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准女婿原是中共间谍 1949年奉命策反汤恩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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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扬子晚报》2009年2月25日第B06版,作者:李伟,原题:《老蒋女婿陆久之策反汤恩伯》
去年2月中旬末,偶翻《文汇报》见“讣告”一则,文曰:
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1927年参加革命工作的正局级(享受副市级医疗待遇)离休干部陆久之先生因年迈体衰,不幸于2008年2月12日21时12分在家逝世,享年106岁。
我是上世纪90年代初才初识久之先生尊颜。记不清从何渠道听到上海滩有位神秘老人,即陆久之先生。他是蒋介石的女婿,皇权时代就是“驸马爷”。据我所知蒋介石仅有经国、纬国二子,哪来女儿?为一探究竟,终于知道久之先生的寓所。一封信到上海投石问路,竟是陆老亲笔赐复,欢迎前去访谈。我们由此订忘年交。此后鱼雁时通,每去上海必拜谒。
常州人做了老蒋女婿
蒋介石原配毛福美,在上海滩“混世界”时纳过一妾,姓姚名冶诚,再后来又与陈洁如正式结婚,后为娶宋美龄而将其离弃。
陈洁如与蒋介石结婚七年并未生养。有一次陈洁如与廖仲凯夫人何香凝参观广州平民医院。有个侨眷已生八个女儿,刚生的第九个又是千金,想把这个新生的女婴送走。何香凝劝她收养,于是带了回来,蒋介石给她取名叫瑶光。蒋遗弃陈后,瑶光改从母姓为陈瑶光。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不久上海沦陷,租界成为孤岛。这时陈瑶光不顾母亲反对,嫁给一个安姓的朝鲜人,生了两个儿子。姓安的原是日本特务。抗战胜利,他怕中国追究,弃家别妻悄悄溜了。陈瑶光生活陷入绝境,不时靠母亲接济。
1946年,陈瑶光的女友周安琪,同是国民党第三方面军司令部主任秘书胡静如的如夫人(妾),为帮助瑶光摆脱窘境,把瑶光介绍给陆久之。当时陆久之官居第三方面军少将参议,正官场当红。陆那时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依然风度翩翩,而陈瑶光年仅二十左右,容貌秀丽。双方都极满意,结为夫妇。此后育有一女。
由此看来,以陈洁如和蒋介石这段婚姻言,说陆久之是蒋介石的女婿也无不可。
陆久之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也不寻常。
1902年陆久之出生于湖南长沙的一个官宦缙绅世家。当时湖南社会不靖,兵匪作乱,举家迁江苏常州。南迁后其父陆翰先在浙江军阀卢永祥手下充幕僚,后任孙传芳的五省联军军法处处长,却由于不会逢迎上司又不愿同流合污,在上海被人害死。家道由此中落。陆久之等几个兄弟进工厂谋生。
在中学读书时,陆久之就非常爱读进步书刊,辍学后,不顾家庭反对,进宝成纱厂当练习生。又结交友人蔡叔厚,蔡叔厚曾东渡日本留学。归国后在上海新闸路开办绍敦电机公司。事实上该公司是中共的地下联络站,恽代英、瞿秋白等常在附近的上海大学讲课,陆久之常去听课深受影响。
1926年9月,陆久之由中共党员徐梅坤介绍,进入由周恩来领导上海地下总工会秘书处,担任联络员。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曾血洗上海总工会,陆久之跳墙逃走。根据中共地下党的指示,他又打进陈群领导的黄色工会,陈赓、向忠发就由于他的通知,得以平安转移。
敌人终于对他产生怀疑,1930年1月,他仓促中逃亡日本。先后就读于日本铁道学院与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系。这时中共又给他新任务,参加在日本的共产国际情报局工作。
在日本期间,他巧妙地和各方周旋,1936年居然和驻日大使许世英攀上了关系,在大使馆任高级专员,直到抗战爆发,他才跟随许世英回国到达武汉。许回国后,任全国赈济委员会主任,陆久之为委员。他不愿担当这闲职,到军统控制王芃生领导的“国际问题研究所上海站”中任专员,到了上海,冒险生涯由此开始。陆久之负责收集敌伪情报,取得国民党信任的同时,也把情报送给共产党。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上海全部沦陷,陆久之仍留上海。偶然的机会,他碰到了留日时的好友冲野一郎。冲野和日本海军有关系。他看到陆久之没有职业,介绍他进了海军所办的海安公司任总经理。他利用海安公司作掩护,运送许多紧要物资到抗日根据地去,用舞厅搜集情报,送给中共的部队,此间出生入死,一度被日本宪兵逮捕,后由日本海军救出……
策反汤恩伯
