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大手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6 13:23:53
元音老人 著
恭敬法宝·开智慧眼
居心诚敬·入道要门
免费赠阅
序 2
第一讲 安心法要 ◎序言 3
第二讲 11
第三讲 20
第四讲 27
第 五 讲 39
第 六 讲 47
第 七 讲 55
第 八 讲 62
第 九 讲 69
第 十 讲 74
第 十一 讲 79
第 十二 讲 83
第 十三 讲 89
第 十四 讲 95
第 十五 讲 102
第 十六 讲 108

恒河大手印是佛教密宗中的一种高层次修法,不修而修,修即无修,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于一念不生而了了分明,虽了了分明而一念不生处,讨个消息,然后悟烦恼即是菩提,妄念即是妙用,空有不二,体用一如,一切法皆是佛法。
元音老人(李钟鼎老先生)以九十四岁的高龄,讲经说法,著书立说,不遗余力。此书是继《佛法修证心要》的又一部巨著,反复叮咛,和盘托出,生动活泼,触类旁通,确是度生的宝筏,成佛的要诀。希望读此书的志士仁人,开智慧眼,入无相门,大机大用,悲愿无尽,庶不辜负老人的一番苦心!
一九九九年一月后学徐恒志拜序
第一讲 安心法要◎序言
这里给大家讲一讲大手印。大手印是密宗最高层的法。密宗分九乘次第,这属于最高一乘,藏语为阿底约嘎,就是心中心圆满相应法。我们大家修心中心法已经很长时间了,都应该有些成绩。有的人已经打开本来,见到本性;有的人呢,可能在座上本性现前时,没有觉察而滑过去了。所以今天和大家讲一讲佛性是怎么回事,怎么样才能见到它,见到之后又怎么样来进一步提高向上,启发妙用而圆成佛果,以提醒、敦促大家共同进步。
注: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内三乘、密三乘。现把这九乘的内容稍微讲讲:外三乘是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是指阿罗汉、辟支佛、菩萨所行之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法,泛指显教。内三乘是指作部、行部、瑜伽部三部修法。作部又称事业部,有增、息、怀、诛等等法门。这都是随顺众生的愿望而起用的法,也是“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的方便接引法,并不究竟。行部的修法,目的是了生死、出苦海,才算进入了实修。从观想入手,修气、脉、明点,如颇哇法等等。瑜伽意即“相应”,瑜伽部的修法,事与理相应,言与行相应,上与诸佛相应,下与众生相应。从这里开出三个层次,就是密三乘。密三乘是嘛哈(摩诃)瑜伽、阿努瑜伽、阿底瑜伽。嘛哈瑜伽,意即大圆满相应,将观成的气脉等有相的东西化空,以与无相的法身相应。阿努瑜伽,意即无上圆满相应,以界智为趣入门,进一步把种种显现都化为一实相。阿底瑜伽,意即无比圆满相应,进而合三乘为一大密咒乘。
恒河大手印和禅宗一模一样,它也不讲用什么法修,而是讲无修无得无证,直指人心成佛。但无修无得无证这是真如本性的自然智,我们要证到这种境地,才谈得上无修无得无证,而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如果仅懂得一些义理,而没有做到心境一如,顺逆无拘,纵横自在,就说无修无得无证,那就完全失去意义了!所以,我们要把恒河大手印和大家讲一讲。
所谓大手印者,并不是有个手印用来修持,不象我们修心中心法时,有六个手印一个咒,须结印持咒修。这个法是直指法门,直接告诉我们,真心是怎么一回事,怎样来开发智慧,怎样来启发妙用。所以这个法是直截了当的直指法门,修心中心法的人听了很有用,因心中心法也是不用通过有相而直证心地的。大手印有很多种,恒河大手印是其中最上之大手印法门,它不要什么观想、气脉、明点、本尊等等的法,也毋须持什么咒,它直下指示我们见性成佛,所以是最高一层的法。
所谓大手印者,就是一真法界。什么是一真法界呢?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本性真如妙体,也就是成佛的根本。为什么叫大手印呢?因为我们的佛性是大而无外,小而无内的,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最大的相是无相之相,无相可见的是最大的象。我们的本性是非空非有,非青非黄,非大非小,一切皆非。所以把它说似一物皆不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仿,因为它是无形无相无可比拟的,它是大的不得了,尽虚空,遍法界,无物不包,无法不具。手就是心,心就是手,俗语说得心应手,就是这个道理。假如不是心,手也不会动。印就是我们和佛心心相印,佛心就是我心,我心就是佛心;故经云: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又云:千佛万佛共一体,即此意也。故大手印,就是我们的大心,就是我们的本性。一切东西由它生起,由它显现,由它变化,这叫大手印。恒河大手印就是这么好,这么高,因而下面我们要把这宝法和大家公开地讲一讲。
◎正文
“应知传承诸上师与我心无别”。
我们佛子应该知道,我们的心--佛性和历代的祖师都是无二无别的。这里拿历代祖师来代替诸佛,因为佛已经涅槃了,佛法现在都是由祖师传授,以祖师代表佛,佛和祖师就合为一体了。我们的心既与传承诸上师无别,就等于与佛无别。讲到这里有人不免要起疑惑,我们是凡夫,佛是神圣,凡圣不一,怎么会是无别呢?他就不知道,性体是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无论凡圣都一祥。佛之所以神通广大,妙用无边,而我们不能者,是佛的性体上的污秽积垢都洗清爽了的缘故。我们因为粘着事物假象颠倒妄想,玷污了本性,就象太阳被乌云遮盖了一样,阳光显不出来,所以不能显发神用;但不管乌云多么厚,怎么遮盖,太阳还是在,阳光未曾少一分,乌云散开后,太阳就光芒万丈地现出来了。就是说我们的心尽管污秽(着相的缘故),但是我们只要把污秽、积垢洗清爽了,就和佛一样光明。所谓在圣不增,在凡不减,并不因我们是凡夫就失却了光明的性体;不过因为我们执着颠倒妄想的缘故,习染深重,遮盖住本性,光明不能显现罢了,本体还是一样。
为什么说这句话呢?这句话非常重要,因为我们现在要成佛,要了生死出轮回,救度众生。就先要知道怎么修法,而修法时,第一要见地正。所谓见地就是因地,就是下手时,先要知道用什么来修,如何修?方能迅速圆成,否则就多走弯路,所以先要知道我们的本性原和诸佛一样,没有区别,用它来修证,就和烧饭需用米一样,绝无有不成。明白了这一点,对我们能修成佛就不疑惑了,这样修持才收功迅速。不然佛是最高至上,无可企攀的,我们都是凡夫,怎么能成佛呢?怎么能修成就呢?一有怀疑就趑趄不前,不能成就了。因为信心是成功之母,要成就任何事情,第一要信心充足,没有信心,做任何事都不能成就。比如修净土宗的人,第一要深信不疑,西方确有净土,我只发愿念佛,临命终时,必得阿弥陀佛接引生西。然后精勤念佛,临终方能成就。如信的不深,将信将疑的,哎呀,我障重呀,能生西方吗?恐怕不能生吧?!那就不行了,因为他怀疑不定,做起来就无力,不能一往直前地努力奋进,就不能成功了。所以信心是第一,任何事情都是这祥,世间事情也是这样,我相信这事能成功,就肯努力去做,虽然遭到失败,也不怕,再接再励地去干,结果一定能成就。否则,一遇挫折,就心灰意懒,势必一事无成。
开头一句话就是叫我们信得及,我们的性和佛没有区别。因为传承诸上师是代表佛的,和佛一样,我们的性就是和上师的性一样,那就和佛性没有两样了。修道见地第一要紧,见地错了,结果必定是迂回曲折,走弯路。我们果能信得及我们的性和佛都是一样,没有区别,只要我们去修,知道在本体上熏修,把颠倒妄想转化,恢复本来面目;而不在色体上修,不向外求,那么我们就一定能成佛。信得及,这时候就不向外求;不然向外驰求,今天到这里求佛,明天到那里求佛,或在色体上着力,求来求去,结果求了一场空;因为你不知道本性是佛,不向内求,转向外取,故白费精力。修行要成就,应向自己本心去求。把我们自己的主人翁喊醒,别迷了,别做梦了,世间的色相都是假的,都是空华水月不可得,不要迷在你的妻子儿女财宝地位上,那都是昙花一现不可得的。所以《法华经》说“惟此一事实,余二即非真。”唯一真实的就是我们的一真法界--真正的本性。什么是法界?法界就是法性,亦曰实相。法是诸法,界是分界,总赅万有,大分为十,就是四圣六凡。四圣就是佛、菩萨、缘觉、罗汉,六凡就是六道众生--人、天、修罗、地狱、饿鬼、畜生,都是这个性所显化。所以,非但我们人和诸佛的性一样,就是六道众生也和诸佛的真心没有区别,可惜迷于声色,业障深重而不自知。因此,佛怜愍我们,出世唤醒我们,不要再执着做梦了,你们都和我佛一样,赶快醒悟,出生死轮回之苦吧。佛在腊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的时候说:“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颠倒执着,不能证得。”可见我等众生并不因生死轮回而丧失了佛性,只要我们醒悟,不迷于声色,即能回复本来面目。恒河大手印高深得很,一开始就提醒我们:一切传承上师的心和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没有分别,不要以为他们高不可攀。我们和诸佛心是一模一样,无有二致。把这肯定了,不怀疑我们就是佛,只因为我们迷而不觉,着相颠倒,才落轮回。现在我们醒了,不为相所迷,不再取着,那么我们就恢复本来了,这是成佛第一要,所以,开头就讲这句要紧的话,下面就解释这句话,怎么样和诸佛心无别,怎样恢复我们本来,怎么样启发妙用,这句话是个总纲,非常重要。
“见、定、行一切行持皆摄于心。”
见、定、行三要素是大手印的三个秘诀,也是一切法门修持法要。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修行第一要知见正。以上告诉我们,我们的心和诸佛心没有分别,就叫知见正或见地正。见地正就因地正,因地正果地方能正。否则必走歧路,误认迷途,不能证正果。故云:“因地不正,果遭迂曲。”修行人因地不正,必定要走弯路而终归失败的,所以,这个见非常重要。我们凡夫都有身见,执着这个色身是我,执着得要死,身体要保养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样样好,都是为了这个躯壳。你看芸芸众生哪个不是为了这个躯壳忙?一天到晚都是为了躯壳的享受忙,这个世界的大小事都是为了躯壳忙,他们总想养尊处优地保养这个躯壳。因为要享受,不怕做尽伤天害理的事。自己没有,就抢人家的。这个世界上战争就是为了抢东西,你不给我,我就打你,把你国家亡了,你的全归我了。这种强盗行为,全为了躯壳的享受。这个社会上犯罪的行为无一不是为了躯壳,他想吃得好,玩得好,没有钞票怎么办?于是就杀人放火抢劫。其实,你造了坏因必定受恶果!因果定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丝毫不爽!你因地做坏事,果上必定受恶报。但是,可怜这些凡夫痴迷不悟呀,只为了眼前的快乐,不顾将来的恶果。你想杀人呀,要受法律制裁,杀你的头;你抢人家的东西,就要吃官司,坐监牢。你不想想看,做了坏事能逃得了吗?!唉,都是迷惑呀!眼前受报还不算,将来还要受地狱的惨报,不得了哇。有些人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说要受惨报,我们怎么看到一些坏人现在很享福?反过来有些好人反而受苦,这个因果不相应嘛。他不知道这个因果要看三世的。佛经上有两句话:“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他今生受的福报是过去作善事而得到的,他现在作坏事,将来受恶报,非但将来受恶报,现在的福也就减少了,寿命也缩短了。你现在看到好人受苦,那是他过去做了坏事,现在才受苦果,他现在做好事,无形中就把他的恶报减少了,本来要受很多很多苦,现在已是减轻了。这些果报在冥冥中转换了,而大家都不知道。佛眼看得清爽,所以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佛眼看东西不象我们凡夫的眼睛,我们看不见的,他都看得见。几千年前,佛在世时,既没有望远镜,也没有显微镜,他就告诉我们:“人视一杯水,佛视千万虫。”他看一杯水里有成千上万的虫,看得很清爽,而人就看不见。现在我们用肉眼看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太阳,用天文望远镜才能看见有几亿光年外的星宿,虚空中既有别的行星、太阳和恒星,其他星球上也有生物。但佛老早就知道了,看得很清楚。他告诉我们:虚空中世界很多,有仰世界、覆世界、斜世界等等,同时太阳也很多,和现在科学家说的一样,没有区别。所以说佛是先知者,看得很清楚,而人却很糊涂。我们要遵照佛的教导去做才对。
见地要正,见不正就要“莽莽荡荡遭殃祸”。佛经里讲见惑和思惑,就是说我们有知见不正和思想着境的迷惑。刚才讲了身见,这是我们见惑的第一个迷惑。下来就是边见。因为有身见故而身体不能常住于世,它要死的,死以后到哪里去了?有人说,死了就没有了,这是断见;另有人说,还是有的,这是常见。不是执常见,就是着断见,都倒在两边,不离断常两边叫边见。还有邪见,就是拨无因果,说世上没有因果,这可害人不浅啊,将来他下地狱受苦就知道了。不要说将来,就是眼前果报也不爽,你做了坏事就会被枪毙或坐牢,你能逃得了吗?所以邪见是最坏事、最害人的。
下面还有外道的见取见,戒禁取见。见取见者,迷执妄见--即执前三见为正见。戒禁取见者,妄执苦身--受种种邪戒与苦行,为此身死后生往人天乐处之因。比如现在有某种邪教妄称世界末日到了,大家快点自杀升天,害得大家集体自杀。
以上五种见,身见、边见、邪见、见取见与戒禁取见都是不正见,知见不正,果一定迂曲。我们晓得心就是佛,佛就是心,修行不向外求,不着身见就是知见正;我们念佛就是念心,念心就是念佛,我们用功使这个心能够平直无曲,无有粘着,除去它的住着性,去除它的贪得性,从而恢复本来,就是知见正。这样用功,才能有所成就,所以见地正非常重要。圭峰宗密禅师说:“修道人因知见的差别,修证的果有五种不同。第一,带异计(心外取法)欣上厌下而修者,是外道禅。第二,正信因果,亦以欣厌而修者,是凡夫禅。第三,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禅。第四,悟我法二空所显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第五,悟此心本来清净,原无烦恼、无漏智性,本来具足,此心即佛,是最上乘禅。达摩门下所传之禅即是此禅。”由此可见,见地也即因心,在修行的过程上是何等重要。
什么是定呢?修行人都知道,要成佛得道,须打座入定才能开发智慧、圆证菩提。但定有多种,如来禅讲四禅八定,修行人由初禅定渐渐上升二禅、三禅直至四禅天顶为四禅定。再上,由空无边处而识无边处,无所有处,而入非想非非想处,为四空天定。加上前四禅定,就是八种定,这是渐次法门修证的定。祖师禅则不然,祖师禅是顿修、顿悟,顿证的。他们不修这种定,而是以极高的智慧打开本来,亲证佛性而心贴贴地与定相应的。他们说:有出有入的定不是大定,对境不迷惑才为真定,对任何境界,心都不动摇,不为之迷倒、惑乱,才叫大定。不是看到美色就动心,看到金银就贪婪,而于打坐时能入定为定的。更有人认为能坐几天几夜,或多少年不动是大定,其实错了,那不是大定,只是灭受想定。他们的第七识法执现行不灭,但以不取外六尘境,妄计识灭耳。一旦出定,遇境反动胜过未入定前,这种不究竟的,不为大定,所以禅宗不主张修这种定。兹举一例,以证明之。昔日六祖遇卧轮禅师,卧轮禅师说:“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卧轮禅师夸耀他的禅定功夫高深,说他能一天到晚思想不动,任何境界来,都不动摇,菩提智慧一天天在增长。看起来这定功真了不起,其实不对。为什么?你住在定上不动,死在那里了。我们成佛,是成活佛,不是成死佛。是有活泼泼的妙用的,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的,所以这不是正定。正定是没有出入而能起妙用的,你在那里有个“定功”的住执,坐着不动,不能起用,这个定有什么用?所以六祖救他说:“慧能没伎俩”,你有本事,我没本事。讲到本事,现在很多的修道人都执着“本事”,我有神通,“本事”很大,你无神通,就一点“本事”没有。他就不知道执在神通上,早就堕在窠臼里,死在那里了。修道人凡有所住,就被所住执的事物遮障了本性光明,不能见性成佛,所以尽管你有神通,非但不能成佛,将来成魔倒有份。要成佛必须心空净,毫无执着才行。所以六祖说:“慧能没伎俩”,我慧能没有伎俩,就是说你有本事,我没本事。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说有伎俩,早已有落处了,本性是净裸裸、赤洒洒,一法不立,一尘不染的,才说个有,早不是了,“慧能没伎俩”,正是拈卧轮的落处。“不断百思想”,我不把思想都断灭掉,为什么呢?我要起妙用度众生呀,佛是活泼泼、妙用无边的,不是死在那里不动的。佛出世说法,也要用思想的,他给我们说法,思想不动能说得出来吗?所以说:“不断百思想”。什么思想都不须断灭,因为我们还要它派用场呀!《圆觉经》曰:“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下接着就说:“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你要把妄心息灭掉,正念就没有了,就死掉了,因为妄心是从真心来的,就像波浪是从水起来的一样,波浪灭掉,水也就没有了。假如我们把妄心息灭掉,就变成土木金石了,你还能成道吗?那就成了大石头、大木头、大泥块了。所以,不要看某人入定一个礼拜,几个月。几年乃至上百年、千年,那没有用,欲证大道,必须开圆顿解,如实修行,在境界上不懈地锻炼,远离自心所现妄想虚幻境,方能相应。呆坐的功夫不行,那是死定,不能成道。
兹再举一个公案以证此说不虚。从前释迦佛在世时,有个女子坐在释迦佛边上入定了。文殊菩萨走来一看,这个女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在释迦佛身边入定?应该远远退到佛后面去才是。故在女子面前弹指,唤这个女子出定,但女子仍然纹丝不动,没有出定;文殊菩萨见女子没有出定,就显神通,把她举到三十三天,那女子还是不出定;文殊菩萨一看不行,又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仍不能使她出定。释迦佛说:“你不能叫她出定,下方有个罔明菩萨能叫她出定。”话才说完,下方的罔明菩萨来了,佛说:“你来得正好,你就叫这个女子出定吧。”罔明菩萨就在这个女子面前一弹指,这女子就出定了。这个公案很迷惑人,因为文殊菩萨是七佛之师,是七尊佛的师父,智慧大得不得了,怎么不能叫这个女子出定呢?而罔明菩萨不过是下方的一个菩萨,他怎么一弹指就能叫这个女子出定呢?这个公案应从实质上来看,这个女子取相入定,已经是大错误。我们刚才讲了,你住在定相上,有所住,就不对,要成佛,要丝毫无粘住,活泼泼地起妙用,不可死住在定上。这女子住定先错,继而文殊菩萨呢?是代表大智慧的,大智慧不是很好吗?但我们的所谓智慧,是世智辨聪,不是般若大智。要成佛,是要将这妄智去除干净才行。你有聪明智慧呀,就是所知障,所知愚,障住你悟道之门,不得开悟。昔日孔老夫子去见老子时,老子和他讲:“掊击尔智”,就是叫他把聪明智慧取消打倒,心中空荡荡地一无所有,毫无所住,才能悟道。所以我们不要夸自己聪明,弄小聪明是一个大障碍,要大智若愚,心不动摇,无所住执,才能成大道。心定不动,无所住执,不是象木石般的不知道,不晓得,而是了了分明、清清楚楚的无舍无取无爱无憎的不动心,所以我们要明白,正定是对境不惑,无出无入的,不是死坐不动的。那么罔明菩萨为什么能叫她出定呢?罔明就是要把你的世智辨聪取消掉,罔而无知无着,则般若大智现前。所以这个公案是表法的,不是文殊菩萨真不能让她出定,更不是罔明高于文殊菩萨。
所以我们要成道,就须去除这世智辨聪,时时心空如洗,内不随念转,外不为境牵,精勤锻炼,损之又损,方能成就。六祖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既然自性具足一切,无所不有;本来清净,与佛无二,我们果能心空无染,还有什么不成就的呢?后来大慧宗杲作了个偈子颂这个出定公案,他说:“出得出不得,是定非正定。”你在这里搞出定入定,你这个不是正定,是死定,真正的定是没有出入的,动也如此,静也如此,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而是妙用无边的,不是说话做事就不在定里,而是心无所住,动时不见动的。你假如住在静相上就不是正定。罔明与文殊二位大菩萨尚且在出定入定上做文章,就不免离开本位了。宗下说:“片时不在,便同死人。”离开本位就丧失了性命。所以大慧宗杲禅师的偈子最后结束说:“罔明与文殊,丧却穷性命。”这两位大菩萨、佛和女子演个戏给我们看,就是让我们知道用功怎么用法,这点非常重要,我们用功千万不要取死定,要活泼泼的一切无碍。懒融禅师说:“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就是说正做事时,正说话时,我们的心还是无所粘染安住不动,不是坐在那里不动能定,事情一来就乱了,要动静一如才是真定。
行是什么呢?就是一切行持,就是我们的修行,也就是我们的行为和造作。见定行三者对我们修行人来讲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是恒河大手印的三要素。上面讲的见,就是我们初用功时,应当先把知见摆正,方不至走弯路,知道怎样做,怎样用功,用什么东西来修行,所以见是因地法行。我们所说成佛者,是心成佛,而不是身成佛,因地搞错,果就要遭迂曲。我们知道修任何法门都是修心,要心空净,无所粘染,方能成道,故须知见正,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根机的法门来修,这个修练就是行。由修法当机而深入禅定开大智慧,才能证成佛果,这个大手印讲的是无修、无得、无证、无整、无散乱的大法,指示我们能言、能行、能知、能觉的性能就是佛,叫我们直下开悟见性,不用渐次修行的无上妙法。我们修行的法门很多,有偏、有圆、有顿、有渐。恒河大手印的行法是圆顿中的直指法,叫我们当下见性,不要修什么法的。但是,不管你有无修法,都由我们的真心所摄持,所以说一切行持皆摄于心,都由我们的心包藏含摄,所以经云:“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也。恒河大手印虽然直接指示我们当下见性,不用修什么法,但是见性后,多生妄习不能顿除,所以它也讲行,就是于见性后,还须绵密保任,除尽旧习,入无为本位,再浑化其迹,方能打成一片,圆融无碍。
“见者,了知一真法界,法尔如来藏心,无量显现染净诸法,具足法尔平等性义。”
见者,见什么呢?明心见性也。就是要我们知道成佛先须见地明白,识得这一真法界,法尔如来藏心,就在我们六根门头放光,然后勤加保护,始能圆证佛果。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真心本性。所谓一真者就是唯有这一本性是真实的,其他俱是虚幻的;法界就是上面讲的十法界,就是四圣六凡,这里讲的一真法界,就是四圣六凡的本体,它没有圣,没有凡,所以称一真法界。我们的本性是非凡非圣、一丝不挂、一法不立的。法尔如来藏心就是本来如此,而没有任何造作,所谓佛性天真事,不是后天造作成功的。法尔,就是本来如此。如来藏心意思有二层:一在凡夫地位是如来藏(cang,收藏之藏),就是如来的本性藏在里面,二是你悟道之后是如来藏(zang)、是宝藏,里面具足一切妙用,如摩尼宝珠,能雨众宝,一切妙用都包含在里面。具足一切妙用是如来藏,宝藏打开了就取之不竭,用之无穷,这样一个大宝贝本在我们身边我们却不知道,你看可怜不可怜!冤枉不冤枉!《法华经》说:“有摩尼宝珠在当人自己贴身衣袋里,可惜人都不知道,反向外去讨饭。”真是愚痴极了。唉,这就是六道众生呀!六道轮回就是讨饭,本来是至尊至贵的大富翁具足一切的,现在却沦落街头讨饭,这不是太冤屈了吗?现在要让你知道,见到自己本来的真性,不要做屈死鬼,所以大手印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不但是人,一切众生都具足如来佛性,只是被无明、执着、妄想、颠倒、烦恼等遮蔽了看不见。我们果能不执着外相,把一切妄想颠倒消尽,就能恢复本来面目的光明,那忘失的大宝贝就回到手中了。这个宝贝不在外面,大家不要到外面去求去找,它就在你自己六根门头放光,你只回光返照,当前念已断,后念未起时,冷眼瞥着就明白自己本来是佛了。所以大手印是直指法门,直接指示我们见性的,不是叫你去参话头、起疑情而后才能开悟的。所谓见者,不是用眼睛看见什么,而是体会。但怎么见到这一真法界呢?就是当你不思善、不思恶,一切妄念不起时,回光一鉴,这个一念不生,了了分明而又非同木石的是谁?现在大家可以当下试验,一念不起时,看这时是不是了了分明?它是不是象木石一样无知觉?显然不是,它还是了了分明(听得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象镜子照东西一样的朗照,只是不起分别(没有纤毫的爱憎之心和取舍之念)。这个不起分别的了了灵知,就是我们的本性--一真法界!
所以见者,就是了知一真法界,法尔如来藏心,是大家本具的宝贝,它不在别处,就在当人六根门头放光。可是一切众生就是不知道,只知执取外相而把自己的光明掩蔽了,沦为六道众生,岂不可悲叹?我们现在只要回光一照,识得这个了了分明,一念不起的灵知原来就是我们的本性,就是成佛的根源,也是成就一切事物、世界的根本,所以说:“无量显现染净诸法,具足法尔平等性义。”
现在先来讲“无量显现染净诸法”。就是所有一切男女老少、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等等都是我这个心(真心)所显现的。染者,污染,不好的东西;净者,清净美好的东西。譬如,我们这个娑婆世界就是一个秽土,污秽的;西方极乐世界就是净土,是清净的。净土也好,秽土也好,它是什么所成,是什么显现的呢?都是我们的一真法界所成、所显现的。所以佛经说:“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由此可见,现在这个山河大地、男女老少也是这一真法界所显现的,没有这个一真法界,哪里会有山河大地男女老少呢?有人要起疑惑了,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怎么会是一真法界所显现的呢?
这话说来很长,在山河大地未形成时,我国古语叫做宇宙洪荒,又叫混沌未开,佛经上叫觉明空昧。觉就是我们的本觉,任何人、任何一个众生都有这个知觉,都有这个知觉性。性就是能量,就是知觉的本能,就是能起知觉的功能。觉本无过,但坏在认这个觉,敲定自己确是有知觉,这叫觉上生明,明就是明明有知觉,明白自己有知觉,这就是知上加知,头上安头,这个明便成无明了。觉本就是明,明本就是觉,经觉上生明,便分而对立,认为自己有能觉,就应当有所觉,应该有事物为我所觉。在那洪荒空昧时代,地球未曾形成没有东西,于是大家乱动,寻觅能为所觉的东西。但是空劫时代,没有东西,这叫空;因为寻不着东西,大家昏乱一团,这叫昧;越昏昧、越乱动;动极生风,于是大风轮起,和我们这个一真法界本所具有的地水火风空根识七大种性的地大相磨擦,地风相磨就成火大,火大上燃,浊者下沉,清者上浮,所以就生起了地、水、火、风、空合成的世界。我们现居的地球就是这样生起来的。
所以这个世界,不论是地球、树木、太阳、月亮都是地水火风四大所形成的,而地水火风就是我们本性所具有的成份,就等于化学家所说的元素一样。你看这个地球,地球有地壳是地大;地下地上有水,是水大;地心有火所以有火山爆发,就是火大;地球转动不停,有自转公转,是风大;所以地球完全是地水火风四大合成的。就是一棵大树,也不离地水火风,因大树的树干是硬的,那是地大;树里有水份,是水大;树身是木质,有火性能生火,是火大;大树吸收养分的运行和风动摇摆,是风大;所以大树也是四大组成。人也如此,身体的皮肤肌肉、骨骼是地大;血液、津液,是水大;火大就是心脏,每个人都有37℃的体温;风大就是我们的呼吸、血液循环和消化循环等等,转动不停就属于风大。所以一切一切都是我们的真心所显现的,叫无量显现染净诸法。所有世界,净土秽土都是我们心所显现的。
下面说:“具足法尔平等性义”。什么是具足法尔平等性义呢?就是不管净土秽土它都是真心所显现,都是平等平等又平等的。不以为我们的秽土是由众生造业所感的,而净土是诸佛菩萨清净心所感的,因净秽不同而生不平等之感。同时须知一切色相皆是幻影,不管好、恶、美、丑都不可得;故是平等的。现在我们虽沦落为众生,但一真法界是平等的;不过因为无明之故,一时遮盖了本性光明,但本体还是不垢不净,不动摇,不变异的,不因为光明被遮蔽了,本体就污染了。比如一颗珍珠一时被污泥埋上了,光明被遮,不见了,是不是光明就失掉了呢?没有!你把它挖出来,把烂泥擦掉,这颗珍珠还是一样光明,它本体的光明不会因污物包裹而失掉的,所以说本性在圣不增,在凡不减,它是平等平等又平等的。我们就因不知道这个平等性义,而有取有舍,有爱有瞋。这个好,清净,那个污秽不好,其实都是我们真心所显现的,所以真正见道的人是无取无舍的,无爱无憎的。
我们用功把无明去掉,把所有污染执着烦恼颠倒都消灭掉后,就能恢复本性的光明,显现本来清净的法体,那时净土就在当下了。净土有理西方、事西方,理西方,就是我们的清净心,叫唯心净土。从事上讲呢,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十万亿佛土之外,有一个西方极乐世界,但是这个西方世界虽然遥远,并没有与我们隔阂,因为我们的真心是遍满虚空,周遍法界的,任它十方净土,都不出我们的真心之外,就看你的心清净不清净。心清净,净土就和你没有隔阂,就在你面前;心不清净,它不免就隔阂,离开你十万亿佛土之外了。我们的心具足一切的,一切行持皆摄于心。经云:“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离开心,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们上面讲妄心不好息灭,为什么妄心不好息灭?妄心就是真心所显现的,没有真心哪里有妄心呢?比如没有水哪有波浪呢?波浪表示妄心,水是表示真心,你要是把波浪取消了,水也就没有了,所以妄心不好消灭掉,只好歇下来。所以说歇下狂心就是真如,一切法门只是叫我们把妄心歇下来。不要取圣,只要歇心,妄心歇下来就是了。大手印是直示法门,告诉我们要见一真法界,就要把妄心歇下来,在一念不生时,回光一照,看到本性光明,这就是自己的本来面目,再不要去求其他什么神奇玄妙的东西。一有所求,一有所得,那就是着相了,非但永远不能成道,成魔倒有份在。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本性本来具足一切,不缺少什么,所以是如来藏,是个宝藏,只要你把它打开,就能用之无穷,不需向外面求取。一有求取,心不空净,住在相上,便成蕴魔,所以我们在见道后要绵密保任,勤除执着的旧习,这叫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见道以后,只不过认识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还有无始执着的习气没消光,这习气是从无始旷劫以来,着相着惯了,积聚起来,一下子叫你一点不粘着,清净无为不大可能。比如一间黑房间封闭了好多年,一旦窗门打开了或者电灯开亮了,黑暗取消了,房间里虽有了光明,但封闭年久,霉臭之气一下子不能够消除,还必须经过长久的通风、打扫、洗刷,才能把多年积下的霉臭之气渐渐消光。
又比如一个臭粪桶,装了好多年大粪,一下子把粪倒光之后,臭气还是不能消灭,因为臭气深入木里,不能马上消除。还要经过长远地浸、泡、洗、刷,慢慢地才可以把臭气消尽。同样的道理,我们纵然一下子见到本来面目,认得自家真心,也知道一切东西无量现象都是由我们的真心所显现的,但是要一下子把习气消光,在境界里面丝毫无粘,全不动摇,还很难做到。所以开悟之后,只是见道位,还要经过修道位,在境上辛勤地锻炼用功,把自己着相粘境的习气完全消光,才可以证成佛果。到那时,才入证道位。见道的时候只等于是小毛头刚刚降生,是个刚刚生下来的婴儿,还不能走路说话做事,须要慢慢成长为大人,才能渐渐讲话、行走、工作、乃至于成为英雄、豪杰与伟大的人物。所以我们于见道后还要经过修道,然后才能证道。但是,第一最重要的是见道。假如不见道,就不知道什么是本来面目,什么是真心,心里总有疑惑,总是向外驰求,心中无主,不免颠倒着相,故终究不能成道。所以修道人先要见到本性,明白了什么是本真,然后才能着手扫除虚幻的妄习,等于房间的电灯开亮了,看清了污秽所在,什么地方脏,什么地方有垃圾,然后才能着手扫除。假如电灯没开亮,房里漆黑一团,非但无从下手,即勉强打扫,也不免东碰西撞,撞得鼻青脸肿,还是不能打扫干净。所以要成道,先要开佛知见,了知这一真法界,是一切众生本具的,不是修成功的!宗下说:“道属悟,不属修”,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真明白了这个道理,修法就上路了。上面说过,真理虽然顿悟,但多生执相的旧习不能立刻消除,还须时时刻刻保护,妄念一起即觉,觉即化空,空亦不住,方能圆融无碍。功夫由浅而深,由生而熟,到熟极时才能忘,忘了之后就能化,那时就可以变化无碍了。所以我们先要觉照,慢慢地进而至于寂照。觉就是知觉,念起要知道,不跟它跑,这是有功之用。假如看见心念动了,放不下,自己定力不够,不能止断其连续,这不行,须赶紧假佛力加持,以斩断之。念佛的人迅速提起阿弥陀佛圣号,将妄心住到佛号上去,妄念就不能持续了;持咒的人则将咒一提,妄念就被转换了;参禅的人时刻照顾话头,妄念自然不起。假如妄念起来也不知道,跟着念头跑,那就完了。所以见道后,须绵密保护。保熟了就不要保了,可由觉照进而为寂照了。寂就是不动,不再用觉了,同时照也忘了,自然照而不着照,有个照在还是有住,还是有功之用,无照无不照,这才进入无为。无功之用,其功甚大。到这里,才能入不退转地。
“具足法尔平等性义”就是一切好坏、染净、长短,都是平等平等又平等,没有差别的,因为一切众生都是佛呀,你不要看不起牛马等畜类,它也是佛,只不过因为作恶多端业障重,才落到下三道去。我们要起大悲心,发愿救度一切众生,同登觉岸,才符合佛出世救度众生的本怀。地藏王菩萨在地狱里庄严地狱,救度地狱众生,广施法力唤醒他们的迷梦,使他们知道,在这里受苦的人,佛性并不减少一分,只因不觉,着相、造业,才落到地狱里来受罪。如迅速醒悟、忏悔,恢复自己的本性光明,就立刻飞升超脱了。
由此看来,修道人第一要明心见性,见性之后,才不致造业受报。不见本性,不免盲修,见到本性之后,才是正修。真正见到本性之后,你也就明白,西方净土和我们所在的秽土都是一样平等。经云: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你心清净无染,当下就是净土,因为心清净了,没有取舍,哪里还有什么好坏美丑等分别呢?心生分别那就坏了,好环美丑就随之产生了,人便随之爱瞋取舍,就不免造业受报了。修道为了出轮回、超三界,所以先要端正知见,识得这个人人本具的平等心,明白事物的平等义,而后才能着手除习,转识成智。修行人要圆证佛果,必须转识成智,识是知识、分别心,这是凡夫着境造业的妄心,经过辛勤用功改造,圆觉大智,才得如愿以偿。在转换的过程中,先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而后才能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不是一下子就能把妄识转为圆觉大智的,所以六祖说:“六、七因中转,八、五果上圆”即是此意。“应知传承诸上师与我心无别”,见道人既深知我心就是佛心,佛心就是我心,那么我心非但与传承诸上师无别,即和所有的事物境界也没有分别了。在这种心情下,还有什么爱憎取舍呢?假如还有分别,这是美好,我要取;那是丑陋,我要舍,那你的心还是不平等,你还没真见道。
所以我们要了知一真法界本来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具足一切。换句话说,本来是佛,只要我们不迷痴,不跟妄念跑,不着境逐物,即能就路还家,恢复本性。所以恒河大手印告诉我们:你不要修,你本来具足真如佛性,只要回光返照,一切不着,念起即觉,不跟念走,就是正修正行。但先要知见正,这是因地法行,知见不正,果遭迂曲,所以大手印一开始讲就说要知见正。见到本性之后,才能时时在定。为什么呢?因为开悟后,才深切知道一切相都不可得,都是空华水月,无可取着,只有本性是真,尽管应机随缘而心不动。《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能这样才是活泼泼妙用无边的大定,这样修行方是修道人的真实行持。所以修道人的心一定是平等无偏倚的,待人接物毫无亲疏的差别,假如还有差别之见,那你还未达真平等之境。
见定行一切都为心所摄,都具足于心,所以我们学佛应学心地法门,它是诞生王子,犹如皇帝亲生的太子,将来一定会做皇帝一样,将来一定成佛。修其他法门,都是外围功勋位,功夫再好,也只能封王称侯,而不能做皇帝--成佛。尤其现代做气功的人都执着在肉身上,搞什么小周天,大周天,更或弄些巫术、障眼法,炫耀自己,愚弄无知之人,他们自以为得计,其实只是弄精魂。任你神通怎么大,身体怎么好,到后来终归败坏,不能长久。故宗门云:“外道练身终必坏”也。
所以我们用功,要知见正,知道成佛的根本是什么,然后以之精修,才能修成正果。憨山大师在《心经直指》中云:“修般若之所以成功迅速者,以人人皆具此真如妙性也。诸佛证之,以为神通妙用,众生迷之,以作妄想尘劳,所以日用而不知,昧此本真,枉受辛苦,可不哀哉!苟能顿悟本有,当下回光返照,一念熏修,则生死情关忽然隳破,犹如千年暗室,一灯能破,更不别求方便耳!”
由此可见,我们只要醒悟,不迷色相,时时回光返照,在心念上熏修,不用其他法门,将来一定成佛。
第二讲
说到心地法门,我想起黄龙与吕纯阳的公案来。吕纯阳是修道教的,道教讲究练精气神,采大药炼成大丹,即所谓金丹,化成婴儿,为金刚不坏的阳神。他参黄龙祖师时,已是炼丹成就阳神出窍了。在道教金丹炼成就后,即可以云游四方,参访各大名山的善知识。一天他经过黄龙山,见山上有紫云结盖,知有异人,便去拜访。恰好遇上黄龙禅师升堂说法,他便混在人群中听听黄龙禅师说些什么。黄龙知是吕公,想诱他入道,就厉声说:“今天不说法,座旁有盗法者!”于是,吕纯阳毅然出来,问黄龙禅师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黄龙指着他说:“这守尸鬼!”吕纯阳说:“争耐囊中有长生不死之药。”黄龙说:“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吕纯阳听了大惊,于是,飞剑取黄龙,黄龙以拂尘一掸,飞剑落地,剑者见也,剑落地即见负也,吕纯阳当下跪拜,请求指示。黄龙说:“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吕纯阳于言下大悟。悟个什么?悟出了无相之心。这无相之心,才是成佛的根本、证成大道的根本。这能现阳神的、无形无相的大能量,才是永远不坏的天真佛。学佛修道,绝不能执取色相,色相是真心的影子,终归要败坏的。所以吕纯阳恍然大悟之后,就说:“弃却瓢囊摵碎琴,从此不炼水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水就是水银,是炼丹的药物。道教炼丹讲究取坎填离,水是阴名坎,取其金是阳名离,取坎填离,即阴阳和合以炼成阳神之金丹大道。“从此不炼水中金”,即现在不炼这东西了,因为纯阳祖师认识了本性这个无相之心的天真佛。它是本来如此,法尔如此,非造作修炼而成,只是众生迷了外境,不识得而已。今天识得了、晓得了,就不再执取外境了。
我们用功,首先要明白成佛的根本是什么?不然,方向一错,就相去千里,成道无望了。比如煮饭,要用米来烧,才能成饭;用泥沙来烧,你尽管烧上几天或几万年也不能成饭,所以见地非常重要。根本是什么?就是我们的一真法界(本性),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与练气、炼丹都不相干。认识本性之后,就是具正见。见性之后,本来应是无修无得无证的,但是你习气未了,见境还要动心,那就生死不了,还是要修。为何如此说?因为你成佛之后,佛也不可得,哪还有什么东西可得?所以是无得;既然无得,你证个什么东西呢?所以是无证;无得无证,你本来是佛,不是修成,所以是无修。然而你的习气不了,还是要修。如何修呢?无修之修,即是时时观照,不要用什么方法来修。所以,无修之修还是需要的。识得本性之后,就明白世界上一切色相,都是我这一真法界(本性)之所显现。所以,性就是相,相就是性,性相不二,因此,我们佛教说不二法门。《心经》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色相就是我们一真法界、妙有真空之体所显现,而不是一说“色即是空”,就以为色是空无所有,那就错了。空无所有,那就变成顽空断灭,就不对了。所以,我们说一切色相无自体、无自性、本空,也就是所有皆不可得的空。
所谓空有好几种,一般讲来,有对峙之空、断灭之空、析法真空等。凡夫是对峙之空,所谓东西在的时候是有,东西不在就是空;外道是断灭空,认为人死后,就统统完结没有了,是断灭空;二乘所见的道是析法真空,就是把色心两种法分开了,色是色法,心是心法。比如五蕴:色受想行识。二乘说色是色法,受想行识是心法,把它分开来。他们认为我们修道,身体是没用的,要舍去这身体。其实不是这样,色就是空,空就是色,所有色相包括我们身体在内就是真心。比如镜子能现影子,镜子不能现影子就不成为镜子了;因其能显现影子,故称为镜子。我们的本体是妙有真空,妙有者具足万法,它不是空无所有,所以它能显现一切事物的影相,能起妙用。假如不能显现一切事物起妙用,那就不能称为真空之性了。所以这色就是空、空就是色者,即云一切色相就是真心(真空之性)所显现,真心之所成就。真空之性(真心)无形相,看不见、摸不着,要由事相(色)来反映、显现,如此讲就比较彻底了,因此有“事以理成,理以事显”之说。事以理成即一切事物是由理体而成就的。这理体--即我们无形无象的一真法界,在什么地方可见呢?在事相上见,由事上显现,故云理以事显。比如,我们要造一架飞机,先要设计好图案,然后,由工程师引导工人按照他这个图案去制造。造成功后,飞机上了天。飞机是事物,有相之事成就了,就显示设计的方案、图样是正确无误,所以飞机就飞上了蓝天。假如设计的图样、方案、数据等等不正确,那么飞机就上不了天,或是从天上掉下来了。这个方案、图样、数据就是理体,而飞机就是事相。飞机是由方案、图样、数据等成就的事相,是事以理成;飞机造成功证明它的设计方案、图纸、数据是正确的,是理以事显,这是个比仿。我们的真心是无相的,无相之相是在事物上显现,今天有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日月星辰、草木丛林等等千变万化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一真法界所显现的,所以,见相就是见性,性相不二。
从前祖师讲“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竹子是雅致之物,苏东坡就竹子作了首很巧妙的诗云“无竹令人俗”,这人家没有种竹子,很俗气;“无肉令人瘦”,假如不吃肉,人就要消瘦了;“若要不俗又不瘦,顿顿还它笋炒肉。”这笋炒肉,味道很好,既不俗气又不瘦,说明这个竹子是很雅致的东西。看见青翠的竹子,那就是我们的法性身;看见郁郁的黄花,那就是我们的般若智慧。为什么这样说呢?理以事显嘛!但是不是说这些东西就完全是我们,我们就完全是这些东西呢?不能这样说!为什么呢?从前大珠和尚讲过假如翠竹是法性身,那么我们吃笋子时,不是把这个法身吃掉了么?比如碗是你的法身,你把碗敲碎了,那你就把法身也敲碎了。那也不对啊!那么究竟这句话对不对呢?如何理解呢?应该说是“非一非二”,既不完全是一体,也不是两者完全不同。说非一者,即不是一样,就是说我们的法性身是无形无相,而事物是有相,在相上说,不是一体;性不离相,相不离性,从不离的角度说是非二,是一体的。镜子里有影子,影子总离不开镜子,你能把镜子里的影子拿掉吗?拿不掉。你用布把镜子包起来,布纹也映在里面,影子还是在里面。你把镜子向地,地下的物体还是映在里面;向天,天上的云、星、日、月也映在镜里面,镜子里终归有影子,因此,从不离的角度讲,镜就是影,影就是镜;但是,影子还是影子,镜子还是镜子,所以,从相上讲,一个是有相,一个是无相,不是一体。所以是“非一非二”!这个道理要弄通。
过去洞山祖师过河时,低下头来卷裤脚,正当这个时候,看见水里面显现他的影子,恍然大悟。他作了个偈子,里头有“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的妙句,证明他确实悟道。这“渠”不是渠道的渠,而是作他讲。“渠今正是我”,就是指这水中的影子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我现在不是他。为什么说他现在是我,而我不是他呢?世界上千差万别的影相,都是我们真心所显现的,所以这一切影相都是我的自性,但是,我不是这些影相,这叫不即不离。不离者,就是不离这个影相而显现法性身;不即者,就是这一切影相不就是我。佛教道理讲的很清爽,又很玄妙,当我们把这些事物、佛性都弄清爽了,就晓得证体起用,不然你就迷惑了。从前大慧宗杲禅师看到洞山祖师这个偈子,他就想:洞山祖师悟道了,怎么还有他有我呢?既然悟道了,就无他无我,怎么还有他有我,他就怀疑了。后来真正彻悟之后,才知道我而他者,他而我者都不可得,不可得中不是说一个假相都没有,一切相还是不坏,还都是我们真心的妙用。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这些问题弄清爽。
《楞严经》讲:“性色真空,性空真色。”这个性是妙有的真空体,它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无有丝毫形相,说似一物即不中。这个真空万能体,是构造、变现一切的主体。就是说,这个空不是空无所有的空,而是妙有真空的空。因为一切色相无不都是真空妙有的体性所显现的,都是我们的自性所起的作用,离开自性是没有色相的。所以,一切色相就是自性,自性就是一切色相。自性无相,是有而不有,不空而空的真空,而色相则是不有而有,空而不空的妙有。一切色相与真空妙有本来没有两样。但是,世上的人往往都执着了有形象的色为实有,且迷入心窍、牢不可破。佛悲悯众生,教我们认清真理,强调指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所谓不异者,就是没有差异的意思。何以是“性色真空,性空真色”呢?因为性空之故,才能显现色相,倘若性不空,已经成为一种有色有相的实体,就不能显现诸相,为什么?举个很浅显的例子,假如我们这间房子空了,才能搬进来桌子、大立柜等等。相反,这个房间堆满了东西,已没有空的地方了,那就什么也搬不进来了。所以,性体是真空无相,才能显现一切色相,才能变现千差万别的妙相。
正因为自性无相,是不可以眼见的,所以又称性为妙体。无论在身体内外的哪一个部位都找不到它。把头脑打开找不到,把身体解剖了,把心脏剖开了,也找不到。它既不在脑,也不在心,了无踪影,了不可得。这就是说,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用眼见的。眼前一切的有相的境物,虽然可以借其“见性”来看见到,但是谁能够看到自己的这个“见性”呢?因为眼睛只能看见有相的东西,这是其一;其二,眼睛只能看到与其相对的东西,不和眼睛相对则不能看见。譬如:我们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吗?因它不和眼睛相对,就看不见了。而自性是绝对的真心,不是相对的东西,所以不能眼见。假如有见,就非真见了。
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眼见。所以,性为真空。虽然是真空,但它能够应缘起用。就是说,对境之后,它能够发识,能分别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所以,性又是妙有,而不是顽空。当“见性”通过眼睛对一切色相分别的时候,一切色相才显现。譬如,我们看见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是人?而不是其它东西呢?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男是女、是张三还是李四呢?这完全要靠意识的分别,才能把这个人的相显出来。既然色相是由见性所现,所以色相就是性。依此可知,见、闻、嗅、尝、觉、知六种性,通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发生作用,从而显现一切色,也就是六尘。所以,一切色相、一切现象都是性的显现。色不能离性,性也不能离色。离性就没有色,离色也没有性。
有人问,如以“见性”为例,究竟是先有色相,还是先有见呢,我们不妨分析研究一下。假如说先有见,后有色相,那么见应在前,色相就在后了。但没有色相,你能见个什么呢?又怎么能谈得上那是“见”呢?所谓见者,只因有色相之故,才见到了这是什么呢、那是什么。若无色相,又从何而起“见”的作用呢?所以,“见性”只有从色相上才能显示它能见的作用。反过来说,假如先有色,而后有见,那么色应当在前,见应当在后。然而,没有见又何能显色呢?既然没看见,怎能会知道有什么色相呢?也就是说,没有“见性”,这个色相从何而显现出来呢?大家都没有见,那么,色相虽有也等于没有,也不能显现出来。因此,性与相是不能分离开的。“见性”如此,其它的诸如闻、嗅、尝、觉、知等性的作用,也是如此。因此说,色之于性,两者之间是不能分离开的。性的本体即空,那么色的本体又何异于空呢?因此,色和空是了无分别的,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我们常常说佛教是不二法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一切都不二。因为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你说是一吧,它又是二;你说是二吧,它又是一。本是一体,不能分离出来。你一定要分别,那就误入歧途了。我们曾反复以水和波浪作例子。水和波浪也是一,因为水和波浪同是以湿为体。水是静止相,而波浪是以动为相,水因风起了波浪,相又则由静变为动了,相变了,看起来是两样,但都是一体。所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镜子和影子的道理也是如此。无论用什么材料,或作成什么样式,只要是镜子,则都能显影。倘若不能显影,就不成为镜子了。因镜不能离影、影不离镜故,镜即是影、影即是镜,故称之为不二法门。我们人呢,从生下来,一有知识,就把性所显现出来的山河大地、宇宙万有等一切影像都当成真有,而去捕风捉影。也就是说,只看到影子,晓得影子,而不晓得影子是镜光显现出来的,没有认识这个镜光。倘若我们能认识了这个镜光,也就识得佛性了。为什么呢?因为影子有来有去,有生有灭,而镜光总是常在。镜子是猫来猫现,狗来狗现,所显现的影子,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从不变异。山河大地等一切境相也是常寂光中的影子。我们常说“沧海桑田”现在是沧海,将来可变为桑田;过去是桑田,现在却变为沧海了。譬如,我们中国的云南,从前是大海,现在变为山和田了。虽然这些色相和刚才所说的镜子里的影子是在不断变化,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和性体一样,是没有生灭、如如不动的。
没有镜子,不能现影;没有影子,不能成为镜子。也就是说,性离不开色相,色相离不开性。所以,性就是色,色就是性。这个道理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门。这一点能透过,就是明心见性。不要以为明心见性是一桩难上加难只有圣人才能证到的事情。修道人往往被明心见性四个字吓住了,认为高不可攀,不是现代人所能做得到的。因此,一谈到明心见性,犹如谈虎色变,不敢靠拢。认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而只能依靠净土宗,用念佛法门求生西方极乐世界,才是出路。等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听佛说法后,再明心见性吧!这话对一般善男信女说来,是千真万确的。因为现当末法时代,众生根钝障重,在这娑婆世界上修行,确是难以成就。但末法时代也有正法,不是没有上根人,决不能一刀切,一律对待,而把明心见性高高地推到圣境上,自己不敢承当。其实,明心见性不在别处,就在眼前,就在你能见、能闻、能行、能做处,回光一瞥,识得这个灵知就是自己的佛性,则一生修学事毕。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所以一切众生都是佛。这万能智性是在凡不减,在圣不增的。既然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都具如来智性,那么就不要再把明心见性高推圣境,而认为高不可攀了。只要在这能见、能闻等八大作用处,回光一照,认识这能见者是谁,能闻者是谁,在这上面一见而肯定,再不生疑,进而绵密保任,不要让它沾染色境,时时空灵。才有念起,便予觉破;刚将着境,随即牵转。做到内不随念转、外不为境迁,何愁不能圆证菩提!
