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汉生中将二三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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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和出身
作为一个投身中国军事七十余年的老人,廖汉生将军是一个平时不被外人注意的人,尽管经历了中国当代几乎所有重大历史事件,他仍然不是一个明星级的人物,这在相当程度上可能和老人的性格有关——一个不事张扬,沉稳持重的人。
辛亥革命武昌起 义一个月以后,廖汉生出生在湘西北的武陵山中桑植县的一个农民家庭,老爷子的父亲叫廖兰湘,是这个穷苦家族中唯一出去上学的人,在长沙的学习中,廖兰湘接触了一些革命者,成了革命党,和一些思想进步的朋友之开展革命活动,这些人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林伯渠。廖兰湘作为一个辛亥革命的支持者,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取名的含义就是“推翻满清统治,恢复汉家天下”。很叫人哭笑不得的一点就是为了我党的民族政策,老爷子在当了75年汉族之后,1986年被重新划定成土家族,成了少数民族。
大家看过《洪湖赤卫队》,女赤卫队长韩英的人物原形,就是贺龙的四姐妹,大姐贺民英、二姐贺戊姐和妹妹贺满姑、贺戎姑,和电影中的圆满结局不同,土地革命中,他们最后都先后牺牲了。18岁的时候,经贺龙做媒,老爷子娶了第一任夫人,贺戊姐的女儿肖艮艮。廖汉生成了贺龙的外甥女婿。不幸的很,1935年红2、6军团长征的时候,肖艮艮留在了桑植,就此失去了联系,大家都以为她死在了还乡团的枪下。实际上倒霉催的国民党桑植县长抓住共匪红6师政委廖汉生的妻子,不关不杀,当人贩子,私下给卖到外地去了,这是后话。1943年到了陕北以后,老爷子经过贺龙夫妇再此做媒,第二次结婚,妻子是现任夫人,当年中央政治研究室的工作人员,白林。这位更有性格的女子,为了区别自己和自己两个著名的哥哥,改了名字,把姓氏去掉了,她本姓杨,两位哥哥一个叫杨尚昆,一个叫杨白冰。
1935年,红2、6军团开始长征,老爷子当时年仅24岁,是红6师的政委,三千红军大都是苏区子弟,很多人甚至是他的邻居,朋友。当开始坚壁清野,准备出发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次出发,不是和以往一样的短时间外线作战,不是能不能回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很多家属纷纷找到师部,找到老爷子,嘱咐他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打听红军什么时候能回来。面对父老乡亲,老爷子说出了一句所有电影里面英雄好汉面临离别时说出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的!”(I‘ll be back....)并且补充,一定会带着你们的丈夫和儿子一起回来。
1935年从桑植出发的红6师三千桑植子弟兵,历经长征、抗战、解放战争,到了49年,最后接过红6师衣钵的解放军1军1师3团,桑植籍干部战士,不到300人。十分之九的桑植子弟倒在了14年征程中。为此,回家成了老爷子一辈子的痛,多年来一直不敢回家,直到44年以后的1979年,才第一次踏上了自己的故土。
不拿军饷的无名英雄
红6师师部有一位伙食管理员,为人极为精明,总是能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把现有的食品发挥最大的作用,总是能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找到哪怕最后一颗粮食,用老爷子的话说,他在长征中“至少救了一个排战士的性命”。
红6师改编成八路军120师716团的时候,老蒋给的员额限制的很低,很多官兵不得不离开部队,大都是转到地方工作,这名管理员受过伤,年纪也不小了,被列入的转地方的名单,本来可以派到地方政府去工作。他不愿走,老爷子不得不去动员他:“团里没有你的编制了,你还是走吧,你不走连饷都没得拿。”
他却态度坚决地对我说:“我要跟你们上前线。我当红军这些年从来没发过什么饷,还不是照样干革命?打日本鬼子,没有饷我也干!”老爷子被他的抗日热情打动了,作主把他留下来。没有员额,就不上花名册,没有军饷,从我们几个团干部的饷里分出一些给他。
大约不到一年以后,这位不发饷也要上前线的伙食管理员在晋北战役中牺牲,倒在了抗日的沙场上。由于没上花名册,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是直到一直叫他的代号:猴子。为此事老爷子十分痛心,一再声称,哪怕当时问清楚他的姓名籍贯,也好让他的家人享受烈属待遇。
廖淡泊名利是出了名的,当年在沈阳军区的时候,就多次向军委提出要退下来,原本组织安排是让他从沈阳下来后,去管总政或者管国防大学的(部队当时还是需要几个老辈子的压阵脚),结果老爷子脑袋一摇,不去,前者是因为搞了半辈子的政治工作,太没挑战了,后者是因为管院校更是几十年前就做了的事情,最后电话直接要到老邓那里,把几个理由一摆,老邓想了想,还是让他退不下来,进了人大.
这中间还有件趣事,小弟在几个场合里看老爷子和其他人老辈子开玩笑,说的最多的就是张震和洪学智,前者是三十年进步了一级(55年的中将,85年的上将),后者则是三十年都没进步过(55年的上将,85年还是上将),恐怕老爷子执著的要离开军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呵呵
从人大退下来的时候(92年),组织再次找到老爷子,希望他能留在工作岗位上,安排的职位是国家副主席,老爷子是坚决的不干了,小弟记忆中组织上一共来了三次不止,老爷子的态度是异常的坚定,说什么都不干了,要回家颐养天年.最后没办法,只能放老爷子回家了,过了十三年的幸福时光,其实当时老爷子的身体好得很,再干个两届一点问题都没有!放在现在,某些人削尖了全家的脑袋,改年龄,就为了能多坐两年,多捞两票!!!
