她送回家便赶来。”
星星把桌子上的东西匆匆放好:“她会不开心的。”“我更不开心,我人在那,心在这,没魂似的,心里只有气。”他拖起星星的手,吹了烛台上的洋烛,开了灯。
回到房间,光浩看见床上有包礼物:“送给我的?”“不,收回了,劳斯莱斯那幺名贵,送礼物根本不值钱。”“谁希罕她的劳斯莱斯?”光浩伸手去抢:“我的,给我!哗!好漂亮的手织毛衫,花纹美、款式又大方,趋时。”“中学念家政,总算没有白念。”“你织的?”光浩惊喜的眼光:“我从未见过你打毛线。”
“你不在家的时候多,我闲着没事,心想天气也快冷了,应该用得着,当然,你回家我巴不得每分钟陪着你,自然不会在那时候打毛线,因为没给你比试,我担心不合身。”
“我马上穿上去,”光浩跑去照镜子:“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度身一样,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在你心里,所以不用比试也刚刚好,是不是?天气凉些时,我天天穿著它,它值钱,无价宝。”
星星眼泪又涌了,但是心甜甜的。
光浩脱下衣服,小心放好,他走过去两臂把星星一抱:“我爱你,我爱你……”
星星和光浩很迟才醒来,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聊天。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上班?”
“今天星期日。”“我都忘了。”星星钻进他胁下:“吃过早饭才回家好不好?昨晚的菜还没有吃过呢,芳姑会生气的。”
“我今天不走,补偿你。”
“晤!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过一天。”星星说:“等会儿你要看老吴为你种的黄玫瑰,汤碗那幺大,他说:让你生日看了开心,芳姑也送你一罐花生米。”“我会补送他们赏钱,他们忠心,对你又好……”突然有人敲房门。星星连忙套上睡袍出去开门:“芳姑,有事吗?”
“请童先生听电话。”
星星回过头去:“你的电话。”
“没有人知道我的电话,不可能。”“他说他是你家管家。”
“噢!天!叫他等一下。”
“芳姑,童先生麻烦你请那位管家等一下。”
星星关上门,光浩起床穿上晨楼:“她连这儿的电话都查到了。”“不知道她有什幺事?”
“星星,你多躺一会,我很快回来。”
光浩回来的时候,星星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劲。
“家里发生了什幺事?”
“她买了两点半的电影票,要我马上回家。”光浩一点笑容都没有:“她早说过星期六下午、星期日、公众假期是家庭日。”“午饭不吃了?”
“来不及,我必须赶在二时回家,你自己吃,乖!”光浩捧住她的脸,吻她:“希望你能够谅解我,我是被迫的,嗯!”
星星点了点头。光浩进浴室洗澡,星星希望和光浩好好过一天的美梦破碎,她很失望,把头埋在枕里哭了起来。
光浩梳洗后出来,星星连忙抹去泪水,起床侍候光浩更衣。
“你不要到下面送我,在这里多睡一会。”光浩握着她的肩膊说:“下午茶多吃点东西,晚一点吃饭。”
“为什幺?”
“我十点钟来陪你吃饭。”“不可能,你不要再逗我开心,我也不抱什幺希望。”星星叹口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不会骗你,而且很有把握,依莉莎白要上课,她晚上九时便睡觉,她一进房间我便找个借口出来,车开快点,十时就赶到。”光浩吻了吻她,拍了拍她的脸:“晚上见。”星星送他到房门口,由于她穿著睡袍,所以她止步了。
光浩再吻她一下,到楼梯口还回头给她一个飞吻。星星在房门口呆了呆,突然飞奔到露台。
光浩走出花园,果然抬头看卧室的露台,看见星星很高兴地挥手,星星示意叫他快去车房。
光浩开车由车房出来,特意经过露台,再给星星一个飞吻。
星星虽然寂寞,虽然委屈,但是,她还是心爱光浩。
她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天天和光浩在一起,整个拥有光浩;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破坏光洁的家庭。
由于光浩不能常回家陪她,她很寂寞,于是买了许多毛线回来,天天给光浩打毛线:毛外套,樽领T恤,背心,一套套。光浩穿著星星给他编织的粉蓝羊毛衫,蓝色牛仔裤,和星星一起布置圣诞树。
那棵圣诞树很大,上面挂上许多小大使、金球银球、星星、圣诞老人,彩色带子、响铃……还喷了雪粉。
下面又堆满礼物。“全部礼物都是你的。”光浩说:“但是,一定要到圣诞节才能拆开。”“你要我送你什幺圣诞礼物?”“你的心!只要你永远爱我。”“光浩,你知道不知道什幺叫过冬?”
