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者儿岛襄的《朝鲜战争》初译【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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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六月二十五日
1.三八线
1950年6月23日,星期五。
小型台风“艾尔西”在冲绳南方生成,测定中心气压960毫巴,暴风雨半径约8公里。小笠原群岛方面的高气压势力不断在增加,连日的梅雨天气一转变成了大晴天,东京则是气温超过30度的闷热天气。中央气象台预报说很快就要入夏了。二战结束后第五个年头的梅雨同往年相比晴天的天数少了,突然放晴的天气使人们感到很舒服。但是——
相对日本的晴天,朝鲜半岛却在下着雨。韩国农民都在议论台风北上的消息。朝鲜半岛与日本相反,是三十年不遇的干梅雨,台风带来的大量雨水被看作是保证今年粮食收成的唯一救援手段了。
而此时对于驻扎在首都汉城西北三八线南侧开城的美国陆军上尉乔赛福•达利格来说,雨水使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增添了一层忧虑。达利格上尉是驻韩美国军事顾问团482人中的一员,随韩国第1师12团驻扎在开城。作为军事顾问,达利格上尉的工作是以联络汉城顾问团总部为主,并经常和副手威廉•汉密尔顿中尉一起视察三八线,操练和战术训练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所属的12团和其它韩国部队一样,作为部队来说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或许这种水准还相当不赖,这点达利格上尉也承认。然而,实际上就是这点使达利格上尉的心情越发变得不安了。
韩国军队在1948年8月15日大韩民国成立同时建立,其前身是警察和警备部队,从时代和内容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准日本陆军”。
1945年以前,朝鲜半岛一直为日本所占领,朝鲜人自然也被视为日本的臣民,韩国的部队也就成为了准日本军。其核心的干部则是在美军扶持下毕业于英语军事学校或特别任命的。即使如此,在这110名干部之外,仍然有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12人、日本特别学徒志愿兵72人、日本特别志愿兵6人、满州国军官学校18人、中国军队出身2人。达利格上尉心不在焉地望着头上的乌云,心中盘算着韩国部队的高级干部,陆军本部的局长以上6人、师长7人、团长21人、校长4人中,中国军队出身5人,其余皆为日本部队或满州军队出身的,这种情况和北朝鲜军队相差甚远。
北朝鲜人民军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1948年9月9日)前7个月的1948年2月8号建立,其官兵全部是苏联军队和中国军队所属的朝鲜士兵。很多人持有苏联国籍或中国共产党党员证,还有不少人连朝鲜话都不会说。
这就意味着韩国军队是日本占领时期残留下来的一直盘踞在本土的军队,而北朝鲜军队则是同时期离开朝鲜现在又返回家园的“还乡团”。比起北朝鲜军队的内情达利格上尉更关注韩国军队中的日本风气。这期间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事情,但军官们腰挂日本军刀,随时对下级用拳头发号施令的事情是司空见惯的。下级在任何场合遇见上级都要敬礼,站岗的士兵遇到军官出现,必须高声说“正在站岗,没有发现情况”,全部是日本军队遗留下来的。战术训练一味强调突击战和白刃战,这点也透着浓厚的日本特色。正因为这样,在加上懂英语的人也不多,所以,美国军事顾问的影响力就显得很小了。
“到底日本军队的根基太深了,只能这样将就着了。”“已经是第5年了,应该快有变化了吧。”
这天是6月23号下午两点多,达利格上尉和汉密尔顿中尉在开城北面三八线的哨所里这样说道。上午的连队训练依然是以日本式敢斗精神为主调的演习。当那个正在指挥的连长看到他们俩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看来他是在用日语指挥训练呢。
“结果就只有依仗这条三八线了!”达利格听着汉密尔顿的叹息声,口中嘟囔着并无奈地摇了摇头。
2.多发的国境纠纷
朝鲜半岛山多,但开城一带却是平原。三八线从水田中穿过,有一道铁丝网。这侧有一间木结构的哨所。铁丝网前,站着俩个肩背M1冲锋枪的韩国士兵。
三八线并不是一道国境线。1945年8月10号,日本政府通告盟军准备接受波茨坦公告,但对美国政府来说,日本的投降出乎意料地早了。一旦日本投降,首要任务就是受降,美国头疼的是朝鲜半岛日军的受降问题。进入伪满州的是苏联军队,中国大陆由中国军队受降,东南亚由英美军接管,这些地方都有盟军的存在。日本本土由美军进入,但是,朝鲜半岛是空白,美军没有足够的兵力在占领日本本土后去接管朝鲜半岛。
当时的美国代理副国务卿迪恩•拉思克回忆说,从8月10号到11号,拉思克和国务、陆军、海军三个部门的负责人协调相关事务,他们预计占领伪满州的苏军会南下进入朝鲜,如果能和苏军达成协议最好,否则就要和苏军抢地盘了。美国经过判断,其能力所及范围,只能到北纬38度线附近,包括首都汉城。苏军也同样在战略上会有所顾忌,但很快就同意了美国的提议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就这样,三八线成了美苏在朝鲜划定的解除日本武装的分界线,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特别意义了。然而,实际上这条军事分界线就这样成为了政治分界线。造就了大韩民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这两个国家。3000万朝鲜人中,2100万在南方,900万在北方。现今,13.5万北朝鲜军和9.8万韩国军队就在三八线上对峙着。美苏军队虽都已撤走,但都留下了军事顾问,其中就包括驻扎在开城的达利格上尉。
确实,靠着三八线实现了眼下暂时的和平,但让达利格上尉担心的是三八线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韩国和北朝鲜都宣称自己是合法政府,要求实现统一。韩国把整个半岛作为全境写入宪法,北朝鲜则把汉城作为首都也写进了宪法。
边境冲突频频发生,北朝鲜称“仅1949年就发生了1836次”,韩国也称“有300多次”。进入1950年,边境冲突也不少,仅3月份就记录了18次。
3.失衡的力量
美国一直将韩国视为自由主义阵营中的一员,同时努力作出阻止军事冲突的姿态。上一年,也就是1949年的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2月中华民国退守台湾,这使美国在朝鲜半岛的立场更加坚定。
1950年初,北朝鲜政府以金日成首相的名义发表了“1950——祖国统一年”的声明,很明显是受到了中共在大陆胜利的鼓舞而发出的。中国第三野战军在福建沿海集结,看来是要准备解放台湾了。
1月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声明:美国不会直接或间接介入台湾问题。紧接着,国防部长狄恩•艾奇逊称,美国的防线在阿留申群岛、日本、冲绳、菲律宾一线。日本表示欢迎的同时,韩国却感到很失望,并不断批评美国政府。美国的声明表明,美国支持并促进日本的和平与独立,杜鲁门总统任命简•达莱思为对日和谈特别顾问。韩国方面则认为艾奇逊的声明意味着美国已经放弃韩国了。接着,1月19日,美国众议院以192票对191票否决了政府提出的对韩援助法案。
实际上。美国并没有放弃韩国的打算。几天后的1月29日,双方缔结了美韩互助条约,3月15日,美国议会通过了1097万美元的对韩军事援助案,然而,上述措施并没有令韩国感到对改善事态起什么作用。美韩互助条约的基调就是维持现状,千万美元的援助主要是通讯器材和装备零件,首批援韩物资在美国出港的优先顺序被排得很后,直到6月下旬才到达,而且仅仅是价值250美元的电线。
达利格上尉认为事态已经非常严峻了,美国对韩援助的磨磨蹭蹭,大概是因为韩国总统李承晚的姿态太强硬。李承晚在抗日时流亡美国,战后和澳大利亚夫人弗朗西丝科一起回国,在美国的扶持下,成为了总统。他的见识和经历或许并不丰富,但长期在海外的坚持得到了人们的认同,在政治上属于保守的。
韩国目前面临着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物资匮乏,战争结束前日本发行了大量的货币,以及1948年5月起北朝鲜停止向南方供电是主要原因。1949年度的财政预算追加了三次,日常开支的40.5%是从韩国银行借来的赤字。鉴于此,李承晚以民族统一为由,大唱武力北进之调,要求美国提供坦克、飞机、大炮。
对于希望亚洲稳定的美国来说,十分担忧李承晚所表露出的狂热的民族主义,所以这也是美对韩军事援助缓慢的原因。但是根据达利格上尉的观察,事态是不会就这样维持下去的。南北双方军队之间,在力量上已经变得极不平衡了。
5月10日,韩国国防部长申性模称,北朝鲜军队在三八线附近集结。第二天,李承晚在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北方的威胁日益加重,5、6月份可能会发生大事。然而这些都被美国忽视,不难看出,韩国陆军作战局和情报局的情报缺乏说服力和权威性。
4.杜鲁门的乐观论
韩国情报局局长张都暎上校传达给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威廉•罗伯特少将的情报是:北朝鲜军队拥有苏制T34坦克和122口径大炮。作战局长姜文奉上校对截止5月南北双方军力对比作了如下报告
——北朝鲜人民军共38个警备旅及其它部队约18.4万人,韩国军队约10万人及警察部队4万人。
——北朝鲜人民军拥有各种火炮609门、坦克装甲车272辆、飞机168架;韩国军队则有火炮91门、装甲车27辆、教练机10架。
这个报告和“兵力约13.5万、坦克150辆、火炮1600门、飞机196架”的北朝鲜实际力量相差不多。
达利格上尉认为北朝鲜军队的实力虽然不尽详实,但这些情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南北军事实力的差距,根据达利格所了解的情况,韩国8个师中,配置在三八线的 5个 师装备有一定数量的M1冲锋枪及卡宾枪,后方3个师的主要装备还是原日军的九九式步枪,15%的火器和35%的车辆已经老化,弹药、燃料的储备仅仅够战时一两天的用量。当军事力量失衡时就容易引发战争,这是一个常识,特别是进入了六月,达利格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中不安。
韩国在5月30日进行了选举,210名当选议员中无党派占了130人,执政的大韩国民党只有24人当选,加上亲执政党议员总共不过57人,可以看出李承晚并不受欢迎。
6月1日,杜鲁门在记者会上说道:“今后五年里不会有爆发战争的危机,现在的世界比过去五年更加和平。”杜鲁门所说的世界应该是包含朝鲜半岛的,但他肯定没有料到仅仅过了24天就爆发了朝鲜战争。
美国军事顾问团通过驻韩大使馆将韩国情报局提供的关于北朝鲜部队的加强和南下危机的情况传到了东京麦克阿瑟元帅的美军司令部,再报到华盛顿。麦克阿瑟司令部的情报部长切尔西•威罗比少将回忆,从50年1月到6月,这种情报已经有417次了,所有这些报告都被冠以“不远的将来”或“今年春夏之间”等定语来形容战乱即将来临,而顾问团的罗伯特团长则一直确信韩国军队有能力击退北方的进攻。杜鲁门多少对汉城和东京转来的情报是有些不安的,不过这些情报中所提到的后果就像要观察外界对他的讲话的反应一样,需要等待观察。
6月7日,平壤广播电台播报了即将召开南北和平统一代表大会的消息,北朝鲜方面向韩国方面抛出了橄榄枝。北朝鲜还提出了用被北方扣留的民族指导者曹唤植父子交换被南方逮捕的南劳党党员金三龙、李西河的方案,然而,最初参加交涉的北方三名代表却向韩国方面请求政治避难。即使这样,北朝鲜关于政治犯的交换和南北交涉的呼吁一直不断,就连美国总统顾问达莱斯访韩的6月17日至20日期间都没有停止过,22日平壤广播电台仍然在播这些内容。
——怎么看都觉得是很反常的,达利格上尉有这种感觉。6月23日晚上9点多钟,达利格和在宿舍休息的汉密尔顿中尉聊着,中尉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往玻璃杯中倒威士忌。
“如果韩国情报部门的情报准确的话,目前阶段北方已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和平很快就要破裂了。”
“弄不好,北边现在搞迷魂汤呢!”
“太平洋战争爆发前,日本和美国正在华盛顿谈判,谈判尚未结束,日本就袭击了珍珠港。向韩国避难的三名北方代表或许就是一种‘欺骗’!”
“狗要咬人之前是不会乱吠的,不是吗?”汉密尔顿虽然很赞同达利格的分析,但还是反驳了一句。“如果他们的情报准确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还解除了警戒状态呢?”
韩国军队是5月1日选举开始前发布了警戒令,接着6月11日北方和平攻势开始后进入非常警戒状态,特别是三八线附近的部队。从4月21日开始的准警戒到6月11日至今的非常警戒却在6月23日24时宣布解除了。
“强调北方威胁的是韩国不是美国,韩国的军事警戒都解除了,担心还有什么用呢?”达利格也无话可说了,便转移了话题和汉密尔顿聊起了周末怎么过啊,明天韩国陆军军官俱乐部的晚会这些琐事。
看到泄了气的上尉,中尉举起了酒杯,道:“和‘胖小子’见个面,问问你所担心的事情,如何?”“胖小子”是韩国陆军总参谋长蔡秉徳少将的雅号,因为他1米67的身材,体重却有110公斤,肥胖的身材使得他缺少了点优雅。
5.明太鱼事件
6月24日,星期六。
总参谋长蔡秉徳少将一如既往在6点钟起床了。精神医学上认为肥胖的人大多比较细心,蔡秉徳就很符合。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他都很细心,日常生活中非常注意清洁,起床后的洗漱安排得有条不紊。
冲绳南方来的“艾尔西”台风已经减弱为热带低气压,正接近对马海峡,受它的影响,汉城昨天下了场雨,今天仍是阴云密布,异常的闷热。
容易出汗的蔡秉徳看着窗外的天空,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把手绢折好放入口袋,理了下军装,正了正仪容,在夫人白庆和的目送下,进了来接他的汽车。这种上班前的活动充分体现了蔡秉徳的细心,美军顾问团和韩国军队内部都认为这种细心能经常果断处理事情。
蔡秉徳,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49期生,二战结束时是少校,韩国建军后出任总参谋长,1949年10月因“南北贸易”事件辞职,1950年4月10日复职。“南北贸易”是指1947年5月起,在美苏的撮合下,由军队监督下进行的南北双方的物资交换贸易。
韩国军队的薪水在朝鲜战争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上将 33.3美元(三万韩元)
少将 24.4美元(二万二千韩元)
上校 17.7美元(一万六千韩元)
上尉 12.2美元(一万一千韩元)
上士 9.4美元(八千五百韩元)
上等兵 1.6美元(一千五百韩元)
二等兵 1.1美元(一千韩元) *注:1美元约合900韩元(当时)
军装和其它日用品都由部队发给,吃住都不成问题。和当时日本公务员的底薪约17.5美元及汉城的米价(1袋100升)约10.93美元相比,薪水是很低的,因为韩国财政困难,所以军事预算很可怜,韩国部队为解决内务问题,采取了除军装之外的日用品及征兵由团一级开始的“独立核算制”,“南北贸易”就有点救济军队内务问题的意味。但军队内部的不正之风和贪污也随之泛滥,有传闻说大部分贸易资金不是流入了高级军官的口袋就是被南劳党的地下组织拿走了。这种情况在1949年1月金锡源上校出任第1师师长后发生了变化。
金锡源是原日军上校,看上去很柔和,但他拥有严格的军人精神和强烈的战斗意识,他上任后开始着手调查“南北贸易”的情况。韩国方面输出的是美国的药品、汽车轮胎、电线等军事物资,交换来的则是北方的明太鱼等海产品。金锡源认为这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特别是对国防的损害极大。他立即以师长的名义对所属部队下达了停止交易的命令,没收了大量的明太鱼并分发给了军中的民夫、连队和医院。
陆军本部职责金锡源“越权”,金锡源不服并提交一份关于明太鱼分配的详细报告,报告中口气很强硬。李承晚不得不召集申性模、蔡秉徳和金锡源三人开会,要求他们以国防为重,团结一致。金锡源直接指责蔡秉徳:“你作为军队的高级将领,参与同敌方的交易,大赚黑钱,有这回事吧?!”金蔡之间的冲突已经不止一回了,这次蔡秉徳一味强调“政治的需要”,而金锡源则要求考虑“如何收拾局面”。
韩国政府和军队由于内情的需要,无法处理此事,必须发扬“理外是理”这种所谓包容力。而向来认为军人不应参政应集中精力于战备的旧日本军人金锡源对此种“政治性的会谈”很不愉快。固执己见的金锡源在李承晚面前的猛烈抨击没有得到认同,李承晚认为金锡源的抨击是对他的无视,于是就解除了其第1师师长的职务,蔡秉徳也提出了辞职。
围绕明太鱼的处理,即称为“明太鱼事件”。
6.明洞的酒吧
明太鱼事件后,金锡源被编入预备役,蔡秉徳则如前所述不久即官复原职了,这次的人事变动在韩国军队中引发了不小的反对声。明太鱼事件表明了以蔡秉徳为首的政治先行派的胜利。回顾朝鲜战争就会发现,当时韩国军队的一线军官只是“配角”。
国防部长申性模,船长出身,在中国和印度生活过,后来接受了李承晚的邀请而回国,荣升为国防部长。他在韩国国内的根基不深,对军事问题的认识也很肤浅,然而却能被任命为总理兼国防部长,也算是很神奇的事情。
《韩国战争史》(韩国国防部编)对申性模、蔡秉徳的评价是:对美国奉行“事大主义”,对军备漠不关心,是忘掉了丰臣秀吉“壬辰倭乱”的使韩国蒙难的人物。其中对美国奉行的“事大主义”从蔡秉徳的态度中可以感受到,但当时的韩国社会及军队都在不知不觉中奉行此主义,到也无可厚非。在美国的扶持下发展、接受美国的援助和军队由美军顾问指导,不受美国影响是不可能的。
“一时酒吧流行,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军官中相当一部分沉溺于金钱、酒色之中。”这是第6师19团团长闵丙权上校的回忆。当时汉城繁华街区明洞商店林立,充斥着美国商品,将校们的身影不是出现在酒吧、饭馆周围。如前记载,韩国军队的薪水是不高的,应该没有能力在酒吧消费,如此看来,一定是在别的地方想办法捞钱的了。
一方面,是达利格上尉所见的,一般部队的士官之间维持着日本式的严格的军纪。金炯一中校曾说过,想在短期内改变这种状况几乎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就是蔡秉徳式的“事大主义”思想,在当时的环境下,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政治、经济、军事全部庇护在美国的大伞下,韩国部队的兵力、装备、预算都不到位,无法不依靠美国的援助。韩国军官的任务就是加强训练和备战,与美国军事顾问保持良好的关系,尽量取得顾问们的帮助。
——上午10点。已减弱为热带低气压的“艾尔西”台风开始通过对马海峡,虽没有下雨,风势却在不断加强,湿度也在加大。
蔡秉徳在陆军本部办公室里听取了参谋们关于禁止出入酒吧、禁止酗酒的命令的审议报告。虽然军官们在酒吧的活动引起的不满越来越强烈,但是一旦全面禁止,又会影响和美国军事顾问的“亲密关系”,所以此报告很难被通过。
7.金钟泌的报告
——与此同时
同样在陆军本部,情报局长的办公室里情报局战斗情报科北韩班班长金钟泌中尉正在紧急汇报,金钟泌的认为北朝鲜军队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全面攻击迫在眉睫。去年12月,在当时作战情报室主任朴正熙少校(原东北国民党中尉)的授意下,金钟泌提交了一份预测北朝鲜全面进攻的报告,并由情报局编印成《综合情报报告》而上报。现在的防御体系——第17团驻甕津半岛、第1师驻开城、第7师驻议政府、第6师驻春川、第8师驻江陵——就是根据这份报告而形成的。
由于这份报告得到了申性模的肯定,所以张都暎也对金钟泌的汇报是很重视的,汇报分析了6月份的敌情,判定配备坦克的北朝鲜人民军主力已经在三八线全面展开。6月19日至20日,第8师10团、第6师7团、第7师1团的阵地上不断有北朝鲜士兵投降,向1团投降的士兵称自己是工兵,负责埋设地雷;向7团投降的是坦克兵,称在7团正面的华川集结了一个坦克营。另外从东豆川目击到金谷与连川之间有T34坦克在活动,华川方面有炮兵阵地,夜间车俩往返很频繁。6月22日,派往高梁浦的金炳学班长报告,驻扎在南川的北朝鲜第一师南下到三八线附件的九化里。这份报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北朝鲜的全面攻击即将开始。
金钟泌在会议一开始就要求召开干部会议筹划对策,他说:“局长,明天是星期天,我认为,敌人可能在今晚和明晨之间发起全面攻击。” 张都暎接受了金钟泌的建议,准备在会议室召开各局局长会议,但是,直到下午三点,仍有相当人员缺席。
——下午三点