至于有些人的某些疑问,回答如下:
第一,老爷子虽然是中将,但从来就是干上将甚至是大将的活,例如:国防部副部长,军事学院院长,三大军区(北京,南京,沈阳)第一政委.定行政级别的时候,定的是行政四级.这样资历的中将,恐怕要比很多上将都显赫吧!
老爷子的很多事情,包括他是当时军委唯一一个批准从外地来北京参加主席吊唁和守灵的,以及后来进人大的时候,军队方面老同志一共五个,其中四个是上将(耿飑,韦国清,叶飞,韩先楚)只有他一个是中将.等等,都说明中央从来都没有把老爷子认为是中将,而是当上将甚至是大将来用的,而老爷子也有这个资历和能力!!!!!!!!
第二,老爷子从来都不参合什么山头,看他历来的合作搭档就知道了,从张震,到杨勇,后期的例如宋时轮,李德生等等.都相处的很好,工作起来非常顺畅,不象某些个上将,从来都是到一地搅一处,非得分个你们我们的,斗个死去活来才好.
第三,老爷子刚直不阿,老邓很是欣赏,当年就是老邓点名让老爷子去南京军区当第一政委,为的就是如果有情况,直接就收拾四人帮的上海人马,更何况当时的南京军区司令是从广州调来的丁盛,始终和四人帮有来往,调老爷子去就是为了拿住军权,稳定华东的.老爷子到南京后,基本上就把丁盛架空了,所以后来才有江青在政治局开会的时候,当面问老爷子‘为什么总欺负丁盛!‘老爷子也没给好脸色,一句话就给撅回去了.所以老邓在多个场合提到老爷子的时候,都说过‘老廖是头上长角的!而且是硬角!‘,也就是老邓提出的,让老爷子从人大退下来后,去当国家副主席的.
第四.就是九二年的政治局势,当时中央迫切需要几个老同志站出来压阵脚,尤其是资历深,有人望,能服人的.所以才有三次上门谈话这样的事情发生.
红军时期,部队生活很清苦,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点肉星是很平常的事情,当时的指挥官,都是些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小伙子,各个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老吃不上肉实在是个很郁闷的事情,于是乎打猎,钓鱼等活动是蓬勃的发展起来了,但很快,军团就下了命令---严禁打猎,理由很简单,子弹太少了,打白匪的都不够用呢,怎么能用在什么野兔山鸡上呢!但钓鱼到是一直都没禁止,因为从贺老爷子开始,到关政委,都喜欢钓鱼,同时钓鱼的修身养性,对于指挥官的性格成长也是很有好处的,于是钓鱼不但没有被禁止,贺老爷子反而很是鼓励自己的部下钓鱼,每次他去钓鱼,总要找几个贴身的将领跟着,郭鹏和廖老爷子总是那个被‘抓夫‘的,
为什么说是抓夫呢,大家自己想想,有那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会喜欢一天半天的坐在水边上,盯着个浮标看着呢!当时将领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急,让他挥战刀打冲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要他在水边去钓鱼,你还是杀了他吧!
于是贺老爷子一要去钓鱼,这些将领们就做鸟兽散,这个要去扩红,这个要去训练部队,千方百计的找理由就是不去!最后通常是一个电话要到师里,关政委直接点名‘郭鹏,廖汉生,钓鱼去!!!‘
于是在一干将领的欢呼声中,这两位是愁眉苦脸的上了马,去军团部了.
有一次,急性子的郭鹏实在是把贺老头招烦了,每三分钟提一次鱼杆,就差下河捞了,贺老总一挥手:‘你们两个,给我到前面的弯子里钓去,别在在这里烦了,还有,不钓上鱼就别想回部队‘
于是老爷子和郭鹏垂头丧气的到前面的弯子里,把杆下去了,等呀等,就是没鱼上钩.
眼看天色晚了,老爷子是又气又急,在水边直转悠,最后一把从警卫员的腰带上就抽出了两个手榴弹,看了看四下无人,递给郭鹏一个,两人对了个眼色‘一二三!‘就把手榴弹给扔到河里去了.
两声巨响过后,鱼是浮上来不少,可警卫员下河捞的时候,除了一筐鱼,居然还捞上一个人来!!已经被震晕过去了.
这可把两将军吓坏了,生怕是地方上的老百姓,这要是误伤了,别说贺老头的烟袋锅子了,撤职处分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赶快找医生来抢救.
人是救醒了,可是一问三不知,而且口音还不是当地人,最后政治保卫部的人来了,一过堂,就全招了,原来是当地一个很出名的土豪的儿子,自小在外地读书,该土豪被镇压后,他从外地回来,知道家里把所有的枪弹和浮财等等,都沉到河里去了.于是找了个机会,自己下河去捞,结果东西还没捞上来呢,先挨了两个手榴弹.
老爷子立刻安排人把河水一堵,放干了水,果然在河底下找出了长短枪五十多支,子弹五六千发,银圆一万多块,还有十二根‘大黄鱼‘(金条子),外加三百多两大烟土.
老爷子用这些东西,就地组织了一个补充连,贺老头知道后,啧啧称赞‘廖汉生是有造化的人,两颗手榴弹,换了一筐鱼,一个连的人马‘
延安岁月
1943年前后,战局相对比较稳定,大批的干部都回到了延安参加整风,当时的老爷子,已经从学生进化到了中央党校的招生主任,后来还当了党校二部和四部的组织教育科长,在当时的党校副校长彭真的直接领导下工作.