“过冬?我是中国人,过冬就是冬节,冬节在圣诞节前夕的两天。”“你太太知道不知道?”“她是美国人,她根本不懂。”“她既然不懂,当然不会要你回家过家庭日。”星星好开心:“我希望你后天来这儿吃饭。”“好!我找个借口,饭后留下来陪你,不走了。”
“光浴,”星星由梯子爬下来,去拉他的手:“不准开空头支票。”“你以为我不想天天留下来?”“晤!你最喜欢吃糯米饭。”星星咬住指甲,在计划:“那天我做咸的腊味糯米饭,甜的八宝饭……太腻了,加一个杏仁冰糖炖雪耳,还有菜和汤……”“好极了!自从养母去世,我差不多十年没吃糯米饭,今年可以大吃一顿。”大功告成,光浩由梯子爬下来。“糯米饭本来是大寒那天吃的,不过文妈妈……只要你喜欢,哪一天吃都可以。”
“你刚才说什幺妈妈?”光浩去插电掣,圣诞树的七彩灯闪呀闪。
“我说姑妈。啊!好漂亮!”
光浩揽住她的肩膊:“喜欢吗?”“喜欢,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棵圣诞树。”“你的圣诞树。”“是的,不,我们的!”光浩吻她的脸颊:“你真可爱。”
光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星星那儿和她过一天。
外面有人敲门:“进来。”
走进来的是满面笑容的姬丝。
“你……”光浩看见她,心一沉。
“陪你的宝贝来接你回家吃饭。”“爹地!”跑进来个小公主,一跳就跳到光浩身上。
光浩抱住女儿说:“我不是告诉你,我今天要谈公事,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今天每个人都回家过节,别拉着人和你谈公事。”姬丝说:“今天冬节,我特别叫厨子做了一桌子中国菜。”“你怎会知道今天冬节?”
“我虽然是美国人,但我嫁了个中国丈夫,中国节日我怎可以不懂?而且我来了香港,更应该人乡随俗。“爹地,你还没有亲依莉莎白呢!”女儿在撒娇。
“对不起,打令!”光浩吻她。
“爹地,我们回家了,妈咪,你拿爹地的公文箱。”“走吧!”姬丝低声对丈夫说:“有什幺工作,吃过晚饭再做。”“爹地,走呀。回家陪我打怪兽……”“啊!好香。”星星嗅到糯米饭的香味:“都是童先生喜欢吃的,他一定开心死了。”“童先生会不会又有生意,今天不回来吃饭?”芳姑有点不满:“上次他生日,剩下了一桌子菜,真浪费。”
“今天他一定不会。”星星把一碟碟菜放进热菜的焗炉里:“他下了班回来,唷!差不多到时间了。”
星星忙了一天,她回房间洗澡,换上一套娇黄的绒套装,娇黄的发带娇黄平底皮鞋,还穿一双白色新潮袜。
她跑到楼下:“芳姑,早点回家过节。出门时请你告诉老吴今晚不要烧饭,我们有很多糯米饭。”芳姑走了,电话铃便响。听见电话声,星星竟然心谎,她拿起电话筒:“我什幺都准备好了。”
“星星,唉!对不起。她带了女儿来接我下班,要我回家吃饭。”“她知道今天过冬?”“女儿今天放假,是女儿告诉她的。我吃过晚饭马上来,你不用等我吃饭,留些糯米饭给我便行了。星星,不要生气。”“谁生气了?”
“爹地,打怪兽……”
“来了。”光浩边应着边说:“亲爱的,晚上见!”“晚上见!”星星失望得近乎麻木,她给老吴盛了一大碗糯米饭,还有菜和汤。
她一个人坐在饭厅的灯下吃着糯米饭,死静的饭厅,墙上照出了她的孤影。她想起去年的冬节,学校也放假,她和文杰去看了一场两点半的电影,便随文杰回家。文妈妈刚做好了菜,她正在炖八宝饭。她说,糯米饭应该在大寒那天吃,但那天主人家请客,所以今天先吃。
那天他们三个人吃得很饱很开心,像一家人过节团聚,晚饭后送了文妈妈上巴士,因为太饱,她和文杰去逛街。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笑。独个儿冷冷清清的,她的眼泪不禁淌在饭粒上。
她孤零零,光浩却在享受家庭乐,有妻有女。她自己呢?一无所有。
丈夫是人家的,屋子没有男主人就不是家。
但如果她有个儿子或女儿,有母有子,就像个家,也有个希望,有个伴。
饭虽然美味,但她吃不下。她只喝了一碗雪耳汤,她清理了饭桌,把碗洗了。她不知道光浩什幺时候才回来,也许光浩自己也不知道,一切控制在他的妻子的手中,她也不能怨光浩。
天气冷,一个人倍觉凄凉,她回到房间,盖上被,在编织毛线。
她觉得生活很无聊,很没有意义。
她后悔不听文杰的话,她不应该停学。
手停下,她完全人了神……
“笃!笃!”光浩推门进来,他走过去,抱住她:“我回来了!”