会议室里到会的有:情报局长张都暎、人事局长蒋英勋上校、作战局长张昌国上校、军需局长杨国镇上校、高级参谋黄宪亲上校。金钟泌把对张都暎汇报过的情报向大家叙述了一遍,并且传达了最新的情报,这是第七师九团转来的情报。上午十点左右,报川前方两公里的高地上出现了数名北朝鲜高级军官,边看地图边对南方指指点点,像是在视察阵地。东豆川方面也传来报告说,发现了北朝鲜军官的活动。金钟泌认为,仅凭这些征兆,就可以推定北朝鲜军的攻击准备已经完毕。到星期六为止,北方进攻准备完毕,明天星期天就可以全面进攻了。日本偷袭珍珠港,德国突然对苏宣战(1941年6月22号),都是发生在星期天。北朝鲜有可能会在占领汉城后再提出进行南北和谈,但更有可能一直打到釜山。
金钟泌建议必须立刻命令部队进入紧急状态,虽然从星期六晚开始解除警戒令的命令刚刚发布。官兵禁止一切外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驻地待命。金钟泌还提议,立刻召开紧急内阁会议,派遣特别侦查分队侦查敌人的动静,确定情报局和作战局的协同办公体系。但是局长的反应都很冷谈,除了张昌国答应加强三八线附加的警备,限制他们的外出外,其他局长连询问都没有就散会了。
——下午四点
张都暎再次把金钟泌召集到局长室商讨,报告和分析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是北朝鲜的攻击真的迫在眉睫吗?发个警戒令是很容易,但部队官兵都在等待着每年惯例的农忙休假,总算四月开始的警戒状态要解除了,如果再次发布警戒令,却没有发生北朝鲜的攻击,将会引起部队强烈的不满。张都暎决定还是先派出侦察分队探明情况,他立刻召见了战斗情报科的金丙李少校,曾是日军上士的金少校接受命令后立刻安排了两个侦察分队前去执行任务。
8.一触即发
在金少校安排侦察任务的同时,蔡秉徳也来到了办公室。“像要下雨了。”蔡秉徳表情不快的嘟囔了一句,在听取了作战局长张昌国关于“金钟泌形势分析报告”后,仍然不相信北朝鲜会发动进攻。
美国国防部长艾奇逊虽然发表过“放弃韩国”的言论,但事实上美国在战后采取了马歇尔•布朗的建议援助西欧各国,采取封锁政策、缔结军事互助条约来强化对共产主义阵营的遏制。这项政策的目的是在保持和平的同时也不松懈力量上的对抗。所以在艾奇逊说了那番话后美国仍然在援助韩国。此后,杜鲁门于6月10日针对“苏联及其盟国的共产主义阵营有不断扩大的趋势”而发表了声明,称“美国不会孤立自己”、“将建立自由世界同盟”。一触即发——这就是杜鲁门声明后的局势。6月22日,美国国会就“征兵条例延期问题”进行了讨论。
也就是说,美国发出的信号是:包括北朝鲜在内的社会主义阵营对任何自由世界阵营国家的攻击行为将被视为对美国的挑衅。因此韩国就成为了美国的盟友。北朝鲜难道希望在进攻韩国后同美国交战吗?蔡秉徳认为不会的,金钟泌所反应的情况只是北朝鲜为在南北和谈时争取有利形势而做出的姿态,他指示张昌国:“派遣侦察分队就足够了,一定要有确切的情报,明天上午8点再做个敌情综合分析交给我。”打发走张昌国,蔡秉徳也准备离开办公室了,他要去参加军官俱乐部的开业庆祝晚会。
——傍晚七点
雨开始下了。
军官俱乐部的大厅里,50多名韩国高级军官正同美国顾问以及他们的夫人、女友在聚会,连美国大使馆的官员也来了。有的在轻音乐的伴奏下跳舞,有的端着威士忌叼着美国香烟,不时爆发出欢笑声……充满着热烈和欢快。从开城来的汉密尔顿中尉本是应达利格上尉的要求准备同蔡秉徳交换一些情报的,可眼下汉密尔顿正和韩国姑娘们跳舞取乐,早把交换情报的事抛在了脑后。
——晚上九点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晚会仍在进行,人们都在醉醺醺的跳舞、喝酒、大笑,彼此成为了密友。
此时金钟泌正凝视着值班室墙上的钟,本来当班的是战斗情报科南韩班班长徐廷淳中尉,因为私事正好让担忧形势的金钟泌代班了。特别侦查分队已经出发,分两组,分别由金京沃上尉和金正淑上尉负责,各率五、六个人,金京沃组的目标是开城以北的鸡井里,金正淑组的目标是东豆川以北的全谷。金钟泌看着跳动的指针,计算着时间,两个小组的预定跨过三八线的时间正是九点。
9.前夜
气象台预报,正在通过对马海峡的热带低气压“艾尔西”的中心气压99毫巴,并且在不断的减弱,正沿日本海岸缓慢的向北移动。九点时它位于能登半岛的西北偏北、北纬38度东经136度的洋面上,对朝鲜半岛的影响已经消失,但之前造成的影响仍使汉城及其以北三八线附件下着大雨。
金京沃组和金正淑组按计划跨过三八线,但大雨和黑夜使侦察任务很难开展,山头、村庄、田野充满着雨水,湿透的侦察兵们捧着枪拼命向四周张望,但周围除了雨水和雨声就是黑暗和沉寂,而且小路成了小河,每迈一步都要小心,两个组什么也没听到看到,只是在雨中的泥地里艰难的挪着步子。
——晚上十点
金钟泌通知位于三八线的第1、7、6、8师的情报部注意警戒,一有情况就立即向他汇报。
特别侦查分队仍没有消息,窗外只有雨声,陆军本部一片寂静,屋内有一张折叠床,不过金钟泌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不时看看墙上的钟,然后陷入沉思。
此时,军官俱乐部的晚会刚刚结束,乐队开始收拾东西了,大门口挤满了接送的车辆,告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安静了下来,俱乐部内还躺着几个喝醉的军官。散会了的美韩军官们大部分又来到明洞的另一家酒吧继续他们的欢会,其中就有蔡秉徳和汉密尔顿中尉。
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尽管下着大雨,但明洞的酒吧酒馆的生意仍然很兴隆。国防部政训局局长李瑄根上校、报道处播放科科长洪泉中尉、中央广播局代理局长闵鼑镐及电台的一部分人也在这里活动,是为了欢迎六月份刚刚逃亡过来的三名北朝鲜和谈代表而举行的,另外也感谢他们在对北方广播工作上的大力协助,这个欢迎会是由李瑄根特地组织的。
有趣的是,同一时间,在日本,朝鲜战争的重要人物也在聚会,其中有麦克阿瑟和美陆军24师师长威廉·迪恩少将。
不过对麦克阿瑟而言不是那种社交意义的聚会,麦克阿瑟很不喜欢社交场所,他更喜欢埋头于军务而忘返于住所(美国大使馆)和司令部(第一生命保险大厦)之间,只有星期六会早点下班(晚上8点过后),和夫人、孩子一起看看电影,是难得的每周家庭聚会。这个周末仍然是这样,参加聚会的还有儿子阿萨的家庭教师菲利斯·吉波斯夫人。
迪恩少将参加的是真正的晚会。晚会在小仓市24师的军官俱乐部里举行,是化妆舞会,迪恩夫妇穿的是韩国地主“两班”的服饰。迪恩少将是1947年10月作为军政长官被派往韩国,大韩民国成立后出任第7师师长并驻扎在日本札幌,后任第8军参谋长,去年10月出任第24师师长。迪恩少将在朝鲜战争中被北朝鲜俘虏,这和开战前的化妆舞会上身着韩国服饰是不是有点宿命呢?迪恩后来回忆说:“当时根本没想过会和韩国有什么联系,虽然身着‘两班’服饰,但脑子里一点韩国的事情都没有,只记得那顶又高又硬的帽子戴在头上很不舒服。”
——六月二十五日,凌晨零点
在日本,麦克阿瑟和迪恩已经入睡了。
在汉城,一般人家也都在梦乡中,没什么人喜欢夜游。蔡秉徳、李瑄根一帮子人仍在明洞喝酒聊天。
金钟泌仍然在值班室里沉思着,依然没有三八线附近反馈的消息,没有消息是不是意味着平安无事呢?金钟泌心头的疑虑和不安丝毫不减,他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一下墙上的钟。
潜入三八线北侧的侦查分队当然没有睡觉,在全谷方面,大雨中摸索的金正淑组的崔觉模中尉感到有些不对劲,透过黑暗和大雨,似乎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引擎的声音,不一会声音又消失了。黑暗中怎么进行确认呢?崔中尉吩咐队员加倍注意敌情,队员的反应似乎不以为然,他们以为崔中尉只是要他们注意与对方的巡逻兵遭遇,崔中尉有些无奈。
崔中尉的怀疑和金钟泌的预感是一致的。确实,在崔中尉的面前,在整个三八线的面前,北朝鲜人民军7个师已全部展开完毕。
10.北朝鲜军的编成
北朝鲜为什么这么着急决定南进,这点仍不清楚。根据一般情况推测,大概是由于得到了苏联的援助而认为在军事上占据了较大的优势,金日成又误解了美国的“放弃韩国”的信号及对韩国内情的分析,认为武力统一朝鲜可行,所以金日成下定了决心。另外,南劳党出身的首相朴宪永报告说:“韩国有50万南劳党支持者在待机而动,人民军在进入南方后会不断壮大,一般百姓也会用户人民军”,金日成对此也深信不疑。关于这点,在原苏共总书记赫鲁晓夫的回忆录中得到了印证,回忆录中写道:“1949年底,我从乌克兰返回莫斯科,金日成率团来访,拜见了斯大林并签订了协议,金日成曾言,最初的设想是通过南方内乱,靠人民的力量来推翻南方政权,然后再出兵统一朝鲜。”对于朝鲜战争,回忆录中指出是金日成而不是斯大林挑起的,斯大林仅仅表态支持金日成的方案罢了。“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对于要把南韩从反动的李承晚集团手中解放出来的金日成都会持支持态度的,否则和世界上的共产主义者的共同纲领相矛盾,我如果是斯大林也会支持的。”回忆录写道,“斯大林对金日成表示,他注视着朝鲜人民自己解决他们的内部问题,金日成则表示尽一切努力取得全面的胜利。”
对于美国介入的问题,回忆录中说:“我们相信如果战争速战速决——当时也相信金日成能做到——就能避免美国的介入。”回忆录中还记述了从1949年12月至1950年2月长期访问苏联的毛泽东主席的“同意金日成提案以及朝鲜问题朝鲜内部问题美国不会介入”的表态。
有一种说法认为,毛泽东实际上是强烈反对金日成南进的,不过因为建国伊始需要苏联的援助,不得不同斯大林保持一致,勉强同意的。
北朝鲜军如前所述是由原苏联红军和中国军队的朝鲜人部队为骨干建成的,战斗力很强,进入50年更是加强了战备。北朝鲜军在开战前共有10个师,其中第1、2师组建于1947年3月,第3、4师组建于1948年2月,第1、3、4师的军官多来自红军,第2师的军官则多来自中国,第1、4师还各有一个团是中国军队的朝鲜人团建制。1949年7月组建了第5、6师,第5师的骨干是中国军的164师,第6师的骨干是中国军的166师的朝鲜人部队,1950年3月组建了第10、15师,4月组建了第7师,6月组建了第13师。第7师由中国军139、140、141、156师所属的朝鲜人部队组成,开战后改为第12师。其中第10、13、15师由于满员率低而作为预备队使用。
此外,1950年6月以第107、109、203坦克团和第206团组建成第105装甲旅,拥有T34坦克坦克120辆。该旅和第1、2、3、4、5、6、7师是这次南进的主力,从6月10日到12日编成了两个军:
第一军:军长金雄中将,参谋长柳新少将;下辖第1师(崔光少将)、第3师(李英镐少将)、第4师(李健武少将)、第6师(方虎山少将)。
第二军:军长金光侠少将,参谋长崔鳞少将,作战参谋李学九上校;下辖第2师(李青松少将)、第5师(金昌德少将)、第7师(全宇少将)。
装甲旅不独立作战,以营或团为单位协同步兵行动。
各师均装备苏制火力,师炮兵团拥有76毫米加农炮24门、122毫米榴弹炮12门、SU76自行火炮12门、45毫米反坦克炮12门、14.5毫米反坦克机枪36挺,另各步兵团还配备了120毫米迫击炮6门、76毫米迫击炮4门、45毫米反坦克炮6门。各营配有82毫米迫击炮9门、45毫米反坦克炮2门、14.5毫米反坦克机枪9挺,各连配有61毫米迫击炮4门。
11.第一号战斗令
在两个军组建前,北朝鲜已进入临战状态。3月中旬将三八线以北五公里内的居民全部迁走,5月开始部队的训练内容转为熟悉南方的地形。
6月7日,金日成发表了一个声明,建议8月份举行南北总选举、8月15日前后在汉城召开统一国会会议。这则声明登载在第二天的平壤各大报纸的头条,也刊载在了10日的苏联政府机关报红星报上。
虽然北朝鲜不断向南方发出和平的信号,但从6月8日起北朝鲜的铁道部开始实施非常体系,除特别公务员外的市民的出行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开战后向韩国投降的第二军作战参谋李学九上校和工兵部部长朱荣福少校交代说:6月11日在平壤的民族保卫部作战局局长室召开了指挥员会议,各师师长及主要参谋人员均列席了会议,局长金光侠少将要求各作战师在两周内进行总动员及进行机动作战演练,同时宣布成立第一、二军,他自己兼任第二军军长。6月12日第二军军部和第2师开始移往华川,行军中部分官兵开始察觉到机动作战可能是为南进做准备,都很乐观的认为“开战的话只需两天就可以拿下汉城,今年8月15日解放纪念日会在汉城举行阅兵式” 。第二军军部于6月12日夜到达华川郊外露营。朱荣福兼俄语翻译负责与苏联军事顾问多尔金沟通,6月18日与多尔金一起翻译作战命令,命令以俄文下达,要求各军所属的工兵部队侦察进攻路线及扫清障碍,在23日前完成战斗准备。朱荣福还催促多尔金在一份写有“为了祖国和人民,坚决严守国家秘密和军事机密”的誓约书上签字。
6月22日,第一号作战命令下达。
韩国在开战后获得的作战命令就是俄文的,是下达给第4师的,时间是6月22日下午2时,受令签名是师长李健武和参谋长许凤学。各部队的进攻目标、占领目标、展开位置都有详细的指示,炮兵在6月23日24时前完成准备,攻击开始时间没有指明,以下列信号为准:
攻击开始:电话口令“暴风”,无线电码“224”;
炮火开始:电话口令“暴风”,照明弹“红色”,无线电码“333”。
部队及军需品的运送是公开的,北朝鲜江原道高城郡市民全载烈回忆说:“在外金刚站,客车、货车、棚车混编成的列车载满着士兵、武器向南开去,都知道要开战了,真不相信韩国方面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6月24日晚8点,平壤广播电台播报了一条消息:“25日中午有重要新闻播放,请大家按时收听!”韩国方面对北朝鲜部队的行动一无所知,也没有去回味平壤广播电台的那则消息的含义。
12.“暴风”
——凌晨两点。
蔡秉徳一行的晚会已经结束了,各自回家睡觉去了。李瑄根的欢迎会在一个钟头前结束的,大家也都进入了梦乡。
值班室里金钟泌仍然端坐着。雨好像渐渐地小了,依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的报告进来,军部本部也沉寂在黑暗中。“好安静的晚上,会不会是我杞人忧天了?”金钟泌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前方的侦查分队已经发现情况了。金正淑组的崔觉模中尉在全谷侧方被吓了一大跳,周围丘陵地带全是构筑工事的声音,连川方面传来的坦克引擎声和着雨声表明是在移动,根据声音判断,绝不是连营规模,肯定是大部队在集结。崔中尉准备向金正淑组长汇报,可是电话接不通。“会不会是电线被剪断了?”部下的一句话让崔中尉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如果是这样,说明敌人可能已经发觉有人潜入了。“叽咕……”前方传来了逃跑部下的足音,崔中尉赶紧追了上去。
——凌晨三点。
位于华川的北朝鲜第二军军部内,作战参谋李学九正抽着烟,这三天几乎没有合过眼,然而28岁的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抽了太多的烟,嘴里已经感觉不出什么味道来了,现在连香烟的味道也感觉不怎么样了。
此时北朝鲜七个师从西向东以第6、1、4、3、2、7、5为序已经展开完毕,兵力约十一万一千,火炮1610门,坦克130辆,自行火炮128门……。这是压倒性的优势,而韩国方面却一点察觉也没有。
“奇袭和胜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分明。”金光侠军长很自信的说道,李学九也有同感,他笑了笑说道:“今天的晚饭是不可能了,明后天的晚饭可以在汉城吃了。”抽完烟李学九看了看手表,向金光侠敬了一个礼,随后两人离开了军部,走向第2师指挥部准备下攻击开始的命令,这个神秘的时刻金、李二人都很清楚,参战的官兵也都知道这个时刻就要来临了。
雨仍然在下着,第2师指挥部里,师长李青松向金、李报告,报告很简单,一切准备就绪,等待攻击指令。李学九在电话前坐下,等待时间的到来。各师的作战参谋或参谋长也都在电话机旁等待命令。起风了,屋外的雨开始稀疏起来。李学九注视着手表,拎起了话筒。
黑暗的四周已透出了一丝晓明,天空、山、树显出了影子。
李学九对着话筒——“暴风!”
此时正是6月25日凌晨四点。
第二章 李承晚逃亡
13.突入开城(第二章 1)
北朝鲜军队分五路突破三八线向南突击,这五路是甕津半岛、开城、议政府、春川和江陵。其中甕津半岛和江陵方向分别沿东西海岸进攻,在确保两翼的同时也可防止韩国军队从侧面的反击,开城、议政府、春川方向则以议政府为中心三路直逼汉城。各路兵力配置如下:
甕津半岛方向:第6师14团、第3警备旅;
开城方向:第6师13团、15团、第1师配第203坦克团;
议政府方向:第3师配第109坦克团、第4师配第107坦克团;
春川方向:第2师、第7师,配坦克30辆;
江陵方向:第5师及游击队(第766、424、200特殊部队)。
完完全全的奇袭,正如第二军军长金光侠对作战参谋李学九所说的那样“奇袭和胜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分明。”6月25日凌晨5点30分,雨仍然在下,当然看不到太阳,但用来形容这次奇袭是很恰当的。
防守甕津半岛的是韩国第17团,团长白仁烨上校,北朝鲜第3警备旅从西、第6师14团从东攻击并合围了该团。17团2连的李亨柱中尉回忆说:“敌人摇着红旗,高唱军歌,端着步枪胡乱射击着就冲了过来。”
防守开城的是由白善烨上校指挥的韩国第1师,12团驻开城,东边24公里的高浪浦驻13团,11团为预备队。北朝鲜以崔光的第1师配第203坦克团攻击高浪浦,以方虎山的第6师主力攻击开城,不管在哪个方向,北朝鲜对韩国部队的配置和战斗力都十分清楚,所以在攻击方向上都投入了足够的兵力,再加上大胆的奇袭,开城作战可被视为一个典范。方虎山出身于中共八路军,惯于奇袭战和游击战,攻击开城的战术正适合他。海拔486米的松嶽山像一道屏障矗立在开城前方,韩国方面当然预想北朝鲜军会从山上向下俯冲攻击,所以方虎山反其道而行之,将13团摆在松嶽山上作出攻击的姿态,派15团包抄由西面向开城市内突击。穿越三八线的京义铁路已秘密修复,15团乘火车直抵开城火车站,向市内前进。
——凌晨四点。
随着口令“暴风”的下达,第6师的炮击开始了,同时运载15团的列车也起动了。
在开城东北方宿舍里的达利格上尉被炮声惊醒,沉闷的很钝的声音和着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灌入耳朵,像是在打雷,不一会炮弹的呼啸声、步枪的射击声便开始刺激耳膜了。达利格急忙喊楼上的韩国勤务兵,可勤务兵吓得不敢下楼了,达利格只得匆忙穿上衬衫,右手提着鞋,左手拿着上衣,跳上吉普车,炮声在松嶽山方向听起来十分激烈。当吉普车开进开城,在离火车站七百米处达利格踩了急刹车,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车站里停着一趟15节车厢的火车,士兵正陆续下车集合分散,不是韩国士兵。有几个士兵发现了达利格的车,喊着朝鲜话并用手枪向他射击,达利格立即掉头向东南方逃去,准备经板门店到临津江。
北朝鲜第3师从东面的抱川道、第4师从西面的东豆川道双管齐下包抄议政府。防守议政府的是刘载兴准将的韩国第7师,1团在东豆川道,9团在抱川道,3团在略后一点的西水库。议政府方向是北朝鲜的主攻方向!从三八线起经东豆川、议政府到汉城的京元公路,长不满50公里,是从三八线到汉城的最近的路线,而且道路宽阔,路况很好。北朝鲜将其最精锐的第3、第4师及两个坦克团放在了这个方向。但是为了和两翼开城、春川方面的协同作战,议政府方向的北朝鲜部队的进攻速度并不快,在“步炮坦克”三位一体的压倒性优势下稳步南下。
北朝鲜第2师从北面、第7师从东面直扑春川,守备春川的是金钟五上校指挥的韩国第6师,该师依靠险峻的地形阻滞北朝鲜部队的进攻,在三八线一带唯一能组织起阻击战的只有这个第6师,后来第6师被韩国誉为“春川的岩石”。
北朝鲜第5师和游击队沿东海岸实行突击,第5师沿海岸线南下,游击队则在三陟、玉溪、临院津港、江陵附近用渔船和货船实施登陆。这个地区的韩国部队为李成佳上校指挥的第8师,下辖10、21两个团,10团驻扎在三八线一带,21团在三陟,师指挥部设在两个团之间的江陵。北朝鲜军在东线的奇袭完全成功了,当驻在江陵的美军顾问G.科斯拉少校从睡梦中被叫醒,跳上吉普车赶到高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岸边靠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北朝鲜游击队正在梯次展开。海岸线各地陆续发出了“敌人登陆”的报告。第8师指挥部和各部的联络被切断了。
14.居无定所的部队首脑(第2章2)
当北朝鲜部队像“暴风”一样突破三八线时,汉城的反应却非常迟钝。在汉城第一个接到报告的应该是总参谋长蔡秉徳。
——凌晨四点二十分
蔡秉徳的副官罗最光中尉接到了春川第6师7团团长林富泽中校的电话,称华川方面遭到全面的炮击和进攻,林富泽希望直接向蔡秉徳请示,罗副官来到寝室门前,隔着门就能听见震天响的鼾声,蔡秉徳两个小时前刚刚结束晚会睡下,罗副官告诉林富泽现在唤醒蔡总长是不可能的,林富泽大骂了两句挂断了电话。罗副官只得叫醒蔡夫人白庆和,请她去唤醒蔡总长,转告林团长的报告。蔡秉徳从睡梦被唤醒,听了转告,认为那只是普通的边境冲突罢了,便又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侧头睡去。
——凌晨五点十五分
在陆军本部值班室里彻夜未眠的金钟泌接到了议政府方面第7师指挥部的告急电话,称“前线各哨所都遭到了攻击,好像是全面的攻击!”。
“果不出我所料!”金钟泌急忙向总值班室跑去。“长官,敌人开始全面进攻了,请您立即下令全军进入紧急状态!”