自性是无相的真空体,性空无住,色相也空不可得,故无须企求,无须患得患失。《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明白了性色真空的真理,就不会落在色尘上而被其所左右、动摇了。自己做得主,不为仆人所愚弄、所把持,不住一切境相,不执一切事物,时时绵密观照,就可以进入明心见性的境界了。
一切境相皆是自性显现,没有自性,就没有境相,也无从见任何境相。因为“见性”之故,才能见到色相。既然见相即是见性,相是能见的“见性”显现,那么,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而性是真实不虚的,则色相也就真实不虚了。《法华经》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说的是世间一切相皆性所显现,性真实故,相也不虚而常住,“性空真色”是也。故云:一真一切真,一假一切假。
有人问:西方极乐世界究竟是真还是假呢?西方极乐世界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你在这里分真分假,还是妄心的分别。因为西方极乐世界也是佛性所显现的,在相上讲,从性所显现的东西都属于性,性是真,相也是真,西方极乐世界是真的。从性体上讲,性是真实,相是影子。《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所有的相都是虚妄的影子,所以西方极乐世界是假的。我们不去妄想分别了!真正明白性相一如、色空不二的道理了,见相就是见性,就可以透过一切色相,而见自性。见性即是见相,就可以由性而起妙用,任运腾腾,腾腾任运,光明自在,圆证菩提。佛性是妙用无边的,所以大手印说,“无量显现染净诸法,具足法尔平等性义。”佛性具足一切,它能够无量显现清净、污染等境和相。这些境和相,一切一切都是平等的,因为我们的本真之心是平等的。我们的心和诸佛的心平等无二,不因我们在凡就减少了,不因诸佛成圣就增多了,而是平等平等再平等,所以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心有主宰了,我们修起法来,就不会迷惑混乱了。如果你不明白这个真心道理,就要向外驰求,总是疑,心里不安稳,就不得真实受用。
我们学佛法是要得真实受用的,所以佛法是安心法,是得真实受用的,不是象其他外道要求有所得。现在好多学佛的人都想要发神通,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以表现自己。唉!错误了。用有所得的心,来修无所得的法,岂不背道而驰。
修道一下手就要晓得一切都不可得,唯有我们的真心--佛性是真的,其他一切法如梦幻泡影,都不可得,不可求。你恢复了自己的佛性光明之后,那神通妙用就完全显现了,你不求而自得。但是,显现的时候也不能有所执着,才有所着便成窠臼,就落在里头不能自拔。你若心里有所住,魔王就趁机而入,将来佛果不能成,成魔倒有份在,千万要注意啊!我们学佛本是无修无得无证的,但是,在这无修无得无证的过程中,总有一点迹象。我们在前面讲过初初开悟,等于是小孩子,要等其长成大人,方才能起用。在这成长的过程中,总不免有步骤。这过程长短,因各人的根基、修法不同和勤惰而异。刚刚开悟只到法身边,还没有到中心,因此,须在事境上精勤锻炼,除尽习气,向上升进,才能成佛。
我们由凡夫成佛,在教下讲来要经三大阿僧祇劫,宗下就不这样讲了,禅宗的祖师禅是圆顿法门,是讲无修无得无证的,不讲禅定解脱。虽然如此,但它也并非是毫无步骤的。所以,临济宗就讲三玄三要。
临济公说:“一句中有三玄,一玄中有三要。”“三玄三要”是临济公心诣的的旨,因他用心细密,亲历过来,故把功夫由浅到深,由初步到最后说得清爽透彻。他说: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须具三玄门,一玄门须具三要。临济祖师讲了三句,那么照理讲来三三得九,共九玄,一玄中又有三要,那就共二十七要了。其实不是这样,三句是分三层讲的,我们要细细参透,方知由初悟,渐臻圆满的玄奥。但是古来诸方对这三玄三要究竟是哪三玄三要呢?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相持不下。临济公说:一句中具三玄。在弄清三玄之前,首先要明白这一句是哪一句,不明白这一句又如何参透三玄呢?原来临济公说的:“赤肉团上有一位无位真人,即今说法、听法者是。”这一句最关紧要,是三玄三要的总纲,明白这一句,识得本来面目,也就是识得了一真法界,才可往下谈玄说要--用功的过程。否则,如纸上谈兵,空说无益。我们的本来面目,即一真法界是无修无证无得的,我们会得这本来面目,只是初悟,习气未除自救不了,还需要历境练心,上上升进,才能与佛祖把手共行。所以,临济公把这历进的过程分为三玄三要。三玄三要即是讲由初悟立见宗,而后保任,历境练心除习气,起大机用,到圆证本性的三个步骤。
第一句,句中玄:“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就是我们初初见性,识得本性了。我们的身体能动、手能做事、脚能走路、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嘴会说话,这些事情是什么东西在起作用啊?假如我们一口气不来,这个身体还会做吗?还会动吗?那就不可能。那是什么在动呢?“抽牵全藉里头人”,我们看木偶戏,木偶戏是下面有人抽线,没有人抽线,木偶人不会动,抽线人是谁呢?抽线的就是我们的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本性。识得抽线的人就是我们初初悟道,识得本性了。
认识本性就成道了吗?没有!临济公说识这句的人自救不了,六道轮回还不能出。因为初初见性是法身边,还是小孩子,所以,净土宗人诽谤禅宗就在这方面,他说禅宗不好啊,生死轮回断不了呀!还是净土宗好,到西方稳妥。禅宗人还有思惑在,六道轮回、分段生死是不能了的,的确是这样。
但是,我们修禅宗或其它宗,并不是说悟到本来、见到本性就算数了,还要用功,绵密保任,做除习气的功夫啊!故禅宗讲牧牛,这牛性很野,我们要把牛鼻绳子抓得紧紧的,鞭子高高举起,它野性一发,就抽它、打它。就是要时时觉照,照顾话头,看住它,不让它陷入妄念,不让它为境界所转,时时刻刻用功,做保任功夫,才能除尽习气而了生死。
悟后怎样用功呢?这一句里面就分三要,这是第一句的三要:初要、中要、上要。
初要是什么呢?初要就是见性,见到本来之后,你明白无误了,自肯承当了,不是听人家说说就起怀疑,那不算数的,要真正自肯承当了,不怀疑了,肯定了这是我们的本性,这是初要。假如你将信将疑的,那不算数。脚跟站稳了,纵然是佛祖现世你也不动摇,这也不是容易的。讲到这我想起于岫大夫参紫玉禅师的公案。于岫大夫问紫玉禅师:“如何是佛?”禅师召于岫大夫:“大夫!”于岫答应了:“哎!”紫玉禅师道:“即此是,无别物。”这就是佛,你答应的就是佛,没有别的东西了。“噢--”大夫明白悟道了。但是,药山禅师听了之后说:“唉呀,坏了,于岫大夫被紫玉山埋掉了。”这句话传到于岫大夫那里,他想:“唉呀,大概我悟的不是吧?他怎么说紫玉山把我埋掉了,我难道不是悟道?是错了吗?”他怀疑了,脚跟站不稳,被药山禅师一钓就钓了去。他连忙跑去问药山禅师道:“大和尚啊,闻你说我被紫玉山埋掉了,说我悟得不是,请大和尚您开示。”药山见于岫大夫这么说,哈哈一笑,心想:你这个人果然脚跟站不稳,叫我一钓就钓来了。就说:“好吧,你来问,我答复你。”于岫大夫就前面的问题再问:“如何是佛?”药山禅师不象紫玉禅师那样,召于岫大夫答应之后,直接指示。药山也跟紫玉一样召唤他:“大夫!”于岫答应了:“哎!”药山马上反问他:“是什么?”他回光返照看是什么?“噢--!”他这下子悟道了。
其实同样是直指的方法,不过是手法不同而已,一个直接告诉你,一个反问你一句。因为你问如何是佛,我总要对你这个问题答复,不能答非所问的。答问时不是直接说佛性如何如何,而是先召唤你一声,然后有两种答法,一是直指你答应的是什么。如紫玉禅师的“即此是,别无物。”一是药山禅师的问:“是什么?”即反问答应我的是谁?噢!这就是佛嘛!所以他就悟道了。看起来很简单,就看你脚跟站得稳不稳,你真正站得稳,就直接告诉你也行。象大梅参马祖,也问马祖如何是佛?马祖说:“即心是佛。”就是你的心就是佛,大梅他悟道了,马上就回去了。马祖还要试试他是不是真悟道,过了一段时间,就叫侍者去考考大梅:你和大梅讲,马祖现在佛法变了,不是即心即佛,而是非心非佛了,你看他怎么样。侍者领命去看大梅了。大梅一看马祖侍者来了,就问他:马祖现在好吗?侍者说:啊,马祖很好!大梅问:马祖的佛法怎么样?侍者说:马祖佛法现在是非心非佛。大梅说:嗨!这个老汉惑乱人心,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你们看他脚跟站得多稳,毫不怀疑。所以我们要是真正见道,就脚跟站得稳不怀疑了。此为初发明心,是第一句的初要。
中要呢?既然是悟道之后,应该保任了,不是一悟就了,因为习气还在,要时时刻刻照顾话头保任。我们上面说的念佛人,这个心念一动,马上佛号一提;持咒人,就是把咒一提;参禅人就是一觉,根本不可得。在大手印讲来,就是你心一动,“呸”!迎头一喝,把妄念喝掉,就是大手印的做保任功夫的最上口诀。所以一切修道人都要做保任功夫,知道保任,这是中要。
上要呢?我们时时刻刻照顾,时时刻刻地保,保、保、保,保熟了,总不能执在保上。保住它不放,这是有功之用,我们还要上上升进,要把这个“保”去掉,进入无功之用。但这保的功夫做了不少时候,要去掉也是不容易的,所以想去而不能去,这就是第一句的上要。这是讲功夫的过程,所以我们做功夫要明白,不是一悟就罢休的,当然也有顿悟顿修顿证,一悟之后就彻底了了,那是大菩萨再来,不是一般凡夫能做到的。大菩萨再来时能顿悟、顿修、顿证,但是他从前也是这么渐渐做来的,也不是一下子就成功的。我们要晓得其中甘苦,好好地做功夫。所以,我每每对人讲要好好做功夫,不是悟一下子就完了,须由法身边进入法身正位,再上上升进始得。
第二句,意中玄:“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佛性是无相的,是万法的根源,只有以智慧光明来照它、体认它,而不能目睹。明白世间千差万别的一切事相,都是我们的妙性所显现、所成就的影子,性就是相,相就是性,性相不二,妙用无边。真正理解这些道理的确是妙,但还是有相可见,有言可说,还非真妙;须证到一切光明、神通摄归自心,丝毫无住,一法不立,一丝不挂,无言可说,才真是妙。所以,经云:“凡有言说,都无实义。”须解到不可言解,妙到无可言妙,才是真妙。所以,临济公说“妙解岂容无著问”,证到这里即使是最会提问题的无著菩萨,也无法开口提问题了。“沤和争负截流机”,沤和就是水泡泡此起彼和,就是指有问有答。任你百问千答,任你说玄道妙,终归有解,不过是水泡泡。因为这都不是真,都不是正题,所以,将之比为水泡泡。任你百千万亿有言有说的问答,如水泡泡聚成一大块,如何负得起截断众流之大机大用?所以,“向上一着,千圣不传”,不是语言可以说到、思想可以理解到的,须要一切放下,自己实地做功夫,真实证到这种境界,才能以智慧光明来朗照、体认它,所以说“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
这里也分三要:初要、中要、上要。这就是表示功夫增进,我们上面说的第一句的上要,就是做保任的功夫,保熟了,不要再保,再保就多事了,要忘掉它,但是,功力不够,一下子也不容易忘掉。所以上面这一句是“句中玄”。我们说三玄是句中玄、意中玄和体中玄。句是言句,意就是我们从体而发之的的大意,就是西来大意,由意而发生为言句,由言句,即说话,写文章,那么可以教育大家。所以这第一句“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就是句中玄,句中玄它有三要。接下第二句“妙解岂容无著问,沤和争负截流机!”是意中玄,就是指由我们这个光明本体,就是一真法界所发出之的的大意。因为有意才能变为言句,言句千变万化,没有意怎么发表言?所以开会时,人家问你有什么意见?什么意思啊?由意而发表言句,这是意中玄。初要怎么样?上面句中玄的上要,要忘保任尚不能。到这里功夫做久了,能忘了,忘记保了,不再保它了,所以功夫做到这里不保了,它就比保的时候轻松愉快。因为你还有保在时,要挑担子,虽然一百斤去了九十九斤,但还有一斤在啊!所以到了保也没有了,真正要入于无为了,当然是轻松愉快。但是,忘是忘了,有的时候还翻起来,还不彻底。
到了中要呢?就真正进入无为了,一法不可得了。这个时候是无内无外、无长无短、无青无黄什么都没有,入于无为正位了。功夫做到这里,很好很不错,就象一轮中秋明月朗照头上,推也推不去,拉也拉不来,这就是功夫进到这个层次的象征。每个人都有一个光明体,就是因为颠倒妄想执着之故而不见啊!现在把这些虚妄的东西都清除了,都没有了,所以,妄净自显通明,光明就发现了。所以到了这个中要,他自然就安乐得不得了,光明朗照了。
到了意中玄的上要呢,连无为也不可得了。中要时,还有无为在,所以,我们功夫做到第七地菩萨的时候,要入无为还有个无为在,无为还不能忘。到八地菩萨的时候,无为也没有了,那就是功夫更好了,所以功夫都是一层一层地进步的。到这时候呢,就无所谓功夫了。什么叫功夫?唉!都没有了。这无功之功,其功甚大,把所有的做功夫、无为的痕迹,都浑化得没有了,一起都消除了,无所谓无为了。此时不求神通变化,而神通自来。功夫做到此地位,已明两玄六要,可以教化人天,故临济公云:此句荐得可以为人天师。这就是上要。
所以做功夫是有层次的,非一步即能登天,而是要看当人怎样努力去做,时时刻刻不忘记,时时刻刻保,保得久熟,熟了忘,忘了化,入于化境。这时,是不是完全到家了?还没有,还有体中玄,就是“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这是最后一句。本来只有一句,就是我们的寂灭一心,就是一真法界。这一真法界化成为三层,细微的表示做功夫的进程,以免儱侗真如,颟顸佛性而未证为证,故一句化为三句。
最后一句,体中玄:“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朱点是什么?朱点就是我们的真心。窄,狭窄,不广阔。即说这时候你的朱点(真心)还不广阔,妙用还不大,还要在三个要紧的环节上锻炼。
这三要是什么呢?非上面所说的初要、中要、上要,而是身口意三要。就象我们修心中心密法,用以三密加持的身口意。所有一切一切法门或是世间法,都是要用身口意来做功夫,不论你修什么宗或是做些什么事情,都离不开身口意。身显威仪,你功夫做到相当程度,你的形貌、躯壳都起变化了,身心具威仪,以身作则,给大家做榜样。不是倒眉瞌眼、萎靡不振的,而是威仪堂堂、精神饱满的。修法的人要以身作则,尤其是在一切行持上,作一切人的榜样,不能够生活饮食起居与俗人一般,要严守戒律,具威仪相、大人相。所以说不要看某人言词好、调子高,要看他行持之高低。行持很低,说到做不到,那就不行了;说得一丈,行得一尺,那就更差了。所以,不但修法人要说到做到,就是世俗人也须言行如一。这就是我们的理事无碍法界,做到后面事事无碍法界,就是在在处处,时时刻刻,都是身现威仪。意就是我们由本体而发出的大意,对一些众生怎么来教化,这就是意。口就是说话、讲法时,随机对答,法无定法,对症下药,当然,一开始还不熟悉,慢慢地经历一段时间,观机熟了,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一切众生的来机,而当机说法了,这就是身口意三要。经过这样锻炼就把你的朱点,也就是真心印开了,从而起广大无边的妙用。印就如做官的印,印到什么事情都能承办。这里说的印就是我们的心,我们的心就是印。我们的心到这个时候即发起大机大用,所有一切事情无有不知、无所不知,都能承办。这就是“三要印开朱点窄”。
“未容拟议主宾分”,就是任何事情来到面前,不要去思索考虑,我都是一清二楚。我们能做到这层功夫,就能为佛祖之师。但不是做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的师父(因为阿弥陀佛、释迦文佛已经成佛了),而是做发愿将来要成佛做祖的人的师父,引导他上正路,证大道,成佛果,所以说是为佛祖之师。也就是说有大丈夫要发愿成佛,要救度众生,你就能为其师表了。因此这不要弄错了。
这一句也要分初、中、上三要,那么初要是什么样呢?上面意中玄的上要,已经是泯化无为之机了,是无功大用,这还有什么功夫可讲呢?没有了。没有了就返本还原了,由妙而返淡了,本来都是玄妙得不得了,因为到了朗月当头这个八地菩萨的位子,他是发一切神通妙用的。我们不住着神通妙用,才能够由妙而返淡;假如你住着神通妙用上了,那就不能返了,要入魔去了。所以,做功夫不能执着,一切不可得,要归于无所得。所以《心经》说:“以无所得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所得才证成无上正等正觉,有所得就坏了,这里由妙而返淡了,不可得、不可得,一切不可得。这个淡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淡,而是像水一样,淡、淡、淡,淡之中有至味在,有不可言说的、至高无上的味道在里面,这只是比方,没办法讲了。
那么到了中要呢?他一天到晚浑浑噩噩、如痴如呆,只是穿衣吃饭而已。所以,庞居士的女儿说:“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眠。”他们一家人说的是三关语,庞居士说的是破初关:“难、难、难,十担麻油树上摊。”他老婆说的是破重关:“易、易、易、百草头上西来意。”他的女儿说的是破牢关:“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眠。”所以到了中要这个时候,只是穿衣吃饭而已。这些道理很多人听了,就觉得不大受用,怎么一点神通没有,成痴子傻子了吧?所以,人一听到这里,他就不愿听了。他最爱听的是发什么神通,有什么变化,有多大多大的妙用。当他听到只是穿衣吃饭而已,就说:“唉,一点什么东西都没嘛!象痴子傻子一样,没意思。”他觉得孤寂乏味。所以,唯有大智慧的人才能明白,他能谙知而不疑,谙知而乐在其中。所以,做功夫须是的的大丈夫,不是一般小智小慧人能做到的。我们做功夫做到体中玄的中要这个时候,早已是淡、淡、淡,淡得无言可说了,那么怎么讲呢?原来不是有为,不是无为,行走坐卧、动静酬酢往来之中都是历历孤明啊!历历孤明,如朗照当头,推也推不走,拉也拉不来,没有丝毫断续的痕迹。上面意中玄所说的光明朗照时,月亮是有了,只是还不怎么明亮,现在才是光明朗照的不得了,由月亮的光亮变为太阳的光芒了,所以说朗照当头。
那么上要呢?唉!更是不能言讲了,至此难于开口措词,世尊见文殊、迦叶白椎竟便下座,古来诸禅大德至此便拂衣归方丈。因为这时候你那朗照的太阳光也没有了。
从前有一个僧人问曹山大师,他说:“朗月当头时如何?”就是有个月亮照头上时是怎么样呢?这功夫已经做到了意中玄了,但还不是体中玄。那么做到体中玄,就是月亮变为太阳,更亮了。但是,在宗下的语句上,只是用月亮来表示,而没有说太阳。这个朗月当头怎么样呢?曹山说:“犹是阶下汉。”你还是在接引室的台阶下面,非但没有升堂入室,还在接引室下面,就是说你功夫还差得远,但这僧人也是个汉子,不放过曹山,就说:“师父,请接引上阶”。就是说请你助一臂之力,把我拉上来,接引我登堂入室!曹山说:“月落时相见。”等你头上月亮落掉了、没有了,再和你见面。这功夫做到最后的时候,浑化相忘,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断灭空?我们上面说无味当中有至味在!他并不是光明没有了,而是不知不觉了,不见了,不执着它了,浑化相忘,毫无痕迹了。
我们初初看到光,觉得很明亮,但是你熟悉了,也不觉得在光明中了。比如我们现在生活在空气当中,你觉得有空气吗?你并不觉得。但是把你关到一个真空的房间里去,你马上就会觉得闷气,好象要死了,这时你就想要透透空气,于是,才觉得空气的存在。生活在空气当中久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所谓“月落时相见”者,就是说你不要执着光明,你还有这个在就是窠臼。有一点点的执着,都不能成就佛果。所以我们说任何神通变化都不能执着,要象什么也没有一样,要如痴如呆。其实并不是光明就没有了,也不是神通没有了,是有而不觉了。比如我们每个人都会穿衣裳、都会吃饭,你还觉得是稀奇的事情吗?穿衣、吃饭这太平常了,不值得一谈,所以,一般人也不执着它。那么,现在做功夫做到这里,熟悉到了极点,无丝毫痕迹,就浑化相忘了。
我们学密宗也是这样,修到最后就如腊月三十的月亮。腊月三十晚上还有月亮现出来吗?就是说那时节你就忘记了,什么光也不住着了,真正到家了。这时候只是圆圆的圆觉大智朗然独存,别的东西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圆觉大智就是无所觉,无有相对,有能觉所觉就糟了。修法修到这个地步,才是真正到家啊!这时就能够把宇宙间所有一切万物都会归自己了,这些东西都是我。所以僧肇大师说:“会万物归自己者,其惟圣人乎?”是不是只有圣人能做到呢?是的。凡夫谁能做到?凡夫谁能知道这些万物都是自己啊?所以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讲到这里,想起一个公案。有个僧人问大随禅师:“大千坏时,法身坏不坏?”我们知道大千世界有成、住、坏、空四个阶段,它毕竟是要坏的。大千世界坏的时候,这个法身坏不坏呢?我们大家知道,佛说法身是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动不摇、不变不易、亘古常青的妙体。来者提出大千世界坏时法身坏不坏这问题?要是我们就会马上答:“法身不坏。”这样不问来机的对答那就不对了,为什么?因为对答时要顺着来者的语脉,把他的问意打进去,叫来者知痛知痒,于心念不行处,蓦然回首,见到本性。不把他打进去,他就不能够开悟。不要和他讲道理,这时讲道理是没用的。所以,禅宗的话不是说道理,它是两面刃,一面是杀你,一面是活你,让你从死中得活。所以大随答复他说:“法身也坏。”哎呀!这话不是与佛所说大相径庭?莫不是错下名言,迷惑世人,这是要堕金刚地狱啊?但是,如果这个话真答错了,投子青和尚是大禅德为什么要装香作礼,称赞他是古佛再世呢?原来所谓世间者,不论什么事物,都是我们广大众生的佛性(就是法身)所变化显现的,离开法身什么也没有。所以,《法华经》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就是说世间的一切事物无一不是依法身而建立的。“是法”就是指不论什么事物,而“法位”就是一真法界(也就是我们的法身),“是法住法位”就是说世间的一切事事物物都是法身的显现,依法身而建立,所以,说世间相就是法身,法身就是世间相。
我们知道,事以理成,理以事显,理事不可分,所以经云:“性相不二,心境一体,”世间相正是显现我们的法身,古德云:“万象丛中独露身”。心--法身既然是常住不坏,那么,世间相就自然常住了。
从世间相表面上看,似乎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不长久的,怎么说常住呢?其实事物的本体实无坏灭,不过这边坏了,到那边又生了,搬了一个场所而已。这个道理苏东坡在《赤壁赋》中说得很好:“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水不停的流啊流过去,水尽管流但并不是流过去就没有了,水还是滔滔不绝地流。月有阴晴圆缺,阴缺时候没有少掉什么,月亮晴圆的时候也没有多出什么来,尽管圆与缺,月亮的月体还是如此。东坡居士借水和月说明万物的假相在变化而实体未变易。同时又进一步说明心胸不豁达,执着假相的人看世间是沧海桑田,瞬息万变的,而开朗明智之士识得事物与众生一致的真体,就知道天地的一切一切皆是常住不变的了。
真正悟道者,就是如此潇洒自在,横拈竖指,皆成妙谛,倒说竖说,无非奇葩。此妙趣岂笔墨之所能形容!是故我等做功夫,必须精勤努力,不可懈怠因循,于有生之年,证成大道,广度众生,才无愧于此生也!
第三讲
“见宗唯有般若光,可以智慧观照抉择。彼空性不离大悲,般若菩提等持双运,故空悲双融方为正定。”
修法首重见地正。前面说了,因正果始正,因不正,果必遭迂曲。见地是修法开始的因地,所以必须端正。尤其在末法时代的现阶段,鱼龙混杂、邪法盛行,五花八门的歪门邪道横行无忌,我们修法更须具择法眼,识辨真师,才免误入歧途,走冤枉路。
讲到知见,前面讲过因学人的根基不同与知识差异,而有多种多样的知见。有一部分人慷慨豪放,意气风发,能牺牲自己,利益他人,就是不愿学佛,以为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就是世间最高尚的人了。这是人天乘知见。
有人自以为是,不管他人生死,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是小乘偏空知见。
有人见他人苦即自己苦,为救他人发奋修道。这是大乘菩萨知见。
更有人受佛学熏陶,因知一切众生皆具如佛一样的无漏智性,因迷了外境而不觉知,只要回光返照,即能恢复本性光明,起诸妙用。这是最上乘佛知见。
另有人心外取法,住着神通,这是外道知见……
总的说来,不问什么知见,总以从大悲心出发,舍己为人,方是正知见,否则是邪知见。因不从大悲心出发,不问你修什么道,不是偏空,即是住执神通,决不能证得空悲双融的正定,因而不能圆成佛果。
由此看来,要能选择一个正确的因地知见来学佛,必须以般若大智来细细甄别方能无误。可惜现代的学佛人,不知道何者为正,都趋向神通,认为有神通即是大法,去学什么功、什么道,而不知那些挂着佛门招牌的功、法,都是离心性而修的邪法,所谓的神通也都是鬼、神、妖、怪的附体,不是从自性心中发出来的真神通,学了非但无益,还有入魔的危险;另有一些学佛多年同仁,本应知道从心地--根本上修学,方是正道,但他们因贪心未泯,执着神通,也鬼使神差地背弃了正法,跟着那些弄虚作假的牛鬼蛇神为虎作伥去了。这都是无有般若智慧,知见不正而遭受的冤苦。
在修证路上有一条岔路还须知道,不然就会误入偏空的“灭尽定”。有种人在修法时,以压念不起坐在那里不动为究竟。坐在死水潭里,变为土、木、金、石,又落入一重枯寂的生死,这也是无大悲心,不思起用度生的过错。如《六祖坛经》所示之卧轮禅师偈:“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就是说这种人修法走错路不能成道。
须知我们的法身虽空而无相,但它是妙用无边的,不是死寂不能起用的。如死压本性一念不起,非但落入灭尽定,也无从彻见法界全体。因为本性之所以为空,是因为空能融万有,不是无相的死空、顽空,所以它不离大悲心起种种度生妙用。体、相、用俱全,方是法界全体,否则,死而不动,何能福慧双圆而证成佛果!
因是,修道必须空慧双融,不可或缺。所谓空者即是慧,识得一切皆是自心影像,不可得,无可取,彻底放舍,心空如洗;悲者即是福德,从大悲心发起广度众生的大愿,不厌辛勤地做种种利益众生的善事而无住,积累福德,才能证到智慧、福德俱圆皆满的果地佛。否则,修慧不修福,就落入“罗汉供应薄”;修福不修慧,又落入“大象挂璎珞”的不圆满果报中去了。
我们修道果能立正知见,认识本性乃成道之本,从空悲双运道上下手,努力用功,不消多时即能打开本来,亲见佛性,即知物物头头皆我本性显现,时时处处无非般若妙用,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又何有人、我、物与众生之分别哉!
若有丝毫角元、分厘隔阂,就难免为事相或老和尚舌头所瞒,于言行上纳败阙而不得自由了。
有一位居士去参虚云老和尚,虚老问:你做什么功夫啊?居士答:我观心。虚老问:啊,你心观到了没有?居士答不出来了。虚云和尚说:你还要好好用功啊!其实很好答。问你观到了没有?答,观到了。本来不应该这么答,因真心无相不可以眼见,而且心是迥脱根尘,孤明独耀,无相对的能观与所观的,但与大和尚对话,不妨虎口里横身,看他怎么下口来咬!虚云和尚必定不放你过去,追问云:观到了,心在什么处?即伸出手掌云:和盘托出。这就把你的真心和盘显示出来了。真心不在别处,时时在你面前放光,有什么难答的。古德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真心无断续相,故不可离;不可离,故时时在定而无出入。如果这定是有出有入的,就不是正定了。偏空的定,是没有大悲心的定,当然不是正定;同样有出有入的定也不是正定,正定是既不偏空又无出入的。什么是大定呢?对境不迷惑,任何境界在面前,就象儒教所讲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一样,一点不动。所以,我们修法须时时刻刻这样子,在动乱当中去磨练,在行住坐卧、人事往来当中去锻炼。不要学那偏空与有出有入的定,须学空悲双融的正定。习正定,才是修道的要着。
“具正见正定者,契合诸佛生之苗芽,即菩萨行趣。”
我们具备了修道的正见、正定,用起功来,就不至走入歧途,而易于成就了。所以修道一定要有正见、正定,没有正见、正定,都是煮沙求成饭无有是处,不能成道。契合诸佛生之苗芽者,就是我们具有了正见、正定,即是菩提之芽发出了,将来一定能茁壮成长,成果地佛。因正果正,因地不正,果遭迂曲。这是“菩萨行趣”,是菩萨修行的正确道路(趣者,道路也)。我们要这样做,才是行菩萨道,将来才能成佛。
“一切利他六度万行,方为善机行者。”
我们大乘人修行的出发点是为了利他,而不是为了自利,就象游泳场里的救生员。为了救落水者,救生员自己先要学会游泳、掌握救生术。不先学会救人的本领,跳下水去,非但不能救人,自己先被淹死了。所以,我们学佛须学大乘,为了救度众生而学佛,不要只为了自己。只为自己出生死、生西方享福,不是我们的目的。求生西方净土的人,亦须到西方净土修成大道,而后回来救度众生,才符合佛、菩萨的胸怀。所以,学佛须时时刻刻不能离开众生啊!
再回过头来说,我们如果离开众生,就不能成佛。为什么?因为离开众生,你的智慧、福德也不能圆满。我们不是说要破见、思、尘沙和无明等四种惑吗?尘沙惑,是见、思二惑后的微细惑,就是说我们的微细烦恼习气种子,多得象泥沙一样,细微如灰尘一般,要破它,将它扫净,就要在度众生份上磨练。为什么?因为众生的习惯、习气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须舍己从人,随顺他、接近他,才能引他入门。要做到这一点,你自己先要把习气扫光。否则,你自己的习气还在,贡高我慢,怎么能随顺他人?所以菩萨四摄中之一为同事摄--随顺他人。你和众生一起干事,才能把他拉过来。每个众生的性格、脾气都不同,你都能适应,都能对机,你的主观微细习气才消尽,你的心量才广阔,尘沙惑才能断,智慧才能圆满。所以,尘沙惑一定要在度众生中才能了,智慧不放在度众生上去不能圆满。福德呢?你不为大众做事,福德从哪里积累呢?要为大众服务,要为大众牺牲啊!象释迦佛就曾不止一次地为大众牺牲。当众生因共业重,闹荒灾无粮食充饥时,释迦佛就变了一个大得不得了的动物,从天上降下来,给大家吃,吃饱之后,再给大家说法。使大家既得粮施,又有法施,而脱饥馑生死苦海,这是何等伟大学佛度生之典范!我们既然学佛,就要为众生牺牲,为众生服务,才能积累福德。佛为两足尊,要成佛就要智慧、福德都具足了才行。所以,依于众生才能成佛,没有众生你根本不能成佛,没有众生你顶多成个罗汉,法见俱未除也。因为尘沙习气改不了,智慧不圆满,福德更不具足。因此你能成佛,还要感谢众生,是众生帮助你成道的,没有众生,你的习气改不了,福德无由积累,你决不能成佛的。所以说“一切利他六度万行,方为善机行者。”
六度万行者,乃施戒忍精禅智。第一、布施。施予大众,有财布施、法布施、无畏施等。第二、持戒。就是守佛制的戒律,最基本的是五戒: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饮酒,持戒目的是使心清净。第三、忍辱。对忍辱大家都错会了,以为是人家骂我、打我,忍住,不要动,这样子不行。长久如此,要生病的。忍辱是什么?无辱可忍。忍辱者非忍耐,而是忍可、认可也,就是心里真正服贴了。《金刚经》云:“无我相、无人相。”无我相,谁骂谁?无人相,谁骂我?谁骂谁,谁骂我,二者都不可得,都是空。他假若污辱我如何如何,我认可。无我,他骂如风吹树,过去算了。无人相、无我相,空不可得,这就是无生法忍!无生法忍是真正认可了宇宙人生的真理,明白了所谓大千世界都是假相,根本没有生没有灭啊!一切东西都是我们自性妙用的显现,一切都是因缘生,“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空的,了无一法可得,哪里有生?没有生,哪里有灭?一切都没有,你忍个什么?再说一遍,忍辱者,不是忍耐。忍者,认可了,心真空了,真服贴了,无诤,就是忍辱行!第四、精进。为救度众生就要成道,不成道怎么度众生?要成道就要精进。精进不懈为度众生,不是为了自己。第五、禅定。时时刻刻修禅定,对境心不动摇,不跟妄念流转。第六、大智慧。有大智慧,才能依据不同的机缘,善巧方便度众生。所有这些利他的善行,才是菩萨行,不然就不是菩萨了。恒河大手印是密宗的大法,不讲那些小法,因此一下就讲到正点上。
“能再于寂静处,放下一切事缘,一心精进,即生于本净心体,必得正解脱而登妙觉。”
用功的人识得自性,在喧闹的环境当中又能适应,具足受用,不用修什么法,只是在尘境当中转,磨练自己的习气就是了。
但是,有的人不适应,根基比较差,怎么办哪?有办法,即能“再于寂静处,放下一切事缘”,找个清净的地方,比如清净的山林,或者是比较清净的家庭环境,是很好的。但是有了好地方,就要放下一切事缘。假若你有了清净的地方,而身在净处心不净,也是徒然!修行成道在心,你心里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等于在闹市,所以不行!要成道,须放下一切事缘,所有的事情在上座用功时都要放下来,修行才能上路。所以,我常劝大家上座时就要象死掉了一样,一切不管,不能再瞎想。千万不要想这个事怎样做、那个事又如何安排,儿子、女儿怎么管教等等;要是上座时老想这些,那就糟糕了!我们要什么事也不管,最坏的是坐在座上还为子女操心:唉!阿毛、阿狗呀,时间到了,再不起来迟到了,快起来、起来。唉!这样一心二用、心力涣散,怎么能坐得好呢?这样的事我见多了,不是凭空捏造,实在是耳闻目睹的啊!唉--!这样打坐还坐得好么?因此,我们上座时任何事也不能管,就当自己死掉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再强调:上座时放下一切事缘,当自己死了一样不动,这样做才能得受用,才能得正定,不然你怎么得定,定不了的!所以,修法一定要放下一切事缘。放不下,即使有清静地方可去,你也不要去,去也白搭,你心里乱糟糟的,呆在安静的地方,就如同在南京路上一样热闹非凡。因此,修法关键在真能放得下,只有放得下,才能够一心精进。
真正放得下来,一心一意地修,不论你修什么法,都能立竿见影地和你自心相应。常听有人说:唉!某某人很快啊!他也没有怎么坐,就证到本来面目了!我怎么坐了这么多时,还没有这个境界呀?哈哈!他的心能放得下,清净了,所以能速证;你的心放不下,乱七八糟的,不能清净,怎么会有亲证的境界呢?当然没有了。所以,修行的时间不在长短,而在你的心清净不清净,心死不死。老实讲一句:你心果真死了,坐下来不多时,你就安然入定了,自然有轻安、宁喜的禅境,自然会光明大放。你心不净,你要证境从哪里来呢?当然是没有了。是故修法勿论时间长与短,而看你心净不净,心死不死,这是关键之所在。
果真能够放下万缘,一心精进了,“即生于本净心体,必得正解脱而登妙觉”,即生,指这一生。密宗是讲即生成佛的,就是这一生要成佛。也有的人把它变成身体的“身”,就是这身体要成佛,在密宗有这种说法。我们上次讲了大圆满、大圆胜慧,这些法就是讲身体能成就。这大手印就是大圆满的前趋,大圆满分两段,一段是彻却,一段是妥嘎;一个是立断,一个是顿超。立断,就是当机立断,当下就断掉一切烦恼、妄想、执着,本性朗然现前;顿超,一下子就超出三界,就成佛了。这大手印就是彻却法,直指你不要用什么方法来修而当下断除妄想见性,后面还讲到三空相应,我们到后面再讲,现在暂不讲。所以,大手印是很高深的密法,直接指示你成道。这一生我们能够放得下,必定能够在本净性体上得真正的大解脱。本净性体,就是说我们本有的妙性,是本来清净的、没有污染的。现在污染是什么缘故呢?是着相趣境的缘故,迷于外境而不知有本来。从前古人根厚,执着轻,经师父一点,就明白了,即能当下承当,不再迷惑,把境放下来,从而保任自性,除去妄习,很快就成道了。现在的人呢?根基钝了,障也重了,任你讲破喉咙,他也不能认识,还是着境,所以要多走冤枉路。
我师父王骧陆先生曾经讲:“修禅宗的人,三十年参这句‘念佛是谁?’不走着,才打开本来亲见佛性。我们修密法,三年就能打开来见性了。”就时间说来,已较禅宗少了十倍的时间,已是很迅速了。但就本性说来,参禅也不用。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都是走冤枉路啊!因为大家本来是佛,既用不着在这里参禅,也不用念什么:“ong
bala……”在这里打坐用功,不是披枷戴锁、无事找事而徒困自己吗?你一切放下,恢复自性本真佛,想睡你就睡,想坐就坐,活泼天真多好!就如庞居士女儿灵照说的:“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眠。”本性就是这么自在安乐,何苦挖肉补疮,自寻烦恼呢!然而,我们须知灵照说的是透末后牢关,不先透庞公、庞婆说的前二关是做不到的,因我们虽具如来佛性,但多生习气深厚,不经一番艰苦锻炼,习气不除是得不到真实受用的。所以还须参禅、打坐,走一番冤枉路透前二关才行。庞公说:“难、难、难,十担麻油树上摊。”破初关是最难的,我们初初用功,妄念纷飞,定不下来,难见到本性,就如把麻油摊上树一样难。庞婆说:“易、易、易,百草头上西来意”。这是讲破重关,即我们通过用功识得本来面目,那就容易、容易,容易得很哪,百草头上尽是本来面目啊!百草头上就是指一切事事物物的头上,头上还有什么东西吗?百草头上一切都无有啊!这不都空净了吗?这样的公案很多啊!
古时候船子禅师与云岩、道吾一同在药山禅师那里参学,并印证所悟。他离开药山时,对吾、岩二师兄说:“你们将来应各据一方,建立药山宗旨。我率性疏野,只好山水,怡情自乐,担当不了教化众生的大任。以后你们要是知道我的住处,如遇到灵利的座主,指一个来,我将平生所得传授给他,以报师父之恩。”于是他到了秀州华亭岸边,泛一小舟,渡过往行人随缘度日,以待当机者的来访,故人称“船子和尚”。一次道吾去京口,遇夹山上堂说法,僧问:“如何是法身?”夹山说:“法身无相。”又问:“如何是法眼?”夹山说:“法眼无暇。”道吾听了不觉失笑。夹山便下座,顶礼请教。你们看古人多认真,要是现在呀,棒子伺候,非打出去不可。他虚心地问道吾:“大师啊,我刚才的答话必有不是之处,令您失笑。我哪里说错了,请您慈悲说破。”道吾说:“我不说,但你可以去华亭找船子和尚。”夹山问:“此人如何?”道吾说:“此人上无片瓦,下无卓锥。你若去时,最好换身衣服。”夹山于是散众换装,往华亭参访船子,船子才见,便问:“座主住什么寺?”夹山答道:“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问:“不似,似个什么?”夹山道:“目前无相似。”船子问:“何处学得来?”夹山道:“非耳目之所到。”船子说:“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接着又问:“垂丝千尺,意在深潭。离钩三寸,子何不道?”夹山刚要张口,啪!被船子一篙子打落水中。夹山刚爬上船,船子又说:“道!道!”夹山刚要开口,啪!又被打下水去了。夹山在这个时候,豁然大悟,于是点头三下。船子说:“好、好、好,上来吧!”为什么?这时道悟心里没有东西了,一切都空净了。空净是空净了,但不是顽空,而是灵灵不昧,了了分明啊,所以只好头一点。所以,庞婆说:“百草头上西来意”,容易得很啊,你离相见嘛!不要着在相上就容易得很啊!所以我们说见性悟道不难,不难啊!不要着相,不要着大神通啊!
但是,我常常听有人说:“假若这就是悟道,我为什么不发大神通啊?悟道应该有神通的,没神通的不是。”唉!我们修法要晓得先后次序,先要认识本性,肯定它,保护它,保护得绵密,皮肤脱落净,一点都不住着,任何境界来都不动摇,自然大放光明。那个光明不只似一个两个太阳那般,而如百千个太阳的光明一样,那时当然天眼、天耳、他心、宿命、神足都通了。其实大光明人人本具,就如《弥陀经》所说:“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彼佛”两个字,范围很广,你们不要把它缩小了,以为彼佛者只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光明无量照十方国土,彼佛的范围不是这么小。“彼佛,”即一切大众。“彼佛”就是那个佛,不是我们的身体,身体不是佛,不要弄错啊!身体里面有个佛,就等于房子里面住了一个人。那个佛就是“彼佛”,就是大众。一切众生的本性光明都是无比无量的,朗照十方国土,无所障碍。不相信?你们自己用功试试嘛!
你们现在听讲恒河大手印,须认识这一念断处的灵知是佛性,只有这才是真的,其他一切相都是假的,都是真性的影子。一切放下,死心塌地念佛、持咒、用功,心真空了,就放大光明,即生就能真正解脱而登等妙二觉。密宗是讲即生成佛而登等妙二觉位的。要到等妙觉位,就看我们怎样用功。如果我们功夫用的精深,用的绵密,即生就能做到;如果我们功夫用的不精深、不绵密,懒懒散散的,今朝推明朝,明朝推后朝,这样推下去,推到弥勒佛下生也不能成道。即使我们借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的力量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也要用功呀!你要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而心里总是恋着娑婆世界的妻财子禄,古人谓之抱桩摇橹,行动尚且不能,又如何与弥陀感应道交,打成一片,往生西方净土呢?所以,首先要放下一切,你不放下怎么行呢?玉琳国师曾说过:“想生西方极乐世界的人放不下,是生不上去的。”假若恋着娑婆世界放不下,你就不要念《阿弥陀经》,还是以念《药师经》,供药师佛为好!药师佛发大愿保佑人们一切顺利,满足人们的私心欲望。在这个世上希望有财宝的,给你财宝;希望有儿女的,给你儿女;希望有高官的,给你高官,满足人们的所有欲望。在满足了你的私愿的时候,让你油然生起菩提心来:噢,我这一切所得都是佛的加持,佛法真是不可思议。在深深感谢佛时,即要发心学佛,修法以成道了。所以,念药师佛供药师佛好处大啊!
你真要生西方极乐世界,就要一切放下,恋着这娑婆世界来修,那是背道而驰,一无是处。然而,光口上说说放下,而心里放不下,又不肯努力修持,懒懒散散的,却想生西方极乐世界,如同要划船到对岸却不肯用力摇橹一样,一无是处。所以,我们无论修什么法,还是要用功的;不用功,单凭佛力接引是不行的。其实要往生西方,不单是念佛可以往生,参禅、持咒、诵经发愿往生也能去得。因为佛菩萨不象娑婆世界的俗人心量狭窄,你没念佛,他不接引,而是兴无缘大慈,无人不接,无生不救的。不问什么众生,于命终时,佛菩萨都一视同仁,放光普照,接他们生西。只是众生障重,不能相接,甚至有人因佛光强烈,畏而逃避,窜入恶道,宁不可悲可叹!自己不用力,单凭佛力接引不能往生,因佛不能拉我们到西方去。假如能的话,佛老早就把我们拉光了,何至于现在还在这五浊世间轮回受苦呢!佛有三不能:不能代人转业,不能代人成佛,不能度无缘众生。你想生西、想成道,却不想用功,那真是无话可说了。所以古德有云:“把臂牵他行不得,直须自肯始相应。”自己要肯用功啊,各位!
“但尤要者,令身安住如须弥山,令心寂静澄清,不为外境所牵,随处可修”(即于事事物物上透过也)。
这是强调见定行三者当中,最重要的是要使身体安住如须弥山不动摇。坐得住,心就定了;心不定,就坐不住。心不定,象猴子卜楞卜楞跳,你肯定是坐不住的。你心真定了,身体安住如须弥山一样不动摇,这是打坐中最重要的一着。所以我们常常问:打坐时候,你能不动吗?还不能!那你要注意了,要慢慢锻炼,不可心急,只要有恒心地坐下去,慢慢就不动了。所以,我们再三强调,手印不可散啊!脚实在麻得熬不住了,才稍动一下,但不可乱动,这是初坐。慢慢地脚也不要动,一上座就一点不动,不动才容易入定,如果在座上动来动去的怎么能入定?所以那些手里拿着念珠在念佛的人,再怎么念也不得定。他口念阿弥陀佛,手在掐念珠,这样动来动去,任你再怎么念也定不进去。再加上一面念佛,一面论人是非,那就更不能得念佛三昧!这样子念佛也能生西方极乐世界?太便当了吧!所以,莲池大师叹曰:“念佛者多,生西者少,何也?念佛心不痛切故,口虽念佛,心中胡思乱想,以此不得往生。”憨山祖师亦云:“口念弥陀心散乱,喉咙喊破亦徒然。”
“令心寂静澄清,不为外境所牵,随处可修。”身安住如须弥山一样不动摇,令心寂静澄清如一杯没有一点泥沙的清水一样,如此方不为外境所牵扰。心真的寂静澄清了,外面的一切境界都动摇不了你,随时随地都可用功修行。真正得大定者,心真寂静澄清了,可在南京路上修;尽管车水马龙,心里一点也不动摇。但是初用功的人是做不到的,那就要找个清净地方去用功。所以上面说找个比较清净的地方,放下万缘去用功,做到后面,就随时随处都可修了。这随处可修的功夫是要假以时日的,不是要求大家马上就做到。现在要求大家在寂静处,要能把心马上放下来。寂静处心放不下来,喧闹处怎么办?
不管你修什么法,禅宗、密宗或净土宗,心都要放下来。不这样做怎么能成道呢?千万不要象现在有些修净土法门的人,他们说我不要这个,我横竖是借阿弥陀佛的他力接引,不要自力的,我们只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它十口气,阿弥陀佛就把我拉上西方极乐世界了。唉!这是把十念法弄错了。十念法是用气摄心,吸一口气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再吸口气心别动,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样念十次,用以锻炼,摄心不动,除情、爱而往生西方净土。他们不晓得十念法是专为世间事忙而没功夫打坐的人用气摄心而设的。摄心不动后,就要把这个境界保着、照住,在事上去锻炼,任何事情来都不动,不能一走出门就忘掉了。所以要用功,不用功净土难生啊!不是马马虎虎、懒懒散散就能生西的啊!
“或未能如是,但一心向于此三门,即不当起贪瞋痴诸作业挂碍,于未来世,亦能由苦转乐。”
修法的人假若根基差,不能做到只一心安于见定行这三门去用功,也不应该起贪瞋痴,作种种恶业。
贪瞋痴是三毒,我们所造的恶业都是从贪瞋痴来的。假如没有贪心,你知足常乐,就不去做坏事;假如不知足贪得无厌,多了还要再多,好了还要再好,你的心永远不得清净,想不造恶业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总是贪得无厌,一心想把别人的东西都据为己有。为了达目的将不择手段,谋财害命去了。瞋就是瞋恨心,人或事不如己愿、不如己意,就瞋恨别人,烦恼就来了。而这贪、瞋都源于痴,因为没有智慧,不认识真性本体,只认假相影子,所以叫痴。由于痴而不晓得世间一切都是假的,不知道所有一切事事物物都是空的、不可得的,都是因缘所生,都无有自体,因此,他才有贪,才有瞋,是故痴是根本。没有智慧就无明,无明是没智慧没光明、黑暗暗地。
贪瞋痴三毒是最坏的东西,为我们意中之毒素、恶业,身上的三恶业是杀盗淫,口中恶业就是两舌、恶口、绮语、妄语。十恶业中贪瞋痴最坏,是我们受苦的根子,把这贪瞋痴打倒就好了,那后面七个就不要紧了,就自然改转过来了。所以,假若不能照前面所说的做到一心于见定行三门,我们也不应当起贪瞋痴心。
贪瞋痴是大毒素,是成佛的大障碍,我们想了生死,成佛度众生,非将它去掉不可。这三个恶东西要是去不掉,那你就完蛋了,就不能成佛了。假若我们能够去掉三毒,不贪不瞋也不痴,纵然不能做到一心于见定行而成大道,于未来世也能够由苦转乐,不会到坏的地方去。就是说将来我们能生三善道,而不会堕到三恶道去。修禅宗的人,要发大愿维护人身,一定要成佛度众生,一定要成就。这愿发得大,保护自身,永远不失人身,生生世世做人,而且根基深厚,一转世过来,就能接上去修行,一闻千悟,修禅宗有这样好处。这大手印也和禅宗一样,就是假若我们心向于三门,但是于见定行三门做得不好,那也不要起贪瞋痴,作种种恶业,那么,来世也能够转苦得乐的,不会到下三道去的。
“此三要(见、定、行)为断惑妄之命根、为直指自心实际之法门”。
见定行三要素为断惑妄之命根。我们凡夫有见惑、思惑、尘沙惑等迷惑。见惑就是没有正知正见而迷惑于外相。现在很多学佛的人,知见很迷惑,不识佛性是怎么一回事,脚跟站不稳,比如已经发心学佛法的人,他听说一个修气功的外道人有神通本事大,他就想:唉,我还是练气功去吧!佛法他不修了,学外道去了。我告诉你们一个真实的例子,某某山有个小和尚,在山上设的佛学院当执事,他听说某气功师有神通,他就不修佛法,改学气功,以求获得特异功能,跟外道走了,这就是为神通所迷惑。所谓迷惑者,乃我们学佛心不痛切,见定行不正之所致也。知见乃修法学道的第一要紧之事,知见不正,修行起来必然迷惑而走弯路。
知见迷惑是修行之大敌,所以学佛先要知见正,破见惑,然后再破思惑。思惑是什么?就是对境生心,起种种粘着的思想。我们之所以有种种迷惑,乃知见不正引起的。知见正,见惑断了,思惑才能断,才能立稳脚跟,不跟外道走。任你外道神通再怎么大,但你不得漏尽通,不识佛性,决定不能了生死。我们是心地法门,识得什么叫佛性,能了生死。象吕纯阳祖师见黄龙祖师,当时吕纯阳已经阳神成就了,但黄龙说:“你这守尸鬼。”吕纯阳说:“哈哈,我囊中有不死之药。”这囊中药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外药,就是口袋里面有炼好的金丹药,是外丹;一种是臭皮囊,即身体,身体中炼成功金丹,金丹炼成功就是不死之药物,不要守这躯壳。黄龙祖师说:嗨!“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纵饶你能够活八万个大劫,到最后还是要落空。因为你不认识佛性是什么,有神通又有何用处?你着相,以为这阳神是真的,其实这阳神也是假的,亦是梦幻泡影,只是我们真心的妙用所显示一个幻身罢了。比如西方极乐世界和阿弥陀佛显现的身体,都是阿弥陀佛的意生身。所谓意生身不仅是身体,一切境界事物都是意生身。所以,山河大地也是我们的意生身,只是我们不认识,就把它隔断了,只认这身体是我,山河大地不是我。山河大地是地水火风组成,我们的身体也是地水火风组成。而我们的佛性能大能小,“大而无外,小而无内”,“放之则弥于六合,收之则退藏于密”,只是无明把它缩小了,局限在你身腔里,而不识山河大地也是我们的意生身。
但是这意生身也是假的,阿弥陀佛也要退位的,极乐世界要改变的。阿弥陀佛退位之时,观世音菩萨来即位,观世音菩萨的世界不叫极乐世界,是另外一个世界,比现在阿弥陀佛的世界还要美好、还要庄严。为什么呢?因为观世音菩萨倒驾慈航,他是古佛再来,再成佛。这是变戏法给你看看,你不要当真的,一当真都错。一真一切真,一假一切假。你说这娑婆世界是假,那么,西方极乐世界也是假;你说极乐世界是真,娑婆世界也是真。其实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分真分假,是你的分别心、虚妄心,其实是没有分别的。所以,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你心就不住相了,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是住相,总是在那里分别:西方世界美好,是真的;娑婆世界丑恶,是假的。其实这都是没有正见,而被境所迷惑的过错啊!
我们凡夫都是被境所迷惑,所以,释迦佛腊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时说:一切众生都具如来智慧德相,他们为什么不自知?因为被妄想、颠倒、执着所遮盖了,不知道了、迷惑了。所以我们要成道,就要断迷惑的根子。要切断迷惑的命根子,首先要知见正,这第一重要。知见正之后用功夫修正定,时时锻炼,身如须弥山不动,心寂静如沉水不鼓,深入禅定,打开智慧,证见本性。识得本性后,要勤于观照,绵密保任,外不被境牵,内不随念转,不着相不住境,历境练心,消尽习气,真心就放大光明,朗照十方,所有的妄心、妄想、妄念,皆化为佛性的妙用。一切处、一切时都是我们佛性的显现,都是我们佛性的作用,一切时、一切处所有作为都是为大众,不是为自己,这就是般若妙行。
所以,说见定行三要素是大手印的三个秘诀,也是一切法门修持之法要,是断惑妄之命根、直指自心实际之法门。恒河大手印的行法是圆顿中的直指法,它是直接指示我们当下见到无修、无整、无散乱的妙明本体(妙明真心),而成就大道的根本实际的法门。我们修心中心法还要结印一心持咒,参禅还要起大疑情,念佛也要都摄六根,净念相继,才能成道。照此讲来,我们要成道俱要经过一番修证,不及大手印高妙了。须知大手印的根本说法虽是什么都不要修,指示你认识自己的妙明真心就是了。因为佛性是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动不摇、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你修什么?佛性没有散乱,你整理个什么?所以是无修、无整、无散乱。因此,做功夫都是走冤枉路啊!但是,不做功夫,能认识这离念的灵知即是当人的本性而成道吗?须知大手印是白教最后了手法,起初也要经过一番艰苦的修练,才可以进入大手印的功境。所以我们若要打开本来,证见本性,成就大道,还须一心念佛,大起疑情,绵密持咒做功夫,不能稍懈!
第四讲
我们虽然在讲密宗大手印,但是我们不分宗派,禅、净、密合在一块讲。其实大手印和禅宗是一鼻孔出气,是直指心性,叫人当下成佛,不要大家走冤枉路的圆顿法门。但是讲了几次之后,大家对“色”和“空”还不十分理解。上次有人问我,这“空”是不是离开色之外的空?比如现在有房子,有这么多男女老少相聚一堂,是不是离开房子、离开男女老少,没有相了,才是“空”呢?不是的,他不理解色空之义啊!因此,我们有必要把色和空的义理弄懂,理解大手印宗旨,修行起来才比较顺利,否则不免要走冤枉路。
那么究竟什么是色、什么是空呢?
我曾举过秦跋陀禅师问生公法师的公案,今天不妨拈来再讲一讲。生公法师当时名震全国,享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盛誉。秦跋陀来看生公,问他:“大师,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讲经,讲的什么经啊?”生公说:“我讲《般若经》”。我们知道《大般若经》六百卷,是专门讲色与空的,它的缩本是《金刚经》,《金刚经》的缩本是《心经》。《心经》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讲色空之义。
秦跋陀禅师问:“哦!那么请问什么叫色呢?”(色是什么东西?)生公答:“众微聚集叫色”。众微就是《金刚经》里佛问须菩提时所说的“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尘”,这个大世界都是微尘聚集而成的。现在我们看到的房子等也是微尘聚集的。为什么呢?砖瓦、木料、钢筋、水泥都是微尘。砖瓦不就是泥土吗?用泥做成坯子,放到窑里去烧制成。木头呢?是大树。大树是什么地方来的呢?大树是树种子从泥土里面吸取养份,日光照晒,慢慢长大,聚起来的。都是合起来的,众微相聚的。并不是“某某样的东西”本身就有的,本来都没有自体,都是“众微聚集”的。
秦跋陀禅师又问:“那么,什么叫空呢?”生公答:“众微无自性叫空。”即微尘本身是没有的,是别的东西合成的。现在科学家说,一切物质都是由化学元素合成的(比如水就是由氧、氢两种元素合成的),化学元素是由原子组成的,原子是由原子核和电子组成的,原子核和电子是由更微小的基本粒子合成的。基本粒子也不“基本”,它是由更微细的东西合成的,一直分析到“波粒二象性”--既象波,又象粒子;既不是波,又不是粒子。其实佛经里早就说过“邻虚尘”--邻近虚空的微尘。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这样理解:没有合成东西之前,什么都没有就是空,即“众微聚集是色,众微未聚是空”。其实佛教里讲的“空”并不是这个意思。生公不说“众微聚集是色,众微未聚是空”,他说得很好:“众微无自性是空”。众微也没有本体--无自性。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不是“空无所有”的空。“空无所有”的空就是“断灭空”啊。生公所说的“空”是自性空,就是我们的本性。一切色相都是我们的本性显现的。我们的本性就是佛性,就是一切色相的根本。
为什么叫“佛性”,不叫“法性”,这里边有什么区别呢?
法性是诸法的根本。所有的事事物物,包括我们的思想,都叫法。在佛经里,法所包括的范围很广、很广。所有的东西、事事物物乃至我们的思想都是我们的灵明真性所产生的,都是我们的灵明真性所显现的妙用。我们的灵明真性是诸法的根本,所以叫“法性”。
佛性是成佛的根本。我们把妄想除光、无明断尽,恢复本来面目,我们这个灵明真性的妙用就具足了。三身四智都具足了,那就是成佛了,不是另外有一个佛可成。我们的灵明真性是成佛的根本,所以叫“佛性”。佛性、法性都是指“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灵明真性。所以这个灵明真性是诸佛之本、万法之源。
“色”就是“空”,一切色都是我们的灵明真心所显现的,一切色相就是我们的灵明真心,灵明真心就是一切色相。而不是离开一切色相来找空,那是空无所有的空,那就不对了。所以,生公说“众微聚集是色,众微无自性是空”而不说“众微未聚是空”。
这时,秦跋陀进一步问他:“众微未聚时如何呢?”因为生公说众微聚集是色,这是色吗?他没说到根本去。其实这色就是我们的自性,因为没有自性是无能显色的。生公说“众微聚集是色”。那么众微未聚呢?还未聚集的时候是什么东西呢?生公罔措--生公到这里就答不出来了。可见,生公对色空之义未能究竟。其实这句话要答他也便当得很,问众微未聚时如何?答他午夜日正红!午夜就是夜里的三更天。三更天的夜里太阳正通红地照着--午夜日正红。还有另一种答法,比如《楞严经》里就有现成的:“性色真空”。性色就是我们真心之色,是妙有真空,这个真空就不是顽空。“性色”,性有色吗?恐怕说错了吧?我们知道显教说:我们这“妙有真心”--佛性,是丝毫的相都没有的--无相。但是,密教讲有微细之相,有精微之色。就象我们说“四空天”(无色界)一点色相都没有也不对,精微之色还是有的。所以,密教和显教讲的稍微有点差别。但这色不是粗的,而是精细、微细、极微细之色。“性色真空”,为什么真空呢?它尽虚空遍法界,到处都是。所以,虚空就是它,它就是虚空,不是两回事。
生公没有真正理解色空义,但他说“众微聚集叫色,众微无自性叫空”,比我们所理解的“离开色相而空”更进一步了。他不说空无所有,他说众微没有自性,就象房子没有自体,本身并没有,是钢筋、水泥、砖瓦和合成功的;沙发椅,本身也没有,是由弹簧、木板、皮革等,配合成功的。任何事物本身都没有本体,所以,无自性叫空,不是无相叫空。有人说空就不应该有相,有相就不是空。那是会错意了,我们说的空,是“妙有真空”。就是说,一切色相都是我们自性所显现,若没有这个性(就是若没有我们这个灵明真心),就不会有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男女老少了;今天之所以有,就是这个灵明真心所显现的。
为什么要讲这个道理啊?目的是让大家明白这个色相本来就是我们的真心。不要离开相去找真心,离相找真心,是找不到的。之所以说佛性妙用无边,是因为它所显的相是千差万别、妙用无边的。认识了这个真理之后,就不取相不着相,任它一切相现前而无碍,就易于见到真心,圆证佛果了。若不知道心在何处,修行就没有着落处。比如你念佛,不知道佛号的落处,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是求心外的佛,就是求离娑婆世界十万亿佛土之外的极乐净土的佛,而不晓得你的心就是佛,佛就是你的心。佛不在别处,就在你心头,不必到别处去求。所以,秦跋陀问生公色空义,生公的答法不对。
秦跋陀禅师又进一步问生公:“除此《般若经》之外,您还讲什么经呢?”生公答:“还讲《涅槃经》。”秦问:“请问涅槃之义是什么呢?”公答:“涅者不生,槃者不灭。”秦问:“不生不灭是涅槃吗?”公答:“是的!”秦曰:“这是佛的果上涅槃。什么地方是因上的涅槃呢?”公答不出来,公问道:“涅槃还有二义吗?”涅槃都是一样的嘛,还有二义吗?秦跋陀见生公不领会意思,就拿起如意问生公道:“你见么?”公答:“见。”秦问:“你见什么?”公答:“我见禅师手上拿着如意”。秦跋陀把如意“啪”地丢到地上,问:“你还见吗?”公答:“见。”秦问:“见什么?”公答:“见禅师手中如意堕地。”秦跋陀哈哈一笑:“观公见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意即你的见解不出常流,如普通人一样着在相上,跟着我手中的东西转。(此时元音上师拿起一本书,问:这是什么东西?众答:书、佛经。师笑道:噢!着在上面了,哈哈!)嗯,把这东西掼在地下,还跟着境界转。你不知道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为什么名气还这么大啊?这真冤哉枉也!掉头就走。
生公的弟子很多,他们迷惑了:哎呀,这是什么缘故啊?难道我师父讲错了?于是追上去问秦跋陀:“法师,法师,你怎么解释这色和空啊?”秦跋陀答曰:“你师父讲的也不能说是错的,只是他不会因中的色空义,只会果上的色空义。”弟子问:“如何是因中色空?”秦跋陀禅师说:“一微空故众微空,众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无众微,众微空中无一微。”一微空,一个微尘根本是空,没有自体,就是无自性。一个微尘空,其它的微尘当然也是空的了。依次类推,众微都空。众微空故一微空--众微都是空的,就是一切微尘都空,那么一个微尘也是空的了。一微空故无众微--连一个微尘都是空的,还有什么众微呢?众微空故无一微--既然众微都空,还能找得到一个微尘吗?他所讲的“众微空,一微空;一微空,众微空”是说一切事物统统不可得。
一切色相都是我们真心的妙用,所以要明白这个色空之义,我们能真正明白了,就在境界上见性,不须离开境界见性。如指树问:这是什么?说是树,着在上面了;说不是树,又违背、离境了。这到底是什么呀?换句话讲:“难瞒和尚”,一句话二面不着而显示这不能瞒的灵知就脱卸掉了。禅宗用的是脱卸法,不被彼色境捆住。他问你,就是看你是着有还是着空。你两面都不着,一句话就脱卸了。但又不能说“我不是空,也不是有”,那还是说道理,还是不行。须说一句字面上不着空有,而暗含空有的妙语,方合道妙。要证到这种境界,须时时刻刻观照,明白一切相都是自性所显现,不着相,也不离相。这即是宗下所谓的“不即不离”,明乎此,方能妙用圆融。世间法也不离事理,所谓事因理成--依空理做成功事;理因事显--事成功了,才把理显出来。无理不能成事,无事不能显理,故谓理事圆融。
理是什么东西呢?举一个例子:科学家设计一个东西,要把它造出来,就要先列出公式,算好数据,这公式、数据就是理。依照公式、数据去施工,就把这个东西做成了。比如我们造房子,造几层,要什么式样,先画出图纸,再算出需要多少钢筋、多少水泥、多少材料等。然后,工人照这个图纸去施工,房子就造成功了。造得好,就证明这个图纸是对的,就是这个理正确;造得不好,就是这个图纸错了,理不正确。所以,事因理成,理因事显。
理事不可分,事就是理,理就是事。我们要明白这个道理,时时在境界上锻炼自己,磨练我们的真心。所以要明白色空之义,千万不要把空解释为空无所有的空。这空是妙有真空,就是我们的妙心、真心。真心在什么地方?就在事相上,不离事相,但是着在事相上也不对,着在事相上就是执着事,那也错了。我们禅宗有两句话,“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大珠和尚讲:青青翠竹若是法身,那么人吃笋子就是吃法身了!竹子是笋子长成的,我们把笋子拿来炒着吃,岂不是把法身吃掉了么?所以说着在法身、着在事相上都不对。离开事相呢?离开事相落空了也错。所以,要不即不离,要透过事相见性,事事不住着。所以《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要着在上面,妙用真心时时现前。生者,就是显现,即你的妙有真心就现前了。所以,我们要时时刻刻无住,要磨练这个无住真心。
我们修法,不管是修净土宗,还是禅宗、密宗都要这样做功夫。比如说我们念佛,要不要修观呢?观是什么?观就是禅观,就是修定啊!你念佛名号,要心念耳闻,静静地倾听念佛声,才能摄心入定,这叫念佛观。念佛不是唱山歌,更不可一边“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边跟别人讲话,那不行!必须修“念佛观”,观就是修禅啊!禅有很多种,有凡夫禅、小乘禅、大乘禅、最上乘禅,还有外道禅。所谓凡夫禅、小乘禅者,就是心有异计。什么叫异计?就是心有差别。误认心和法不是一个路子,空和色不是一个东西,着在相上求色身健康,或是以为心法不是色法,色法不是心法,以偏空之理修禅等等,都是异计。外道禅呢?也是心带异计,它不是落空--偏于断灭,即是着有--着在“阳神、神我”上。以上都不是真正的禅道。我们修禅须先明正因,摆正知见,尔后择一与自己根性相契的正法来修习,才不致步入歧途。
为了使大家更明了起见,再将外道禅、小乘禅、大乘禅等复讲一下。欣慕佛道,厌离娑婆,这叫“欣厌之心”。在净土宗讲来,这是很好的,要一句弥陀,欣厌具足,就是希望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脱离这个娑婆世界。这“欣厌具足”在修禅上说来,凡有欣上厌下之心就是凡夫禅,没有入圣,还是凡夫境界。外道也是欣上厌下,他要成仙,要离开这个凡夫世界。他不明白仙就是凡夫,凡夫就是仙;佛就是凡夫,凡夫就是佛,本自一体,所以欣上厌下,往心外去求,不知道自性是真的,是故名外道。
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就是小乘禅。他已经晓得身心是四大五蕴合成的,身体就是地水火风。心就是思想,思想就是心,心就是受想行识,与这四大组成的色身合起来称为五蕴。四大五蕴合成的东西,小乘禅人晓得是假的,是不真实的。不象我们凡夫,执着这个身体,认身体是我,要保护它,要穿得好、吃得好、住得好,样样都要好,就造业受报。小乘圣人知道四大五蕴是假的,他晓得这个“人我”(就是身体)是空而不实的。但是他偏空了。他偏什么空呢?他说:我出了六道轮回之后,就住在界外净土(就是这欲界、色界、无色界之外的净土),安住这里不动了。执着这地水火风四大种性为我,“法执”未了,还不知道、不理解一切假相都是我们真心所显现的妙用。所以叫做虽悟“我空”,但是“偏真”,偏于这个真实不虚的真心,不晓得“假就是真,真就是假;全假即真,全真即假”。
没有假,哪有真?没有真,哪有假?所以,假就是真,真就是假。你在这里分真分假,还是妄心,有分别啊!如西方极乐世界,大家认为西方极乐世界是真,娑婆世界是假,所以要厌离娑婆,欣往极乐。这是真假之分。
其实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我们娑婆世界也是真,为什么呢?因为西方极乐世界是阿弥陀佛和诸上善人佛性所显现,所以是净土,是清净心所显现;我们这个娑婆世界是众生业障心所显现,所以是五浊恶世。但是业障心--阿赖耶识是什么呢?是我们的佛性、是我们的真心。因为,这第八识--阿赖耶识就是真心,不是真心哪里来阿赖耶识呢?之所以称为阿赖耶识者,就是它由生灭、不生灭混合到一块的缘故,把这生灭部分去掉,那就是清净体了。是故阿赖耶识不离清净体,它虽然是污染体,可也是真心啊!