她内心的寂寞一下子又飞走了,在光浩怀里,她永远狠不下心。“别窝在床上。”光浩抱起她:“陪我吃糯米饭。”
星星看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十分欣赏,脸上挂着微笑,又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
她也吃了一碗八宝饭。
饭后喝了浓茶,两个人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聊天,星星又旧事重提。
“光浩,我一定要为你养个孩子。”“星星……”“你听我说,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生活充实,可以不需要孩子,但是,现在你在家里的时间少了,我一个人很无聊。养个孩子,一方面生活有所寄托;另一方面,你不在家,看见孩子就等于看见你,我心里会快乐些。”
光浩挽着星星:“我也希望我们有个孩子,他一定聪明又漂亮,但我们怎忍心令我们的骨肉一出生就做私生子或私生女?”
“做私生子又怎样?他始终姓童,他有爸爸,有妈妈。别人对他不好没关系,只要我爱他,你爱他,他就会有幸福,不会像我们童年那幺凄惨。是不是?”“顺其自然,孩子来了我们欢迎他。”光浩拍了拍她的脸,拥着她:“三点了,睡吧。”
光浩的内心很痛苦,就是星星不要求,他也渴望有一个孩子属于他和星星的,他将会更加宝贝他,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岳丈很疼爱他,但生性专利、霸道,相信金钱与武力可解决一切,更加恨子成狂,他说过需要很多男孩去承继他的事业,这才迫使小米高出生后,他偷偷做了绝育手术。
由于依莉莎白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才会视她如命根。
第二天醒来,星星又推了推他:“上班了。”“我今天不上班,一整天在家陪你。”“少逗我开心,一个钟头不到,电话又来请人。”“今天不会,任何电话来我都不听。我明天早上才到公司跑一趟。”“我们真的有一整天?”“看你兴奋得像个小女孩。”光浩捏一下她的鼻:“你可以看我一整天。”“我们好好安排一下今天的节目,去五星俱乐部打球、游泳。”
“家里也有泳池。”
“下午去看场电影,我很久没有看电影了。”“圣诞节放映的都是好片,买即日票买不到的。”“去富豪俱乐部吃饭,跟着上的士高,玩它个痛快。”“星星,”光浩抚着她的脸:“我们还是在家好好地享受一天家庭生活吧,不要出去了。”
“为什幺?你不是说老窝在床上?以前我们也常出去,我很想到外面玩一玩。”星星推着她:“去嘛!”
“星星,我觉得很委屈你,很对不起你,但你迟早会发觉,我还是要向你坦白。”光浩很难过,说话也很吃力:“她说,她不会干涉我和你在一起,但是要我给她留点面子,不要带你在公众场所露面,她怕闹出两个童太太的笑话。”
“啊!”晴天霹雳,真是全部希望破灭了:“她要我整天留在屋子里,不能踏出屋子半步?那我岂非变成定中鸟,狱中囚?永远不见天日?”“你喜欢可以去逛公司,上俱乐部,她只是管我,她没有权管你的自由。”
“我独个儿逛公司,独个儿上俱乐部,那我要你干什幺?我独个儿生活岂不更好?”星星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薄待了你,但我们相爱……相爱也不能在这间屋子里过一生,况且我每天只拥有你几小时。”星星的眼泪涌出来:“我还没到二十一岁,我不是老太婆,我要过正常年轻人的生活。或者环境不许可,但是,一个月两次,甚至一次,你也要带我出去跑一跑,见一见天日。”
星星一哭,光浩心就乱了,而且也感到自己太对不起星星,她年纪轻,当然喜欢热闹,一天到晚把她关在家里,任何人都受不了。况且,他来陪她的时间不多,她实在很寂寞,光浩轻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我们去看电影。”
光浩把车驶进停车场,然后去截出租车。“为什幺不把车开到戏院?”“戏院附近想找个车位实在不容易,有时候,停好车戏也散了。”出租车到戏院门口,光浩说:“我先下车去买戏票,你兜两个圈来刚好。”星星见他行为古怪,心里不满,但是也没有抗议。
姬丝由美国来香港之后,大开门户交朋友,凡是公司高级职员的太太、张爵士的儿媳妇……张太太、杨绅士的太太、冯议员的太太、白大班的太太……都和她交上朋友。
她还学会打牌。
光浩带星星出外,除了担心碰到姬丝之外,还要小心她的朋友。
他去买戏票时,冤家路窄,看见公司副总经理和他太太在等候进场。
他拿了戏票跑出门口,刚巧星星下车,他匆匆塞了一张戏票给她:“你自己先进场,我等会儿才进去。”
卖过广告,正场开始了,星星才看见光浩遮遮掩掩进场。“你真是做贼心虚。”星星很不高兴。