某天,中央直属机关和军委直属机关组织了一场足球赛,老爷子当时是中央直属机关队的后卫,当时那比赛,水平是绝对不高的,基本上都是冲来冲去,看谁的力气的谁的体力好,队伍也是全攻全守型的,要冲锋整队人都冲上去,要防守大家都都跑到球门口堵着.
当然了其中也有个把个长传冲调什么的,踢着踢着,一个长球就吊到了党校这边的大门口,老爷子急了,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狠狠的运足了气就是一脚,把个皮球直踢出场外去了.场边上的彭真是一叠声的叫倒好!
球飞出去了,可再没回来,老爷子跑过去一看,地上还倒了一个人,傍边站着那位正是贺老头的新婚妻子---薛明!,搂着地上的女同志是连喊带叫的.
一问薛明,说是被正正的球闷在后脑勺上,当时就给打懵了.闯祸了,没办法,老爷子只能暂时下场,把人先送到医院去再说,折腾了好一会,等从医院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过了一阵子,老爷子去见贺老头,薛明要给老爷子做媒,把同在中央政治研究室的一位女同志介绍给他.老爷子答应了.等两人见面,当时就是一个大红脸,怎么着----就是哪天被老爷子一球闷到医院去的那位!!!!!这位女同志,也就是杨尚昆的亲妹子--杨白林了.
要说这位女同志,也真有不俗的地方,先是为了避哥哥光的嫌疑,把名字改了,去掉了杨字.然后在和老爷子的交往过程中,就在刚开始的时候,拿起电话,一个电话要到彭真那里,直接了当的问:‘廖汉生这个人在你那里工作,这个人怎么样?????‘
彭真是一叠声的夸奖老爷子:‘廖汉生,革命的好同志呀!打仗勇敢,在党校当学生的时候就是成绩优秀,当组织教育科长也干得很不错,难得的好人,好同志!‘
有了彭真的鉴定,白林才开始和老爷子正式交往,并最后走到了一起.
延安的生活,看现在的回忆文章和电影电视是何等的如火如荼,但实际是真是无聊加十二级.且不说把一群战场骁将关在巴掌那么大的地方,进行什么政治学习,就是生活条件,用老爷子的话说:‘本以为部队就很苦了,等到了延安一看,还不如在部队里呢!‘
物资极端匮乏,整个陕甘宁边区都在GMD的重重包围之下,几乎什么东西都运不进来,再加上在延安和周遍数十里,几乎每条山沟,每个山头都住满了学校,机关,部队,人多东西没有,生活苦得很.十天半月加不到点肉星是正常的事情,最珍贵的‘士兵之友‘香烟,更是俏货中的俏货,有价
于是,老爷子和几个120师的高级干部,仗着自己人头熟,开始到处吃大户去了.东进人家窑洞,西钻人家办公室,那时候,那里有现在这么多的规矩和制度,又都是老战友,老上下级,用老爷子的话说:‘吃你点喝你点抽你点,那是一种高尚战友情谊的表现!!‘
最常被老爷子吃大户的,莫过于359旅旅长兼延安卫戍司令的王震王胡子了,理由吗,很简单,谁让他是卫戍司令呢!对此王胡子是叫苦连天,但又无计可施,最后没办法,王胡子把对付鬼子的那套方法都用上了,那就是‘坚壁清野!!!!‘
老爷子他们当时都是党校的学生,一周都在上课,只有周日有时间,于是每到周日,王胡子不是出去视察防区,就是以请示工作的名义到中央找人聊天去,同时让家里的警卫员人等,将所有比较好的东西都藏起来,王胡子的意思是‘俺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几次冲到王胡子家,都吃了闭门羹,几个将领一琢磨,明白过味来了,好你个王胡子,跟我们打起游击战来了,好,你等着!!!
于是某个早晨,老爷子和几个将领天没亮就起来,来了个夜袭王胡子!!王胡子还在炕上睡得正香呢,一群将领就冲了进来,用被子把王胡子一卷,黄辛庭在上面一坐,剩下的人就开始在窑洞里搜刮了,先是翻出两条烟,一眨眼就被拆散成包了,每人每抓几包,然后是几个罐头,等等等等.王胡子被裹在被子里是动弹不得,哭笑不成.
等搜刮结束了,一干人等嘻嘻哈哈的出去了,刚走出院子,老爷子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好东西了! 我得回去‘于是老爷子居然又转回去了,一进窑洞,王胡子披着个大衣正收拾那满目苍凉的屋子呢!一看是他 也是一楞!!‘又怎么了!!‘老爷子正规的敬了个礼‘报告,忘了拿东西了!!‘说着伸手把桌上的手电筒拿过来,把底盖一拧,掉出两截电池来,往兜里一装,又敬了个礼!扬长而去!!
脾气脾气
老爷子是很出名的爆脾气,要不多年后,就连老邓都说他是‘长角的,而且是硬角‘,专门把他调到四人帮的重灾区--南京去呢!
要说当年的这些战将,恐怕脾气好的没几个,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彭德怀了,饶是如此,老爷子还是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大吵过几架
那是在1947年8月上旬,蟠龙战役后,一纵三战三捷,部队从上到下都很是得意,
结果一打榆林就打糟了,先是攻城数次不得手,然后改变战术,企图围点打援又不成,部队伤亡很大,在榆林城下进退不得,GMD的部队四面围上,最后只能撤出战斗,换句话说,就是被人家打跑了.
战打得不顺利,老爷子心情很是糟糕,正要收拾东西从前指撤退呢,电话响了,老爷子抓起电话一听,对方就是彭帅,说上没三句,彭帅就开始骂人了,而且是越骂越难听,越骂越过分,
最后居然连‘一纵就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贺龙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等等,类似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本来心里就郁闷着呢,再加上老彭这么一骂.老爷子当时就爆了,在电话里和彭德怀是大吵起来,先前还是解释战斗为什么不顺利,到最后就干脆是对骂了!