“开什么玩笑?!我没有这个权力。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钟泌只得请总值班立即向蔡总长汇报,自己跑回值班室给张都暎打电话。“局长,开始了!”金钟泌对着话筒大喊,张都暎被话筒里传来的巨大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开始了?”金钟泌马上告诉张都暎,北朝鲜军队已经开始全面进攻了,部队必须马上进入紧急状态。“我马上到,你和前线保持联络,如果电话断了,无线联络一定不能断!”
——清晨五点四十分
张都暎赶到陆军本部。
汉城的街道带着昨夜的雨水迎接着旭日,因为是周日的早上,路上人很少,只有几个因为天气好而出来散步的人。
陆军本部,谁都没有来。
——早上六点
蔡秉徳接到总值班的电话,马上召见金钟泌听取情况汇报,金钟泌的回报一下子将蔡秉徳的睡意打消了。
“知道了,全军立即进入紧急状态,马上召集作战、人事、军需局长开会!”下达完最初的命令,蔡秉徳立即打电话给总理兼国防部长申性模,可电话没有人接。又打到国防部秘书室,秘书长申东雨中校回答道:“部长应该在官邸啊,可是您知道他在英国生活惯了,所以星期天他谁也不见,谁的电话也不接的。”“那你来一下吧!”蔡秉徳很不高兴的命令申东雨。
与此同时,美国军事顾问团总部W•格林伍德少校也接到了驻在甕津半岛韩国17团的顾问的通报。称17团遭到了猛烈的进攻,快要抵挡不住了。格林伍德只是很不在意的说了声“知道了”就算了,他想这只是“惯例”的边境冲突罢了。
——早上六点三十分
返回陆军本部的金钟泌向张都暎传达了蔡秉徳的命令。本部除了张都暎外别的局长都没有到,只有一个作战局副局长李致棠上班来了。张都暎对于那些“居无定所”无法找到的局长们也无可奈何,只得给李致棠下非常命令。
——早上六点五十分
汉城市警察局局长金泰善接到命令,要求各署的署长紧急待命。其中城北署署长崔秉田本计划外出视察的,但因早上六点多觉得胸闷取消了计划,不久便接到了局长的命令,他立即戴上手枪和日本军刀,告别了妻子,上岗待命去了。城北署位于汉城北边,如果北朝鲜军攻过来的话,城北署首当其冲。
——早上七点
三八线前沿,甕津半岛和开城方面已非常危险了。甕津半岛方面海、空以外的援助已不可能了,美军顾问已开始要求来轻型飞机撤走。开城遭到前后夹击,开城铁道警卫队自队长甘凤龙以下五十余人全部战死。
15.狼来了(第二章3)
在汉城,这个时候,蔡秉徳来到了陆军本部。他命令李致棠下达全军非常动员令,并出动本部能调用的车辆去召集所有的陆军本部要员。
国防部秘书室秘书长申东雨则来到了申性模的住处,报告事态的发展情况。申性模穿着便服在客厅接待了申东雨,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听他汇报。“他当时非常吃惊,有些不知所措。”申东雨回忆说。
外交部长林炳稷也在这个时候得知了消息。林炳稷因为独身,居住在朝鲜饭店,在睡梦中被总务处长金奎弘的电话惊醒,电话报告说北朝鲜开始南进了,林炳稷还很怀疑的问了一句是否可信。金奎弘说:“我有我的消息渠道,而且早就有预报,所以肯定可信!” 林炳稷听了后立即离开了饭店。
美国大使馆也接到了北朝鲜军南进的通报,但并不是报告给美国驻韩大使约翰·米切尔的,而是武官R·爱德华兹中校在自宅中接到了顾问团总部的电话通报。爱德华兹在给参赞E·德拉姆拉特汇报后立刻赶往大使馆。德拉姆拉特则认为顾问团的通报不够明确,必须等待进一步的消息。爱德华兹赶到使馆已早上七点多了,此时,KBS(韩国广播局)已在电台中播放了北朝鲜军南侵的消息。
早上五点十分左右,一个自称“国防部朴上尉”的人找到了KBS值班播音员韦辰禄,要求他播放“三八线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进攻”的消息,韦辰禄打电话请示广播局代局长闵鼑镐,闵鼑镐要求“朴上尉”拿出详报来,否则不予播报,同时他赶紧来到国防部政训局,向局长李瑄根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开城快要失守了!”听了李瑄根的话,闵鼑镐吓了一跳,赶忙命令广播局播出那条消息。但是这条消息在广播的时候只是这样说的:“北朝鲜开始了进攻,但韩国军队正在抗击,大家不必紧张。”非常简单轻松,所以一般市民根本没有在意它。
——上午八时三十分
约翰·米切尔大使接到了德拉姆拉特参赞的电话,“请不要惊慌,阁下,”参赞首先说道,然后才告诉大使这条消息,“共产主义者开始全面展开进攻了!”
在这之前,三八线告急和冲突以及北朝鲜入侵的报告太多了,已有点像童话故事“狼来了”了,这次会不会也是“狼来了”呢?
“不,我认为这次是预谋好的全面侵略!”德拉姆拉特打消了大使的侥幸念头。米切尔回到大使馆立刻把主要人员召集了起来。
16.麦克阿瑟元帅(第二章4)
此刻,东京的盟军司令麦克阿瑟也获知了这条消息。
参谋长E·阿蒙德少将一早便来到了麦克阿瑟司令部,在处理完一批文件后,得到了驻韩顾问团发来的报告,但是因为报告太过零碎,无法全面了解,一直等到能够确信北朝鲜发起了全面攻击时才向麦克阿瑟进行了汇报。
当时麦克阿瑟正趟在大使馆宿舍的床上,沉浸在即将醒来的美梦中,急促的电话铃声令他睁开了眼睛,拎起话筒,传来了值班军官的声音——一条令他一下子变得清醒的消息——凌晨四点北朝鲜军在三八线发动了全面进攻。麦克阿瑟一时间呆住了。
九年前,1941年12月8日凌晨3点40分,同样是被电话从睡梦中惊醒,并被告知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地点是在菲律宾马尼拉的马尼拉饭店。
“不、不会的,这肯定是梦!”就在麦克阿瑟心中这么想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了阿蒙德的声音,“有什么命令吗?将军。”所说的“命令”包含着询问的意思,也是阿蒙德的习惯性语言,麦克阿瑟回答道:“谢谢你及时告诉我,有什么进展的话立即通知我。”
——上午九点三十分
开城失守,汉城的金浦机场遭到了绘有红星标记的北朝鲜飞机的扫射。美军顾问团和米切尔大使相继发出电报,正式报告了北朝鲜全面南侵的事态。
但是,汉城市内,适度的战事通报仍没有发出。市民和军人开始过星期天了。上映英国电影的首都剧院前挤满了人,另有一万多人则前往汉城体育场准备观看第三届大学足球赛决赛。
17.总参谋长蔡秉徳(第二章5)
——上午九点五十分
驻日本九州的小仓美军基地第24师师长迪恩少将在基地的教堂做礼拜,他接到了传达室的通知,要他去一下。他的女儿随丈夫去波多黎各赴任、儿子在美国准备陆军军官学校的考试,迪恩以为是儿女们的书信来了。
来到传达室,看见的是当天的值班军官。“将军,汉城紧急报告!”当值班军官汇报完三八线的情况时,迪恩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天的日本天气持续着前一天的闷热,各地的海滩都打破了七月一日才能开放的禁令,迎来了大批的避暑的人们。迪恩显然也受到了值班军官紧张表情的影响急忙回到住处,握着妻子的手,眯着眼睛微笑着对妻子说:“亲爱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并将值班军官汇报的情况告诉了妻子,多少带着一些玩笑的口气。
——上午十点
汉城,总统李承晚刚刚得知北朝鲜南侵的消息。
李承晚周日早上有在昌庆苑垂钓的习惯,据秘书黄圭冕说,总统是在一边垂钓一边思考国家大事,这天,李承晚正在垂钓。景武台总统官邸保卫队队长金长兴相继收到陆军本部、内务部、治安部的关于北朝鲜南侵的报告并传达给了黄圭冕,李承晚听了秘书的汇报,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放下了钓线。
总参谋长蔡秉徳此时和美军顾问J·豪斯曼一起来到了议政府第7师指挥部,师长刘载兴报告了事态的严重性。第7师下辖的3团因担任首都警备而不再建制,目前仅有1团和9团,但这两个团的官兵很多在休假和外出,能组织起来的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就算休假外出的官兵归队的话,绝对兵力还是不够。“而且,长官,前沿报告说我们的57毫米口径反坦克炮和2.36英寸无后坐力炮打不动敌人的坦克。”
蔡秉徳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刘载兴,说道:“如果炮弹不行,那你就是用肉弹也得阻止敌人的坦克!”刘载兴不说话了,蔡秉徳是原日军少校,他是上尉,肉弹的意思就是用血肉之躯来捍卫所谓的“军人精神”。也许用肉弹来代替无效的反坦克炮、无后坐力炮是一种无谋的行为,但是如果没有别的方法,作为军人,作为战士也必须这么做。
刘载兴像武士一样向蔡秉徳敬了一礼,示意明白指示,蔡秉徳告诉刘载兴正在调驻扎在大田的第2师火速北上增援。
安排完第7师,蔡秉徳返回了汉城。
——上午十一点
几分钟前,陆军本部政训局的吉普车开始在汉城市内穿梭并广播命令,要求部队官兵中止休息立即归队待命。
首都剧场也播报了军人归队的通知。看电影的人中包括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李俊值少将和几名教官,据其中一位教官李元烨上尉回忆说:“电影放了一半的时候,听到了这条命令,当时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觉得干扰了看电影的雅兴,心中好有些不高兴,后来因为命令在不停的播着,才很不情愿的离开了电影院回校去了。”
与此同时,得知北朝鲜南侵消息的市民越来越多了。
平壤广播电台在11点播出了金日成首相的声明:“6月25日,卖国贼李承晚的傀儡政府军开始进攻三八线北侧地区,我边境部队勇敢奋战,已将敌人的进攻阻止在海州地区……,经过分析与商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命令朝鲜人民军展开决定性的反攻,解除敌人的武装!”
不过收听到这条广播的汉城市民几乎没有,大部分人是通过街头报栏的《京乡新闻》的号外获悉此事的。号外登载着“北朝鲜傀儡部队于今日凌晨有预谋地开始从三八线全面南侵,我军立即与之交战,正在击退敌军。”虽然得知了北朝鲜南侵的消息,但是市民中并没有出现恐慌,反而透出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政府和部队都在宣称韩国占有优势,北朝鲜尝试的“无谋的南侵”遭到了韩国部队强力反击并被击退。宣传员还在叫嚷着“中饭到平壤吃,晚饭到新义州吃”的论调,所以市民对韩国部队的能力深信不疑,许多人相信北朝鲜的进攻消息等于在预告韩国军队的胜利。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
华盛顿时间6月24日晚11时20分,国务卿艾奇逊向杜鲁门转达了事态的公报。
国会当时接到了UP通讯社驻汉城特派员杰克·詹姆士的加急电报和驻韩大使米切尔的公事电报。米切尔的结论是“从攻击开始的方法看攻击的性质,可以认为是对韩国的全面进攻”,看到电报后,主管远东事务的拉斯科和主管联合国事务的J·希加逊认为国会必须连夜对应此事并召开联合国安全理事会议,因此通报了艾奇逊。艾奇逊在马里兰州的“星期日春天”庄园里接到了报告,立即致电正在密苏里州自宅度周末的杜鲁门:“总统阁下:重大新闻,北朝鲜入侵韩国了!”艾奇逊转达了米切尔大使的电报以及询问是否需要召集联合国安理会开会。杜鲁门本想立即回华盛顿,但艾奇逊认为总统现在回华盛顿没有必要,眼下有情况再向总统报告就可以了。
之后,希加逊给联合国秘书长特里格夫·赖伊打了电话,赖伊秘书长的第一反应是这违反了联合国宪章,并认为有必要召开联合国安理会会议,并感谢艾奇逊的通知。
——下午一点
汉城体育场的第三届大学足球赛决赛,高丽大学和东北大学带着平局进入了下半场的争夺,突然喇叭里开始反复播放“官兵立即归队”的通知,几分钟后又宣布了“本场比赛中止,延期再赛,请大家退场”的通知,除此之外没有给出说明,观众们很不满的离开了赛场。
18.北朝鲜飞机(第二章6)
——下午两点
陆军本部和政府总算把要员们召集起来开会了。陆军本部召开的是全体参谋会议,政府则在李承晚的主持下召开临时内阁会议。但是不管是哪个会议都因为对事态的把握程度很低而缺乏现实意义。参谋会议上,蔡秉徳提出了将所有的能调集的部队开往前线、军事学校的学员编入现役、投入大田的第2师等措施,然后就散会了。内阁会议,形式上是李承晚同各议员进行的个别讨论会。
蔡秉徳又向李承晚说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北朝鲜此次行动看似全面进攻,可能是为了要挟南方释放被逮捕的情报人员李舟河和金三龙。
外交部长林炳稷回忆说:当时李承晚和各议员的谈话大致意思是要求他们各尽其职,尽快击退游击队的进攻。
内阁会议到下午三点十分时仍在继续,这期间,《京乡新闻》的号外开始在市内散发,市民们已察觉出大战开始的苗头了,此前在市民中流传的是些KBS播放的零碎的消息和一些小字报和流言,号外散发后,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号外的发行量打到了三万份,创下了该报的发行纪录,报社门口挤满了报童。号外带给市民的与其说是警报不如说是带去了兴奋和刺激。号外上登载了陆军本部政训局局长的谈话,内容尽是“国军精锐部队北上”“总反击开始”之类的华丽辞藻。
——下午四点
华盛顿时间6月25日凌晨三点,美国驻联合国大使A·格罗斯、副国务卿希加逊接到指示,正式代表美国政府提请联合国秘书长召开安全理事会。
汉城的米切尔大使通过英语广播WVTP通告在韩美国人“目前请不要惊慌,北方共产主义者是否会扩张战争的意图尚不明确,大使馆告诫大家无事请勿外出……”,很快大使馆官员及家属、汉城市民都陆续返回住处,街上的人数开始减少了。
在此之前,市民们还在号外的鼓舞下欢送穿城而过的部队,紧急北上的韩国部队有乘着卡车的,有乘吉普的,甚至还有坐牛车的,整个一只去参加赶集的杂牌部队,而市民们却认为这是“猛烈反击”的信号而夹道欢送。不过三点多时,数架缀有红星的北朝鲜飞机在汉城上空示威性飞了几圈,这下市内的气氛急转而下,人们开始赶回家中,等待收音机里的消息。
19.KBS的谎报(第二章7)
——下午六点
米切尔大使开始与军事顾问团的格林伍德商讨在韩美国人的撤退问题,格林伍德主张在汉城的顾问团和市民必须马上撤退。
一项转移在韩美国人的代号为“克罗拉”的行动已经准备展开,只要米切尔大使在英语广播WVTP中播出暗语“家族团聚”就开始行动。美军顾问团开始为行动做准备,海军武官J.西法特首先征用了停泊在仁川港的一艘挪威货船和一艘中国货船。但是米切尔大使并不想立即撤退人员,他对格林伍德说:“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撑住韩国军民的士气!”
他的想法和韩国政府和军部的思想是一致的,可具体的做法是不现实的,因为广播尽播些“韩国部队胜利”的假消息。到了晚上,KBS仍在用这种腔调报道,比如“东豆川方面我军摧毁敌坦克部队”、“甕津地区击毁敌坦克七辆,缴获冲锋枪72支、步枪123支、机枪5挺、炮2门,歼敌1个团”、“三陟地区登陆的敌团长率部投降,我军另击退一艘满载敌兵的大型登陆船”。
当晚上8点20分《朝日新闻》福冈分社打电话给韩国陆军本部印证消息时,接电话的军官还在大吹就要击退北朝鲜军了,还特别加了一句“到明天早上就可以完全抑制北方的进攻了,因为没有北进的命令,大家还有点不高兴呢。”
——晚上九点
美军顾问团在记者招待会上声明北朝鲜的进攻已在下午被实质性的抑制住了。同时KBS发表了陆军本部的消息,称守卫甕津半岛的17团已开始反击并突入了海州。而实际上白仁烨指挥的17团被压制在釜浦的海岸地带,一边等待援军,一边尽量回避与敌交火来寻求撤退的机会。“海州突入”的消息是《太阳新闻》记者崔起德当天早上采访白仁烨时听他说的,白仁烨曾说过部队士气旺盛,准备反击海州的话。所以崔起德回到汉城后,告诉了政训局报道科科长金贤洙上校,金贤洙信以为真,就发布了这条消息。这是摆明的谎报。不过正是这一连串的谎报暂时稳定住了市民的信心,也正是这一连串的谎报,造成了日后市民对韩国政府和军队的极度不信任。
目前的阶段,事实的真相并没有让市民知道,所以,汉城市民在听了广播后安心的入睡了。
陆军本部和政府当然没有睡觉,也没有时间睡觉。前线传来的报告无一不是紧急报告,都是不能拖延半刻的立即要给出对策的报告。但是陆军本部和政府一点对策也拿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开会商讨。
如果要试着找一个开战第一夜能下决策的责任者的话,那只有李承晚了,可是李承晚下的决策却是出人意料的。
20.连夜逃亡(第二章8)
——晚上九点三十分
米切尔大使接到李承晚紧急召见的电话,迅速来到了总统官邸。
寒暄之后,李承晚对米切尔说:“我和我的政府准备火速迁往大田,我想大使阁下和美国官员及家属马上准备撤退为好。”
当时美国大使馆一等秘书诺贝尔推测,李承晚之所以下决心放弃汉城,可能是一方面受夸大其词的不实情报影响,另一方面是受像申性模之类官员办事不力的影响,总之,李承晚的话使米切尔很震惊,并马上表示反对。
“这不合适!总统阁下,这样做非常不合适!”米切尔认为眼下战局仍不明朗,增援部队现在刚刚达到第一线,结果必须等到明天才能知晓。“总统阁下是国家的象征,敌人还没有接近,您就‘连夜逃亡’,您想过这对国民和部队的士气的影响会有多大呢?”
“不,大使先生,我并不是为了个人安危而离开汉城的。”李承晚说正是因为考虑到国民和部队的士气的问题,才想到迁出的。“万一我和政府落入了共产主义者的手里,那么国民和部队的士气的将完全崩溃!”李承晚这样回答米切尔,但米切尔认为为时尚早,不应现在撤离。
李承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主张,而米切尔也反复重申自己的意见,二人辩论了一个多小时,结局李承晚稍做了让步,说如果觉得大田太远,可考虑汉城南边20公里的水原,另外今晚暂时不行动。米切尔在11点左右离开总统官邸返回大使馆,汉城沉浸在漫天星光的夜晚里,汽车引擎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
听不见炮声,路上只有吉普车飞驰的声音,夜风偶尔送来几声犬吠,米切尔在车中长叹了一声,市民大都已经安睡,当然也有一些感到不安而无法入眠者,前线肯定在激战中,而作为总统的李承晚和他的政府却在考虑后撤……米切尔摇起车窗靠在椅背里闭上了双眼,中饭晚饭还没有进食,疲劳和失望郁积在胸中……
21.保卫议政府(第二章9)
——六月二十六日
总参谋长蔡秉徳做出了反击的决定,他判定为确保议政府必须实施反击作战。
——凌晨一点
蔡秉徳和美军顾问豪斯曼一起乘车赶往议政府第7师指挥部。夜里的天气有些闷热,好像是在预告一天炎热的开始,吉普车中感到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蔡秉徳自24日晚会结束后睡了两个小时以来连个盹都没有打过,或许是兴奋吧,反正一点睡意都没有。随着车子的颠簸,他的脑袋和大腹也在颤动着,同时和豪斯曼说这话。
“绝对要守住汉城,如果汉城丢了,就会引起全国性的骚乱和暴动。”“甕津半岛、开城、议政府、春川、江陵各方面中对汉城最有威胁的是议政府。”“除了第2师,第3、第5师也必须马上出动,没有时间等待兵力集结完成了!”
豪斯曼应道:“但是,将军,反击必须要等到援军准备好才行,在汉江南岸构筑防线,将敌人阻击后再反攻不是更好吗?”