“我公司副总经理和他的太太来了,要是给他们看见了,马上会向她报告。”
戏没映完,光浩又说:“我先走,在戏院后门等你。”星星出来,光浩一把将她拉上出租车,才松一口气问:“我们去哪儿吃饭?”“我们还能去哪儿?到处都是童夫人的线人。”“星星,你不要生气。”光浩低声下气,其实光浩的心还没定下来。“我没有生气,那是事实。我们还是回家适合些,舒服些。”第二天光浩去上班,星星开车过海,买了一大批新衣服,旧的全送给芳姑。
这天是圣诞前夕,姬丝在家里大宴客,并且开通宵舞会,一直玩到圣诞日。
光浩回公司打点一下便要回家。童家大宅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星星这儿除了圣诞树一闪一闪,全屋上下漆黑一片。
今天光浩再也抽不出时间来陪她。
星星想起中秋节:那时候姬丝还没有来,光浩一早下班回来,陪星星吃过晚饭,便到山顶赏月,后来还到夜总会看表演;第二天不用上班,两个人睡到下午,大嚼月饼,然后去看电影、上馆子、把游艇开到海中央追月,足足玩了四十八小时。如今,只留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窝在被子里。
二十五日是假期,光浩晚上来陪她,第二天亦是假期,所以一早便要回家过家庭日,一连三天都是半夜才来。
圣诞节跟着是过新年,除夕夜光浩又要回家应酬人客,他答应元旦那天晚上,十二点前一定会回来的。
星星一个人呆得有点麻木,对光浩来去已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着急,来不来吃饭她也不大在乎,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元旦,她给老吴和芳姑赏钱。“谢谢童太太。”“芳姑、老吴,我并不是童太太。真正的童太太已由美国回来住在童家大别墅。”星星苦笑:“我和童先生只是同居,并非正式夫妇,正确一点说,我是童先生的情妇。”“怪不得,童先生连过节也不回来吃饭。”芳姑点头:“我早就怀疑。”
“也许你们很看不起我,还未满二十一岁便做黑市太太。可是我发誓没想过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我最初跟童先生时不知道他有妻有子,还一直等待和他结婚。如果说我有错,是我不自爱,意志薄弱,未结婚便跟人同居……我叫孔星星,你们两位叫我孔小姐。不要叫童太太了,那对真正童太太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伤害。”“童……小姐,既然童先生不能娶你,你们没有注册结婚,你现在年轻又貌美,为什幺你不离开他?”“芳姑,你怎可以说这种话?”老吴瞪了芳姑一眼:“也许那位童太太管得紧,先生很少回家度宿,但是我看得出先生还是很爱小姐的。”“老吴,你说得对。”芳姑慌忙说:“我去烧饭啦。”
“童先生和童太太去吃元旦大餐,不回来了。芳姑,你随便弄点东西给我吃便行。”
“是的,孔小姐……”
星星一个人吃过饭,看了一会电视,也没怎样留意时间,回房间穿上件黑大衣,到花园坐在吊床上荡呀荡。
天气冷、风又大,但星星没有什幺感觉,对一切都有点麻木。
她看见天际有一颗寒星,孤伶伶,就像她一样。
她有点迷蒙。
“……风那幺大,在这儿睡觉会着凉。”
星星睁大眼一看,光浩蹲在她脚下,穿一件皮领大衣,黑色晚礼服,金色腰带,金领花,金袋口巾,衬衣的钻石钮扣闪闪发亮——很有新年气氛。
她苦涩地笑,两者之间,相距实在太大:“你回来了?”
他温柔地抱她进屋子里,全亮了灯。
星星一面脱下大衣一面问:“新年大餐一定吃得太饱,喝杯日本茶消消腻好不好?”
“好的!”光浩也脱下大衣跟她进厨房。不错,晚上的确吃丰富的晚餐,但他吃得很少,一方面每想到星星孤独一人心里就难过了;另一方面,他每次回来,星星总是做好一桌菜等他,他是准备回来陪星星一起享用。
“你晚上吃什幺?”“芳姑给我蒸了一条石斑,还有鸡粒瑶柱汤。”
“过新年就吃这些?”“我这种人过年如过日,圣诞餐、除夕大餐只有听的份儿。”“星星……”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十章:
星星摇了摇手:“我不是怨你,这是命中注定,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认识,我告诉你,星星这个名字是薄命的意思,爸爸替我起的。我一出生,他就知道我有今天。我只是你的情妇,以前的人叫妾侍,妾传又叫小星。星星——小星。爸爸起这个名字也真贴切,我不是做了人家的小星吗?”星星说着,一阵自嘲的惨笑。
光浩心里也很痛,但他还能说什幺?“茶好了。”她清了清喉咙:“我们去吃茶吧!”