真心是怎么样子的呢?它是不动的,清净时如此,污染时亦如此。好象我们睡着作梦一样,一下子受惊吓了,一下子欢喜了,一会儿做皇帝,一会做乞丐了,而我们的身体未离开床,还是躺着不动。我们的真心它是不动的,它是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动不静、不垢不净的,它从未动过。一切都是它所显现,离开它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说真,娑婆世界也真;你说假,西方世界也假。
为什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啊!不能着相。相是什么?相都是真心的影子,镜中显现的影子,莫将影子当镜子啊!我们只是不要真心中的影子、影象而已,何必认取真呢?所以,说真说假都是我们的妄心分别,它是“非真非假,亦真亦假,即真即假”,你把分别心拿掉就行了。二乘圣人不明白这个真理,认为有真的,他证圣了是真,六道轮回的凡夫都是假。所以,这还不是最上乘禅,这是二乘禅。
悟我法二空所显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禅。我们讲了凡夫禅、外道禅、小乘禅,到大乘禅就已经醒悟了,我也不可得,法也不可得。刚才讲了,小乘圣人罗汉、辟支佛,只悟人我空,法我不空。法我就是人我之外有四大种性为我,人我之外还有法身可修,有佛法可得,有涅槃可证,有生死可了,法还是有。所以,法我不空。那么,进一步到人我也没有,法我也没有,一切一切都是我的妙用真心所显现,而妙有真心就是性空,都不可得。但是,悟到了人我、法我都空的道理,还不究竟,还不是最好。
最好是什么呢?最好就是我们现在所讲的:假如顿悟自性本来清净,别无烦恼,无漏智性,本来具足,此心是佛,谛信无疑,就更进一步了,这是最上乘禅。就是说假如我们领会到:自己的心本来是清净无染的,本来是没有烦恼,无漏智性本来具足(有漏--有思想、有造作的有为法。无漏--就是一切造作都没有,法尔如是,一切烦恼都没有,大智慧本来具足),此心就是佛,和佛没有分别。这才是最好。
既然我们就是佛,和佛无别,为什么我们却不知道呢?既然心本来清净,本来没烦恼,为什么我们现有这么多烦恼,一点也不清净呢?这是什么缘故呢?这就是无明做怪之故啊!由于无明之故,我们妄想分别,迷于外境而不自觉,跟着境界跑,随着妄念流。我们所以造业受报,六道轮回,无有了期,其原因就在于迷而不觉,所以,我不厌其详地来阐明真理使大家开悟。
一切众生都具足这个妙有真心,释迦佛在腊月初八夜睹明星悟道时说:“奇哉,奇哉,大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为什么不自觉呢?就因为妄念颠倒,执着烦恼而不自知。所以,我们讲经就是指示迷津,说明我们本来具足的妙明真心。佛性不在别处,就在我们面门上放光。怎么放光啊?看见东西的是谁?听见声音的是谁?鼻子闻到香臭的是谁?舌头说话的是谁?知道酸甜苦辣的是谁?接触外境的是谁?走路的是谁?做工作是谁呀?这都是我们自性放光的妙用,要认识它啊!假如我们当下悟道,就是顿悟。我们的心本来就是如此清净,本来一点烦恼也没有,本来具足如来智慧。这个心就是佛啊!不要到外面求佛了。明白了这个道理,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
不明白这个道理,盲修瞎练,走弯路,兜圈子,兜来兜去,出不去。所以,因地要正,要明白这个道理,时时刻刻都要知道,我们自己就是佛,佛不在别处。你们或者要问:我现在就是佛?为什么我不显神通啊?佛有三明六通啊!古德说过:“识冰池而全水,藉阳气以消融”。这是个比喻。冬天寒冷,池塘里的水结成冰了,但这冰就是水啊!识就是认识。识冰池而全水,认识到这个冰冻的池塘全都是水(比喻众生本来是佛)。藉阳气以消融,要假借阳光,把这冰融化了。融化之后,方成灌溉之功。冰是固体,不会流动(比喻众生不具三明六通)。融化之后,能流动了,就可以灌溉田地了(比喻佛具三明六通)。接下来:“悟凡夫而即佛,资法力以薰修”。悟凡夫而即佛,就是我们醒悟了,知道这凡夫心就是佛心。资法力以薰修,资者,资助也,就是假借。用什么东西资助啊?用佛法的力量,要假借佛法的力量来帮助我们修行。因为我们悟虽悟了,只是理悟,只是始觉--才开始觉悟。习气还很重,一下子了不了。所以要借法力帮助我们,时时刻刻薰它,就是假念佛号、结印、持咒、照顾话头起疑情等方法来薰修,把我们这八识田中的妄种子、污秽种子薰成净种子,将习气转化为妙用。
明理之后还须借佛法之力来修啊!不修是落不到实处的、是没用的。绝不是就这么一说一理解可以了。不行啊!或许你现在悟到: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放下,一切不执着。但可能出了这里到街上一逛,马上就没有了。有好几个朋友告诉我:唉!我今天到了火葬场,心都灰了。人一口气不来,烧成灰什么都没有了。还粘什么东西?不粘了,不粘了!这心死了空了。但是没走多远,又什么东西都要了,习气重啊!所以我们只好说顿悟渐修。其实顿悟渐修,讲起来是不通的,还要渐修就是没有顿悟,《般若经》就是这样讲的。但是说得太高了不行,我们没有这个力量。所以《楞严经》就讲两种法:“理属顿悟,乘悟并消;事须渐除,因次第尽。”道理一讲,他马上就醒悟了,悟了之后一切习气都消散了,都不要了,立刻就空净了。这种人的确是有,但只是少数、极少数,是上上根、再来人。不是再来人,不可能做到一悟即彻。然而今朝之顿乃昔日之渐也。是从前、从前、再从前,慢慢、慢慢地修行积累起来的,所以今天“啪”一脱就脱掉了。《楞严经》说“理属顿悟,乘悟并消;事须渐除,因次第尽。”这本是讲两种法门,一是圆顿法,一是渐次法。极少数的上上根、再来人,一闻道理,马上醒悟,一切习气,乘开悟刹那即已消灭,神通妙用即可发现了。大多数中下根人须于悟后,在事上磨练,渐除习气而后始能慢慢发挥作用。现在我们不妨将两种法门合二为一,就是所谓“理属顿悟,事须渐除”,顿渐二门合起来修。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现在是末法时代,众生根钝障重,不能顿悟、顿修、顿证,因此只好将两种法门合为一门,在理悟后保任,勤除习气,而渐渐地发通证果。顿悟渐修合在一起,讲起来是不通的,但符合现在的实际情况,就可借用。这个道理不易讲清楚,我们不妨举释迦佛在世时的故事来说明。释迦佛座下的两个弟子讨论佛讲的一句话,公说公理,婆说婆理,相持不下,就去问佛:佛啊,你看我们两人哪个说的道理符合你老人家的意思?佛说,你们两人的都不符合我的意思,但是你们两人的意思都能用。为什么?符合实际情况嘛!所以,我们现在只好讲顿悟渐修了。
那怎么修呢?净土宗人就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拿这佛号扫尽我们心里的污秽,扫尽我们心里的习气,扫尽我们的烦恼。烦恼刚冒出来,就高声念“阿弥陀佛”,把你的心转空、化空。参禅人呢?时时照顾话头也。烦恼才动,问:“你是谁?”当头就一棒:“这烦恼是谁动的?动烦恼的是谁?”当头一棒打过去,这就是照顾话头。密宗行人烦恼一起,就马上持咒将其转化。虽然方法有不同,但道理是一样。不要说:我净土宗好,你禅宗不对;我禅宗好,你净土宗不对;我密宗好,你们禅宗、净土宗都不对。这是分门别户,说明你还没通达。若通达起妙用了,你就会说:禅也好、净也好、密也好都是手段,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我们假佛法的力量,用功修行,扫尽我们的习气,化空我们的烦恼,就“冰消则水流润,方显溉涤之功;妄尽则心虚通,应现通光之用。”心花通明了,就神通显发、妙用无边。这都是修行所证的,你说不修,行吗?不行啊!所以说一定要修。
有人问:开悟之人,寿终之时灵性何去?
这是个大问题啊!悟道之后,到什么地方去呢?很多人这样问。有个香港人写信问我,开悟的人临终时应该预知到啥地方,即预知处所。假若不预知处所,他就是没开悟。这话对吗?不对!为什么不对?真正开悟了,就没有生没有灭,没有来没有去,还有什么处所?我刚才讲了,这妙有真心是微细色,微细色就是虚空,虚空有什么处所?你要有处所,还是有来去,还是有生灭,还是没开悟。写信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要问一期寿终,要死了,到什么地方去啊?这不但是他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所以,今天借圭峰禅师的一段话把这个问题再谈一谈。圭峰宗密禅师说:一切众生,无不具有觉性,灵明空寂,与佛无殊。但以无始劫来,未曾了悟,妄执身为我相,故生爱恶等情。随情造业,随业受报。生老病死,长劫轮回。然身中觉性,来曾生死,如梦被驱役,而身本安闲;如水作冰,而湿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无生,何有依托?灵灵不昧,了了常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然多生妄执,习以性成,喜怒哀乐,微细流注。真理虽然顿达,此情难以卒除。须常觉察,损之又损,如风顿止,波浪渐停。岂可一生所修,便同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为自体,勿认色身;以灵知为自心,勿认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随之。即临命终时,自然业不能系。虽有中阴,所向自由,天上人间,随意寄托。若爱恶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自能易短为长,易粗为妙。若微细流注,一切寂灭,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即随机应现千百亿化身,度有缘众生,名之为佛。
下面把圭峰宗密禅师的这段话解释一下:
“一切众生,无不具有觉性,灵明空寂,与佛无殊。”一切众生,非但我们人类,蚂蚁、蚁虫、苍蝇、狮子、猿猴等等无不具有觉性。你说哪一个众生没有觉性呢?你看这蚊子,你这里有血,它马上飞来叮你。苍蝇呢,你端一块蒸糕,它老远老远也能飞来叮上去。它们是有觉性的。人就更不用讲了。觉性者,知觉性也,你知道肚皮饿吗?你知道今天天气暖吗?这都是知觉性啊!所以,一切众生都具有觉性。“灵明空寂”,即灵而明,光明剔透,了了分明。就是光明,而灵知了了,如如不动。这个“明”有两种解释:“空”,空无所有,一物不立;“寂”,不动不摇,不来不去。“与佛无殊”,与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弥勒佛等等一切佛了无差别,无有二致。
“但以无始劫来,未曾了悟,妄执身为我相,故生爱恶等情。”无始,无有开始,将来也无终,周而复始,总是这样子。“未曾了悟”,从来没有悟过,从来不知道自个儿是个大宝藏。《法华经》比喻:人有一个摩尼宝珠缝在衣里,自己不知道。这个摩尼宝珠能雨众宝,所以你不穷。你一切都具足,要什么,它就有什么。而你却不知道,到外面讨饭去了。象我们现在轮回六道、流浪生死就是讨饭。自己有大宝藏不知道,未曾了悟。“妄执身为我相”,由于妄执,不识真却认假。这个身体本不是我,却当做我了。身体等于是我们住的房子,里面有人。人是什么?人就是我们的灵明真心。不知道这个,就认“房子”为我:这身体是我啊,这身体是我!“故生爱恶等情。”所以就产生爱恶之情。我欢喜这个,讨厌那个,这个人对我友好,那个人对我不友好。分别心很多,都是妄念。喜欢的,就据为己有;讨厌的,就将其打倒,所以就造业受报。
“随情造业,随业受报,生老病死,长久轮回。”生死本来没有的,而是因为我们有爱恶等情之后,随心造业所致。我们想要某个东西,但得不到,是他人的,就抢他或把人家杀掉,这就造杀业了。造业就要受报,就要六道轮回。造善业升天,造恶业下地狱,生老病死长久轮回。唉!本来没有生死,落入生死了。在六道里出没,生生死死,不得解脱。
“然身中觉性,未曾生死,如梦被驱役,而身本安闲;如水作冰,而湿性不易。”我们尽管在六道里生生死死地轮回,而我们的觉性未曾生死,它不因为你生而生,也不因为你肉体死亡而灭;你堕地狱它不痛苦,你升天堂它不快乐。它本不生不灭、空灵无住,未曾生死未曾动。就象我们在睡梦中,被恶人追杀,惊恐万状,狂奔不已,可是实际上身体还在床上安然地躺着不动一样。也象水变成冰,而潮湿的性质不变一样。这是比喻我们尽管在六道轮回中但佛性不变。
“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无生,何有依托,”假如我们能悟到这觉性就是法身,明白我们的觉性就是一切事事物物的根本,它本来没有生过、没有灭过,为什么还要有依托的地方呢?你真正开悟了,就不要有依托,不要有去处。我记得有个温州人讲得很好笑,他自说开悟了,有个人问他:“我们不是修净土法门求生西方极乐净土的人,是修禅宗的,我们圆寂之后到什么地方去呢?”你们看他怎么答,他说:“可以依草附木,在石头上也可以,在大树上也可以,在枯草上也可以,都可以。”哎哟,不好了,成了依草附木的精灵了,这怎么行啊?依草附木是执着有身体的鬼魂。上海复兴公园有棵千年的菩提树,据说是灵得不得了,大家都去拜,其实是一个鬼,是灵鬼附在上面了。死后依草附木就变成鬼了,你们说这悟的是什么道啊?其实与道不相干,都是假的。我们的觉性“本自无生,何有依托?”不要有依托。依草附木者未曾瞥见觉性半丝在。
从前有个废弃多年的破灶,有个神附在灶上,托个梦给人:你们到这灶上祭祭我,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人家都说,这个灶上有神呀,都去祭吧!很多人来祭他,这个神就满足他们的愿望。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破灶就红得不得了了。那地方上有个禅师(慧安国师的弟子),见这个依附破灶的精灵使得大家杀生来供养他,造业了,就去给他说法。拿禅杖咚、咚、咚敲灶台说:我问你,你是砖瓦泥土合成,灵从何来?神从何来?砖瓦泥水没有灵、没有神,有灵识的是你自心,你附着这个砖泥灶上干什么?这个破灶神被禅师一指点就醒悟了:对啊,神不在砖瓦泥土上,神是在我的自心上啊!赶快舍去这个破灶吧!他夜里就来礼谢禅师,然后升天去了。后来大家都称这位禅师为“破灶堕和尚”,反而把他的真名遗忘了。禅还晓得不要执着身体,我们执着在草木上能行吗?所以不要有依托啊!我们本来无生,本来无有依托!
“灵明不昧,了了常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你真正悟道了,就了了常知,灵明不昧,什么地方都是我。什么地方有缘,就在什么地方现身。所以叫做“无住处涅槃。”没有固定方所,什么地方都可以现身,只要有缘即可以现身。真正彻悟了,哪里还会有个固定地方?要有个固定地方就是没有悟。灵明不昧,就是没有一点昏昧之相。了了常知,就是明明白白。这个知是没有间断的,叫常知。不是现在知,等一会又不知了,那是没有用的。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它没有来哪有去呢?有来就有去,有去就有来,都是相对的,相对的都是假的。它是绝对真心,所以没有来去,没有出入。
下面指示我们怎样用功了道,藉以成佛。
“然多生妄执,习以性成,喜怒哀乐,微细流注。”我们现在所说的是最上乘禅:“自心就是佛,佛就是自心。”你能听到这个法,并能深信不疑,就不是一佛二佛三四五佛所种善根了,而是多生历劫以来所种善根。
但是,我们多生历劫以来,妄执习以为常,执着外面的境界认为是真的,执着身体是我,养成习惯了。唉哟,这身体是我,最为珍贵,不能碰我啊!其实是臭粪桶,有什么可珍贵?清朝有个皇帝爱上一个身有香味的妃子,这香妃是新疆人,据说身上有异香。那是什么香味啊?狐骚臭!皇帝老儿却说是香味。可见一切事物美好与否,皆无一定标准,你喜爱的就好,否则就讨厌。或者习以为常了,不好也无不好。如俗语说: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养成习惯,就积重难返了。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听到这,可能有人会这样想:“这身体就是我。而且大家都这样认为,你却说身体不是我,谁相信你?”唉!多生历劫妄执外境,我们习以为常,成为习惯了。于是产生了自己对待境物的种种看法,凡事都以自己的好恶来判断衡量,合我心者执取,否则舍弃,因此,就有“喜怒哀乐,微细流注”。喜、怒、哀、乐、恐、惊、悲,每个人都有。合于我的心境就满面春风,违犯我的心境即龙颜大怒;失掉什么了就怏怏不乐,中意什么了就喜笑颜开。这些都是微细流注。
微细流注,就是极微细的妄念不停地在动。最根本的妄心是意、触、受、想、思五个遍行心所,这遍行五法其实是心里起的或善或恶的一念,它存在于八识当中,并且不断地鼓动八识中的一切善恶种子,它非常非常之微细,所以叫流注生灭。所谓流注,就象无休止的流水一样,而这水流不像大海中的惊涛骇浪,也不像江河的滚滚波涛,而像静静的小溪微微细细地流。其实它流得很快,快到了极点,反而不显其动,平时你看不见,以为它是不动的,这就是微细、极微细的妄念。我们曾讲到粗妄,那是对境生心的妄念。若晓得境就是我们的心,心就是境,那么,我们就不执着。不执着,粗妄念就不起。可这个细妄种子还在。它微细极微细,你看它似不动了,其实还动得很快。怎样才能把微细流注斩断呢?只有深入金刚萨埵定才能见到而消灭它,不是金刚萨埵定不顶用。所以,要深入禅定。念佛人一定要得念佛三昧,不得念佛三昧是不行的。修禅人呢,要起大疑情,大疑起后,妄念不动疑情笼罩全身,时节因缘一到来,“啪”地爆开,才能亲见本性。学密的人也是如此,身口意三密加持,借佛的力量加被我们,推动我们往前进,推到因缘成熟,“啪”!就爆炸了,把这微细流注斩断!这个微细流注微细得很,你们看不见,要做功夫,定下来才能看得见。比如一杯混浊的水,里面的泥沙你看不见,一旦沉淀下来,上面水清净了,才看见下面有这么多泥沙。摇晃、混浊的时候,你看不见它。诸位要先定,才能看见微细流注。
“真理虽然顿达,此情难以卒除。”我们讲心就是佛,佛就是心。这是真理,你们虽然一下子就悟到了:对、对!我们本来是佛,不是佛怎么会说话呢?还能问念佛是谁吗?不是佛怎么会念佛?不是佛怎么会写字?不是佛怎么会走路啊?我们这个身体一口气不来它就不动了,动是佛性的妙用。真理是顿然了悟、理解了,但是“此情难以卒除”。情者,妄情也,爱情也。爱情难以除啊!古德说:“念佛如念情,成道久矣!”假如念佛象念爱情一样,我们早就成道了。
我们凡夫是爱情难舍,爱情包括的范围很广,如男女之爱、母子之爱、夫妻之爱、声色犬马之爱等,还有诸多的爱好,如爱好古玩、集邮、字画、种花养鸟等等。人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女人最难断的是母子之爱,有个孩子,永远记在心里再也忘不了,死了也放不下来: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孩子啊!有一位念佛的老太太临终时,我们劝她:“你放下吧,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吧。”她说:“我不去,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儿孙啊!”如此愚痴,怎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呢?
凡夫都是“此情难以卒除”啊!卒者,立即也。我们的情很难马上除掉,只好顿悟渐修。顿悟之后再渐修,这是没办法的事,然而适合我们娑婆世界现阶段众生的习性。你们不要唱高调,说自己是顿悟、顿修、顿证,不需要修,无修无得无证。嘴上说说是很容易的,但你是否真能做到呢?吹牛是没用的,要真正做到才行。吹牛皮阎王老子不会放过你,还是要给你下请帖的。真正做到了,阎王老子的请贴才能取消。
“须常觉察,损之又损,如风顿止,波浪渐停。”须要长时间的觉察,这就是做功夫了。如修净土宗的人就是提起一句佛号,起心动念时赶快把这佛号提得高高的、声音大大的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把这妄情化掉。妄情不化掉不行啊!损之又损,就是把妄情一天天地减少,把你的习气、烦恼、执着一天天地减少、减少、再减少。妄情不是一天就能除掉的,“如风顿止,波浪渐停。”风一刮,波浪即起,风停后波浪还是在涌动,慢慢地才能停下来。所以古德说:“风停浪还涌,理现念犹侵。”“理现”,真理出现,就醒悟了,然而“念犹侵”,妄念还是要侵犯的,所以须慢慢地除。
“岂可一生所修,便同诸佛力用?”修一生一世,就想马上有诸佛一样的三明六通,有诸佛一样的力量,这是做不到。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发三明六通,但要深信不疑:我们的心就是佛心,舍此之外没有佛心。
说到这里,我想跟大家谈一个重要问题。我尝听人说:前后际断不是开悟,要能所双忘才是开悟。其实他不明白什么叫前后际断,不识本来,还要假装大根基;他没看教里面的书,却信口雌黄。
从前澄观法师给武则天皇帝讲《华严经》时(你们不要以为武则天皇帝坏啊!武则天皇帝是个开悟的皇帝。现在你们读的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就是武则天做的,是赞叹《华严经》的,现在都把它作为一切经上的开经偈了),对她讲:“一念不生,前后际断,照体朗然,即如如佛。”一念不生,就前后际断。前际者,前念;后际者,后念也。前后际“啪”地断了。照体,就是能照一切事物、能起一切妙用之体--本性。朗然--即不着一切相,即如如佛--这就是佛啊!你看说得多清楚。可是有人却不懂,说什么前后际断不是开悟。他不知道前后际断是什么,不知道还假充善知识,岂不害人!自己不知道还迷惑别人,下地狱如箭射在!
我们当下念一断,而了了分明,这是什么?!舍此,再去别求佛性,就没有了。不要以为没有三明六通,没有同诸佛力用,就不是开悟、不是佛,并非这一生修行就能有诸佛一样的大神大用。初悟道只等于刚降生的小毛头(婴儿),小毛头虽然没有大人的力用,不会工作,不会走路,不会吃饭,还要人喂,要人抱,但是你不能说他不是人。初悟道是因地佛,你必须时时刻刻觉察,时时刻刻地保护它。绵密保任,损之又损,把自己的习气、烦恼一天天地减少,那么,你这“小毛头”就长大,成大人了,就力用俱备了。明白本来之后就用功,叫悟后真修。没悟到呢,就是盲修瞎练。比如你念佛不悟本来,就是念心外之佛。我们念佛人要知道念阿弥陀佛是唤醒自己的主人公,叫自己的主人公时时觉醒,不要着在色相里面去,不要为境界所迁流,不要有妄取执着的凡情,这样做你才能成功。这非常重要啊!
“但可以空寂为自体,勿认色身;以灵知为自心,勿认妄念。”我们要晓得,这色身、这肉体、这躯壳不是我们自己。我们真正的本体,是即空而即寂,就是不动不摇、不来不去、不生不灭这样一个东西,而不是这个躯壳。这个躯壳是慢慢变化的,由少而老,由老而死。不要认这肉身,肉身就是色体,这色体不是自己。千万千万不要认这色身为自己,要认空寂为自己。即空而即寂、不来不去、不动不摇的这个佛性就是我们自己啊!“以灵知为自心,勿认妄念”,什么叫妄念?有所住着就叫妄念。起个念头,心定在那里,有所住、有所着,这就是妄念;念起无所住、无所着,才是真心的妙用。这了了灵知才是真心,它不是死的。坐在那里不动,死压念头,一个念头不起,那就变成大石头、大木头了。因此,了了灵知,不着、不取、无爱、无憎,这就是真心的妙用。有所住、有所分别那就是妄情。但是有一点要弄清楚:不是不可以有分别,而是有分别而不住。即这个人好我知道,那个人坏我也清楚,不是好坏不分,成糊涂虫了。糊涂虫就是真心吗?不是的。好坏要知道,但是无憎、无爱、无取、无舍。不是见好人就喜欢,见坏人就厌憎。坏人我们也不舍,为什么?对坏人我们要教导他,要怜悯他,帮助他,使他转过来,这才对。真心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真心、妄心蛮好分别的。我们时时刻刻不要认妄心为自己,要晓得灵知了了而不住相才是真心;才有所住,即成巢臼,就落到相里去了。
“妄念若起,都不随之。即临命终时,自然业不能系。”这讲到临终了,临死怎么样?要临终得受生自在,须在平时做“妄念若起,都不随之”的功夫。如果我们的妄念还没有断除光,一刹那妄念又来了,马上就要觉察,不要跟它跑。假如妄念势强,觉而不能断,就赶快念佛、持咒,或是提起话头,问这妄念从何处来,而将妄念化掉。假如跟妄念跑了老远才知道,那就迟了。这觉的速迟与除的快慢是用功的力量问题。就象蜡烛光和电灯光亮度不同一样。起初能照,照到后面不大看得见,妄念起了很久才晓得,这是蜡烛光。功夫用得纯熟了,念头一起就能照见,如强烈的灯光照在面前,什么坑坑洼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走夜路便不会堕坑落堑了,这就是电灯光。这就到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阶段了,不要着意照,而自然照了。这里面的功夫大有深浅之别。
我们做功夫须时时觉察,绵密用功。一天二十四小时,就一两个小时用功,其他二十二小时都不用功,那太疏懒了,功夫就很难做得上去。所以我们要行、住、坐、卧四威仪中,时时用功,时时觉察,功夫用得上去。
复次,妄念若起,都不随着跑。不是认为哪个妄念好,就跟着跑。有人做了个好梦,醒来以后舍不得放掉它,还想着它。梦境本假,为何执着?梦中做了皇帝,你真是皇帝吗?梦中你得了大元宝,你真的得元宝吗?你恋着它,岂不愚痴吗!人就是这样愚痴啊!
圭峰禅师苦口婆心给我们讲,妄念若起,都不随之,不要跟它跑。假如我们真正做到,“即临命终时,业不能系。”系者,捆住也。一切众生都是跟着业跑啊!善业者升天,恶业者下地狱。真能做到妄念起不随着跑,那时候业不能捆住你,就能够自由了。
“虽有中阴,所向自由,天上人间,随意寄托。”真正悟道的人没有中阴身,生到西方极乐世界的也没有中阴身。什么叫中阴呢?就是前身已坏,后身未起。前面一个躯壳已经坏了,还没有投胎到后面一个躯壳,当中的这个阴界之身,就是中阴身。这个中阴身是以风大为主,所以它有五通。六通当中他没有漏尽通,他只有少分的五通,不是象佛那样大的五通。中阴身有少分的五通,所以他有神足通,什么地方的父母和他有缘,千里万里他一飘就到。他有天眼通,千里万里外他也能看见。生西方极乐世界的人,他到西方去了,没有中阴身。下地狱的也没有中阴身。下到地狱了,哪里有中阴身?其它几个道都有中阴身。“虽有中阴,所向自由”,真正做到念起不随,那么,业障抓不住你,捆不住你,障不住你,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到什么地方去,自由自在。“天上人间,随意寄托”,或者天上,或者人间,随意寄托一下。这个是最起码的功夫,妄念还不能断除,妄念起,我能不跟它跑。功夫到这里,虽然有中阴,还能自由自在。妄念起跟着跑,那就坏了,就不能自由了。所以,这是最起码的一步,最差的一等。
“若爱恶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爱,喜欢,喜爱;恶,讨厌,厌恶。爱憎的心没有了。不是这个好我就取,那个不好就舍。因为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分什么好坏呢?有什么可爱憎的?这要真做到才行,假如人家给你讲讲,你也能做做,背了人之后你还有爱恶之情,那还是不行。爱恶之念已泯,泯者,灭也。爱恶之念灭除了,没有了,就不再受分段生死,就出生死轮回了。当然,还有法执未除。
“自能易短为长,易粗为妙。”这是讲功用。这样的人即能变化自在,短的可以变成长的,不好的粗糙的东西可以变成美妙的精细的东西。他能变化,六道轮回他也能变成神妙,一切都变化了。你们不是常常问:我的功夫到哪一步了?你们可以不妨自己考察、自己印证:第一,是不是妄念起都不随之了?如能做到,那你即能所向自由。进一步,如你能泯灭爱恶之心,没有喜欢,没有讨厌,一切平等、平等、又平等。那你分段生死就消除了,就能够变化自在了。
如更进一步:“若微细流注,一切寂灭,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即能随机应现千百亿化身,度有缘众生,名之为佛。”这是最上乘。我们修法就是要做到微细流注一切寂灭,将微细妄念的种子都消除光,而彻证“唯圆觉大智,朗然独存”的境界,圆成佛果。我们这一生果能由见性破初关,进而在事境上锻炼,勤除习气,练到顺逆无拘,纵横无碍,破重关后,再上上升进,除尽微细流注,就大放光明,朗照十方,无所障碍了。你不要神通,神通自会来找你,所以能随机应现千百亿化身度有缘众生。佛菩萨就是这样随机赴感,应缘现身,来度众生的。
意生身有三种:一、三昧乐正受意生身。二、觉法自性意生身。三、种类俱足无行作意生身。打坐深入三昧,深入禅定,能出三昧乐正受意生身。意根就是第七识,第七识意根所现之身,叫意生身。由少而多变化,最后百千万亿化身一切具足。无行作,种类俱足,山河大地、楼台亭阁等等,都能显现变化出来。功夫做到什么程度,微细流注才能断除?所谓微细,就是我们现在看不见它,要做功夫深入金刚萨埵定以后才看得见:唉呀,细妄种子这么多,动得这么厉害。知道这个在动,把它消去,不动了,但还有个“不动”在也不行,不动也不要。打破它,识蕴区宇就打破了。识蕴是五蕴的最后一蕴,识蕴打破,就成就了。所以我们要做功夫,要修行,就是要悟后真修。但是,你不悟真心不明理怎么去修?所以,认识真心明白道理最为重要,即觉法自性意生身最重要。
今天我把色、空之义又讲了一遍,还再次重申了认识真心(见地正)的重要性:为什么要认识真心才行,也讲了讲修行人临命终时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你们要时时刻刻这样做功夫,就是“常须觉察,损之又损”。我们要时时刻刻的觉照:唉哟,念头来了。唉哟,又着相了。唉哟,妄念起了。赶快不要动,不跟它跑,这叫损之又损。你们不要讲什么一悟到底,这恐怕不是轻易做得到吧?我们不是常听人说:“哎呀,我怎么还有这么多念头呢?”你们看,一下子把念头消除净光,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所以常须觉察,损之又损才行。那如何考察自己是否进步呢?应该回头看,就是比比过去,过去自己怎么执着、怎么烦恼,现在比从前少一点了,心平气和多了,那就是有进步了。有进步就好,因为知道有进步,就能增强信心。我们在做功夫当中,身体发热,光明显现,这都是好现象。但是我们不能追求,一追求就完了,那就是住着、就是妄念妄情。
我们于悟后做功夫要任其自然,象流水一样,哗、哗、哗地流过去,要不停留、不可住着,不跟境界跑,不随妄念流,把我们的妄想习气损之又损,消除净光,才能成就大道。此为修法之诀窍,是故不识真心,修法无益;识得真心,不知诀窍,不能成就。
我们念阿弥陀佛,是唤醒自心,不是求西方的阿弥陀佛。我们发愿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就和阿弥陀佛心心相印,也是自力,也是他力。我们明白念佛的作用,就是借佛的圣号除去我们心中的污浊、烦恼,借佛的光明朗照我们,消除我们的业障,那么我们发愿生西方,就能生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怎么个生法呢?即是要把爱根斩断,若能如此,肯定成功。你要是还爱恋着这个世界,尽管你强调“我有他力、我有他力、我有他力”、但你最终是生不了西方净土的。因为你爱根没有斩断,牵挂着这娑婆世界,如何走得了呢?其实他力就是自力,自力就是他力,自他不二。将自他分成两个,那就错了。我们修行,一定要双修,就是把自力和他力结合起来,光靠他力,自力上不去,没有用处。因为你妄念不除,执着这个娑婆世界,他力拉不动你。佛菩萨要是能拉,老早就把我们拉光了。佛菩萨接引生西,怎么接引法?发光照你。你不睁眼睛,他照你,你看不见他的光,有何用处?是故永明延寿禅师说:我们的心比如是一盆水,佛菩萨比如天上的月亮。阿弥陀佛放光照我们,假如我们的心如水清净了,就能现出月亮的影子来,这就是感应道交,他力自力结合在一块了;假若我们的心水是一盆污水,就映不出月亮来。不是佛不照你,佛没有这种不平等的心,佛是普遍朗照的,而你的心却污秽得很。是故瞎子不见光明,污水不现月影。这完全是我们的误会,并不是佛不照我们。所以要双修,有他力也有自力。
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就要一切放下,恳恳切切地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把自心唤醒。他心就是自心,自心就是他心,打成一片,心佛道交。临命终时彼佛现前。这“临命终时”,不光是指临死的时候,还指生死命根断除之时。什么叫生死命根断除之时呢?就是我们的妄情、妄念、妄心这个时候死下来了、断除了,这就是临命终时。因为我们的生死命根就是妄情、妄念、妄心。我们本来哪里有生死啊?都是这妄情、妄念、妄心执着色相,造业受报,从而六道轮回、虚妄生死。我们一心念佛,功夫成熟,时节因缘一到“啪”地一下子,把妄情、妄念、妄心斩断,这生死命根就终了。“临命终时,彼佛现前”,“彼佛”就是那个佛,就是阿弥陀佛,就是我们自性佛,自性佛就是阿弥陀佛。“现前”,即本性现前也,这叫“花开见佛悟无生”。心花开放,见自性佛,这就是开悟了。“悟无生”,开悟了见到了不生不灭的本来自性!这就是净土宗啊,是真正的净土宗!我们千万不要把生死大事,推到阿弥陀佛一个人身上。不要说这是他力,你阿弥陀佛假如不救我去,是你的过错,非我之咎。这是不对的,你自己的妄情、妄念、妄心没有斩断,彼佛如何现前,如何能悟无生?这全是你自己的过咎,怎么可以埋怨阿弥陀佛呢?
净土宗就是禅宗,禅宗就是净土宗。这是古来的大善知识讲的,“禅者,净土之禅也;净土者,禅之净土也。”禅就是净土,净土就是禅。不能分成两个,看成两回事,它的确是一回事。比如,永明寿大师是禅师,怎么成为净土宗的大祖师了呢?莲池大师也是禅师,彻悟大师也是禅师,他们怎么都成为净土宗的大祖师了呢?禅,净本来就是一鼻孔出气,只是后来人不明理,才强分禅分净。我们发愿生西,心要真切,不要疑惑。愿要恳切,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还要有真实之行。心有行散,不可救矣。朝于斯,夕于斯,流离于斯,颠沛于斯,时时刻刻不忘记,那么,你就快要成道了。修禅人也是如此,常须觉察,时时保护,照顾话头。我们修密宗的也是如此,我再三说修心中心法,不能光靠两小时打坐,下座时观照最重要,下座比上座还重要。下座时历境练心,看看你的心空不空,这是最重要的一着。
我常常听人讲:唉哟,今天我真是气死了,某人怎么、怎么不好。我倒问问你是不是学佛的人啊?还气什么东西啊?你学佛了,就不应该有气。一切皆空,无人无我,无自无他,还气什么?若还有气,你就是没学佛,就是没有时时觉察,没有历境练心。越是违逆的环境,越是气恼的人事,越是能锻炼你,看你还气不气?你还生气,就是没锻炼,没锻炼怎么能成佛啊?逆境其实也是好的境界,是锻炼你的,看你是不是醒悟。不要说什么逆境坏,坏不坏就看你醒悟不醒悟,就看你是不是会利用这个境界锻炼自己。我们学佛人,不管是习禅、习净抑或是习密,都要时时刻刻历境练心,不能如是,决无成就。
第 五 讲
我们的妙明真心,既不属有,亦不是无,你说它有,无相可见,无声可闻;你说它无,语默动静,行住坐卧,无一不是它在起作用。古德喻之“海中盐味”,“色里胶青”,虽不能目睹,而体实不无。释迦牟尼佛告诉我们,它是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大宝藏。所谓真空者,别于顽空和断灭空,以妙有故,空而不空;所谓妙有者,别于妄有或实有,以真空故,有而不有,不有而有也。次从相用来说,也是非有非无,非无非有的。你说它无,形形色色历然现前,而妙用恒沙;你说它有,一切色相,皆因缘所生,无有自体,所起事用,宛如水月空花,无可把持。《心经》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说色空不二,非有非无。以一切事相皆是真空妙体之所显现,而真空妙体亦不能离开色相而另有。比如水起波浪,离开波浪即不可得水。我们用功,既不可执色相为实有而粘着不舍,更不能偏离色相,废有而着空。所以,不论上座习定,还是下座起用,均须无所取舍,方契中道之理,走上真空妙有的大道。
但是我们大家对色空之义理还是不太理解,所以,我在上面再将色空之义进一步阐述,并引述圭峰宗密禅师语录,重申了认识真心的重要性,并谈了修行人临命终时究竟到什么地方去这个问题,以使大家契入大手印之宗旨,在修行上不走冤枉路,直趣真空妙有之大道。
我们现在回到恒河大手印上来,前面讲到大手印是直接指示我们见到真心的实际法门。大手印是一真法界,是我们的真心,是无修、无整、无散乱的本体。但要进入大手印功境,起初也要经过一番艰苦的修炼。不做功夫,你就不能认识这离念的灵知即是当人的本性而成就大道。为什么?大手印说了:
“然随境而转之粗妄念,遮盖自心本相。”
什么是随境而转的粗妄念?我们对境生心,攀缘不息,看见这个想这个,看见那个想那个,心里总放不下来,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地胡思乱想,就叫粗妄。粗妄如乌云蔽日,遮盖我们光明的自心本相,所以,要断除。粗妄不断,功夫不上路。为什么?你在座上尽是妄念颠倒,想这想那,在座下随境而转,攀缘不息,根本就不能见到自心本相,这是流浪生死啊!功夫如何上路,怎能成就大?
“虽经直指,亦不能见,故当先使粗妄澄清。因示曰:最初令心坦然住,不擒不纵。”
真心在什么处,真心是什么样子,已经直接指示了很多次了。我们如果经过直接指示后,还是不能见到,说明我们妄心很重,那就应该做功夫断粗妄。
开悟证道分先后,因此作功夫也分先后。怎么分法?开始做功夫的时候,要把随境而转的粗妄斩断。什么是粗妄?看见这想这,看见那想那,对境生心,攀缘不息的妄想,叫粗妄。我们作功夫不睬它,一切放下,就是断粗妄。粗妄断了,还有细妄--就是我们脑子里的一些意念。诸位作过功夫都晓得,当我们停下粗粗的妄念时,那些细的意念不知不觉地纷纷跳出来了,这跳出来的就叫细妄,这在法相宗里叫“意”。法相宗所讲五个遍行心所,任何人都有,一切众生都有,即作意、触、受、想、思,这是最根本的妄心。意,就是意根。它时时在动,如潜水鱼在底层运动,而且动得很快,表面上看不见它动,但它迁流不息,没有停息,此为微细、极微细的妄念。这极微细的妄念也叫微细流注,它最微细,湛不摇处,就如高速流动的水,看上去象是一点也不动了,其实它动得非常之快,非人眼目之所能见,要深入金刚萨埵定才看得见它,所以,粗妄断了,还有细妄、微细妄、极微细妄,更何况我们初用功,只是做到身体不动而已。怎样才能见到这极微细的妄念?我们只有安下心来打坐,先澄清粗妄,才能看见微细、极微细的妄念,从而将其断掉,证见自心本相;所以,先要破粗妄。
如何做功夫?大手印这样指示我们:“最初令心坦然住,不擒不纵。”做功夫一开始,先要让我们的心很坦然,不要有住着,不要有烦恼,不要有拘谨,不要有束缚,坦坦荡荡,放下来。儒教讲:“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人心存利害得失,在心里面转圈子。患得患失,是故常戚戚。君子不患得失,一切都无所谓,所以坦坦荡荡。我们修法的人,是大君子、大丈夫,更是要坦坦荡荡,一切放下,坦然无住。坦坦者,平坦也,笔笔直直的,没有弯曲,心无弯曲,直心就是道场;荡荡,就是把一切都扫荡空尽,无所住着;是故坦然自在得很。大手印叫我们先要这样做。
若不能如是,心里有所执着,总是转个不停,我们就要依法对治。如何对治?就是“不擒不纵”。擒者,就是抓住它,按住它;纵者,就是放纵它。我们既不要擒住它,也不要放纵它,任其自然。我们做功夫的时候,假如把念头擒得紧了,一点也不敢动,慢慢地就死掉了。但也不是任它念头起,不然就落入放纵,那也不对;念头来了,我不理睬你,这才是不擒不纵。
其实我们修一切法,就是练就“不理睬”的功夫。念头不是不来,不是不起。尽管来,尽管起,不理睬它,它自然就化除了。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参禅也好,都要念头来了不擒不纵。其实念头是擒不住、压不了的,它会来的,正如古德所说:风停浪犹涌。念佛的人,念头来了,不理睬它,把佛号提起;参禅的人,念头来了,不理睬它,把话头提起;修密的人,念头来了,不理睬它,把咒语提起。一心照顾佛号,一心照顾话头,一心照顾咒语,妄念就自然转化掉了。对于念头,不是不让它起,也不是放任自流,而是转化掉,这是活的,不是死的。上次提到卧轮禅师的偈:“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那是压念不起,是死的,不行!要不擒不纵--不理睬它才行。
妄念来了固然不好,但是你将它压死了,就完了;因为妄念是真心生起的,犹如水起的波浪,你把妄念压死,就象把波浪消掉水也没有一样,真心也就不活了。我们知道真心是活泼泼的,能具万物,能生万法,能起妙用的;你如真把妄念压死,真心就变成土木金石,不能起妙用了。
土木金石是十二类生当中的一类。土木金石是无情的,粗看起来好像与我们人没有关系,因为我们人与所有六道轮回的天、人、修罗、饿鬼、畜生、地狱都是有情的,都是有情见、有爱情。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土木金石是冥顽不灵,是死而不动的,看起来好象与我们不相干。其实不然,这十二类生虽然种类各别,但都是一灵真性,一真法界所变现,和我们人类同根同源,并非异类。佛性本来是真实不虚,能生万法,具足一切妙用的灵根,但因我们执着外相被无明包裹,住境、粘情,造业受报,迷失了真心,就由一真分为内外二分。内真者,即我们自己的身心;外真者,乃外面的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丛林等种种东西,名曰身外之物。其实都是我们自己啊!因无明之故,取少分的地水火风,捆在肉壳内为自己,而将其它大部分的地水火风置之不理,认为是身外之物,于是有了十二类生。其实无论是有情无情皆同一根本,所以经云:“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无情也是我们自己啊!同圆种智者就是佛的智慧,就是一切种智,就是上能知道一切诸佛的法用(即一切诸佛的佛法,通通能晓得),下能知道一切众生的因种。
现在做功夫的人有一点点小境界,耳边有人告诉你,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有什么人来了,是什么模样的,这是耳报神告诉你的。但是,有的人自以为有智慧神通了,能预知什么人要来、什么事要发生,于是自鸣得意:啊!这多好,我有先知了。其实一点也不好!因为这是传送鬼在作祟,你和他粘久了,就要被他利用、为他所害了。这个鬼怎么来的呢?就是这个人活在世上时,专门结党营私、助恶兴讼,即帮人做坏事,助人打官司,谋财害命等,造了地狱罪,是故堕地狱受苦。地狱苦受完后出来了,他前世结党营私、专门做坏事的习气还在,而且还很重,所以,他就附人为自体,给人说一些未来事,因此,叫传送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做功夫,不要听到耳边有人告诉你什么什么事,就以为有神通了,这不是好事情,那是鬼啊!经里就讲了好几种鬼,比如贪财的,生前喜欢钞票要金子,越多越好,因贪得之故而造恶下地狱了,受苦完毕之后,他的贪习在,见什么要什么,遇到草木就觉得很好,以为是他自己。所以,就依附在草木上面显灵作祟去了。据传上海复兴公园有个菩提树灵得很,大家蜂拥而至,求呀、拜呀,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很灵验的,这就是依草附木的怪鬼作祟。还有好色的男女,因色是欲火,下地狱时被欲火烧,把这苦受完出来之后,因好色是轻薄的,所以,出来之后遇风成形,依风为体,是魃鬼,就是女妖。还有依大山、大水为体的,这是什么鬼呢?是名魍魉,即邪见鬼。因为这些人前世里知见不正,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人家有不同意见,就耍阴谋、施诡计陷害别人,所以就下地狱。苦受完出来之后,因狂妄自大,故依日月精华为自体,抓住太阳、月亮的光,附在山上、水里显灵,所以大家都说这地方灵得不得了。象前段时间盛传杭州有个泼水观音,就是紫阳山上有块石头,平时看上去是一个光溜溜的石头,什么也没有,但是浇上水,就显出观音像,人称为泼水观音。人们互相传说这地方灵验不得了,大家从四面八方来求取水喝,以治百病,其实这是以日月精华为自体的鬼。
可见一切鬼、神乃至土木金石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啊!由此之故,是谓“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我们的佛性本是能够知道一切众生的因种,也能知道诸佛妙法是圆满的、具足的大般若体。
上次有人问,有情能够圆满种智,可以说得过去,无情怎么会呢?无情的砖瓦木石它怎么能圆成种智呢?它怎么能成佛?今天,我再讲一讲。砖瓦木石都是我们自己的本性。是谁发现砖瓦木石呢?不是我们灵光照上去发现的吗!这灵光是谁?就是我们的佛性啊!我们佛性的灵光所照之处,一切有情无情,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男女老少,飞禽走兽,都是佛性的影子,皆为佛性的显现。你是佛,那么你灵光所照到一切都是佛啊!如一个国家,我是国王,国土里所有的东西,无一不是我的;同样道理,你是佛,你的佛性光明朗照十方,遍虚空满法界,无不为佛性灵光所照,所以,所有一切都是佛,无一个不是佛。但是,如果我们功夫做得不好,不知道灵活妙用,将念头压死了,就变成土木金石了。从前一座大山边两个做功夫的人,坐那里一动不动,头上、耳朵里都长了青草,变成木头、石头了,就是做压死念头工夫的结果。所以,一切东西都是我们自己,都是我们的佛性,我们所看见的一切色相就是佛。因此之故凳子,椅子,桌子,台子等等都是佛,无一不是佛。故云: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花也好竹也好都是佛性之变现,都是佛啊!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难懂,但是道理弄通之后并不难。下面讲个公案讨论这个问题。
从前洞山良价禅师也弄不懂这个问题,他到沩山祖师那里去参问,他问道:“顷闻南阳忠国师有无情说法话,某甲未究其微。”沩山问:“你还记得么?”洞山答道:“记得。”沩山说:“你试举一遍看。”洞山于是举其事。
“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答:‘墙壁、瓦砾是。’僧问:‘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墙壁瓦砾冥顽不灵,没有知觉的,而佛是觉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墙壁瓦砾没有知觉冥顽不灵,怎么会是古佛心呢?照你这么说墙壁瓦砾就不是无情了?这是那僧人的反问。)国师答:‘是。’(这句话深含妙意。因为有情无情同圆种智,因分别之故,就生出有情无情不同。如若不分别,一切声色、山河大地、乃至饮食男女都在心性中圆,而无一法可得,又有什么有情无情呢?因为有法可得,再去分门别类,爱憎取舍,从而烦恼丛生,轮转不息。前面讲过,我们的身体本是四大假合而成,也和无情一样。只因真心被无明包裹住,变成了妄心,捆在有这个四大假合的壳子里面,执以为自身,所以才有了妄知。否则,我们的身体岂不是跟墙壁瓦砾一样吗?但这僧人不解此理,故有如下疑惑。)僧问:‘还解说法否?’(因为佛是说法度生的,古佛会说法,无情既是古佛心,当然也就会说法了。此僧与我等凡夫一样,总是落在尘境的所见所闻上,而不见能见能闻的性。)国师答:‘常说炽然说。无间歇。’(无情说法,不是间歇地一时说、一时不说,它时时时刻刻说,说法声音很大,如猛烈燃烧之大火,说法无有停歇。我们往往都着在所见所闻上,不知道无说才是真说。听到声音了,就是听到;没有听到声音,就是没有听到。其实,没有听到声音也是听到!你听到个没有声音嘛!所以,无说是真说,因大音希声说之故,最大的声音是没有声音的。说有声可闻,皆非真闻,因为你着在所闻上去了。闻性不在有声与无声。声有生灭,故是假;性无断处,故是真。)僧问:‘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答:‘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这是你自己不闻,因为你颟顸佛性,着在有声可闻上了,不知道无闻才是真闻。进一步看,闻无闻者是谁?听到了没有声音的是谁呀?你说你不闻,但它正在你耳根放光,你为什么不知道呢?你听到个无声,难道不是听到了吗?闻个无声,不是正闻吗?听到有声时,你就跟着声音起分别了,跟着声音跑了。而这个无声无分别时,正是你的闻性现前之时,是故是真闻。你自己不闻,不能妨碍那个能闻的啊!此为国师呵斥、指示、提醒那僧人。在这无声可闻、闻性正闻之时,你却说不闻,是你自己不机灵、不明白,可闻性还是了了分明地在啊!)僧问:‘未审甚么人得闻。’(尽大地无一人不闻。谁不闻?谁无有闻性?但不执于声响,阿谁不是闻性昭昭耶?可惜自家眼光不瞥地也!)国师答:‘诸圣得闻。’(诸佛、菩萨、罗汉、辟支佛等圣人能闻,凡夫听不到。国师此答有漏洞,因为人人本来都是佛,法身无相,凡圣不立,哪还有什么圣不圣呢?国师被这厮追得紧,且用此句权遮其眼目,却被那僧识破,并进一步反问。)僧问:‘和尚还闻否?’(你自己能听到么?因为国师说诸圣得闻,此问直逼得国师有口难言也。若说有闻,即是自赞;若说不闻,则国师非圣、非师也。)国师答:‘我不闻。’(只能招供认罪。)僧问:‘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问得好,有力量,以国师之矛反戳国师,国师无处可避。)国师答:‘赖我不闻,我若闻,即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也。’(幸好我听不到,假若我听到了,我就是圣人了,你也就听不到我说法了。僧此问本难回避,国师乃禅宗作家也,自有转身之处,赖我不闻--巧妙一拨,化险为夷。然而,凡有言说,皆无实义。本来无法可说,本来也无人闻法。若还有法可说、有人闻法,那正是执着在人相、我相上了。所以国师说,汝即不闻我说法也,也是自谤。)僧紧逼道:‘恁么则众生无分去也。’(若是这样,众生就不能听到无情说法了,成道就无望了?)国师答:‘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国师转话锋。)僧问:‘众生闻后如何?’(这僧将国师盯得牢牢的:众生听你讲过以后,会怎么样啊?)国师答:‘即非众生。’(国师顺水推舟将僧人的机锋挡回,众生若能听到无情说法,荐取这不生不灭的闻性,那就超凡入圣了,所以说即非众生。《金刚经》云:“众生众生者,如来说非众生,是名众生。”众生?哪里有众生?一切众生如梦幻泡影,都不是真实的。众生之所以为众生,就是因为不醒悟;假如当下一醒悟,即非众生了。但是,在梦境当中不醒悟,不能不是众生,所以说是名众生。所以要赶快从梦境中醒啊!从前有人说:你说一切都没有?比如我的耳朵被打聋了,耳朵听不见声音,但我这还是有啊!我的耳朵聋了这个现象还是有,不能空。他这是着相粘心不醒悟啊!赶快醒啊!不要做梦了。例如我们在睡梦当中被人打,或者头被杀了,但一醒之后,自己却没有被打,也没有被杀,头还是好好的。你耳朵被打聋了,其实这耳聋是个虚幻的假象,就如同在梦中被打被杀一样不可得,所以你不要着梦境,赶快空啊!赶快醒悟啊!醒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如关公被吕蒙杀头之后,痛得大叫大喊:“还我头来、还我头来。”智者大师得知后就去度他,大师盘腿而坐挡住关公的去路,关公一看心想:这个和尚胆子真大,竟敢挡我的去路,给他点厉害看看。于是,呼--刮起一阵狂风,飞砂走石迎面打来,但是智者大师纹丝不动。关公心想:狂风飞砂你不怕,那我搬座大山来吓吓你。于是,一座大山铺天盖地压过来,智者大师还是纹丝不动。这下关公佩服了:这和尚是真功夫啊!赶快上前顶礼。智者大师就给关公说法:“你在这里喊还我头来、还我头来。你被人砍一个头,就要人家还你,你一生砍杀了多少人头?你能还给人家吗?再说你头虽没了,但是你一点也不缺少啊!为什么?因为你只不过丢失这虚幻的色身,但是你的灵知、真心一点也不缺少。”我们讲过以空寂为体,莫认色身为体;虚空才是我真正的身体,躯壳不是真体,只是作为房子而已。以灵知为心,莫认妄想妄念为心,妄念、妄想不是真实的,是对境着相攀缘的东西。灵知之性,就是知冷知热知痛知痒的知觉性,是不住相的,这东西无头无尾亦无名无字。过去六祖慧能大师问大众:“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六祖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更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后去把茅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灵知之性--本性是无相的、无有名字的,说似一物即不中,神会给它加个名字上去,早是妄念了。所以,我们莫认妄念为心,要认灵知之性。智者大师给关公就是说这个法:你觉得头痛,就是妄想心执着,你躯壳已坏掉了,已经没有了,还有什么痛啊?心一空,你就大放光明,佛性朗然,还有什么痛不痛的!关公被智者指点后明悟了,于是发心做佛法的护法神。所以,众生只要梦醒,荐取不生不灭的本性,那就超凡入圣,就不是众生了。因此,听南阳忠国师说众生听闻无情说法之后,即非众生了。)僧又问:‘无情说法,据何典教?’(无情会说法,未曾听说过,有根据吗?出自什么经典?不会是你自己编造的吧?这僧粘着国师不放。)国师答:‘灼然,言不该典,非君子之所谈。汝岂不见《华严经》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国师说你这样说当然很对,如果无情说法没有根据,没有依据经典,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是君子所言了。随后举出经典,《华严经》云:刹说、众生说、三世一切说。即一切灰尘、一切国土都在说法,一切众生即包含一切,不管是有情世间,还是无情世间无不在说法,过去世、现在世、未来世三世法无不在说法啊!)。”这是南阳忠国师对那和尚的开示,洞山禅师不理解,所以把这个公案讲给沩山祖师听。
沩山听了之后道:“我这里亦有,只是罕遇其人。”这样的无情说法,我这里也有。要遇到根器相当的人,才能相机相契,所以说“罕遇其人”。洞山良价诚请道:“某甲未明,乞师指示。”沩山把拂尘一举说:“会么。”这就是无情说法,你能领会吗?无情说法无有声音,但不是不说法。如花开花落,就是无情在说法。花是无情,花开了很娇艳美丽,可是没多久就凋谢零落了,这是说什么法?这是说无常法。河水“哗、哗--”淌过去,流水无住,它不停留,今天这么流过去,明天也这么流过去,永不停息。这流水告诉我们:万物的假相在变化而实体未尝变易。苏东坡懂得其中的道理,他说:“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流水是无情,但也在说法。所以无情时时在说法,不是不说法,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沩山将拂尘一举,意思在问举拂尘的是谁呀?不一定开口说话才是说法,这一举就是说法。
但是,洞山良价还是不明白、不理解,所以他说:“不会。”洞山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明白、未领会。其实,这个时候是最亲切的了。因为你会了、理解了就是情见,就有道理可得了。相反,在你不会的时候,正是一念不生之时,立刻回光返照,这是什么?当下就见性了。可惜洞山总以为还有个道理在,会错了意,错过了机会。洞山接着说:“请和尚说。”沩山说:“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由父母所生的这个肉身嘴巴,始终不能对你讲。何也?因为任你千说万说,总是说不到。这是语言说不到,思维不能及的,即“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说了即不中,知道了即不是。沩山在这里暗示洞山,无说是真说,无闻是真闻,这就是无情说法。遗憾的是此时洞山仍颟顸不明白。人们往往执着见闻觉知所相对的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境界,即执在这个所见所闻上,那么,无所见无所闻就不是了。岂不知,这无所见无所闻的能见能闻的真性,是从来不间断的,是没有相续痕迹的,是如如不动的,故佛性又称“如如”。由此可见,人们妄想执着的习气是多么浓厚深重啊!
此外,沩山禅师的“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还有另一层意思,即功夫只有自己做,佛性要自己悟。古德云:“从门入者不是家珍。”从耳朵听进去,是从门入,因为六根门头都是向外的。从耳朵听进去的道理,不是你自家的宝贝。要自己悟到才真。叫我给你讲,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将来会怨我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香严祖师来,他同样也遇到这个问题。香严祖师和沩山祖师同是百丈祖师的弟子。香严祖师对佛经很熟,如有人问法,他常常是问一答十,自己以为很了不起,在心里自许道:我智慧如海!但在百丈在世时却参禅未得。百丈圆寂后,只好到他师兄沩山那里去参禅了。沩山对他说:“师弟啊!我听说你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他忙说:“不敢不敢。”沩山说:“那是你聪明伶俐,意解识想,生死根本。我现在有个问题问你,你给我答复答复看。”他表面上轻描淡写地问:“什么问题呀?”心里却说:“有什么我还答不出来的问题,哼!”沩山说:“我不问你别的,只问你父母未生你时,如何是你的本来面目?试道一句看。”香严祖师听后,心里竟一片茫然。于是,归寮将平日所看过的经论文字,从头到尾翻阅一遍,要寻一句来酬对,最后是一无所得。自叹道:“画饼不能充饥。”于是屡次乞求沩山说破。沩山说:“我若说似汝,汝以后骂我去。我说是我的,终不干汝事。汝还是自己去参吧!”香严祖师于是将平昔所看文字烧光,辞别沩山自己去参究。早也参晚也参,行住坐卧时时参。一天在地里除草,一锄头下去,锄到了石块,把石头拾起来,随意一扔出去,击中竹子,“啪”的一声,忽然醒悟,打开本来了。于是回去沐浴焚香,遥礼沩山师兄。赞道:“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
所以说功夫要自己做的。因此,沩山祖师对洞山说:“父母所生口,终不为你说。给你讲了,没用处,要自己参才行啊!”洞山良价禅师开悟不了,他感到机缘不投,于是又问:“还有与师同时慕道者否?”沩山于是指示他去参云岩禅师。
洞山辞别沩山直往云岩处,将前面无情说法的公案举说一遍,然后问云岩禅师道:“无情说法,甚么人得闻?”云岩禅师答:“无情得闻。”南阳忠国师说是“诸圣得闻”,云岩禅师却说无情得闻。其实,清净心空就是圣。圣凡也不立,一切都没有,物物头头皆现妙色身、发广长舌宣流法音。炽然无尽说,无穷无尽说,无情就是这样说法。那如何是“无情得闻”?意思就是你把情见泯灭了、除尽了,不着一切声色尘境,你就能听得见无情说法了,就能悟见本性了。
我们曾经讲过,人有两个坏东西,一个情,一个想。假若妄情、爱情断了,那就好了。为什么呢?因为情由爱生,爱能生水,水性下流,不能升天,故须断除。比如我们遇到爱吃的东西,就产生口水;假若我们亲爱的人要离开了,或者出远门了,眼泪就不禁流出来;假若亲人死了,更是哭得伤心;至于男女相爱那更不要谈了。水性为潮湿,不管什么水都是潮湿的,而且是向下流的。所以,爱情的“情”字是向下沉的,假若我们要生西方极乐世界,要飞升才行,向下沉就无望了。因此,要把情见断光。爱情不断光,生不了西方极乐世界,所以情是坏东西。想,就比较好一点,这想不是胡思乱想,胡思乱想还是情。因为我们有了情之故,才胡思乱想。比如我们爱什么人,就想方设法把这人弄到手;假若这个人有了对象,那就想个办法把她对象取消掉,然后把她弄到手。你看那些戏剧、小说都是这样子写的,不如此不成戏剧、小说了。这是造业啊!造业要受报的。胡思乱想其实是情爱,还是不行的。
那么,这想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密想修行之法,即想我们要怎么样子脱开这有情之界,证到本来面目,或是想西方极乐世界,心系西方,用功念佛这就比较好。但是说到究竟处,想与情同样是不行的。为何?没有情怎么有想,没有想怎会有情,情、想不分离也。《楞严经》讲,假若我们真正密修观想,七识能够离开我们的形体,或是化作所想象的东西,叫做纯想即飞,但还没有真清净。真正清净了连想也没有。假若还有佛可念,那还未真净,真清净了什么也没有,那才是常寂光净土。但是我们念佛求生西方也不能要求太高,能生凡圣同居土也就可以了。所以念佛念到情断了,纯想就飞,就能往生西方,并非难事!用功时只专想生西方极乐世界怎么好,阿弥陀佛怎么样光明,怎么样接迎我们,到圆寂飞升时,自然显出西方的圣境来,看见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及诸菩萨来迎接,我们就飞生到西方去了。纯想即飞,是念佛净业成熟的善根显圣境。我们现在说净土只说一个西方,但是《楞严经》说的是十方净土,随缘往生,不单是生西方净土。由此可知,要想生净土,非把这爱情、妄情斩尽不可。
所以,有成就的修道人都是无情见的,你有情就不行。什么叫菩萨呢?这是梵文菩提萨埵的简称,译成汉文是觉有情,就是先把自己所有的情见都觉破,不着一切声色尘境,明悟自性,才能帮助他人觉破迷梦,扫尽妄情,同出苦海的意思。因此云岩禅师说“无情得闻”。
洞山紧紧追问道:“和尚闻否?”洞山到现在还是颟顸一个。云岩答:“我若闻,汝即不闻吾说法也。”和忠国师如出一辙。我假如听得见,我就不给你说法了。为什么?首先,我若闻,即齐于诸圣,诸圣报化非真,亦非说法者,诸圣正法身无说无闻的,我若闻,即与佛菩萨一样成道了,凡也不可得圣也不可得,凡圣都不住,一切都无有了,你还能听我说法吗?注意!一切都无有,不是断灭空。而是有而不住,即说而不说,不说而说,不是死执不说话,更不是执有所说。一切施为,皆是虚设,佛也没有,连佛之一字也是方便的假名!假如还有诸佛向上事,佛就不是佛!所以,我们不要住相,真正成道是一点都没有。其次,我若闻即同无情,无情以不说为正说,非有言说,那你今天又怎能听我说法呢?再者,我若闻,即着声尘,有所住着,法见未除,如何为人师?所以我不闻。无闻才是真闻!也就是“无言说”,无言可说了。你要好好领会言外之意啊!你只理解有语言的法、可说的法,你现在听到我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有言说的,都不是真实的。而今我为你这样说,是要你领会到言外之意,会意于言外,从而明见无说的真说、无闻的真闻啊!但是,洞山还是不领会,又问道:“某甲为甚么不闻?”他问云岩:“无情说法我应该听见,我为什么听不见呢?”他还是执着在声色尘境上,这样追逐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不反闻闻自性?就在你面门上放光啊!这岂不是你在自然闻、无闻闻么?!世人都是这样颟顸,太可怜了!此时,云岩也象沩山一样,竖起了拂子。要是洞山抓住这一时机,反问自己,这个看见竖拂的是谁?!就在这里猛着精彩,也就当下开悟了。可惜许,又错过也!云岩问:“还闻否?”竖起拂子虽没有声音,没有话说,但是,大音希声,真真切切,如雷贯耳。为什么?因为无声之声是最大的声音,这就叫大音希声。
我们人往往都执着在有声可闻,在有声可闻处去领会。但是你要真正见性,就不能执着在有声可闻处。因为有声无声,不过是声音的生灭,而我们的闻性是无时无刻不在面前放光,它是没有间隔、没有连续的。所以,古德云:“夹岸桃花风雨后,马蹄何处避残红。”一条小道的两边,种满了桃树,经过一番大风雨后,小道遍地都是桃花瓣,骑马走过此处时,马蹄怎能避开遍地的花瓣,而踏不到呢?意思是说,佛性时时处处都在作用,它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你能避得开吗?所以,不要在有相无相、有声无声上分别。我们见不到光明时,却见到了黑暗,见暗还是有见。我们听不到声音时,则听到了无声,听到了无声还是听。这岂不就是见性和闻性不生不灭的证据么?
可惜,洞山答道:“不闻。”他着在了声音上,因为没听到声音,所以不闻。这就象俏媚眼作给瞎子看,他当面错过,太可惜了!不过,我们要说,亏得他不闻,如果有闻,又着在相上,不闻则是真闻。云岩说:“我说法汝尚不闻,岂况无情说法乎?”我对你这样说法,竖起拂子,虽然没有声音,但还有举动,这样你都不闻、不领会,何况无说无动的真说真动呢?世人都是如此的愚痴,都着在所见所闻的色声惑业里面,从来没有回光一瞥,荐取这个能见能闻、能说能动的性。这个性就是本来真佛!甚至误认为听不到声音就是无闻,不见光影色相就是无见。岂不知这个见性闻性时时刻刻都在面门放光,从无遮掩、从无间断。即便是在无声无闻、无相可见时,依然还是见、还是闻。因为你闻到个无声还是闻,见到个无相还是见,怎么能说无见无闻呢?