“您的意见和李准将的一样!”蔡秉徳哼了一句,不说话了。
第7师指挥部里,师长刘载兴和第2师师长李亨根及参谋人员聚集在一起,当蔡秉徳提出反击的命令时,刘载兴一言不发,李亨根则将蔡秉徳拉到一个小房间里,李亨根的意见和豪斯曼的意见是一致的,并且早已向陆军本部汇报过,这时他仍坚持自己的意见。从大田赶来的第2师兵力仅5团的两个营而已,主力要等一至两天才能到位,所到的5团的指挥员仅有一个二营营长车甲俊少校,团长在访问日本,副团长尚在釜山。
蔡秉徳考虑以第7师1、3、18团各一个营反击东豆川,第2师投入到抱川。同一个师加一个坦克团的北朝鲜兵力相比,这些部队的攻击只能意味着是自杀行动。李亨根坚持说如果要保卫议政府就不能进行反击,应加强现有防线。
“李亨根,违抗命令是要送军事法庭的,你明白吗!”蔡秉徳开始来硬的了,他撇下李亨根,回到指挥部,命令第2师5团2营营长车甲俊立刻开赴抱川:“大韩民国的命运就要看现在是否能守住议政府了,通往抱川的要道祝石岭被敌30辆坦克占据了,我命令你组织特攻队歼灭这股敌人。如果成功,我升你为中校!”接着,蔡秉徳又命令第7师1团团长咸俊镐向东豆川反击,“美军会有百架飞机进行空中支援,5团为后续梯队,你就放心大胆的进攻吧!”蔡秉徳的话其实一点谱都没有,但咸俊镐信以为真并接受了命令。
1团、5团在凌晨三点开始分别向抱川、东豆川进攻。车甲俊所率的5团因缺少与前线的电话、无线通讯联络而感到很不安,咸俊镐的1团因听了蔡秉徳说过有美国飞机支援而显得士气旺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当韩国百姓还在睡梦中时,在韩美国人开始撤退了。在美国大使馆新闻处工作的朴明灿回忆说,凌晨一点多,美国处长离开了座位,本以为是上厕所,但过了40多分钟还没有回来,他就出去找了,发现美国人都在收拾文件整理行李,看到他时都没有理他。一看就明白是准备撤退了。有个认识的人同他打了招呼,当问及是否回国时,那人很尴尬的支吾说过十天就回来,还和他握了握手。
在韩美国人撤往日本是从26日零点开始的。米切尔大使反复思考了李承晚的撤退决定,觉得李承晚的意图非常强烈,所以回到使馆立刻指示安排美国妇孺准备转移。正式撤离是凌晨两点,米切尔通过WVTP电台发出了“家族团聚”的暗号,此前已经通过电话和传话员通知各家庭了。通知“乘挪威和中国船只进行转移,船已停靠在仁川港,请妇女儿童准备随身物品,在住处等待车辆来接”。当凌晨三点,议政府方面正进行反击时,汉城市内公共汽车、卡车开始出动转移美国妇孺。转移也有小部分是通过金浦机场走空路的,主要是走海路,共有682人,在仁川附件的富平集合并上船,转移显得很平静,只有几个人因醉酒或轻微错乱而麻烦了一下。
22.杜鲁门的决定(第二章10)
汉城时间6月26日凌晨三点,美国时间25日下午两点,在纽约召开了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会议的召开是由美国发起的,出席会议的有英、法、印度、台湾、古巴、安道尔、埃及、挪威、南斯拉夫。苏联因六个月前台湾以中华民国的名义加入联合国而宣布抵制联合国会议,所以没有出席。
议题是北朝鲜进攻韩国的问题。赖伊秘书长陈述了“北朝鲜的侵略违反了联合国宪章”的意见,美国代表A·格罗斯提请大会审议通过要求北朝鲜撤军的议案。
联合国会议进行时,杜鲁门乘专机返回了华盛顿,两个小时前杜鲁门接到了国防部长艾奇逊的电话,请他立即回华盛顿。
安理会在下午五点通过了美国提出的议案,要求北朝鲜撤军,议案中没有使用美国提出的“武力侵略”“战争行为”等措辞。出席会议的九国中,南斯拉夫投了弃权票,南斯拉夫代表尼契奇弃权的理由是没有听取北朝鲜的发言,事实尚不清楚。
七点二十分,杜鲁门的专机达到华盛顿国际机场,在飞机上杜鲁门就想到了先例:德国吞并奥地利、日本占领满洲(中国东北)、意大利侵略埃塞俄比亚等,如果放手不管,共产主义阵营的手就会伸向整个亚洲,要么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要么使联合国威信扫地,因此杜鲁门就已下定了要为全世界而保卫韩国的决心。杜鲁门马上电告艾奇逊召集军政首脑开会。
七点四十分,杜鲁门回到住所“布莱尔宫”,主要人员都在等他开会,到会的有国务卿艾奇逊、副国务卿维普、拉斯科、希加逊、陆军司令F·佩斯、海军司令F·马修斯、空军司令T·芬莱达、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O·布拉德雷、陆军总参谋长J·格拉斯、海军作战部长F·夏曼、空军总参谋长W·班丹巴克。
杜鲁门是一边用餐一边和大家开会的,此时是韩国时间26日上午九点,汉城方面却在为吃饭问题发愁呢!
23.蔡秉徳的疯狂
汉城市民迎来了26日的早晨,还没有察觉到战争的紧迫感,不过生活的紧迫感已经来了。昨天还2300韩元一袋的米一下子涨了两倍多,当时汉城高级职员的工资是每月12000韩元,2300韩元还能承受,涨了两倍多就有点吃不消了,因为米是一定要买的。
市民开始到银行取钱了,韩国银行行长具镕书已预料到这个事态了,立即吩咐下面做好应急准备。上午十点,韩国银行召开了干部会议,会议认为银行目前只有6700万存款,必须商讨一个应对往后几天的对策。
同样十点,申性模在李承晚的授意下于国防部召开了“军事经验者干部会”,李承晚的意见是现在国难当头,希望部队的元老们能拿出些高见来,参加会议的有预备役的原统战部长柳东悦、原第1师师长金锡源、原国防部长李范奭、原韩国光复军司令李青天及现役的总参谋长蔡秉徳、参谋学校校长金弘一、第5师师长李应俊、青年防卫队顾问团长宋虎声。但是会议开的毫无意义,大家都要求提供具体的战况情报、上面的战略方针是什么、到底是决战还是战略防御,而蔡秉徳和申性模则一味强调战况的发展很顺利,在进行反击。
“乐观论”在上面的会议结束后的11点召开的议会会议上传播开来,虽然有议员提出为什么会受到袭击而事先没有准备的问题,然而蔡申二人则回避这个问题大唱韩国军正在顺利反击的论调,“我军已突入海州,将敌压制在议政府以北一线。”“我军已做好了未来三至五日占领平壤的战略部署。”站在讲坛上的蔡秉徳以他那巨大的身躯、庄重的发言散发出极大的说服力。议员们的疑虑消除了,他们很快便通过了“政府进入非常状态、向联合国通报、激励前线居民、拨出紧急军费”等议案。市内的宣传车不断广播着“我军已在三八线击溃了敌军的进攻,明日稍后即可占领平壤,请大家放心,请大家放心……”
然而面临北占领危险的不是平壤,而是汉城!
蔡秉徳在议会会议结束后,立即驱车前往议政府前线,迎接他的是全线告急的报告和北朝鲜军的炮弹。
各战线中,甕津半岛的部队在撤退,春川地区仍在维持,江陵方面也在逐次后撤,开城方面北朝鲜军已抢占了临津江大桥,局势危急。
守卫开城的白善烨第1师以11团和13团放置在临津江南岸,援护从开城撤出的12团并做好了与南下的北朝鲜第1师战斗的准备。临津江大桥是复线铁路桥,现在铁轨上铺上了木板方便行军。要避免北朝鲜军的尾随追击就得爆破大桥,担任守桥的11团1营副营长高林铉上尉请求师工兵营营长张治殷少校做爆破准备,张少校则说大桥是重要的国家财产必须请示国防部而不肯安排。因此26日早上当北朝鲜军尾随12团残部达到大桥时,爆破装置还没有放置,正在准备的工兵一下子被过桥的北朝鲜部队击退,大桥就这样完整的被抢占了。韩国第1师在南岸的汶山继续抵抗,可由于大桥失守,北朝鲜部队源源不断的过桥而至,所以被死死的压制住了。
蔡秉徳到达议政府时,第2师指挥部已经后撤,北朝鲜第3师的先头部队已接近了议政府,退到议政府南边,十分震怒的蔡秉徳下令解除李亨根第2师师长的职务,任命第7师师长刘载兴为开城战区司令,统一指挥第2师和第7师,又任命第2师参谋长崔昌彦兼任5团团长。
蔡秉徳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兴奋之中夹杂着些许疲劳,这时注意到有一个中校站在面前,问他是谁,回答是25团团长金炳徽。
金炳徽率第2师后续的第2、3营来到仓洞,刚才蔡秉徳的安排中没有命令到他的部队,似乎是蔡秉徳太累了,忘掉了这只部队。蔡秉徳询问起部队的情况,金炳徽汇报说部队的弹药平均只有子弹15发,但仍表示要死战。蔡秉徳很感动,握着金炳徽的手流泪道:“全靠你了,只有你可以信赖了……”
蔡秉徳瘫软在车里,示意回汉城。这时候议政府的难民开始进入汉城,汉城市民开始发觉苗头不对,争相取钱购米。好在广播车还在穿梭,还没有引起混乱。
倒是撤离汉城的美国妇孺混乱了起来,在富平集合的600多名美国妇孺原是安排分乘停泊在仁川港的中国和挪威货轮的,两艘船因海况而泊在港外,需要分批用小船接送,当接近中国货船时,小船上的妇女们惊叫起来。甲板上的中国船员比起挪威船员来长相也好态度也好,可那些美国妇女却把中国人与北朝鲜人想到了一起,吓得拒绝上中国货船。诺贝尔推测这些妇女可能还想起了中国海盗的故事,说到底还是一种种族偏见。上了挪威货船的妇孺们的处境很悲惨,下午五点,船离开仁川,这艘肥料运输船驶向日本博多,在到达博多的三天时间里,她们饱尝了惊吓、饥饿、呼吸不畅、肥料的臭味和晕船之苦。
24.李承晚的威胁(第二章12)
入夜——
炮声开始接近汉城,路上很暗,市民们都躲在屋内,这夜能入睡的人肯定不多。路上,难民的脚步声,车辆的行驶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在黑暗中带来了阵阵的紧迫感,不断动摇着市民的心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天亮后向南逃难。
总统李承晚在天亮前离开了汉城。
晚上九点,汉城警察局局长金泰善拜访李承晚,告知军部的乐观论是不真实的,通过前线警署和难民的反映可以大致推断出前线的情况,议政府已经失守,北朝鲜第3师已逼近汉城北郊的仓洞。当金泰善询问该怎么办时,李承晚没有回答,却请他喝起酒来。酒精让金泰善的脸红了起来,他劝李承晚早些离开汉城,“西大门监狱关押着上千号共产份子,一旦他们逃出来,他们会越过仁旺山直扑汉城的。”听了金泰善的话,李承晚很有些吃惊,沉默下来。他突然问金泰善:“我想换掉内务部和法务部部长,你有好的人选吗?”这次是金泰善无话说了,这种时候总统居然在考虑这种问题,金泰善随便说了两个名字就告辞离开了总统官邸,也不劝总统离开汉城了。
其实,李承晚早已下定决心撤离汉城了。据他的秘书高在凤回忆,在申性模等议员和夫人的劝说下,李承晚决定撤退,早在金泰善到访前三个小时就已指示交通部长金锡宽在汉城火车站准备好总统撤离用的贴别列车了。
晚上十点三十分,李承晚要秘书闵复基致电东京的麦克阿瑟,电话打到司令部,首先接电话的是副官,接着换成了民政局长C·霍特尼准将,霍特尼说“元帅已经睡觉了,再见。”闵复基赶忙将电话交给李承晚,然而霍特尼的回答仍是一样。李承晚只得说道:“好吧,元帅起床了请转告他,如果你们再不赶紧援助我们的话,在韩国的美国人将都会被杀掉的!”一旁的李承晚夫人听到这句充满威胁口气的话赶忙伸手要捂李承晚的嘴,但李承晚扭过身去,重复着对着电话喊“一定要告诉元帅”!
25.逃亡地点(第二章13)
——六月二十七日
凌晨一点,申性模召集蔡秉徳、海军代总参谋长金永哲上校、空军总参谋长金贞烈准将开军事首脑会议,会上认为战局已然不利,如果没有美国的直接援助,局面将无法控制,这两天的作战方针是陆军展开游击,海空军协助陆军作战并负责撤走政府要人。由此可以看出韩国军队已丧失抵抗能力了。申性模等一致认为政府和军事机构有必要立即撤离汉城。
两点,会议结束。
此时,李承晚离开了总统官邸。李承晚的撤离时保密的,议员和军政首脑中也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但是不知道撤离的目的地,随行人员除了夫人外,五个秘书只带了黄圭冕。李承晚在撤离前电告驻美大使张勉,要他向杜鲁门传达韩国已接近完全毁灭请求他支持的话。一行人乘两辆轿车于凌晨三时开出官邸大门,特别列车在汉城火车站待命中,看到轿车过来,大家都很安静。专列是一个火车头拖着两节三等客车厢,车窗残缺,作为肮脏,而且本应该随时待命的司机不知道到哪去了,站员去找司机的二十分钟时间里,李承晚一行就在站台上傻傻的等着,深夜的站台看不见其他人影,夜风夹带着隐隐的炮声不时吹拂过来,李承晚面无表情,李夫人却不时向漆黑的四周张望,她看到秘书闵复基就交待他尽快处理景武台官邸的物品,接着又缩起了肩,站台上风一阵阵吹来。秘书金光燮和闵复基咬起了耳朵,问是不是去镇海,秘书们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闵秘书也不知道。
望着污损的列车,站在无人的站台上,闵秘书感到“头脑一片空白”样的落寞,“这就要开始逃亡了,真像亡国的样子。”
总算找到司机了,李承晚向秘书简单交代了两句就上车了。虽然六月下旬的夜风带着些许暖意,但74岁的李承晚却感到从破损的车窗吹进来的风是那么的冷。
上了车的李承晚横躺在座位上,头枕着扶手,夫人为他披上外套,因为车上没有准备毯子。秘书们下车后列车就起动了,没有鸣汽笛。
26.死守首都决议(第二章14)
内阁召开了“非常国务会议”。申性模基于军事首脑会议的结论及李承晚撤离的事实,向议员们传达了战况恶化的消息,提议政府迁往汉城南方四十公里的水原。大多数议员得知总统已撤离,木然的听着申性模的发言,列席会议的原总理兼国防部长李范奭将军愤然发言:“申长官的报告像是一个排长的报告,并没有把握全线的战况。到底战争是什么?政府到底怎么应对呢?必须表明是战是降。如战,在那里战?汉城?还是汉城以外的什么地方?如果放弃汉城,汉城百姓的撤离怎么安排……”李范奭强调政府的最重要课题是如何处置百姓们,如不尽快妥善安排,后果不堪设想,政治影响很严重。
而通讯部长张基永则主张死守汉城。“放弃首都虽然并不代表国家就灭亡了,但是民众将失去对政府的信赖,民主主义政治就等于灭亡了。我提议我们要死守汉城,一颗麦子掉在地里就会发芽,只要我们死守汉城,民主主义的芽就能生长起来!”
但是,不管是李范奭的战略论还是张基永的鼓吹都没有引起与会者的共鸣,议席上一片沉默,都呆坐在那里,申性模向大家征询意见时仍无人应答。最后申性模没有采纳死守汉城的意见,只是决定将政府机关迁往水原,然后就散会了。
接着,申性模在中央厅又召集了非常议会,时间是凌晨四点。出席会议的议员多半是电话通知或派警员上门通知的,210名议员中约半数没有能连络到。
议员们都很亢奋,大家都知道战局不利,但谁也没有勇气说泄气的话,等待开会的时候,相互之间尽说些“好消息”,聊以自慰罢了。申性模和蔡秉徳没有向大家通报战况,只是要求大家团结。蔡秉徳说战线局部有不利,但很快可以扭转,申性模也阐述了乐观的论调,其间,轻描淡写的带了一句“政府有转移的可能”的话。
元世勋议员(民主连盟)提出“死守首都”的建议,大家都跟着高声附和。有人认为议员不是作战人员,说死守毫无意义;也有人说死守会增加伤亡,这些反对意见一下子就被“胆小鬼”“懦夫快滚”之类的骂声淹没。
“国会议员与百万爱国市民死守首都!”决议就这样出炉了,以议长申翼熙、副议长曾奉岩为代表前往总统官邸准备请示李承晚。
但是总统官邸像空关了很久的人家一样没见人影,警卫说总统已经离开了。代表又返回中央厅,拍手迎接的议员们一听总统已经撤离了立即一哄而散。
27.告别会(第二章15)
天开始放亮了,汉城街头出现了提着行李、推着车、头顶包袱的男女老少,这并不是从北边涌来的难民,而是准备逃难的汉城市民。商店、银行的门前也早早的排起了长队。
国防部里,申性模主持召开国防首脑会议,列席会议的有副部长张暻根、第一局局长孙圣兼上校、第二局(政训)局长李瑄根、第三局局长金一焕上校、蔡秉徳、副总参谋长金白一上校、海军代总参谋长金永哲上校、空军总参谋长金贞烈准将、人事局局长姜英勋上校、作战局局长张昌国等。申蔡二人已经商定好在政府机关移往水原的同时,陆军本部也迁往汉城与水原之间的始兴步兵学校。对于申性模这次会议可以说是离开汉城的告别会,秘书室的申东雨已奉命准备了威士忌。
“充满爱国热情的人们!”申性模端起酒杯含着眼泪说道,“现在,国家的命运已经落到从士兵到将军的每一个人头上,光靠国家的指导者和部队的指挥者来支撑这个危局也是不可能,没有美国的特别援助,我们将无力守卫首都。”申性模一边说着一切都失去了,一边端着酒杯流眼泪。
这时,李瑄根拍着桌子怒喝道:“等一下!长官!请你坐下!”实际上,会前李瑄根分别接到了申性模和蔡秉徳的指示,申性模要他在电台播出政府移往水原的消息,蔡秉徳则要他播放今日中午将有百架美军B29前来援助的消息。李瑄根拒绝了申性模的指示,一方面他的上司是蔡秉徳而不是申性模,另一方面他不能忍受放弃首都的决定。此前,政训局已经发布了诸如“17团已突入海州”“议政府已被夺回”等报道,多少鼓舞了一些士气,虽然这些消息都是假的,但是李瑄根并没觉得这些是故意捏造的,甚至不相信这些是捏造的,他认为战场上情况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
“但是,误报归误报,发布这些报道的军方应担起责任,军队战斗的责任是不能免掉的。现在好了,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了,就把汉城让给敌人了,怎么对得起在前线倒下的将士呢?……丢弃了第一线部队,只会让大家失去对军政首脑的信赖,破坏国军的信誉。……我们可以动员百万学生,必须死守汉城,不能丢弃部队和市民!”李瑄根的演说很长,其中有些言辞直接批判了同僚,然后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向蔡秉徳哭诉:“总长,您不能听那些人的话,请您快下决定吧!”