最后老爷子一摔电话‘妈个@的,让你看贺龙的部队是什么样子!‘
几步冲到门口‘警卫连,集合!!!!‘然后带着警卫连,迎着撤退的部队的人浪就冲了上去!
就在榆林城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地形就把警卫连展开,看了看表,告诉连里‘今天我就要让野司看看,我们一纵是什么部队,就这一个连,最少也要挡住追击之敌两个钟头!‘
贺炳炎当时是在火线上指挥部队撤退呢,跟老爷子错过去了,等到了集结地点一看,政委没跟上,再一问,参谋是如此这般,贺炳炎一听就炸了‘我日他个妈的,大部队继续撤退,给我来一个营,杀回去救政委!!!‘
这下可好了,政委打阻击,司令去增援!
追击的GMD部队,先是被老爷子的一个最精锐的连队(纵队警卫连),当头打了一顿,明显感觉对方火力不俗(当然了,人人都是三大件,冲锋枪,二十响驳克,背后开山刀),然后又被贺炳炎带的一个营反冲击,当时就被打蒙了,以为又中了八路的圈套呢,慌忙就退回了榆林城,这样司令和政委才能全身而退.
等退到了安全地点,贺炳炎拍拍老爷子的肩膀:‘我说老廖呀!平时都是你把我从火线上劝下来,今天可好,是我把您老兄从火线上硬扛下来的,你嘴里还骂个不停呢!‘
老爷子看了看手表,又骂了一句:‘操,还差五分钟才两小时呢!‘
刚坐定,野司的电话打过来了,这次是贺去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彭帅已经在知道这挡子事了,先是问了问部队的情况,最后跟贺说:
‘我接西北野司的时候,贺龙跟我说过,说你(贺炳炎)是个最容易上火线抡大刀片的主,让廖多管管他,谁知道你们一纵怎么个个都这样呀!!!而且脾气一个比一个大!司令不上火线了,改政委冲上去了!!!‘
越级指挥这件事儿
熟悉我军战史的人都知道,越级指挥最出名的,莫过于四野的101了,在东北如此,南下的时候也是如此,要求野司能直接指挥到师,结果被其他部队给顶回去了。
其实不只是101 ,在各个战场上,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过是101的名气太大了,顶他的人名气也不小,所以流传到现在,大家一说越级指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101。
在101之前,在西北战场上,另一位元帅早就开创了越级指挥的先例,而且比101更过份,直接指挥到团了
那是1948年的5月11日,一纵晚上开了个连以上干部会议,老爷子很晚才睡下,刚躺下,彭总的电话就来了,纵队值班作战科长接电话报告说:‘政委忙了一晚上,刚睡下’,于是老彭就没有让科长找我,直接要电话到了下面的716团,向政委栗光祥下达了命令,让部队继续朝东走。
第二天早上,老爷子刚一起床,作战科长就进来报告,说彭总下了命令,让716团向东出发了。老爷子和贺炳炎一合计,既然您野司直接下了命令,那我们也走呗,于是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开拔向东!
结果出了大问题了,野司的意思是让部队边走边休整边准备粮食,然后埋伏在职田镇附近,等4纵将敌引诱到的时候,给敌一个埋伏,吃掉他两三个团,打击一下追敌的嚣张气焰。结果没想到,第一,纵队把命令给领会错了;第二,一纵的运动速度是如此之快,四五个小时内,部队居然跑到了野司的前面!
在运动中部队又无法架设电台,野司联系不上部队,彭是左等部队不来,右等电报不来,最后派出个侦察分队一出击——我的个乖乖,敌人前锋部队离野司不到十五里了!前面是一兵一卒都没有,整个把野司搁在第一线了,彭是大惊失色,慌忙的转移了。
这下问题可大了,五月下旬,在洛川附近野司驻地,召开了西北野战军前委第二次扩大会议,除了老彭之外,还请了林伯渠,贺龙,习仲勋等来压阵脚,部队旅以上的干部全体出席。
在会上,老彭就提到了5月11日的这件事情,批评一纵队没有意识到危险,自己先走了。
老爷子坐在台下面,把老彭的意思听了个满拧,听成了批评一纵队有意识的先走了,
当时就炸了,当着成百的高级干部,站起来就和老彭争辩起来:
‘你说说什么叫有意识的,什么叫没意识的,你越过两级指挥直接给团下命令,还是口头命令,事前没打招呼,事后也不通知。你倒说说这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要是不信过我们纵队领导,干脆以后把我们和旅都取消掉吧!你直接去指挥团好了!老子不干了!’说着摘下军帽就摔在桌上
贺炳炎也站起来:‘对也骂,错也骂,就你(彭)一个人最正确!老子也不干了!’