洞山接着又问:“无情说法,该何典教?”和前面公案里那僧人问国师一样。云岩禅师答:“岂不见《弥陀经》云,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这时洞山良价禅师猛然有些醒悟了,终于由有声悟入无声了,总算是会到了、悟到了,他脱口说了个偈子说:“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声方得知。”真奇妙呀,真妙怪!无情能说法真是妙不可言、不可思议,真是使人想像不到啊!无情会说法吗?会!你若用耳朵去听,是不能理解的,因为无情说法是没有声音的。用眼睛来听,才能领会到其中的奥妙。眼睛听不到声音,但没有声音正是妙声。由此可见,洞山禅师会了有声,而且从有声会到了无声,但还没有会到无声就是有声、有声就是无声,还未彻底究竟。
从声音悟道的公案还有很多。兹再举一例:昔圆悟勤禅师在五祖演禅师会下做侍者,随演禅师参禅。一日,有读书人来参五祖演,五祖演对来者讲:“若问及自性、法身,你少年时曾读过‘小艳诗’么?诗中有两句与之很相似:‘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意思是频频呼“小玉!小玉!”小玉是丫环,小姐叫她何事?无事。那为什么喊?目的是要她的情郎听到这呼唤声,知道她在这里。也就是有意给她的情郎传个消息,因为他认得她的声音,听到呼唤,就晓得她在这里了。这是假诗以说禅。借用这首诗来反问一下,这呼唤声是由谁发出来的呢?又由谁听到的呢?这一切岂不是自性的作用吗?岂不都是真性的显现吗?五祖演禅师引用这首小艳诗,蕴含深意。本来一切色相、一切声音都无意义,都是空华水月,都是不可得,合了第一句“原无事”。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性的作用,都是真性的显现,合了第二句“认得声”。这旨在启发我们大家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圆悟勤在旁边听到了这个话,立刻有所醒悟。他走出方丈室,恰好这时有只大公鸡在栅栏上“喔、喔”长鸣。圆悟勤一听,猛然触动了灵机,触着刚才五祖演所说“只要檀郎认得声”的“声”字,忽然大悟!这不是声吗?这就是自性的显发,一切影子都离不开镜子,离开镜子哪里还有影子呢?一切的一切都是真性的作用,都是真性的显现。
通过上面对几个公案的讲解,我们就不要把眼处闻声错解为特异功能了。我们不少修道人就是喜欢神通,往往误以为耳朵能够看字,眼睛能够听声音,六根互用发神通了,才能听见无情说法。殊不知无情说法是无说而说,不是有个微细的声音,等你不用耳朵听、不用眼睛看时,才能听到的。眼处闻声不是特异功能,洞山禅师的“眼处闻声方得知”,是叫我们不要住在耳根上,而是要我们于无声可闻、妄念不起处、触景生情处,回光返照、心领神会这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妙真心即是也。认识自己的本来面目,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作用,都是真心的显现,那么,我们就能理解“无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无情”了。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墙壁瓦砾等等就是我们自己哟!为什么呢?山河大地等不是在虚空当中吗?它能出虚空外吗?不出。我们真心和虚空一样,虚空有多大,我们的真心就有多大。真心遍虚空尽法界,十法界都在我心里,虚空的一切东西都在我心里,那么山河大地等也不出我心之外了。《左传》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佛,它们也是佛,都是佛!所以“无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无情”!再说,无情就是地水火风!如地球就是由地水火风四大组成,地球在转动,有自转、公转,动就是风;地球有地壳,地壳是坚硬的,是地大;地球表面、地下皆有水,是水大;地球核心部分是炽热的熔岩状物质,地表上常有火山爆发,这是火大。地水火风都具足,地球是地水火风四大种性合成。种性者,能生起东西的叫种,故四大种性能生起万物。我们的佛性具有地、水、火、风、空、根、识七大成分,故叫七大种性。世间一切事物,都是这七大种性生起,“有情无情同圆种智”。所以,无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无情,无论有情无情都是我们自己。既然都是我们自己,还有什么有情无情之分呢?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知道桌子也是佛,椅子也是佛,砖头也是佛,瓦块也是佛,无一不是佛。一切有情无情都是佛啊!
第 六 讲
我们举公案讨论了无情就是有情,“有情无情同圆种智”,但是还有不少人仍不十分理解,因此,有必要再讲一讲有情无情为什么是一样的,在哪些地方是一样的,作如下总结。
第一点:一切无情皆妙明真心之物,真心即佛心,所以无情即是有情。真心并非如我们妄心所想象那样,被无明遮住,缩在躯壳里那么一点大。当你做功夫打开来之后,就发现它原来是尽虚空遍法界的,虚空有多大,真心就有多大。雪峰义存禅师讲:“真心与古镜相似,虚空有多宽、多大,古镜就有多宽、多大。”为什么说似古镜呢?古镜之意指非今世才有,比作我们的真心是无始以来就有的。又为什么比作镜子呢?因为镜子能照万物,万象森罗能在镜中显现,我们的真心也是这样,朗照大千,量周沙界无所障碍的。沙界者,即无量无边的世界,多得如恒河沙一样不可数。虚空中世界多得很,现在科学证明有外星人,如太阳一样的恒星也不止一个。科学越昌明,则越能证明我佛所说的话是真实不虚的。我们真心如虚空一样,所有的世界都在我们心中;世界在我们心中,无情不是在我们心中吗?如我们造的房子是无情,它在地球上,地球在虚空中,那么房子不是也在虚空中吗?所以,一切无情就在我心中啊!由于在我们的心中之故,因此说我们真心神具万物。万物在我真心中,真心即佛心,万物不是佛是什么?故说无情有情无有分别。为何要弄明白这道理?因为明白了无情即有情,心量就广大,能容万物,而不再着相搏取了,这样做功夫才容易进步,是故我们对无情就是有情要有正确清爽的认识,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一切无情无非是四大组成,而四大是真心的元素种子。比如地球是无情,也是由地、水、火、风四大组成;大树也一样,由四大组成,也是无情,它们都没有情爱。地球运动有自转公转不是风大吗?地壳是硬的,这不是地大吗?地面上有海洋,地下有地下水,这不是水大吗?地心里有火,象火山爆发,火就出来了,这不是火大吗?所以都是地、水、火、风。树也是如此,树摇摆不停不是风大吗?树干是地大,你把树皮剥去,水就出来了,就是水大,树本身有火性,可以燃烧,不是火大吗?所以都是四大所成。而地、水、火、风四大是我们佛性的基本元素,是四大种性。种性是能生起东西来的种子,如稻种、麦种,稻种种下去长出稻子,麦种种下去长出麦子,所以种子即能生能长之意。因此我们的佛性是万能体,一切东西都是它创造,一切东西都是它发明,一切东西都是它显现,所以一切东西都是我们的佛性啊!不要认为它们是身外之物,都是我们自己啊!
第三点:无情是谁发现的呢?是谁作成的呢?若离开我们的佛性就不能发现,譬如这里有一棵树,树上有一朵花,我们不去看它,谁能知这树上有花。那么是谁看见花呢?是不是眼睛?不是眼睛。现代科学家也明白看见东西不是眼睛,而是大脑的作用,因为假如大脑不运动,眼睛就不能起作用,就看不见东西,但是科学家只知道大脑能使六根起作用,而不能进一步知道大脑自己也不能起作用。因为大脑神经只如电网,要起作用还需输进能量(电),假如没有能量(电)输进去,大脑就没有动力,就不能起作用。就象电灯,电能不来它就不能亮一样。能量是什么呢?能量就是我们的佛性,佛性离去,大脑虽在却不能起作用,所以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佛性的妙用,离开了佛性我们就不能起作用了。因此,我们眼能看见无情,是佛性显现,而无情也是佛性成就的。为什么呢?比如我们起个思想:这花怎么种,怎么来培育呢?于是钻研栽花的技术,小心栽培,花就开得茂盛了,这不是我们佛性的作用是什么?假如一个人,佛性离开了,他身体就象石头一样,还会动脑筋?手脚还能动吗?还能培育花朵吗?房子是谁造成功的?是人造的。工程师、工匠、泥水匠离开佛性,他们大脑还能运转,手脚还能动弹设计图纸建造房子吗?所以一切无情也是我们佛性显现的,是佛性造成功的。因此之故,离开佛性就没有一切无情。无情离开了佛性,还会有吗?绝对没有了。因此,无情就是有情,也就是佛性。这些无情就象镜子所现的影子一样,镜子就象我们的真心佛性。我们的真心佛性是大圆镜智,它朗照十方无有障碍,十方世界无所不显、无所不见。镜子照物只是比仿而已,不足以形容大圆镜智。看到面前这些东西或者眼前所发的光,这就是大圆镜智吗?不是不是,还差得远呢!
镜子能现影子,心镜能照万相,影不能离镜。影子能离开镜子吗?离开镜子,影子就没有了。影子离不开镜子,相离不开心;离开了心,相就无处显现了;没有影子,就不成镜子,同样,离开相也无从显现真心。真心无相可见,必由事相来显。因此真心能够成就万物,反过来万物显现真心,心、相就是这么微妙。因此之故,心就是相,相就是心,影子就是镜子,镜子就是影子,所以无情就是有情,这是第三点。
第四点:无情本来就是佛性,只为无明不觉之故,妄认四大少分为我身,遗弃了绝大部分四大以为是身外之物,判为无情,故有有情无情的妄想分别。从以上所析的实例来看,一切无情本来是佛性所显现,众生只是因为无明之故,不知不觉地取少分四大(地、水、火、风)为自己色身,将百分之九十几的四大(地、水、火、风)遗弃在外面了,认为是身外之物,于是就分别这是有情,那是无情,其实一切都是自己,这是无明之咎啊!所以,我们如果用功得力,把无明打破了,就能体会到这山河大地,草木丛林无一不是我们自己。以我为主,你们及周围一切都是我心中的影子;以你们为主,这一切都是你们心中的影子。有句话说得好:众生各具法界全体。什么是法界全体呢?法界就是一真法界,也就是真心。一切都具足,不缺少一丝半点就叫全体。全什么呢?全众生各具,众生不妨各具。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张三是张三、李四是李四,各具什么呢?各具法界全体,就是每个人都有真心,不缺一分一毫。比如说你镜中有我,我镜中有你,互摄不碍;又比如房间有不少盏电灯,这盏灯的光与那盏灯的光,光光相融,光光相摄,互不相拒。由此可知,无情有情是一体,只因我们无明不觉,而妄生分别罢了。无明打破了,就能真正体认真心的妙用,就不会将无情视为外物了。
第五点:无情是土、木、金、石,若我们用功用得不好,把妄念压死了,那就变成无情了,变成土木金石了,土木金石是我们十二类生当中的一种(《金刚经》说十类生,《楞严经》说十二类生)。有人说六道轮回都是有情,跟无情毫不相干。其实你用功不好,或做外道功夫,压死了,也会化成土木金石,变成无情的。所以,这样看来有情岂不是无情吗?
所以,明白山河大地、男女老少、有情无情都是我们佛性的显现,都是我们自己这个道理之后,做功夫要空灵无住,不擒不纵。不擒,即妄念来了不是压住它不许动,而成土木金石;不纵,即不放任妄念让它瞎起,而流浪生死。对于妄念既不压也不随,让你来,我不睬你。妄念不是没有,而是有的。历劫多生形成的妄念,你想一做功夫妄念就没有了?谈何容易,做不到的。所以,我们做功夫先断粗妄,粗妄即是我们对境生心而产生的妄想。如何息掉粗妄?即我们要晓得境界不可得,都是自性显现的影子,我真心是镜子,其他那些都是影子,要抓镜子,不要抓影子。不着影相,真心不动,妄念就不起了,粗妄就息了。若粗妄不息,你在那里打坐是白坐。比如打坐时,想到我的儿子如何如何,女儿怎样,就坐不好了。若再浮想联翩我的钞票怎样花,该买什么东西,那里的东西好便宜,某某人好某某人坏等等,这样你还能坐得好吗?就坐不好了。
粗妄要息掉,心中的影子不去管他,镜子中的影子是拿不到的。可能有人说:镜中的影子拿不到,但是现出来的东西我拿得到,你看这笔我拿到了。唉!你是在做梦,那是梦境啊!在梦中的东西也的确像拿到,好吃的东西也吃到了,跟好朋友谈得很开心,见到冤家对头很惊慌害怕,但梦醒之后,什么都没有。我们现在就是梦境,你不要着相,所有的一切都拿不到。一息不来时,什么也带不走,与其将来不得不放下,何不趁早放下而省却几分心力呢?你想醒过来(觉悟),就要做功夫了。念佛的人与持咒的人,须专心系念,把妄念斩断了,将身心世界齐消殒、都化空,只有了了的真心现前,那时如睡觉做梦醒过来一样,梦中的所见所得的一切都空了、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东西可拿吗?所以现在的相都是影子,不能去求啊!因此,现在有必要跟你们讲清楚,让你们明白有情就是无情之理,不要去妄想分别了,放下来、放下来。无情就是有情,有情就是无情,还着什么相?
倘若真的死心踏地,用功上座时就容易入定。粗妄断了,细妄还要来侵犯,不要怕它,也不要压它,只置之不理,妄想断处,真心就显现了。“生灭灭已,寂灭现前”,这就是涅槃。不生不灭是涅槃,生生灭灭是妄心,妄想妄情都灭光了,这不生不灭的佛性就显现了。修法坐不好是什么缘故呢?这要自我反省了,我们的心还粘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要粘着它?赶快放下来呀!一切都是我们心中的影子,你还粘着它干吗?不可得啊,是假的、是空的,放掉!你果真一放,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就能所双亡,根尘脱落,自然佛性显现开悟了。见性不见性,不要问人,自己体味。开悟的至味犹如哑子作梦,无法向人诉说,但心中明白。
我再三地讲述有相无相的问题,力求把它讲清讲透,目的是要大家见地正,也即是大手印首立见宗的要义。以知见为宗者,佛法之中心也。知见正,识得佛性是什么,才容易下手作功夫;不认识佛性,不免盲修瞎炼,因此,大手印不是有个手印与咒叫我们修,而是先讲见宗,矫正知见,认识佛性是什么。
综上之所讨论,我想大家已经弄清了无情为什么就是有情,一切无情为什么就是佛,“有情无情同圆种智”这些问题。真正理解明白了“有情无情同圆种智”,那么,如果有人问你:如何是佛,就不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随便举一样东西就行了。天上地下、日上月下、窗里窗外,花明柳暗等等,这些无情都是佛啊!信手拈来,皆成妙谛,多少便当。
上次讲了无情说法,无情怎么说法?我们讲了一层道理,就是有言可说的法、有声可闻的法,都不是正法。正法是无说的,“言语道断,心行路绝”,即言语说不到,思想想不着,有言有说的法都不是正法。我们虽然听不见无情说法,但它正说法,大音希声之故。无说真说,无闻真闻,听到声音那不是正法,所以说“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声方得知”。你可能心里有疑问:听不到声音,怎么说是无情在说法呢?因为真正的妙玄奥意是无法表说的,只有意会、神知。若住在言说上,就会不到真义了,故云“若将耳听终难会”,不要住在声音上啊!妙意是听不到的,“眼处闻声方得知”。为什么?这无情说法是触景生情,心领神会,无闻而闻的一种心开意解的微妙神境。做功夫参究到无说、无闻,妄念不起处,就能触景生情,领会个中奥义。正如洞山问他的两位师父:无情说法你能听到吗?两个师父所答一样:我若闻,你就不闻我说法了。意思是真正的闻是无闻,假若能听到,我就着相了;我着相了,就没有说法的资格,就不能给你说法了。上次就讲了这层意思,我们还可以再补充。诸佛的正法身是无说无闻的,报化身不是真佛,是有说有闻,所以“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有说有闻,着在言说上还行吗?正如刚讲的。假如我有闻,我就同于诸佛了,我就是诸佛了,诸佛正法身是无说的,那我就不能在这里说法了;我若能说法,那就不同于诸佛了,这又是一层意思。我们凡夫时时刻刻都在着相,眼睛看见什么东西,耳朵听到什么声音,便还以己之见分别好坏美丑;真正见性的人,在一切声色当中,尽管见无所见,尽管闻无所闻。假如一住声尘,一住色相,那就变成为凡夫了。所以说我若闻就不能给你说法了。我若听见就着相了,着相了还有资格给你说法吗?就不能了。下面我再把祖师言语中暗含的几点意思归纳一下:
第一点,我若闻,就着声尘,有所住着,能所相对,法见未除,即非道人,就没有资格说法了。
第二点,我若闻,即同无情,无情以不说为正说,非有言说,你便听不见我说法了。
第三点,我若闻,即齐诸圣,而诸圣的报化非真,亦非说法者,诸圣正法身是无说无闻的,我今为你说,只是方便接引而已。
我们讲这些道理就是让诸位明白,色声都不可得,时时空净其心,保养真心。不保养真心是成不了道的。要保养真心,首先要知见正,见到真心本性。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可以用禅宗来印证。有人要问:我们讲的恒河大手印是密宗,怎么用《五灯会元》的禅宗公案来印证呀?因为密宗讲的道理和禅宗、净土宗完全一样,无二无别。大凡佛法所有的宗派,名相虽有不同,而至理俱是一样,故净就是密,密就是禅,禅就是净,都是佛所说的成道之法,只是用的工具不同而已,证得的道果无有二致。恒河大手印是密宗最上乘的密法,与禅宗太相近了,所以必要用禅宗的道理来印证。禅宗五家中的曹洞宗所说和密宗最相应。曹洞宗讲五位君臣,讲五个位置,让我们由凡夫知见而开佛知见。开佛知见,就是见道位,进一步是修道位,修道位之后,就是证道位,证成功佛果。五个位置有三个渐次--见道位、修道位、证道位,和大手印所说一样,大手印首先也是见道位。
曹洞宗是怎样来见道的呢?它讲正位偏位,正位表示体、空、理,偏位表示用、色、事。
第一个位置:“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此为凡夫位。凡夫就象“三更初夜月明前”那无月亮之夜晚,一片漆黑。何故?因他不知佛性为何物,只认取外面的色相,被无明遮盖,其心一片漆黑。“莫怪相逢不相识”,我们大家时时刻刻都在佛性当中,与佛性时时相见,就是不认识。我们大家在饮食起居日用当中,不是佛性起作用我们怎能动弹?比如早晨起来洗脸、刷牙、上街、买菜、上班、工作,这是谁在做啊?这是谁呀?我们不妨象禅宗问“念佛是谁”那样问一问自己。你们说不是本性是谁?既是本性,为何相逢不相识?不要埋怨本性难识,其实是我们着相、无明、无智慧的缘故啊!无明者黑夜也,漫漫长夜里,相逢如何能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隐隐,即不明显。平时执着的习气隐隐在那里作怪,只顾往外面贪取、追求、执着,不愿回光返照,看看能动的是谁,能起作用的是谁。如能回光返照:这是谁呀?那就认识了。所以,正中偏,就是说我们本来就在理体、佛性的正位上,但是不知不觉,因此便落在偏位,在偏位上着事相。正位是理体,偏位是色相,正位是空,偏位是有。空有、理事、体相,都是相对的,是正中有偏,着在偏位上。禅宗的五大宗派,接人方法不同,曹洞宗讲的道理容易明白。这是第一个位置--凡夫位,不认识佛性。
第二个位置:“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见道位。此是偏位的日用当中现理体了,即在穿衣吃饭当中时时刻刻体会到这是我的佛性在作用,见道了,即见道位。前面讲一片漆黑,现在明亮了,失晓即破晓了,天要亮了,日光显现。老婆他说得很妙,老婆婆何意也?老婆者白发也,天快亮了,故显白了。逢古镜,照镜也,镜子是亮光的,比喻有光明。老婆逢古镜,天破晓了,光明显现了,用功的人用到这晨光,见到自己的本性了,所以说“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镜子中影子显现出来了。分明,清清楚楚,觌面,面对面。你和镜子里的影子面对面相见,镜子里现的影子就是你,你就是镜子,除这影子之外,还另有真的吗?除了这影子之外就再没有了,所以说“分明觌面别无真”。如灵云开门见一片盛开的桃花,豁然大悟,噢--!不是我的性显现这个相,是谁显现呢?离开我的性哪里能见到这桃花呢?反过来,离开桃花这影子,又哪里能显现我的性镜呢?所以,他回光一瞥,识得这分明觌面别无真的,见到本性了!又如洞山祖师也是在过河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而开悟的。当时他曾问有关无情说法,师父对他讲了,虽有醒悟,但并未彻底明白,还是有些怀疑。有一天,他要过河,低下头来卷裤脚,看见水中有自己的影子显现,“噢--!”才豁然大悟,并做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闻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这个偈子是什么意思?“切忌从他觅”,我们修法学道不要向外驰求,不要向别人去求,要自己悟出来才是真实的。比如我们念佛的人念阿弥陀佛,祈求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来拉我,来拉我。这就是从他觅,那就不对了,所以莲池大师说念佛是“声声唤醒主人公。”念佛是把我们自己的主人公唤醒,不要昏迷,不要睡着,不要着相了,要清醒啊!万象都是心中的影子,不要着相啊!我们的知觉性,就是佛性,就是阿弥陀佛啊!你从他觅,就是向外取。向外祈求,要阿弥陀佛来拉你,那就错误了。阿弥陀佛是兴无缘大慈的,无人不接,无人不救的,但不是拉你,而是放光照你,放光接引你,你到那光明中就行了,你想要阿弥陀佛来拉你,那是不行的。所以永明寿禅师说:“行人净业成熟,心地清净,与佛相应,方见佛现前,接引生西。佛虽现前,实无来去。如月在天,千江万水,一时俱现,而月实无分。心犹水也,如心不净,犹水混浊,而不现影。故心颠倒混乱者,佛虽放光接引,犹生盲不能见日。”佛等于是天上的月亮,我们念佛的心就是水,水若清净,月亮影子就显现在水中,你心中就现佛像了;念佛的心不清净,月亮虽一样照着你,但是你的心是混浊的污水,那月亮的影子就现不出来了,阿弥陀佛不见了。所以“切忌从他觅”啊!倘若你向外找、向外求,则“迢迢与我疏”了。从心外去找,就与佛性相去十万八千里了。佛性不在别处,在你面门放光呢!看东西的是谁?听声音的是谁?闻到香臭的是谁?说话的是谁?动作的是谁?这不是我的佛性是什么?你为什么从他觅?“我今独自往”,现在我无论何时何地,对外面的东西都不取不舍了,都是“独自”的,绝对的,都不见有对偶、不见有相对。绝对真心是“独自”的,绝对的,无一物的,没有相对的。如梁武帝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摩祖师答:“廓然无圣。”梁武帝又问:“对朕者谁?”祖师答:“不识”。为什么不识?相对的是你认识我,我认识你;我就一个人--绝对真心。是绝对的,谁认识谁呀?绝对真心,说识与不识,都是两头话。若能这样,那就“处处得逢渠”,就时时处处都能显现这个绝对的真心,处处时时都能见到真如自性了。“渠今正是我”渠就是影子。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等,一切事物无不是我的影子,统统都是我的显现。但“我今不是渠”,我这法身是无相的,虽然影子都是我的显现,但我不是影子。也就是说,虽然这一切相无不都是我,但我不是一切相,因为法身是无相的。你就是把一切相统统都拿走,因其皆不是我,也于我无损。因此,不要着在相上,一切相皆不可得,一法不立才对。“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修道人应该这样子去领会,真心才能够常住,才能够与如如不动相契,而不为任何境物所左右。任何地方都离不开我的真心,如影随形,所以,我们时时刻刻都不要向外追求。念佛就是念自心,念阿弥陀佛,就是使自心醒悟,不要着相了。“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这就是你呀!离开它再去找就找不到了,没有了。因此,我们再三指示诸位,这个真心觉性就是我,离开它,什么也没有。你如果认为这个没有天眼、天耳、宿命、他心、神足等五通的,不是真心觉性,那你就错误了。因为你虽经指示而认识这妙明本体--真心觉性,但是,你多生历劫的妄想执着的习气多得
很,还没除掉,你怎么能一下子发通呢?就象一面镜子上积了很厚的灰尘,如何照物?你必须揩擦,一直到它光亮,就能朗照了。但你首先要得镜子,若不得镜子,那你揩什么、擦什么?所以,你必先经指示识得妙明本体是什么后,勤除习气,恢复我们本体光明,然后起种种妙用,成就大道,一切神通就具足了。所以,圭峰禅师说:“识冰池而全水(全妄而即真),借阳气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
(凡夫就是佛),资法力以熏修(悟后方可修),冰消则水流润,方显溉涤之功;妄尽则心虚通(把虚妄荡光,将污垢清除),应现通光之用(朗照万物,朗照乾坤)。事上神通变化,非一日之功可成,乃渐熏而发现也。”
我们学佛修法第一要认识本性,肯定这能说、能行的就是我们真心,脚跟立得稳,毫不怀疑,然后好好地保护它,发扬光大,证成圣果。大手印就是要我们首先肯定佛性,然后开始做功夫。这一点如不能肯定,以后就无法下手,功夫就不能成就。所以,洞山祖师说得好:“分明觌面别无真”啊!离开这个影子,再去找就没有了。佛性就是我们能起知觉的性能,就是知冷暖阴晴,知饱饥痛痒的性能,你要时时保护它。
最后一句“休得迷头犹认影”,意即你们自己不要再迷了,不要去追逐影子了。迷头认影是《楞严经》上佛讲的一个例子。佛说在室罗城中一个演若达多戏的人,有一天取镜自照,只见镜中映现一个化了装演戏的面像,不见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误认为妖怪,吓得他无故乱跑,到外面寻找头去了。其实头还在自己肩膀上,并未失去。这就是用比喻来劝告我们不要迷于外相而错认本来面目。犹认影,你们时时刻刻还是在认影子,其实那影子是你所显现的幻相,何必去认假作真呢?妇女最放不下儿女,整天挂在心上。男同志呢?年轻的则爱女朋友,年老的则爱钞票。孔夫子说得好:“少之时,气血未定,戒之在色……及其老也,气血既衰,戒之在得。”这些都是贪认影子啊!不要认影子了,要放下来,“休得迷头犹认影”,就是在万千假象--偏--中,识取真心--正--不为影子所迷了。这是第二位置是偏中正--见道位。
第三个位置:“正中来。无中有路出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修道位。前面讲见道位。正即正位,正位即理体,从理体当中来起作用,在作用当中磨练自己,把自己习气消光,即正中来。“无中有路出尘埃”,我们讲一切都无,一切都空,但这个无和空不是断灭空,不是绝对无。这个无者、空者,就是我们不着一切相的理体,你时时能空,时时能不着相,你沿这条路走下去,就能离三界出轮回了。其实我们时时刻刻地空空空者,不是有无相对的空,不是断灭空,你们不要怕落空。古人云:“空、空、空,空里得成功,根本栽培后,那怕雪和风”。心真空净了,这佛性就显现了,我们面前就出现光明大路,能够出三界的尘境。我们众生都是在欲界、色界、无色界尘埃里,在六道里轮回无有了期啊!我们果真能时时刻刻地立稳脚跟,认清爽了我们的自性,时时保护它,才有念起,即便觉除,就能离三界出苦海,就能成就大道。比如我们念佛的人妄念起时,就把佛号一提:阿弥陀佛,就把你的妄念斩掉,就把你的执着斩掉,就把你的烦恼斩掉。你光火时,即刻念阿弥陀佛;如还不顶用,就出声念或大声念阿弥陀佛,这样就把你的烦恼斩掉。你不这样做,就跟境界跑了,妄念纷飞不已,你怎么能成道啊!因此,第一要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识得它是无相之相,是万能体,能起妙用,时时刻刻保护它,在一切顺逆境界中磨练自己,才能得解脱,这是最重要的,所以说“无中有路出尘埃”。
“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这句讲得更好。什么叫讳?人起名字有避讳,比如皇帝的名字有个“正”,那么你们的名字就不能用这个“正”字,要避讳的,不能跟皇帝的名字一样。另如你们的父亲,你们爷爷名字当中有“明”,那你的名字就不能用“明”,要避讳一下,不好和长辈同名。“不触当今”,当今就是皇帝也,这是比仿我们的佛性,意即时时地不触犯它。比如我的拳头,说是拳头就触犯它,它是拳头,你不称它为拳头,就违背它。触犯它不对,违背它也不对。所谓不能触犯,就是说真的用功夫,用到识得自己的佛性了,也不能时时念叨:这是我的佛性。住在佛性上,也是不行的。即使功夫做到觉也没有了,也不要住在上面。是故曰:有觉有照,还是生死,不得解脱;住于圣境,亦是有为,不得究竟。凡夫固是无觉无照,整日昏昏噩噩,如做梦相似。老子曾说过:“世人察察,唯我昏昏。”世上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怎么说察察呢?所谓察察者,是耍聪明图名利;而老子所谓昏昏者,是功夫用到究竟处,大智若愚,丝毫无住了。所以做功夫,既要认识本性,又不要住在上面,以为有所得,即“不触当今”也。《圆觉经》云:“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之,于无了知,不辨真实。”功夫至此,方为究竟。是故到最后,连佛也不可得。不可得,不是不成佛,而是正成佛。因佛亦假名,无一丝可得。你假若有个佛可成,就是还没有成佛。正如前面公案讲的洞山禅师的师父所说:我若闻无情说法,我就齐于诸圣了。与诸圣一齐,就是我心中有个佛了,有个佛就不是真佛了。所以,见与佛齐,亦有佛地障。因此,要你连佛的知见也没有,都光净了,才是真净,故云“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这里有一个典故,从前有个人,忘记他的名字了,其人智慧大的不得了,皇帝、奸臣把他的舌头割断,他就用割断舌的血,写出字来。我们成道比断舌的大才还要胜过多多。断舌才不过是个世智辩聪,是小智慧,般若是大智慧。这是讲做功夫--第三个位置。
第四个位置:“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有人说本来不叫兼中至,洞山良价禅师说兼中至,恐怕是印错了,应该是偏中至。我认为这种讲法是对的。兼中至是正偏合体,即兼并之意;而第三位正中来,是表从正位的理体当中,来起作用;第四位应该是接着讲,在偏位上的日用事情当中能作到理事无碍了;所以偏中至是正确的。偏中至,即一天到晚在作事情当中,不离正位,能作到理事无碍,不怕一切逆境烦恼,起妙用,这也是修道位。
“两刃交锋不须避”,打仗时刀来枪往,不要害怕,不须躲避。譬喻在一切逆境当中,不害怕、不烦恼。如你自己家中有忤逆之子,你也不要烦恼。噢!这一切都不可得、不可得,忤逆就忤逆,你只不过是多花些钱罢了,你去花好了,因为我欠你的债,欠债还钱,理所当然,无所谓、不烦恼。“两刃交锋不须避”,逆境来时,你能躲避得了吗?躲避不了的,所以“不须避”。讲到躲避,想起了一个公案,有一位徒弟问洞山禅师道:“寒暑到来时,如何回避?”洞山禅师说:“向无寒无暑处去。”徒弟又问:“如何是无寒暑处?”洞山说:“寒时寒死阇黎,热时热死阇黎。”此话怎讲?即暖时不作暖想,冷时不作冷想;若作冷暖想,即起分别心,烦恼现前也。逆境当前怎么办?有两句诗说得好:“镬汤炉碳吹教息,剑树刀山喝令摧”。镬汤炉碳,剑树刀山,我心不怕,我一吹就把它息掉,我一声大喝即将它摧毁。逆境尽管来,我的心不动,就息掉了。注意了,不是逆境来了,我想怎么躲过去,也不是如何把烦恼取消了;而是我们心要放下来,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不可得,无所畏惧,你要杀我,就来杀好了,“将头迎白刃,犹如斩春风”,我心不动。逆境尽管来,我不躲避,即“两刃交锋不须避”;我心不动摇、不畏惧,即“吹教息、喝令摧”是也!。
兼中至是讲修道位。修道是说我们时时在逆境丛中锻炼自己,不惊不怖,经得起考验,才能从真正修持中证得妙果。是故“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真正的好手就是功夫作得上去的人,不是池塘中开的莲花,而是火里开的莲花。所以,大慧宗杲禅师说在家居士比出家人力量大二十倍。
大慧宗杲禅师是一位了不起的禅宗大祖师,他说:“如杨文公、李文和、张无尽三大老,打得透,其力胜我出家儿二十倍。”这三个人都是当时悟道的在家居士。大慧禅师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我们习气重,既有分别我执与分别法执,更有俱生我、法二执,纵然一旦打开本来、亲证佛性,还有俱生二执未脱。法相意识颂三云:发起初心欢喜地,俱生犹自现缠眠。悟后不经一番艰苦锻炼,不在事境上将俱生二执磨尽,是不能轻易到达究竟地的。出家人是“一瓶一钵,日用应缘处,无许多障道底冤家。一心一意体究此事。”而在家人“开眼合眼处,无非障道底冤魂。”出家人“在外打入”,在家人“在内打出”。这里的内、外是指什么?在什么内、在什么外呀?这是指“世俗尘劳”,世俗尘劳如“大火聚”,是障道底因缘。出家人处于不受家庭、亲属拖累的清净之地,好比在大火的外面,就象池塘里的白莲花;在家人处于世俗尘劳里,好比在大火的里面,若能成道,就象火里红莲一样。大慧禅师说:“在外打入者,其力弱;在内打出者,其力强。”古来所有成道的圣贤,都是历尽艰辛,吃大苦耐大劳,经受了种种磨练,才成道的。如果怕苦怕累,经不起逆境的磨练、考验,就不能成道了。我们的本师释迦牟尼佛,也是历尽艰辛,受尽种种磨练,最后坐在菩提树下发大誓愿:若不证大道决不起座!方于腊月初八夜睹明星而证大道。释迦佛的前生,纵然被歌利王割截身体也不动心,这是多么伟大的道心啊!他老人家是给我们做个榜样:修道须有这种艰苦卓绝的耐心,方能成就。讲到磨练身心的环境,其实用不着刻意寻求自苦,我们现在就常处于种种的逆境当中。谚云:“不如意事常八九!”现实生活中时时都有与自己意愿相违的逆境。现在世界上灾难很多,人我竞起,是非纷呈,加以众生各各的业障,家家都有烦恼的事。有一些人,还不知道苦,这就是“苦苦”啊!现在所幸我们知道修道了,须脚跟站稳,不为这些梦尘影事所动,不怕吃苦,勇往直前。不成道誓不罢休。所以“好手犹如火里莲”!
“宛然自有冲天志”大丈夫具有冲天大志,不怕艰难困苦,不向挫折、失败低头。修道就要有大丈夫气概,能行大施,不拘小节,逆境来了不怕,顺境来了不喜,我行我素,勇往直前,没有大丈夫气概,那就难修成了。释迦佛之所以要说净土宗,就是怕我们胆小、怯弱,畏惧路途遥远,不敢修行,故说一个歇脚的好去处:西方有一个极乐世界,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会接引你们去往生,放心去好了,不要怕!所以说佛法最好,样样具备,胆小有胆小的法,胆大有胆大的法。实际上禅宗并不危险,你只要发大愿:我一定要成佛,救度众生,不成功誓不罢休!有这个大誓愿维持,你人身永远不失,再出头来,一闻千悟。老实说来,怕吃苦不容易成佛,因为你的习气磨练不了。你不要以为在西方极乐世界不用修行,舒舒服服地享受享受,就成道了。哪有这么容易!经上说,西方极乐世界的水、鸟、风声,皆是“法音宣流”,宣说什么法音啊?“演说苦、空、无常、无我之音”。就是叫我们不要执着这个美好的世界,享乐而不用功。这个世界也是空幻的,执着就是苦。一切相都是无常的,无可执取,无可留恋,须放下放下再放下。经又说要“饭食经行”,有人误以为在西方极乐世界,吃饱饭,没事了,走走玩玩。其实大错!“饭食”应读作“反饲”,指修道吃饱了法食,就应“经行”十方,反过来给众生吃法食,即广度众生也。通过救度众生,磨练自己的习气,这样才能成道啊!不然的话,也不能成道。我们要成道,就须在度众生的份上,磨练习气,积累福德,才能圆成佛果。为什么?因为众生的习气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须舍己从人;要随顺他,就要自己先将习气消掉,这样才能恒顺他人。所以,普贤菩萨十大愿王中就有“恒顺众生”这一条。这是不容易做到的啊!要真做到,把自己的习气消尽了,才能断“尘沙惑”,心量才能广阔,广大神通妙用不求而自得。所以修道要有大丈夫气概--“宛然自有冲天志”,以上是讲在事境上的锻炼,仍是修道位。我们要艰苦磨练,以达到“理事无碍”的境界。
最后一个位置“兼中到”,正位和偏位靠拢了,兼并在一起了。洞山祖师的“五位君臣颂”,君喻正位,臣喻偏位。君臣合并了,故云“兼中到”,也有几句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碳里坐。”
“不落有无谁敢和”是什么意思?我们曾讲过:我们的佛性,你说有也不对,说无也不对;我们凡夫就是爱执着,说有着在有上,说无着在无上,都当作道理领会了。实际上,佛性是既非有,也非无,非非有,非非无,都不可得,佛性本来如此嘛!你说有么,它无相可得;你说无么,它能起妙用。这不是非有非无吗?佛性如此,事相也如此。举个例子:比如茶杯,它无自体,杯子本身是没有的,它是用土捏成形,然后放入窑里烧出来的;你说它没有么,形象宛然,可用来饮水喝茶。这不是非有非无吗?佛性本体是非有非无的,世间一切事相也是非有非无的。“不落有无谁敢和”,吟诗作曲时,我唱一句,你和一句,此唱彼和就叫唱合。谁敢和?到了最后这个位置就难以开口措词了,说有不对,说无也不对,只好无说无闻了。释迦世尊在涅槃会上说:“若谓吾灭度,非吾弟子;若谓吾不灭度,亦非吾弟子。”诸位,你们说佛有没有灭度啊?怎么样才能算是佛弟子?“非有非无”(听众有人插话)。不对,你说非有非无也不对,还是落在“非有非无”的概念上。那怎样讲呢?离开有、无、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作么生道?“海市蜃楼多奇彩,雨后霓虹分外娇。”
“人人尽欲出常流”,常流,意指凡夫,因为凡夫都是在六道轮回的生死苦海里流转。出常流,就是了生脱死,跳出六道轮回的生死苦海。我们今天到这里来的,个个都想成佛,都想跳出生死苦海。
“折合还归碳里坐”,折合,就是到头来。还归碳里坐,就是还归到你原来所处的地方。我们未修法前,因烦恼、执着,遮蔽了本性光明,经过修法,慢慢恢复了光明,怎么最后还回到黑黑的碳里坐呢?这句话是不是说错了呢?没有错!密宗修到最后,就是这样讲,它说,功夫做到家,就象腊月三十之月。阴历十二月的最后一日,这天晚上还能看得到月亮吗?民间有一句赖帐的俏皮话:“腊月三十有月亮时还钱。”腊月三十有月亮吗?没有!没有,就不还钱。为什么修道修到最后,竟如腊月三十之月呢?因为功夫做到光明大放、神通大发,还不是究竟位。必须做到一切摄归自心,一法不存,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才是了手时,故以满黑位以表之。再说,修行到家无有生死可了,以佛性本无生死,六道皆如来寂灭之海,是故来去自由,随缘度生。故过了末后牢关,六道轮回就是了生死,了生死就是六道轮回,生死、涅槃皆不可得。“折合还归碳里坐”,末等于初,真正到了家,就象无修行一样。佛性是一个大圆相,无始无终。但你不要误解为修成佛还返回来做烦恼众生。佛的境界是:烦恼不可得,菩提不可得,众生不可得,佛也不可得,无可取,无可舍。众生是对境生心,妄执妄取。这怎么能相同?
这“兼中到”是讲证道位。但是,光有证道位,没有见道位,证个什么呀?必须先有见道位。离开见道位,想入证道位是不可能的。所以恒河大手印一开始就讲见道位,说明见道位很重要。今天有两位居士问我这“五位君臣”的问题,所以拿“五位君臣”的内容、次序,来和恒河大手印对照。五位君臣的排列次序是: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兼中至、兼中到,前两个是见道位,中间两个是修道位,最后一个是证道位。和恒河大手印一样,先要见道(就是明心见性,即“见宗”),这是很重要的。
由于很多人对“有情无情同圆种智”还不怎么理解,我们因此再作解释。谁知一泄千里,讲了这么多,但仍未离大手印之“见宗”,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是也。
第 七 讲
上次讲到做功夫要“不擒不纵”,既不要压住妄念不让它起,而成土木金石,也不要纵容妄念让它瞎起,而流浪生死。现在接着讲:
“离妄念,是无为而住之自心性,即智慧光明”
假如我们能够离开妄念,不但上座修法,而且于行住坐卧一切时中离妄念,这就是无为而住之自心性,这是本来面目显现了。一切时一切处都不着相,心不住一点影子,这叫无为。不是不做事,有事尽管做。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穿衣,未曾挂着一根纱,这叫无住之心。无住之心就是我们天然本性。但是,初见本性没有神通妙用,叫素法身。就如买了一块素布,没有什么花色一样。能够无为而住的心就是素法身,就是智慧光明。有人说这个素法身没有神通妙用,光明不大。这是因为你还有住处,着在“无为而住”,不是真正无住,这就是遮盖你本性的妄情啊!把妄情去掉之后,念念不着相,智慧光明才能显现。你不可起心动念去求它,因为它本来是光明的。比如宝珠是有光的,但宝珠上有一层污泥,遮住它了,光现不出来。污泥去掉后,光明自然就放出来了,还用再求一个光明吗?所以不要有所求,只要去除妄念,智慧光明自然就显现了。
“若以有为为道而修,必不了悟本元。”
反过来,我们假如是有为而修,心里有所住,就有个东西挡住,那就难以成道了。
“有为”者,就是有所求。将有所求当成“道”,那是妄心,是有所住着,与空灵无住的真心相去十万八千里,这样绝对不能明悟本来面目。不明真心,不识本来,那是盲修瞎练,要想成道,即如“以沙煮饭”无有是处。比如说修净土的人,祈求西方的阿弥陀佛:你来拉我啊、你来拉我啊!这是以有为之心而修,很难与阿弥陀佛相应。因为不知道心是何物、佛是何物,把心和佛分成两边,有所追求,有所企盼,有所住着,心不清净,绝对生不了西方净土的。现在不少学佛的人想发财,尤其是港澳台同胞和海外华侨中的居士,他们来学法都问:有什么办法让我做生意发财吗?他们学佛不是为了了生死,而是为了发财。内地的学法者,大都想发神通。这都是有为而修。这样修法的人,必不了悟本元,他绝对不能开悟,证见本来面目。因为用心不正,还着相,有所求。要把心洗空净了才好,一切不要,一切不着,无为而修,才与本真相应;一有所求就背道而弛,不能悟道了。假如你说仅要神通而已,那更不对了。你要神通,魔王就乘机捣乱了,化作佛来迷惑你,你当作真佛,心花乱放,魔即乘机进入你的心里去了,让你成魔,佛也救不了你。所以,以“有为”为“道”而修的人,“必不能了悟本元”,绝对不会开悟,绝对不会认识根本,绝对不会知道根本、佛性是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成道!有所住着,哪里会成道呢?成魔倒是有份在!
因此,我们修法,要识得根本,要无所追求,要知道我们本来是佛,把我们的妄情消掉就行了,不要去求什么东西。一有所求,就要成魔了。魔是有神通的,他知道你心动,他就来了。所以心魔一动,外魔就来了。什么叫心魔?有所住就是心魔。心一着相,外魔就乘机而入;心不着相,心不动,外魔不得其门而入。魔来了,我不睬,“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佛来佛斩,魔来魔斩,一切都不可得,他怎能进得来啊?不要怕魔,魔是心现的,你心不魔,任他外魔法力多高超也进不来。
我们学佛修法,因地要正,先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了了常知的灵明真心就是佛,除此之外没有佛。千佛万佛同我们这了了常知的真心本是一体、本是一个,任他佛形象现前我们也不睬。晓得一切相都是假的,一切都不可得,我们这个妙明真心才是真佛,那么你就不会入魔了,你就可以成大道了。不然,心不清净,有所住有所求,必是招魔入魔成魔去了,与道无有丝毫干系。是故大手印强调,以“有为”为“道”的修道者,必不能悟见本性,不能成大道。
“此为自心元所俱生智。但初修虽欲自然住定于本元,然所住不越于贪着乐明无念等功力之中。”
这离知的智慧光明,不从外得,它是自心本具的性能。但是,初修的人即使很想使心自然安住清净本元之中,也是做不到的,因为不明本来面目,还落入有为而修之中,所住之处没有超越快乐、光明、无念(即是空)等等这些功夫。这些功夫有吗?有的。比如快乐,当你做功夫到了第三禅乐境时,世上所有的快乐都比不上它,但是,不要贪住在上面,虽然有,须等于无一样,不贪着。假如你贪住在快乐、光明和无念,就坏了,特别是贪住在无念上,那更是坏了,因为这个无念是死的。坐在那里不动,一个念头也没有,那你就变成土木金石,把自己的心压死了。贪着快乐是喜魔来了,贪着光明是明魔来了,贪着无念是空魔来了。而我们的本性光明是大光明,尽管它光明朗照十方无障碍,但是它自己不说自己是光明,不住光明相。假如你住光明相,被光明相所遮,就把你妙体的无边神用遮掉了,所以不能住光明。因此,我们打坐的时候,不许见光见佛,有光可见还不行。不是连看也不许看,而是不许贪住在上面,须看见了等于没看见一样。为什么?由于初初发的光是微弱的光,你心念稍微一动,光明就没有了。光明来了你不睬也不动,光明就越发越大,你一睬心念一动,光明就被盖掉了。所以,你如果是带着异计而修,从好的方面来说,不过是住着在快乐、光明、无念上面而已;坏的方面呢,就是你要着魔的,因为你有所求,魔就乘机而入。因此,不要带异计而修啊!
“当遣离贪着如是等功力境,顿然安住,方现赤裸了彻之自性本元体。”
我们做功夫时,应当遣除上面所说的快乐、光明、无念等等的功力境界。为什么?因为这只是初步定境的影相,赤裸的自性本元体还未现出来,不过是比初修者有了一点影境而已。功夫并不是开悟啊!比如高峰祖师,他的师父问他:“日间浩浩时还做得主么?”修行人在日常动用的一切境界中,要做得主,不为境界所牵,不跟境界走,才有少分定力,方与本元体有些许相应。所以,他师父问他在日常动用中,能把一切境界照破,喜也不喜,乐也不乐,悲也不悲,苦也不苦,空净也不空净,不为境界所干扰吗?能做得主吗?高峰祖师说:“做得主。”师又问:“睡梦中做得主么?”睡着做梦了,晓得是梦境而不动摇,什么来了都不怕,老虎来了也不怕,假的;仇人来了不怕,假的;发大财也不要,一切都是假的,这就是睡梦当中做得主。睡梦当中做得主,力量比白天大十倍。因为我们醒的时候只是迷,睡着时候是昏迷。昏迷的时候,你还能明明白白、清清爽爽地晓得这是幻境、梦境,心不动摇,这力量是很大的。我们人临死能做得主,需要梦境中能做得主,因为临死时是大昏迷,睡梦是小昏迷,小昏迷尚不能做主,那大昏迷时就更不能做得主了。高峰祖师功夫好、本事大,他答道:“做得主。”
高峰祖师两次答:“做得主。”的确是好功夫,乃我辈后学作功夫的典范与榜样。我们学佛修道,就是为了在生死岸头做得主,不为业障所牵累而沉沦苦海。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大家先要练习在日用当中做得主,不为顺逆之境缘所转,不被喜怒哀乐之妄情所移,顺不喜逆不忧,一切皆如空花幻影,不可得,不粘不住,而后方能于睡梦中做得主。假如这一点也做不到,还说什么了生死呢?因为生死的根源,就是妄念不息,随境攀缘呀!
宁波有一位居士,正在打坐用功时,突然有人来报她儿子落水了,她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有人骂她道:“你怎么这样无情?自己骨肉掉水里,竟然不去救?”她还是无动于衷,照样用功。她的定力功夫是好的,但是见死不救并不好,未免残忍。怎样做才对呢?人还是要救,但要心不动,救了等于没有救过一样,不是坐着一点儿不动。然而话又说回来,象她这样的功夫算不错的了,要是我们早已是方寸大乱了。有一个人家里遭火灾了,女主人想起自己的孩子还在屋里,心慌意乱了,赶紧冲进屋里,往床上一抓,出来一看:啊呀!错了,抱出了个枕头。她马上昏过去,孩子也被烧死了。你们看这就是方寸大乱的结果啊!
所以,在境界当中你动不动摇,是一大考验,这也是功夫。高峰祖师在日用当中,不管什么事情来了,都能做得主不动摇,功夫很不错;睡梦当中也做得主,功夫更不得了。他师父看他功夫确实不错,要考察他的悟性,于是进一步问他:“无梦无想时,主人公在哪里?”高峰一楞:梦也没有思想也没有,主人公在哪呢?左思右想,终是答不出来,他师父叫他去参。(元音上师曰:“你们大家代高峰祖师答一答,无梦无想,主人公在什么处?”众皆默然。上师道:“我代大家试答如何?”即厉声道:“的的!”)高峰祖师再参,后来就开悟了。开悟后高峰祖师就在天目山狮子崖闭死关。所以,功夫归功夫,悟性归悟性啊!假如我们做功夫时,能够遣除快乐、光明、无念等等的功力境界,修法修至能所双亡,根尘脱落,前后际断时,“啪”地一声,忽然爆破,内而身心,外而世界,乃至虚空一时粉碎,化为乌有,顿然安住不动。此时虽一无所有,安住不动,但是非如木石,而是灵知了了,我们的“赤裸了彻之自性本元体”就显现出来了。
因此,我们无论修什么宗,都要修至能所双亡,心法双泯时,“啪--”地一声,“大地平沉,虚空粉碎”,一无所有而又了了分明的自性本元体才能显现出来!比如念佛法门,以一句佛号“阿弥陀佛……”,都摄六根,把眼耳鼻舌身意统统抓住,念到真正归一了,无心可心,无念可念时,念也就没有,佛也没有了,“啪--”,当下即亲见真佛,生到佛土。我们学心中心法的人也是如此,一句佛心咒“嗡伯啦伯啦……”,把六根摄住,心念耳闻,意不外驰,时节因缘到来,“啪--”能念所念顿时脱落,了彻的、无住的本元自性就清清爽爽、明明白白地显现了。功夫要做,不然,无法打开本来,见自本性;光是空谈理论,乃画饼充饥,无有是处。我们要在日用当中做得主,如果你一遇到事情就不行,做不得主,那是药水汞,遇火即飞,敌不得生死的。做功夫,打开本来,梦醒了,晓得一切都是梦境,动什么心?一切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消殒了,所以叫乘悟并消。一切事情都是梦境,不悟,执以为实有;一觉,如热汤消冰,一切业障都空了。这就是平常所说的“了则业障本来空”啊!所以说功夫要做,不做,开悟的时节因缘怎么会来啊?怎么会打开本来呢?
有人问我做功夫需要多长时间?这要看你功夫做得绵密不绵密,若是断断续续的那不行;假如我们功夫做得绵密,今天打坐、明天打坐,持续不停;打坐下来之后,时时不忘观照,不跟境界跑,不过三五年工夫,你就彻见本性了。为什么说我们修心中心法要修一千座呢?就是说认真修三年工夫就行了。你假如不绵密用功,修修停停,停停修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不用说三五年不行,就是三五十年也不行。
又有人问一千座坐过又怎样呢?关于这个问题,已讲过多遍,兹再重复说一遍。一千座者,就是说这心中心法是仗佛、菩萨之力加持,功法殊胜,切实认真地修法三年,就一定能打开本来,亲见自性。假如拖拖沓沓、断断续续、一曝十寒地修法,不要说一千座不能见本性,就是三、五千座也不能见性。
还有人问:一千座之后是不是不修法了?我们上次讲过,饶你上根顿悟,多生历劫的习气,也不能一旦尽除,还要时时观照,在事境上锻炼,损之又损,把习气消尽了才行啊!悟后做功夫就是无修之修为真修,不是不修而是不要执着打坐,落在乐境中,成为法执障。反过来,假如你定力不足,见境还要动摇,那还要加工打坐,增强定力,才能渡过重关。如定力相当,只消时时凛觉,不费丝毫力气,非常轻松省力,不是还要修这个法、积那个功德……,在法相上忙得不可开交。无论你悟不悟,在法相上做功夫,都是徒费精力,自找麻烦,无有是处。所以说,做功夫越省力越好,越轻松越好,越费力气越坏。
“急呼‘呸’字,顿断妄想之流。”
妄念动,急呼“呸”,这是大手印断妄念的要诀。念佛的人不要此法,只要把佛念一提,念一声阿弥陀佛就行了。其他行人于妄念一动时,就急呼“呸”,马上凛觉,妄想的源流“啪”地一下就断了。比如我们想到发财,就“呸”,发什么财?白日做梦!这样妄念就断掉了。假如妄念势力强,即贪心重,呸它不断时,就须持咒,假佛力来消除了。
“息粗妄心所而住定,则离攀缘一切法之境,自性即明彻、赤显离心智慧,如如现住。”
把粗妄心所息掉(我们的心王心所,有八大心王,五十一个心所。其中最坏的心所是五个遍行心所,即作意、触、受、想、思。“作意”即意根,翻动势力之强大,从来没有停止过,不要以为睡觉它就停止了,它在繁衍梦境,还是没有停止,要到最后金刚萨埵定,才能把它定下来),就是把对境生心的粗妄歇下来,才能安住定境而不动。修法能对境不生心,就有相当功力了。我们人时时刻刻都是对境生妄心,并且不断攀缘,由这想到那,由那想到这,无有停息。假如攀缘之心能停下来,就能安然入定,离一切妄想攀缘虚妄之境,我们的自性就明了透彻、赤裸无遗显现出来(即朗然现前),从而打开离生灭有无、而空灵无住的、如如不动的般若大智了。就是说我们修法功夫第一步须息掉对境生心的粗妄,进一步离开攀缘境界,心不乱动,我们本来的自性就明明了了、清清澈澈、赤裸裸地显现出来了,就是离开妄想心的如如不动的光明大智慧也显现出来了。
所以佛法就是妙,教我们认识真理,不要跟假相跑。我们若被假相迷惑,那就六道轮回;离开假相,你认识了真心就超脱了,就能证得大神通,得大受用。
因此,我们真要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不是马马虎虎地念两声佛、念两句经就可以生的,要用阿弥陀佛之慧剑,斩断我们对娑婆世界这个假相的迷恋之情,才能生西的。所以说“纯想即飞”,也就是我们平日所说的初定,就是我们做功夫能够做到即使真正佛来了,也只是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别的什么都没有,只这思想是佛,我全想是佛,佛是我全想,全佛是想,全想是佛,那你就决定生西。假如你不是这样呢?有念无念的念几声阿弥陀佛,心里想着此事彼事,那就不行了。有人问修念佛法门为何要念经呢?念经就是要你认识真理。佛经里说要上品上生,就要读诵大乘经典。为什么呢?读诵大乘经典就能明理。明白一切本来是佛,众生是佛,只是我们迷惑着相,而把自性忘掉了。我们不要迷惑住相,不要贪着功德,功德就是我们的自心,自心是大功之母,大功告成就是成佛。我人六道轮回或往生西方净土,乃心使然也。万德之根本是心,一切万德都从心出,“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所以,心是根本,是一切法的根本啊!平时我叫大家读诵大乘经典,就是要我们明白这个道理。这里讲的净土法是大乘的净土法,跟禅宗道理一鼻孔出气。净土宗是三根普摄的大乘佛法,不仅是度中下根人,三根人都摄在里面,都是同一个心,净土就是心,心就是净土。《阿弥陀经》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十万亿佛土就是十度万行,即是用“施、戒、忍、精、禅、慧、方、愿、力、智”来把心修空,开大智慧。心空了,就跨过十万亿佛土,到西方了。所以说西方非遥远,就在你面前。简单说一句,就是你心无所住,一切皆空,你心就是佛,佛就是你心,这里就是西方,西方就是这里,当下就生西方了。不要等死后,活的时候就生西方,是真的生西方;活的时候不能生西方,到死了才生西方,恐就难了。
“洞达离生灭有无诸边,超绝语意分别境,而自安住离言思之智慧性境中。此指法身体性智、瑜伽、见宗。”
意为我们要明明白白地晓得生灭、有无等等相对的知见是假的,并且要离开这些边见,超越语言意根分别的相对之境,那么,就自自然然地安住在无语言可说、无思想可动的朗照的大智慧的本来自性当中了。
“洞达”者就是洞然明白、彻底通达。离生灭有无诸边,就是离开生和灭、有和无等种种边见。生灭、有无等见解,都是相对的妄知妄见,就象海市蜃楼一样虚妄不实,不合中道义,故为边见。而我们时时处处都埋在相对的妄境中过活,在那里分辨好坏、分辨是非、分辨长短,从未离开过生灭、有无诸边。比如,以为人身活着的时候是有,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是边见。假如能识得凡是相对而有的,都是虚妄的影子,都不去追取,那么,即可于妄心息处,洞达本有的绝对真心。真心就是佛性,非有、非无、非长、非短、非生、非灭、非好、非坏、非美、非丑……,一切皆非,语言描述不到,思维推理不出,本不存在任何分别。这就是“超绝语意分别境”。
语意分别境,即是语言意识分别的境界,意思是我们讲话时大脑意根在不停地动,所以就是非、好坏、长短分别不休,相对之见炽然而生起。比如有的人边念佛边讲话:“阿弥陀佛,我的媳妇怎么坏;阿弥陀佛,我的女儿怎么好。”这就是语意分别境,这样怎么行?如果这样就能生西方极乐世界,那么,生西方极乐世界的人就多了。我们必须要把迷情、边见斩断,一切都不住,一心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全想是佛,佛就是我心,我心就是佛,心佛道交,打成一片,才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因此,我们要超越语意分别境界,明白这些境界都是假的,都不可得,而不随它走,不跟它转,一切放下再放下。如,梵志双手持蔓陀萝花来供佛,佛开示他说:“放下着。”梵志把一只手的花放下。佛又说:“放下着。”梵志又把另一只手的花放下。佛再说:“放下着。”梵志一听莫名其妙,赶紧问佛:“我两手的花都放下了,没有了还放下个什么?”佛说:“我叫你放下外六尘、中六识、内六根一切放下。”就是内中外都放光了,一切都不可得,梵志听后就觉悟了。所以,要超越语意分别境界,一切放下,再放下,把一切都放光了,而自然安住离言思之智慧性境中。
离言思,就是超越了语言和思维。离言思之智慧性境,超越了语言和思维的、自性本具的大智慧。假如你超越语意分别境,就会自自然然地安住于这个大智慧中,而受用无穷。
要做到时时刻刻都自自然然,而不带一点功用之修,是很难的,我们都是有功用之修啊!从初地到七地菩萨,还是有功用之修,从八地到十地才是无功用之修。我们凡夫想一下子就达到无功用之修是不容易的,所以,要从有功用之修到无功用之修,一步一步地上去。
何谓有功用之修呢?就是时时地觉照,当心自己,照顾自己。念头一动,即刻警策自己:“哎,不要动,我看见你了。”假如你不觉,就照不见了,跟着念头跑十万八千里还不知道呢!所以,我们时时有觉有照,就是有功用之修;照到后面照熟了,不要觉了,它自然照,它自然不动摇,寂而常照,照而常寂,那就是无功用之修了;到最后寂也不可得,照也不可得,那才是真正到家。我们只有时时如此做功夫,才能从有功用之修达无功用之修,不能一步登天。
这功夫怎么做?时时觉悟,要安住在无语言可说、无思想可动,即如宗下所云“言语道断,心行路绝”的、朗照的大智慧当中。我们的心不动了,它就自然朗照,反应异常快捷;假如你心有所动,有所住着,有所烦恼,反应就很迟钝了。因为你被境界牵走了,心的光明被境界所遮盖,无法朗照了,所以,反应就迟钝了。你假如能做到时时安住在离言思之智慧性境中,说话也不可得,思想也不可得,一切都不可得,你自然了了分明,那么,所有的神通妙用就来了。你不这样做,想要神通啊?不可得,得不到的。凡夫时时刻刻都在计较、分别,患得患失,故不得安宁自在。我们修行了道,就是为了离开妄想,去除执着,恢复本性光明,而起大机大用。我们的佛性就象太阳一样,光明无量,但为妄想分别所遮,不能放大光明、起大神用。如乌云消去,太阳就放大光明,离开了妄想执着,各种神通妙用不求而自得。《大日经》云:“菩萨住此修学,不久勤苦,便得除一切盖障三昧。若得此者,则与诸佛菩萨同等住,当发五神通,获无量语言音陀罗尼。”
“菩萨住此”住什么地方啊?“安住离言思之智慧性境中”,在这种境界中,再勤苦修学,以除旧习,不久就会五通齐发、辩才无碍。五通,就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和神足通。佛有六通,五通之外,还有漏尽通,就是一切妄想、执着、分别、烦恼等有漏之处,统统净尽。那就是“离言思之智慧性境”啊!我们修行,是先得漏尽通,而自安住在离言思之智慧性境中,这也叫“法身体性智”,也叫“瑜伽”、也叫“见宗”。法身无相,无相而无不相,在佛不增,在众生不减。法身体性智,就是超越一切相对、超越一切世间智慧的大智慧。“瑜伽”,意即相应。与什么相应?与法身佛相应。也就是“见宗”啊!