蔡秉徳盯着李瑄根,手撑着桌子说道:“好,李上校,即使政府转移了部队也会死守首都的。”说的两人泪流满面。
然后,激动流泪的只有蔡秉徳和李瑄根两人,虽然其他人也有不少流泪的,但那是因为悲痛韩国部队的惨况,而不是唤起他们的死守首都的决心。
陆军本部撤离汉城的决定并没有更改,会议在申性模的“希望再会”的告别中结束了,此时,议员家属们正“避人耳目”的在龙山车站而不是在汉城车站集合,准备乘特别列车南撤。
28.美丽的国土(第二章16)
——早上六点
KBS广播的早新闻开始播音,播出了政府机关迁往水原的消息。虽然李瑄根拒绝播放,不过报道课课长金贤洙认为有申性模的指示,有责任播出,故而予以播报。
广播给了汉城市民极大的冲击,天蒙蒙亮时虽然有人开始南逃,可终究是一小部分,大多数人虽然听见了炮声,看见了难民和伤兵,也感觉出局势不妙,可没感到必须现在就要逃离汉城,只是一味的储备些粮食和去银行取点钱罢了,危机影响的是生活而不是生命。但是政府撤离的消息,猝然激发了市民们的生存危机感。
汉城南下的首趟列车是早上七点发车,街上到处了手提头顶行李的市民,夹杂着叫骂声、哭喊声,涌向车站。七点,列车挤满、扒满了人准时出发了。
站台上没有挤上车的加上后面赶来的,把站台挤得慢慢的,等待着下一班八点的列车。实际上车站并没有为下一趟班车做编成工作。逃难的人们在站台上翘首期盼着那趟不会开来的列车。
在人们目送走第一趟列出开出的时候,李承晚的专列已开过大田进入金泉。夫妻俩连日来都没有好好睡眠,显得很疲惫,列车开过水原时总算可以合眼进入梦乡了,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窗外是茫茫的水田,一望无际,青田中点缀着红色的屋顶,还能看见在田里耕作的农夫。秘书黄圭冕看着这如画的平和景色。这里还与战争无缘,几小时前的炮声、紧迫感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李承晚现在也是这样的感受,他默然注视着窗外,夫人用英语低声哼着:“Oh,Beauteful country……Beauteful country……”
听着李夫人的浅吟,黄秘书想到现在在美丽的国土上总统正乘着污损的列车在逃跑呢,有些怃然,抽着烟呆呆的望着窗外。
“夫人,这次可能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判断失误,完全失败了。”
当列车驶近大邱时,李承晚带着黄秘书从未见过的忧郁表情对他说:“你回汉城,到了车站再让火车头回来。”
第三章 美军投入决定
29.仓洞防线(第三章 1)
鲜于填少尉是韩国陆军本部报道课宣传处的播音员,战争爆发当天曾坐着广播车在汉城大街小巷播发集合士兵的命令。六月二十七日这天早上,他又乘着广播车前往仓洞前线去播发“美国空军一百架B29轰炸机正午时前来支援”的消息。命令是李瑄根下的,鲜于填当然不知道这条消息是总参谋长蔡秉徳“创作”的。
因为这是条好消息,所以鲜于填自己也觉得很高兴,往车上放了几个装满奶糖的慰问箱就出发了,到了仓洞前线,只见路边趟满了疲惫不堪的士兵,对周围的炮声毫无反应。第7师师长刘载兴接见了鲜于填,听到这条消息后也很高兴,要他赶快播报。
“B29要来支援啦!100架B29中午要来支援啦!大家顶住啊!”鲜于填声嘶力竭的大声播放着,士兵们拍手而立,欢呼雀跃,开始分享起鲜于填带来的奶糖了。
上午十点左右,仓洞前线正在播音并散发奶糖时,前方突然硝烟四起,传来隆隆的坦克的引擎声。这边广播车也开走了,司机撇下鲜于填逃跑了。仓洞的街道上开始有炮弹落下,鲜于填吓得到处寻找避难所。
与鲜于填到处躲藏相反,在炮弹中跑往前方的是情报局北韩班班长金钟泌。金钟泌带着蔡秉徳写给刘载兴的信,信是询问仓洞防线能坚守多久的。金钟泌没有找到刘载兴,后撤中遇到了第7师的参谋长李龙文,就问李龙文能坚持多久,李龙文说:“以我个人的看法,想要挺过今晚都很困难。”金钟泌立刻返回汉城向蔡秉徳汇报,蔡秉徳说了声辛苦,然后递给金钟泌一根烟,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失望和疲惫,手有些微微发颤。
上午十一点,蔡秉徳召集在汉城的部队长官和参谋人员,对他们说:“很遗憾,仓洞防线已开始崩溃了,我们必须从汉城撤退了。”然后由参谋详细说明事态,自己瘫坐在椅子里,他太累了,开战以来基本上没吃没睡过。国境全线遭到攻击,北朝鲜拥有坦克、重炮、飞机,而自己连一辆坦克一架飞机都没有,而且自己火炮还对付不了北朝鲜的坦克,与前线的联络也中断了,已无法把握整个战局了,传回来的报告尽是败报和请求支援,没有兵力没有装备,战术和战略就更别提了。但是作为最高指挥官,蔡秉徳必须做出决策。蔡秉徳起身看起地图来,一边向参谋和美军顾问豪斯曼征询意见,一边脑子飞快的转着,过了一会,蔡秉徳指示副总参谋长金白一安排各部的撤退次序和车辆的出发时间。之后蔡秉徳就靠在椅子上不会就鼾声大作起来。
金白一马上交待工兵指挥崔昌直,让他做好爆破汉江上所有大桥的准备。汉江上有复线铁路桥两座,单线铁路桥一座,人行桥一座,撤离汉城并要阻击北朝鲜军的话就必须破坏这几座桥,早在昨天议政府失守后,蔡秉徳就已指示过崔昌直了。工兵学校校长严鸿燮中校和爆破教官黄元会中尉奉命拟定了爆破计划和准备情况,爆破人行桥需三千六百磅,三座铁路桥需三千四百磅,共需要炸药七千磅,爆破装置的安置需三个小时。崔昌直鉴于临津江大桥未能及时爆破造成的极大被动,指示这次汉江大桥的爆破决不许失败。
但是金白一和首都师师长李钟赞提出了疑问,认为爆破时机太早了。
——可以理解临津江大桥的失策而想早点爆破汉江桥的动机,但前线部队和汉城守卫部队的撤退怎么安排?
——虽然汉城以北的仓洞防线岌岌可危,但还可以在弥阿里一带构筑最后的防线,何况汶山的第1师、春川的第6师还在拼命抵抗呢!
——汉城百姓的撤离怎么办?百姓们的撤退肯定要通过汉江人行桥和另一座广北桥的。汉江人行桥较宽,过桥后向西可至仁川,向南可至大田,都由公路通行。
——前线部队和汉城百姓有可能在下午四点前全部渡过汉江吗?
金白一和李钟赞质问崔昌直:“现在已快12点了,你有办法在四个小时内撤走所有人员吗?” 崔昌直答:“坦率的讲,四个小时只够撤一个陆军本部。”也就是说一旦桥被爆破,江北的军民将失去退路,四点前根本不可能完成撤退。
“军部准备抛下部队和百姓独自逃走吗?”
“如果切断了汉江退路,我们可以背水一战,可人们的士气将会崩溃,战史里将留下韩国军队的可耻纪录!”金李二人讲明利害关系,要求崔昌直变更爆破计划,但这必须得到蔡秉徳的同意,可蔡秉徳正在打鼾呢。看到这样,金李二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计划。
蔡秉徳被金白一叫起,告知会议已经结束,就回到了办公室,喊来了李瑄根。在早上的国防首脑会议上,应蔡秉徳和李瑄根的要求形式上决定了死守汉城的军事方针,但蔡秉徳却没有做进一步的安排。这是他找来李瑄根告诉他做好放弃汉城的准备。“军部的撤退必须秘密进行。”李瑄根似乎早做好了思想准备,不太满意的应了一句就走了。
总统、政府接着是军部都丢下百姓和部队一个个逃跑了,难道连通报一声都不敢吗?李瑄根离开蔡秉徳办公室后,崔昌直也来找蔡秉徳了——刚才的会议后,李钟赞找到崔昌直,再次表明对百姓撤退的担忧,崔昌直当然也知道这个结果,汉江桥的爆破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并没有告诉百姓,在北朝鲜军逼近前两个小时炸桥等于是把百姓丢在战火之中——崔昌直把李钟赞和自己想法进行了汇报,请求蔡秉徳考虑这个问题。蔡秉徳皱着眉头说:“再过几个小时敌人就到了,在这种时候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处呢?赶快准备按计划行事吧!”崔昌直这的退出,赶回设在汉江南岸南汉江派出所的爆破指挥部安排爆破事宜。在那负责的是工兵学校校长严鸿燮,严鸿燮安排了一批工兵学校的干部并作了爆破动员,接到崔昌直的命令后,开始从富平的第一工兵团仓库搬运炸药。
陆军本部的撤退从中午12点半开始,到下午2点基本结束。
汉城市内进一步混乱,在车站上等车的人们发现半天不来车,一起涌向车站办公室。市内流言横飞,什么金浦机场被占啦,什么某要人被杀啦,什么某军官被抓啦,甚至还有说总统府被占领了。收音机里仍在播发“胜利在望”的消息,市民也已察觉到汉城即将成为战场了。可政府一点真情报和指示都没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逃跑的人感染了一批人,他们一起涌向汉江人行桥。因为当天银行限制取款和大多数商店关门,人们带的钱和食物都很少,他们急着向南去,可越往南越堵塞,桥的入口有卫兵把守,有特别通行证和军队政府的车辆优先通过,桥畔散满了逃难的人,他们顶着酷热等候过桥。
桥上有两辆军用卡车,这两辆车中装着韩国银行所保管的金块1.5吨、银块2.5吨,金银的转移是在银行总裁具镕书和国防部第三局金一焕局长协调好的,装了384个木箱,从韩国银行的地下金库转移出来的,护送队由15名士兵和2名银行职员组成,他们在阻塞的桥上都很紧张,担心出事,护送队长洪九杓上尉高度戒备,汗流浃背的随车过江了。
30.美军参战决定(第三章2)
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W·拉特也很不快地渡江南撤了。韩国陆军本部从汉城撤离事先没有通知美国军事顾问团,撤离开始后才告知他们要转移到始兴步兵学校。作为韩国部队的顾问却得不到及时的通知,拉特很不满韩国人的做法,北朝鲜军虽然在逼近,可终究还没攻到汉城,韩国部队还在抵抗,军部却跑了……
渡过汉江快到始兴的时候,拉特接到了东京麦克阿瑟司令部发来的电报,电报称杜鲁门总统决定将美国的海空军投入韩国作战,美军在韩国的指挥权归麦克阿瑟,司令部将派15人的联络团赴韩。
杜鲁门在韩国时间上午十点、华盛顿时间6月26日晚上九点召开了国务、国防会议,决定出动美国海空军支援韩国,会议当然也考虑了苏联的动向问题,结论是即使美军介入,苏联也不会干预。
“北朝鲜的进攻是肯定得到苏联认可的,但其目的只是为了防止美国武装日本,另外朝鲜的战局多少会牵制中国的军事行动,苏联肯定不会冒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危险来介入朝鲜战事的。”美国是这样做出判断的。同时美国也必须防止战争扩大,尽量避免陆军的投入,最好只使用海空军。美国的决策层认为美国空军有能力阻止北朝鲜的前进。
麦克阿瑟司令部传来的这则消息包含着美国政府的判断和自信,当到达始兴,拉特同司令部进行了确认,回答是电报经麦克阿瑟亲笔签字的,希望他们立即恢复原来的位置,等待美军的支援。
拉特在三点左右在步兵学校找到了蔡秉徳,向他展示了电报,劝说蔡秉徳马上将陆军本部搬回汉城。蔡秉徳觉得刚搬出来又搬回去,很不好办,而且美国的出动也需要时间,所以不肯立即搬回,只说会搬回去,以此说服了拉特。
蔡秉徳指示参谋人员准备返回汉城的时间表,国防部的申东雨也来了,申东雨是和申性模一起撤到水原的,奉申性模的指示来向蔡秉徳传达持久作战的战略意图。“美国军队这就来了,还打什么持久战,给我赶快准备搬回汉城!”听了申东雨的口头汇报,蔡秉徳大喝道,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申东雨,大踏步的走了。
——下午五点
李承晚的专列到达大田。总统专列是先到大邱的,到了大邱李承晚召见了庆尙北道知事曹在千和第3师师长刘升烈上校,激励他们要准备战斗,而后向北折返大田。到大田后,李承晚还要继续往北,秘书黄圭冕和刚撤来的社会部部长许政等人竭力劝阻。得知总统到来,忠清南道知事李宁镇来到了车站,当他得知李承晚一行正在争论是否继续返北时马上支持总统的意见,并说即使不能返回汉城最低程度也要回到水原。听到有人支持,李承晚说:“对,你说的是非常正确的,我被他们欺骗了!”他并没说“他们”是谁,只是反复强调要尽快返回汉城。而许政仍顽固坚持往北就是羊入虎口,韩国不能没有总统。
正在争论时,站长室接到了申性模从水原打来的电话,黄秘书接的电话,申性模也说敌人已接近汉城市郊,劝说李承晚不要继续北上。但是李承晚不听,仍坚持回去,并说要哪怕死也要死在汉城。黄秘书只得先劝说李承晚先到知事官邸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美国大使馆参赞E·德拉姆拉特和一秘J·斯图尔特等也撤到了大田,两人和返回汉城的顾问团取得了联络,获知了麦克阿瑟司令部的通知,在晚上八点拜访了李承晚并转告了美国政府的决定,还告之晚上七点乔治准将已经到达水原机场了。“总统阁下,现在的战争已不光是阁下的战争了,也是美国的战争了。”听了德拉姆拉特的话,李承晚很高兴,指示要马上播发这条能振奋国民士气的消息。斯图尔特也赞同这样做,并提出通过电话让汉城的KBS电台录下李承晚的讲话再播发的建议。
斯图尔特走出房间,立即被围住,高兴的和他说话,什么没事啦,什么我们是战友啦……,在日本出生的斯图尔特的韩语很糟糕,韩国人的英语也不怎么样,干脆操起彼此熟悉的日语来进行交流。
在汉城,“喜讯”很快就传开了。KBS广播从凌晨四点起就不断播发美国海空军出动和麦克阿瑟前线指挥所已设立的消息。
仓洞前线,已经被骗有百架B29支援的韩国官兵包括刘载兴则毫无反应。
副总参谋长金白一赶忙跑到汉江桥的爆破指挥部,通知中止爆破。
蔡秉徳则回到了陆军本部的办公室,和李瑄根相拥庆祝。
美军参战和陆军本部迁回的消息在市内传开,不少原本等待过桥避难的人纷纷摸黑返回家里。
炮声越来越近,又开始下雨了。
31.妇女们的痛哭(第三章3)
北朝鲜军正逼近汉城,可步调却出乎意料的不整齐。
如前述,北朝鲜七个师从西向东依次是第6、1、4、3、2、7、5师,从三个方向主攻汉城,打算包围并歼灭韩国主力,但是凭借着奇袭的有利态势和优势兵力装备,到6月27日晚,仍没有能完成对汉城的包围。从开成南下的第1、第6师在汶山被韩国第1师阻击;春川方面韩国第6师阻击着北朝鲜第2、第7师;东海岸江陵方面的韩国第7师直到27日晚才开始梯次后撤;只有从议政府方面进攻的第3、第4师快速完成了突破,接近了汉城北郊。也就是说,北朝鲜第3、第4师形成了中央突破的态势,像一颗钉子直插汉城。但是这种中央突破的态势对于北朝鲜军包围汉城的计划而言,形成的太早了。
如果韩国能判断出北朝鲜的意图,可以在汉江南岸集中阻击兵力,然后从27日下午开始将西侧的第1师、东边的第6师、第8师向汉城集结,那朝鲜战争就会是另一个结局了。就算汉城失陷,但也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为汉城的撤退争取到充分的时间。也许就能避免朝鲜战争最大的悲剧事件汉江人行桥爆破惨剧。
但是,实际上韩国政府和部队,仍然把握不住战况,指示一味强调战斗!战斗!
——六月二十七日傍晚六时许
也就是李承晚在大田车站吵着要回汉城的时候,蔡秉徳驱车来到了汉城北郊的弥阿里山道前线,弥阿里一线是直接守卫汉城的最后的防御线。卓陵川南岸是第5师15团2营、20团1营,弥阿里公墓一带由败退下来的第1、3、5、16、22、25团的残部守卫,担任首都警备的8团2营在铜雀洞附近布设了阵地。蔡秉徳让兵站、供应、军械、文职官兵也来参加守卫,就这样,弥阿里一线的总兵力仍不足三千。
傍晚时候开始下的雨渐渐的变大了起来。蔡秉徳从上到下都湿透了,仍驱车在阵地来回奔走给官兵们鼓劲。
前线还来了不少女同胞慰问团,“爱国诗人”毛允淑在阵地大声演讲:“国军官兵们,如果汉城被占领了,我们将怎么办呢?请你们一定要守住汉城击退敌人啊!”。女学生们带来了点心都慰问品,妇女团体带来饭团。边发东西边哭泣着“如果你们丢下了我们,我们就无家可归了”,眼泪和着雨水,真可谓声泪俱下。
此刻,最接近汉城的北朝鲜部队是跟随战车的第3师9团的侦察骑兵。在晚上八点左右,来侦察水踰洞附近的火力情况,在水踰洞附近防守的是15团一部及工兵学校第四期的学员。防守部队组织了学院特攻队,集中105毫米火炮、反坦克炮、81毫米迫击炮、2.3英寸火箭炮等全部火力,将先头的坦克打趴下了。北朝鲜侦察骑兵和坦克立刻后撤。弥阿里一线又沉寂到了雨夜的宁静之中。
32.停止播放录音(第三章4)
——晚上十点
电台开始播放李承晚的录音讲话,播放是先由李承晚从大田的忠清南道知事官邸打电话到陆军本部政训局,在政训局进行录音,然后送到KBS播放。
录音主要内容由李承晚口述,秘书黄圭冕用红铅笔写在一张纸上,再由李承晚来朗读:“联合国给与了我们支持,美国为了帮助我们击退北方的侵略,正在空运武器和军需物质,只要坚持过目前的艰苦,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请大家放心……”
负责播放录音的洪泉中尉皱着眉头听着,喃喃自语道:“放心?太不现实了!”现时,北郊的枪炮声正越来越激烈。录音反反复复的播放着,可枪炮声在慢慢逼近,有些集中播放点遭到了抗议,只得停止播音。
——晚上十一点
汉城北郊敦岩洞方面,夜空中升起了无数颗信号弹,不过没有北朝鲜军攻来。
16团副团长李源长中校担心北朝鲜部队会利用雨夜进行迂回包抄,就提醒团长文容彩上校将部队预先撤至汉江岸边,等白天再回复阵地。但文容彩以没有上级命令为由拒绝后撤,但部队却因李副团长的判断而军心动摇了。
汉城东边的清凉里也发生了状况。担任守备的8团2营营长高百圭少校发现5连连长李硕雨上尉拿走了营里的命令文件。在清凉里的布防后,李连长交给一个兵纸条子,副连长安泰申中尉截住了那个兵并搜出了那张纸条子,上面写着“告诉友人已经送了多少钱”,李连长并没有给那个兵钱,而金额数正是该营的兵力。高营长审讯了李连长,李连长招供他在满洲就加入了共产党,通过谍报人员输送情报。虽然李连长被立即处决了,但8团出了内奸连长的事情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同时间,蔡秉徳将李瑄根和崔昌植叫到总长办公室,对他们说:“看来即使美国空军出动,可能我们也守不住弥阿里。”接着指示他们对广播局的撤离和汉江桥的爆破做好准备,当崔昌植询问爆破时间时,蔡秉徳回答等他的指令。两人离开办公室后,蔡秉徳一头倒在沙发里睡起觉来。