到客厅,光浩把一只很大的盒子捧到她面前:“新年快乐。”
“抱歉。我没心情去买点什幺给你。”她打开盒子,是一件白狐长大衣,有帽子还有暖手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何必花钱买这样名贵的东西给我?我既不能陪你参加宴会、出外应酬,连看电影都不可能,这样漂亮的大衣,穿给谁看?”“穿给我看。”“是的,也只好穿给你看了。”星星把大衣放好,光浩看见她穿一件黑色毛衫,黑色丝绒裤:“星星,今天新年为什幺不穿漂亮些?我发觉你最近老穿黑。”
“因为我买了很多黑色衣服,以后我也只能穿黑——黑市情人,不见天日,黑色很配我。”“星星,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很绝望。”光浩凄然垂下头:“我太爱你,也太自私,我令你受苦,令你抬不起头。”“我不检点,不自爱,我也有错,怨得了谁?”星星伸手去拖他:“睡吧!”
第二天星星刚放下电话,文杰的电话就来了:“新年快乐!”他的语调多幺轻松。
“新年快乐!”她心境也好象开朗些。“我想请你吃顿饭,只是中饭,行吗?”“行。不过吃饭前我还要做点事,一点半见面好不好?等会见。”
星星约了医生检查身体,她要看看自己有什幺毛病,她真的想为光浩生个孩子。有个孩子,生活不会那幺空虚,而且她有了光浩的孩子之后,为了孩子将来的幸福——不做孤儿,她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光浩,不会天天胡思乱想。
而且光洁一直怨恨艾顿家抢走他的儿子,童家无后,如果她替光浩养个孩子,她起码为光浩做了一件事。她虽无名份,却是童家真真正正的儿媳妇。医生替她检查完毕,对她说,她不单只身体健康,而且很容易受孕。“但我结婚快一年,没有避孕,却没有怀孕。”她迷惑。“或者你丈夫避孕,男人有很多方法避孕。你不是说丈夫由美国回来?美国很多男人怕麻烦,年纪轻轻便做了绝育手术。你不必惊慌,你还是回家和丈夫商量,或是和他来检查一下。”星星去赴文杰的约,文杰早已在座。
文杰看见星星穿套黑色绒裙,黑色披肩,黑色宽边绒帽和黑色高跟鞋。
星星皮肤不雪白,从不穿黑色衣服,想不到人美穿什幺都好看,文杰眼睛为之一亮。
吃过午餐,文杰很吃力地说:“我又收到金姑姑的信,她说,她说……”
“光浩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富豪爸爸,他真是艾顿家的女婿。他的妻子、女儿和两个儿子,几个月前就由美国回来了,两个儿子在这两天回美国陪外公。”“你什幺都知道了?”文杰反过来吓了一惊:“怪不得你瘦了,他怎样安置你?”
“他已经向太太提出离婚,但他太太不肯。不过,他太太也没来找找麻烦,只是不许丈夫带我出外露面。”
“你不就等于……”
“黑市夫人。”星星叹一口气:“他的朋友,我没有机会认识;他的生活圈子,我也没有机会参加。我只能窝在那房子里,等候他太太施舍剩余时间。哈!我甚至不能为他养一个孩子。”“你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前途,那老艾顿听说很厉害,你还是和他分手吧!”“我无亲无故,走出来又去哪儿?”“来我家,和从前一样。”
“你不是向我求婚吧?”快将停顿的心,突然跳了几下。
“是的!我还有几个月就大学毕业,”文杰握着她的手:“我们结婚!”
星星低下头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内打转:“感谢你还肯要我这个女人,你不觉得我自作贱又无贞操感?不过,就算你不介意,你母亲也不能接受。”“我妈会接受,她只怪你年轻不懂事,又自小没有父母教养。人谁无过?我们都认为应该给你一个机会。”“但到今天为止,或者我后悔又怨愤,但我仍然深爱光浩,他也非常爱我,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受苦,其实光浩也并不好过,他可能比我更痛苦。当然,我也想过和他分手,也想过分手后的去向,但我暂时不会离开他。”
“你有想过去找安娜?”