明白清爽地晓得生灭、有无等等相对之见都是假的,离开这些边见,超越语言意根分别的相对之境,就自自然然地安住在无语言可说、无思想可动、自然朗照、本自具足之大智慧自性当中,是指法身体性智。修法证道有五大智: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法界体性智。法界体性智在恒河大手印里,称之法身体性智。法身体性智是总的种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大圆镜智是最后圆成,六祖讲过:“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就是修道时,先从第六、第七识上下手来修,因第六识的势力最强,一切时一切处都是它在分别蠢动。如六识妄想不动了,没有什么妄想消息传给第七识,七识就转了。七识是传送识,它把六识传来的消息收下来,然后送到第八识里面去。六七识在修因中转为妙观察智与平等性智,则第八识和前五识,就随后因无妄种可藏和无第六识的干扰而转为大圆镜智和成所作智了。因此,从除习气在事境上修来讲,转识还是从第六识开始转,第八识还须在后头转,一下子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是不可能的。我们时时刻刻在六识上做功夫,妄想就不动,不跟境转了。念佛念法念僧,就是把圣种、净种传递给第七识,第七识再传给第八识,从而把染种转为净种而生西了生死的。所以说在八识中,第七识恒审思量执着我相,我是他非,贡高我慢得不得了,总以我为主,一切都归我,贪得无厌,所以,第七识最坏。因此,修法打七,就是打倒第七识。其实一切众生皆平等一如,哪里有我?但是人们的我执炽盛,都把别人看得低一等,人家都不行,唯我顶好,所以在人际关系上就不平等了。因此,第七识一转之后,即没有人我是非得失,一切都一样,一切法都平等无异了。
我们现在虽然学佛法了,但七识尚未转换时,也免不了不平等。比如修净土宗人说净土宗最好最好,别的法都不行;学禅的人说禅最高,其它那些都不好;学密宗的人说密宗最圆满,其余都不怎么好。唉!自是非他,都是没有真真正正证到平等性智,心不平等的缘故。其实所有的法门都一样的,都是工具、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成佛。你用这手段成功,我用那手段也能成功,你我都成功了,岂不一样?是故云:“方便多门,归元无二。”所有的法都是一样的,所以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之所以不平等,是第七识做怪。所以,我们的七识一转,就平等了。一切是非人我都平等,一切对峙都平等。平等平等,一切一切都平等,就悟彻大道了。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它就由妄想分别弄是非得失,而变为圆妙地观察一切事物与正确处理之智慧。譬如这事如何做才好,那人怎么安排才合理,对一个坏人又应该怎样转化他,使他转坏为好、转凡成圣等等。妙观察智是清清爽爽不动不摇,现量而比量,比量而现量。现量是称其量而显形,不加分别;比量就要比较一下是好还是坏、是长还是短、是是还是非。证到此智,虽明辨是非得失,而无爱瞋取舍;虽平等处理一切事物,而不是不知是非、长短,所以是大智用。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眼看色、耳听声、鼻闻香、舌尝味、身历境乃成所作智的作用。
我们之所以能思考、工作、创造发明(也就是说前面所讲的四大智),都靠法界体性智的作用。法界体性智在大手印里称为法身体性智,它是根本智。瑜伽见宗,见是知见,瑜伽,是相应,即心相应法。大手印就是叫你时时相应,即凡夫与佛相应,自心与虚空相应,所谓印空、印水、印泥也。时时刻刻相应即是瑜伽。瑜伽见宗,就是指时时与本来自性相应的知见。
“如不识此而修,则是未离心之作用及有为之见,与自性大圆满道悬隔,不得无修光明轮。”
假如不认识自己的妙心,没有正确的知见,不知从佛性起修,而着相向外求取,那就没有离开妄心的作用,那就是有为的邪见,那与“自性大圆满道”风马牛不相及,得不到“无修光明轮”。自性大圆满,就是佛性本自具足,本来圆满,并非从取而有,从修而生。无修光明轮,就是佛性本来光明无量,照十方国,具足一切妙用,能起万千变化。光明轮不是修出来的,而是自心本具的。所以说:“道,不属修,而属悟。”悟道,即醒悟、明白、契入真心,恢复本来。就是在修法时,于一念断处,“囗力
”地一声,证悟本真。悟后要不要修?要修!因为无始以来的我、法二执还在,还不能开发大神用,须将这二执消尽,才能彻证本源。那么,怎么修啊?这要看各人的习染轻重,而用不同的方法,但最好是无修之修,用观照的方法。大手印的方法是,当妄念一起,就“呸”地一声,将妄念喝断,从而保护真心。但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念佛、持咒等。当妄念起时,就念阿弥陀佛,或持一句咒语,不跟妄念走,将妄念转化,同样可以保护真心。更或当妄念起时,凛然一觉,一切化空,妄念也就歇下来了。所以,要得到“无修光明轮”,须明证这妙明真心之后才行。假如不明白什么是真心,那就得不到了。
“于见宗未得印证,则虽修亦无保任之境,故以印证见宗为首要。”
见宗,就是正知正见,即在正知见的熏习下,认识了本性。假如你还不认识本性,则“虽修亦无保任之境”;即使你在勤勤恳恳地用功修行,也得不到“无修光明轮”;因为你没有“保任之境”,不知保什么啊!就是说,你对于前面讲的正知正见还拿不准,不认识本性,脚跟站不稳,还在疑惑,那你保什么呀?譬如我们有个小孩子,要小心照顾他、保护他,不要饿着,不要冻着,不要让他跌倒了,无微不至地关怀他,抚养他长大。如果你根本没有小孩子,那你保护谁呀?
保任,是两段功夫,先保后任。就象对小孩子,先要保护他,待小孩子长大了,就放任他,让他自主自立,自己做事,自己工作,不必管他了。保任,看起来只两个字,做起功夫来,要走好一段路呢!要做保任功夫,须先见本性;不见本性,保什么呀?那什么是本性呢?上面讲了很多,即现在能见、能闻之性,认取它,不要怀疑,好好地保护它。怎么保护?“不是不见,不是不闻”,而是“了了觉之,不着见闻”,在日常生活中,不是不看东西,不是不听声音,而是不分别好坏、美丑,不起爱憎、取舍之心。尽管看、尽管听,心里什么也没有--“荡然无住”,这就是“保”了,保成熟之后,就不要保了,放下它,一切处都可以去,什么事都不妨做,而丝毫无住,这就到了事事无碍、任运逍遥的境界。关于“事事无碍”真净克文禅师有一偈颂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手里拎猪头,一边啃着猪头肉,一边念诵戒条: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我在吃素,我刚从淫坊出来啊,哈哈哈哈!趁出,就是被赶出来。淫坊,就是妓女院。在妓院里钞票花光了,被老鸨赶出来。喝酒欠债,酒馆来讨酒钱,穷得无力偿还。就这么邋遢,就这么潦倒了,从而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可能有人会问:手把猪头,口诵净戒……不吃素,不是破戒了吗?非也!他未曾吃荤,他是吃素的。为什么?他心空了,没有着相,未曾觉得肉好吃而多吃,菜不好吃而少吃。没有爱憎、取舍之心,就是吃素。相反有的人虽然吃素,但执着在味道上:这个菜味道好,鲜美;那个菜味道不好,难吃!非常挑剔,就等于不吃素。如果我们的心真的空净了,吃了还等于没吃,尽管手把猪头也不要紧。
话又说回来,若没证到这个地步,你就这么放任啊,那你“入地狱如箭射在!”你的心没有真正空净,“业”就粘住你、缠住你,不放你过去。举一则这样的公案:从前有个禅师爱吃牛肉,他说:“吃就是不吃!”他的心空净了吗?没有啊!只是嘴上说说,心里空不了,业障就粘住他,要他还债。这禅师一口气不来,就入了牛胎,作牛还债。有一天,农夫把牛牵出来,遇见宝志公禅师。志公一看:哟!这不是某某禅师吗?你不是说“吃就是不吃”吗?你不应该做牛啊,你怎么作牛还债啊?这牛泪流满面,嘭!嘭!嘭!自己撞死了。所以,不到真正空净的地步,胡说大话,要下地狱的。我们是决心证大道的,证到什么地步,就说什么地步的话,不得胡来!要想证到“事事无碍”的地步,首先要做到见地纯正,明见真心,再进一步除妄习而入于无为。着相而修、有为而修,俱不能证到“事事无碍”。现在有的人心不空净,妄求神通,坏了!非但不能成佛,却是成魔有份!你想要神通,魔就到你心里现神通,变个佛相给你看看,你以为是真佛,高兴地守住它,魔就住到你心里去了。魔王还要扩大他的影响,让你去说法,接引一班魔子魔孙。这都是着相之故,所以我们不能着相,不能有为而修。
“故以印证见宗为首要。”这是最重的一句话。见宗就是明见本性。恒河大手印把见宗置于首要地位,曹洞宗的“五位君臣”也突出了这一点。临济宗有“三玄三要”,其中“句中玄”里的初要,就是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同样突出了这一点。
“后可印证自住之智慧,是即住自本性,非由他求,亦非昔无今有。”(此为初要)
先要证见本性,然后才能够显发“自住之智慧”。明悟后,保任本性不失,勤苦用功,扫荡妄习。如果在任何顺境、逆境中,都能心如止水,毫无走作,那么,各种神通妙用便不求自得。“住自本性”,就是自心本具,自然由本心发出。“非由他求”,不是修什么法求得的,也不是佛菩萨赐给我们的,更不是什么鬼神附体而显现的。“亦非昔无今有”,也不是以前没有,现在才有,而是本来就有的。有人问:“你说本来就有,那我现在怎么没有呢?”你现在妄想、妄习还没除光啊!首先你要认识佛性,明悟这能见、能闻的性能就是本性。然后时时保护它,不要着相,不要跟境界跑。保护圆熟了,心真的空净了,神通就会自然显现。
如果不是“住自本心”,不是自己开发出来的,那都是不相干的,一口气不来,就什么功能都没有了,自己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做了坏事,还要下地狱,很危险啊!我们上海就有好几个所谓“有神通”的,将到临终,附在他们身上的精灵离开他走了,这时他们不但没有神通,肉体还非常痛苦,精神上更是内疚,深受良心的谴责,只是“痛啊!苦啊!”地叫着,堕入下三道去了。我们修正法的人要引以为戒啊!
第 八 讲
“令心如河流,任运自然住,起伏不作成立与遮遣,即得法身自相。”
我们做功夫,要让心象河流一样,随弯就折。自己毫无主观的住着,一切任运随缘,没有我见,亦无滞碍。一切时都象流水一样,安然自在地流去,功夫就要这样做。我们凡夫私心重重、妄念多端,什么都要符合自己的心意;我要这样,就得这样才好,不然心里就烦恼;所以业障深重,不能见道。我们现在用功修道,就要改变这种住着的妄习,要能够随缘就物,弯就弯、折就折,不能固执己见。比如我们干工作,升就升,降就降,均无所谓。不可因迁升而喜、下降即恼。因为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自己,所以需能上能下。我们学佛了,知道一切声色货利皆如空花水月,不可求、不可得,心常空寂,没有烦恼,所以什么问题都好商量,什么事都能无私地负担起来,勇往直前地干。假如大家都这样舍己为人地去做,社会就安宁,民族就兴旺,国家就富强。所以学佛对世道人心大有裨益,实在应该大力提倡。
我们做事情时,不去管它成功还是失败,只是竭尽全力去做,成不喜,败不恼,总结经验,纠正错误,再接再厉地干。若能做到思想坦坦荡荡,无曲无私,不动不摇,即自然证法身的本来面目。同样,不因一起念,而生“心光被乌云所遮”想;也不因妄念息下时,而生“遣除”想。因为一生起“离”与“出”之念,就是妄上加妄,还是有所执着,不得解脱。大手印是讲无为而作,一切无染,任运随缘,时时如此的,功夫较高一层,是较难做的。假如一时做不到这样子,还要做其它功夫,等后面再讲。
所以,我们须时时如此,念头来了不睬它、不压它,也不跟它跑,任运随缘,应万机而无住,这就是我们的法身自相。我们自己的法性本来就是如此,它能随机起妙用,不是死在那里不动。它反应非常之快,快得超过光速。凡夫之所以反应慢,就是因为妄想多,象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光明放不出来,功能因而变小了一样。发神通就是妄念消尽后,心的功能完全发挥出来了。一切众生皆具有佛性,而佛性本具无穷神通妙用。只要我们能够象流水一样地无心,任其自然,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时时这样任运腾腾,就能恢复法身的自相,而大显神通了。法身自相并不是一念不起,死板板地什么也不知道。它是活泼泼的,随缘起用、妙用无边。所谓无念,不是说一个念头不起才叫无念,而是念起无住叫做无念。空即是有,有即是空啊!
讲到空有,这对学佛的关系非常大,把空有的关系完全弄通之后,方能迅速进步。做功夫的人总是说一切皆空,不要着有;而凡夫做事都是着有,空和有好象是不可调和的对立面。这是因为大家对“空”、“有”理解不同的缘故。凡夫说空,是一切没有;佛法说空,只是无体性,而不是无假相;所以说“即色即空”,而不是离开假相说空。我们说空,不同凡夫一无所有的空,而是不住着假相的空,是“空即有,有即空,空有不二”的空。所以,无念不是一念不起,而是念起不随不住,要搞通此理。佛性真空,不是不显现,因为起用必显现故。假如空了没有相,即不是自性了。因为有心必有相,心就是相,相就是心,心相不二故。我上次讲了,镜子里一定有影子,没有影子不成为镜子,所以佛性一定能显现色相,没有色相就不能称为佛性,因为没有妙用,佛性就变为死空、顽空了;但佛性不是顽空,它是灵明廓彻,能起一切妙用,能现诸般色相的,所以是“森罗万象心中圆”。
讲到这里,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听,镇江有个金山寺,寺里有个镇山法宝。法宝就是苏东坡的玉带,玉带由一块块方玉用金线串起来的。这玉带怎么留在金山寺了呢?原来苏东坡和金山寺的方丈佛印禅师是要好的朋友。苏东坡的诗词作得很好,也是信佛修持者,自负功夫已到八风不动的地步。佛印禅师要试试他功夫深浅,故意贬抑他说:“苏东坡的诗真是狗屁不值。”苏东坡听了这话,不禁心中大气,就大兴问罪之师,气冲冲地过江来责问佛印禅师。佛印禅师笑道:“好个八风不动,一屁就把你打过江来。”这是个笑话。
有一次,苏东坡到金山寺来访问佛印禅师,禅师这时正在禅堂里领众坐香,那正是止静的时候,闲人不好进去。苏东坡知道这个规矩,就在客堂里坐等佛印禅师出来。这枝香坐完后又加了一枝香,所以出来很晚。苏东坡等了很久,心里非常焦燥。香完开静,佛印禅师出来了:“哎呀!苏大学士,请坐请坐。”苏东坡说:“嘿呀,你还叫我坐呀!我要在你这秃驴的头上坐!”他们是好朋友,在说笑话,骂禅师是“秃驴”。禅师听了道:“噢,你要坐在老僧的头上啊?好、好、好,我有个问题问问你,你要答得出来,老僧的头给你当坐具;若答不出来,就把你身上的玉带解下来,给我们做镇山之宝。”苏东坡哈哈一笑:“随你什么问题,我都能一问十答,我的妙解很多,释义很广。”佛印禅师说:“好,我问你,四大本空,五蕴非有,你在什么地方坐?”意思是说你要在我的头上坐啊,我的身体是四大五蕴,是空无所有的,你怎么坐法?苏东坡想:四大是空的,五蕴本没有,一切都没有啊,那我落空了,坐在什么地方呢?不能坐在虚空里呀……想来想去,来回走了三圈,一时答不上来。佛印禅师乘机叫小沙弥:“来呀,把他的玉带解下来,他答不出来了。”于是苏东坡的玉带就留在金山寺做镇山之宝了。这就是空而有、有而空的公案。其实这个问题不难答,因空非顽空,有非实有,空不碍有,有不碍空,空就是有,有就是空,心就是相,相就是心。故不妨答他:“真空不碍妙有,就在你这假相头上坐!”或者就在椅子上一坐,说一声:“如是坐!”或者竖起一指,说:“就在这里坐!”更或竖起指问他:“在什么地方坐?”这些答案,随手拈来,正不必动脑筋也。
有人问《金刚经》座主:“无人相、无我相,那么,谁说谁闻呢?”这个问题看来很难,无人无我,就无说无闻了,还能在这里讲经听经吗?其实《金刚经》是破相见性的,不是属顽空,事相虽无,佛性不无。可以答他:“只说无相,不说无人。”我们的佛性,妙有非有,真空不空。大家如果把空与有、有与空的道理搞清楚,进一步绵绵密密地于一切时保任,不住相、不落空,就可以圆证大道了。不然,我们一遇境相就粘住,不自在,何时得了?
宗下有很多这样的公案,宋朝徽宗皇帝的时候,有一位丞相把各宗各派的长老都请来,开一个无遮大会。就是一点儿没有遮盖,各述己见,直接痛快地呈示本性,圆证大道。有个讲《华严经》的座主说:“在我们教下讲来,成佛需三大阿僧祇劫。而宗下说,一棒一喝就能成佛,这完全不符合佛的教导。现在请问在座的诸大禅德,你们如果一喝能透得过华严宗所说的五教,我承认你们一棒一喝就能成佛,假如透不过五教,那就是魔说。请你们哪个出来讲一讲?”华严宗把佛法分为五教:小乘教、大乘始教、大乘终教、大乘顿教、大乘圆教,教义由浅入深,修法循序渐进。当时赴会的禅宗硕德有圆悟克勤祖师,八十岁开外了,是大慧宗杲禅师的师父。他用眼睛看了看四十多岁的净因成小禅师,净因成禅师会意了,便站出来,对华严座主说:“你这个问题不难答复,不值得在座的大祖师给你讲,让我小长老对你讲一讲。我们先把五教的教义定一定:小乘教着有,有道可成,有涅槃可证,有生死可了;大乘始教讲空;大乘终教讲非空非有,既不是空,也不是有;大乘顿教讲即空即有;大乘圆教讲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圆融无碍。是不是这个意思?”华严座主曰:“对!”净因成禅师大喝一声,问众曰:“你们听到没有?”众曰:“听到了!”成曰:“听到了,那就是有啊!透过小乘了。”徽宗皇帝当时着青衣小帽掺杂在大众中坐着,他关照丞相,不要讲出去,让他好好听听怎么讲。过了一会儿,声音消散了,成又问:“你们现在听,还有声音吗?”众曰:“没有了!”成曰:“没有就是空,透过始教了。”又曰:“现在没有而刚才有,就是非空;刚才有而现在没有,就是非有。这不是非空非有吗?透过终教了。再者,若无刚才的有,现在说什么空呢?若无现在的空,说什么刚才有啊?说有之时空在有,说空之时有在空,这不是即空即有吗?透过顿教了。大乘圆教呢?我一喝不做一喝用,尽管喝,没喝过,时时处处不着相。吃饭没咬着一粒米,穿衣没挂着一丝纱。尽管工作很忙,就象没有工作过一样。这就是《金刚经》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精义,说有之时,纤毫不立;说空之时,周遍沙界;空有不住,圆融无碍,这是最上乘的大乘圆教,是《华严经》所说的最高境界--事事无碍法界。这也是禅宗的本质。”大众闻后,莫不信服赞叹,徽宗皇帝也点头不已。佛法实在是最崇高的宗教,是最好的人生哲学。我们能信受奉行,还有什么成败得失的烦恼啊?恒河大手印讲的是最上乘的佛法,我们既然十分庆幸地听到了这部法,就应依教奉行,时时令心如河流一样,无所住着地任运而作,才能证得法身自相。
“心起知为智慧功用,观照及一切时皆如是。故放逸不修与勤积修习,其法性无增减。”
心里起了念头,应该知道,这是智慧功用,是法性的妙用。不仅观照时是这样,一切时都是这样。所以,放逸不修时,法性没有减少;勤积修习时,法性没有增加。法性本身是不增不减的。
我们不少人学佛做功夫,往往压念不起,以为一念不生地坐上十天半月、乃至十年八年,是好功夫。殊不知,这样修死定,不得真实受用,不能出三界,只是压伏一时,一经翻动,妄念生起,更胜于昔。纵不翻动,死坐在那里,有什么用啊?久久死定,会变成土木金石的。真做功夫须活泼泼地在事境上锻炼,知道心念起处,是本性的妙用,不去着相,则智慧日增。我们修行要成活佛,不是成死佛,要起种种妙用,利乐众生,这样才有价值。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那不成了泥菩萨了吗?
前面讲过,见到本性之后,须要在事境上勤除习气。观照,就是除习气的最好办法。观照,就是佛性的妙用啊!不仅观照时是妙用,一切时都是妙用。比如游山玩水、探亲访友、看戏跳舞都是妙用。不是不能看戏,但不要被戏看了去,被戏里的情节转了去。正看时,随着戏里的悲欢离合而频起喜怒哀乐,看过后还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脑筋老是跟着戏里的情节转,这个人这么好,那个人那么坏……这就叫做被戏看了去,这怎么行?看戏也能用功练心,看看这个心能不能被转动。若能达到“犹如木人看花鸟”,就是好功夫了。但这并不是说,戏里的好人坏人都不知道,戏的情节也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成了死水一潭了吗?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分别取舍,不为戏里的情节所动。看而不看,不看而看,丝毫无住。“人间事不过总是戏”,我们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其实这都象戏一样虚妄啊!一口气不来,这场戏就演完了,执着它干什么?
我们做功夫,勤勤恳恳地用功,法身没有增加一分;我们放逸,法身也没有减少一分。换句话说,我们成佛,法身没有增加一分,做众生也没有减少一分;升天没有增加一分,下地狱也没有减少一分。它没有生灭去来,亘万古而不变。美国有一位叫卢胜彦的“活佛”这样说:“做功夫,佛性(天心)就升上天,不好的恶心就降到地下去。”一个升上来,一个降下去,一颗真心分成两个,那可真糟糕透了!有的法师讲经时说:“假如我们做了坏事,做坏事的妄心下地狱;真心升到天上去。”也是把真、妄分成两个心。他们不知道真心(佛性)和妄心原是一体,妄心就是真心,真心就是妄心。比如,水(喻真心)起了波浪(喻妄心),波浪就是水,水就是波浪,怎么有两个呢?有人问:“没有两个,为什么人家说三魂七魄呢?三魂七魄不是有十个吗?”如果真是这样,一个人岂不变成十个了吗?不是啊!所谓“魂”者,属于阳,是光明无私的正气;“魄”者,属于阴,是黑暗污秽的邪念。三魂七魄,是说一个人光明的成分少,只有三份,而黑暗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多,有七份。不是把一个人分成十个东西。如果我们把七份黑暗的邪心都驱除掉,都转过来,完全化成光明,就成道了。象吕纯阳祖师之所以称“纯阳”,就是“魄”都化除了,黑暗都化为光明,而成仙道。因此,真心和妄心不是两个东西。你下地狱,真心也跟着你下地狱,但它的光明并没有减少,也没有污秽,它也不痛苦。犹如一颗珍珠被污泥包裹了,珍珠的光明并不减少。你升天,它也不快乐,它的光明也没有增加。我们的自性时时刻刻都是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来不去、不动不摇、不生不灭的。
“贪瞋、烦恼、苦乐感受等之自性,知其皆是法尔,即得法身妙用。”
我们之所以有贪瞋、烦恼、苦乐等等感受,皆是法身自然的妙用。假如没有法身,就生不起这些感受:但有这种情感不同的变幻--时而欢乐,时而忧愁烦恼,这都是贪、瞋、痴三毒在作怪。遇到不如意事就烦恼,求而不得就瞋怒,满足不了自己的心愿就悲苦怨恨,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就欣喜快乐。这些感受都是空无自性,都是对境生起的妄想。所谓“万法本闲,唯人自闹”,这都是有根本无明的缘故。讲到无明,修法的人都害怕,就是这东西害人,使我们在六道里轮回!假如没有它,我们早就成佛了!但是你不要怕,无明并非实有,不过是个妄想、幻影,我们只要一觉,就把它照破了。因为它不是一个实有的东西,所以,不能用什么物体来把它敲破。只要觉悟贪、瞋、痴、慢、疑等都是我们着境粘心所起的妄受,都是无明妄想,它本自法尔如此,是空无所有的。法尔者,“本来如此,并非有意造作”之意也。我们明白了这个妙理,一切苦乐、烦恼,一觉就化脱了。正如《圆觉经》所说:“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我们平常说“业障深重”,什么叫业障啊?业障是你着相。假如你不着相,什么烦恼也没有,业障又从何来?所有苦受、乐受,如同我们睡觉做梦,梦境当中,恶梦、美梦宛然,但你一醒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如果能够猛醒,一切放下,不着相,就得法身妙用了。法身妙用并不难,只要我们时时清醒,时时不住相。
有人说:“哎呀!参禅学密很难,还是念佛求生西方容易呀!”其实,他弄错了,念佛、参禅、学密都一样,没有什么难易之分,不过随各人的根性不同,选择一合适自己的法门而已。念佛是用佛号打扫自己心地上的积垢,用持名的方法使自己清醒过来。莲池大师说念佛是“声声唤醒主人翁”。就是一声一声虔诚地念诵圣号,把自己的本性唤醒,不要住相,不要粘境,从而亲见佛性,于临命终时,得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参禅也一样,时时照顾话头,看着妄念从什么地方来。念头一起,就问它:你从什么地方来?迎头一棒。这妄念本来没有,是虚妄的幻影,一打它就没有了。这和念佛一样,都是为了消尽妄想,从而亲证本来。但有人说不一样,他说念佛有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以及莲池海会诸菩萨接引,往生西方,横超三界,而参禅不能。其实他们也弄错了,接引横超是有的,但接引横超并不是拉你去。永明寿禅师说得很清楚:佛如天上的月亮,心就好比一盆水,心清净了,月亮的影子才能现出来;若心不清净--是污水,天上月亮虽有(佛虽放光照你,而你却看不见),也现不出来,那你就不能生西方了。憨山大师说,念佛要念得得力,把爱根斩断,生西才有希望。爱根就是无明妄动的爱情,这是生死的根本,不斩断它,心就象污水,月亮的影子在污水就现不出来。不是佛不来接引你,不放光照你,只是你自己看不见,犹如盲人不能见到太阳一样。再说,参禅的人用功,心地空净了,那就是净土。因为心就是土,土就是心。佛说:“欲净其土,先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心清净了,佛土才净,此时你发愿生西方,定蒙阿弥陀佛慈悲接引往生。阿弥陀佛不似我们凡夫,凡夫会有爱憎之感,你跟我结缘得好,我就接引你;你没有和我结缘,我就不睬你。佛菩萨是行无缘大慈的,没有这种劣见,你没跟我结缘,我倒要与你结缘,慈悲接引你。就密宗讲来,阿弥陀佛不管你是念佛,还是修其它法门,当你临命终时,他都放光来照你,接引你生西。而且不光是修行的人,就是不修行的人,造恶的人,他也照,也接引。只是这些造恶的人业障深重,看不见佛光,或者见佛光强烈,吓得逃走,没有福气生西。《阿弥陀经》云:“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善根、福德、因缘,三者缺一不可。想生到西方去,要善根、福德、因缘具足才行,不是马马虎虎地念两句阿弥陀佛就能去的。
诸位菩萨,我们要真正用功,把妄心完全息下来才能成道啊!大手印讲的是心地法门。一真法界--华藏世界,就是大手印。西方极乐世界就在这个大手印当中,不出大手印之外。西方极乐世界的“凡圣同居土”,就在这个大手印的第十三层,“实报庄严土”就是华藏世界的第二十层。我们娑婆世界也是第十三层,和西方的“凡圣同居土”是平行的。佛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就是说,从我们这儿,向西方去,就是极乐世界的“凡圣同居土”。我们只要深信不疑,做一切善事,发愿回向往生,都是可以去的,佛菩萨不会拒绝的。并不是没有念阿弥陀佛的圣号就不能去。有人说,我念佛念得少,恐怕不能去吧。此话不对!生西与否,不是看你念得多少,这不是买卖,而要看你念佛的质量如何,心地是否虔诚,心里是否清净。假如你心里真清净了,临命终时一念也能生西。吾人果能反省一切色、声、香、味、触、法都是空花水月不可求、不可得,一放一切放,清净无染地念一声“阿弥陀佛”,这一念清净心就能与佛相应,而生到西方去,也不需要十念、百念、千万念,就看你临命终时能不能一心不乱而正念分明。临终时,能心不颠倒,意不散乱,而正念分明,这是深得念佛三昧的功夫啊!功夫能做到这步田地,就靠现在勤恳扫除妄习而积累起来的。所以现在用功,要虔诚地放下、放下、再放下,使心清净无染,将来才能稳操胜券,往生西方,这也是法身的妙用啊!我们把禅宗、净土宗、密宗融于一炉,是因为它们本来是一体的。不要去分密宗呀、禅宗呀、净土宗呀,本来是一个佛宗啊!
“如不达自然任运,必妄念纷驰而落凡愚。故常应不离无修之大自然住。”
我们在一切时、一切处的举措施为,都是真心的妙用,一切色相都是自己的化身。自当随顺种种因缘应付操作,尽一己之力,为群众造福,这就叫“自然任运”。如果不明白、不通达“自然任运”的道理,必定着境粘心,贪得无厌地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妄念纷飞,那就把大好的一尊活佛埋没为凡夫愚妇了。我们修法原为见性证道,一切不着。假如想发神通,想得到什么东西,或是求佛菩萨保佑升官发财,那就与学佛背道而驰了。现在我们只要时时刻刻任运无住,于一切妄想境不加了知,而又非同木石,而了了分明地应机随缘,这就是佛事。我们在前面讲过,不要认这个色身为我,要以空寂为体;不要认妄念,要以灵知为心。用心地法门来修,就如用米来烧饭一样,必定能成饭;不这样修呢?就是用沙来煮饭,费尽功夫,也煮不成饭。我们明白了这清净无染而了了分明的灵知之心就是佛,便不再着相,而任运自然地为群众服务,以在事境上锻炼,除尽妄习而圆证佛果。反之,必定妄念纷飞,自落凡愚,而生死不了。我们这些凡夫多生历劫着相惯了,一下子是改不过来的,非但在饮食起居上挑拣分别,即使在修法上也挑拣个不停。这个说:“净土宗好,可靠;禅宗危险,不可靠。”那个说:“密宗好。”另有人说:“密宗也不好,密宗妖气重重。”哎呀,这个好,那个不好……,都是盲人摸象,妄自分别,胡说乱道。他不知道佛说的法是平等、平等、又平等的,不过是应各人的根器不同而说不同的法门,这叫做“应病与药”。象我们吃东西,你喜欢吃甜的,就取甜食;喜欢吃酸的,就取酸食。若爱吃酸的人说甜食不好,爱吃甜的人说酸食不好,念佛的说禅宗危险(其实禅宗并不危险),参禅的说密宗有妖气(其实密宗并无妖气),这都是偏重自己所好,妄自分别,非但自取烦恼,而且无形中得了个谤法的罪。你喜欢哪一宗就修哪一宗,不要说别的宗派不好,任何一宗都是一样的。你说参禅难,修其它宗也不容易;你说念佛容易,修其它宗也不难。
庞居士说的:“难难难,十担麻油树上摊。”是讲初步修行人不明白修行诀窍,所以很难很难,犹如“粘鱼上滑杆”,鱼身上的鱼鳞粘乎乎滑溜溜的,要上那油滑的竹杆,谈何容易!但一经点破,原来这能说、能行、能哭、能笑的就是我人的自性,它镇日在我们面门放光,丝毫没有隐藏,不需要寻觅、祈求,只一切放下即是。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所以庞婆接声云:“易易易,百草头上西来意。”不难不难,参禅悟道容易得很。百草头上就是任何事物的头上,这“头上”的涵意就是离开相看,别往下着相看,离相能见物的功能就是自性的妙用啊!这不是很容易吗?所以我们做功夫不要分宗别派,说这难那易,只时时刻刻认清这离相而了了分明的真心,不要认影子,影子是取不到的。此时理虽明了,但多生历劫的住相习气还要来侵犯。圭峰禅师说:“多生妄执,习以性成,喜怒哀乐,微细流注。真理虽然顿达,此情难以卒除。须常觉察,损之又损。”所以我们必须时时觉察,一有念起,即便觉除。如妄念势强,一时转化不了,就念佛或持咒以化之。佛号和咒语就是慧剑,用以斩断着相的妄心和情思,有无穷的威力。我们只要虔诚持诵,定获佛菩萨加持,因此,成道没有什么难处。同样的,要生西方极乐世界,任何一宗只要发愿都能往生。我们常说,念佛的范围很广,不是念一句阿弥陀佛才是念佛,诵经也是念佛,做善事不着相也是念佛,惺惺在觉也是念佛。为什么?因为佛是觉义,你时时不迷,回向西方极乐世界,这不是念佛吗?净土宗说,欲上品上生,要“读诵大乘”。为什么要读诵大乘?是叫你明理呀!叫你明白生死等现象是从何而有的,怎样才能了生脱死。你把这些道理搞明白,空尽妄心,毫无住着,才能上品上生。假如你住在相上,死死执着,认为这个世界不好,要去西方那里享福,这就坏了。纵然能去,也不过是下品下生。因为你心不空净,只能生凡圣同居土,不能生方便有余土和实报庄严土。
什么是禅呢?本色自在的清净心是,即宗下说的“正法眼藏,涅槃妙心”。这涅槃妙心,不就是净土吗?不也是密宗的秘密宝藏吗?所以禅、净、密看起来是三宗,实是一体。密宗有很多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方法,譬如颇哇法、大弥陀法、迁识法等,都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念观世音菩萨也一样生西,因为观世音菩萨就在西方,他也放光照你,接引你生西方极乐世界。往生之所以有九品,就在着相不着相上分别啊!假如你明白心就是土,土就是心,生即无生,无生即生,丝毫不住相,无生之中不妨往生。这样的往生是妙用啊!无生不是死在那里不动,生生不已就是不生,不生就是生生不已,这才得无生之妙谛。
“故常应不离无修之大自然住。”所谓无修者,乃“无修之修是为正修”也。大手印是最上乘密法,它不要你念咒,不要你结手印,不要你修什么法,一切任运自然,毫无住着即是。这种修,即是大自然住。禅宗开悟后也是如此,无修而修,不要对治。对治法门是针对各人习气而专修的除妄法。譬如,淫心重的人专修不净观、白骨观;特爱讲话的人专修禁语等,这是息妄归真的方便法。大手印不要这么对治,它告诉我们,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都是真心的妙用,时时无住,即是无修而修的大修行。念佛的人,念头一起,一觉即空,就是念佛,不是非得要念一句“阿弥陀佛”才算念佛。但用功须契合自己的根机,不可拘于一格。念佛有几种不同的念法:念起即觉,为实相念佛;观自己就是阿弥陀佛,为观想念佛;观佛相好,为观相念佛;时时不离一句“阿弥陀佛”,为持名念佛。我们用功,须选用一种适合自己习性的方法来修行,才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假如你不能念起一觉即空,那就念名字佛。如果默念还不顶事,念头还动,那就出声念“阿弥陀佛……”,总是要把你的妄念斩断,转为无念才行。同样是念佛,明白这个道理和不明白这个道理,力用大有区别。不明理念佛,时时着相,执着西方的阿弥陀佛;明理念佛,就晓得念佛是借阿弥陀佛的圣号,把我们心里的龌龊扫清,把我们着相的烦恼、愚痴都扭转过来,以证和阿弥陀佛一样的清净佛性。因用功的方法不同,将来生西的品位也因之而别。这不着相的修行,即是“无修之大自然住”,无住之住,叫自然住。
禅师开示这样讲:“有佛处莫停留,无佛处急走过。”有佛的地方你不要停留,没有佛的地方赶快走过去。这是说,既不能着有,也不可偏空,有无两边都不立,中间亦无有,那就是中道义,也就是天台宗的“空、假、中”一心三观。所以,相不是没有,而是幻显起用的。假如真性不能显示幻相而起用,那是一潭死水,佛性还有什么价值?我们用功修行,就是为了除尽执着幻相的妄习,而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若能觉醒,时时不住于相,也不执于法修行,就走上正路,入于“无修之大自然住”了。
“无论何时,唯以认识直指见宗,一切尽摄。”
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唯以认识直指所示的本性为正知见,真正领悟我们这个心就是一真法界。一真法界是统摄一切的,森罗万象都包括在内,任何色相都是自心显现的妙用,所以,不要去着相。境界好也罢,境界不好也罢;顺我的心也好,逆我的意也好;都不去管它,那就时时刻刻都见性。《六祖坛经》云:“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上阵打仗,心里有生死出入之见,这不行。我被人杀了也无所谓,“将头迎白刃,犹如斩春风”,哈哈!斩掉就斩掉好了,斩了这个躯壳,我们的真心是不增不减、不生不灭的,还是堂堂地斩不掉。这就是见性人的作略。
从前,嵩岳元圭禅师在宴坐时,见一帝王,带了很多随从,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那帝王见禅师不起立迎接,心中很不快,问禅师道:你认识我吗?禅师说:我观佛与众生都是平等的,对你能另眼相看吗?那帝王说:我是岳神,掌握着生死大权,能令人活,也能令人死,你怎么能用平常的眼光来看我呢?禅师哈哈一笑说:我本无生,你能令一个无生的人死吗?在我看来,身体和虚空不二,我和你不二,你能损坏了虚空和你自己吗?就算你能,我的真心却是不生不灭的。你能损坏的只是我的躯体,你不能损坏我的真心哪!你还没有证到这个真心,怎么就说叫我生、叫我死呢?那岳神被他说得怔住了:哎,这话我没听说过,还有不死的真心在吗?禅师继续开示说:比如你现在是大神,你以前也是人啊!只因你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做了很多善事,所以现在成了操生死权柄的大神。但是,是谁做了岳神?你做人时的躯壳已经没有了,是识神做了岳神。你那识神和我们的佛性不一样,差那么一点点,差什么东西呢?有“无明”在,佛性就成为识神,把无明去净,识神就恢复为佛性了。纵然“无明”还在,佛性也不减少一分,因它是不增不减的。现在是谁做岳神?就是这个不生不灭的佛性啊,而你全不知道!那岳神经禅师开示后,如梦方醒,当时就拜元圭禅师为师,皈依了佛门。
还有那些依草附木显灵的,是什么神呢?那是鬼呀!他在世的时候贪得无厌,造罪下了地狱,地狱罪受满了,出狱之后,因为贪习还在,遇到草木就附上去,这草木就灵验了。这实在是贪鬼做祟,不是什么神。神者是大的鬼王,神通比其它的鬼大,都是着相。所以我们无论何时,唯以认识“直指见宗”所指示的真心为要,心量犹如虚空,森罗万象,无一不包括在我们的心性当中。我们要恢复本能,就要从现在做起,一切放下,时时认识这个佛性,不要住相。才有住着,赶快念佛,赶快持咒,最好一觉即空。明白这个道理去修,修净土也好、修禅也好、修密也好,都容易迅速成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去修,都难成正果。
“不可于各各妄念起伏上,作各各调伏对治。”
这里讲,调伏对治妄念,不可在各个妄念起伏上面着手,须在妄念生起的总根上下功夫。凡夫的妄念多啊!有的好色好得厉害,有的贪财贪得厉害,有的好名好得厉害,各人的妄念习气不同,若一一分别对治,以妄治妄,其妄更甚。如在妄心动处下手,则一了百了,归家稳坐矣。教下也有对治法,比如“六度万行”里的“布施度”就是对治我们的心量小、悭吝的要法。又譬如五戒“杀盗淫妄酒”,就是对治我们妄心蠢动的法门。比丘戒二百余条,也不外戒心不动,所以,最大的戒是心戒。心一动就是犯戒,不是等事情做出来才算犯戒。从前有一个徒弟问师父:“师父啊,如何是破戒?”师父说:“当隔壁女子洗脸擦面的时候,你听见她的簪环首饰声音,那就是破戒。”为什么听到这些声音就是破戒?因为你听见声音就着相,簪环首饰是女人饰物,你着了女人相就起别的念头。
大手印是从根本上修,对各种妄念不讲一一对治。见到本性之后,时时照顾它,不令此心着境,时时照空。以真心来摄持一切,森罗万象,万象森罗,都是妙明真心中物。心是根本,遇一切境都不动心,一切都不予理睬,那么,即生成就有何难?若在枝末上修,一个个妄念分别对治,那就不胜其烦,那真是太难太难了!不讲对治,是大手印的修法,诸位若有不对机的,也可修对治法门,如:淫心重就修不净观、白骨观等,根据各人的情况不同而选择不同的修法。
第 九 讲
“妄念与烦恼,皆法身本觉智慧相。”
妄念和烦恼,都是法身的本觉智慧相。法身无相,而又无不相。说它无相,是指法身本体没有具体的形象可见;说它无不相,是指森罗万象、万象森罗,一切有相的东西都是法身的显现,没有一个有相的东西在法身之外。妄念与烦恼都是有相的东西,当然不在法身之外。妄念、烦恼从什么地方来的?它的来处就是法性,法性是生起一切法的根本。佛性是成佛的根本。法性、佛性说起来是两回事,其实是一回事,都没有离开法身。本觉,就是本来具足的觉性,就是人人本有的灵明真心。这个真心,能生起广大智慧,能起一切妙用,能显现千差万别的形象。所以,妄念也好,烦恼也好,都是法身本体的妙用。法身是根本,若没有这个根本,哪里会有妄念和烦恼呢?有水才会有波浪,水是根本,波浪是水的动荡相。有镜子才有影子,镜子是根本,能显影子是镜子的妙用。有法身才会有妄念与烦恼,法身是根本,妄念与烦恼都是法身的本觉智慧相。假如没有法身,妄念与烦恼也无由生起。
“其自性亦即法身本体光明之真实。”
妄念与烦恼的自身性质,也就是法身本体光明真实不虚的显现。这里提到了光明,法身本体具足无量光明,是一个“大光明藏”。在修行的过程中,有的人看到了红光,有的人看到了黄光,有的人看到了蓝光,有的人看到了绿光……各种色彩都有。假如你修大圆满脱噶,就要看光,光放大之后,就会看到明点。这明点先是白色,再看下去就变成彩色,五彩、六彩、七彩,都显现出来了。这就是我们的本性光,由日光、月光、灯光等引发出来的。这和现代激光技术的道理一样,把红宝石放在激光器里,用脉冲氙气灯发出强光照射,受这光线的激发,红宝石自身特定频率的光,“哗”地一下被激发出来了。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按密宗的理论讲,第八识--阿赖耶识,就在心包里,有两条脉管从后面连通心包和眼睛。密宗观光修行,外光由眼睛打进去,将我们自心本具的法性光激发出来,其原理和激光技术无二,所以说密宗蛮科学的。
依照中医理论,五脏六腑通过经络连通全身,每个手指都有其对应的脏腑。结手印,就是安排好脏腑的位置,持咒是用咒音鼓动气机。咒音不是无的放矢,不是随便念点什么都可以的,而是佛菩萨在禅定当中,将自心化作的符号。你用心持咒,和佛菩萨发出的符号相同,就能和佛菩萨感通,得到佛菩萨的加持力。这和科学上的“共振”原理相同,所以密宗很科学,并不是迷信。
我们现在讲的恒河大手印,是无修而修,一切时、一切处任运自然。这最易和佛菩萨感通,因为佛菩萨都是任运自然的。我们首先要识得自己的真心,先要明白包括妄念与烦恼在内的一切事物,都是自己真心起现的妙用,这就是前面讲过的“见宗”,也就是禅宗讲的“明心见性”。然后,一切时、一切处保护它,时时处处都不着相。保护圆满,就成道了。这个法很直接、很痛快,不是一一对治的法,无修之修才是真修,所以说大手印是无上乘的修法。不要怕妄念,不要怕烦恼,妄念与烦恼是法身生起的妙用。把这妄念、烦恼息下来就是了,息下狂心,即是菩提,并不是要去掉它。就象去掉波浪就没有水一样,去掉妄念与烦恼,岂不是连法身也去掉了么?法身又怎么能去得掉呢?只是息下妄念与烦恼,而不是去掉它们。不要认为妄念与烦恼不好,它正是真心的显现,也正是显神通起妙用。恒河大手印就是叫我们认识这妙理,在从事一切工作时不执物相,而将妄心、妄念化作真心的妙用。
“知之,即名本体住之光明。”
知道了这个道理,就叫做“本体住之光明”。住,就是不动。假如你能知道妄念与烦恼都是本体的妙用,能息下它不动,即是做事时不执不住、随缘应用,这样的“知道”就是法身发出的“本体住”之光啊!住,有“安住”意,就是脚跟站稳,在禅宗里叫“脚跟点地”。认识到妄心的起处就是真心,不再到别处去找,这就站稳脚跟了。还去求什么师父给开顶授法呢?师父能给你开顶成道吗?老实讲一句:没有这种事!师父要是能给你开顶成道,佛那么慈悲,老早就给大家把顶都开好了,使大家成道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凡夫啊?说给你开顶,那是象征性安慰安慰你,使你的心情愉悦、稳定下来,易于进道而已。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后,自己奋发用功,开自己的顶,不倚赖他人。清清楚楚地认识真心不在别处,妄念与烦恼的起处就是我们的真心。时时保护它,不随妄念转。才有走作,赶快念佛,或者赶快持咒,将妄念化去,这回光返照是保护真心的妙法。做功夫要向内照,不要向外照。外面的东西太多了,有好吃的、有好穿的,有好玩的……这些全都是影子,统统了不可得,跟它转,就完了。须安住不动,脚跟站稳,将着相旧习消尽,自然会放大光明。其实,平时我们都在放光,念头一动就是放光,不过这是妄光。妄心发出的是妄光,真心发出的光才是真光。何谓妄光?着相而生妄念,就是妄光,妄光也有光明。前苏联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机器,能把人体发出的光拍照下来,据介绍那光环有七、八厘米厚。妄光有限量,而真光没有限量。如果我们能时时保护这本然的一段真光,它就会越放越大,乃至照十方佛国,无所障碍。这是我们自心本具的大光明藏。我们应当如是安住,这是无住之住,不是住在什么东西上,而是要你心安稳,不动摇,不疑惑。
“其直指自性光明之见宗,能熟其自相,即名行道之始觉光明。”
上面讲了本觉光明,妄念与烦恼就是本觉光明相。现在讲始觉光明,什么是始觉光明呢?就是“直指自性”的光明。直接指示给你:那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之心,就是佛性,就是一真法界,就是大手印。你这样认识,就是见宗,就是始觉光明。但是我们无量劫来着相惯了,“对境生心”是熟路,而对于“荡然无住”却很生疏,还要有一个“熟处转生,生处转熟”的过程,这就是所谓的“保护”过程,也就是“观照”的过程。
“能熟其自相,即名行道之始觉光明。”熟,就是成熟,不是着相成熟,而是观照成熟,明心见性成熟,时时不住相,一点没疑惑,这就叫“熟其自相”。假如我们听了之后,将信将疑地:这就是佛性吗?这就是成佛的根本吗?恐怕不是吧!若是的话,应该发大神通啊!怎么没有神通呢?那是你没有熟,你还生疏啊!假若我们一点都不疑惑,时时能照顾,这就是行道之始觉光明。这是真修行,不一定有什么形象,不一定有打坐的相。念佛的相或持咒的相。而是妄念一起,就看见它,不跟它跑、不理睬它,它马上就转空了,了不可得。行住坐卧都如此,你看不出他做功夫,其实他时时处处都在做功夫,这是心地功夫,称之为“行道之始觉光明”。为什么说是“光明”?念头一起,就能看见,若不是光明你怎么能照见它呢?有人说:“我念佛念得不好,念了很久,还是有很多妄念。”要我说,你念得很不错,妄念起了,你能照见,这就是始觉光明啊!妄念就象房间里飞荡的灰尘,没有光明你看不见。如果透进一线阳光,你就会发现,灰尘原来这么多啊!所以,打坐时、念佛时照见妄念,是好事而不是坏事,这是始觉光明,开始觉悟了。进一步就是不跟妄念跑,不理不睬,全神贯注地念佛或持咒,心念耳闻,听得清清楚楚,妄念自然就息下来了。这就是“行道之始觉光明”。
“为任运于此而无分别之体与道两光明之自相,即所谓之光明母子相会也。(本觉母,始觉子也。)”
妄念与烦恼,是本觉光明;见宗和行道,是始觉光明。本觉光明是“体光明”,始觉光明是“道光明”。这“体与道两光明”之自相--这两个光明各自的形象虽有不同,但它们在本体上却是一个,是无分别的。我们任运于此,任运于这两个光明无分别的本体,就是所谓“光明母子相会”啊!母,是本觉光明;子,是始觉光明。母子相会,就是本觉合始觉,两个光明合为一个。中阴身救度法就是这个原理。中阴,又称中有。人死过之后,有三天半到四天的“闷绝”状态,然后“中阴身”生起,如三岁童子,四十九天内七度生死,起现种种境象。所谓“闷绝”,就是大昏迷,昏迷时妄念不动,因为他的身体--地水火风四大分散了,眼耳鼻舌身诸根失去了摄取外境的功能。妄念不动,自性光明就要显现。不过这种光明叫死光,死后发出的光,三到四天内两度现起。这死光每次起现的时间不长,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倏--”就消灭了。死光也是自性光,若能在死光起现时“一把擒来”,及时体认它,立即就成道了。死光,就是母光;能觉察到它,就是子光。及时体认,就是母子相会,及时合上去就能顿证报身佛。这是“中阴救度”的第一阶段--死位中有。若不能及时体认,就错过了这个机会。然后中阴身生起,并显现种种业相,生前做好事就现好相,做坏事就现恶相,美好的相、恐怖的相都要显现。同时,前十四天每日都有佛菩萨放各色强光、现双身相接引。此时若不惧强光、不生狂妄分别之心,及时地合上去,也能得生佛国净土。在中阴身生起的第四日,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光佛放红色强光,并且现出与白衣佛母面合交抱的双身相,这时你若能不起分别、惊异、恐惧之心,毅然地合上去,就能立即得生西方极乐净土。有佛菩萨接引前十四天,是“中阴救度”的第二阶段--法性中有。紧接着是“中阴救度”的第三阶段--轮回中有,《中有教授听闻解脱密法》一书示之甚详,我这里就不多说了。
我们打坐修行,能够照见妄念,这是好事,不要起疑惑,应继续精进修行,待到功夫成熟,“啪--”一下子脱开,子光、母光合成一体,一大光明藏也!那就成道了。念佛的人也是如此,时时处处一句佛号,久久功夫成熟,能念之心、所念之佛一时脱落,无能念之人,无所念之佛,明明历历、了了分明,这也是子、母相合,也是“光明母子相会”啊!
“不忘已认识之见宗自相光明,对于境界功用中之妄念烦恼,不起任何遮遣与成立、取舍等为最要。”
不要忘记已经认识到的“见宗自相光明”。何谓见宗自相光明?我们能够照见一切事物,这都是法身本体所起的妙用。照见事物,不为事物所转,而了知这能见的功能正是我们的本性,从而在相上见性--透过相而见到本性,这就是见宗。见宗也是法身所起的妙用,也是法身自体的放光相,这放光相是无相之相,称之为“见宗自相光明”。这并不是用眼睛看到,或者用耳朵听到。前面我们讲过无情说法:“若将耳听终难会,眼处闻声方得知”,那是说用眼睛听声音,现在我们是用耳朵看光明。眼睛怎么听?耳朵怎么看?照一切事物、听到一切声音的功能,就是我们的本性。离开本性,一切皆无有,若能这样体认,就是见宗自相光明。这光明能用眼睛看到吗?所以说用耳朵看。这是看吗?默契、体验、领悟、神会是也。
我们对于在境界上、在功用中泛起的妄念与烦恼,不生起遮遣它、成立它、取着它、舍弃它等心,以一切皆影幻,无可取舍故。须不理不睬,不生任何心,方合道妙。遮,是盖复;遣,是赶走。遮、遣都是压制。成立就是随着它跑。比如,你做生意赔了本钱,烦恼生起来了。又一想:“我是学佛的人,不应该这样烦恼,为什么还起烦恼呢?不好、不好!”越想越懊悔,越搞越烦恼,这就是遮遣。再如,你已经能够不为事情的成败动心,你自以为定力强,“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这个境界很好!这就是成立。我们应该这样做功夫:动也好、静也好、顺也好、逆也好、轻安也好、烦恼也好,都了不可得,统统不放在心上。甚至遮也好、遣也好、成也好、立也好、取也好、舍也好,全都不往心里去。妄念、烦恼来了,既不跟它跑,也不理睬它,任它起灭,一凛觉就是了。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你如果功夫做到“没有爱、恶之心”的程度,那你命终之后,就不再轮回六道了。
一个“不忘”,一个“不起”,最为重要。不忘“见宗自相光明”,不起“遮遣、成立、取舍”等心,这是最最重要的啊!我们不要忘记,这能看、能知、能说、能行的功能,就是本性的妙用,时时刻刻熟悉它。妄念与烦恼来了,不压制它,不随它跑,没有任何遮遣、成立,没有任何爱憎、取舍,一切都了不可得。坦坦然然,平平常常,一种平怀,泯然自尽,任它风云多变幻,我自无喜亦无忧。心常空空地,气常平平地,意常淡淡地。我们时时处处都要这样做功夫,这个功夫不管哪一宗都是用得着的。
“日久护持如是之境,有乐明无念诸功力而遮本元自面者,当揭此皮壳,自性之相方能赤裸呈现,是为智慧由内明朗。”
如上讲的不忘、不起之境,护持的日子久了,即有“空、乐、明”等境界出现,那是功力引发的初步入道境界。乐是快乐,明是光明,无念就是心空,“空乐明”的境界出现了。内心空净,无比轻安,这个身体好象没有了,轻松得就象卸下一副重担一样。欢欣愉悦,无比快乐,比那“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还要快乐百倍,这种快乐非任何世间快乐能够比拟(四禅八定,修到三禅就有此乐,修到四禅,此乐才会消融)。心光发露,明亮透彻,就象一轮明月当头朗照,醒时梦时都沐浴在光明之中。这“空乐明”好不好?好倒也好,但你若住在上面,起心动念:“好啊!我得空净,我有快乐,我放光明。”那就坏了,那就会遮盖住本元自面。什么是本元自面?就是前面反复强调的自性啊!若着在“空乐明”相上,就象在自性的外面包上一层皮壳,那还能见到自性吗?应该揭掉这层皮壳,不要住着这“空乐明”。
我曾再三关照诸位,修心中心法,不许见光,不许见佛。不是不允许你见到,而是不允许你着相啊!自性非明非暗,你说它光明,不对;你说它黑暗,也不对。我们前面讲过,功夫做到最后,如“腊月三十之月”,不见有光了。但这并不是黑暗,就象人在空气中不见有空气,鱼在水中不见有水一样,“如入芝兰之室,久闻不知其香”,不取不舍,浑化相忘了。说不许,是不许你住相。住在相上,就是“成立”,就是“取”,这都是妄想执着。除掉这妄想执着,才能彻悟本来。观世音菩萨“耳根圆通法门”,功夫做到后面也是这样:“觉所觉空,空觉极圆,空所空灭”,能觉和所觉空净到极其圆满的时候,能空和所空也消失了,连空也没有了,这时才“生灭灭已,寂灭现前”。能空和所空有生有灭,能乐和所乐,能明和所明同样有生有灭。这些有生有灭的东西都统统消匿,那不生不灭的“寂灭”大涅槃就朗然现前了。寂者,寂而常照,照则起用万机;灭者,照而常寂,寂者,如如不动。如如不动曰“如”,起应万机曰“来”,“如来”的境界岂是泛泛的“空乐明”可比的?这才是真正的成佛。
应该揭掉“空乐明”这层皮壳,自性之相才能赤裸裸地呈现出来。“是为智慧由内明朗”,这才是从内心发出来的智慧之光,这是真光明,能朗照十方,无所障碍。“空乐明”的光明是有限量的,不能朗照十方。
“故宜频除乐、明,曰:泉水汹涌激流妙。”
所以应该频频地扫除这“空乐明”。禅宗修持也是这样,如僧问曹山:“朗月当头时如何?”就象一轮明月当头朗照,心头充满光明,您看我的功夫可以了吧,这种情况怎么样啊?曹山禅师说:“犹是阶下汉。”功夫到这里,还在台阶之下面,没有升堂入室,还差得远呢!僧云:“请师接上阶。”请师父您发发慈悲,接引我走上台阶,得以升堂入室。曹山云:“月落时相见”,待月亮落之后,再和你相见。(元音上师问众人:“月落时作么生相见?月亮落之后,怎么相见哪?”众默然良久,上师曰:“止!止!别想了。拂袖归方丈去也!”)
“泉水汹涌激流妙”,泉水借着山势奔流,波涛汹涌,水势很大,这股激流,难以扼制。比喻功夫做到一定的程度,微妙的智慧迸发出,就象“泉水汹涌激流”一样,挡也挡不住。当年憨山大师文才很好,善于写诗词,他做功夫做得把诗词全忘光了。有人请他写首诗,他一句也写不出来。后来有人弄了几首唐诗请他吟吟,他一吟唐诗,诗句马上跳出来了。根本就不要思索,有如山洪爆发,想停也停不住,一发而不可收拾。憨山大师知道这不对劲,不能让文思遮蔽住佛性,就毅然地把这一似“泉水汹涌激流”的玄妙,“啪”地一下斩断了。这都是能遮“本元自面”的皮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应当断然地把它揭去。
“生乐、明之力及现世乐、愉快等相时,力念方便能摄之‘’,与般若能断之‘’,猛然从上落下,以破贪着功力之皮壳(以上二藏字,合成为‘’,即‘呸’字,译音泼吒。”)
当生起乐、明的力用,以及生起现世的欢乐、愉快等现象时,用力念一声“呸!”,把这一“呸”猛然从上落下,以破除贪着“空乐明”等功力的皮壳,使自性朗然现前。藏文字母‘”音“坡”,有“方便能摄”之义。括是摄受、含容,“”字有含容一切妙义的方便性。藏文字母“”,音“诶”,有“般若能断”之义。断是截断、排除,“”字有排除一切障碍的般若性。“”,音“呸”,能含容一切妙义,排除一切障碍。这个“呸”就这么好。
“如是一切时能保任离绝道验之关要、无可言说之自性了彻者,入定、出定行持无别,上座、下座修持亦无别。”
如上面所说的那样,在一切时候都能保护、任运这“离绝道验之关要、无可言说之自性”。道验,就是修道的验证,常常验证自己修道修得怎么样,修到什么程度了,空乐明出现了吗?若出现了一点,高兴得不得了,心常常粘在这里。还有的人没有空乐明、没有神通,心里总在想这些东西,拿这些东西验证自己,我怎么没有消息啊?怎么不发神通啊?是我不行吧?是这个法不灵吧?有这些东西梗在心头,慢说成道,就连空乐明的境界也给障住,不会出现了。我们前面讲过,空乐明是在修座和保任自性的过程中出现的,即使出现了,也要“呸”地一下离开它。你若没有,少一层障碍,岂不更好!但真用功修道的人,在修习过程中,空乐明自然会开发。只是不可追求,任其自然开发而不住着,即无妨碍。离绝道验,就是离开这些验证、断绝这些验证。关要,就是关键、要点。离绝用“空乐明”等觉受来验证修道的成就,这是成道的关键,修行的要点。
自性就是法身,法身无相无不相,它是不可言说、不落思维的。任你怎么说它,它无相貌可说;任你怎么想它,它没东西可想。语言说不出,思维想不到,这叫“言语道断,心行路绝”。经云:“唯此一实事,余二皆非真”,可言说、落思维的任何有相事物全是虚妄不实的,统统了不可得。只有这“言语道断,心行路绝”的自性是唯一真实不虚的,称之为“实相”,这就是大乘佛教的“一实相印”。
我们应该时时不忘“离绝道验之关要”,不用“空乐明”等觉受来检验是否成道;时时任运这“不可言说之自性”,在一切时不取不舍。这样的保任一刻也不能离。了彻,就是明了、透彻。修行人这样保任,保任到自性明了透彻的时候,“熟处转生,生处转熟”了,就是“了彻者”。此时,“入定、出定行持无别,上座、下座修持亦无别。”大定无出入,如果入定时心能定下来,出定之后,心又随外境跑了,那就不是大定、不是真定。真正的大定,无时不刻不在定中,禅堂里寂静也好、闹市里喧哗也好、打坐入定也好、做事繁忙也好,都是一样,在行持上没有差别。真修无修,不修才是大修。我们修心中心法,不只是上座结印持咒修持,更须于下座秒秒不离观照。我早就告诉过诸位,观照是正行,打坐是助行,但是忽视观照的人还是不少。我在这里再次强调:观照是不可忽视的正行!观照正是刚才讲的“保任”啊!座上结印持咒,左右摄着这个心,座下绵密观照,也是左右摄着这个心。上座下座在修持上是没有差别的!