33.北朝鲜坦克(第三章5)
——六月二十八日午夜零点,雨很大。
驻守敦岩洞的16团副团长李源长再次建议团长文容彩将部队撤至汉江边,这次文容彩接受了建议,开始安排车辆分批后撤。
清凉里方面,利用黑暗和大雨渗透进来的北朝鲜军出现在韩国守军的后方并击溃了8团2营,渗透成功的信号弹打上了夜空。
汉城街头,逃难的人群再次涌出,受美军出动、军部迁回消息而返家的市民听来听去还是广播那老一套,迫近的枪炮声、夜空中的信号弹彻底打破了他们的乐观心理。一部分人沿汉城东边的京春铁路线走,更多的人选择的是汉江人行桥。雨很大,逃难的人都被淋湿了,步履艰难,人们借助着信号弹的光亮辨别着前方的道路。
——凌晨一点
北朝鲜第3师9团开始行动,先由10辆坦克为先锋,配以步兵,试着冲击汉城。
弥阿里前线的韩国官兵因为战壕里的积水太深,都跑到附近的民房的屋檐下、棚子里睡觉去了,师长刘载兴、参谋长姜文奉睡在敦岩洞附近的旅店里。
北朝鲜军以水踰洞——三巨里——吉音桥——弥阿里山口一线为突击地段,以步兵为先导逼了过来。
因为大雨,坦克的轰鸣声被雨声淹没了,就算在对面也难发现,等到被坦克声惊醒,瞪大眼睛寻找目标时,坦克也到了面前。北朝鲜的步兵也无声无息的进入阵地,将阵地里的韩国士兵消灭。由于根本无法判断北朝鲜的兵力,剩余的韩国士兵被吓得四散而逃。原先预定的吉音桥爆破也没有来得及实施,作为障碍的翻到的车辆几分钟内就被坦克清除了,然后坦克源源不断的开进敦岩洞车场、昌庆苑、东大门附近。
《汉城新闻》报社内此时正在赶印麦克阿瑟司令部设置前线指挥部的号外。
——凌晨一点三十分
第7师参谋长姜文奉跑到陆军本部,向蔡秉徳报告“北朝鲜坦克已进入汉城”的事态,从睡梦中被惊醒的蔡秉徳看了看手表,哼了几声,充血的双眼怒视着姜文奉,然后让姜文奉立即和豪斯曼联络。蔡秉徳本想睡一会消除疲劳,让脑子清醒一下再处理面前的烂摊子,可没能如愿。
第5师师长李应俊也来到了办公室,向蔡秉徳报告弥阿里防线失守和第7师师长刘载兴阵亡的消息。蔡秉徳立即给崔昌植挂了电话:“马上到汉江去指挥爆破汉江上大桥,我经始兴去水原。”
蔡秉徳支起身子,走出办公室,下楼刚到大门口,迎面遇上了金白一、张都瑛、张昌国,还有刚刚“阵亡”的刘载兴,看见刘载兴,蔡秉徳很高兴。刘载兴则流着泪汇报弥阿里失守的事,金白一则请蔡秉徳和他们一起南下。但蔡秉徳很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刚回到汉城,虽然弥阿里失守,为什么要马上又撤呢?我不走!”众人力劝总算将他推上了吉普车,同车的是张副官和人事局局长姜英勋。临走时,参谋学校校长金弘壹也来,当他问蔡秉徳去哪里时,没有得到回答。
34.爆破汉江桥(第三章6)
——凌晨两点
美国军事顾问团团长拉特接到格林伍德的电话,吓得目瞪口呆,韩国军正准备爆破汉江桥,然而兵员、物资还大部分的留在汉城。“马上找蔡胖子确认!”拉特令格林伍德立刻赶往陆军本部。
在返回汉城时,拉特和蔡秉徳商量好的,只有在北朝鲜坦克攻击陆军本部时才能爆破汉江桥。当格林伍德质问金白一时,金白一说时间紧迫,而且爆破命令是国防部副部长张暻根下达的。格林伍德反复重申现在爆破违反协定,可没有人听他的,格林伍德只得赶紧回去汇报。
格林伍德刚走,第5师师长李应俊也来找金白一。李应俊刚从又去了前线看了下,听说要爆破汉江桥,急忙赶来,强烈要求金白一将爆破推迟到一线兵力撤完之后。
在李应俊的苦苦哀求下,金白一答应了,他指示张昌国:“你立刻去汉江桥,暂停爆破,我负全责!”张昌国带着几个人上了车,一出陆军本部就陷入人群中,还有三、四排车堵着,车与车之间也挤满了人。有些车堵得不耐烦了,拉起了警报,在雨中格外刺耳。车辆排出的废气在路上和着人的体温形成了一层雾气。张昌国焦急的看着手表,脸上满是汗水和雨水。
——凌晨两点二十分
拉特一行顾问团在宪兵的引导下过了桥。
蔡秉徳的吉普车总算也通过了桥中央。车上的姜英勋一度劝蔡秉徳回去战斗,哪怕像个军人一样战死,可是人太多,根本无法掉头。
此时,南汉江派出所的爆破指挥部里,崔昌植命令严鸿燮准备执行爆破,严鸿燮向爆破教官黄元会下达了指令。炸药已按计算好的数量安置在三座铁桥和一座人行桥上,黄元会负责人行桥,另一个爆破教官黄仁德负责铁桥。引爆使用导火索,导火索长约六十厘米,燃烧时间约1分钟。之前会放出信号,停止桥上的通行。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崔昌植站在南汉江派出所望着桥和北岸,大雨的深夜,视野几乎是零,但是可以感觉到桥上、岸边的人群像一个巨大的流动体。
爆破信号要等蔡秉徳的车过了桥才发出。本来北汉江派出所是命令宪兵阻止无特别通行证的车辆上桥,可无法阻止,所以车辆很多,开得很慢。副总统李始荣的车过去后又等了十几台车,才看到蔡秉徳的车过了桥。
“点火!”黑暗中响起了崔昌植的声音,两名黄教官吩咐手下的士兵执行命令。崔昌植下完命令低下头呜咽起来。
爆破时间是凌晨两点二十八分。
橘黄色的闪光照亮了雨夜的天空,“轰”——首先是人行桥,接着是铁桥,爆炸声重合在一起,天地都在发颤,江面泛起了震波。
中之岛至北汉江派出所的桥上,约有四、五十台车,随着桥断为两截都坠入了江中。桥上的难民发出阵阵惨叫,许多人也掉下了桥去。
爆破中死亡及失踪的人无法统计,有说五百,有说八百,有的说超过一千。
爆破的回响声、碎片落水声和落水人的扑腾声混成一片,打破了汉江的深闲的寂静。雨声听起来更响了,像是在和应北岸的混乱声,又像是和应江中的哭喊声。
35.汉城陷落(第三章7)
北朝鲜部队等到六月二十八日凌晨五点天光放亮了才开始对汉城发动总攻击。说是总攻击,其实韩国方面已经没有有组织的抵抗力了。
汉江上四座桥中人行桥和两座铁桥被炸断了,只剩下中间的单轨铁路桥,韩国难民和残兵们有的通过这座残桥,有的用散落在江面上板,也有划船的,也有游泳的,向南逃去。
北朝鲜军以109坦克团为先头,从北从东进入汉城市内。冒着散发的抵抗,坦克分别占领了官厅、广播局、电报局、监狱、军队部门、议会等主要地点。
西大门监狱中有四千多政治犯获得了释放。根据《祖国解放战史》的描述:“爱国者们挥舞着共和国的旗帜,欢呼金日成万岁。”似乎政治犯们早已准备好了旗帜迎接解放。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空开始放晴,汉城的街道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
北朝鲜军紧跟着坦克入城的是第3、第4师,他们对汉城百姓都表现出友好的态度,街上市民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还对行进中的北朝鲜士兵和坦克挥手。坦克兵大部分是不懂朝鲜语的在苏联生长的,但欢迎的手势还是懂的,所以也不时挥手回应。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平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相金日成正式宣布“共和国首都汉城”已经解放。
从开战到汉城被攻陷,韩国军队共损失约四万四千人(包括逃散的约二万三千人),而北朝鲜军的损失很小。根据公布的数据来看,第3师伤亡约四百人,第4师阵亡219人、负伤761人、失踪132人总计1112人,损失战车数辆(4~8辆)——可以说是大胜。
第3、第4师被分别授予“汉城第3师”“汉城第4师”的称号。部队休整两日,准备下一阶段战役并开了祝贺会。
36.元帅的韩国行(第三章8)
——同时刻
东京,美远东司令麦克阿瑟元帅决定去韩国看一看。
正午前,麦克阿瑟叫来专机“巴丹”号的机长A·斯托利中校,告诉他明天早上飞往水原。正在这时,昨天飞往水原在水原农业试验场设置美远东司令部前进指挥所的乔治准将发来了韩国军队危急的报告。乔治准将是在凌晨四点从逃出汉城的美军顾问R·哈兹莱特中校和J.豪斯曼上尉的口中获知北朝鲜军攻入汉城、汉江桥爆破、韩国部队士气低下等情报的。乔治准将又见到了撤到水原的蔡秉徳,要求蔡秉徳加强汉江南岸一线的防御。然后向东京发电报汇报事态,在电报的末尾,加了这么句话:“如果要恢复原来的边境线(三八线),美国就必须投入地面部队。”这句话让麦克阿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从杜鲁门决定投入海空军开始,美国对韩国的援助表示正式介入朝鲜战争了。
G·斯特拉特迈亚中将指挥的美国远东空军包括驻日本的空5军、驻冲绳的空20军、驻菲律宾的空13军。拥有B26轰炸机73架、B29轰炸机27架、F80战斗机504架、F82战斗机42架,加上其他飞机总计作战飞机1172架。斯特拉特迈亚中将开始将主战飞机向日本九州地区集结,同时,从28日早上起出动B26轰炸北朝鲜军队。
驻日美陆军第8军将10万5千发150毫米迫击炮弹、26万5千发81毫米迫击炮弹、8万9千发60毫米迫击炮弹、子弹248万发装上运输舰“桑嘉·吉斯莱号”和“卡迪纳尔·奥肯奈尔号”急运釜山。
麦克阿瑟的想法是,首先让美国飞机出现在韩国上空,给北朝鲜以心理上的压力,也可以提供韩国军民的士气,然后给韩国部队装备充足的弹药来进行反击。然而乔治的报告末尾指出美国不出动地面部队的话根本无法击退北朝鲜军。
作为联合国军司令、美远东军司令,麦克阿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日本安全,一旦北朝鲜占领朝鲜半岛全境,将直接威胁日本的安全。那么到目前为止事态究竟如何?海空军的出动和弹药的输送等措施是否足够?麦克阿瑟觉得有必要亲自视察一下。
专机“巴丹”号的机长斯托利接到命令后分析了气象预报,“天气情况不好,明天东京有强风雨,云层很低,不利于飞行。”斯托利向麦克阿瑟汇报,麦克阿瑟微笑着说,就是明天出发。麦克阿瑟是乐观派,“面对实际情况下决定比根据预测下决定要好”是他的口头禅。
37.半疯狂的李承晚(第三章9)
给斯托利的回答是乐观派的表现,期待着天公会帮忙。而大田的李承晚此时却一点乐观心情都没有,他的胸中充满着的恐慌。
美国使馆一秘斯图尔特和参赞德拉姆拉特来到李承晚下榻的忠清南道知事官邸时,遇到了混乱场面,因为李承晚夫妇听到了汉城失陷的传闻,陷入了“半疯狂状态”。传闻是从李承晚的周围的人以及议员处传来的,并被夸大了。斯图尔特回忆说:“我所看到的结果是,在总统最需要勇气和帮助的时候,却被周围的人和议员们欺骗和逼迫。”
国防部长申性模悄悄的告诉斯图尔特:“我和第7师师长有特殊的联络通道,据说今早七点起汉城已变成了屠杀场。”总统夫人哭泣着询问德拉姆拉特议员和官员所说的美国海空军介入战事的事是不是真的。
当国防部副部长张暻根和内务部部长白性郁从汉城撤来时,又带来了新的传言。也不知道二人的消息是怎么获得的,总统夫人颤抖着身子对斯图尔特说:“斯图尔特先生,太恐怖了,太残酷了,您认识的诗人毛允淑女士被共产主义者抓住并绞死了,并被坦克拖着游街啊!”李承晚也出来帮腔说太残忍了。“能给我一把枪吗?哪怕被打死我也要杀一个共产份子!”斯图尔特和德拉姆拉特避开了视线。实际上毛允淑什么事也没有,她早就到釜山了,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因为毛是坚定的反共人士,所以李承晚夫妇很容易就相信了这样的传闻。李承晚双眼充血,双手微微发颤,缺觉和疲劳折磨着他。斯图尔特和德拉姆拉特都配有手枪,当然不会给他,只是却说他先休息休息,然后告辞了。
下午两点十五分,驻韩大使米切尔到了大田。米切尔满身泥浆,因为在水原机场准备乘L5侦察机之前遭到了北朝鲜飞机的攻击,趴在地上弄的。米切尔对李承晚和申性模强调,目前韩国最重要的事情是建立军队的指挥系统,“寻找扭转形势的机会,现在比重编韩国部队更重要的是统帅的一元化,所有的命令通过总参谋长蔡秉徳下达,没有统一的命令系统将招致部队的混乱。”米切尔大使又和内阁成员、议员就这个问题进行沟通。然而内阁和议员还在争论失败和汉城失陷的责任问题,要求追究蔡秉徳和申性模的责任,米切尔和德拉姆拉特进行了劝说,说现在追究战争责任问题会导致内部分裂。
另外米切尔还给他们打气:“你们看不见吗?在水原,头上飞过的可是美国飞机,战争的风向已经变了,北朝鲜将自找灭亡,美国海空军将切断他们的补给线……美国国民已经决定给与韩国人民以支援,我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失败是从想到失败开始的,如果政府责任者和政治家们在一开始就是失败主义的话,那国家就完了,必须考虑如何回复战意!”他的发言赢得了拍手和欢呼,使他多少安心了一些。他本想立刻赶回水原,德拉姆拉特看他很累的样子,劝他道:“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出发也来得及,战争没那么快就结束的。”
38.坚持三天(第三章10)
水原——一秘诺贝尔也在同样的劝说蔡秉徳:“将军,您一直没有睡觉,还是睡一晚吧,您瘦了许多……”
蔡秉徳来到水原,一直在忙着布置汉江南岸的防线。在乔治准将的指示之后,军事顾问哈兹莱特也强调要坚持三天,“有三天就够了,之后美国从釜山登陆就可以组织新防线,反过来,如果三天之内被敌人攻入南岸,登陆的美军就不得不返回日本了,如此则大韩民国就彻底完了!”就是说韩国的未来就看能不能在三天内守住汉江。
蔡秉徳任命参谋学校校长金弘壹为始兴战区司令官,命他在始兴步兵学校重编残兵,准备防线。金弘壹命令附近居民做好饭团子分给残兵们,然后不问原先的归属,以五百为一个营进行整编。首都师师长李钟赞和第7师师长刘载兴现在位于永登浦和鹭梁津,新编的部队约三千人六个营,以四个营编入第7师、两个营编入首都师。另外,第5师的一部也加入首都师,以这两个混成师来守卫汉江南岸。
然而这仅仅是个样子,两个师都很疲惫,装备低劣,火炮方面,首都师仅有81迫击炮3门,第7师仅有2门;重机枪也仅各有两挺,基本上算步枪师。而且新编入的士兵士气低落,相互间也不认识,在临时指挥官带领途中还跑了不少人。
面对这样的现状,蔡秉徳疲惫万分,意气消沉。“不能睡啊,事情太多了。”当诺贝尔劝他休息,他这样回答,顶多也就是闭上眼几分钟。
日落前一刻,德拉姆拉特和申性模一起来到水原。军事顾问拉特、德拉姆拉特、诺贝尔、蔡秉徳和申性模五人展开了会谈,蔡秉徳和申性模直言韩国部队能力和装备不足,无法保住汉江防线。“必须早些南下,招募新兵,重新装备,组建新的防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等一下,蔡将军,您说组建新防线,怎么组建?汉江被突破了战争就等于结束了,不是这样吗?”
诺贝尔回忆说,在讨论期间,来了一个美国少校顾问插话,不看好防守汉江的结果,被拉特喝退了。他们仍期望韩国方面能死守汉江。蔡申二人反复说不行、没办法。
诺贝尔中止了讨论,提议大家先睡一觉,他觉得蔡申二人太累了,也许睡一觉能恢复他们的战意。二人也只能答应,诺贝尔安排二人在里屋的折叠床休息之后回到一趟会议室。等他回来,蔡秉徳已经鼾声震天了,那鼾声惊天动地,像火车的轰鸣,感觉连屋子都在震动。拉特本来也在屋里休息,几分钟后就不得不离开了。诺贝尔则一夜未眠挨到天亮。
39.到达水原(第三章11)
——六月二十九日
凌晨四点麦克阿瑟起床,正在刮胡子时,机长斯托利来电话请示天气不佳是否取消飞行。麦克阿瑟只说了句“we go!”就挂了电话。巴丹号专机于六点十分迎着风雨离开了羽田机场。
同机的有参谋长阿蒙德、情报部长C·威罗比、民政局长C·惠特尼、远东空军司令G·斯特拉特迈亚,AP通讯社的R·布拉因兹、UP通讯社的A·霍普拉特、ISN通讯社的H·汉德尔曼、路透社的R·麦加特尼等四位驻东京的负责人也被邀请同行。
水平飞行后,麦克阿瑟从皮背心的内侧口袋掏出玉米烟斗,抽起烟来。作为元帅的麦克阿瑟很喜欢自我表现,从二战前在菲律宾任职开始戴的军帽、再热的天也套在身上的皮背心,包括玉米烟斗,都是他显示自己的小道具。记者们也都很了解这些习惯。
——上午八点左右
麦克阿瑟移到斯特拉特迈亚座位旁和他说起话来,斯特拉特迈亚强调如果不轰炸三八线以北的北朝鲜基地就不能阻止北朝鲜军队南下。麦克阿瑟同意了,随后斯特拉特迈亚指示斯托利给空5军军长E.帕特里奇下命令:“直接攻击北朝鲜的飞机场,极密,元帅已同意。”
此时——大田的李承晚带着很受惊的表情迎接米切尔和斯图尔特的到来,手和唇都在颤抖。米切尔告诉李承晚,麦克阿瑟将亲自到访,李承晚立即恢复了过来,催促米切尔马上到机场去。
上午十点三十分,麦克阿瑟一行到达水原机场。李承晚、米切尔、乔治一起来迎接他到水原农业试验场,向他说明战况。
李承晚说道韩国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期待美国拿出具体的援助。乔治将汉江南岸的配置做了说明,并说已将能动员起来的韩国部队约25000人。接着,蔡秉徳站了起来,坐在角落里的诺贝尔暗暗祷告,希望蔡秉徳能有所表现。本来这个说明会并没有要让蔡秉徳参加,早上诺贝尔知道后,向米切尔说如果没有韩国军队指挥官参加似乎不合适,因此通知了蔡秉徳。在诺贝尔眼里,胖小子是个认真的好人物,很同情他,希望他能给麦克阿瑟留个好印象。
然而,似乎睡眠不足,蔡秉徳说话很木讷,表情也很呆板,麦克阿瑟不时不耐烦的敲敲烟斗,和其他人说几句话。
“坦率的说,本帅认为从纽约调几百个警察来比全部韩国军队都管用。”“问题的根源还是指挥官吧?”乔治和惠特尼的对话飞进了诺贝尔的耳朵,他直起腰准备听蔡秉徳回答麦克阿瑟的质问,蔡秉徳说道:“韩国还有200万壮丁,可以进行总动员……”
话还没说完,麦克阿瑟站起身来,边走边说:“到前线视察一下!”