星星笑一笑不置可否:“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他有了太太时,当晚我便要离开他——我一生讨厌抢人家的丈夫,可是他当场自杀……所以,我还不能走。”
文杰仍然握着她的手:“我的家门永远为你而开,随时欢迎你。”
星星衷心道谢,但她知道,她不会踏进那欢迎的大门……
不会的,这是光浩唯一的希望,如此残酷的事怎会落在果童先生打电话回来时你睡着了听不到,他自然会打到客厅去。
星星实在太疲倦,吃了粥,还撑了一会,终于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星星换了套衣服,穿件短皮大衣到石屋找老吴。
“先生有没有打电话回来?”“没有,芳姑临走前叫我告诉小姐,先生一直都没有电话回来过,我到屋子,巡视了几次,也是静静的。”“老吴,我想请你帮个忙,替我打个电话到童家找先生。”
“要是童先生也不在那边的家?”
“查问他们童先生去了哪里。”
她和老吴回屋里去,老吴打电话,她坐在一旁等待着。
老吴说了一会,便把电话挂上。“接电话的是那边童家的管家,他说先生不在家,他也不肯说先生去了哪儿。”
“他有没有提童小姐?”
“没有,他很匆忙地挂上了电话。”
“谢谢你,老吴,先生今晚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吧!”
星星的心里压着一块石,光浩为什幺不打电话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依莉莎白又怎样?
她到厨房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拿了一瓶鲜奶到房间喂小狗。星星和光浩共同生活了大半年,光浩从未试过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给她电话。今次还是头一次。依莉莎白怎样?是好?是坏?在休养?或是没有了,他也应该通知星星,他知道星星在担心。
也许芳姑说得对,大人永远斗不过小孩,虽然光浩很爱星星,但假如依莉莎白和星星之间光浩只能要一个的话,他恐怕真的会要依莉莎白。
想来心寒,但她能怪一个孩子吗?
身为人父,不应该疼爱子女吗?
他忍心女儿像他童年时一样受苦吗?
虽然姬丝不重要,但她手上有个女儿,星星永远斗不过她。
又过了一天,星星已不再抱什幺希望,吃过晚饭,便上床睡觉。“星星!星星!”“晤!别吵!”她四天来第一次熟睡:“不要烦!”“星星,对不起,我常常做事都令你生气,我四天没有给你电话,我真该死,你打我吧!你惩罚我吧!”
“光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她一面坐起来一面开灯,张眼一看见光浩,马上吓得昏叫起来:“啊!”“星星,我求你原谅我。”
他的头发蓬松,双眼四进去,脸上少了一个圈,脸目憔悴,胡子长着。
“依莉莎白怎样?”“她一直发高烧,医生给她全身检查,可是,什幺都验过了,就是找不到病源,因此也不敢乱下药,因为她还小。姬丝完全没有主意,就会哭,她向来都是这样,孩子有病她就像白痴,一味哭,烦死人。我不敢睡,不敢离开孩子半步,我根本没感觉,不饿,也不想睡,直至下午,依莉莎白才开始慢慢退烧,一个半钟头后,医生告诉我依莉莎白没事,她也嚷着要叫沙律。见她能说话,我既开心,又累又饿,我想起你,电话也来不及打,飞车回来。”他一口气地说,道尽了一个慈父的心声:“我赶回来是要接受你的惩罚。”“不要傻,依莉莎白是你的女儿,她有病,你应该照顾她。”“星星,”他握着她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两个女人,但两种爱是不同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的女儿。”“我知道。”星星轻抚他的脸。“你不怪我吗?啊!星星,你真好,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光浩拥抱她,抽抽咽咽。“洗个热水澡。”星星拍着他的背:“好好睡一觉。”
光浩洗过澡,星星整理浴室出来,光浩已经酣睡了。
他实在疲劳过度,忧心伤神。星星怜惜他,替他拨好头发。
依莉莎白很快就回家,并吵着要上学,光浩见女儿又活泼又可爱,他整个人轻松起来。这天,他对星星说:“我要补偿你。”
“又有什幺主意?”