1945年8月,陆久之在上海迎接抗战胜利。摇身一变,成了上海滩的接收大员,笫三方面军总司令汤恩伯身边的座上客。原来汤恩伯与陆氏是世交。当年汤恩伯在日本明治大学学法律,他想改进陆军士官学校学军事却苦无门路。后来找到陆久之的父亲陆翰(陆时任孙传芳手下的军法处长)托人保荐,终于如愿以偿。后来汤恩伯学成归国又经陆翰推荐,结识时任军政部要职的陈仪,再由陈仪逐步提拔,任南京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的学生大队长、教导第一旅旅长,从而逐步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和重用。而陆久之在青年时代就与汤恩伯相识。不久,汤恩伯就任陆为第三方面军少将高级参议。
当时,陆久之依然默默地干着秘密的革命工作。
他曾亲口和我说了这样一件事:1949年,上海易手之前,解放军急需知道汤恩伯在上海所建的防御工事的详细蓝图。负责修建防御工事是戴笠手下的一名特务。陆久之故意亲近他,摸清他嗜赌如命,就主动送钱给他。由此陆久之就从这特务手里得到了所有防御工事的蓝图,送交中共地下党张登(沙文汉化名)。这对后来攻取上海起了重大作用。
1949年4月,中共大军饮马长江,然而上海仍为国民党军队控制。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率30万大军,准备死守上海,支撑半壁河山。很显然如果能争取到汤恩伯率部起义,可以减少流血。中共上海局把这任务交给陆久之。
此前,汤的恩师浙江省主席陈仪劝他起义,他竟向蒋告密……种种情况表明,要汤起义风险很大。
陆久之并未知难而退,几次去军机要地三井花园找汤未果,又去汤公馆坐等。
有一天,半夜时分,汤恩伯终于回来了,听说陆久之已等了他几天,立刻把他请进内室。
两人谈至深夜。翌晨,汤恩伯邀陆久之共进早餐。借这机会,陆久之再劝汤恩伯当机立断,莫失良机。汤恩伯道:“容我考虑。”
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时机已极紧迫,陆久之决定向汤最后摊牌。4月末的一天,他又到汤公馆。巧的是汤恩伯正在家中。
“久之,你今后不能来了!委员长亲自到上海来了。我刚到复兴岛去接他们。”汤恩伯劈头就说。
南京解放后,原在溪口潜隐的蒋介石沉不住气了。陆久之的策反工作中断了,他再也接近不了汤恩伯。
情况更急转直下,蒋介石以保护家属为名,其实是当作人质,要汤恩伯把妻子与家属全部送到台湾。汤恩伯从此更死心塌地为蒋卖命。汤在上海撤退前夕,把陆久之请去,要他跟随去台湾。陆断然拒绝。当时陆久之的处境已非常危险,上海警察局长、军统头子毛森已派人监视他。国民党中将视察员张权和李延年兵团暂编一纵队少将司令李锡佑两人就因准备起义被叛徒出卖。5月21日下午被当作“银元贩子”枪杀于南京路和西藏路的交叉路口。陆久之既为毛森察觉而能平安无事,实因汤恩伯的保护。
1950年,陆久之又受命偷渡日本,策反国民党驻日代表团团长朱世明及全体部属起义。在回程船行大海中,突然一阵狂风,陆久之从床铺上跌下,头撞在铁器上,立刻昏迷过去,幸好几天后船就到了香港,经过医治生命被救。然而因脑震荡,平衡神经失常,双手痉挛,留下的后遗症是写字和握筷都发抖。回到上海,华东军政委员会秘书长吴克坚代表党慰问他说:“你是因公遭残的,党是不会忘记你的功绩的!”
晚年不幸遭磨难
吴克坚的话言犹在耳,并不以功自居的陆久之,仅过了五年多安宁的日子,1955年潘扬案发,受牵连的陆久之被捕陷入囹圄。判有期徒刑15年。陈洁如于 1961年亲到北京,向周恩来请求宽恕陆久之。周恩来出面干预了,他提前假释出狱。服刑六年多。1965年被聘为上海文史馆馆员。
1971年,陈洁如逝去后,香港方面多次来电,要陈瑶光去料理丧事与继承遗产。当时上海是红卫兵当道,不予理睬。香港方面的报刊为此大做文章。事被周恩来得悉,又特批陈瑶光赴港奔丧。从此她一去不回。后来瑶光的子女也陆续去了香港与美国。
陆久之在内地又碰上了文化大革命。
陆久之说:“他们给我安了种种罪名,说什么‘蒋帮特务’、‘日本特务’,红卫兵来抄家抄了37次,连屋瓦都翻过来了。”
他一次次被批斗,随后又扫地出门。在街道窑场扫垃圾、烧砖瓦、做苦工。
“文革”进行激烈时,陆久之成了无家可归的孤身老人,白天在上海市区的公共场所流浪,晚上躲到澡堂浴室里去睡觉。最后还是中共中央统战部协助下,他改名易姓躲藏起来,才等到浩劫结束。
1983年,陆久之被宣告无罪,各项基本政策得到落实。1983年,陈瑶光60岁诞辰,陆久之被批准去香港探亲。香港的生活很优裕,所住九龙窝打老道的房子是豪华公寓(蒋经国赠陈洁如),有自备的豪华轿车,陈瑶光又要他在香港定居。当时上海许多人都认为他不会回来。可他两个月后又风尘仆仆回来了。
他在香港期间,台湾有说客登门,劝他去台湾,并许以高官厚禄,他婉言谢绝,自己行将就木,不想改变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