第四章 大田攻防战
40.更换指挥官(第四章1)
麦克阿瑟来到了永登浦市郊的一个山丘上。这里距汉江岸边约400米,离汉城约1800米。汉城市内笼罩在烟雾中,雨后的汉江水很浑浊。
北朝鲜军一部于昨天渡过汉江占领了金浦机场,暂时没有进一步动向,从汉城射来炮弹零星的落在一行人周围很远的地方。麦克阿瑟在山丘上向汉城及左右看了约四十分钟,返回了水源。返程中头上飞来几架北朝鲜飞机,一行人将车开进树林,下车找地方躲避,只有麦克阿瑟一个坐在福特汽车里没有下车。
水原街道到处是穿来走去的难民、市民和残兵,很混乱。担任一行人护卫的宪兵司令宋尧赞上校很担心难民中混有北朝鲜游击队的成员并会袭击他们,显得很紧张。
麦克阿瑟来到了设在永登浦又新国民学校的首都师指挥部,见到了李钟赞师长并给他打气,李师长很感动,并且感动得过了头,等到一送走麦克阿瑟,李师长立即打电话向蔡秉徳建议筹划夺回汉城的计划,着实吓了蔡秉徳一跳。
麦克阿瑟一行对战况极为担忧。给一行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在路上不断碰到的韩国官兵,不管是乘卡车还是徒步后撤的官兵,遇见一行人就又是笑又是欢呼,看不到负伤者的影子,很快笑容就又没有了。官兵的态度使人总感觉哪不对劲。“这帮人的组织和战意都丧失了!”阿蒙德在摇晃的吉普车这样感觉,惠特尼也有此同感。“真像是离解体只差一步的军队!”麦克阿瑟是这样认为的。
回到水原,麦克阿瑟指示乔治做好美国地面部队参战的准备。然后劝告李承晚,希望他能更换军队的指挥官。下午六点十五分,一行人乘巴丹号离开水原,于晚上十点十三分回到东京。
就在两分钟后,晚上十点十五分,福冈、户佃、八幡、小仓、门司等九州北部的城市发出了警戒警报,板付基地的雷达发现一架不明身份的飞机正在接近,基地内的警报器发出了警报声,福冈市内装有播音装置的数台卡车在市内穿梭通报。战争结束五年了,市民听到久违的警报声很是愕然,这是日本人最初感受到的朝鲜战争对自己的影响。到十点五十五分,警报解除,什么事也没发生。
麦克阿瑟回到美国大使馆的宿舍后,从书房取了本书阅读起来。是一本战记,内容是190年前英法在加拿大的魁北克交战,英军溯劳伦斯河而上从法军后方登陆,从而取得胜利。麦克阿瑟会议说:当站在永登浦的山丘上时,像是得到了上天的启发,想到了从仁川登陆阻击北朝鲜军的主意,为了确认想法的可行性,又必要把魁北克战记再读一遍。“一旦美国地面部队出现在战场上,敌人(北朝鲜)的指挥官一定会害怕而采取慎重行动,另外,精兵从仁川登陆后可一下子击破敌军,构想就是这样的。除此之外再无拯救韩国的作战计划了”读完战记,麦克阿瑟是这样思考的。而后就睡下了。
41.蔡秉徳解职(第四章2)
——六月三十日
凌晨三点,北朝鲜第3师8团开始从汉城东南的西水库渡口渡河,坦克没有渡,步兵涉水或划小木船登上汉江南岸。
韩国方面,尹春根中校指挥的9团担任正面防御,但被对岸的炮火压制住无法阻止反击,只得后撤。但是,北朝鲜军在控制住沙坪里南侧高地作为桥头堡后没有进一步动作。
——上午九点
大田,忠清南道知事官邸,申性模叫来秘书长申东雨,交给他一封两层信封的信,“这是非常重要的信件,一定要亲手交给蔡总参谋长。”申东雨接命后,乘吉普车前往始兴步兵学校,到了后得知蔡秉徳去了水原,再赶往水原农业试验场,找到了蔡秉徳,将信交给了他。
因为申性模交代是重要信件,好奇心促使申东雨不时偷窥蔡秉徳手里的信。信封上署有申性模的名字,打开信封,里面还是一个信封,是有李承晚署名的总统专用信封。申东雨竭力偷看,“原来是解职通知,感觉真是不太好。”
蔡秉徳默然的看完解职信,又默然的交还给申东雨,申东雨接过信放好,郑重的向蔡秉徳敬了个礼,告辞了。
李承晚的亲笔解职信虽然没有说明继任者是谁,但这个人已经定下来了。他就是在美国参谋学院学习的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的丁一权准将。
丁一权是美国认可的韩国军队的新指挥官,开战一个月前的5月23日,国防部副部长张暻根就曾要求他六月中旬回国,开战后更是两度发电催促。这天终于从东京出发了。麦克阿瑟的更换指挥官的意见使韩国方面撤掉蔡秉徳的决定变得更自然了。
丁一权乘坐美军的C54运输机达到水原,然后换车于正午来到大田。到大田后直奔知事官邸拜会李承晚,李承晚早就在等他了,随即晋升他为少将并任命他为韩国海陆空三军总司令兼总参谋长。
丁一权和蔡秉徳的关系很好,平时称兄道弟,他对蔡秉徳的能力和为人都很尊敬,本来想这次回国肯定是在蔡秉徳手下协助工作。所以丁一权对于任命他为三军司令兼总参谋长感到很吃惊。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申性模开口了:“丁将军,有什么感想的话,以后有机会再叙吧,眼下请您赶快上任吧。”丁一权从申性模副官金炳三上尉手中接过少将军衔,拿着总统的委任状离开了官邸。回水原的途中丁一权还在苦思如何向蔡秉徳解释。实际上,此时蔡秉徳已经从申东雨那得到解职书了,不过李承晚、申性模并没有告诉他。
来到水原,见到蔡秉徳,两人都很高兴。蔡秉徳像兄长欢迎弟弟一样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并没有将自己解职的事情告诉丁一权,丁一权呢,看到蔡秉徳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将接任的事情告诉蔡秉徳,还接受了蔡秉徳的提案一同去视察汉江防线。等视察完回到陆军本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晚饭时,蔡秉徳很自信的说,北朝鲜军在南岸仅有金浦机场和沙坪里,兵力不多,可以进行反击将他们赶下江去。就在丁一权低头思考的时候蔡秉徳闭上眼睡着了,右手还下意识的做出了接电话的姿势。丁一权黯然的看着蔡秉徳的睡脸,虽然还是那样的胖,但脸上满是疲惫,丁一权很同情蔡秉徳,到现在的作战指导虽然错误不断,但那是在遭到有准备的奇袭,不管是什么样的指挥官,在这种情况下犯错误是很正常的,现在被解职了,就没有机会来挽回名誉了。听着蔡秉徳的鼾声,丁一权还在为如何告知接任的事而烦恼。
不一会,蔡秉徳醒来,丁一权告诉了他自己来接任的事。蔡秉徳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抓住丁一权的手向他祝贺:“太好了,是你来接任啊,你好好干,你看我这样子,太累了……”说着眼睛湿润了,流下了泪水。丁一权也受到了感染,两人手紧紧握着,抽泣在一起。
42.正式介入(第四章3)
也就在蔡秉徳和丁一权在相互感慨命运的流转之际,远一点地方的美远东司令部前进指挥部也开始异常忙乱起来。
负责人乔治在下午四点,相当于蔡丁二人视察汉江防线的时候,和东京进行了无线电联络,转达了位于前线的拉特上校和哈兹莱特中校的报告,报告称北朝鲜军目前没有动向,一旦有行动,韩国军队将无法坚持。东京在接到乔治的连络后,向华盛顿发电请求将驻扎在日本的美军两个师投入朝鲜战场。
下午四点,华盛顿是凌晨三点,接到汇报,总参谋长科林斯大将与佩斯、布拉德雷进行了连络,又电传麦克阿瑟进行商议,凌晨四点五十七分(东京时间下午五点五十七分),提请杜鲁门决定。
杜鲁门刚起床,正在刮胡子。杜鲁门同意先派一个团,然后陆续投入两个师。
麦克阿瑟获得电传的指示,立即命令第8军军长沃克准备出兵,沃克安排驻扎在小仓的第24师一部为先头部队。
美国正式介入开始了。
美国那么快做出介入的决定是出乎北朝鲜和苏联的意料的。通过对照赫鲁晓夫回忆录可以得到印证。对于朝鲜战争,北朝鲜一直以韩国为对手,认为美国在背后只是虚张声势,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北朝鲜和苏联的判断失误。
杜鲁门的决定使得朝鲜战争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乔治于晚上七点,又与东京进行了详细的沟通,然后来到水原南约12英里的乌山,这里有商用通信中转站。电话接通,是参谋长阿蒙德,阿蒙德确认华盛顿已同意投入地面部队,并说如果第二天水原机场还在的话,将可运送两个营的兵力到达。乔治的心情很愉快,乘车疾驶水原,想尽快将这个愉快的好消息告诉部下和韩国人。
但是,水原已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乔治出发后不久,一架美军报告说,敌人的队列从东向水原接近。实际那是韩国部队在移动,但这已经动摇了前进指挥所的美军官兵。天黑下来了,距离指挥部约500米的铁路线燃起了火光,那是代替信号灯用的。这也吓倒着了美国人,大呼小叫,说是北朝鲜军包围了水原,快逃啊,也有喊赶快侦察探明情况、联系拉特上校。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到机场去啊”,大家开始东奔西跑将资财装上卡车,撇下指挥部跑了。卡车出发后,通信兵向通讯所扔了燃烧弹,把指挥部点着了。指挥部里的德拉姆拉特参赞、诺贝尔一秘、海军武官西法特也被卷入了混乱中,慌忙开车驶上黑暗的路。天又开始下雨了。
丢下燃烧的指挥部,被淋湿的美军来到水原机场,又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挡不住敌人的,还是去大田吧。一行人又开始南下,此时已是晚上十点了。几乎与此同时,乔治回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驻扎在九州、熊本的美第24师21团的1营营长查尔斯·史密斯中校接到了出发的命令。已经入睡的史密斯接到紧急电话,是团长R·斯泰冯斯上校打来的,“锅盖飞掉了,查理,快穿上衣服到团部来。”到了团部,接到的命令是立即率部到板付机场,赶往韩国。阿蒙德在和史密斯准将商量后,开动了美军地面部队投入的程序。
乔治并不知道史密斯营出动的命令。当他看到部下在慌慌张张的撤退,具体的情报也没有,就这样放弃了指挥所,他被激怒了:“丑态毕露!你们这个样子和韩国部队有什么不一样?快给我回去!”然而回到水原农业试验场的指挥所,站在烧毁的房子前,乔治不得不决定放弃水原,主要是通讯设备都毁了,无法进行指挥。乔治指示手下向大田撤退,途中再次到乌山与东京通话。阿蒙德参谋长听到这个意外的事故很是吃惊,同意前进指挥部后撤到大田,并将史密斯营的投入地点变更到釜山。
风雨交加之中,乔治目送走在暗夜中南下的车队,指示一名部下与在大田的米切尔大使联络。
43.“我不逃!”(第四章4)
大田也在下着大雨。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左右,米切尔大使接到水原前进指挥部打来的电话。称乔治准将已命令放弃水原,敌坦克正接近水原郊外,让米切尔最好在天亮前撤出大田。米切尔大吃一惊,为了了解详细的情况,他立即将电话打回去,可是打不通,因为水原前指的电话已经烧毁了。米切尔又往九州的板付基地和东京的麦克阿瑟司令部打电话,都打不通。
米切尔和一秘斯图尔特商议,认为事态已发生急变,他和李承晚及韩国政府要员必须撤离大田,由斯图尔特拟定一个为了能避免引起混乱又必须撤离的最小限度的要人名单。斯图尔特当时的心情是“遗憾加怃然”。
四天前,李承晚要求撤离汉城的时候,强烈反对的是米切尔及美国大使馆,现在是美国方面来劝告李承晚继续撤退。
——七月一日凌晨两点前后
参赞德拉姆拉特、一秘诺贝尔、海军武官西法特从水原湿漉漉的逃到大田。
米切尔指示诺贝尔去说服李承晚从大田撤退,让他给李承晚去电话,诺贝尔反对说:就算敌人逼近水原也不一定要放弃大田啊,而且李承晚一直表示说如果总统都跑了,韩国民众对政府的信赖将彻底丧失。米切尔则说这是定了的事,让他一定要去。
李承晚的住地——忠清南道知事官邸,是两层的日本式建筑,在雨中静立了片刻,诺贝尔按响了门铃,开门迎接的是李承晚夫妇。诺贝尔说明了来意,李承晚坚决不同意。“如果照您所说的敌人的坦克已到了水原,那就完了,美国飞机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话,就别指望韩国军队能获得胜利了,敌人这就向大田来了吧?我就死在这里好了!”总统夫人也表示要和丈夫死在一起,“总统和我,如果和战死的士兵和百姓一样蹈死不顾,一定能激励国民为了在建祖国而拼死斗争!”李承晚湿润的眼睛瞪着诺贝尔,反复说“我不逃,我不逃!”
44.一秘诺贝尔(第四章5)
诺贝尔劝说道:“恕我失礼,阁下,如果为了死而死的话,岂不是失败主义者干的事情嘛?作为您个人来说,敢于同共产份子战斗而不惜牺牲,当然这的敬佩,但是您作为总统的责任怎么办呢?接受国民的委任统一韩国维系政府,这才是总统的责任,在战乱中求死等于放弃了总统的职责!您死了,政府、议会就失去了核心而四分五裂,而如果您撤离的话,政府和议会就会一直运作,为了国家、为了国民,您一定要撤离大田啊!”在诺贝尔的劝说下,虽然夫妇二人仍拒绝撤离,但总统夫人的口气已经软化下来了。
这时,申性模和丁一权到访,丁一权是在和蔡秉徳交接完毕后从水原赶来报告前线状况的。申、丁二人也劝总统夫妇撤离大田。由于夫人的韩语水平一般,几个人都用英语交谈,三人都以总统职责来说服李承晚。诺贝尔重点说服总统夫人,让她去影响李承晚,“夫人,韩国需要李总统,必须考虑将来总统的地位,与其在这里像野兽一样被杀掉,不如继续指导国民进行战斗,这样可以成为一位伟大的总统而留在历史上。”“历史”这个词打动了总统夫人,“是的,诺贝尔先生,我们的生命应该献给历史。”在夫人的说服下,李承晚答应了。
——凌晨三点
九州熊本,史密斯营在倾盆大雨中乘卡车至板付机场,出发了。
大田,李承晚离开了雨水包围的忠清南道知事官邸。
“雨中的凌晨三点的逃难”——是偶然吗?四天前从汉城逃离也是这个境遇。随行者也同样很少,秘书黄圭冕、公报处长李哲源、景武台警署署长金长兴及十余名警卫。李承晚夫妇一辆车,余下的人三台吉普车,目的地是釜山,为了防治游击队的袭击,先奔木浦,然后南下走海路。大雨中的道路很难走,凌晨四点多,车队达到裡里,两台吉普车发生了故障,前路依然是艰难的,没有警卫将很危险。一行决定乘火车去木浦,但仍安排警卫徒步去釜山,是为了使总统的行踪不暴露。
警卫们向地异山方向出发后,公报处长李哲源来到裡里车站要求站长调一趟专列来,站长说即使是总统要车也需要得到交通部长的许可,李哲源通过铁路电话想和交通部长金锡宽联络,可联络不上,直到凌晨五点,才找到金锡宽,专列总算有着落了。李承晚一行在裡里站长室等到天明,望着细雨中的月台翘盼着,但是没有车来,六点……七点……没有汽笛声,也没有车来前震动的感觉。除了等待无计可施,只得忍着阵阵的饥饿,默然在站长室里坐着。
——此时
汉江方面,北朝鲜第4师5团渡江登陆了,这样,汉江南岸从西北至东,北朝鲜已占据了金浦、永登浦、沙坪里三个据点,不过战况依然没有太快的进展。金浦、沙坪里的北朝鲜部队没有动静,刚登陆永登浦的5团也因为没有坦克掩护,被守备的韩国8团、18团阻止了进一步的进攻。
回顾朝鲜战争时,特别是初期,韩国军队非常害怕北朝鲜的坦克,韩国军队装备的无后坐力炮、反坦克炮,还有抱着炸药包的“肉弹”,都没什么效果,看见T34就吓得战意丧失了。不过,一旦没有坦克的迹象,韩国部队还是很能打的。永登浦就是很好的例子,韩国部队在市内的工厂、房子利用墙壁与没有坦克掩护的北朝鲜5团进行了顽强的反击,5团无法进一步发展。
45.大田的要人(第四章6)
大田,很混杂。
凌晨五点,也就是在裡里车站的公报处长李哲源刚刚联络到交通部长金锡宽的时候,乔治到了大田。乔治直接找到了米切尔大使,斯图尔特对当时的情景是这样描述的:“乔治准将来了,很自信很毅然的样子,微笑着来了。”斯图尔特已从陆续退下来的乔治的部下口中得知了由于谎报引起的混乱导致放弃了水原前进指挥部,由此又引发了让李承晚继续撤离的结果。然而导致这一切的责任者乔治却还笑得出来。斯图尔特很不高兴,不过乔治并不在意,依然带着笑容,把米切尔和德拉姆拉特拉到屋角说起话来。
这下连米切尔和德拉姆拉特也笑起来了。米切尔对大家说道:“各位,杜鲁门总统已经决定派兵了,第24师今日就将运到。”屋子里一下涌起了欢呼声,连斯图尔特都高兴起来了。
“说实话,战争开始的一个星期中,我们还以为美国要抛弃韩国了呢,从美国的立场看,也是说得通的,然而没想到美国会投入地面部队正式介入战争。”不仅如此,乔治带来的消息也“掩盖了水原撤退的责任”。斯图尔特是这样回想的。
“那赶紧把李总统喊回来吧,没有必要撤退了。”米切尔叫来诺贝尔,让他去通知李承晚,接着又说自己亲自去通知,说着就跑出了屋子。
然而,如前所述,李承晚夫妇已经离开大田了。等到米切尔带着失落的表情回来的时候,大田已经很混杂了。在大田避难的不光是李承晚夫妇。李承晚撤离是保密的,斯图尔特根据米切尔指示整理出的韩国要人名单是交给总务处长全奎弘的,由全奎弘根据名单分别通知,这部分人知道李承晚的撤离。副总统李始荣等韩国要人大部分住在大田市内的旅馆“城南庄”,城南庄占地约三千坪,建筑面积贰佰坪,是当时的大旅馆,不过一下子住进了三百多内阁成员、议员、高官、将军、财阀等人,显得很混杂。女主人金今德回忆说那些避难的名人看上去都很痛苦,“院子里停了80多辆汽车,还有人带着家具和狗,有人好饭菜不吃偏要吃泡菜和鱼干,也有嫌饭菜不好吃要求换菜的。素质良莠不齐。”
金锡源将军到处奔走号召公务员、警察、青年组织义勇军,然而更多的人则在商议尽早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李承晚撤离的消息也传到了“城南庄”,要人们开始准备起来了。
女主人金今德感觉到要人的行动很可疑,把耳朵贴到一扇门上偷听起来,市内的要人们正在商讨避难事宜。金今德气的推开了门,呵斥道:“你们太伟大了,我还以为你们很了不起,你们能做的事情就是逃跑吗?”女主人的呵斥并没有效果,要人们陆续离开了“城南庄”。
“总统撤离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我们服侍那些要人那么辛苦,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让我也准备撤离,太寡情薄意了!”女主人回忆道。
按名单需要撤离的要人们在大田车站集合,一部分经大邱去往釜山,大部分人是紧跟着李承晚夫妇的足迹前往裡里。选择经大邱的那部分人径直去了釜山,而前往裡里的那部分要人在达到裡里东南的全州时得知事态并没有那么严重了,又回到了大田。
46.巡逻艇上的李承晚(第四章7)
要人们离开大田车站是凌晨五点许,之后大田市内陷入了骚动之中。
“总统跑了!北朝鲜军来了!”——流言横飞,市民也开始难逃了。“城南庄”的女主人发觉了街上的骚动,这时,一个在大田监狱当狱警熟人到访,劝她快逃,还说狱警们已经逃走了。大田监狱关押着约两千名参加过丽水、顺天叛乱事件的军人囚犯,一旦他们越狱肯定会引发骚乱。女主人跑回去向住在旅馆里的政训局长李瑄根通报,李瑄根吃了一惊,急忙赶去政府的临时所在地——忠清南道厅舍,询问申性模和内务部长白性郁到底是怎么搞的?两人回答说还是先处理事情再说吧。
街上,逃难的市民像漩涡一样,悲号和推车的声音在头上的乌云下显得格外凄凉。李瑄根出动全部的广播车去播音:“政府的一部分因躲避敌人的报复轰炸先行撤离了,但是我们的部队没有撤,请大家安心回家。”同时大田的广播电台也在播报。
从甕津半岛撤来的17团被派去大田监狱做戒备。监狱内,所长和狱警都溜走了,有几名犯人准备越狱,被当场处决,犯人的暴动被制止了。街上的骚动经过广播车的宣传终于在正午前平定下来。
米切尔大使担心由于李承晚不在会引起政府的混乱,指示诺贝尔赶快把李承晚找回来。诺贝尔带着三秘C·潘达卡斯特和一个翻译出发了,但是不知道李承晚到了哪里,只知道是准备乘火车,希望能追上。
——但是,就在诺贝尔从大田出发前,正午时分,李承晚一行已经离开了裡里。一行人吃了一袋黄圭冕在站内小店买的糕点做早饭,等着特别列车,姗姗来迟的列车和前回车里汉城的列车一样,也是一个火车头拖着两节破污的三等车厢。从凌晨四点开始已经等了八个小时了,又累又饿,还要担心游击队的袭扰,总统夫人已经快歇斯底里了。
下午两点,到达木浦。随行的景武台警署署长金长兴为了安全,在到站前两公里停了车,自己一人跑到木浦地区海军警备司令部,当司令官郑兢谟上校被告知总统来了,希望调军舰载总统去釜山时,他根本就不相信。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木浦警署也不知道这回事,最后金长兴只得带郑兢谟去见李承晚。郑兢谟见到正在翻看英文杂志的李承晚,赶忙敬礼,李承晚请他安排船只去釜山。郑兢谟开车带上黄秘书先去市场上买了些煮鸡蛋、水果、三明治,然后调来了514号和307号巡逻艇。准备让一行人上朱喆奎少校的五百吨排量的514号艇,金南教少校的307号艇(350吨)为护航。下午四点,一行人在木浦港上了514号艇。总统夫妇都戴着深色太阳镜,李承晚还把帽子压得很低,天在下着小雨,伴随着波涛使人感到有些凄惨。
出港后,风雨变大了,海上很颠簸,连部分水兵都晕船,一行人都在反复呕吐,总统夫人已经没神了。李承晚没有吐,像佛像一样端坐着,还训其他人:“打起精神来,收紧下腹,想想母亲慈祥的面容,就不晕船了。”真不知道晕船和母亲面容有什么关系,公报处长李哲源居然说真的想想母亲就不呕吐了。
下午六时许,艇长朱少校安排了些炒鸡蛋和饭给大家吃,大家都吐得没有什么胃口了,望着食物发呆。此时,74岁的李承晚带头吃着米麦各半的饭,吃着炒蛋,还叫大家一起吃,说吃了才健康。
虽然李承晚的话有些不着调,但似乎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如果他真有好预感的话,确实实现了。
47.釜山的美军地面部队(第四章8)
李承晚和韩国政府一直期盼的,改变朝鲜战争格局的美军地面部队的头阵——史密斯营正在釜山集结。美步兵第21团1营,营长史密斯,兵员406名,2.3英寸反坦克火箭炮六门、60迫击炮四门、75无后坐力炮四门、4.2英寸迫击炮四门,于下午三点乘运输机达到釜山。
在板付机场,第24师师长迪恩指示史密斯:“到釜山后向大田方向运动,我们尽量将北朝鲜军阻击在离釜山远的地方;另外,和乔治准将联络,就算联络不上也要向大田去,总之尽量向前推进。”迪恩又说“很遗憾没有更多的情报,希望神保佑你们。”
晚上七点多,集结好的史密斯营由调来的车辆从机场运往火车站,车辆约有100多辆,有卡车、客车、吉普车,相当杂。在哪里?对手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样的战斗?什么都不知道,士兵每人只发了120发子弹和两天的口粮。不过,史密斯营的士气还是很旺盛的,没人为前途担心。离开机场,受到了市民们的热烈欢迎,街上的电线杆、墙上贴着海报、旗子,傍晚的夜空也因之变明亮了。釜山车站更有乐队在演奏欢迎的乐曲。情报副官低声对史密斯说“奏的好像是日本海军的进行曲,战争期间我在东京听过的,怎么会奏这种曲子。”史密斯不在意的说曲子无所谓,韩国人的一片心意嘛。