“很快就过农历年,农历年我和你去北京旅行,那儿可以烧炮竹。”
“你太太让你去才怪。”
“她自己应该抚心自问,依莉莎白有病,由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她就只会哭。而且我几天没回来,她也知道,再说北京一定不会有她的朋友,我们出双人对,也不会影响她的面子。”能够和光浩去旅行,当然是件快乐的事,虽然不是去瑞士:“你还是先征求她的同意,别逗得我开心,到时又令我失望。”
“你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对你说,我已经让你失望了好几次。”光浩说:“她是美国人,农历年根本对她毫无意义。”“但是,她竟然懂冬节。”“这一次不同,星星,北京很冷,你那件白狐皮长大衣派用场了。”今天光浩回来了,很疲倦,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甚至没为星星带点东西回来。吃饭时,他吃得很少。星星心感不妙,忍不住问:“为了旅行的事,和姬丝吵了?”“是吵架,但不是和她,下午我和老艾顿吵了一个半钟头。”“他来了?”星星一想,就想到自己。“不,他打长途电话来,他要我和姬丝、依莉莎白回美国,我当然不肯,我们刚安定下来。”“他要你回去会不会是因为我?”“不会,是因为依莉莎白。依莉莎白生病,他急得呱呱叫,还骂香港医生不好,要我马上把女儿送回美国,我没告诉你他多烦,他想念孙女,但身体太弱,医生不批准他出门,他急疯了,才下今次的决心,星星,他老了,没有多少年,就算让步,也不用忍多久,他时日无多,你有的是青春。”
“你和家人回美国也好,这边是你创业的,你常会回来。那时候,我们更自由些。”“我回去他不会再让我来香港,一年回来开一次会,十天八天是有的。”
“一年才只不过回来十天八天?那我……”其余三百五十五天怎幺办:“光浩你和他争论有结果吗?”
“我说过他是魔王,又喜欢武力,他用软硬兼施的方法,他答应我回美国派我做总裁,若不回去……可能会有人受伤害。他已经派了两个保镖来接我们。”“光浩,”星星由头一直冷到脚尖:“你是回来跟我道别吗?”“不,星星,你知道我不能够没有你。”光浩把她的头揽在胸前:“不要害怕,我有好计划:我先走,然后马上申请你过去。不用很久,因为我有办法,我在纽约郊区买一幢漂亮的别墅,在那儿我们永远不会碰见艾顿家的人。我一有空就去看你。我们可以手拖手的逛街、购物、看戏,生活平静而安定。”
他想得倒很美,但是,星星并不是这样想,在香港已经要躲躲藏藏。大家同在美国,可以携手在街头漫步?一想起老艾顿,星星便想到黑手党,她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你什幺时候走?”
“还没有决定。”光浩把下巴轻磨她的头顶:“我怕两个保镖回来,明为保护,实际是迫我上飞机。他们也会跟踪我,我怕他们知道你,可能对你不利。既然不能见到你,倒不如早点离去。”
“两个保镖什幺时候来?”
“今天动身,明天晚上到。”“那你就后天坐第一班机回美国。”星星仰头恳求:“今晚和明天不要走,陪我好不好?”
“好。”我打电话回家告诉姬丝,我后天和她回美国,但今明两天我要留在这儿,她不肯,我便不走。”
光浩马上去打电话,一会含笑回来:“她答应了。”“光浩!”星星投进他的怀里。第二天,星星要光浩带她去粉岭骑马,去沙田吃海鲜,下午一连看了两场电影,晚上到富豪俱乐部吃晚餐。晚饭后还上的士高,他们几个月没有跳舞了,因此一直跳下去没有停过。冤家路窄,竟然碰到梦娜。
“童公子,”她放下伴侣走过来,她一点都不像一流模特儿,低级又没有风度:“童夫人呢?”“她不就在我面前,你近视为什幺不戴眼镜?”“她是童太太?怎幺会?童太太是美国人,高贵又大方,美国的豪门千金,不用陪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梦娜轻蔑地说。“哪一个美国人?”光浩一见她就讨厌:“不要脸!崇洋!”“那天在何绅士家,杨国宾介绍的,整个舞会的人都知道她是童夫人,她叫姬丝·艾顿。”
“那天你一定见了鬼,世界上根本没有姬丝·艾顿这个人。”光浩挥了挥手:“请让开,别阻碍我们娱乐。”“孔星星,你好大胆,竟然勾引人家的丈夫。”
“梦娜,”到这时刻,星星还怕什幺:“我没有时间应酬你。”“你们当心!下次我看见童夫人,我一定会告诉她。”“你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她。”
“你们把她谋杀了?”梦娜大惊小怪地低叫。“是的,”光浩拖住星星:“你去报警立功。”
光浩和星星到舞池另一边跳舞。
他们兴尽回家。“开心吗?”光浩问。
星星用力点了点头。“疲倦吗?”“脚有点麻。”光浩一把抱起星星,星星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光浩把她抱上楼梯。
到卧室,光洁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可是,星星仍然勾住他的脖子:“不要离开我!”“星星!”“抱紧我……”
“星星,早点休息吧!”“不要睡了。”星星伏在他那结实、温暖的胸膛上:“我们谈通宵好不好?”“休息一会。”光浩怜惜地吻她。
“不要,”星星轻轻地咬他一口:“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我会每天给你一个长途电话。”“在电话里谈话不方便。”
“我们不会分开很久,我一到美国马上为你办手续。”
“这别墅怎样处理?”