西北野战军,多是贺的老班底,贺指挥作战是粗线条的,大概的战略意图一交代,自己去领会吧!打好了我嘉奖,打坏了算我的!这些战将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多少都比较自由,有点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是王的意思。
而彭是喜欢周密严谨的计划,一点走样都不行!大家普通感觉都比较拘束,再加上贺作风随和,和战将们搭伙计,而彭就比较刚直不近人情,这一点大家在下面早有腹诽,老爷子这么一开头,大家就都附和起来,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这个不干了那个要撂挑子,一时间,把个会议就快变成批彭的会议了。
贺老头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叫停了。会议后几个人专门找了老爷子,是连批评带吓唬,大棒子胡萝卜一起上,总算是把老爷子的火给平下去了。接着贺老头把所有原来自己的部下找到一起开了个会,拍桌子大骂了他们一顿。这样才让会议勉强开了下去。
看戏风波
1948年九月,在洛川县土基镇野战军司令部,召开了西北野战军前委第三次扩大会议,会议从九月十二号一直开到二十三号。讨论的都是些程序上的问题,什么加强请示报告制度呀!加强上下行文的程序呀!关于新区政策的问题等等之类的问题,关于战场局势的相对小些。
这可把众多战将们给闷坏了,一天天的没头没完的开会(要不说GCD会多,GMD税多呢),开的又和自己没什么切身关系,到最后几天,基本上就是台上的人说,台下的人睡(晚上打扑克累的),到时候就举手,管他选谁呢!反正就这么多人,谁给谁都熟悉的很,选谁都一样打仗!无所谓!
到了后来,大家扑克都玩腻了,就想找个其他方式松弛一下,正巧某部的一个评剧团从山西运城过来,在当地待两天。几个戏迷参谋一合计,就捅鼓整个野司都去看戏,娱乐娱乐。于是一个传达,野司、各纵队旅以上的干部就都去了。戏码是《玉堂春》
晚上,就在一片空场上搭起戏台,挂上汽灯,锣鼓家什一敲,就开戏了,所有的干部都席地而坐,看得是兴致勃勃的,过了一会,彭总也来了,(那时候没现在那么多臭规矩,给首长让坐,首长不来不开戏什么的,谁先来谁坐好位子,后来的一律坐边角地)。老彭四下看了看,就只有老爷子的后面有个空地了,就挤过去坐了下来。
要说这个剧团,原来就是个草台班子,刚刚被晋西北分区收编入伍的。江湖气很重,尤其到了后半夜,就有押班的掌台站在台上喊:‘婆姨妮子带着娃们回去睡觉了!下头要上荤的了!’
等女人们一走,台上的男女戏子就放开了手段,浪声喋语家上猥亵嘏邪,噱头百出。说白了,就有点象现在夜场的钢管舞了!
当时的旧戏,都是这么演的,台下也都是这么看过来的,谁都没在意这些,用老爷子的话:‘光想着轻松,娱乐了!’。
所有人都看了个过瘾,最后嘻嘻哈哈的回去了。
结果麻烦来了,第二天,彭总宣布开会后,严肃的看了看在场的百多名干部,一声口令,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大家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老彭气冲冲的问:‘昨天的戏是谁点的??’接着说:‘那是什么戏嘛?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简直就是低级趣味,你们都是指挥员,是要带兵打仗的人,看这种东西,会起什么作用??简直是消磨革命意志!’老彭是越说越火,最后简直就是拍桌子破口骂街了。
昨天晚上的一出戏,谁还有多少印象呀!没来由的发一顿火,听一顿骂街,下面都是有头有脸的高级干部,在自己的纵队、旅、团里都是一把手,多少年枪炮里滚出来的青皮,谁甘心站在那里听老彭骂街玩???
于是会场就有点古怪了,站在前面的端肃严穆一个个立正双手贴裤缝,后头几个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一片咳嗽声,中间还间杂着喷嚏、醒鼻涕,有人叫到:
听不见,声音太小了——再大点声!
彭总站高点,个子太矮了,瞧不见!
听得见,看得见,彭总别理他们!
......不知道谁还说了些什么,后面一阵阵窃笑。
老彭站在前面,看看前头的所有人,都是一本正经,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各个都是严肃认真接受批评的态度。只有几个人偏头朝后看了看,没办法,就站到了凳子上去,继续说,刚开头,后面又有人喊了
‘哈,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昨天晚上你也说看见了!’
‘那是看戏,这是开会,能一个样吗!’
‘就他妈你会说,彭总和戏子当然不一个样了!’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前面的都是高级干部,各个向后看,要制止,又没的话说,找不到人。
会议就僵在那里了,不能进行。最后是老爷子走上前去(按照会议程序他也是第一个发言的人),大声说到:‘昨天的戏是我点的,彭总批评的对,我们看戏光想到娱乐,没有注意到其他问题,今后一定警惕!下不为例!’随着老爷子的一番话,后面的嘻哈声也渐渐小了,最后会场又恢复了安静。老爷子说完,看了看彭总,意思是——这个看戏的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老彭也只能点点头,于是老爷子开始按照程序发言,会议继续进行。
小活佛
九十年代,老爷子在人大任副委员长,每次人大开会的时候,和老爷子同为副委员长的班禅,对老爷子总是特别的尊重,起身接送,一口一个‘廖老’‘廖老将军’的,在北戴河度假的时候,闲谈中,还多次说起过‘廖老是我的老领导,更是我革命的引路人’等等。
这两人之间,渊源还真是不浅呢!