第 十 讲
“此为不修之大修,自住等遍之智慧。如河流之瑜伽,无毫发之修正,然亦无刹那之驰散。”
恒河大手印的修法是“不修之大修”。真修行没有修的形象。你看他好象是不修,实际上他时时都在修,他这是不修之大修。因为他时时都在观照,时时都在保护己灵。
没有修行的形象,谓之“无修”;一切都了不可得,连“空乐明”也不可得,谓之“无得”;自己本来是佛,只要息灭妄想执着,不用再加点什么,本自具足一切妙用,谓之“无证”。这就是所谓“无修、无得、无证”。无修者,本不生灭;无得者,本自空寂;无证者,本来是佛。这是“自住等遍之智慧”啊!等就是平等,遍就是普遍,即自自然然地安住在平平等等、遍满一切的大智慧上。等遍,就是一切时、一切处、一切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高我低,没有我高人低,也没有我的法高,你的法低。人就是喜欢纷争,各执己见,以为自己说的都是真理而毁谤他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是说非、说好说坏。举个例子:有一种自动伞用起来很方便,但并不坚固,用不了多久就坏掉了,人们称之为“短命伞”。这种伞在我国的消费者看来,是不好的。因为我们喜欢坚固耐用。可是在外国人的眼里,这种伞很好!因为它很好用,价格也便宜,物美价廉,正好用一用就丢掉。我们不习惯扔东西,就说这伞不好;他们扔东西习惯了,就说这伞很好。其实伞就是伞,伞本身并没有好坏,说好说坏都是人们的妄心分别,所谓“万物本闲,愚人自扰”也。如果“自住等遍之智慧”朗然现前,不起分别取舍之心,你就可以听到“短命伞说法”了。
我们前面讲过“无情说法”,无情怎么说法呀?听不到无情说法,那是无明遮蔽了你的真心,你的差别心宛然存在之故,因此,你的知觉性只能遍满你的身体。打你的头,头会痛;打你的脚,脚也会痛。打这把椅子,你就没知觉了。假如打破无明,除去“对境生心”的习气,扫掉了分别取舍之心,觉性就能遍满一切事物,心量犹如虚空,没有任何东西在你心外,那你就横亘十方、竖穷三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日月星辰、茫茫宇宙、山河大地、花鸟虫鱼,所有一切有情、无情都在你的心内。如帝网珠,光光相映,颗颗相圆,他在你心内,你也在他心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拈出一个,就是全体。就象现代的“激光全息照片”一样,其中任何一个小小的部分,都包括了整张照片的信息。这就是“等遍”。若欲如此,就须起修,如何修?“如河流之瑜伽,无毫发之修证,然亦无刹那之弛散。”
瑜伽,意即相应。如河流之瑜伽,就是象河流那样相应。你看那河水,河道弯,它就弯着流;河道直,它就直着流。它处处与环境相应,并不是只能直不能弯,也不是只能弯不能直。我们的真心本来就象河流一样,与一切境界相应。前面不是已经讲过了吗,“妄念与烦恼,皆法身本觉智慧相”。法身就是我们的真心,就是自性。它从来就是不来不去、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它从来就“无毫发之修正”,也“无刹那之弛散”,这才是一切事物的根本。我们做功夫,从根本做起,也应该象河流那样,与一切境界相应,没有成败得失,没有爱憎取舍。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做时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做过等于没有做,心里不留任何痕迹。这样做事,智慧技巧应手而生,忙而不乱,多而不杂,效率很高。倘若事前期望、畏惧,背着思想包袱,做事时就不会得心应手。更在事后或因成功而沾沾自喜,或因失败而懊丧恼怒,“喜风吹倒菩提树,怒火烧毁功德林”。那早已不“瑜伽”了。
我们要象河流一样,弯就弯、直就直,风来了起起波浪也无所谓。喜笑怒骂都是佛性的妙用,发一发脾气也没关系。为什么?你如果太顺从他,他以为你软弱可欺,欲望更加高涨,一下子要害许多人,那怎么行啊?这时就须要“菩萨心肠罗刹面”,发火教训他一顿,甚至打他一顿,让他赶快回头,这是教育呀!所以,我们学佛的人也不能总是软软弱弱的,看到坏事情该发火就发火。是不是真的发火?发火是外表,是教育人手段,不是心里失去了控制,不是瞋恨心生起来了。从前,梁山缘观禅师座下有一个园头(管理菜园子的,种菜供大众吃),他问梁山:“家贼难防时如何?”家贼比喻妄念,跟着妄念跑,就把自性光明遮蔽了,等于是妄念这个“家贼”把法财偷走了。妄念来了,怎么办哪?梁山说:“识得不为冤。”你能看见它,认识到它是妄念,不跟着它走就是了,那就不冤枉。若是跟着它跑(执着它、压制它都是跟它跑),那就白修了,岂不冤枉!但是园头是开悟的人啊,他不是这样说说听听就算了,他要“觌面相呈”,把定要津、不放过话头。几问几答之后,他突然问:“忽然倾湫倒岳时如何?”忽然间发了大脾气,就象山洪爆发,把山岳都冲倒了,怎么办?梁山禅师从法座上走下来,一把抓住园头:“阇黎,莫教湿却老僧袈裟角!”连袈裟角也不能弄湿,比喻心不动。就是说你尽管发脾气,心要把持住,一点不能动啊!
到这里就“无毫发之修正,然亦无刹那之驰散。”没有定也没有乱,定和乱都不可得,平等一如,一如平等。你说:我这里入定了!那你还有“定”在,有“定”就一定有乱,因为“定”是对“乱”说的,没有乱还讲什么定啊!讲真一定有假、讲善一定有恶、讲美一定有丑,如果没有“假恶丑”,还用讲“真善美”吗!我们的心要真正平等,既没有乱也没有定,既没有修正、也没有驰散。功夫要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颂云:未曾修习未曾离,亦不离无修习义”。
这个颂分三段:一、未曾修习;二、未曾离;三、亦不离无修习义。
“未曾修习”,就是刚讲过的无修之大修,无毫发之修正,然亦无刹那之弛散。这不是不做功夫,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说“未曾离”--也没有离开做功夫,但你不能住在做功夫上,做了还同没有做,这就是“亦不离无修习义”。功夫尽管做,而不生做功夫之见,做也不可得,离也不可得。修行好比乘船过河,船还在中流,就不能离开船,若这时离开船,岂不就掉进水流(喻生死之流)里淹死了么!等船到了对岸,必须离开船,若不离船,怎么到不生不灭的涅槃彼岸啊!真正修行到家,既不曾修习,也不曾离开;既没有此岸,也没有彼岸;既无六道可堕,也无佛道可成;既无生死可了,也无涅槃能证。“无生死可了”才是真了生死,“无涅槃能证”方称真证涅槃。这不是说说就算数的,唯证乃知。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
“于此自性大圆满根本道,有成如‘卐’字者(于圆满法如量得解),或顿时得解脱,则为色心大离体所显一切法身之妙用,无有能修所修。”
大圆满法里有好几种修法,最主要的就是“彻却”、“脱噶”。“彻却”就是立断,立即就断掉妄念、妄心、妄习;“脱噶”意即顿超,顿然超越生死苦海。顺序是先修“彻却”,后修“脱噶”。先要立断,就是先要见到自性,见到自性就是见到了根本。恒河大手印就时时刻刻指示我们见到自性,所以大手印是大圆满的先驱,是大圆满的根本,也可以说大手印就是大圆满,故称“自性大圆满根本道”。
佛的胸前有“卐”字。“卐”本不读作“万”。因为它表示万德庄严、清净无染,大家就把它读作“万”了。万德庄严,清净无染,就是“于圆满法如量得解”。“卐”字是象所写的那样向右转。有人说,胸前“卐”字向右转是真佛,向左转是假佛,就这样辨别佛的真假。那魔王也能显现佛相,你又如何辨别呢?又有人说,佛胸前“卐”字放光,照得人心清凉就是真佛,照得人心热恼就是假佛。这都是在相上作文章,没有说到根本上去。我们说,无相才是真佛,有相都是假佛。因为“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也!报身显光明相,化身现色身相。《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佛的化身有三十二相、八十随好,但那是假身,你认着这个假身,就不能见如来。法身才是真佛,法身无相。报身、化身都有相,所以都不是真佛。若从究竟说来,假就是真、真就是假,全假即真、全真即假。若没有法身,从何显出报身、化身呢?报化身离开法身能显现吗?就象离开水显现不出波浪、离开镜子显现不出影子一样,离开法身也显现不出报化身。法身在哪里呀?法身就是眼前的森罗万象啊!森罗万象离开了法身就无从显现,我们透过相来见性,性就是相、相就是性。分真分假都是我们自己的妄心分别,法身无相,无相而无不相,法身本来就如此。有成如“卐”字者,就是成就万相庄严、清净无染,就是“于圆满法如量得解”啊!
“或顿时得解脱”。我们念佛也好、参禅也好、修密也好,应该时时处处都在做功夫,一刻也不能离。行也如此、坐也如此、睡也如此、吃饭也如此、做事情也如此,久久功夫成熟,触机遇缘,“啪!”地一下子就断掉了。执着色相的妄习,是多生历劫养成的,就是因为它才有了六道轮回,它象绳子一样捆住你,使你的佛性不能发显。你现在用功修法,就是要把这根绳子磨断,越磨越细,越磨越细,最后细如发丝,“啪”地一下就断开了,这就叫做“顿时得解脱”。假如你不努力做功夫,就不会顿时解脱。顿时解脱的一刹那,不一定在座上。我曾再三地对诸位讲,修心中心法不一定是在座上打开本来,也可能是走路的时候,也可能是在睡觉做梦里,也可能是在做事的时候,突然内不见身心、外不见世界,“啪”地一下就打开了。但你要绵密做功夫啊!假如你今天做做、明天停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或者座上做功夫、座下就放野马,那是不行的。因为你没有把妄想执着这根绳子磨细,那它就不会断。我们应该时时用功,安住于“大圆满根本道”,功夫成熟,就会“顿时得解脱”。
“则为色心大离体所显一切法身之妙用。”成如“卐”字或顿时得解脱,就是法身的妙用,这妙用是色心大离体所显现。“色”指色身,就是我们的这个躯壳;“心”指妄想执着的妄心。我们的心总是住在这个躯壳上,执着它为“我”,这就是“身见”,身见居五种“见惑”之首。惑就是迷惑,所以这个躯壳就是“无明壳子”。色心大离体就是不再执着这个躯壳为我。“无明壳子”一旦打破,法身的妙用就显现出来了。
我们学佛的人中,有不少人追求神通。求神通最不好,一有所求,就不能“于圆满法如量得解”、就不能“顿时得解脱”。也就是说,求神通障碍见性。见性才是根本,但得本,不愁末。你只要安住在本性上,时时刻刻做功夫,日日消减你的妄心妄习,损之又损、损之又损……啪!断开来了,神通妙用就自然现前了,这不是求来的。求来的神通没用,凡是有所求而得,都是有为法,都靠不住。有的人自称有神通,能预知未来,其实那是“依通”,他依靠一个“耳报神”。耳报神是什么?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灵鬼”啊!由于它过去世贪心重,造了大罪恶了,从而堕地狱受大苦。苦报受尽,出离地狱,由于贪习还在,又生饿鬼道,常常依附在人的身上,吸取人的精血。人若心空无住,它就无法依附;人若追求神通,正好被它所乘。鬼有“鬼通”,你若被他所乘,它就会在你的耳边告诉你:明天有什么人来,有什么事情发生,第二天果然如此。你要是误认为有神通了,那就上它的当了,其实这和神通毫不相干。不能听它的,不能理睬它,不能依靠它。你若依靠它,就被它缠绕住,不能成道了。
我们不能追求神通,须于一切时、一切处绵密用功,对一切境界不理不睬。如此久久精进行去,就会突然打开本来,能所双亡,根尘脱落,顿时解脱。根尘脱落就是“色心大离体”;能所双亡,便没有能修之人和所修之法。此时就“无有能修所修”。佛性本来就是圆满而具足一切的,它妙用无边,能显现万有。我们只要坚持努力做功夫,总有一天能够突然脱开,“无有能修所修”的境界朗然现前,那时一切神通妙用不求而自得。我们要有坚固心,持之以恒,时时心空无住,事事消归自性,才会圆满成就。
“倘未得坚固,则是起现妄念、为他力所转之下机渐道凡夫。尚须舍愦闹、驰散处,以勤修具足之禅定固聚。否则,纵久修习,道验不生。”
未得坚固,就是没有坚固心,不能持之以恒。前面所讲的修行方法--不修之大修,是对上根人说的,他们根基很好,能够听从大手印的说教,努力作向上的功夫,这就是能得坚固。假如不是这样的人,不能坚持努力用功,那就是未得坚固。未能坚固的人,总是懈怠因循,总有不修的借口:或是近来身体不适、伤风咳嗽,或是今日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或是环境嘈杂、太闹了……总之今天是不行了,等明天再说吧。就这样“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什么时候能够修行成就啊!这种人一定是“起现妄念,为他力所转”,跟着妄想跑,随着境界动,那他就是“下机渐道凡夫”。他的根机是下等的,适合走三大阿僧祇劫的渐修道路,今生也就是种种善根,这一世不容易成道了。
但是,未得坚固之人,并非今生连一点成道的希望都没有。“尚须舍愦闹、驰散处,以勤修具足之禅定固聚。”内不随妄念转,外不为境界动,须要有具足的定力,这种定力谓之“禅定固聚”。须要舍弃繁华热闹的地方,因为这种地方会引起他心绪纷乱。须要找一个安宁、清净的地方,精勤地修习禅定功夫,以获得必须具有的定力。他如果这样坚持用功,今生还是有希望修成的。否则“纵然久习,道验不生。”在闹市里面,因无定力,心随境转,又不肯离开闹市到清净的地方去修禅定,那么,纵然是长时间地修习某个法门,也不会生起“道验”。这里所说的“道验”,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空、乐、明”。不是说要摒除“空、乐、明”,要急呼“呸”字以揭去“空、乐、明”的皮壳吗?是的。那是要你直证“见宗”,不能执着“空、乐、明”,更不能认为得到“空、乐、明”就是成道。并不说“空、乐、明”不好,好是好,好事不如无。如果对“空、乐、明”生起求取、住着之心,就不可能了彻“自性大圆满根本道”;所以我们不详细讲“空、乐、明”。可是现在我们既然提到了“道验”这个问题,就稍微讲一点渐次法:
坐禅习定,有粗住、细住、欲界定、未到定、初禅、二禅、三禅、四禅这八个阶段。所谓“道验”,就是验证修到了哪个阶段。譬如念佛,若能够把心系在佛号上,而不会驰散,这就是“粗住”,才伏住了粗妄。进一步,心贴贴地不动了,和佛号打成一片,心外无佛,佛外无心,就是“细住”,又伏住了细妄。再进一步,心里豁然开朗,身体像云、像影一样腾空了,觉得离开了坐处,这就是“欲界定”。所谓“三界”就是欲界、色界、无色界。地狱、饿鬼、畜生、人类,还有六层天,统属于欲界;再往上,初禅、二禅、三禅、四禅,这四层天属于色界;更往上属于空界天,分“空无边处、识无边处、无所有处、非想非非想处”四层。
到了“欲界定”,再继续修习,如果身体世界忽然化空,这就是“未到定”,离开了欲界,还没有到色界,还不到初禅。功夫更进一步,内不见身心、外不见世界,就到了初禅。初禅具有“八触十功德”。“八触”就是“动、痒、轻、重、冷、暖、滑、涩”。觉得身体没有了,但产生了这八种感觉。八种感觉不一定同时出现,但不外这八种。动,是动得飘飘然,超过了世间的狂欢;痒,是痒得欣欣然,超过了世间的欲乐……总之,八触都是很舒服、很快乐的感觉。离欲而生喜乐,所以初禅称为“离生喜乐地”。“十功德”就是“空、明、定、慧、善心、柔软、喜、乐、解脱、相应”,这里面已经包括了“空、乐、明”。定者不乱、慧者不愚、喜者不忧,还有善心、柔软、解脱、相应,这都是极好的境界,所以称为“十功德”。舍弃初禅八触十功德的觉受,才能进入二禅。二禅称为“定生喜乐地”,定中生起喜乐。舍弃二禅的“喜”,才能进入三禅。三禅称为“离喜妙乐地”,产生了超越欢喜的微妙快乐。舍弃一切觉受,才能进入四禅。四禅称为“舍念清净地”。此时清净平等,“空、乐、明”等等一切觉受都没有了。
我们修的是大乘禅、圆顿禅,不是修上述渐次禅,当然不讲这一层层的功夫,但我们也没有离开这些。我们无论遇到什么境界,一概不理不睬,这些感受不久就过去了。我们是以见性为宗,不管这些事情。不管并不等于没有,这些过程还是有的,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恒河大手印是大乘佛法,把“空、乐、明”视为皮壳,必须把这皮壳揭掉,自性之相才能赤裸现前。如果是下机渐道凡夫,他的心不定,总是跟着境界跑。好色的人,看见年轻貌美的姑娘,他的心就跟着跑;贪吃的人,看到美食当前,他的心就动荡不安。他座上座下总是放野马,不要说直契“见宗”,就连“空、乐、明”也不会现前。所以说,这种人“纵久修习,道验不生”。
“故闭关修持,以免行仪上易生习性之染污,乃能于根本定之自地道验智(即道力证验之智)与后得智(或出定之后得智)相融也。”
离开愦闹、弛散处,找一个安宁、清净的地方闭关修行,可以避免“行仪”被习性所污染。“行仪”就是行持和仪规。比如我们修心中心法,座下忘了观照,心为外境所转,这就污染了行持;座上提不起咒语,心随妄念迁流,这就污染了仪规。所谓“习性”就是“习以成性”,习惯成自然了。凡夫最大的习性就是对境生心,总是着相。譬如爱财的人看到一个发财的机会,心就怦怦乱跳,晚上就睡不好觉了。当年庞居士说:“金多乱人心”钱一多,心就乱了,于是把万贯家财沉于江底。他只要明心见性,不要这障碍修道的金银财宝。这是真修道人,以至后来得大成就。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吗?当然不能说一个也没有,但确实是很少了。
下机渐道凡夫,行仪上易生习性之污染,若能闭关修持,“乃能于根本定之自地道验智(即道力验证之智)与后得智(或出定之后得智)相融也。”根本定之自地道验智,就是根本智。根本智与后得智相融,就是前面讲的“子母光明相会”。这就是说,下机渐道凡夫,若能闭关修持,今生也能成就。这段文在“根本定之自地道验智”后面加了括号予以注解:即道力证验智。证验就是验证,验证什么?修道人当然验证道力,这是验证道力的智慧。你用什么验证道力?除了“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还有什么!这就是明心见性的“性”啊!这就是根本智。“后得智”也有个注解:或出定之后得智。这里的“出”是“超越”的意思,超越了定与不定。这是妙用啊!后得智就是妙用。
“闭关修持,虽有护持,依赖于根本定体之行持。”
闭关就要有人护持。护关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外护,一种是内护。外护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你在关房内用功,不能出去买菜,也没功夫烧饭,就要有人护持你,这是外护。内护是指导你修行的,使你不入魔障,指示你证成大道。闭关修持,虽然有人护持,但主要还是“依赖于根本定体之行持”。根本定体,就是自性。自性本来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只因无始劫来,无明妄动,对境生心,从而沦入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要靠自己努力修持,豁破无明,不能依赖他人。如果护关的人能够代替我们成道,那么,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老早就把我们度光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凡夫!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也不那么容易,阿弥陀佛也不能把你拉了去,还要你精勤念佛,把爱根斩断,才能生西。印光大师说,生西要“娑婆印坏、净土文成”。你如果爱根不断,贪着金银财宝,恋着妻子儿女,分明是“娑婆印”未坏,那怎么能生西呢?
所以,纵然是闭关修持,也不能依赖护关的人,还是靠自己努力用功,把我们自身本具的根本智慧打开,再与后得智相融,才能成道。
第 十一 讲
“然如不知长养后得智,使与行仪相合,则徒以对治,不能克他缘,致被妄想之缘牵入凡愚障中。故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是为尤要。”
后得智,是相对于根本智来讲的。得了根本智,就是“见宗”--明心见性,此后还要在境界上磨练,以起广大妙用。后得智,就是妙用。长养后得智,就是长时间不间断地养护、保任根本智,时时在境上磨练,保护真心,以起无量妙用。行仪,就是行持(行为规范)和仪规。譬如我们修心中心法,座下时时观照,不随念转、不为境迁,就是行持;每日至少两小时坐修,座上手印不散、咒语不停,就是仪规。对治,是指前面讲过的,如淫欲心重就修不净观;如散乱心重,就闭关专修禅定等等。
然而,如果不知道长养后得智,使之与我们的行为规范和修行仪规结合在一起,仅仅用对治的方法来修持,那将是徒劳无功的,将不能克服外在因缘的侵袭。什么缘故呢?因为“不识本心,学法无益”。徒用对治法,不仅令人心烦,而且极易着相,不但不能克服外在因素(环境)的影响,而且还会导致被内在因素(妄想)所牵缠,从而落入“凡愚障”中。凡夫的愚昧,即“贪、瞋、痴”的痴,它会障碍成道,故称“凡愚障”。所以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智,在境界上保任磨练,尤其显得重要。那么怎样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智呢?
“此无他法,只不离本定法身见,无‘能所、是非’分别,自然任运,保任于惺惺寂寂。此为无分别智止观、无为俱生法尔之自相、一切行持之心要。”
认识到法身本定,本是不来不去、无有动摇的。这个正知见谓之“本定法身见”。契入这个正知见,便无“能修之人”,无“所修之法”,无是非,无分别,腾腾任运,任运腾腾,惺惺然而不乱,寂寂然而大定。大道无形,自性寂寥。法身如如不动,乃大定之体,非关你信不信,或是作不作入定功夫也。
怎样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智呢?这没有别的方法,只有不舍离“本定法身见”,时时刻刻安住在本性上,于事境上磨练自己,不要着相,不要有“能与所,是与非”等等分别,这是最重要的。人总是妄想纷飞,对什么都去分别,这个好那个坏,这个是那个非,这个真那个假……在那里分别不休。你若能时时刻刻离开“能所、是非”等等分别,不住相、不粘境,一切都不可得,不可得也不可得,那就是本性时时朗然现前,就是时时不离“本定法身见”啊!“佛法无多子”,说起来很容易,但这不是听一听明白了就算数的,要落在实处。必须时时刻刻这样做功夫,才能落在实处。要“自然任运,保任于惺惺寂寂”。寂寂者,一念不生,有“不动”义,不动就是定;惺惺者,了了分明,有“观照”义,观照就是慧。保任于“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即是定、慧双融,定中有慧,慧中有定。慧中没有定是狂慧,定中没有慧是死定。所以,下机渐道凡夫只是闭关修定还不行,出关后还要在事境上磨练,以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智。“自然任运”就是随缘;“保任于惺惺寂寂”就是不变。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发了大财无所谓,穷得叮当响也无所谓;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不起分别、取舍、攀缘之心。古德云:“惺惺寂寂是,惺惺妄想非;寂寂惺惺是,寂寂无记非”,这是“长久护养、了彻于后得智”的绝妙口诀,不但慧中寓定、定中寓慧,而且还防止了死定和狂慧。
“此为无分别智止观、无为俱生法尔之自相、一切行持之心要。”这里讲的止观,并非天台宗的“摩诃止观”,或者别的什么止观法门,而是“无分别智止观”--没有分别的智慧所行的止观。寂寂就是止,惺惺就是观,止即是定,观即是慧。“无为”就是廓然无造作,“俱生”就是森罗万象,“法尔”就是本来如此。无为、俱生、法尔三个词,活泼泼地烘托出法身的无相之实相。“一切行持之心要”就是一切修行法门的核心。所有的修行法门都离不开惺惺寂寂、都离不开定慧交资、都离不开止观。念佛的人把心缘在佛号上,就不起别的念头了,这就是止;佛号听得字字分明、清清楚楚,这就是观。参禅的人,疑情笼罩全身,无暇生起妄念,这就是止;提起一句话头,了了分明,这就是观。我们修心中心法也是这样,结印、持咒摄住了身心,这就是止;心念耳闻,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就是观。大手印教我们“自然任运,保任于惺惺寂寂”,寂寂就是止,惺惺就是观。
明朝末年,密云圆悟禅师住持宁波天童寺。当时,天童寺外围有很多茅蓬,供精进参禅的和尚居住专修。有一年冬至时节,密云禅师令侍者给茅蓬里的和尚送棉衣。有一位茅蓬老宿对侍者说:“老僧自有娘生褂,不用寒衣。”侍者将此话汇报给密云禅师。密云禅师说:“此僧似有悟处,恐未实,更于语下搜看。”就令侍者再去问:“娘未生前着何衣?”老宿答不出来了。密云禅师就嘱这位老宿参究“娘未生前着何衣”这个话头。三年后,这位老宿圆寂了,并没有参破话头、没有道出一句转语。火化后,舍利无数,好多人都惊叹:这么多舍利,这位老宿修行得很好啊!密云禅师说:“舍利十斛,不及转语一句。尔等试代答看。”不仅赞叹舍利的人答不出,当时天童寺里的五百和尚谁也没有答出来。密云圆悟禅师叹道:“习道恒沙无一悟。”答不出,那是没有契入“无为俱生法尔之自相”的缘故,若契入如是实相,不用思索就答出来了。不妨答他:“才谢桃李嫩,又添菊梨新。”嫩嫩的桃花、李花刚刚凋谢,新鲜的菊花、梨花又相继开放了。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和盘托出“无为俱生法尔之自相”啊。我们前面讲过无情说法、讲过“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一归何处啊?时时处处不离法身、时时处处不离自性。这些花卉都是无情,无情也能说法,这都没有离开我的法身啊!自性如如不动而又变化无穷,如如不动称为法身,变化无穷称为报身、化身,三身原来是一身。有的人总认为只有变化出很多人身才是化身,他不知道森罗万象、万象森罗都是我们的化身。日月星辰、山河大地、鸡鸭狗猫、桌子板凳、饮食起居、男女老少,都是“无为俱生法尔之自相”,都是从一真法界流出,都是我们的化身。只因你妄想执着、刻意分别,才无端生出“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从而把一尊大好天真佛埋葬在六道里,从无六道处幻现出六道轮回,从无苦处幻现出无边苦海。现在,只要你痛下决心、精勤修法,把无始劫来形成的执着、分别之习气去掉,便可当下成就、当处解脱。
“如以分别心,入有作为之网者,无有解脱时也。”
有的人把神通作为成道的标准,以为有了神通才有作为,老在那里分别猜度:某某有神通,某某没神通。你自己有神通吗?你没有神通怎么能分辨别人有没有呢?更重要的是,神通并不能作为解脱的标准。鬼神都有神通,难道它们都解脱了吗?如果它们都解脱了,为什么还作佛事超度它们呢?求神通就落在网中,落入了有作为之网。一旦以分别心落入网中,那就没有解脱的时候了。
念佛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本来光明的自体,也是为了去掉分别心。如果你在那里分别念佛遍数多少,疑来疑去的,我一天念三百遍是不是太少了?我才念了一年,能不能生西呀?这些都是分别心。念佛念得好不好关键在质量,憨山大师说:“口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亦枉然”,质量不好,遍数再多也没用。要把分别心去掉,分别心最坏,有了分别心,就落入有作为之网,不能生西了。念佛生西,尽管生而没有生,尽管去而没有去。这是无为法,无为而无所不为,没有去尽管去,没有生尽管生。所以净土宗的大祖师说:“生则决定生,去则实不去。”有生有灭、有来有去,都是分别心。佛法是无为法,应该去掉分别心。念佛须要深信、切愿、力行,不需要分别心。更不能争强斗胜,诽谤其他法门,那是更强的分别心,不但落入有作为之网,不能解脱,而且还招来谤法之咎。
“此即法身自住之赤露智,本未曾迷之觉性心,须决定护持相续。”(以上是第二密义)
上面所说无分别的止观,就是法身本来如是、无住之住的智慧。它不从外来、不从人得,完全是自性所开显的本有功德,一点也不曾遮盖,本来就赤裸裸地显露着,所以称为“法身自住之赤露智”。如果认真按照这无分别止观的法门,精勤修习,长久护养这“法身自住之赤露智”,一切大的神通不求而自得;如果有追求神通之心,就落入了有作为之网,不但不能解脱,就连神通也发不出来了;倘若你追求神通的分别心被精灵鬼妖所乘,引它附体的话,那就更不堪设想了。
这“法身自住之赤露智”,就是“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就是本来没有迷悟的觉性心。“开示悟入出十界,万象天真无迷悟”,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男女老少、事事物物,都是天真自然,都具有佛性,法尔如是,没有迷也没有悟,故称之为“本未曾迷之觉性心”。觉性本不曾迷,也不存在什么悟,入佛界而不增,历地狱而不减。但因无明覆盖、妄执妄取,使佛性不能开显,假名为“迷”。只要努力修道,打破无明,在事上锻炼,除去对境生心、妄执妄取的习气,就能恢复自性天真,假名为“悟”。迷和悟都是假名,只要我们把无明打破,那么迷也不可得、悟也不可得。佛性不属迷悟,即使为无明包裹,本性光明也依然存在,不曾增减一丝毫。“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修道人要损减的只是无明习气,天真佛性不曾迷悟、不曾增减。
修行不成功,就是没有护持好这天真佛性。所以说“须决定护持相续”,这极为重要。决定,就是痛发大愿、下大决心;护持,就是不随念转、不为境迁,行住坐卧,不离这个,秒秒不离自性;相续,就是时时刻刻不能间断。假如断断续续地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一步退两步,不能相续不断,就不能成道了。譬如我们修心中心法,若每日一座,才两个小时,还有二十二小时。若二十二小时放野马,只有两小时修定,时间比例还不到十分之一,那怎么能成道啊?更若今天修修、明天停停,那就更不能成道了。所以我们说,观照是正行、打座是助行。观照就是不随念转、不为境迁,以使自性秒秒不离,这就是为了护持相续啊!修净土也是如此,大势至菩萨教我们念佛方法:“都摄六根,净念相继”。相继就是相续,净念,是指念佛功夫纯熟,能念之心与所念之佛一时脱落,无能无所、无净无秽,天真佛性朗然现前,这才堪称“净念”。有的人弄错了,以为能够连续不断地念“南无阿弥陀佛”就是净念相继了,其实差得很远。须知“口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亦枉然”啊!净土宗不是要求低,而是要求很高。现在有的人偷懒,不肯用功,马马虎虎地念几句佛号不“至心”,等于没念,就幻想生西。若不能生,那是阿弥陀佛的过错。还指示别人,不需要一心不乱。唉,一个竖穷三际、横亘十方、三根普被、利钝全收的大好净土宗,被他误解成这个样子,怎不令人痛心之至?
决定护持相续,这是第二密要义。那么第一密要义是什么?就是前面讲过的“见宗”。大手印就是一真法界,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天真佛性,它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森罗万象、万象森罗都是它的变现。先要见性,才能护持,若不见天真佛性,那你护持个什么呀?简要言之,第一是明心见性,第二是绵密保任,这就是第一密要义和第二密要义。
“定,至行之要。如无解脱智之道力,唯住休息之行持,仍不能越色、无色界。因其未能克制贪瞋缘起及诸行业流。”
至行之要,意即至关重要的行持。“见、定、行”的“定”,就是至关重要的行持。解脱智,是指前面讲过的见宗与保护。解脱智之道力,是指从本体之见上起无量妙用的力量,这就是禅宗里讲的大机大用。在这里,“休息”指的是休心息念。休息之行持,就是压念不起--“搬石头压草”的功夫。唯住休息之行持,就是只停留在压念不起的阶段。我们前面提到过“欲界、色界、无色界”三界,这里的“色界、无色界”就是指的“四禅天”(色界)和“四空天”(无色界)。这段话的意思是:虽然说修定,乃至闭关专修定力,是至关重要的行持,但如果只是休心息念,而没有证体起用的力量,那还是世间禅定,尽管超越了欲界,还没有超越色界和空界,还在六道的天道里。
这是什么缘故呢?“因未能克制贪瞋缘起及诸行业流”。他能休心息念,“贪、瞋”可以暂时伏住,但生起贪瞋的条件还在。缘,就是条件。“贪瞋缘起”,就是生起贪瞋的条件。为什么休心息念不能克制贪瞋缘起呢?因为他不认识本性,对境生心的习气还在。境界来了,就不得自由,被境所转了。譬如美女现前,你为了克制淫欲心,把她看成白骨骷髅、皮包脓血,也还是对治法。从根本说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相都是真心显现的影子。若真心朗然现前,觅男女相了不可得。真心朗然现前,对境不失,就是解脱智之道力。若无此道力,就要为境界所惑、随境界而转。因惑而造业,因业而受报,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六道轮回,无有出期,这就是“诸行业流”。住于休心息念之“定”,只能暂时伏住贪瞋,却不能克制贪瞋缘起,这在禅宗里叫做“冷水泡石头、死水不藏龙”。一旦定力消退,习气泛起,贪瞋更甚,如石压草,石去草生,当然不能克制诸行业流了。
“以未得决定心之道力故,于喜欲境顺缘生贪爱、逆境拂缘生瞋恨,如对病痛生苦受想等。”
未得决定心之道力,即不认识本性。如果你认识了本性,晓得事物都是假的,晓得事物都是真心的影子,绝对不疑,对境就不动心、不着相了。因此我们必须实证本性。大手印指示我们见性,教导我们勤于保护,在境界上锻炼,在锻炼中实证。我们就要在锻炼中,把身心世界都化空,真正见到本性,那才有“决定心之道力”。若不锻炼,就不会有力量。你在这儿听听讲,此时好象很有力量,一出门马上就忘掉了,那有什么用处呢?还是要踏踏实实地做功夫。现介绍两种做功夫的方法:一种是听到开示,认识了本性后,时时刻刻保护它,“朝于斯,夕于斯,流离于斯,颠沛于斯”,时时刻刻保护它不动,才有念起就把它转过来,不跟它跑,长期坚持这样做。另一种是修个具体的法门,或念佛,或参禅,或修心中心法。不仅座上做功夫,座下也要做功夫,要时时观照,绵密保任,这样才会有效果。不然,看见美好的东西,你还是会动心的;碰到违逆的境遇,你还是会发怒怨恨的。这就是“于喜欲境顺缘生贪爱、逆境拂缘生瞋恨”。
“如对病痛生苦受想等”。现举几则病缘现前的例子,看看古德是怎样对待病缘的。马祖道一禅师是一位了不起的禅宗大祖师,世称“马大师”,他教导出百余位证成大道的弟子,分赴各地,教化天下。马大师晚年生病了,当家师去慰问:“和尚近日尊候如何?”马大师说:“日面佛,月面佛。”这是什么意思啊?日面是白天,比喻健康时;月面是晚上,比喻生病时。佛者,觉也。白天在觉里晚上也在觉里,健康时是这样生病时也是这样。语虽只有六字,却简捷明了地道出马大师那“决定心之道力”。宋朝的慈明楚圆禅师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禅宗大祖师,他晚年突然中风,嘴都歪斜了。他的侍者急得跺脚:“当奈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这可怎么办哪!平时你呵佛骂祖,现在报应了。慈明禅师说:“无忧。为汝正之。”你不必发愁,我给你把它正过来就是了。说着,用手把嘴搬正,那歪了的嘴立即就正常了。病痛也是业障,“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宿债”,业债在了道的大祖师身上,要受就受,要不受就不受。身体就象一所房子,总有坏的时候,能住就住,不能住舍掉它就是了。它若坏了,你还贪恋不舍,痛苦就来了,这痛苦是你自己找的。重云智晖禅师圆寂的时候,写了一首偈子给大家看:“我有一间舍,父母为修盖。住了八十年,近来觉损坏。早拟移别处,事涉有憎爱。待它摧毁时,彼此无妨碍。”写完,跏趺而逝。也不一定都是这样,再举一例:翠岩可真禅师行将涅槃的时候,示现极其痛苦的病相,在地下铺的席子上辗转反侧,不停地翻来复去。他的侍者哭着说:“平生呵佛骂祖,今何为乃尔?”要不是你平时呵佛骂祖,现在怎么会这样呢?翠岩禅师盯着侍者看了一会儿,呵斥他:“汝亦作此见解邪?”你也是这种见解吗!于是翠岩禅师跏趺而坐,令侍者烧香。香烟才起,禅师就圆寂了。诸位,既然翠岩禅师有坐脱立亡的把握,为什么还示现那么痛苦的病相呢?他是在以身说法:痛苦即解脱,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他何曾“对病痛生苦受想”啊!
你如果“对病痛生苦受想”,那就不得了了,病魔就起劲地折磨你。如果心不住在病痛上,“你痛你就痛好了,没关系,无所谓”,反而不觉得痛了。再如修心中心法,结手印手指很痛时,心不要想到手,注意力集中在咒上,忘记了手,就不觉得手痛了。但你一起欢喜心:“咦,手不痛了。”这么一想,马上手又痛起来了。所以,痛苦的感觉终归还是大脑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只要我们心空无住,有病也会好的,纵然痛也不觉得痛苦。净土宗是这样讲的:“临命终时,身无痛苦,心不颠倒,意不散乱”。身无痛苦,就是不为病所苦,不一定一点病也不生。能在生病时不想着病,只管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注意力集中在佛号上,感觉不到痛苦,那就是身无病苦。如果你心乱了,想着病痛,“哎哟,哎哟!”那就痛得要死了。假如你平时很用功,有很深的功力,那就没有什么病不病、痛不痛了。“心能转物即如来”,若真的作到心空无住,病也能转,就象慈明禅师,用手一搬,那因中风而歪了的嘴立即就正常了。功夫稍浅点,也能不为病所苦。因此我们要时时刻刻令心空净。假如我们心不空净,临终为病所逼,痛苦、难过,心就不安了。我见过很多修净土的人,临命终时,嘱他说:“你现在要努力念佛,这是关键时刻,你就要生西方了。关键时刻到了,赶快念佛吧。”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哎哟!还念什么佛啊!我都快痛死了,难过得要命,念不出来了。”他就是不念,因为他的心散乱了。我们现在用功念佛,是预备临命终时的一刹那时用的。能够在临命终时心不散乱,还这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就绝对有把握了。大家好好用功吧!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第 十二 讲
“所起一切,皆是自性功用显现。故认识于解脱体智为极要。”
前面刚刚讲过,不能“于喜境顺境生贪爱、逆境拂缘生瞋恨,如对病痛生苦受想”,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因为“所起一切,皆是自性功用显现。”不要认为喜境顺缘好、逆境拂缘不好,健康好、生病不好。这不好的逆境拂缘乃至病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这都是自性的显现,没有自性,哪里会有这些境缘呢?我们要凛然一觉,了知这些境缘乃至瞋恨心都是自性的显现,自然就不瞋恨了!自性本身是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来不去、不动不摇的。若无菩提自性,连烦恼也不会有,就象没有水就不会有波浪一样。正因为波浪本身就是水,所以说“烦恼即菩提”。我们修道,要时时凛觉,烦恼才起,就凛然一觉,一凛觉就回归到本位,自然朗然现前,烦恼立即了不可得,这就是解脱体智。
“故认识于解脱体智为极要。”所以,对于解脱体智的认识是极为重要的。认灵知之心,不认妄念;认空寂之体,不认色身。妄念才起,立即凛觉,灵知之心现前,妄念当下瓦解冰消。不能认色身为我,执着了这个色壳子就麻烦了。色身就象一所房子,它不是“我”,只是暂时住住而已。我们要时时刻刻这样做功夫。
“如未得起灭(念)之要,则所渗漏之妄念皆轮回业因。故无论粗细妄念,均须起灭随无而善护修。即是不纵之使炽,亦不以念治念。唯不离自然本体以观照之,使不连续,如在水中画图,随画随消。”
起灭之要,就是念起念灭的关键要点。那么这个要点是什么呢?“青山原不动,白云任去来”,青山比喻自性,白云比喻妄念,自性不动不摇,妄念有起有灭。尽管念有起灭“识得不为冤”啊!识得,就是得了起灭之要。若不识得,起了妄念你还不知道,那就是未得起灭之要。“如未得起灭之要,则所渗漏之妄念皆轮回业因。”我们修心中心法强调“观照是正行,打坐是助行”,就是为了突出观照的作用,妄念来了要看见它,立即凛然一觉,不睬念头。若看不见它,分明是跟着妄念跑了,这就是“渗漏”。这些渗漏的妄念都是六道轮回的业因。跟着念头跑,必然随境转。着境之后就造业,造业之后就受报,以致六道轮回无有出期。就象水桶有个漏洞,自性妙用之水全被漏光,便堕落成六道凡夫了。堕落是业果,渗漏就是业因。《圆觉经》云:“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前半句就是教我们不渗漏,不放过妄念,凛然一觉使妄念不起。又恐我们错误理解,去做压念不起的“死定”功夫,立即接上后半句“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也别把妄念消灭光。为什么呢?为了起无边妙用,度无量众生啊!真心若能做主,言谈话语、举手投足、起心动念等,都是自性的妙用。五通仙人问佛:“如何是那一通?”他有五通,佛有六通,那一通是什么呀?佛喊他的名字:“五通仙人!”他答应了一声。佛说:“那一通,你问我。”一喊一应、一问一答,活脱脱地显示出自性的妙用。这就是“那一通”--漏尽通。漏尽,就是一点也不渗漏,渗漏已经尽绝。所以,尽管真心像痴子,大智若愚,但若不起心动念,如何起无边妙用啊?若把波浪灭光,岂不成死水一潭了吗?是故“于诸妄心亦不息灭”。识得真心,真心做主,妄念就是妙用;不识真心,妄念做主,便是渗漏,便是轮回的业因。这就是“起灭之要”。仍借青山、白云为喻,颂一颂这“起灭之要”:“白云漫青山,青山依然在;青山自青山,岂受白云碍。”
“故无论粗细妄念,均须起灭随无而善护修。”妄念有粗有细,粗妄和细妄有什么不同呢?粗妄,就是对境生心。于顺境而喜,于逆境而忧,不知不觉地跟着境界跑。我们要把这个粗妄先斩断,晓得一切外境都是假的,如空花水月、了不可得。《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里“应”有顺应、应付之义。对于顺、逆等一切外境,尽管去应付,同时还要作如是观照,还要把一切外境观成象做梦、幻相、水泡、影子、朝露、闪电那样了不可得。时时刻刻这样观照,久久就会不为外境所动,基本上把粗妄斩断了。在这之后,还有“串习”存在。串习是八识田里的习气种子,你不去想它,它也会自己跳出来,这叫“翻种子”。这种妄念比刚才说的“粗妄”细一些了,但还不是细妄。打坐的时候,更容易觉察到种子的翻腾,对此我们仍是不理不睬,这样就安然入定了。定中看见的才是细妄,像是潜水暗流,涌涌地动。不深入禅定是根本看不见细妄的。
不管妄念是粗的或是细的,“均须起灭随无而善护修。”妄念来了,你必须觉察到它,然后凛然一觉,不去理睬它、不跟着它跑,它自然就化于无形。这就叫“起灭随无”,随着你的觉醒而化空了念起念灭。如果你觉察不到或者不凛觉,妄念总是动个不停,念念相续,没有间断,那就成为轮回的业因了。“善护修”就是好好地保护修正。保护什么?修正什么?保护灵明无住的真心,修正迁流不止的妄念。觉察到妄念,要立即凛觉,立即“起灭随无”,不要跟着走一段路才去凛觉。有的人,妄念起了他也知道,但他舍不得停下,他说:让我再考虑考虑,先让我想想再凛觉。你既然已经晓得是妄念了,干嘛还想下去呢?这不是愚痴透顶吗?这分明是随着妄念迁流!不应该这样,要赶快凛然一觉,起灭随无。要时时地保护我们的真心,了了常知,无所住着,无所粘滞,这就是“善护修”。
“即是不纵之使炽,亦不以念治念。”纵是放纵,放野马,跟着念头跑。使炽,就是使念头炽然不停,由张三联想到李四,由李四联想到赵五……迁流不息。象大火燃烧,越烧越炽烈。放纵念头炽然不停地相续,就是“纵之使炽”。我们不能“纵之使炽”,要赶快转化它。怎样转?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心里想想看,“纵之使炽”有什么后果?那将是不堪设想的!那是六道轮回的业因,苦不堪言!赶快凛然一觉,使自性朗然现前。若妄念力强,凛觉也转化不了,就用第二个办法,赶快念佛或者赶快持咒,用佛念、正念代替妄念。这两个办法都是“不纵之使炽”,但切切不能“以念治念”。什么叫以念治念呢?起一个妄念来压原来的妄念:“噢,这个念头是妄念,不好不好,赶快别动。”这就叫以念治念。为什么以念治念不好呢?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压不住妄念,恰成“妄念迁流”;另一个是纵然你能够治得一时,把念头压死了,就象“搬石压草,石去草生”。念头被压死了之后,变得如土木金石一样,死掉了。这样的“死定”是有时间性的,纵饶你能定几百年,几千年……待定力消退,妄念又来了,而且来势更猛,六道轮回依旧,还是不究竟。因此,我们不以念治念,不压死念头,我们是转换,凛然一觉把它转过来。力量不够时,就持咒、念佛。
“唯不离自然本体以观照之,使不连续,如在水中画图,随画随消。”自然本体就是我们的天真佛性。佛性是不生不灭、不动不摇、不来不去、不增不减的。观照就是刚才讲的“凛然一觉”。只要凛然一觉,回归到自然本体就是了。我们要时时不离自然本体,妄念来了,就凛然一觉,使妄念不能连续。假如妄念来了,你还不知道,那就不行了。所以“观照”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妄念来了你要知道,一个就是凛然一觉。有一个比喻叫“如猫捕鼠”,就是把妄念比作老鼠。要有猫那样的警觉性,老鼠一露头,立即就发现了。这在禅宗里叫“照顾话头”,照顾就是看好它。这种“看好”之念是正念,做功夫正念不可失。正念就象衙门口的差人,挡住闲杂人等,不许进去。正念是佛性的妙用。如果失去正念,要么是觉察不到妄念纷飞,要么是做死定功夫,变成土木金石。这是做功夫时的两条岔路。因此,禅宗要提起疑情,净土宗要执持佛号,密宗要持咒结印,大手印要我们“不离自然本体以观照之”。
观照的目的是什么呢?“使不连续”。就是不令妄念相续,把妄念斩断。所以我们说念佛的作用就是斩断妄念,佛的圣号就是一柄慧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念现前,自然而然把妄念斩断于无形之中。假如一面念佛,一面妄念颠倒,那就不是念佛了。念佛的时候一定要有“止观”,一定要心念耳闻。心念佛号而妄念不起是止,耳闻佛号而了了分明是观。佛教里做任何功夫,目的都是令妄念不相连续。“如在水中画图,随画随消。”使妄念的起灭,就象在水面上画图一样,一边画一边随之消失,丝毫痕迹也不保留,起灭随无。
“但妄念虽自灭,尚未为清净。以仅仅了知妄念,而尚不能断惑乱业流。”
妄念纵然不起来,自然灭掉了,但还不算清净。有人迷惑了:妄念灭了应该是清净了吧?为什么说还不算清净呢?因为“仅仅了知妄念,而尚不能断惑乱业流”。仅仅了知妄念的境界,晓得这是妄念,而没有认识真心,那还不行。认识真心之后,才能断惑乱业流。惑乱,就是对境之后就迷惑了,心就乱了。看到金元宝,心乱动了,要发财呀;见到美色,心乱动了,淫欲之火烧身……这些都是惑乱。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影子、都是假的、都不可得,你就是不能断。为什么?因为你只是知道妄念的境界,而不认识真心。真心是什么,你不知道,所以没有力量,遇到境界还是要动心,故不能断惑乱的业流。我等凡夫,迷失本性,认物为己,追逐物境,造业受报,象流水一样不断。过去的业,就象种子种在八识田里面,怎样断它?只有证到真心,把根本斩断,才能断掉。所以,欲断惑乱业流,必须证到真心,仅仅了知妄念自灭是不够的。
“必须在了知妄念自灭之同时,即识知显见自识之智性,则自然而住。”
“自识之智性”就是根本识,就是第八意识由迷而回归觉悟,转过来了。第八识一转,便是“庵摩罗识”,又称白净识。此即所谓“转识成智”,把第八意识转成大圆镜智。“显见”自识之智性,即明显地见到大圆镜智,也就是自性朗然现前,也就是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的灵知真心朗然现前。这样,才能断惑乱的业流。“显见自识之智性”并不难,难在你不了解不认识它,即难在不“识知”它。“识知显见自识之智性”,在禅宗叫做“一把擒来”,在净土宗叫做“花开见佛悟无生”,在密宗叫作“证入悉地”。
必须在了知“妄念自灭”的同时,“即识知显见自识之智性”。在没有妄念的时候,要认取真心,要认取我们真正的佛性。佛性是智性--智慧之性,因为一切功夫,一切神通,一切妙用都是由它生起的,故称“智性”。只了知妄念起灭随无,不认取真心,还不能断惑乱业流。必须认取真心,进一步了知妄心从真心而起。妄心一断时,这一念不生而了了常知的是什么?这正是真心,正是“大圆镜智”。要在妄念断处,认识真心,体验真心。若不能一把擒来,就是“当面错过”,那就不能见性了。所谓“见性”者,明白也。明白妄心不可得,明白妄心是真心的妙用。于妄心息处,当下就“抓住”真心。不是用手去抓个什么东西,真心无形无相,“说似一物即不中”,并不是存在一个有相的东西等你去抓,而是要你体验它,认取它,肯定它。在妄心歇下来的时候,认取真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曾再三提醒大家:在“前后际断”时,即前念已灭,后念未生时,这是什么?应在此时猛着精彩,认识真心、肯定真心,深信不疑,承当下来。认取真心之后,就不着相了,一切妄念都化为妙用。
真心是没有形相的,凡有形相的都是假象、都是影子、都了不可得。既知如此,我们就不会去执着有相的东西了。这样才有力量,才能放舍有相、抛弃有相、不住着有相。若不认识真的,总被假的所迷惑。“假做真时真亦假”,因不认识真的,不免认取假的,那就“认贼做父”,埋没了真心。这是个最最重要问题。必须认识妄念从何而来?妄念是什么?妄念并不是坏东西,妄念是我们真心所起的妙用。不要怕妄念,只要不跟它跑,认清它的本来面目,不粘境,不住境,不着相,时时刻刻念起就觉,念起就断,一念断处,“自识之智性”就会朗然现前。所谓“无念”,未必是一个念头也不起。假如一个念头也不起,那就变成土木金石了,那是断灭、是无记,不是无念。无念者,念起不住也。僧问赵州:“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刚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总不会对境生心,妄想纷飞吧!婴儿是不是具有“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呢?这实际上是以婴儿作喻,问什么是“无念”?赵州答:“急水上打球子。”僧又问投子:“急水上打球子,意旨如何?”投子答:“念念不停留”。在很急的流水上打球,球能停得住吗?一下子就被冲跑了。“不停留”就是无住。可见念起无住就是无念,而不是一个念头也没有才叫无念。我们再三提示,一念断处,这了了分明的,就是我们的灵知之心,这就是真心、就是真如佛性。念佛,就是念这个佛。佛者,觉也。念佛,就是念念在觉,这是念佛的真谛。不明白这个真谛,迷迷糊糊地念佛,那等于没有念佛。我的师父(王骧陆上师)从前讲过,假如念佛的人很多年不得妙用、不得力量,那就赶快改修密宗,待修密得了相应、得了三昧之后,再回过头来念佛,就知道念佛的落处了。所以,我们学佛的人,要识得妄念的来处,于妄念歇处认取真心,这最重要。
认取真心之后,“则自然而住”。无住之住,叫自然而住。自自然然、平平稳稳,惺惺寂寂、寂寂惺惺,不再被境界所动摇,不再为妄念所困扰。这样学佛,才是真正得力。不然的话,都是错用功。有的人说:我已经念了多少多少经,还要再念多少多少,我要还愿呀!做这些事正是大梦不醒,不是真用功,不是真学佛!真学佛就要认识本来无住的妙明真心,时时觉醒,处处无住,这才有成佛的希望。念了多少句佛,念了多少部经,点点红点子,烧一烧,还还愿,有什么用处啊?如此着相,能成佛吗?不能的。
“妄念灭处清净随得,更为重要(仅识妄念,不能断惑)。”
在那妄念灭掉之处,本来清净的真心随即现前了。波浪歇下来不就是清净的水了吗?识取这个真心,更为重要。(仅仅识得妄念。不认取真心,不能断惑乱业流)。我们刚才已经讲了很多了。
“念之起灭同时,如水上绘图,即绘即消,本皆清净。自起自灭,绵绵密密,相续不休,得任运矣。”
念头才生起,不梗在心头,即时便自灭,不留痕迹,叫做“念之起灭同时”。这与在水上画图很相似,念头才起,等于我们在水(心水)上一笔画过去了;念头自灭,等于水上画的图,痕迹没有了。所以说“即绘即消,本皆清净”。佛说:“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这就是随画随消,说完了等于没有说。禅宗说:“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年穿衣,未尝挂着一根纱。”他不是不吃饭、不是不穿衣,吃过、穿过就完了,不去分别计较。心要这样空净才能成道。
“自起自灭,绵绵密密,相续不休,得任运矣”。妄念才起,就自然消灭掉了,这就是前边讲过的“青山原不动,白云任去来”。我这青山(真心)不动,任你这白云(妄念)来来去去。尽管来去,来过去过就没有了,这就叫“自起自灭”。
“绵绵密密,相续不休”是讲做功夫。做功夫难,就难在这一点上。绵,就是绵长,绵绵,就是长久坚持;密,就是不疏,密密,就是没有间断。绵绵密密,就是长时间不间断地如此行去。相续不休,就是连续不休止。做功夫要这样才行。我们果能这样做功夫,三年五年一定成功。我说三年五年,已经长了。从前我师父(王骧陆上师)讲过:一年半保证成就,不成就来问我。这是真的!我们假如能够“绵绵密密,相续不休”,怎么会不成就?决定能成就!坏就坏在不能“绵绵密密,相续不休”,都是修修停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一段讲的很重要,我再重复一遍:在妄念停下来的时候,清清净净,了了分明的就是真如自性,除了这个之外,别的都不是。不要在那里怀疑:“这个不是吧?假如这个是,我怎么不发神通呢?”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坏了,那就着了神通这个魔了。你不是想见神通吗?现在就显给你看:我在这儿讲话,不是神通吗?你在这儿听讲,不是神通吗?你走路到这里来,不是神通吗?这些都是神通,都是真如自性的妙用。真如自性就是神,没有隔碍就是通。心无所住,自然就通。不过我们现在的神通是小神通。只要我们“绵绵密密,相续不休”地保护真如自性,久久即发大神通。将来大神通发现,就靠今天这一点,就靠“识取真心”这一点。现在我们识取真心,就象小毛头(婴儿)刚生下来一样,还不能象大人那样起作用,所以要保护他。长大以后就能象大人一样地起作用了。大人等于是佛,我们现在等于是小孩子,我们求佛菩萨保护,也自己保护,他力自力一起来修,这就叫“长养圣胎”,长期养护它成长,长大后就能象佛一样起妙用了。如果你不保护,会怎样呢?这小孩了就会夭折,小毛头没有长成人就死掉了。如果你们听了之后不相信:“哎哟,恐怕这个不是吧。”不相信,另外去求,那就夭折、死掉了。你没有保护它,它就不能长大,不能成佛,不能发大神通。认识这一点非常重要啊!我师父(王骧陆上师)常常说:“大鹏金翅鸟,一翅千万里,全靠脚下一点劲。”大鹏金翅鸟的脚不点一点地,它就飞不起来。你们见过乡里人抓老鹰吗?刨一条窄窄的沟,比老鹰的身子还窄,沟里放几只刚出壳不久的小鸡,小鸡叽叽地叫,老鹰眼睛很尖,在天上盘旋,嘿!下面有鸡了,就下来抓。身体不能进去,被卡在沟上,把爪子伸进去,爪子碰不到地,落空了,翅膀在两边“啪、啪”地拍,就是飞不起来,乡下人就把老鹰抓去了。它为什么飞不起来?因为它“脚跟不点地”。我们现在识取真心,就是脚跟点地。若不然,也飞不起来,不能起无边妙用了。
我们果真能够绵绵密密,相续不休,那就“得任运矣”。随缘任运,自在逍遥。我们人有烦恼,就在于不得任运,这样那样的要求太多了。要发财、要升官、要儿女有出息……没完没了的要求。但是,你以前没有布施,怎么能发财呢?你以前没有为大众服务,怎么能升官呢?求之不得,就烦恼无穷。若是识取真心,知道一切事物都不可得,便随缘任运,自在逍遥了。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慢说得不到,即使能得到,也还是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两手空空生、两手空空死!而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造的种种业,却跟随着你,赶也赶不去,终究是要报应的。赶快觉醒吧!好好做功夫吧!只有这样,才能任运、自在、逍遥。
“故于妄念起者任其起(《圆觉经》云: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应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功夫至此,毫无粘滞,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以无念即有念、有念即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
妄念要起,那就任它起,不压制它,这并不是放纵它,放纵是攀缘不息。“任其起”则毫无攀缘。括号里引了《圆觉经》的话“于诸妄心亦不息灭”,这句话前面已经讲过了。《圆觉经》是一连讲了四句话:“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这四句话是粗、细、微细、极微细四步功夫。粗,就是第一句话,“居一切时不起妄念”,在任何时候都不起妄念,不攀缘外境,这是粗粗地讲,是初步用功。细,就是第二步,“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为什么不息灭呀?前面我们讲过,是为了要起妙用,不能把妄念压死了。但要不跟它跑、不放纵它,这就要掌握好分寸,比较细了。
第三步,“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住妄想境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在这个既不压死、又不放纵的境界当中。其实,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人我众生、花鸟鱼虫等等境界,都是“妄想境”,都是妄想所蕴积的。不是妄想蕴积,就没有这些人人我我的境界。因为我们不识得真如自性,无明妄动,追取境相,结果动出来这些境相。我们却继续认假作真,妄执妄取,这是多么迷惑啊!因惑而造业,因业而受报,从无六道处动出六道轮回,从无痛苦处动出无边苦海。你可能会说:“我觉得这些挺真实的,怎么没有觉出这是妄想境啊?”这就微细了。你的心粗,觉不到微细的境界,要作微细的功夫才行。微细的功夫怎么作呀?“住妄想境不加了知”,在既不压死妄想,又不放纵妄想的境界当中,不加了知。为什么不加了知呢?因为一切有相的东西都是妄想境,也都是真心所显现的。妄想境就是真心,真心就是妄想境。若无真心,哪来妄想境呢?就象无水便无波、无镜便无影一样。因此,就不要对这个妄想境分别取舍了,这就是“不加了知”。
第四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我们的心总是处在有与无、真与假等等相对之中,其实,这都是分别心在作怪。什么有无真假等等,统统是戏论。说有是“增益谤”,它就是这样,你再说个“有”,分明是“头上安头”,无端地“增益”它,那就等于是诽谤它。说无是“减损谤”,它本来就了不可得,何用减损?你再说个“无”,岂不是“减损谤”吗?说即有即无是“相违谤”--自相矛盾。说非有非无是“戏论谤”。有、无、即有即无、非有非无,四句全是谤法!真假等相对法,亦复如是--也都是这样。只有证得真如自性,才能离开种种相对。稍一走作,便落有无、真假等相对之中,这就极其微细了。“不辨真实”,不要去分别这个是真,那个是假了。真就是假,假就是真,即真即假,即假即真,非真非假,非假非真,亦真亦假,亦假亦真。比如我们修净土,如果说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我们这个娑婆世界是假,那就错误了。若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我们这里也真;若娑婆世界是假,西方极乐世界也假。怎么这样讲呢?因为一切事物都是一真法界所流出,都是真如自性的派生物,都是大圆觉海里的浪花。所谓“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此法界,就是大圆觉海。西方极乐世界是净土,因为它是阿弥陀佛的愿力和诸大菩萨的净心所感得;我们娑婆世界是秽土,因为它是我等众生着境造业所显现。着境造业也是真心的妙用啊!就真心来讲,全是真的;就影子来讲,全是假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西方极乐世界也是真心的影子啊!识得真心妙体之后,生西方极乐世界就绝对有把握了。“心即是土,土即是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所谓“生净土”其实是生我心中之净土,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不用来来去去。所以大祖师有言:“生者决定生,去者实不去。”
“应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应该知道,我们所起的一切作用,所起的一切念头,所认识的一切事物,都是“本元清净性”中的“道行”。本元清净性就是真如自性。道行就是修道的行为,这正是真如自性的妙用啊!应该知道,所起的一切,都是真如自性的妙用。
“功夫至此,毫无粘滞,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功夫至此,就是功夫到这种地步。什么地步啊?即清醒地了知其所起者,皆为本元清净性中之道行。若功夫至此,就毫无粘滞了。执着于妄心妄境不舍,谓之“粘”;于无上道停止不前,谓之“滞”。无粘,就不再住相,不再分别取舍,心里面自然空空荡荡。无粘必然无滞,必然在修行的大道上快速前进。那么,所起的念头便都是“妙用恒沙之道行”。恒河是印度的一条大河,河中的沙土很细,可以想象恒河中沙粒的数目多到何种程度。佛经里常用“恒河沙”比喻数量之多。妙用恒沙,意即无穷多的妙用。刚才讲过,道行就是修道的行为。俗云:某某大法师道行很深。是说他修行功底深厚。所以,道行也指修行的功底。到了这一地步,一丝一毫的粘滞都没有了,妄念就成了道行,能起无量无边的妙用。
“以无念即有念、有念即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没有妄念不是很好么?刚才为什么说“妄念皆妙用恒沙之道行”呢?因为无念就是有念、有念就是无念,念而不念,不念而念。我们在前面讲《圆觉经》里四句话的时候,对于有无、真假等已经分析得够多了,在这里不再对“无念即有念……不念而念”作过多重复的解释。相信大家一定能够举一反三,正确理解。简言之:无念即有念,有什么念?有正念,正念就是“了了分明”。有念即无念,是无邪念,邪念就是“粘滞”之念。念而不念,就是“急水上打球子”--“念念不停留”。不念而念,就是“妄念灭处清净随得”。对照《圆觉经》的四句话:无念即有念--居一切时不起妄念(有一个“不起妄念”之念),有念即无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念而不念--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不念而念--于无了知不辨真实(不辨别取舍,即清净正念)。
唐朝的庞居士作了个偈子:“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合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宋朝的杨杰居士,不让先贤,和了一首“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工夫?更说无生话!”海印信禅师见此两偈,也和了一首:“我无男婚,也无女嫁,困来便打眠,管甚无生话。”见他三位古人如此,我也和了一首:“有男就婚,有女就嫁,子子复孙孙,是说无生话。”诸位,从这四首偈子,你能看出一丝一毫的“粘滞”吗?你如果问:“四偈读来,主张不同,到底该婚不该婚、该嫁不该嫁呀?”那是你自己粘滞于文词。“依文解义,三世佛冤!”我等也只好“将口挂壁”。
第 十三 讲
“正起念时,亦不见有念可起,是名无念。非如一般人所想象者,一念不生名无念也。”
所谓无念,并不是一个念头也不起,而是尽管念起却无所住着、不滞停留。一般人所想象的“一念不生”的无念,那是压念不起。他们以为一个念头也没有,就是好功夫。其实死在那里,非但不能成道,成个土木金石倒有份在!不见当年六祖大师救卧轮禅师的公案吗?卧轮初以为压念不起是好功夫,故有偈子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六祖见他走入死胡同,故救他云:“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起心就是不起心,动念就是不动念,六祖无住啊!“对境心数起”就是起妙用,假如不起心动念,就是死在那里了,还能起什么妙用啊?还能给人说法吗?不能了。菩提即为本性,它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在凡夫不减,即使在地狱也不少;在贤圣不增,即使成佛时也不多。古时候有人问一位大禅师:开悟之后怎样?大师答:也不增一分。又问:未开悟前呢?答:也不减一分。所以卧轮说:“菩提日日长”就错误了。
“依于妄念,调修法身,则所现之妄念皆调现为自性之妙受用,即五毒妄念所现之粗者,皆能令具自性解脱之光力,明空成受用也。”
依妄念起灭,调修法身,就是说妄念起了,赶快觉醒,认识它,不跟它跑,而不是把妄念压死不动。就是要时时觉醒,时时观照,不要跟妄念跑。跟妄念跑了,着在境界上,那就不行了。所以,净土宗强调时时刻刻念佛,不是让你贪多,贪功德相,而是让你觉醒,认识法身,保护法身。我们做功夫,就要在妄念上修,没有第二个办法。念佛也好、持咒也好、参禅也好,目的都是调理这个妄念。所以,依于妄念调修法身,就是在妄念上做功夫,将妄念斩断,不让它相续不停。一切佛法都是调修法身,都是在妄念上做功夫。不要将念佛当做有相功德来做,那是错误的。所以,莲池大师说:“声声唤醒主人公。”念佛就是把主人公唤醒,让你觉悟的。
若晓得在妄念上做功夫,依于妄念调修法身,“则所现之妄念皆调现为自性之妙受用,即五毒妄念所现之粗者,皆能令具自性解脱之光力,明空成受用也。”那么,所起之妄念,都调整为显现自性的微妙受用,即使是“色受想行识”五毒所现的粗妄念,也都能令它们具有自性解脱之道力和光明,入于光明空灵之境。也就是说能化“五蕴”之毒,为自性之妙受用,使之成为我们修证之工具、成佛之资粮。
把我们的自心调理好,不住相、不住境、不烦恼,就得大受用了。妙受用者,就是微妙的感受,很受用。得受用很好,但贪享受就坏了,受用和享受,就相差一个字,却大有差别,而且是天壤之别。如果讲究吃得好、穿得好,交异性朋友、跳舞、看电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旦不具备这些条件,就作奸犯科以达到享受的目的,那就坏了,这就是贪享受。若一切时都是心空无住,安然自在,不去追逐外境,今天只有粥吃也很好,只有破草房住也无所谓,胸襟豁达,心安理得,知足常乐,随缘自在,这就是妙受用。晓得在妄念上做功夫,把我们的自性调理好,自然能得妙受用,“一种平怀,泯然自尽”也!平怀,就是心里没有丝毫的弯曲,平直坦率。泯然自尽,就是心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烦恼。这是多么美好啊!所以学佛是得大受用、开大智慧的。学佛不是求什么东西,有所希求就坏了。求福报、求神通,那不是学佛;求财、求官,更不是学佛。一切都是假的,如空花水月,到头一场空啊!所以,我们要时时认识真心,要依于妄念调修法身,不要让妄念遮盖真心。识得妄念是真心所起的妙用,从而不住相,就会得真实受用,不起烦恼。反过来呢?若不知道依于妄念调修法身,那就烦恼无穷,欲壑难填了。有了一百想一千,有了一千想一万,有了一万想千万、亿万,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烦恼痛苦也就无有了期了。
“一切妄念,皆由自性通彻境中所起之妙用。”
这是进一步解说妄念的缘起。妄念固然是由真心所生起的,但若无境缘也无由生起。境缘就是“自性通彻境”。我们在前面反复讲过,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人我众生、花鸟虫鱼,都是自性所显现。但同是凡夫的境缘,为什么会有种种不同呢?那是因为业性使然。凡夫不识自性,故而迷惑。因惑而造业,因业而受报。由共业感现山河大地,复由别业感现十二类生。随其善恶之因不同,感现的境缘也不同。种种不同的境缘,都是在自性中感通、在自性中了彻的,无有实体,虚妄不实。就自性来说,因也在其中,果也在其中。自性是超越因果的,种种不同的境缘都是“自性通彻境”,此即所谓“第八识的相分”。而“第八识的见分”又对“相分”分别取舍,这种分别取舍即所谓的“妄念”。同是一个第八识--阿赖耶识,在迷即第八识,在悟即“如来藏心”。故而,若能“依于妄念,调修法身”--返迷归悟,则“一切妄念,皆由自性通彻境中所起之妙用”。妄念是真心所起的妙用啊!