“随便你喜欢,或者你去美国时卖掉。留下来也可以,老艾顿一死,我们自由了,到时若你喜欢,可以回来住几个月。这别墅我觉得它存在的作用少些,我们回来时可以另外买一幢。”
“你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忘记我?”星星用嘴唇吻他的肌肉。
“傻瓜!”光浩抚弄她的发丝:“你以为我回美国便会忘记你?你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说过,你与依莉莎白是我最爱的人。”
“多开心、多照顾依莉莎白。我们都尝透无父无母、无家的滋味。你一定要令她幸福地成长。”
“我知道,老艾顿一死,我和姬丝离婚,我一定会把女儿争取在身边。以后我们便三个人一起生活,我知道你会很疼爱依莉莎白。”
“别人再好也不及亲生母亲。而且,我们分手后能否再见,现在也没有人敢保证。”
“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把你接去美国,我不会扔下你不理。”
“万一被老艾顿知道了,他加以阻止,他财雄势大,你斗不过他。”
“他反对我就提出离婚,他大不了杀了我。”
“你不顾你的女儿了?”
“星星,你相信我的办事能力,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依莉莎白我当然要,但我也不能没有你。”
“唉!又天亮了!她有没有说坐几点的飞机?”
“昨天我打电话给依莉莎白,姬丝说了几句,今天十一点到机场。省下些时间,我不回家了。”
“你睡一会,我去给你煮最后一顿早餐。”
“为什幺说最后一顿?”
“香港最后一顿。”星星吻了吻他便起床,光浩把她抱回去,又亲热了一会。
星星梳洗后换上衣服,回卧室,光浩很满足地甜睡了。
星星想伸手抚他一下,但还是忍住了,等会儿他还要坐长途飞机,让他小睡一、两个小时。
她到厨房煮了三丝面。
她再回房间,替光浩选了套西装。
又到浴室放好热水,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一切准备妥当。
她坐在床边,轻捏他一下:“打令,该起床了。”
“晤,星星!”光浩一把搂住星星,又吻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她带两个保镖来接你去机场怎办?”
星星第一次亲自侍候他洗澡、梳头……穿上西装,替他拿了大衣,然后手拖手到楼下吃早餐。
“不能陪你在北京过年。”
“还是瑞士好,你陪我去瑞士。”
吃过早餐,光浩把老吴、芳姑叫来,给他们每人一张支票:“我有事回美国,好好侍候太太。因为她迟些才去。”
“替我把小光转送给依莉莎白,因为你们有办法,我怕不能带它过关。”星星送光浩到车房,一起上车,车到门口,光浩用力抱着她热吻:“等我长途电话。”
星星一直看着那辆跑车在路上变小,变小……直至消失。
她回到屋子,奔到房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在床上放声痛哭。
直到今天,她始终没有后悔爱上光浩,因为,不可能找到一个人比光洁爱她更深更浓。
但是,她不喜欢做小星,那倒不是名份问题,而是她认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夺人之夫是一种罪过。若光浩在香港,她离开他怎也忍不下心,她对爱情是很死心眼的。
如今光浩已经走了,回到他的家,和岳父、妻子、女儿、儿子团聚。她觉得,她和光浩的一段香港情缘可以告一段落。老艾顿看守着他,他想自杀也不容易,所以星星很放心。
当然,光浩会很伤心。她何尝又不伤心?两个本来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缘尽了,就应该分手。
星星不遗憾,她爱过。光浩回香港终于也找到了他的真爱,并且留下美丽浪漫的回忆。
彼此都无憾了,她爬起床,把由表哥家带的两只皮箱拿出来,放了些衣服、用品、证件。
床头放着她和光浩合照的相片,她也放进皮箱内。
全部名贵晚装和皮草,她留下。
打开光浩送给她的首饰箱,全部珠宝留下,钻戒也脱下来,只带了那个名牌金表。
她把保时捷的车匙也放在首饰箱内……她什幺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光浩的爱。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航空公司,又打电话召了一部出租车。
她把白色的大衣穿上,手提两个皮箱到楼下,出花园。
芳姑和老吴在花园谈话,看见星星拿着行李,芳姑连忙问:“小姐,你不是出远门吧?”
“是的!”
“什幺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小姐,童先生给了我们半年人工,他说过会回来接你去美国。”
“这房子怎办?”老吴也忍不住问。
“先生会回来解决,你们暂时替童先生打理房子,他明天到美国会打电话回来。”
“你突然走了,我们如何向先生交待?”
“告诉先生,我去了一个新地方,过新生活。希望他过得好,活一百零九岁,几十年后愿我们能重聚。”
出租车在门外响号角。
老吴开门,星星向他们道珍重,回首看看那充满了爱的小别墅,星星含泪上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