那是在1949年,解放军一路进入青海后,根据中央的指示,要团结民族人士和宗教界的上层人士,特别是那些在群众中有巨大影响力的上层人士,要特别和他们保持关系,解释我党我军的政策,达到另一种‘杀一儆百’的效果。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十世班禅了,老爷子当时在西北主事,根据中央和西北局的指示,要特别照顾一下当时流落在青海的这位藏交大佬。
十世班禅原来是青海循化县的一个苦孩子,家里穷得很,突然有一天就成了九世班禅的转世灵童,并与1949年8月在青海塔尔寺进行了坐床大典。随即就是一团混乱,到处都是谣言和战乱,这个孩子就被一群所谓高级憎侣裹胁着到处跑,最后居然在柴达木盆地的一个叫都兰县的香日德的地方。
青海解放后,中央立刻要求青海驻军尽快找到十世班禅,这中间的过程就足够写一本书的了,最后一直到了1950年6月,当整个青海的剿匪和建设的工作都进行了一段时间,局面稳定后,老爷子才以省政府副主席的身份和他见了面,直接就把他请到军区司令部去了。
当时的班禅,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娃娃而已。身边跟着他的父母和一个哑巴弟弟,所有的政策性活动和外界的联系都是由班禅议事厅(堪布)和其负责人计晋美负责,日常起居则是由一群经师所负责。
在藏教中,班禅的地位至高无上,没有经师的允许,他是不能自由行动的,更不能不经过经师的手直接接别人的东西,吃的就更不用想了。
结果在军区司令部,什么规矩都没了。活佛是一个人进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外面。而老爷子当时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就找了点水果和当地的糖果什么的,见面寒暄了几句,老爷子就很自然的拿过糖果来递给他,小活佛当时楞了一下,欲接还休的样子,四下看了看,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也就大大方方的接过去了,不但自己吃,还拿过刀子来,给老爷子削了个水果。当晚就在军区司令部住下了。
几次交往后,整个司令部上下都对这活佛熟悉得很了,大家都是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对什么神怪宗教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再加上活佛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孩,慢慢的大家都懈怠了。
结果出问题了,几个参谋无意中发现,只要是这活佛在一块普通又普通的哈达上写几个鬼画符的字样,立刻就身价百倍,藏民甚至倾家荡产,也要换这么条哈达。于是几个参谋是有事没事就找活佛去,让他写点哈达到外面去换东西,最后是整个司令部的参谋都参加进来,活佛驻地是门庭若市,参谋就如同现在的‘粉丝一般’这个来了那个走,弄得小活佛每日繁忙得很,不堪其扰,那场面,估计和现在的超女有一拼了。
最后这个不公开的秘密还是让老爷子知道了,整个一个哭笑不得,只能把所有的司令部参谋人员都集中起来,重新讲一遍民族政策,
最后加上具备司令部特色的一条:‘严禁向活佛索取任何物品,特别包括签名,画符等等’,并特别在该活佛住处加派了岗哨,未经司令、政委书面许可,任何人严禁进入。
等西藏和平协议签定后,老爷子又派了整整一个骑兵连,外加联络部部长护送他回到了青海。
有了上面的一段交往,才有了三十多年后,班禅对老爷子的特别态度。
比武
从1957年9月开始,当时只是中将的老爷子,就接过了刘帅的位子,就任军事学院的院长了,和钟期光(任政委),张震(任副院长)搭伙计。
当时的南京军区司令,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许和尚——许世友。在一个城市里,有两个大军区级别的军事单位,在除了北京之外的地方都是不多见的。两个大单位在一起,自然互相交流就比较多,人多事情杂,没有个牙齿不咬嘴唇的事的,但大家都是高级干部了,能包容的自然都包容过去了。
转眼一年过去了,到了1958年的春节,在华东地区高级军事干部的团拜会上(当时安排在军区的大礼堂里),许和尚非拉着老爷子喝酒。老爷子一辈子什么都有,就是没酒量,不单他如此,钟期光,张震也都不能喝。就算能喝也喝不过‘许酒精’呀!
几杯下肚,老爷子脸就红了,自己知道不能再喝了,再喝非倒了不可。可许和尚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呛起来了,许和尚劝酒,最喜欢说的就是‘你这个人怕死(喝酒伤身体)’,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阵阵冲锋在前,从不落人后,说他怕死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两个人就你一言 ,我一语的顶起牛来了。
许和尚到底是莽夫,那象老爷子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条理分明,几句下来就说不过了,红着脸嚷嚷着,‘我不和你们这些搞政治工作的吵,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老爷子也火了,喊着:‘走!那就上靶场去,看看是谁硬谁软!’
其他人也都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态度起哄,于是一群人就直奔军区手枪靶场去了(就在军区大院里面)
到了那,张震做裁判,许和尚打左轮枪,老爷子打驳克枪,每人六发子弹。一把定胜负。
许和尚一抬手就是六枪,打完了一看,五十八环。
老爷子掂了掂手里的驳克枪,一口气也把六枪打出去了,一验廖靶,居然也是五十八环。
要依着大家的意思就打个平手算了,大家不伤和气。谁知道许和尚伸手又把卡宾枪给抄起来了,说:‘我给大家打个新鲜的,看看老廖能不能比得上!’说着话装上弹匣,乒乓乒乓的打了十发,弹孔连弹孔,靶子中间的木板一块块的被切掉了,十发打完,居然横着把半身靶子拦腰给打断了。周围的人是采声不断。
这可给老爷子出难题了,想个什么方法来对付他呢。最后钟期光挤进了人群,在老爷子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老爷子点了点头,一抬手,先把驳克枪给上了把(就是把盒子给装上了抵肩射击,精度高些),然后一梭子子弹压了进去,仔细瞄了瞄后,把快慢机一拨到连发,哗哗就是半梭子打出去了。
瞄得却不是靶子,而是许和尚那半截靶子下面的支撑木棍,枪响靶落!
周围的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是采声如雷。
这下子,许和尚的脸上挂不住了,拉着老爷子非要来个徒手搏斗不可。怎么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张震站出来说:‘许司令,格斗的话,汉生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你是少林出身,他是政治干部出身,要非比不可的话,那就再把做政治报告给加上,明天,你们两个调换一下位置,他去军区做场报告,你来我们学院做场报告如何?这样才是文武兼备吗!’
许和尚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会上去讲话,尤其是做政治性的报告,听完了张震的话,想了想,拉着老爷子的手说:‘那大家就一比一,打个平手吧!’