“以无取舍心护持之,因其生灭未能超越法身妙用王之境也。”
顾名思义,“妄念”是虚妄不实之念。因其对虚妄不实的外境分别取舍,故其“分别取舍”也是虚妄不实的。妄念虽“妄”,却是真心的妙用。一旦识取真心,就要好好地“护持之”。护是保护,持是维持,好好地保护它,维持其“作主”的地位,所以真心又称“主人翁”。怎样护持它呀?“以无取舍心护持之”,要以对外境不取不舍的方法护持真心。对一切外境,都不要起心分别:这个东西好,要取到它;那个东西不好,要舍弃它。不要有爱憎取舍之心,把这爱憎取舍之心拿掉,就是保护真心。我们之所以不得解脱,坏就坏在“爱、憎、取、舍”上。哎呀!这金子多好,要取到手!这地方不好,赶快远离。
讲到这里,想起一则现代公案。杭州有个法师,他说:“讲《金刚经》的人虽然不少,但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问倒。《金刚经》说无人相、无我相、无净相、无垢相,那么,这里有一泡大粪,你无相,把它吃掉吧!”这哪里是诘难讲《金刚经》者,这是在诘难《金刚经》的经义啊!其实他这问话很容易答。答他:“请你衔将来。”你不是让我吃掉它吗?那就请你用嘴把它衔过来吧!这是客气的答法,如果不客气,就震喝他:“嘿!你这法师竟然被一泡大粪埋掉了。”他看见这泡大粪,着相了,就等于被大粪埋掉了。这都是爱憎取舍分别之心在作怪啊!因此,我们不能对外境起爱憎取舍之心,这就是护持真心。
为何要这样护持真心呢?“因其生灭未能超越法身妙用王之境也”。因妄念生灭没有能够超越“法身妙用王”的境界啊!法身的妙用是包容一切的,故而称“王”。妄念的生灭当然也在“法身妙用王”的境界之内,不出真心妙用的范围。所以,妄念尽管有生有灭,只要我不跟你跑,不为你所牵,不为你所动,那就是护持真心了。
“妄念虽具无明色相,而其自性未出智慧法身之清净中。”
《心经》云:“照见五蕴皆空”。五蕴又称五阴,就是“色、受、想、行、识”,色蕴属色法,色法有相。男女老少、山河大地、草木丛林都是色相。受、想、行、识是心法,心法无相。妄想属于心法,可是,为什么说妄念“具无明色相”呢?起妄念就是有住着、有执取。执取什么?执取色法虚妄的形象--执取色相。妄念一起,头脑中就有色相的影子,所以说妄念“具无明色相”。其实,心法就是色法,色法就是心法。离开真心哪有二法?但因无明之故,心法一动,就是色法的影子,故称“无明色相”。无明色相同样是虚妄的、不可得。假如你能“依于妄念,调修法身”,则“所现之妄念皆调现为自性之妙受用”。为什么妄念能够翻成妙受用呢?因“其自性未出智慧法身之清净中”。
这里讲的“自性”,是“自身性质”的意思。妄念的自身性质是虚妄不实的,也可以说,妄念无自性,犹如“空中华”--就好象看到虚空中有花朵。那是眼睛有毛病了,眼睛里长了翳,才会看到空中有花,其实空中是没有花的。眼里有翳,比喻自心的妄想执着;见空中花,比喻认虚作实,妄执妄取。这不但迷惑于虚空--不见真如实性,而且也不见实华生处--也不能了知妄念与妄境都是真心的妙用。无明、妄念皆如“空中华”(古时华、花二字通用),均无有实体,都是虚妄的。可是它为什么能生起来呢?就是因为我们具有灵明真心啊!真心如大海,妄念似浪花。无大海便无海浪,无真心何来妄念?真心就是智慧法身,真心本来就是清净的。所以,妄念的自身性质并没有超出“智慧法身之清净中”。证道歌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无明的真实性质,就是真如佛性;如幻如化的“本来空”之身,就是智慧法身。因为虚妄的身心并没有超出清净智慧法身的范围。这就是实相、就是一真法界。
“故于广大不断之光明所照中,妄念自性原空也。”
“广大不断之光明”是什么?就是我们的智慧法身。法身是广大无比、永远不断、光明无量的。《佛说阿弥陀经》云:“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是故号为阿弥陀。”阿弥陀就是无量光、无量寿。无量光就是空间之“广大”,无量寿就是时间之“不断”,阿弥陀就是“广大不断之光明”。我们修行,无论念佛、参禅、修密,都是修心。心空净了,就会光明大放。现在为什么不放光明?因为有无明遮盖,就象珍珠被污泥包裹,光明不见了。但是,虽不见还是有啊!其实,光明并没有离开我们,日常生活中,工作、作文章、创造发明等等,这些仍然是光明,仍然是法身的妙用,只是没有全部发挥出来罢了。在这个“广大不断之光明”的朗照之中,所有一切妄念的自身性质,原本都是空寂的。
不要怕妄念,妄念息下去就是真心。妄念若起,要象水上画图一样随画随灭,不要有停留,不要有执着,立即凛然一觉,起灭随无。净土宗提佛号,禅宗起疑情,密宗持印咒,都是为了转化妄念、保护真心。如此绵密行去,不过几年功夫一定成就。怕的是我们不肯这样做,不肯绵绵密密地保护,而是任由妄念纷飞,并且纵之任之,让它象大火烧起来一样--纵之使炽,那就不能成就了。所以,只要认识妄念自性原空,不要怕它,它就是真心的妙用,就是道行。念佛、参禅、修密,其目的都是为了将妄念斩断,不随之流浪。若无“渗漏之妄念”,就断了“轮回业因”。
“如是长久串习行持,则妄念自起调治,动静无分,得无坏住。”
朝于斯、夕于斯、流离于斯、颠沛于斯,时时刻刻做功夫,在在处处不妄记,就叫“长久串习”。行就是实行,实际去做;持是坚持,长恒如是。如果这样“长久串习行持”,则“妄念自起调治,动静无分,得无坏住”。自起调治,即不用你降服它,它自己就降服了。我们做功夫就象牧牛,一开始要时时刻刻地管教,待调伏它了,不用管,它也服从你。到那时要起念就起念,要不起念就不起念。起念是派用场,若不用它,便不起念,那就修成功了。凡夫作不得念头的主,不要它起还是要起,念头自己从心里跳出来,故称“妄念”。如果修行人也如此,那是功夫没做好,那就需要端正认识,好好用功。“动静无分”,即动也好,静也好,打坐也好,劳动也好,都没有分别,都是如此。我让你动念头,你就动;不让你动念头,你就不动,动静一如。正起念时,也不见有念从何而起,这就是时时刻刻无念可起,而不是死水一潭,一个念也没有,只是不住着。到这个地步,就“得无坏住”,就不会坏了。我们这个色身要坏的、要死的,缘尽便会四大分离,而法身是不会坏的。得无坏住,就成道了。大手印叫我们在心地上做功夫,不需要修什么别的法门,直接在心地上用功就行。时时观照,如水上画图,毫无住着。这样做功夫,久久妄念就自然调伏,那就结成道果,“得无坏住”了。所以,密宗的无上部修法和禅宗是一样的,禅宗也是叫你无修而修。故心地法门非常重要。
“极其功用,虽现喜忧疑虑之妄念与凡夫同,然不似其成坏之实执,而集诸行业,随贪欲力成转移。”
极其功用,就是我们这样观照用功到了极点。这时候,“虽现喜忧疑虑之妄念与凡夫同”,遇坏事忧虑,遇好事欢喜,做事情还有疑虑(但绝非疑师、疑法,绝非疑及根本),这些喜欢、忧愁、疑虑都是妄念,与凡夫的喜欢、忧愁、疑虑一个样。“然不似其成坏之实执”,然而,却不象凡夫那样,把所喜欢的、所忧愁的、所疑虑的境界执为实有。虽然也动一动“喜忧疑虑之妄念”,但他不死执,了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认为有什么实体可成,有什么实体可坏。凡夫把妄想境界执以为实,心里一直不安,耿耿于怀,朝朝暮暮都在心里盘算。烦恼啊、烦恼啊!凡夫的一生是在妄想和烦恼中度过的,这是多么苦啊!这就是迷惑。因惑而造业,因业而受报,就是“集诸行业,随贪欲力成转移”。凡夫自己作不得主,而是随着贪欲之力转移。真用功修行,“极其功用”的人,虽然也有“喜忧疑虑之妄念”,但是一转就过去了,不随着贪欲力转移,不是耿耿于怀,不是朝朝暮暮地盘算个不停;所以不同啊!他遇到悲伤的事情,也不是不哭泣;遇到喜欢的事情,也不是不欢笑。但呜呜一哭、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心里还是平坦坦的。“极其功用”的人,并不是喜也不会笑,悲也不会哭,不是死人、木头人。功夫到了那个时候,喜笑怒骂都是佛法,都是道行!
“当念生时,初识其妄念之相,其相随灭,如遇旧识之人;次则妄念必自灭,如蛇结自解,最后妄念无利无害而隐灭,如盗入空室,是为解法之最要妙。”
当妄念起来的时候,初初做功夫,只认识妄念的各种相貌,妄念之相随即消灭,就象遇到从前认得的人一样。但是,这个熟人离开之后,心里头还有影子。妄念虽然消灭了,影子还是有的。其次,功夫较前做得好了些,妄念必定自起自灭,象蛇打了个结自己也能解开--执着心松动了。功夫做到最后“妄念无利无害而隐灭”,既不是妄念生了有坏处,也不是妄念灭了有好处,而是无利无害,自然隐灭。妄念尽管起,我知道这是真心的妙用,因而不住,它自然就消灭了,不在妄念上起分别了。有的修行人喜欢分别:哎呀!我妄念不起了,有好处啊,功夫进步了;唉呀!我妄念又起了,有害有害,又退步了。其实妄念本无自性,并无好坏,只要我们认真地做功夫,最后就不会起“有利、有害”的分别心,妄念就会随时隐灭。“如盗入空室”,就像盗贼进入空房间一样,没有东西可偷。“是为解法之最要妙”,这是解脱妄念最重要、最妙的方法。
由于这是“解法之最要妙”,所以下面再将这三个修行层次讲一遍。妄念起来了,首先识得它,不跟它跑,妄念随之而灭。但最初认识妄念的力量不够,妄念虽然灭了,我们心中不无它的影相,还是有的。象遇到从前的熟人一样,他虽然已离去,但是我们心中却翻腾起来:这人多年不见了,他过去怎样、现在如何。人虽离开,影子却在。妄念虽灭,影相犹存也。此为力量不充之故!
其次,进一步认识妄念,晓得妄念必然自灭,力量较前充足了。但是,妄念的虚幻之相还在,而且停留一段时间才灭去,这如同“蛇结自解”一样。蛇是不会自己打结的,你若给它打一个结,经过一段时间,它会自己解开。功夫到此,“旧识之人”离去,也不会心起翻腾了,比较以前,又进一步了。
再其次,认识到妄念无利无害,妄念起灭与我不相干。因为真心是不动不摇的,我的真心不因妄念起而损一分,不因妄念灭而增一分,真心无增无减,所以,妄念无利无害,任它随起随灭。认识到这一点最重要,做到这一点最好、最妙。假如我们起了妄念之后,还在心里盘旋,还丢不掉,还要再盘算盘算看,这是力量不充之故。很多人都是这样,晚上做了个梦,醒过来还要再想想,这梦怎么、怎么样,还要讲给别人听听。假如我们能做到:知道这是个梦,不去管它,心里一点影子也不留,这就有力量了。如遇旧识、蛇结自解、盗入空室,这是我们对妄念的看法和消灭妄念之力量的不同层次。诸位能把妄念消灭在哪一层上,自己去考察考察看。
“知修不知解,与禅天同。”
知道修行,知道不跟妄念跑,但不知道“一切妄念,皆自性通彻境中所起之妙用”,这就叫“知修不知解”。只知道修道,不知道真心是怎么一回事,不认得真心,就“与禅天同”。你这样勤做功夫,即使做到极点,定功颇深,而不识真心,也不过生初禅天、二禅天、三禅天、四禅天而已,还是不出色界。慢说解脱,连无色界也没有到达。
“若不具如是解法妙要之修习,虽心能坚住禅定,亦落于上界之禅定。”
如果不具如是解法妙要之修习,就是“知修不知解”。虽心能坚住禅定,就是心能够不动,入定很深,经一年、两年、三年,乃至一劫、两劫、千百万劫的时间而不动。“亦落于上界之禅定”,也不过落在四禅天或者四空天的禅定里。这还是色界、无色界的禅定,还在三界里,并非解脱。不认取真心,就不可能出三界,就与外道相同。外道为何不能出三界?因为他不知道真心是怎么一回事。外道执着阳神,认为阳神是真实不坏的。阳神就是佛教讲的“意生身”,就是第七意识(意根)所生之身,还是虚假的影子。《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相的东西全是假的,阳神也是假的,不出三界,并不究竟。只有认取真如自性,努力保护它,这样修行,才能成大道。我们再三地讲:大家要保护好真如法体啊!要了了常知,时时无住,绵绵密密地保护它,久久自然证成大道,决定能成就。认取真心,就好象得到了米,再用火来烧,就能成饭。所谓用火来烧,就是时时保护它,处处不让妄念侵扰,不随妄念跑,心空无住,那么,结果一定成佛,这非常重要。若不这样修,纵然定功很深,入禅定的时间很久,也不能证成大道。现在很多人喜欢定功:哎哟,这个法师功夫很好,入定一星期了。噢,不、不!那个法师功夫更好,入定三个月了。我们在此要向他大喝一声:不行!那是死定,绝对不能证成大道!真正的禅定,是对境不迷惑,一切时无住。坐在那里就定,下座就不定了,那能行吗?不行的。所以,不认取真如法体,盲修瞎练,决定不能成道。一定要认取真心,做功夫保护它,才能成就大道。这是我们学佛的人必须知道的、至关重要的原则问题。
“如以了知妄念起住为足者,是与下劣狂惑无别。”
有些人做功夫,知道了妄念的起住之处,就满足了。他说:“噢,我晓得了。妄念起处、住处我都知道了。妄念从什么地方起呢?妄念从境界起,妄念是境界的反映。妄念住在什么地方?就住在境界上。”妄念确是从境界起来的,没有境界,就没有妄念。“心本无生因境有”这是毗舍浮佛讲的。可是,境界从何而有呢?假若只知道妄念起住就满足了,“是与下劣狂惑无别”,那就和下劣狂惑没有差别。佛法是上妙之法,定而不狂,慧而不惑,下劣狂惑不是佛法。“以了知妄念起住为足者”是最下乘根器。你只知道妄念起住,有什么用?一定要认取真如法体,在法体上用功,时时处处观照保护,才能成道。只知道妄念起住而幻想成道,就象是以沙煮饭,千万劫也不能成饭的。
“或偏于空性求法身印契等等思量,然遇恶缘时,则所修持不能解除境缚,而反自现过失。”
以了知妄念起住为足者,当然是下等根性的人,因为他着境,以为境是实有。但是“偏于空性”也不行啊!着有当然不对,落空也不对。为什么?因为我们的法身是非空非有,即空即有,不是空也不是有,说有不对,说空也不对。“求法身印契”,印是印证,契是契合。求法身印契,就是要求与法身印证契合。你偏空了,与法身不相应,怎么能印证契合法身呢?所以,只能说这是“思量”。法身不落思量,一落思量,便违法身。着空、着有的种种思量,都与法身不相应。
“然遇恶缘时,则所修持不能解除境缚,而反自现过失”。这些偏空的人,遇到恶缘、逆缘的时候,他所做的功夫,不能解除这些境界的束缚,就被这些境界捆住了。他的“空”只是思量,遇到事情就空不了啦!他的“空”是有个空在,这岂不成“有”了吗?从前,上海浦东有一位大老,他说:“你们说空、空,怎么还有山河大地、男女老少?”他把“空”理解为“什么都没有”了,这和我们理解的空不相同。我们讲空,是空其相,不要住在相上,以不可得为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只是不要着相,相还是有的,没有相怎么起妙用啊?这房子没有,我们怎么避风雨?这凳子没有,我们怎么安坐?“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无自体、无自性为空,并不是没有相。
思量“空”不顶用,遇到境界就空不了了。我们的自性是非空非有,即空即有,有就是空,空就是有。“有”之当体就不可得,这才是真空。执着偏空,而不认自性,就没有力量,就透不过境界。若认识自性,种种境界不过是自性的妙用。就象镜中之影、水上之波。认得镜子识得水,就不会被影子和波浪所迷惑,一切境界自然很容易空掉。若不识自性,那就空不掉了。我们第一要认识真如法体,这是最最重要的。所以,明心见性是根本,不论你修什么宗,都以明心见性为本,不明心见性是不行的。
只是理解妄念起住,或者偏空,而不认识自性,遇到恶缘时,则所修持的功力解除不了境界的束缚,“而反自现过失”。凡夫不认识什么是真空,在恶逆境界显现而受阻碍时,就疑虑重重,因而毁谤佛法。他说:“这个应该是空的嘛!怎么空不了?还是有啊!那么,佛法说空是说错了。”四空天的天人就是这样,他修到了空定,空定的劫数一到,他就出定了,见到外面的境界就起了怀疑:“咦,说是空的,怎么还是有啊!佛说法骗人,是骗子、骗子。”他还是着相,着相就造业,造业就受报。反过来毁谤佛法,就下地狱了。这就是“而反自现过失”。所以,我们要认识佛法的真谛,晓得佛性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最重要的。佛性是非空非有,即空即有,亦空亦有。你要是着空落空,不认识本性去修,是修不成功的。其结果是造恶业,反而自己出现过失。
“起灭、自灭、定灭,皆是妄念自灭,随妄本净。”
妄念能生起,就能灭掉。灭掉的形式有三种:“起灭、自灭、定灭”。起灭:后一个妄念生起,就灭掉了前一个妄念;自灭:妄念自己灭掉了;定灭:做功夫入定,将妄念消灭。
这几种妄念消灭的方式,有快慢之不同,有力量大小之差别。不论用什么办法消灭它,都是妄念自己消灭了,所以“皆是妄念自灭”。其实,妄念本身是虚妄不可得的,也没有什么灭不灭,不住着它,便视之为灭。妄念灭后,就“随妄本净”了,随着妄念的消灭,就是本来清净的真如法身了。经云:“息下狂心,即是菩提”。妄心是怎么起的?“心本无生因境有”(毗舍浮佛明言),妄心是因境而有的,没有外境就没有妄心。但是,境同心一样虚幻不可得,“心不自心,因境故心;境不自境,因心故境。”心与境相对而生,离一即无。所以先师骧陆公云:“境亦不有,同属幻影”。只要你了知一切外境,都如梦幻空花,无有实体,不去攀缘,不生妄念,那就神宁智清,灵光独耀,真心明净,如镜照物,无取无舍,无爱无憎,了了分明而一念不生,一念不生而了了分明,当下就亲证真如法身,无需于息心之外更做什么笨拙的功夫了。你若真正认识真如法身,妄念就是真如法身的妙用,妄也就是净了。就象认识到波浪本身就是水,不着波浪相,那就不必等波浪平息,波浪当体就是水了。这是“随妄本净”的深刻含义。
这里所讲的中心,就是要认识妄念,不要怕妄念。妄念就是真心的妙用。只要不跟它跑,就能把它斩断,随妄本净。随着妄念的起灭,就是根本清净的真如法身。真如法身本自清净,不因为有妄念,真如法身就不清净了。只要不跟妄念跑,不被它所左右,时时照顾真如法身,绵绵密密地保护,久久必然能够证成大道,证成佛果。
第 十四 讲
“此灭解相,即自解脱现量唯一之要。”
前面讲过随妄本净。妄从何而起?妄是随境而有的。假若没有境界,就不会有妄念。虽然跟着妄境起妄念,但是我们的真心,并不被污染,还是清净的。我们曾以珍珠为喻,比如珍珠被污泥包裹了,珍珠本身还是清净光明的,并不因为被污泥包裹,珍珠就变污黑了。把污泥去掉之后,珍珠还是光明依旧。所以,只须认取真心,不必害怕妄念。息灭了对妄念的不正确认识,解开了怕妄念的心结,从而认取真心,谓之灭解相。“此灭解相,即自解脱现量唯一之要。”现量就是和盘托出,不加分别,如镜照物。照到圆物,就现圆相;照到方物,就现方相;照万两黄金,镜子不喜;照一泡大粪,镜子不恼。这就是现量。现量是随着客观事物的形象而显现,一点也不加妄心分别。如果分别这个好、那个坏;这个长,那个短;这个美,那个丑。便是比量。
我们修解脱道,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朗照十方,森罗万象都在我们真心里显现,丝毫不加爱憎取舍,这就是“解脱现量”。虽以镜子作喻,但也并不全似镜子。根据客观情况显形,这象镜子。然而,镜子没有分辨力,没有知觉性。我们有知觉性,知道是非、长短、得失,只是没有爱憎、取舍。恰如经所云:“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虽分别而不到心里去,即是现量而比量。假如只有现量,那我们就成痴子、呆子了,连是非、好坏、长短也不知道,那怎么行啊?作功夫要活泼泼的,就是我们时时以现量真心,作比量之用。比量就是所谓妄念了,因此我们要懂得佛在《圆觉经》里说的“于诸妄心亦不息灭”这个道理。用着它时就用它,能用它便是妙用。这就是“灭解相”的深刻含义。此灭解相,就是解脱现量,就是“唯一之要”,这是唯一重要的。
认取真心,最为重要。真心在哪里?真心就在每个人面前放光。光明在哪里?东西我看到,声音我听到,香臭我闻到,种种境界我知道,这就是光明啊!有的人一味消灭妄念,但在妄念灭了之后,真心朗然现前时,他却不认取真心,而是继续作息念的功夫。这样作功夫,久久就死掉了,不得活泼泼的妙用,因为他不认取真心。我们前面讲过,只息妄念而不知本体,是没有用处的。要在妄念息处,识得本体,这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亦即自性大圆满殊胜法门不共之要妙。”
大圆满有具体的法可修,但这里说的是“自性大圆满”,自性本来就是圆满无缺的,本来就满虚空遍法界,虚空有多大,它就有多大,十方世界、一切众生都在自性中圆。无论是净土宗、密宗、禅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等等,都离不开这个妙明真心。“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此法界,就是一真法界、妙明真心。恒河大手印是直入“自性大圆满”的“殊胜法门”,殊者特别,胜者优胜,这是特别优胜的法,别的法不能比,与别的法“不共”。共者共同,不共就是不相同。这是密宗最高一乘的法,密宗里其他乘都不这样讲。最高的密法和禅宗是一个鼻孔出气。净土宗就不这样讲,净土宗强调一心念佛,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之后,在佛菩萨身边继续修行,证到不退转地--阿鞞跋致,这里面自有妙处,最后仍是会归一真法界,在这里就不多讲了。任何法门都有自己的妙处,都有自己的应化之机,最后都要会归一真法界。而恒河大手印则是真接契入,不绕弯子,与其他修法都不相同,也就是“自性大圆满殊胜法门不共之要妙”。要就是要点,妙就是微妙。不共之要妙,就是不同于其他法门的、独具的要点,独具的妙处。
“具此要妙,无论所生是何烦恼妄念,皆显为法身。”
具此要妙,就是认识真心的妙用。具此要妙之后,“无论所生是何烦恼妄念,皆显为法身。”随便什么烦恼,如病痛、失恋、事业失败等等,也就是烦恼丛生、妄念纷扰时,全都显现为法身。因为“妄念与烦恼,皆法身本觉智慧相。”就象没有水就没有波浪一样,若无真心,哪有烦恼妄念呢?烦恼妄念兴起的时候,也就是法身的显现。大家要晓得,这句话是非常重要的。在烦恼丛生、妄念纷扰的时候,马上认识到这是法身的妙用,烦恼妄念当下就会瓦解冰消。认识法身之后,就不跟妄念跑了;不认识法身,就会跟着妄念跑,烦恼无穷,乃至要自杀了。现在有些失恋的人,烦恼痛苦得不得了,要自杀,活不下去了。他不认识法身,不晓得烦恼妄念都是真心的妙用啊!
《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说:“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入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不管你烦恼之火有多大,妄念之浪有多高,只要一回光返照,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噢!原来这是真心的妙用啊!那些烦恼、妄念马上就息下来了,这就是诀窍,最重要的诀窍。有不少人学佛多年就是不知道这个诀窍,他不认识真心,不知道真心在哪里。他找不到,怎么办?就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找,那何止万里之遥啊!其实真心就在你面前放光。大手印就是好,直接了当地告诉我们真心是什么。诸位有福报,机缘成熟,才能听到这个大法。我们听了这个大法之后,不要辜负自己,要时时保护真心,晓得妄念起处就是真心的妙用,从妄念上认取真心。这样做功夫,一年,两年,三、五年,还不成道吗?绝对成功。上次讲过,我师父(王骧陆上师)说:“做功夫不要二三年,一年半就成功,若不成功,你来问我。”我们总是不肯做功夫,老是跟着习气跑,那怎么能成功呢?
“妄念尽为智慧,逆缘成为助伴,烦恼成为道行。”
若具此“自性大圆满殊胜法门不共之要妙”,则“妄念尽为智慧”,正当妄念纷飞、烦恼丛生之时,凛然一转:噢!这是法身的妙用!能这么一转,就是大智慧。对境现量而比量,不着境、不粘境、不住境,并非不知好丑、不知是非,这就是智慧。如果分别之后就要取舍,住境粘心,跟着境界跑,难过得要死,被困住了,这就是妄念。其实妄念就是智慧,关键在于你知不知道。所以“于诸妄心也不息灭。”若真如法身作主,妄念就成为仆人、佣人。主人指挥佣人做事,便是“成所作智”。真心作主,前五识(眼耳鼻舌身)就转化为成所作智。真心指挥它们,你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你给我听听是什么声音,你给我闻闻是香是臭,你给我尝尝是酸是甜……,见闻觉知都化为真心的妙用--妄念尽为智慧。
“逆缘成为助伴”。大家都喜欢西方极乐世界,西方极乐世界处处是顺缘,没有不如人意处。黄金为地、七宝池、八功德水、水鸟树林、风声鸟语,皆是法音宣流,都是好的,没有冤家对头。不象我们这个五浊恶世,烦恼冤家多得不得了。比如工作中有很多不如意处,这个人踩你一脚,那个人踢你一腿;家庭里也颇不顺心,你这样想她偏那样想,你这样做她偏那样做,家庭也充满吵闹纠纷!但是,你要晓得,这些逆缘是帮助你成道的伴侣,叫你警惕,不要住境。你晓得这些逆缘是苦,就产生出离心:唉呀!这个世界这么苦啊,赶快出苦吧!怎么出苦呢?认识真心,不跟境界跑,不然,你粘在这个世界上舍不得走,认为这个世界真适意、真舒服,就不学佛,不修法,那你不能成道了。我从前遇到一个法国华侨,他钞票很多,他家的仓库与铁路连接着,火车可以开进去。他也信佛法大做好事,回国探亲时总是到庙里布施。我对他讲:“你信佛法,又肯布施,自己要是修持佛法就更好了。光做好事、布施,是修善、修福,不能成道。你还要修慧,要福慧双修才能成道。所以你还须要修学佛法。”他说:“不要、不要,我太舒服太快乐了,我不需要吃苦修行。”他沉溺于福报,满足于现状,不想修行了。人尚如此,况天人乎?
若遇到种种逆缘,吃尽了苦头,觉得很痛苦,那就要发大心出苦了。要出苦,怎么办?赶快修学佛法,所以说“逆缘成为助伴”。逆缘帮助你在境上磨练,看你的心还住境不住境?你若真的心空,就无所谓顺逆,无所谓跟着跑不跑。普贤菩萨十大愿王里就有“恒顺众生”这一愿。恒顺众生,就是常常跟着众生跑。你喜欢吃辣的,好!我跟着你吃辣的;你喜欢吃甜的,好!我跟着你吃甜的;你想打球,好!我陪着你打球;你想跳舞,好!我陪着你跳舞;你要信耶稣教,好!我随着你信耶稣教。一切都无所谓。为什么?磨练真心嘛!我空无所得,一切都是真心的妙用。我跟你跑也是妙用,以便摄受你,这叫做“同事摄”。菩萨行四摄法,其中就有“同事摄”。有很多修道人不愿生西方极乐世界,为什么呢?因为西方极乐世界是顺缘,成道所需的时间太长。西方极乐世界的一天,等于我们这里一个大劫。一个大劫多少天?多得难以算计。一个大劫有四个中劫,一个中劫有二十个小劫,每个小劫有多长时间呢?假如人的寿命有八万四千岁,过一百年减一岁,减到寿命十岁时,过一百年又增加一岁,再增加到八万四千岁。这一增一减,就是一个小劫的时间。八十个这样的小劫是一个大劫。这是多少天?西方极乐世界的一天等于我们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那边是顺缘,事事都随你的心,你要怎么就怎么,你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就有什么样的房子,穿什么衣服都有,用什么东西都有,所以习气不容易断尽,成道所需的时间就长。因此,很多发大心的菩萨说,你们去西方极乐世界,我就在娑婆世界磨练真心,在逆缘当中磨。这是大心菩萨精神,难能可贵啊!“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梵天净土行。”不到大梵天和净土去,这才是大丈夫气慨。如果你真具大丈夫气慨,就要经得起磨练。若经不起磨练,被魔王摄了去,做了魔子魔孙,那就完了。你如果经不起磨练的话,那还是到西方极乐世界去,那里比这里安稳得多。所以,法无定法,要看各人的气魄和各人的根基,没有一成不变的。我们现在修法作功夫,遇到逆境时,不要灰心,这是帮助你成道的助伴。
我有个师兄弟,其妻信耶稣教,拉他到耶稣教堂。他说:“好、好,我陪你去。”听牧师讲完道之后,他对她说:“我陪你听牧师讲道,你也陪我去寺里,听听佛教大善知识讲佛法吧。”她说:“不去、不去,那是魔王。你也不许去,咱们回家。”他也就随着回家了。看起来这是逆缘,但是,他不怕。你磨不倒我,我随顺你,我心空空的,逍遥自在得很。所以,他们夫妻关系很好。她问:“你说我是魔王吗?”他答:“不,我说你很好,你是大菩萨。”她说:“我不是大菩萨,我是天主、上帝。”他马上回答:“好、好!是天主、上帝。”这都是助伴,磨练你心空啊!有一首诗说得好:“空、空、空,空里得成功。根本栽培固,哪怕雪和风。”根本坚固了,不怕大雪和狂风,一切逆境来了都不怕,要知道这是我们的助道伴侣啊!逆缘也是好事,不要怕。
“烦恼成为道行”。说到道行,有人说:白娘娘只有五百年道行,法海有一千年道行。其实那都是神话,根本没有什么白娘娘。如果我们会利用烦恼,在烦恼上醒悟:这是我真心的妙用!能够这样做,烦恼就帮助你成道,烦恼就成为道行了。越是烦恼大,越是道行高。你经得起烦恼的磨练,心空了,力量就大,就能在烦恼的烈火中锻炼成长,这就是“火中生莲终不坏”,这是了不得的功夫。水中莲花经不起火烧,火一烤就完结了,火中莲花生命力才强。
“不舍轮回而住清净。”
轮回,即“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六道轮回。真要彻了生死,未必是离开六道轮回。为什么?因为你如果只是住在界外净土--欲界、色界、无色界之外的净土,那只是小乘阿罗汉。如果要成佛,就要有大心菩萨的行为,在六道里度生,不舍轮回。下面讲一个公案,有一位禅师圆寂后,有人问他的弟子:“你师父生了什么净土?是西方极乐世界,或是东方净琉璃世界,还是兜率内院?”答:“我师父东方也不去、西方也不去。”问“东、西方都不去,那他到哪里去了?”答:“东家做牛,西家做马。”问者道:“你在骂你师父啊!”答者笑道:“哈哈,苍天、苍天!冤枉、冤枉!”其意思是:我在赞叹我的师父,你却说我在骂他,真是冤枉啊!我师父道行深、有把握,敢于“东家做牛,西家做马”,向异类中行,“不舍轮回而住清净”。你们有这个把握吗?我这是赞叹,而你却不知道。所以,这“苍天、苍天”大有妙处。
赵州禅师,人称“赵州古佛”,说起话来妙得很,软绵绵的象团棉花,但是你捏不得。为什么?棉里藏针,一捏就扎手。有一次,他要到天台山去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是谁?丰干禅师就是阿弥陀佛的化身。丰干禅师座下有寒山子、拾得子,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的化身。赵州禅师走到天台山,刚刚下过雨,地下明显地印着很多牛蹄印。他看见一个童子,骑在牛背上吹笛子,这童子就是寒山子。童子问赵州:“上座还识牛么?”上座,是对僧人的尊称。他问赵州禅师:你还认得牛吗?要是答“认得”就上当了,那就证明你还没超出着境粘心的凡夫境界。另一位禅师丹霞天然就曾问来僧:“甚处来?”僧云:“山下来。”霞云:“吃饭了也未?”僧云:“吃饭了。”霞云:“将饭来与汝吃的人,还具眼么?”给你饭吃的那个人,长了眼睛没有?意思是,他看错了人,供养了你这个着境粘心的俗汉。赵州禅师是大手笔的宗师,不会上这个当。寒山子问:“上座还识牛么?”赵州答:“不识。”这就象达摩祖师回答梁武帝一样。梁武帝问:“对朕者谁?”摩曰:“不识。”达摩祖师连自己也不认识吗?赵州禅师连牛也不认识吗?不是这个意思!在认识、不认识上着眼都错。达摩祖师答“不识”是针对问话中的那个“谁”,赵州禅师答“不识”是针对问话中的那个“牛”,二答同出一辙,都是扫荡一切粘滞、超越一切能所相对,不着在“谁”上、不着在“牛”上,将赤裸裸净洒洒的灵明真心和盘托出。寒山子听到赵州禅师答“不识”,就指着牛蹄印说:“此是五百罗汉游山。”赵州问:“既是罗汉,为甚么却作牛去?”寒山子说:“苍天、苍天!”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你这个人分别心炽盛。一切众生都是佛,都具如来智慧德相,你还从脚印上分别罗汉、牛啊!“苍天、苍天!”就把赵州禅师罩住了。赵州毕竟是大手笔宗师,善于在无法转身处转身,就象太极推手一样,四两拨千斤,于是他哈哈大笑。寒山子问:“作甚么?”你笑什么?赵州说:“苍天、苍天!”意思是,你问“作甚么”,还是有个东西在啊!寒山子赞叹道:“这厮儿宛有大人之作。”你具有大丈夫的作略,具有解脱者的风范。
宗下叫我们时时见性,在一切作用中见性,不跟境界跑。永嘉禅师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禅宗禅宗,处处是禅,时时皆宗,故云:“日日是好日”。所以,“不舍轮回而住清净”。本体清净,在在处处都是道场,还有轮回相可得么?
“解脱染净缠缚,无功用修正而任运也。”
对污染、清净分别不休,就被染、净的概念缠住束住了。从这种缠缚中解脱出来,就是“解脱染净缠缚”。《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是随顺,无所住是不粘滞,随一切缘而不粘滞,生灵妙无住之心,这是“无功用修正”。八地以前的菩萨都是有功用修正,比如我们教大家时刻照顾本来,照顾就是有功用修正,但是你不照顾不行,习气重啊!一旦忘记掉,就又住相、住境了,又跟妄念跑了。所以,要时时刻刻注意观照,这是从有功用转化到无功用的方法。八地以上的菩萨,才能“无功用修正,而任运也。”修正者,就是不要散乱,时时刻刻正念昭昭,了了分明,惺惺寂寂,寂寂惺惺。无功用者,连观照之心都没有了,这才是“无功用修正”。诸位注意,不是现在让你马上做到,而是要从有功用到无功用。有功用修正时,不要认为这样修就满足了,就以为是修好了。我们要进步、进步、更进步,八地、九地、十地不算,等妙二觉还不算,要究竟觉--圆成佛果才能了手。所以,要努力做功夫,功夫做到最后才能任运。要从“有功用修正”着手,不这样,怎么能到“无功用修正”的程度呢?那就要于妄念息处,识得真心,时时保护它,这点最重要。
“如无此解法之道力,虽有至高之见地、甚深之修持,亦于心无利。”
“解法”就是认识法身。如果只知道死做功夫,或者道理讲得很好,但却不认识法身,就是“无此解法之道力”。若无此道力,“虽有至高之见地、甚深之修持,亦于心无利。”至高之见地,指道理懂得很多,讲得很好。甚深之修持,指打座功夫很好,入定很深。若不认识法身,只有这些是不行的。香严禅师原是百丈禅师的弟子,他很聪明,对经论禅语样样通达,问一答十,但却没有解法之道力,没有认识法身。百丈禅师圆寂之后,香严就去参问他的师兄沩山禅师。沩山禅师看到香严来了,对他说:“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香严被问住了,茫然无答。在经书上找,在他看过的文章里找,竟找不到一句答语。他为自己叹息:“画饼不可充饥”,屡次请求沩山禅师给他说破。沩山说:“我若说似汝,汝以后骂我去。我说的是我的,终不干汝事。”
所以,若不具解法的道力,于修心没有什么实际利益。香严禅师遂将平日所看的文字烧掉,气愤地说:“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便泣别沩山禅师,到一所荒废了的古寺庙(南阳忠国师遗迹)里住下,自耕自食。他烧却文字,不学佛法,扫掉了“至高之见地”;长行粥饭,免役心神,排除了“甚深之修持”。但“父母未生时”这个话头,他却时时处处没有忘记。禅宗参话头的修法,是由宋朝的大慧宗杲禅师力倡而风靡禅林。香严禅师是唐朝人,那时禅宗多用直指,参话头并没有广行。香严禅师可谓是开了“参话头”的端倪。他行也参、坐也参、下地耕田也参,正所谓“行住坐卧,不离这个”。他不但抛却了世间名利,出家学道,而且扫除了“开悟”、“成道”等种种概念,置心一处。这样久久行去,好消息就要来了。有一天,他开荒种田,一锄头锄过去,锄到一块瓦砾,他拿起一掷,正好打在田边的竹子上,“啪啦”一声,震醒了生死大梦,顿时打开本来。噢!原来如此。这在禅宗谓之“破参”--参破了所参的话头。那么,父母未生时是什么面目啊?香严禅师没有说破。幸好他没说,不然,“父母未生时”以后就不能作为话头来参了。有了现成答案,就提不起疑情了。
到了宋朝,由于大慧禅师的提倡,参话头盛行。有一个和尚也参“父母未生时”这个话头。他不象香严禅师那样,烧却文字、不学佛法、长行粥饭、免役心神,他对至高之见地、甚深之修持扫得不尽,就不免役使心神,参话头过急。久久他变得疯颠了,嘴里念念叨叨,露宿街头巷尾,然而“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却时时处处没有忘记。有一天,他遇到两兄弟打架,叔叔出面劝阻。叔叔说:“你们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有面目的人啊……”有面目就是有面子、有威望。这和尚一听到“有面目”,就傻愣愣地挤进围观的人群,要找到这个面目。叔叔批评他的两个侄子:“你们却打架,象什么话?这么没面目!”这和尚一听到“没面目”,顿然虚空粉碎、大地平沉,真如实相朗然现前,他破参开悟了,从此不疯不颠,逍遥自在去也。“没面目”就是无相之实相,就是自性啊!只知道无相的理论,不见自性,落不到实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没有用。必须落实在心地深处,明见自性,才可透得过种种境界。
香严禅师破参悟道之后,沐浴焚香,遥向沩山方向礼拜说:“和尚大慈,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颂曰:“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这个颂传到了沩山那里,沩山禅师对他的高足弟子仰山禅师说:“此子彻也。”仰山却说:“此是心机意识,著述得成。待某甲亲自勘过。”他要亲自考考香严。仰山见到香严,说:“和尚赞叹师弟发明大事,你试说看。”香严举出前颂,仰山说:“此是夙习记持而成。若有正悟,别更说看。”香严又颂曰:“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贫,犹有卓锥之地;今年贫,锥也无。”仰山说:“如来禅许师弟会,祖师禅未梦见在。”香严禅师又成一颂:“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仰山听后大喜,报告给沩山说:“且喜闲师弟会祖师禅也。”香严禅师法名智闲,故仰山称他“闲师弟”。他原是跟百丈禅师学禅,但后来在沩山禅师的激励下开悟,就成了沩山禅师的弟子。我们在这里不能扯得太远,这段公案就不再解释了,留给你们自己去透吧。
别看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听讲,若无“解法之道力”,脚跟未必站得稳。一听人家说,我的法怎么好、怎么妙、怎么高超,一下子就滑过去了,他要学“至高之见地”。一听人家说,我的法多么多么有力量,能出多大多大的神通,马上就跟着跑了,他要学“甚深之修持”。他不晓得真心是根本啊!“如无此解法之道力,虽有至高之见地、甚深之修持,亦于心无利。”你那理论敌不得生死,你那神通算不上解脱。若不认识根本,没有用处。若不得漏尽通,即使发了五神通,也是妖通。不但不能解脱,还有入魔的危险。因为“无解法之道力……于心无利”啊!
“烦恼力未退,非真实之道。”
为什么“解法之道力”这么重要呢?因为若无此道力,便不识无相之真心,那就是“烦恼力未退,非真实之道。”你心中的烦恼力没有退掉,总在烦恼当中,就不是真实解脱之大道。我们学佛,要认识根本,从而得此“解法之道力”,这才是“真实之道”,不能跟着邪魔外道走。跟邪魔外道走,将来会成魔子魔孙,而不会成佛的啊!
“如得此自起自灭之妙要,虽毫无至高见地之持法与甚深修法之缘依,然其自性亦决能从二执之缠缚得解脱。”
我们认识到了妄念根本不可得,就不用去管它,不用去压制它,任它自起自灭。在“起灭随无”之际,“随妄本净”,回光一瞥,一把擒来,从而识取真心,便得“此自起自灭之妙要”了。我们打坐的时候,念头来了不要去睬它,只管持咒,任它念头自起自灭。如果你要压住它,在心里念叨:“不要起、不要起”,那你就会胸口发闷,很紧张、很难过、很不舒服。很多人胸口发闷就是这么回事,他太紧张了。只要不跟着念头跑,让它自起自灭,就会轻松爽快,久久则定,随着你念咒功夫的深入,慢慢地入定了,进而由定开慧。打坐时如此,平时也如此。就象在南京路、西藏路(上海繁华处)路口,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他们来了与你不相干,你不拉他们,他们就过去了。念头起了你就让它起,它自起自灭,并不长久,自然就灭掉了。但如果念头来了,你不知道,那就坏了。分明是跟着妄念跑而不自知,分明是攀缘住着,哪里还是修行啊!所以,看见念头,不跟它跑,任它自起自灭,这非常重要。“如得此自起自灭之妙要,虽毫无至高见地之持法与甚深修法之缘依,然其自性亦决能从二执之缠缚得解脱。”
“至高见地之持法”,即前句讲的“至高之见地”。“甚深修法之缘依”,即“甚深之修持”。有“至高之见地”可持、有“甚深之修持”可依,这都不可靠。“解法之道力”,即“自起自灭之妙要”,才是最重要的。前句是说,若不得妙要,纵然具有高见、深修,也不得解脱。此句是说,得此妙要,就算不具高见深修,也能得解脱。这两句话,是从一反一正两个方面强调“解法之道力”的重要性。其实,得此妙要方称至高之见地,具此道力才是甚深之修持。前述见地修持之高深,是有相的、相对的高深;得此妙要、具此道力,才是超越的、离相的、绝对的高深。
“然其自性亦决能从二执之缠缚得解脱”。“二执”就是执两边,有好多种讲法。执好执坏、执有执无、执是执非、执空执有,还有人我执、法我执。二执很多啊!都是倒向两边的。“人我执”,认这个身体或这个思想为我。这是我,以我为主,你们都不要抵抗,都要依从我,都要执行我的意见,都要服从我的意志,贡高我慢全都来了。二乘,就是罗汉、辟支佛,他已除掉了“人我执”,但还有“法我执”--有法可修、有道可成。大乘空宗讲“空”,见地很高超,理论很细密。但却不能执着,执着了便是“执空”。大乘有宗,如法相宗,它是讲“有”的,见地也很高超,理论也很细密。但也不能执着,执着了便是“执有”。人们多生历劫执着惯了,深受“二执”的缠绕束缚,即“二执之缠缚”。它捆住我们,使我们不得解脱。但是,假如你得此“自起自灭之妙要”,具此“解法之道力”,它也捆不了多长时间,你一定能够从“二执之缠缚”中解脱出来。
“如到金洲,求他石了不可得。”
金洲,纯是黄金的地方。有这种地方吗?何止是有!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西方极乐世界就比金洲更好。在西方极乐世界,想找块石头是不可能的。楼台殿阁,也不是石头砖头造的,那是七宝合成,异常坚固,充满光明。你若到了“金洲”--纯是黄金的地方,根本无法找到一块不是黄金的其他石头--“求他石了不可得”。这比喻我们若是得了起灭之妙要、具有解法之道力,就象是到了金洲,除了黄金没有别的,比喻除了解脱没有别的,那就只能得解脱,得不到别的,是必定能成道的。
“任何所起之动、静妄想,皆唯现成之真实定境。”
这句话的意思是:随便起什么妄想,动的妄想也好、静的妄想也好,都只能是现成的真实定境,已不是什么妄想了。就象“到金洲,求他石了不可得”一样,到了这里,唯有真实定境,找不到什么妄想。为什么妄想能转为真实定境呢?那是因为得了起灭之妙要,具有解法之道力故也。
你可能会问:妄想都是动的,还有静的妄想吗?是的。求静也是妄想,一味追求入定,一定要定几个劫,住在定上,有定境可得,这就是静的妄想。所以我们说,打坐的时候不要有入定的企盼。一上座就追求入定,正是“静妄想”。妄想一起,这一座就坐不好了。要随顺而入,不去管它定不定,总是持咒不停,一句顶着一句念咒,那就自然入定了。还有,明明知道环境不允许,条件不具备,偏要想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去修行,这也是“静妄想”。“动妄想”就更多了,要这要那,都是动的妄想。
尽管动的、静的妄想很多,但这些都是现成的真实定境。念起念灭,不睬它,时时识得真心,认取本来面目,不跟妄想跑,当然得解脱,当然是定境。我们讲过,并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才是定,而是对境不迷惑,任何境界现前,我都心不动摇,这才是无出无入的大定。比如二八佳人、妙龄少女,她是什么东西?白骨骷髅、臭躯壳,臭得很,有什么好看?你为什么见之心动?为什么跟她跑?分明是淫欲心在作怪。“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摧尽骨髓枯。”淫欲是生死根本啊!诸位,若淫欲不断,西方极乐世界是生不去的。有人说,夫妻之间可是正淫啊!哈哈!夫妻正淫那只是随着你的习性,方便说说而已。知道你们夫妻的淫欲心一时断不了,故说夫妻正淫,意在不能邪淫。说到究竟处,正淫也要断!为什么?要生西方极乐世界,就要断除淫欲心。淫欲不断,不能清净,与净土不相应,怎么能生到净土去?淫欲心最坏,即使你发了神通,淫欲心一来,神通就没有了。云门禅师三世为王之后,神通一点都没有了。他前生作人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人太多,神通全失光了。西天有个大阿罗汉,肉身能飞行。国王请这个罗汉到王宫里应供,罗汉一下子就飞进了王宫。国王恭敬大阿罗汉,让王妃出来敬酒。这王妃长得非常漂亮,罗汉看见她,心动了一下。就这一下,神通没有了,不能飞回去了。这种例子还有很多,所以,淫欲心不能动啊!
“复求迷乱自性者,了不可得。”
认取自性之后,时时处处绵密保任,久久就成道了。再反过来找迷乱自性的无明妄想,再也不可能找到了--“复求迷乱自性者,了不可得”。有人问,我认识佛性,不迷了,成佛之后,还会不会再迷?你不必担心。《圆觉经》云:“譬如销金矿,金非销故有。虽复本来金,终以销成就。一成真金体,不复重为矿。”这里的“销”,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冶炼。金矿本来就含金,并不是冶炼产生金,因为“金非销故有”。比喻众生本具佛性,并不是原无佛性,因修而有。然而,虽然是恢复金矿中原有之金,终究是用冶炼的手段来成就的--“虽复本来金,终以销成就”。比喻众生虽具“本觉智”,根本是觉的,只因妄想执着,同时具有无明烦恼,所以,必须通过修行,得到“始觉智”,始觉合本觉,从而破无明、断烦恼,才能开显本具之佛性。“一成真金体,不复重为矿”。比喻一旦成道,就永远不会再迷了。
第 十五 讲
“见、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一切乘之顶尖,故曰诸佛之母。”
我们前面讲过:“见”者,了知一真法界、法尔如来藏心,无量显现染净诸法,具足法尔平等性义。“见宗”才是正知见。“定”者,不是死定,而是活定。故空悲双融方为正定。“行”者,内不随妄念迁流,外不为境界所动,令心如河流,任运自然住,保任于惺惺寂寂。这才是正行。三要就是三个要点。“见、定、行三要,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三世,就是过去世、现在世、未来世。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就是自性真如、涅槃妙心、一真法界、妙明真心、真如实相、如来藏心、大圆觉海、如如、菩提、法身、佛性、总持、大佛顶、主人翁、无底钵、没弦琴、无尽灯、无根树、吹毛剑、无为国、摩尼珠、无钥锁,乃至泥牛、木马、心源、心印、心镜、心月、心珠等等。名虽多般,意实一也。“密意”的“密”,是指无相可见,说不出来,无法可说,不是语言的对象。并不是故意保密,不告诉人。虽不可说,却是中心。此即是大乘佛教的“一实相印”,用它来判断是不是大乘佛教。若背离了这个宗旨,说不到这上头,就不是大乘佛教。
《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念者,今心也,即当前一念心。佛者,觉也,即真如自性、一实相印。见、定、行三要之行法,令心念念在觉,不离一实相印,正是“实相念佛”;《观无量寿经》讲了十六种观法,修习这十六种观法也是念佛,谓之“观想念佛”,观观未离妙明真心。瞻视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的圣相,妙相庄严,至心信乐,愿生彼国,也是念佛,谓之“观相念佛”,也在在未离妙明真心。执持阿弥陀佛圣号,心念耳闻,摄住烦乱之心,将妄念转换为佛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贯彻始终,谓之“持名念佛”。持名念佛何曾离开真心半步!若口诵心不行,那就不是念佛。憨山大师云:“口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也枉然”!末法修行,若欲得度生死,唯依这“都摄六根,净念相继”的种种念佛法门。大手印最直接,正是实相念佛。正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
“一切乘之顶尖”。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内三乘、密三乘。恒河大手印、大圆满,统属最高一层,所以说“见、定、行三要”是一切乘之顶尖,象宝塔一样到了尖顶了。“故曰诸佛之母”,这是十方三世诸佛之母,一切佛都是依此法而出世,一切法都是从这里派生出来。
“如上三要乃自性大圆满之见、定、行、果,四者在自性了彻之境中,统摄为一面,行之最极心要。亦是即定即行之要。”
“自性大圆满之见、定、行、果”,指自性大圆满修行的四个阶段。如上三要者,即以上所论述的正见、正定、正行三要,它是三世佛之密意中心,即我人之真如本性。而自性大圆满修行的目的是明心见性,证成佛果。无有正见,就无有正定;无有正定,就无有正行,哪来正果?经云:因地不正,果遭迂曲。是故只有正见、正定、正行,方能证见真如佛性,结果成佛。所以说,见定行三要乃自性大圆满见、定、行、果。
“四者”,指修行的四个阶段,即先树立解脱正见,然后修定以摄伏散乱之心,心定之后在事境上磨练(六度万行),最后证成佛果。“自性了彻之境”,即“自性大圆满”的心境。在这种心境中,见、定、行、果四者统摄为一面、化为一体,不可分开。这是修行的最极心要、最为关键之心髓、要点。
“亦是即定即行之要”,行就是定,定就是行,即定即行,定和行是不能分开的。不但定和行如此,见、定、行三者也都不能分开,必须融为一体。因为只有“见”正确了之后,才晓得什么是无出无入的大定,不至于落入死定;才知道怎样修“无功用”行,避免走弯路,而直趋真如,结果成佛。
“即是于何时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时得其自性智之见宗。”
赤裸裸之智慧性,就是我们的佛性,赤裸裸、净洒洒,无形无相,灵明寂照,毫无遮盖。佛性是大智慧,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智慧。什么时候能够了悟这赤裸裸的智慧性,就在什么时候“得其自性智之见宗”。得其自性智之见宗,即识取了自性,契入了大圆镜智,见到了宗旨,也就是明心见性了。见宗之后,就不会向外求取,不会心外求法,不会再落入外道了。你那里有再大的神通显现,我这里也丝毫不动摇,脚跟站得很稳。如果没证到这个地步,就站不稳脚跟,难免要动摇的。
从前,南泉山下有一庵主,别人告诉他:“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礼见?”南泉和尚出来说法度众了,你怎么不去拜见他呀?庵主说:“非但南泉出世,直饶千佛出兴,我亦不去。”意思是说,他已经识得本来,脚跟站得稳,不会动摇了。南泉禅师听到这件事,就令其弟子赵州禅师去考考他,看他脚跟是否真正点地。赵州去了就向庵主礼拜,庵主不睬他,坐在禅床上不动。赵州从西过东,又从东过西,庵主还是不睬他。这庵主脚跟站定了,任你活佛出世我也不睬。我已识取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了分明,赤裸裸、净洒洒,一样东西都没有。我已了悟,还求什么东西?我已神通自在了,这自在逍遥就是大神通。诸位注意,自在逍遥就是大神通,不是什么稀奇古怪是大神通。赵州没办法了,“哗啦”一声,把庵主的帘子拽下来,说:“草贼大败。”你不敢讲话,你不是大丈夫,是草贼,你打了大败仗。庵主还是不睬他,赵州没办法了,只好败阵归山。回到山上对他师父讲,这个庵主是有道行,我怎么样、怎么样,他也不动。南泉禅师说:“我从来疑着这汉。”我早就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脚跟点地,你没有问倒他,让我再去考考他。第二天,南泉禅师带着一个沙弥,拿了一瓶茶水、三只茶杯,到了庵中往地上一掷,便说:“昨日的、昨日的。”庵主问:“昨日的,是什么?”昨天我如如不动,你那徒弟彻底没辙,那说明什么呀?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有个“什么”要说明啊!南泉禅师在沙弥背上拍了一下,说:“赚我来,赚我来。”拂袖便回。我勘破你了,你还有东西在,还是动了,脚跟仍未点地,还差一大截呢!