老爷子也笑着说:‘就是,大家打个平手,不分上下,一家人吗!’一群人开心的大笑起来,回礼堂继续喝酒去了。
由此,许和尚对老爷子是青眼有加,文革后期,八大军区司令对调后,他去了广州军区当司令,当知道老爷子去了南京当政委后,多次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过,‘早知道就不走了,有老廖给我做搭档,我们两个一文一武,一定错不了!’
主政西北——女兵女兵
1953年12月7日到1954年1月26日,军委召集了各总部、大军区、军兵种和直属院校的主要负责人,加起来得有100多个吧!到北京开会 ,为了创造一种和谐、畅所欲言的气氛,这次会议没有按照过去的规矩叫什么‘军委扩大会议’或者是‘军事工作会议’而是起了另一个很长的名字,叫‘全国军事系统党的高级干部会议’,当时的老爷子,作为西北军区的党委书记到会参加。
这100多号人,可都是枪林弹雨里滚了多少年,一路从瑞金杀到北京的去的,55年授衔的时候,最不济的也是中将,100多人在一起,何等的壮观呀!
当时的会议地点是在中南海居仁堂,主持会议的是老彭。
会议开了足足一个多月(可算知道什么叫GMD税多,GCD会多了),确立了很多建军的基本思想和方针,尤其是关于政治工作方面的,主席在审核的时候特别加进去的一句话‘GCD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政治工作,是我军的生命线’,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基本方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同时会议对于未来即将实行的兵役、薪金、军衔等制度做准备,决定在52年裁军的基础上,再减掉近一百万人,这一点,与会者没什么意见,但其中关于军队中的女兵全部复员专业的意见,一提就炸了锅了。
当时军队中女性多,真可以说是解放军的特点了,从红军开始,到抗日,解放,甚至是抗美援朝,军队中都有大批的女同志,在各个岗位上,可以说是为了共和国,为了人民军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牺牲了很多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到1952年,全军共有约11万女军人,结果先是被1952年的一次高级会议上确定裁掉其中的10万人,这次会议又明确了具体方案,那就是:除了在医院工作的女同志以外,其他一律离开军队
老爷子身边,这样的女同志多了去了
红军时期,就有
蹇先任、先佛两姐妹,原来是女子师范里的洋学生,穿着旗袍就参加了红军
马忆湘,当时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个子又瘦又小,红军部队不肯收她,就天天跟在部队后面走,足足走了半个多月,最后终于当上了红军。
等到抗日时期,女同志就更多了
贺老头的夫人薛明,原来是北京城的女学生,先从北京到南京请愿不成,辗转到了延安。
老爷子的夫人白林,不满十六岁就从成都找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要求革命,然后一路到了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和女子大学学习,从中央政治研究室开始参加工作,一直做到联防军司令部宣传部的副部长。
这些女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就这么一批批的从日本占领区,GMD统治区跑到延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现在一道命令,这些人就得全脱军装回家了,很多高级干部从感情上,思想上都很抵触,会议一议到这个议题,就开不下去了。
这其中,当时在军队中职务最高的,莫过于李贞了。从1935年开始,老爷子就认识她,当时她在湘鄂川黔军区任组织部长,老爷子在二军团任组织部长,后来由于军事紧张,军区撤消了,李贞被调给老爷子当副手,共同工作过一段时间。到后来李贞先后任西北野战军直属政治部主任,志愿军政治部秘书长,54年的时候,出任防空军干部部的部长。
开不下去也得开呀!
最后是在某次会议上,老爷子站起来,当着百余名最高级将领的面,向老彭谈了谈大家的意见,其中特别谈到了李贞;
‘要女同志一律离开军队,李贞怎么办??人家是童养媳逃出家门的,从当游击队开始,到主力红军,再到二方面军,抗日的时候在120师政治部,联防军组织部。这些你都是了解的,后面又去了朝鲜当志愿军,你就更清楚了。人家一辈子都在军队,可以说是生在军队,长在军队,军队就是她的家,也是她的一切。坦白的说,她的资历、能力甚至比在座的有些人都老,都高。如果不是因为是女同志,恐怕现在的职位不会仅仅是个干部部部长,这样的老红军、老资格,一道命令就让人家离开军队,太可惜,也太不尽人情了’
说着用手环指:‘我们这些人的都不同意这么干,再怎么说,也要把她(李贞)给留下来,你这里通不过,我就找主席,找总理说去!’一席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周围的人是一片赞同之声。
最后,在与会者的强烈要求下,老彭也只能服软了,李贞继续留在军队里工作,担任军事检察院的副院长,55年授衔的时候,以少将军衔荣耀地成为新中国第一位女将军!
多年后,只要是李贞生日,老爷子都要抽时间去祝贺,几个白发老人们汇集一堂,说古论今,其乐融融,最后是一定要同唱一曲‘洪湖水,浪打浪’,
当时的场面,现在小弟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潸然泪下了。
主政西北——‘当大官了’
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一次会议上,老彭被正式任命为国 务 院副总理兼第一任国 防 部 部长。
会议结束了,过了一个多月,当时的老爷子正在山东半岛睡冷炕,吃干粮,观摩那次级别最高,保密最严格的反登陆演习(前文——保密保密中已经描述过了)
就在演习半程的时候,一个电话,把老爷子叫走了,打电话的是老彭,在电话上什么也没说,就说‘你赶快过来,派车去接你了,我在火车上等你!’
老爷子带着一头雾水,上了汽车,一路就开到了某个小站上,老彭的铁路公务车就停在支线上。
上了车,两人寒暄了几句,老爷子以为是要谈西北的工作问题,把本子给拿出来了,刚要开始说:‘西北方面——’
老彭打断了老爷子的话,没头脑的先问了一句:‘老廖,你今年多大了??’