我们修行,必须站稳脚跟,任你什么气功,什么神通广大,你是外道,我不跟你跑。我修心地法门,我识得自性,我将来必定证成圣果。你不知道自性是什么,你终归不能证成圣果。我们曾讲过吕纯阳祖师的公案,他已成就了阳神,黄龙祖师却说他:“这守尸鬼。”吕纯阳说:“争奈囊中有长生不死药。”囊中是指身体里,你不是说我守尸鬼么,我守的这个尸里--囊中,有长生不死的药啊!这药是指修炼成的“金丹”--阳神。黄龙祖师说:“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你还是要落空,不过比别人长寿些。阳神是第七识--末那识所显现的身体,叫意生身,是虚妄不实的。若不认识真心,还是落空亡。若认识真心,就逍遥自在,一点不住相了。先得漏尽通--道通,这才是真通,才是根本。道通得到了之后,不愁不得五神通,但得本,不愁末。这一点很重要,诸位要注意了。即是:于何时了悟赤裸裸之智慧性,即何时得其自性智之见宗。
“见与定虽分述,体实一也。”
见与定虽然分开来讲,但并不是两个,而是一体的。所谓“见”就是认识本来面目,有了正确的知见,才知道什么是无出无入的大定,才会有正定。反过来说,得了正定,才会有正确的知见。见与定都没有离开我们的自性,都是自性中所流出。从体上来讲,实在是一样东西。不仅见与定“体实一也”,见、定、行三者,也都是一体,都没有离开我们的妙明真心。
“如此行持自性大圆满本清净之无失要道者,实九乘之巅顶。”
“自性大圆满”,前面已经解释过了。“本清净”,自性本来圆满、本来清净。“无失要道”,没有差错的,极其重要的修行之道。“如此行持自性大圆满本清净之无失要道者”,怎样行持啊?正象上面所说的“见、定、行三要”那样的修法。先要认识本体,然后从本体起修。识得妄念与烦恼正是本体的妙用,既不跟它跑,也不压制它,让它自起自灭、起灭随无。只须认得本体,把一切都摄归本体。就这样行持这个“无失要道”。偏离此道,就是有失。练气功的,很多人都走了岔路、出了偏差,这当然是失去了要道。有的人修禅,不知道正确的方法,也搞错了,追求死定,变成木头、石头了,这也有失要道。修净土也有修错的,他们把念佛当铜钱使,当钞票用,把佛号当成纸钱烧,烧到阎罗王那里去存库,准备死后到阎罗王那里领用。哪有这样的净土法门?这种人过去很多,现在也不少。他们大错特错。净土宗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的,谁叫你到阎罗王那里去,这不是搞颠倒了么!这些都是失去了要道。
行持这个无失要道者,“实九乘之巅顶”。前面讲“一切乘之顶尖”时曾提到,密宗判定佛法共分九乘次第--外三乘、内三乘、密三乘。现把这九乘的内容稍微讲讲:外三乘是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是指阿罗汉、辟支佛、菩萨所行之四谛、十二因缘、六度万行等法,泛指显教。内三乘是指作部、行部、瑜伽部三部修法。作部又称事业部,有增、息、怀、诛等等法门。这都是随顺众生的愿望而起用的法,也是“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的方便接引法,并不究竟。行部的修法,目的是了生死、出苦海,才算进入了实修。从观想入手,修气、脉、明点,如颇哇法等等。瑜伽意即“相应”,瑜伽部的修法,事与理相应,言与行相应,上与诸佛相应,下与众生相应。从这里开出三个层次,就是密三乘。密三乘是嘛哈(摩诃)瑜伽、阿努瑜伽、阿底瑜伽。嘛哈瑜伽,意即大圆满相应,将观成的气脉等有相的东西化空,以与无相的法身相应。阿努瑜伽,意即无上圆满相应,以界智为趣入门,进一步把种种显现都化为一实相。阿底瑜伽,意即无比圆满相应,进而合三乘为一大密咒乘。“如此行持自性大圆满本体清净之无失要道者,实九乘之巅顶”,这就是最上乘的法门了。大密咒无咒可念,大手印无印可结,至此,“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了,故称“巅顶”。
“其余各乘之道,即随从而为此要道之台架与助伴。”
既然此无失要道是九乘之巅顶,是最上乘,那么“其余各乘之道”--其余的八乘,“即随从而为此要道之台架与助伴”,其余的各种法门,不过是随从,不过是这个要道的台架与助伴。台,就是台阶,只是阶梯而已,供我们踏着它上到顶层用的。架,就是架子,比如我们修盖房屋要搭个架子,不过是临时用一用。“助伴”,只是一种帮助,只是一种陪伴,不是正行。要成道,必须修这个“无失要道”,其它的法不过是台架与助伴。不修这个心地法门,就不能成道。若不认识真心,怎么能成道?若不知道真心起现妄念正是妙用,不知道妄念正是真心的本觉智慧相,只是压念不起,即使把妄念压死了,也是不能成道的。若了知妄念是怎么一回事,不怕它,任它自起自灭,起灭随无,不跟它跑。这是多么轻松、多么愉快啊,气也不闷了,脑也不涨了,久久必然证成大道。
“见本净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时,则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炽,如夏水瀑流。”
本净,就是本来清净。自性般若光明相,是指自性--般若大智慧,所显现的光明。不只是打坐时看到的光明,打坐时看到的光明是明亮的光。但我们这里所说的“光明”不一定是指明亮的光。一切妙用都是光明,比如脑子一转,这件事应该怎么做,这个人应该怎么接待,这也是光明,不一定非要看见亮光才是光明,一切妙用都是智慧光明相。“见本净之自性般若光明相时”,见到本来清净的真如佛性所起的智慧光明时,这时候“则由定所生般若之功用更炽”,由正定而生起的妙智慧,功用更为广大了。炽,就是炽盛,就象火焰一样炽烈地燃烧。甚至不求神通,而神通自得。我们前面讲过,认识法身之后,时时刻刻保护用功,不跟妄念跑,不随境界走,这就是定,时时处处常摄在定,久久由定而生起智慧,功用就更广大了,“如夏水瀑流”,就象夏天的瀑布流水一样。夏天冰雪融化,水源充足,加之雨水很多,所以瀑布流水,源源不断,气势宏大。这是比喻般若智慧的无尽妙用。
“由空性之本住起现大悲入无方悲悯,亦法尔然也。”
法性、佛性,其性本空,故称空性。一切东西都具空性,都不可得,谓之“性空”。其性是空,是真空之本性。其空性,本来就不动不摇、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增不减,这叫本住。“由空性之本住起现大悲”,要起现大悲心,不能只顾自己了生死,还要拯救广大众生。“入无方悲悯”,无方就是没有边际,无限广大。我们凡夫的悲悯是小悲悯,悲悯什么?悲悯自己的子女。我的儿子,乖乖,宝贝得不得了。别人的孩子,随他去吧,不管他。我孝养我的父母,别人的父母,不管、不管!悲悯的范围太小太小了。无方悲悯,就是不管哪一方,对十方世界的众生都有悲悯之心,发愿广度十方众生。“亦法尔然也”,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能够修行成就,自然入于无方悲悯,大悲心就会油然生起。有的人说,阿罗汉不具大悲心,其实并非如此。那是他还没有证到四果罗汉,到了第四果,他也会油然生起大悲心的。他初发心的时候,观三界如牢狱,视生死如冤家。就象现在有些修净土的人说:“我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就不再回来了,因为这个世界太苦、太烦恼了。”如果真的生到西方极乐世界,他还是要回来的,为什么呢?他听了莲池海会佛菩萨宣说大法,就难为情了。成道就要广度众生,不度众生不能成道!他也会“入无方悲悯,亦法尔然也”。若证到第四果罗汉,他看到诸佛菩萨,都在六道里度众生,我怎么好坐在这里不动,挺难为情的。比如同在一个单位,大家都在劳动,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动,不难为情吗?于是,他那“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心就会油然生起,此谓之“回小向大”。回小向大,亦法尔然也。
“空性与大悲双运要道现证时,如海诸行,一一自现作用,似日之与光。”
若真证到“空性”,就没有凡夫的私情了。凡夫的感情,是只顾自己妻子、儿女,别人的就不管了。心空了之后,般若大智慧朗然现前,凡夫的感情荡然无存。无情乃大情,大悲心自然就生起来了。这就是“空性与大悲双运”,这就是“要道”--修道的要点、成道的要点。现证就是朗然现前。这个空悲双运的要道朗然现前时,“如海诸行,一一自现作用”。大海是千百条江河汇归之处,一条条江河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长江、黄河也还有很多支流,这些小支流也都有其不同的作用。这里可以行船、可以运输,那里可以灌溉、可以产米,还有的地方盛产鱼虾。这是比喻我们证得空性,遍起大悲之后,在六道轮回里救度众生,时时处处都能起现不同的妙行。“似日之与光”,就象太阳和光那样不可分。有了太阳,才有光,你才看见东西;若没有太阳,便在黑暗之中,你就看不见东西了。空性与大悲的关系,就象太阳和光的关系一样不可分,有太阳才有光,无有太阳哪来光。太阳比喻空性,光比喻大悲,二者是紧密结合不可分的。
“如是与福德资粮合作,广为利他之行,以圆成真实见宗,而为无染寂乐之助伴。”
证得空性,就是有了智慧;起现大悲,就是有了福德。广度众生、为众生服务,才有福德。如果只有智慧,没有福德,或者福德资粮不够,是不能成佛的。因为佛是“两足尊”,智慧具足、福德具足。所以,我们要福慧双修,只是修慧、修空,不修福,不为众生做事,福德不圆满,就不能圆成佛果。阿罗汉发心小,只顾自度,不度众生,不为众生服务,只是智慧具足,而福德不具足,故不能成佛,他必然会“回小向大”的。“如是与福德资粮合作”,资是资本,粮是道粮,成道的资粮就象旅行的路费一样,必不可少。所以一定要发大心、发菩提心,福慧双修,才能圆成佛果。大菩萨初发心就是为了广度众生而发,他说:我学佛不是为自己,是为众生而学的。比如众生在大海里快要淹死了,我要去救他,但我不会游泳、不会救生术,那怎么救啊!我学佛自度就是先学游泳、学救生术。学会之后,本领大了,我就去度众生。自度只是手段,度生才是目的。学佛是为众生,不是为自己,这就是大心菩萨。如果发小心,只为自己跳出生死轮回,那就只能成就阿罗汉果,不能说是菩萨。这是大乘菩萨与小乘圣者的区别。
证得智慧空性,与广度众生的福德资粮合作,“广为利他之行”。广为,就是要多多地做,而不是少做。利他之行,就是有利于众生的事情,要多多地做有利于众生的事。做一件好事倒是容易,长久地做就难了,天天不间断地做更难。比如观照,观照于一时,很容易,但要时时不忘,那就很难了。然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假若你能够不断地观照七天,在七天当中时时不忘记,那以后就不难了。《阿弥陀经》云:“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若能于七天之内时时不忘记,以后就不容易忘记了。广为利他之行,就是要多多地长久地做有利于众生的事,肯牺牲自己,帮助别人,“以圆成真实见宗,而为无染寂乐之助伴”。用“广为利他之行”来圆满成就“真实见宗”,来真实圆满你所见到的宗旨。下面解释一下“寂乐”,连乐也不可得,才叫寂乐。还有乐在就坏了,因为乐和苦是相对的,有乐就有苦,乐时苦在其中。寂乐,乐也不可得,哪会有苦?“极乐世界”即乐之极矣,乐也不可得了。世间禅定也是这样,二禅是喜、三禅是乐,到了四禅“舍念清净地”,乐也不可得,清净了。“无染寂乐”,就是从来不曾污染的寂乐,这正是妙明真心、一真法界、大圆觉海。把“广为利他之行”作为“无染寂乐”的助伴,大悲伴随着空性,六度万行伴随着般若智慧。前面讲了很多怎样做功夫开智慧,只是开智慧还不够,还要“广为利他之行”,修福德。利他之行很多,在这里就不细细讲了。我们要尽力而为地帮助众生,所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竭尽我们之所能,就算是能够帮助别人,说句好话,也是好的。
“三要者:知自心相,依妄念缘(境)、念之(随)起,而观察自心本相,认知法身自性(这是见)。”
三要者,即见、定、行三要也。这段话是讲“见”。
知自心相,即知道自己的真心相貌。真心有没有相貌?真心无相,叫做空性。所谓知自心相,就是了知“我、人、众生、寿者”等概念根本就没有,一切都了不可得,荡然无住,万法皆空。同时还要知道真心是妙用无边的,妄念与烦恼都是它所起的妙用。
依“妄念缘境、念之随起”而观察自心本相。妄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缘境而起。妄念是随着外境而起现的,这就是妄念的缘起。依照妄念的缘起来观察自心本相。妄念是因境界而有的,假如光有境界,没有真心,妄念也起不来。比如,境界是风,真心是水,妄念是波浪。若没有水,光有风,也起不了波浪。缘境而起的妄念是因为有真心才能起,所以根据妄念的缘起能够观察到自心本相。就象见波浪即是见到水一样,从而“认知法身自相”。我们的真心--法身本来是无相的,但是,境界一来,真心缘境界就会起现妄念。通过起妄念,可以反证真心,可以认知法身无相的自相。光有眼球,是不能看见东西的。由于本性的妙用,借眼球这个工具生起视觉,才能看见东西。如果这无相的法身不生起视觉,那就视而不见了。生病了,脚很痛,哎呀!痛死人了!这也是真心的妙用,无相的法身通过神经系统这个工具生起触觉,才能觉得疼痛。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脚有毛病。若无真心,既不会感觉到痛,也不会喊痛。通过妄念的缘起,从而认识真心的,这就叫“见”。恒河大手印反复反复地讲这个大手印见。我也在这里反反复复地解释,诸位要是还不知道,那就不行了。其实并不是听不懂、不知道,而是还有疑在。这就是大乘佛教的“一实相印”啊!诸位不要再怀疑了。
“融妄念为法身妙用,熟识法身。(这是定)”
我们讲的“定”,并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那怎么样“定”呢?就这样定--“融妄念为法身妙用,熟识法身”。把这妄念和法身妙用融为一体,法身妙用就是妄念,妄念就是法身妙用,无二无别。仍以波浪和水为喻,不仅波浪息下来完全是水,即使波浪不息下来也完全是水。为什么一开始要讲波浪息下来呢?因为那样有个“静”在,容易认取。认取之后,还要打掉这个静相,才算了手。众生着相惯了,认识有相的心路走熟了,体认无相的心路还很生疏。这就须要一个“生处转熟、熟处转生”的过程,佛教八万四千法门都是这种过程。大手印最直捷,直指“融妄念为法身妙用”。你若能直下承当,那就是“一念越三祇”,就直下“熟识法身”了,这才真是无出无入的大定。这时候你就不怕妄念了,妄念尽管起好了,这都是法身的妙用,只要不理不睬,不住境、不执着,时时处处这样观照,慢慢就熟识法身了。你可能会说:“咦!你怎么还是讲修行过程?这样观照并不是直捷熟识法身啊。”对!那是因为你没有直下承当,我不得不这样说。你若真的承当不疑,还观什么照啊?!诸位承当此事大须仔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若不能承当不疑,还是要在行住坐卧中时时刻刻观照。说话是妙用,做工作也是妙用,事事都这样看,熟透了就只认法身、不认外境了,那就叫证成大道,那时连观照也不要了。
“于念灭上,坚固而定,念无连续,法身之见不忘。(这是行)”
这段文字前、后两句话,是讲“行”的。恒河大手印的行法,在在未离妙明真心,是最上乘的行法。若从粗浅的层次理解,很可能领会错。我们试从两个层次分析这段话。
第一层:“于念灭上,坚固而定。”于念灭上,就是在一念断处,在妄念停歇的时候。坚固而定,就是心不动摇,安然入定。“念无连续,法身之见不忘。”念无连续,就是一念不生,是“止”;法身之见不忘,就是了了分明,是“观”。你一定能听得出来,这样解释是在讲打坐入定的功夫、止观的功夫。我们讲恒河大手印已经讲得不少了,你一定会说:“这好象不是恒河大手印所主张的行法,但这段话不就是这样讲的么?”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这是粗粗地理解字面意思,或者说,是这段话的表层意思。“依文解义,三世佛冤”,现在我们再深入一层,深入内涵,解释这段话。
第二层:“于念灭上,坚固而定”,并非一念不生谓之念灭。因为“妄念与烦恼,皆法身本觉智慧相”,若能一念回光,认取法身,则妄念已不再是妄念。认法身不认妄念,就是“念灭”。于念灭上,坚固而定,就是在“认法身不认妄念”这样的认识基础上,坚定、牢固地认取法身,此即是无出无入的大定。“念无连续,法身之见不忘”,若忘记了“妄念与烦恼,皆法身本觉智慧相”,则妄念又是妄念了,即是念有连续,忘失了法身。若时时处处警觉,坚固地认取法身,则当念便是无念,就是念无连续,法身之见不忘。前句讲的是“念灭”--认取法身,即见宗、明心见性。若能“坚固而定”,则一劳永逸矣。若未得坚固,则有后句。后句便是绵密保任的观照之行法。
《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里的应,是指应事、应物、应万机。人来客往,还是要顺应,难免要起心动念,但这是本性的妙用,只要不住着,不跟念跑就是了。正起念时,也不见有念可起,这叫坚固而定。并不是一个念头不起,死在那里不动。我们利用妄念,待人接物,处理日常事情,并不是跟着妄念跑。我们的真心仍然是不住不随,不动不摇。念无连续,就是不要让妄念连续不断,攀缘不息。由张三联想到李四,由李四联想赵五,由赵五联想到王六……妄念纷飞不停息,那就坏了。此时要凛然一觉,不去睬它,妄念就被斩断了。昨天有人问我参禅的问题,他说他喜欢参禅,参究“念佛是谁?”,但总是提不起疑情。我对他说:参禅就要提起疑情,提不起疑情就糟糕了。要么换个方法,念头来了,你就问它从何而来,并不是理睬念头,而是穷追它的起处。念头息下去时,你就问它到什么地方去,并不是留住念头,而是看着它的灭处。如猫捕鼠,猫伏在老鼠洞口,老鼠刚一冒头,猫立即扑上去。老鼠喻妄念,你时时警觉如猫,妄念一露头,立即追究它的来处。妄念息下,你就看着它的灭处。这就是参禅法门,目的也是使“念无连续”。这样久久用功,念有连续由熟变生,念无连续由生变熟。功夫成熟,触机遇缘,能看之心、所看之念于一刹那化于无形,“囗力
”地一声,能所双亡,根尘脱落,那你就证成大道了。
所谓“法身之见不忘”,这仍然是在作功夫,时时处处警觉,不要忘记法身。这是“见、定、行”之行,还在修行的位置上。顿证大道之际,法身之见也不可得。从前有和尚善讲《维摩诘所说经》,洞山禅师问他:“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唤作什么语?”他答:“赞法身语。”洞山禅师说:“唤作法身,早是赞了也。”把它叫做法身,就早已赞颂过它了,再说个“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的赞词,更是头上安头,多此一举。这是到家人语。洞山禅师平时总是教导学人“行鸟道”,鸟道,就是狭路、羊肠小道。僧问洞山:“师寻常教学人行鸟道,未审如何是鸟道?”洞山禅师答:“不逢一人。”大道,车水马龙,人多得很,行大道比喻杂念丛生、妄念纷飞。鸟道,狭僻小径,常无人行,行鸟道比喻心若止水、一念不生。僧又问:“如何行?”洞山说:“直须足下无私去。”行鸟道指的是心路历程,足下无私是指心地无私,心地无私天地宽。为什么会妄念纷飞、执着不舍呢?皆因一己之私利而起。若心地无私,觅妄念了不可得矣。这僧又问:“只如行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否?”洞山反问:“阇黎因甚颠倒?”这僧说:“甚么处是学人颠倒?”洞山禅师说:“若不是颠倒,因甚么却认奴做郎?”本来面目是主人,行鸟道是修行方法,只是妙用、是仆人,不是主人。若把“行鸟道”看成本来面目,这是唤奴作郎,岂不是颠倒么!这僧又问:“如何是本来面目?”洞山禅师说:“不行鸟道。”若说到本来面目上,连鸟道也不要行了。所以说,“于念灭上,坚固而定,念无连续,法身之见不忘”,只是行法。确切说来,这句话是不究竟的,还不是本来面目,还是在“行鸟道”,尚在途中。待功夫做熟了,“囗力
”地一声打开本来,法身之见也不可得,就“不行鸟道”了,也根本不曾行什么鸟道。
“心注眼,眼注空,为一切要中要。(须参仰兑修法)”
“心注眼,眼注空”。我们平时作功夫,心要警觉,心看着眼睛,所谓“心眼”。白居易晚年有诗句:“何以度心眼,一句阿弥陀。”就提到“心眼”。眼睛看着空,即心眼观空。就是把一切空掉,一切都不可得。看到任何东西都不挂在心上,等于没有看到。尽管见而无所见,不是把眼睛闭起来不见;尽管闻而无所闻,不是把耳朵塞住不闻。“不是不见,不是不闻,了了觉之,不着见闻。”这样作功夫,决定能成大道。“为一切要中要”,这是一切心要中的心要。修法要有诀窍,这是所有诀窍当中的最重要的诀窍。这个“要中要”,可以参照“仰兑”所说。仰兑,是密宗的一个法派。意即一切法不可分,五趣众生都是清净身。清净身就是法身,天、人、畜生、饿鬼、地狱之身,都是清净法身。正如永嘉禅师《证道歌》所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这是到家人语。密宗修到无上部,便与禅宗合辙,所以说禅宗是“大密宗”。
第 十六 讲
“非经密乘第四灌顶之大手印,不能称为大手印。”
这里是讲密宗关于“灌顶”的规定。我们稍微解释一下“灌顶”的由来。灌顶是古印度的一种风俗习惯。太子即王位的时候,就要给他举行灌顶仪式。要用四大海的水,把珠宝、香料、珍奇之物放在海水里面。然后骑上大象,顺着象牙把水灌到太子头上。用这种形式祝福国王安乐、健康、长寿,祝福国家太平、国富民强、人寿年丰。灌顶是吉祥的象征。释迦牟尼佛恒顺众生,顺应这种风俗,也给大众灌顶。于是,灌顶仪规就在佛教里流传下来了,密宗就很讲究灌顶。但这里讲的“第四灌顶”是怎么回事啊?密宗讲究四种灌顶、五个地方,下面解释一下:
第一种灌顶:光明灌顶。放光照佛子的头顶。
第二种灌顶:甘露灌顶。用甘露水给佛子灌顶。
第三种灌顶:种子灌顶。观想一个种子密咒,观想到行人的心里去。
第四种灌顶:执印灌顶。手结印契,加持于行人的五个地方。
这五个地方就是五方佛,故第四灌顶又称“五方佛灌顶”。
第一个:中央。大日如来(有的经上说,是阿弥陀如来)。表示法界体性智。在行人的额头上。
第二个:南方。宝生如来。表示平等性智。在行人的右肩上。
第三个:北方。不空如来。表示成所作智。在行人的左肩上。
第四个:东方。阿閦如来(不动如来)。表示大圆镜智。在行人的心上。
第五个:西方。阿弥陀如来(有的经上说,是大日如来)表示妙观察智。在行人的咽喉。
举行五方佛灌顶仪式,在行人的额、右肩、左肩、心、喉五处加持,叫做“第四灌顶”。密宗规定:必须经过第四灌顶的仪式,才算是受了大手印这个法。若没受过第四灌顶,就不能算是大手印。其实,这种人间的灌顶仪式只是个形式而已。真正的灌顶,要等到你证到等觉菩萨,受十方诸佛的灌顶,那才是真正的灌顶。印度是佛教的诞生地,印度国王传位的时候采用灌顶的形式,释迦牟尼佛也用这种形式给大家灌顶。于是,灌顶仪规就在密宗里流传下来了。现在,密宗传法时都要为学人灌顶。
“真实法尔,即是真正大手印。不修不整不散乱,即其最上法门也。”
“真实”,只有真如佛性才谈得上真实,故称“实相”。实相无相,无相而无不相。“法尔”,本来如此。我们的佛性,本来就是如此真实,与修行无关,本来就光明无量、妙用无穷。因为被无明遮盖,便起现为凡夫(这也是妙用)。真实不虚、法尔本然,“即是真正大手印。”大手印就是一真法界,就是我们的妙明真心,这是真正的大手印。第四灌顶只是形式,未必是真正的大手印;结个手印、修个法,也未必是真正的大手印。真正大手印就是我们的真心,它是不需要修的,它是根本没有修整、没有散乱的。若有散乱才需要修整,它没有散乱,修整什么呀?“不修不整不散乱,即其最上法门也”,这就是最上乘的法门。这个法门,就是当下认识真心,这才算真正得到大手印。当下认识真心,保护真心,使真心不跟境界跑,这是密宗最上乘的法门,禅宗也是如此。禅宗学人问师父:如何是佛?师父说:我给你讲,恐怕你不会相信。弟子说:师父讲诚实话,我怎么敢不相信呢?师父说:你若相信,你就是佛。弟子当下了悟:噢,原来如此!弟子承当之后,绵密保任,几年功夫就证成大道。他之所以能成道,是因为能直下承当,作功夫绵密保任。密宗的最上法门和禅宗一样,它也这么讲,你现在知冷、知热、知疼、知痒……这知觉性,就是你的真心,你时时保护它就行了。你要知道一切境界都是法身的妙用,通过境界识得真心。真心如镜,境界似影,只认镜子,不认影子。这样作功夫,就是最上乘的大手印,就是最圆满的法门,就是最快的成佛之道。
“‘空、乐、明(明又称智慧)’,空即无念,故又称‘乐、明、无念’。”
我们在前面讲“道验”的时候讲过“空、乐、明”,是在用功修道的过程中自然生起的三种觉受。明不一定是亮光,是指心光发露,所以明又称智慧。没有妄念而了了分明,心空如洗,就是“空”的觉受。“空即无念,故又称乐、明、无念”,有时候也把“空、乐、明”称之为“乐、明、无念”。乐者,轻安快乐。这种快乐不是任何世间快乐能够比拟的。明者,真心妙明。佛性光明大放,般若智慧显发,必是光明磊落、潇洒自在。无念者,未必一个念头也没有,有念而不住,当体即空,谓之“无念”。
前面讲“道验”的时候已讲了很多,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不起修正心,又绝无散乱,以守护自心。如是无住、无缘、任运,而不违越自心明净本体者,即同手执明灯,照破黑暗。即是善守护三昧耶。”
不起修正心,即刚才所讲的“不修不整”;又绝无散乱,即刚才所讲的“不散乱”。不修不整不散乱,即其最上法门也。“以守护自心”,以此最上法门来守护妙明真心。妙明真心,就是本觉智慧,它本来无相,本来无住,本来不动。它遍虚空、满法界,本来没有散乱。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它都是常恒不变的。因此,我们在做保任功夫,即守护自心时,不要起任何对治、取舍、修正之心,时时处处放下一切,空灵无住,方与真心契合。这样才能证成大道。
无住者,没有执着;无缘者,没有攀缘;任运者,随顺环境。一切都是应因缘而起,不要随着缘起而动心。环境是怎么样,我就怎么样。环境变化,我就跟着变化。不要加上任何主见,随顺一切因缘。如果你要自作主张,要这样,要那样,或者勉勉强强地随顺,那就不行了。“如是无住、无缘、任运,而不违越自心明净本体者”,象这样无住、无缘、任运,即不违越自心明净本体(即自性也)。违越,就是违背、越轨。自性本来是不动不摇的,你却动摇不定;自性本来是不来不去的,你却来去不停;自性本来是不生不灭的,你却生灭不已。这就是违越自心明净本体!自性本来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来不去,不增不减的,你却动动摇摇、来来去去、生生灭灭,不相应啊!我们要时时刻刻与本性相应,无住、无缘、任运,在在处处不违越自心明净本体。若能这样的话,“即同手执明灯,照破黑暗”,就象是手里拿着一盏明灯,黑暗都被照破,眼前一片光明。前途坑坑洼洼也不怕,夜间走路也不怕。要想不跌入深坑,就要照破黑暗。不然的话,前面有坑,你也不知道啊!所以,我们面对境界不要动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如果你看到很好的发财机会,心就动了,这发财机会很可能害了你。为什么这样讲?若你发了财,绑票的来了,把你绑去,敲诈勒索,岂不成了坏事!唐朝的庞蕴居士,他把万贯家财都沉到湘水里去了。他说:“金多乱人心。”财宝一多,心里就乱,也惹人眼红,扰得你不能安稳。它是祸水,不要它!如果我们只认妙明真心,不随境界走,不被金钱、美色等所迷,佛性就会时时现前,心就不乱了。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也一定要“一心不乱”,心一乱,就不能往生了。
我们要时时处处无住、无缘、任运,与自性心净本体不相违越,就象手执明灯,照破黑暗一样。若能这样,“即是善守护三昧耶”。三昧耶是什么?就是平等、誓愿、不违越。平等者,佛与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自心明净本体完全一样,没有高、低的差别。本来没有苦海,只因众生妄执妄取,才幻现出无边苦海。誓愿者,要使大家都从苦海中解脱出来,要发大誓愿救度众生。要向地藏王菩萨学习,“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要向普贤菩萨学习,恒顺众生,和众生一起在六道里滚。不违越,刚才已经讲过,这里不再重复了。我们要时时处处警觉,不要为境所迷,时时处处除垢障,把我们污染的习惯除掉。如果稍微受点挫折,就打退堂鼓,哎哟!这太苦了,手又痛,脚又麻,不修了、不修了。心里闷,好难过,还是散散漫漫的好,去看看戏,或者和朋友聊聊吧。看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三恶道里去了。真要了生死,就要发大誓愿,不能怕吃苦,要于行住坐卧中努力用功。仅靠两小时,三、四小时的打坐还不够,还要时时刻刻警觉,不为境界所迷,保护清净的本性。这就是“善守护三昧耶”。
“如分别执着,岂唯违犯三昧耶?!”
反过来说,假若还是分别不息、执着不舍,那岂止是“违犯三昧耶”?那不仅仅是违犯三昧耶,而是六道轮回的种子、地狱的种子。分别执着,分明是妄心乱动、不肯放下一己私利。这样修法,如何与虚阔大道相应?诸位注意!不分别绝不是不知好丑,我们讲的是不能“分别不息”,不能念念相续、刹不住车。起用的时候善恶分明、是非宛然,用过之后便无有粘滞,无有爱憎取舍,不留痕迹。若能如是,即现量而比量、比量而现量,这并不是分别。是好、是坏,心里清楚得很,但并不是偏爱好人、厌恶坏人,我们希望坏人转化为好人,希望好人更向上。
从前,僧团里有一个人偷东西,这就犯了“不偷盗”戒,并且再一再二地犯,当家师要把他赶出僧团。他痛哭流涕、哀求忏悔。因为他不是初犯,所以当家师不听他忏悔,坚持要把他赶出去。可是方丈和尚却要留他,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当家师和一些正直的修行人对方丈说:“你如果留他,我们就都离开这里。”方丈说:“你们就是都走,我也要留他。”当家师说:“走归走,但话要说明白。你留他、不留我们,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好的,还比不上一个犯戒僧吗?”方丈说:“正是因为你们每一个都比他强,我才留他,不留你们。你们到哪儿都还可以继续修行。他若走掉,谁会收留他?他除了堕落,还会有别的结果吗?”一席话说得大家深为感动,都不走了。那犯戒僧更是感动,从此一心学好,不但再不偷盗,而且努力用功修行,日后也得了成就。所以,不分别绝不是黑白不分、是非不辨。而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不为一己私利而爱憎取舍。这就是现量而比量、比量而现量,虽然现量没有分别,而比量还是知道好丑。我们的佛性是有知觉的,不象木头、石头,但却不可有分别执着。如果分别执着,岂止是违犯三昧耶,那是六道轮回的种子,甚至要下地狱的。分别执着,后患无穷啊!
“永离分别执着,无所住而生其心者,乃能见彻三藏一切教义真谛而无余也。”
上面讲了,假如不离开分别执着,不但违犯三昧耶,而且后患无穷,所以要“永离分别执着”。你纵然家财万贯,也执着不得,你能保得住吗?保不住啊!因为你总要死的,你死掉之后一分钱也带不走,还是两手空空而去。终归要放下的,舍不得放也要放。何不聪明点,现在就放下,从而得大智慧,得大受用呢?慢说死时,即使在眼前,你也未必能保得住它。释迦佛说,钱财是“五家所共”。不是你自己的,是你跟五家所共有的。哪五家?水、火、盗贼、国王、亲属。你的财产可以被大水冲完,被大火烧光,被盗贼抢去,被国王没收,被亲属争夺。哪是你自己的啊?一旦五家来取,不管你放不放,总是要放下的。所以,我们放聪明一些,不要再分别执着了。要“永离分别执着,无所住而生其心”,于一切时、一切处都无分别执着,谓之“永离”。心不贪着、意不粘滞,谓之“无所住”。并非心如死灰,而是活泼泼地妙用现前,谓之“而生其心”。
果然如此者,“乃能见彻三藏一切教义真谛而无余也”。我们果真能做到一切时、一切处都无所住着,而生起灵明、活泼的妙用真心,就能彻底明见佛法的真谛,通达无余。假使我们做死功夫,“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最多证成阿罗汉果,那还在变易生死里。为什么呢?因为他住在界外净土里不动,死在那里,这又是一重生死。凡夫是分段生死,罗汉是变易生死。所以,我们要生起无住心,生起妙用无边之心。《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大师就是从这里开悟的。针对神秀的偈子“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六祖大师作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大师是执着有,六祖大师此偈偏空。你说有,我就说空,其实两个人都是偏见,所以五祖说“亦未见性”。有人认为,这是五祖恐怕拥护神秀的人加害六祖而故意假说的。其实这不是假说,如果是假说,五祖为什么还叫六祖三更入方丈,再给他开示?五祖给六祖讲《金刚经》,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言下大悟。啊,原来自性本来就是活泼泼的,不是空无一物,不是死在那里不动啊!六祖感慨地说:“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六祖连说了五个“何期”,他活转过来了。在此之前,六祖惠能大师所解,其实是偏空、是死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空到极点了,这也不是究竟。五祖看他是块好料子,便用手中的杖子击碓三下而去,暗示他三更入室,为他讲《金刚经》,使他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不要作死功夫,要作活功夫,要时时刻刻起妙用。“渠今正是我”,都是我的影子,都是我的妙用。但“我今不是渠”,也不能执着在妙用上。我们不怕众生、不怕有魔,这都是妙用,并不是空无所有。有人说,《金刚经》是讲空,空无所有,那是错误理解,不对!《金刚经》是讲妙用无边,是显现真心的。西方极乐世界就是有的,就有这样美好的世界:黄金为地,七宝莲池,八功德水,风声鸟语,宣说法音。就是这么好,当然是真有,怎么会没有?但这是妙有、不是实有,本来没有,是阿弥陀佛、莲池海会佛菩萨愿力所化。顽空是错误的,实有也是错误的。真空妙有,空而不空、有而不有,不空而空、不有而有。若能这样,就是“永离分别执着”,就是“无所住而生其心”,“乃能见彻三藏一切教义真谛而无余也”。三藏十二部佛法,浩瀚无边的教义,统统能明了于心。三藏十二部无一不是描绘真心的,你领会了真心,就掌握了真谛。你就是家里人,不再是门外汉,自己家里的东西,你当然是一目了然而无所余。三藏十二部经,没有什么地方疑而不明,没有什么地方不能解释,统统地知道,没有剩余的东西了。
“无作之修,以观心为最要。”
“无作之修”,就是无功用行。将心修心,是有功用行,就是有修行之心、有心来修行。有功用行是初步,慢慢地过渡到无功用行,即“无作之修”。无作之修,“以观心为最要”,观心最为重要。我们前面讲过,观心就是警觉地看着念头起处。念头来了,问它从什么地方来;念头息下去了,问它到什么地方去。观心就是观照,观察它、照住它,这样,念头就不会乱起乱灭、迁流不息了。若不观照,妄想纷飞、思虑万千,你反而习以为常,不觉得乱,这怎么能行啊?所以要警觉,要看好它。真心、妄心,你要弄清。观照之心,还是妄心,因为这也是起心动念。没有真心,就不会生起这个妄心,妄心是真心所起的、是真心的妙用。正用的时候,即正观心的时候,不要分别它是真心、妄心。用到妄心不动的时候,能观之心、所观之念,就会一时脱落,那就“能所双亡”了,能观之心、所观之念都没有了。若不观照,就不会能所双亡,就不会脱开,所以一定要观照。念佛也是观照、也是止观,“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行人的思想被佛号摄住,思想不动了,这就是止。自己念、自己听,听得了了分明,这就是观。纵然不出声,心念阿弥陀佛,也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照。照顾佛号、不杂用心,是止;照见佛号、明明历历,是观。观心,不是观肉团心,而是观心念。我们修心中心法,也是观心。座上持咒、心念耳闻,念得字字清晰,听得了了分明。座下观照,警觉念头起处,如猫捕鼠。一起念就看见,不随念转、不为境迁。念起即知,就是禅宗所说的“识得”,识得不为冤啊!
有人说,我不念佛还好,还没妄念,一念佛就坏了,妄念多得不得了。念佛念坏了吗?不是的!其实你没念佛时,心里乱得很,你没觉察到罢了!你跟着妄念、跟着境界跑,一直在六道轮回里转。现在你念佛了,心静了下来,看见了妄念、看见了轮回之因,这是大好事!就象一间房子有个小洞,一缕阳光照进来,你看见那一道光线里灰尘飞扬。没有光线的地方,看不见灰尘。其实处处都是灰尘,经阳光一照,它就显现了。所以看见念头是好事,这是慧光初显。你希望一下子就不起念,正如希望一步登天一样,哪有那么快啊?这是学人的通病,都想一下子成功,一下子成佛,没有这么容易。说难也不难,晓得方法之后就去做,今天做、明天做、后天做,几年功夫一定能成功。想一下子就成功、一天就成功,没有这样的事。我们修心中心法,有的人每天坐两个小时,还觉得难过,勉强坐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这就坏在没有恒心。于是,就改为散心念佛了,嘴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心里却是妄想纷飞,这样行吗?这等于没有念佛,不行的!
第 十七 讲
“超离一切边见、执着、遍计,方为真正见中之王。”
大家都是有边见的。什么是边见啊?执有、执无,这是有无边;执好、执坏,这是好坏边。还有长短、是非、得失、空有等等很多种边见。凡是相对,都有两边,都是边见。边见就是凡夫的相对之见。什么是执着?盯在一桩事情上放不下、脱不开,就是执着。什么是遍计?就是普遍地计度、算计,没一样东西放得下,样样都要。这就是法相宗所讲的“遍计所执性”。六道轮回的凡夫个个都是如此,没有一个凡夫不计较。有的人嘴上说,这个他不要,那个他不要,别信他,其实他样样都想要。“鱼,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鱼和熊掌他都想要。他如果说,有一样东西他不要,那是他明知“不可兼得”罢了。其实,皆不可得也!唉,都是普遍计着啊!我们修行人就要把这些东西放下,一切放下,放不下不行!放下就是超离,“超离一切边见、执着、遍计,方为真正见中之王”,这样做,才是正知见,才是见中之王。为什么呢?因为只有这样做,才与我们的本性相应。“见”,就是要识得我们的本性,要识得我们的本来面目。你不这样“见”,怎么能够识得本性呢?要把一切边见、执着、遍计,统统放下,统统远离,统统超越,才是真正见中之王。
“修,必于自心明体毫不散乱,方为真正修中之王。”
见、定、行,刚才讲的是“见”,现在讲“定”。定就是“修”,“必于自心明体毫不散乱,方为真正修中之王”,自心明体,就是我们自己的本性,它是光明无量、智慧无穷的,所以叫明体,光明就在我们的本体上。必须丝毫不散乱,丝毫不为外境所引诱而离开自性本体。如果跟着境界跑,胡思乱想,那就散乱了。要时时刻刻在本性上看得真切,保持得住。这样才是真正修中之王。我们大家都是习惯于跟着境界跑,跑了十万八千里后才晓得:哎哟!我怎么跟妄念跑那么远啊,拉回来!可是已经觉得太迟了。禅宗里有句话:“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就是告诉我们要时时警惕觉照,不随妄念转。如果跟着妄念跑了很远、很久了,你才知道,那就不好了。念尽管起,但一起我就能看见它。一看见它,不理睬它,就照破了。照破就是毫不散乱,这才是真正修中之王。
“行,必安住于自心明体,无作无求,方为真正行中之王。”
行,就是行持。怎么样行持啊?“必安住于自心明体,无作无求,方为真正行中之王”,这里又一次提到自心明体。必须安住在这个光明无量、智慧无穷的本体上,“无作无求”。无作,就是不要有意做作,一切任运随缘。有人在修法的时候,不去如法地修,总是自作聪明地加点什么东西上去,这就是有意做作。无求,就是对什么都不追求。不求神通,不求入定。越追求入定,就越入不了定;越追求神通,就越不现神通。因为你起了妄念,遮蔽了心光。要“无作无求”才对,这样才是“真正行中之王”。若不这样修行,纵然努力修,也不能成道;因为,你不知道自心明体是什么,就象用沙来煮饭一样,终不能成就。先要知道自心明体是怎么一回事,再保护这个自心明体。念佛也好,持咒也好,观照也好,目的都是保护这个自心明体。这是先决条件,非常重要。这样用功,一定能成就,故称“行中之王”。若不知道自心明体是怎么一回事,则尽是盲修瞎练,总归是在外面兜圈子,达不到中心,终究不能成道。
“若言果道,必于圣凡、上下、涅槃、生死皆无希求、无所住,真正无上之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寂而恒照、照而恒寂,等同诸佛,方是果也。”
恒河大手印一直强调“见、定、行”三要,这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证成圣果。见定行只是手段,证成圣果才是目的。“若言果道”,若要说怎么样才算证成圣果,“必于圣凡、上下、涅槃、生死皆无希求”。圣也好、凡也好,上也好、下也好,涅槃也好、生死也好,这些都是我们的妄心分别。我们本来就是佛,本来就没有离开大道。我们的本体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还有什么圣和凡、上和下、生死和涅槃呢?究竟处没有这些相对,你还希求什么呢?真正证到了本体,就无圣无凡,圣人、凡夫都是一体,都是本来的光明自性。既然无圣无凡,还有什么上下呢?也就没有我在上、你在下,或者你在上、我在下;没有贡高我慢,大家平等一如,上、下本来就不可得。涅而不生,槃而不灭,本体从来就不生不灭,还有什么涅槃可言呢?既然没有涅槃,又有什么生死呢?所以说本来就没有生死,再说个了生脱死岂不是多余!一切都根本没有,还追求什么?所以说“皆无希求”。
“无所住”,真正的涅槃是“无所住处涅槃”。我们以前讲过,涅槃有四种:㈠自性涅槃。自性就是我们的真心,它本来不生不灭,本来涅槃。㈡有余涅槃。小乘圣人所证,还有变易生死未了,故称“有余”。㈢无余涅槃。变易生死也了了,一切东西都没有了。这是小乘教中佛所证的涅槃。㈣无所住处涅槃。佛也不可得,这才是真正涅槃,所谓“生死涅槃等空花”者是也。至此,什么东西都可以有,什么地方都可以在,无所不有、无所不在,“从来真是妄,而今妄皆真。但复本时性,更无一法新。”无所住,连涅槃也不住,那就处处可住了。我们前面讲过,圆寂后往生什么地方啊?西方极乐世界、东方净琉璃世界、还是兜率内院?“应无所住”,有所住就错了。佛根本无相,一切随缘,恒顺众生,跟众生滚,什么地方有缘,就到什么地方度众生,没有一定的处所。地藏菩萨就不生净土,而是在地狱里度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你以为地藏菩萨没有成佛吗?你以为地藏菩萨不在净土吗?其实,地狱本来就是空的,地藏菩萨早已成佛,时时处处都在净土之中。在众生看来,是地狱,因众生有地狱心(贪瞋痴炽盛之心)之故。地藏菩萨没有地狱心,处处都是净土。
“无所住”,就是“真正无上之随缘不变、不变随缘。”随缘不变,即随一切众生之缘。众生在天上,我就到天上;众生在地狱,我就到地狱。上天也好,入地也好,本性是不变的。上天也不多一分、清净一分,下地也不减少一分、污秽一分。比如金子,随缘打成戒指、打成项链、打成镯子,随缘变不同形相,但金子的本体不变,金子还是金子。不变随缘,金子本体虽不变,但形相可以改变,这正是妙用,真心具足无量妙用。随缘不变是本体,不变随缘是妙用。“寂而恒照,照而恒寂”,寂,寂然不动,本体是寂然不动的;照,照了万法,能照万法就是妙用。这也是讲本体和妙用。我们前面讲过觉照,时时要觉悟、警觉,不要跟境界跑。到后面觉也不要了,还有觉在,就是有作为。要无作为,才称“无为”。功夫成熟了,不用提起觉照,自然觉照。不提觉照,就是寂;自然觉照,就是照。这就是“寂而恒照”。“照而恒寂”呢?尽管起妙用,本体仍是如如不动。功夫到这里才算到家,还有觉照在,那就还没到家。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这样,总是要经过提起觉照的阶段。要觉照、觉照、再觉照,把它照熟了,就象人在空气中,忘记了还有空气。“如入芝兰之室,久闻不知其香”,浑化相忘了。
象诸佛一样“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象诸佛一样,“寂而恒照、照而恒寂”,这就是等同诸佛。“等同诸佛,方是果也”,这样才算得上证果。我们开始用功的时候,就要知道本性是什么。知道本性之后,要时常观心、时常觉照。这样作功夫,就能证成佛果。若不觉照、不作功夫,怎么证果呢?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生下来就成佛的人是没有的。因为他的无明还在,总是着相。婴儿一有知觉,就知道身体要紧,他也是私心蛮重的。他有东西,也不肯给你,你如果拿他的东西,他就哭闹。这都是无明之故啊!所以,要证成道果,就须从开正知见起步。第一步,“啪--”,打开本来了,啊!这是我的自性!第二步,时时处处用功保护它。第三步就是证果。你们今天果真能认取自性,再去念佛,必然得大受用。这时念佛跟从前念佛不同了。从前念佛不知道“念”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向西方追求。现在明白了:噢!这声声佛号是念我的自性,使我自心清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把自心的污秽都扫除掉,把自心的执着、烦恼都连根断除,那你念佛就得真正受用了。所以,开正知见非常重要,“见”为第一。“见”正了,才能得正定,这时修法才算是正行。
“无念并非无记(此是无始无明)”。
“无念”并不是无记。无记是什么呢?就是象木头、石头一样,一个念头都没有,即所谓“无记空”。无记空就是“灭受想定”,灭掉了“受”和“想”,不接受外界的任何信息,没有任何思想活动了。无记空是“无始无明”,不是好东西,不要把它当成好东西看。有的人追求这个东西、崇拜这个东西。哎哟!某某功夫好,他能入定一个星期不动;嗨!某某功夫更好,他一个月都没动;哎呀!某某已经坐三年啦!这些都是无记空,饶你能入定八万四千劫,充其量也不过是“非想非非想处定”,那还是世间禅定,还在六道轮回里,并没有解脱。成佛是修成活佛,活活泼泼地起灵活妙用,并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死坐在那里不动有什么用处呢?
唐朝的玄奘法师到印度取经,走到喜玛拉雅山一带,发现山上有紫云结盖,知道山里一定有人修道。于是,大家就去寻找。山上原来有个洞,年深日久,树倒下草生起,山洞被掩没了。找啊、找啊,突然有人发现象有个洞,就在那里试着挖挖看。挖进去,果然是个洞,有一个人坐在里面。玄奘的弟子说,这人死掉了,你看他冷冰冰的,只剩下皮包的骨头架子了。玄奘法师摸摸他的胸口还有点热,这就说明他没死,第八识还没有走。第八识是“暖寿识”,胸口还有点暖气,说明他还有寿命在。玄奘法师敲敲引罄,这道者出定了。道者睁开眼一看:啊!佛来了,来给我说法啦。他坐在这里就是等释迦佛出世为他说法,所以一见玄奘法师,以为是释迦佛来接引他、来度脱他。玄奘法师说:我不是释迦佛,释迦佛已经圆寂多年了。释迦佛出世相当于周昭王时期,唐玄奘是唐朝李世民时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这个道者哭了:唉!我错过机会了,我在等释迦佛出世来度我,想不到佛已经圆寂了。玄奘法师说:你不要哭,释迦佛的佛法还在,我就是到佛国求取真经的,将来回震旦大振佛法。你这身体没有用了,坐了一千多年了(他入定是一千多年,不是三年、五年)不能用了,再换一个身体吧!你赶快到震旦投胎,待你长大,我也该回来了。你要到高楼大院琉璃瓦的地方去投胎,小地方不要去。这道者就投胎去了,投到尉迟恭家里,成了小王子。这道者一入定就是一千多年,他功夫应该是很好的吧。不行!这种灭受想定没有用,这是搬石头压草,石去草生,反而更甚。他长大以后,着相、淫乱,闯下大祸,被打入太庙,要杀他的头了。尉迟恭是功臣,他家是封王的,要杀王子,就先打入太庙。但是,如果出家做和尚,就可以不杀头,他只好出家做和尚了。但是,女人、乐队、好吃好玩的,他还要带着,这些东西拉了三大车。人们讽刺他为“三车和尚”。后来,玄奘法师点醒他的前生,他翻然醒悟,“三车”都不要了。他就是玄奘的大弟子窥基法师,后来成就很高,是法相宗第二代传人。
所以,我们要活泼泼地作功夫,死坐在那里没用处,真定是对境不惑。无论什么事情发生,我的心都不乱;什么女色来到面前,我的心都不动;再多的财宝也不能使我动心。这才是真定。假若对境心动,再压下去,还不是真定,还有生灭心在啊!初果罗汉为什么还会七生天上、七生人间呢?就是因为他还有生灭心。念头来了,立即警觉,马上就灭掉,这也是生灭心啊,有生灭就要七返人天!我们作功夫,要作真正的功夫,时时处处保护真心不失。无念并不是无记,弄明白这一点,非常重要。
“更别于外凡。”
更和外道、凡夫不同。心外求法,就是外道。外道也讲究无念,但他那无念是死的。凡夫所修的气功,没有离开执着,他也讲无念。他的无念更不是真正的无念。他执着在气上,这个气到什么地方了,一会到百会、一会到丹田、一会又到涌泉,大周天、小周天等等,这些东西能算无念吗?所以,我们所讲的无念,不同于外道、凡夫的无念,与他们那些功夫毫不相干。
“由不觉而始觉,始觉即同本觉生出之子光明,而合母光明也。”
我们大家作功夫都是“由不觉而始觉”,以前不觉悟,通过入道修行,开始觉悟了。我现在给大家讲法,就是希望大家开始觉悟。始觉发出的慧光,“即同本觉生出之子光明”,本觉就是我们的佛性。本觉是“母光明”,始觉为“子光明”,子光明是母光明所生,就象是母亲生出儿子一样。“而合母光明也”,就是始觉合于本觉。子母相合就成道了,子母不相合就不能成道。要时时刻刻观照,不要着外境,这是始觉合于本觉的过程。始觉和本觉融为一体,就是子母相合。比如,我们修心中心法,第四印就是“如来母印”。母能生子,子母相合,从而证成大道。净土宗也是这样讲:“十方如来怜念众生,如母忆子,若子逃逝,虽忆何为?子若忆母,如母忆时,母子历生,不相违远。”这段话是大势至菩萨讲的。我们念佛的时候,佛就是母,我们是子,佛总是时时刻刻接引我们。假如儿子忆念母亲,就象母亲忆念儿子一样,那么,子母相合,成道就很快。三藏十二部经,都是同一鼻孔出气。要把这个总纲抓住,真正领会了,则三藏十二部经都能通达。若没有抓住总纲,断章取义,就会支离破碎,无所适从。所以,要时时刻刻见到本性,这最要紧。
“虽立见宗,亦非不修所能证。”
虽然我们确立了“见宗”,有了正确的知见,明明白白地知道本性是怎么一回事,知道用这本性来修行才能成道。但是,这并不是不要修行。不修道,能证道吗?不能啊!故云“亦非不修所能证”,也并不是说不修行就能证道的。
“金沙具金质,但未即成金。必须炼冶工夫也。”
金沙,含有黄金的沙子,也就是含金的矿藏。“金沙具金质”,从本质上讲,金沙里面含有黄金,具有黄金的质地。“但未即成金”,虽然含金,但它还不完全是纯粹的黄金,还有沙子等杂质掺和在里面。“必须炼冶工夫也”,必须要一个冶炼的过程,把沙子等杂质去掉,才能够成为纯金。比喻一切众生(金沙)虽然都有如来智慧德相,都具足佛性(具金质),但还有无明在,还有妄想执着,并不是果地佛啊!换句话说,众生虽具佛性,但还不是佛(但未即成金)。必须要一个修行的过程(必须炼冶工夫也),豁然打破无明,进而除尽妄想执着,才能成佛。这段话是以冶炼金矿为喻,意在强调修行的重要。怎么修呢?看取下文。
“三修门:身修,离诸作为,如世间无益之事及其他出世之行法等,唯安闲宽坦令身安住。”
三修门,指的是身修、口修、意修。密宗讲究三密加持,是指身、口、意。三修门也是指身、口、意。第一就是“身修”,是建立在我们这个血肉之躯--身体上的修持方法。“离诸作为”,就是要远离种种作为,“如世间无益之事”,这个世界上没有益处的事情,比如搓麻将,这事没有益处,把宝贵的光阴都唐丧了、浪费了。诸位当中喜欢搓麻将的可能不算太少,还会以“三缺一”为借口,天天四合一,大战几回。这样不行!无益之事不能做。不做世间无益之事,这本身就是修行--身修。“及其他出世之行法等”,出世修行的方法很多,如果今天修这个,明天修那个,也不行。要一门深入,受持一个法,一直修到底。今天听张三说这个法好,就修这个法;明天听李四说那个法好,又去修那个法。这样朝三暮四,虽然所修的都是出世之妙法,也不会有效果,因为你心不专一,不能与妙法相应。何况,有很多法是无益之法。比如,念一个咒,可以在刀上钻个洞,这就是无益之法,于解脱无益。你一看能在刀上钻个洞,高兴了,好,我就修这个法。修这个有什么用处?
我曾听一位和尚讲过他自己出家的因缘:未出家前他是个打拳的,跟他的娘舅练拳、学剑。有一天,他在四川边界看到两个西藏小喇嘛抽鸦片。他看不惯,就去干涉:“哎!你们是出家人,怎么抽起鸦片来了?”小喇嘛说:“别看我们抽鸦片,我们有法术的。”他问:“你们有什么法术?”小喇嘛看他带着刀,便说:“用你带的刀砍我,我一念咒你就砍不动。”他听了感到很新奇,忙问:“真有这个法?”小喇嘛答:“当然有,不信就试试看。不过,你先等我把鸦片抽好。”一会儿,抽好了,“来,我念咒,你砍。”其实他不敢真砍,这把刀很锋利,把手砍断就不好收场了。他用刀背砍,嘭!刀弹了起来。“哎哟,你怎么把我的刀弹起来了?”小喇嘛说:“你就是用刀刃砍,我也不怕。”“真不怕?”“当然不怕。”,“砍断了,我不管!”“不用你管,你砍好了。”这一次他是真用刀刃砍的,嘭!刀又被弹了起来。他服了,心想:佛法真不错,比我练的这功夫还要好。他就是以这个因缘学佛法的。其实这是无益之法,学了没有用处。
“唯安闲宽坦令身安住。”只有安安闲闲、宽宽坦坦地令身安住,没有任何挂碍,不是紧张忙碌。《心经》云:“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有挂碍就会恐怖、就会颠倒梦想。无挂碍,心空空的,胸怀就宽阔平坦。所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小人患得患失,经常戚戚然不可终日;君子胸怀坦荡、安闲自在。诸位注意,安闲宽坦令身安住,就是身修。假如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的,那就不相应了。安安闲闲、宽宽坦坦,令身安住,心里没烦恼,没有牵挂,总是心平气和、轻松愉快,身体就会好,病也不大生了。这样住在世间,才可以用功修法。这是身修。
“语修,无益之世间语及咒诵均止,安静如谷。”
三修门的第二门就是语修,是言谈话语方面的修持。
说笑话、奉承某人、贬抑某事等等,这些世间的闲话都是于修解脱道没有益的,都是无益之世间语。就某人某事争论是非长短,更是戏论。藏密的黑教里,有好多咒语并非修解脱道,都是治人的,那就是无益之咒诵。这些东西都不要去说它、不要去念它。“无益之世间语及咒诵均止”,我们学佛法、修解脱道,必须一门深入,其它东西都不要去瞎弄。世间无益的话不要讲,无益的咒语、课诵也不要去念。我们要做到“三少”:要心中事少,口中语少,腹中食少。人有个坏毛病,事情做完了,一有空闲,就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说个不停。修解脱道,那样是不行的。你默默不语,不是挺好的吗?“安静如谷”,话不要多说,心里安安静静的,就象空幽幽的山谷一样。“幽谷回声话晚烟”,你有问题问我,我就详详细细地、不厌其烦答复你;没问题时并不去思考分别,心里放教空荡荡的--“太虚饮光消契阔”。
“意修,离戏论思量、比对心想,即观想作意亦止。”
三修门的第三门就是意修,是思想意识方面的修持。
心里装着成套的与解脱道无关的空理论放不下,有什么用啊?分析它、推论它,是“戏论”;思念它、评价它,是“思量”。应该“离戏论思量、比对心想”,心里空空净净,远离戏论思量,还要远离比对心想。样样东西都拿来对比一下,比较什么呢?到底是我好,还是你好;是我长,还是你长。这种居心是不平等的,正是妄想分别,这种“比对心想”更要远离。
“即观想作意亦止”。观想是修行的方法,我们在前面已提到过。想个什么东西,还是有作为之修。比如“观想念佛”,想阿弥陀佛在我头顶上,观我自己就是阿弥陀佛。观想都是作意的,即有所作为地鼓动思想意识。连这种观想、这种作意也要停止。只要好好观照就行了,念头一起就看见,看见后不睬它,不跟它跑。观想是渐次法,观想成功之后,还要再用功把观成的相破掉,才能见到本性。我师父(王骧陆上师)对此有个比喻:比如身上生了一大片疮,用药来医治,于是,疮口收敛、收敛、再收敛,最后敛成一个小口,乃至敛成一个点。其他地方都平复了,只剩下这一个点,比喻观想成功了。但这一个点也是个疮啊!若不除去,以后还会复发的。所以进一步要把观成的相破掉,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才算是真的证入法身。相不破,本性不能显现。所以说观想法要多跨一道门坎。凡是有相密部都须多跨一道门坎,最后都要把相破掉。相怎么破?还须进一步做功夫,把这相观大,大、大……大到无边无际,相就没有了。反过来,把它观小,小、小……小到什么都没有。一个是放大,一个是缩小,就这样把它破掉。相破掉后,就见到了本性,但多跨一道门坎。大手印是最直接的大乘心地法门,不要这些过程。所以,说“即观想作意亦止”。大手印不走这条路,不跨这一道道门坎。念一起就看见,看见后不睬它,保护真心就是了。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
括号里这句话是从懒融禅师的偈子里摘出来的,以对“意修”作个注解。懒融禅师的偈子很好,大家都喜欢引用,大多引用四句:“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完整的偈子是八句:“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做功夫正在用心时,却不见有念可起,就是“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拐弯抹角大谈佛教名相,劳心费力;直指心源,不说余话,便没有那么繁琐、那么沉重。这就是“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大道无形、真心无相,虽然无形无相,却时时处处都在起作用;事事物物虽然都是它的妙用,觅它本身却又了不可得。这就是“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如今我们直接指出这个“无心”,直接说它,便又和“有心”没有什么不同,即“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
“自顶至足,空如竹筒。心等虚空,超绝一切分别,离沉、掉、无记,而令等、持、惺、寂。灵明无取舍执着,住于本妙明净体性中,即大手印定。”
“自顶至足,空如竹筒”,就是从头顶到脚下,空空地象一个竹筒,整个身心空无一物,没有一样东西。你看那竹筒,把它放到水上,就顺水漂流,随弯就折,无论高高低低、沉沉浮浮,它都不管。一个浪头把它打下去,它马上又浮起来了,随缘沉浮。修行成就的人,就是这样,“随缘放旷任沉浮,化作春泥群芳护。”
“心等虚空,超绝一切分别”,胸怀要象虚空一样辽阔,不分美丑,什么都可以容纳。虚空当中什么东西都有,高楼大厦砌起来,虚空没说容不下。你把房子拆了,虚空也没宽敞;你把房子扩大,虚空也不狭窄。飞机飞上去,虚空不管;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虚空不曾动过声色,它不在乎。我们的真心本来就象虚空一样,不曾动过。现在我们认取真心,就要“心等虚空,超绝一切分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无所谓。虚空能容万物,我也能容万物。十方世界在虚空当中,十方世界也在我心中。无所住处涅槃,什么地方都能去,并不局限在一个地方。胸怀象虚空一样的博大,象虚空一样的宽广,象虚空一样的无住,象虚空一样的无着。虚空中并非无物,却毫无挂碍。“超绝一切分别”,就是把一切分别取舍的思想都超越断绝了。分别取舍都是妄念,是妄念都要绝断。
“离沉、掉、无记,而令等、持、惺、寂”,离就是离开。沉,是昏沉、打瞌睡。“懒牛上路睡事多”,就象那懒牛,不上路睡事倒不来,一上路就瞌睡起来了。有的人不打坐还好,一打坐就昏沉,呼、呼地睡。掉是掉举、妄念多。坐在那里七上八下地打妄想。这样做功夫绝对不行。我们要做到不昏沉、不掉举,但也不能落入无记。无记就是连正念也没有了,象块木头、石头,这样也不行。要了了分明,正念昭昭。我们常说观心、观心,要观住它,不能落入无记,正念还是要有的。
等即平等、持即均持,惺惺就是观、就是慧,寂寂就是止、就是定。所谓“定慧等持”,就是寂寂和惺惺均等,没有偏高或偏低。不是惺惺多些、寂寂少些,或者寂寂多些、惺惺少些,而是等量、均持。既是了了分明,又是寂然不动;既是寂然不动,又是了了分明。定和慧一体,定中有慧,慧中有定。只有一体,才可能等持。
“灵明无取舍执着”,真心灵明:即灵光独耀、迥脱根尘,灵光寂照、了了分明,没有取、没有舍,更没有执着,灵活明利,如水上擒葫芦,左擒左转,右擒右转,总是擒不到它。前面将它比喻为“空如竹筒”,竹筒和葫芦一样,漂在水上灵明无比,擒不到它。要没有取舍、没有执着,才能灵明。取、舍和执着都要彻底放下。
“住于本妙明净体性中,即大手印定”,在什么地方安住啊?在“本妙明净体性”中安住。真心本来妙用无边,本来光明无量,本来清净无染,这是真心的体性。在真心本体上安住,正是“无所住”。因为真心本体没有形相,无相怎么住啊?“无所住”而住,“即大手印定”。现在人们常谈大手印,什么是大手印?真心本体就是大手印。诸位明确了没有?不要再问大手印怎么结印啊?是左手、右手?真心本体就是大手印。妙用无边、光明无量、清净无染,无所住而住,就是大手印定。
“常如此修,忽于刹那间,如暗室灯燃,光明开朗。”
刚才讲的是身、口、意三修门。“常如此修”,常常这样修,就会突然猛着精彩。“忽于刹那间,如暗室灯燃,光明开朗”,刹那之间,就象黑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灯,心光发露,豁然开朗。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开悟了、桶底脱落了、打开本来了。这是打开了一大光明藏,心光朗照乾坤,十方世界都在你心中圆。不到这个地步,纵有悟处,也只能算是“心开一线”。只有一线光明,还不能算数。到了这个地步,就象大爆炸,“轰隆”一声,虚空粉碎、大地平沉,人、我、世界,统统消陨无余。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来呢?不得而知,时节因缘到了,“啪”地一下就脱开了。没有一定的场所,不一定在什么地方。一定在家里面吗?一定在打坐的时间吗?都不一定!有时候是在路上,有时候是在公共场所,有时候是在睡梦当中,它都可能显现。功夫成熟了,时节因缘到了,它自然显现,这叫做“水到渠成”。流水涌了进来,渠道自然成功。若没有水,渠道就不算成功。你只要常常这样做功夫,时节因缘一到,忽然之间它就来了。这个“忽然”非常重要,不是指定哪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时候,你们就有等待心了,不可“将心待悟”啊!不能等待开悟,一有等待心就坏了,它就永远不来,永远不得开悟了。我们修心中心法的人,要注意了:不要记座数!不要念叨我已坐了几百座,还差多少就满千座了。不要记啦,赶快放下,记次数是不行的,这是等待心,要不得!脱开的景象是忽然之间爆发的,作功夫成熟了,自然会爆发。不要有等待心,还是努力地修吧!一听到我说“轰隆”一声,你们不要认为就象听到打雷的声音。不是的,只是有这么一个意境,你觉得“轰隆”一声,别人是听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好好做功夫。做功夫,它自然会来;不做功夫,它就不会来。你期待它,等着它,有了这个等待心,它也不会来。
“涅槃自性,俱生本觉之智光,全体毕现。立证无上正觉道。”
“涅槃自性”是什么呢?就是本来不生不灭的自性。
“俱生本觉之智光”。俱生,与我们的生命同时生起。本觉,本来就觉,不是某个时候才开始觉。俱生本觉之智光,就是自心本具、本来就有的智慧光明。
“全体毕现”,完完全全的、丝毫无隐的显现出来了,也就是亲自证见。现在,我讲你听,你是从耳朵听进去的,是从耳门所入。“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要自己证到这个地步,“啪”地一下,打开本来,亲证一回,那才算数。
“立证无上正觉道”,立即证到了至高无上的正觉大道--无上正等正觉。这时候你就会知道:说生死、讲涅槃,什么彻底不彻底、究竟不究竟……统统是戏论!这时候你就可以现身说法,于有缘众生,“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诸位!用功吧!努力前进吧!努力用功!努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