老爷子楞了一下,说道:‘彭总,你是知道的呀!我11年生人,今年满四十二,过年就四十三了!’
老彭站了起来,看着车窗外:‘四十二,四十三’
老爷子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在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老帅面前,一肚子问题也憋回去了。
老彭转过身,口气异常郑重的说:‘老廖,现在我代表国防部正式通知你,你被任命为国防部副部长了,做好上任的准备吧!’
老爷子头轰的一下,立刻就站起来了,标准的立正姿势,楞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彭一看反而乐了
‘哈哈!老廖,先坐下,先坐下,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一副样子,你的任命是主席,总司令和几位老总反复讨论过的,以军 委的名义确立的,等过个把月总理就下正式命令,今天我是特意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怎么样???’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缓过来了,本来还想以自己的资历浅,能力不足为名义推了这份工作(机关工作是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工作了),一听是军委的意思,就知道不可挽回了,想定了,身子就站得更直了,嘹亮的回答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委下命令,我就去!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
老彭很是高兴,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好样的,老廖,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怎么样,演习的生活挺苦的吧!在我这里吃饭吧!’
‘那是最好了!’老爷子高兴的回答到,比起遥远的副部长,恐怕还是眼前的好饭菜更现实一点。
1954年11月1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正式签署命令,任命以下七人:黄克诚、谭政、肖劲光、王树声、萧克、李达、廖汉生为国防部副部长。
七人中,六人在稍后的授衔中都是上将以上,只有老爷子一个人是中将。
七人中,老爷子排在最后,年龄也最小——就在命令下达两周后,也就是1954年11月14日,老爷子刚刚四十三岁。
等回到西北,老战友开玩笑都说:‘行呀!老廖,要不就不干机关,一干机关就当个这么大的官,我们可都得归你管了!’
当年的国防部,可是结结实实的军事最高机关(不像现在基本是个对外交流的礼仪部门了)。老爷子的副部长,一当就当了三届,直到文 革被打倒后,才不了了之了。1975年召开的四届人大,既不设国防部副部长,也取消了国防委员会。
有趣的是,老爷子由此竟然成了终身的国防部副部长(直到逝世前,遍查军委、总部的积年文件,关于第一批副部长解除职位的命令从来都没有下过)
上学去喽!
1954年中下旬,军委扩大会议在北京举行,会上通过了军队即将实行的一系列改革方案,包括义务兵役制,军衔制,薪金制等等,以及颁发勋章,全国军区重新划分等等。
其中全国军区重新划分,包括了把原来的所谓‘六大局’(华东、华北、东北、西北、中南、西南)全部撤消,相应的军事战略区也做出调整。55年2月,国防部长老彭和总理正式下达命令(由此可见当时的国防部的重要),把原来的六大军区,改划为十二大军区,5月1日开始,西北军区分成兰州和新疆两大军区。
张达志、冼恒汉任兰州军区司令和政委,新疆军区的司令和政委都由王恩茂担当。
作为当时西北军区的第五书记(实际上的第一把手)的老爷子,借着这个调整的机会,再次向军委打报告提要求——我要上学去!
老爷子喜欢学习,特别是希望能接受正规化的院校教育,是多年的心愿。而这个愿望,在前不久的高级将领短训期间更强烈了!
为什么,其实是因为老爷子的老战友——王尚荣。
王将军作为第一批上军事学院的高级将领,毕业后以第一名的身份,被刘帅推荐去了总参作战部当副部长,在54年5月到六月的高级将领短训期间,居然就变成了两百多高级将领的老师,看着过去的老战友,老部下,如今一口一个‘战略方向’;一口一个‘战术意图调整’;讲起战术来头头是道地,口若悬河。看着台上的老王,台下做笔记的老爷子心里就真不是滋味了。
短训期间,老爷子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王说:‘行呀!王胖子(王将军的外号),几天不见,你也当上老师了,我们都成你学生了,不过说实话,你讲得是真不错,看来刘帅没白教你这个学生!’
王将军一听老爷子在挪喻他,忙解嘲的说道:‘别逗了,我这两下子,你还不知道吗?’然后换了郑重的口气说:‘不过,上学是真好!’
‘上学真好!’老爷子在心里念叨着,想当年老爷子也读过两三年私塾,文化底子是高小,但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供不起他出去上中学,为此母子两个还抱头痛哭了好几会。等参加革命了,天天不是打仗就是行军,唯一学习的机会只有在间隙,争取能多认一点字,多学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常识而已。至于如何指挥打仗,就只能完全是靠经验主义,勇猛主义了。
现在天下打定了,也该是时候好好读读书,提高提高自己了。
军委的意见和老爷子的不谋而和,也是希望能借军区调整的机会,把一大批兵团及其以上的高级将领,送到军事学院去做一个彻底的培养和学习,于是同意了军事学院设立战役系的报告,从各大军区,各总部机关等等,调了52名最高级别的将领去学习。
这52个人所组成的军事学院战役系第一期,也就是军事学院有史以来最出名的‘将军系’。
一收到入学通知,老爷子立马就交代了西北的工作,兴冲冲的就到南京,到军事学院向刘帅报到去了。
刘帅看见老爷子,很是高兴的问长问短了一阵,当得知老爷子是向军委打了报告,自愿离职来学习的时候,刘帅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说:
‘你还是有觉悟,有水平的,我问了问军委,才知道自愿来上战役系的真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人可都是哭着、喊着也不想来呢!做工作,做动员也不行!最后只能是军委下命令,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