——晚上八点
站台上人群涌动,高呼万岁,史密斯营的官兵从车窗里送出飞吻和微笑,出发了。
李承晚夫妇一行于七月二号上午11点达到釜山,庆尚南道知事梁圣奉前去迎接。在到达釜山的三个小时前,史密斯营则到了李承晚才离开的大田。
史密斯营的士兵带着很多行李,包括在驻扎熊本期间的纪念品,脸色红润,和沿途欢迎的市民打着招呼,来到了设在机场的宿营地。很快,乔治准将就来了,和史密斯见面拥抱,然后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中校,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一场小规模的作战,我们要做的就是见了坦克不要跑,给韩国人以精神上的支援。”乔治所指的地方是大田北方约一百公里的乌山附近。史密斯很神气的接受了指示,带着情报官丢克上尉等数名干部乘吉普去乌山附近查看地形去了。
大田到乌山的道路被雨水冲烂了,加上难民和残兵的践踏,非常难走。乌山北侧约三英里处,路两侧是两个山丘,叫竹美岭,登上东边的山丘可以看见北面八英里的水原和南面的乌山。史密斯并不知道这里叫“竹美岭”,但他认为这里是最佳防御地点,返回大田后建议在此设立阵地。首先命令于傍晚时刻史密斯营在乌山南侧15英里的平泽、东南侧20英里的安城布阵,乘夜行列车北上。
史密斯将一个连摆在平泽,一个连摆在安城,营部设在平泽城东的国民学校。这样的布阵是为了支援乌山的韩国17团,防止其过早后撤。白仁烨的17团是在史密斯达到平泽前进入乌山的,原有兵力1200,现在又配属了在大田编成的2500名“护国军”。出发前,白仁烨让全体士兵剃光了头,以示死战的决心,他觉得由于补充了大量的新兵,使得团的战斗力降低了,不这样搞一下无法与敌人对抗。白仁烨将团部设在乌山南郊的西井里,然后到平泽拜会史密斯去了。
白仁烨很客气的说:“问题在坦克,如果贵军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而史密斯一边抽烟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坦克嘛,没问题,坦克对步兵构成威胁是二战时的事情了,现在我们有这玩意,对付坦克没问题。”“这玩意”指的是墙上挂着的2.3英寸反坦克火箭炮。
然而白仁烨有过经验,这种炮对付北朝鲜的T34根本是无效的。看着从容不迫的史密斯,他想“美军到底是打败日军的,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战法吧”。
史密斯更表示害怕坦克的部队是末流部队,说不定今夜就能进到水原呢。史密斯肯定从乔治那里听说过韩国人的“坦克恐怖症”,说这些可能是为了给韩国人灌输信心,然而对白仁烨来说,史密斯的话似乎有些太不现实了。“首先向贵军的战意表示致敬,但是北朝鲜军惯于夜战,水原方面似乎有大部队在集结,晚上最好不好行动。”史密斯却把白仁烨的认真的建议当成了怯懦的表现。
白仁烨的劝告是非常现实的情报,北朝鲜军第4师在攻击永登浦期间,第3、6师加快了渡河,准备形成了南下的态势。7月3日上午八点,永登浦失守。
韩国部队的抵抗相当顽强,北朝鲜第4师阵亡227人,负伤1822人,失踪107人,合计损失2156人。这期间,北朝鲜军从7月1日开始抢修汉江铁桥,到3日早上基本完成。北朝鲜《祖国解放战争史》是这样记载的:“人民军工兵部队冒着敌人猛烈的轰炸和射击,修复被敌人炸毁的汉江铁桥,这期间,铁路工作者和爱国市民怀着被解放的喜悦,为了消灭敌人,也一起献身于铁路修复中。”3日未明,坦克开始通过由土包加木板修复的铁桥,战势急转直下。
“是坦克,是坦克,快逃啊!”仅仅看见四辆坦克开来,刚才还在奋战的韩国第8团带着恐惧一下子就放弃了用登浦。
同一天,上午十点三十分,美24师师长迪恩飞到大田,下属的第34团和第52炮兵营也开始从釜山北上了,同时,第21步兵团主力由佐世保乘船运来,美军的行动速度很快。
但是,现实是美军的介入还没有发挥实质性的效果,对于韩国军队来说,仍然对前途感到不安,这种现象很容易看出来。尤其是经常遭到友军的误炸和误射。为了支援韩国,除美国之外,澳大利亚空军也参与进来了。而当天在平泽、水原方面的美韩军被友军飞机袭击了5次之多。平泽车站的九节弹药车突然遭到四架澳大利亚空军战斗机的袭击而燃烧起来;从水原南下的韩国军车队三十辆卡车遭到美军飞机的轰炸,死伤二百多人;第17团团部也遭到美军飞机的扫射,团长白仁烨大腿中弹,被送往后方去了。已经无法忍受的韩国部队竟向美机开枪,还打下了一架并“俘虏”了飞行员。
48.史密斯营的布防(第四章9)
当夜,北朝鲜军第3师的一个营占领了仁川,巩固了其右翼。7月4日清晨六点,第4师5团为先锋开始向水原方向南下。
设在水原的韩国陆军本部得知北朝鲜军的动向后撤到了平泽。
迪恩少将派遣临时任命的师炮兵司令G·帕斯准将去前线,指挥M·珀里中校的第52炮兵营向前,并将史密斯营配置在乌山北方,阻止敌人的进攻和韩国军队的后退。
帕斯开车到平泽,要求史密斯营进入事先选定的防御阵地,史密斯准备下令出动。运输车队有卡车、客车甚至消防车都征用了,当听说要往北去时,韩国司机都从驾驶室里跳起身逃跑了。5日凌晨零点多,由美国士兵开车总算出发了,途中的桥上发现韩国工兵正在准备爆破工作。桥要是被炸断了,后路就没有了,帕斯和史密斯慌忙制止韩国工兵的行动,将炸药扔进河里。南下的韩国难民和部队使得道路很混杂,从平泽到乌山15英里的路程竟然花费了两个半小时之多。7月5日凌晨三点史密斯营在乌山北方的竹美岭布下阵地。史密斯将向着水原方向路的左侧配置B连的一个排,右侧的117高地配置了B连的另两个排,在与右侧相接的92高地配置了C连的两个排,92高地向南延伸的山丘上也配置了一个排。从水原过来的道路和从92高地山麓下通过的铁路形成交汇。
第52炮兵营有6门150毫米口径榴弹炮,珀里中校将其中5门摆在竹美岭南约1.8公里的105高地上,另1门摆在和史密斯营之间的地方,都在道路的西侧。炮弹运来了1200发,剩下的装在卡车上,卡车停在乌山附近的民居中。炮弹确实是高爆弹,但是对付坦克的穿甲弹仅有6发。因为从日本出发时,佐世保基地也只有18发穿甲弹,后勤只给了6发。史密斯营和珀里炮营布阵完毕后,开始下小雨了,似乎有下大的趋势。
凌晨五点,珀里炮营进行了试射,炮声响彻四周。
“空军看来是来不了。”史密斯望着头上低沉的雨云嘟囔道。不时用望远镜向水原方向查看。
49.乌山败退(第四章10)
北朝鲜第4师在前夜的11点左右,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水原,南下的态势已经形成。师长李健武以105装甲师的107坦克团33辆坦克为先头,第16、18团尾随跟进,坦克团中有负责文化事务的副师长安东洙同行。李健武的南下命令是在清晨六点下发的,第4师从水原出发了。4辆坦克为一组,步兵摇着红旗唱着军歌跟着后面。
上午七点刚过,史密斯通过望远镜发现道路尽头有东西在移动,但不能分辨是什么,知道七点半,才确认是8辆坦克。史密斯通过携带电话向珀里通报坦克的位置并命令开炮。珀里等到坦克距离竹美岭前方1.8公里也就是离炮阵地3.6公里时开始炮击。
“现在是八点十六分!”站在珀里边上的帕斯准将看着手表,在第一发炮弹射出的时候喊到,帕斯说:“这个时刻是美国在二战后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历史瞬间,我认为应该记录下来。”然后帕斯和史密斯打了个招呼回平泽去了,第34团第1营应该到了,他要去安排布置。
珀里很愉快的与帕斯挥手道别,转过身来微笑着问中士E·艾伯森:“炮击多久?”艾伯森笑着说20分钟的话北朝鲜人就会掉头跑的。他认为对面的北朝鲜人一旦知道在和谁作战的话肯定要退却的。也就是美国人都认为,北朝鲜人不敢和美国人正面交战。但是——
北朝鲜坦克冒着珀里炮营的炮弹,还要承受史密斯营的75无后坐力炮、反坦克火箭的射击,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而且连回击都没有,加快速度从史密斯营阵地下的道路通过。先头坦克突破防线是八点三十分,到九点,33辆坦克全部越过竹美岭。
史密斯营的军官17名加389名士兵呆呆的看着坦克群通过。“那帮人帮我们当韩国人了?!”史密斯有些怃然,北朝鲜方面对也没有想到面对的美军。虽然北朝鲜的《祖国解放战史》里提到“在美国向朝鲜前线增派大部队前……歼灭李傀儡的武装……”“在美军增援前强行渡过汉江……”似乎一开始就预测了美军的介入,但是该书是战后的产物。当时在占领汉城后,金日成的声明中并没有提到美军的介入。另外在战争中投降的北朝鲜第2军作战参谋李学九是这样说的:“我们被告知美军不会介入的,就算是介入,我们也能在他们登陆前占领釜山的。”
北朝鲜军将守卫竹美岭的部队当成了韩国人,知道韩国人对坦克没什么办法,所以107坦克团一气直扑乌山。靠近了的山下的坦克成了绝好的目标,珀里炮营先后击毁了4辆坦克。但也能到这个程度了,坦克群挡开了美军炮弹、击毁了弹药车,于上午十点十五分,从珀里炮营的面前通过,向乌山而去。
珀里的脚受了伤,125名士兵一时有些混乱,不过很快在9名军官的指挥下恢复了镇定。
陷入恐慌和溃乱的是韩国17团。白仁烨负伤后,由副团长金熙睿中校指挥,1个营在珀里炮营的南边,主力在乌山。坦克冲过竹美岭后,支援炮营的那个营首先溃散了。“坦克来啦!快逃啊!”通讯骑兵大声叫着,挥着马鞭在乌山街上跑着。17团败退的速度很快,逃离了乌山。
50.惨败的初战(第四章11)
雨一直在下。竹美岭上史密斯冒着雨用望远镜看着前方。坦克过后战场恢复了宁静,不过照兵理坦克后面是要跟步兵的,史密斯在等着步兵的出现。后方传来的炮声是珀里营和坦克的交火声,十点多炮声停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史密斯发现了长队伍,先头三辆坦克,之后是卡车和步兵的队列,史密斯目测队伍长约6英里。
那是北朝鲜第16、18团,部队没有散开而是密集的行军,对炮兵来说是绝好的目标,可惜和珀里炮营的联络中断了,北朝鲜坦克破坏了电话线,而且无线电被雨淋了也无法通话。
11点45分,当坦克接近到阵地前900米时,史密斯下令迫击炮和机枪、步枪开火。最初的攻击打中了卡车,士兵倒下一片,队列出现了混乱,不过很快就开始反击了。三辆坦克边开炮边逼近,后面展开了约1000名步兵。令史密斯感到很惊奇的是北朝鲜后续部队并没有散开原来的队列,看上去像是在观望先头部队作战。
“妈的,居然藐视我们……”史密斯恨恨的念叨着,如果有空中支援,那个长队列是很容易攻击的,不过现在云厚雨大,根本无法进行空中支援。
正午过后,北朝鲜军开始压迫史密斯营的两翼,到下午两点,已经包抄到了后方,而且史密斯营的弹药不够了。两点半,史密斯下令撤退,以C连、卫生队、营部、B连为序。命令下达后,士兵只带着步枪或冲锋枪及两三个弹夹,火炮和机枪全都放弃了。伤员中轻伤的由同伴协助撤离,重伤者则覆盖上星条旗留在阵地上。后撤途中遇见了珀里炮营,史密斯有些意外,然后带着珀里炮营一起南下。
进入乌山的街道时,突然发现前方有三辆北朝鲜坦克。赶忙掉转方向,却看见坦克前北朝鲜士兵正悠闲的抽着香烟,他们应该肯定看见了史密斯一行人了,但一点反应都没有。史密斯感到身为美国陆军竟然被如此藐视,气的要拔枪射击,被珀里奋力抱住了。史密斯一行人一边召集残兵一边后撤,到日落后,达到安城。残兵们脸上带着恐惧,不少人少了头盔、上衣和鞋子。
史密斯营和珀里炮营共阵亡、失踪150人,被俘72人——朝鲜战争中美军的初战以惨败而告终。
51.黑人士兵的骚乱(第四章12)
北朝鲜军把乌山的史密斯营驱逐之后,仍然维持107坦克团、第4师16团、18团为先头,第3师、第6师为后续的队形,继续南下。7月6日占领平泽,8日到达天安。天安的美军进行了奋力抵抗,步兵第34团团长R·马青阵亡,他扛着反坦克火箭准备去打坦克时阵亡的,下午,美军推出天安。
——与此同时,7月8日,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正式任命麦克阿瑟为新设立的联合国军司令。除了任命日外,还有一件事也让这一天成为了一个需要记住的日子。
麦克阿瑟在去水原视察后,开始策划仁川登陆作战,这其中也包括了“形成日本自卫能力”的项目,麦克阿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卫日本,他判断一旦将驻日美军投入韩国,日本的防卫就会出现真空,因此日本需要自己的自卫能力。上午10点,麦克阿瑟致函日本首相吉田茂,要求日本组建七万五千人的警察预备队。这件事由民事局长W·谢帕特少将负责,谢帕特是这样说明的:“编成4个师的日本自卫队,也是将来日本陆军的基础。”自卫队就此策划成立,可以说这是日本受朝鲜战争的最初的正式的影响。——不过对于一般市民来说,他们仍在到处奔走,通过黑市和农家买粮食,对朝鲜战争的影响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时期,真正能感受到影响的大概只有九州小仓的一部分市民。
为增援韩国战场,驻日美军一直在进行动员,在第24师之后,驻扎在关西地区的第25师也接到了命令。师长W·金少将从大阪飞抵大田与24师师长迪恩会面也是在7月8日。25师计划以27团、24团、35团为顺序出发,先头部队是27团,7月10日抵达釜山。
H·霍华特上校的24团从驻扎地岐阜乘军列于10日天未明到达小仓基地。根据运输机的日程,准备在明天和后天空运韩国。24团是美第8军中唯一一个有3个营的团,而且是黑人部队。
军列由十节车厢编成,到小仓市城野车站后由专线开进城野兵营,兵营原是日本陆军的后勤工厂,原有建筑的周围布满了白色混凝土造的兵舍。然后,后续的列车到达后,黑人士兵们被禁止下车,留在车上等待命令。当附近有吉普车开过时,车厢里会传来口哨声和怪叫声,但也没发生混乱。
七月的九州是炎热的,全副武装待在铁皮车厢里肯定很难受。下午两点左右,小仓市内的温度是30度,车厢里可能快要40度了。黑人士兵们用水淋头,轮流把头伸出窗外,获得些许凉意。小仓市八坂神社正在举行祗园节,祗园大鼓的鼓声在白天传的还不是很远,但到了晚上,在城野附近也能听到。
晚上八点左右,天完全黑了,城野兵营包围在黑暗中,只有大门和窗子透出灯光。兵营周围是高约两米的围墙和铁丝网,但到处是破洞,像逃跑用的。有一种说法是,24团出发时,岐阜当地的黑人士兵的相好们也去了小仓,这天晚上,黑人士兵从洞里出去约会了。这个真相已经无法知道了,总之,晚上八点多钟,数名黑人士兵从铁丝网的洞里出来了,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的出现在小仓的街上,而且都背着M1冲锋枪或卡宾枪,有的身上还挂着手雷。黑人士兵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已无法弄清了,虽然有女性被侵犯,但当警署去调查的时候,被害人因为要面子不肯立案,也就无从说起了。黑人士兵最要的东西就是酒精了。霍华特团长认为士兵们仅仅是为了避暑而逃出的。比如市内三郎丸停车场附近的酒馆冲进了五六个黑人士兵抢酒喝。警署联络了负责涉外的警官和美军的宪兵司令部,宪兵司令部的马克里亚诺中士已经知道黑人士兵逃出的事情,出动宪兵去找了。甚至还惊动了麦克阿瑟司令部。
52.逃兵和宪兵(第四章13)
有几个黑人士兵不肯就范,和日本警察发生了冲突,还开了枪。马克里亚诺中士亲自带宪兵挨个捉拿逃脱的士兵,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并命令他们返回兵营。
兵营内逃兵们的三个上级连长正等着他们,把他们训了一顿。
逃出的黑人士兵中仍有数十人当夜没有返回兵营,不过到7月11日天亮时分,事态终于平息了。小仓市民几乎都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真像是一场夏日噩梦。
关于这次事件,美军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也没有对受害者进行慰问。
7月12日,24团飞离板付基地迁往韩国战场。
(本节前半部分和上一节后半部分主要描写日本警察和黑人士兵的对峙,没啥意思,似乎日本人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因与朝鲜战争没有太大关系,故略过不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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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金锡源在这里!”(第四章14)
北朝鲜军的目标是大田。
金日成设立了统辖第1军和第2军的前线司令部,任命金策上将为司令,金一中将为军事委员,姜健中将为参谋长,继续强化进攻态势。其方针是:在美国正式介入之前,快速突破锦江和小白山,在大田地区和小白山一线包围歼灭韩国军的有生力量。
韩国方面,东海岸的李成佳第8师和中部金钟五第6师进行着小规模的抵抗,且战且退。而西部的首都师、第1、2、5、7师则被打的溃不成军。此时,韩国将金锡源的首都师、白善烨的第1师、李翰林的第2师改编为第1军,金弘壹少将任军长,所属各部守卫镇川、忠州、堤川、平海里一线。三个师长中只有金锡源是从预备役转成现役的。曾是旧日本陆军上校的金锡源在大田将有志青年组成了义勇军,后在申性模的邀请下出任首都师的师长。
新编成的师中,第1师只有3500人;首都师8000人,也不满员。装备、弹药也不足。
金锡源前往了守备位置镇川,途中看见后退的士兵、警察时,抽出了在旧日本军时的军刀,挥舞着喊着:“国军官兵和警员听着,我是首都师师长金锡源,作为国军和警察,你们应该为消灭共产傀儡而战斗,而现在你们要到哪里去呢?要下玄界滩吗?大韩的子民们,回头向北去,消灭敌人啊!”
首都师以镇川南方的文案山为中心进行布防,前方由8团负责,文案山右侧是18团,左侧是17团,从镇川到清州的道路由1团守卫。
攻击镇川的是北朝鲜第2师,到7月8日下午,镇川失守。
首都师所属的美军顾问认为敌人太过接近,要求师长到后方指挥,金锡源认为如果师长后撤了,将影响士兵的士气,所以拒绝后退。
镇川失守后,文案山能否守住,完全靠首都师了。金锡源命令张泰焕少校指挥的1团1营占领文案山山顶。文案山海拔415米,过去曾做过烽火台,山顶还留有遗迹。虽不是很高,但三面是悬崖,位置很重要。“必须占领,如果拿不下来,回来统统枪毙!”
7月9日早晨,金锡源给1团1营训话,又拔出了日本刀挥舞着喊到:“金锡源在这里,前进!” 张泰焕带着士兵出发了。但是1营有很多士兵得了痢疾,前一天,后勤负责人金炯旭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批猪肉、饭团子、苹果和烧酒,分发给各连,好久没有饱餐的士兵们狂吃了一顿,结果早上开始肚子开始不舒服了。不少人拉在裤子里,还得出击。好在山顶上的北朝鲜士兵不多,很快被击溃,1营占领了文案山山顶。然而1营中有很多新兵,占领山顶后就忙着收集战利品,被北朝鲜一个反击,刚占领的山顶又失去了。
首都师只得后退到清州。北朝鲜第2师进至清州郊外,韩国第1军集中了11门火炮对其进行了炮火袭击,给其造成了800人的损失。但是——
包括首都师在内的中部战线、东部战线韩国军一直在抵抗,而最重要的大田正面的美军第24师的防线却垮掉了,韩国部队也不得不从7月20日起全线后撤。
54.渡过锦江(第四章15)
进逼大田的是北朝鲜军主力第3师和第4师。
大田郊外流过的锦江像一条护城河,平均宽度约70-100米,最宽出300-500米,水深平均2-5米,河堤高度1.3-2.2米。
北朝鲜第4师从公州方向、第3师从大坪里方向南下,接近了锦江北岸。
大田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美第8军军长W·沃克中将在大邱设立了司令部,7月13日凌晨1点根据麦克阿瑟的指示开始指挥在韩美军的行动。美国大使馆、韩国政府、韩国陆军本部也都转移到了大邱,大田更像一个战场了。设置路障、挖堑壕、埋地雷、将难民引入附近的丘陵地带。
美第24师派往韩国的兵力从计划从15965人减至11440人,减少了约3个营的兵力。各团的主力人员:21团1100人、34团2020人、19团2276人、师属炮兵2007人。迪恩师长将19团和炮兵主力放置在大坪里正面,34团防守公州正面,21团守卫大田机场。但是迪恩并没有能确保大田的自信,打算采取尽量持久作战,不行就后撤的方针。
北朝鲜方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第4师自开战以来一直是先锋,兵力已减至5-6千人、坦克剩20辆、火炮还有4、50门。第3师的满员率也降到了80%。本来第2师是应该参加攻击大田的,但如前所述,他们被金锡源的首都师拖住了,因此第2军军长金光侠被降职为参谋长,军长由金武亭出任,但最终第2师仍无法参加对大田的进攻,使得北朝鲜原计划让第2师压制大田东侧和背后的战略无法实施。但是,金日成严令必须快速拿下大田,而且刚刚在乌山击破美军的3师、4师的战意也很强烈。
迪恩在7月12日夜里命令工兵破坏了公州的锦江桥和大坪里的锦南桥以及新村的铁路桥,并且将小船竹筏都烧掉了,为了防止北朝鲜军渡河。然而,北朝鲜军很容易就渡过了锦江。
李健武指挥的第4师在7月11日就派了侦察兵潜入到了锦江南岸,14日早上开始渡江。第4师利用侦察兵保存的两艘小船、每次30人左右分批渡江。这天是晴天,朝阳下安静的渡江的北朝鲜军看上去像悠闲的风景画。受到这种氛围影响的是美军的炮兵,当侦查机将情况报给第63炮营,营长C•帕塔少校说:“这种小目标没有炮击价值,敌人的主力肯定是从公州北面渡河。”另外,河岸阵地的A•斯蒂斯中尉的L连发现有敌人登岸竟然无故后撤了。
第4师前锋约500人于下午一点多确保了桥头堡,并攻击了第63炮营,缴获全部10门火炮和86台车辆,消灭了136人(其中俘虏86人)。
当美军飞机飞来时,北朝鲜军就停止渡河,部队藏起来,只留少部分人渡河,到翌日、7月15日夜开始真正的渡河。渡河点选在锦南桥,日落后,分小组或游泳或涉水过河,也有通过残桥走一段再下水的。担任守卫的G·麦罗伊上校指挥的美19团开火将北朝鲜军击退,但到了16日凌晨三点,再次开始渡河。这次先由一架雅克战斗机投下了照明弹,然后进行了猛烈的炮击,步兵游泳、涉水、小船、竹筏等各种手段进行强渡。美军用155榴弹炮进行齐射,企图击退北朝鲜军,但北朝鲜军在呐喊声中从中央突破了D·威斯泰德中校指挥的第1营阵地。当美19团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第1营正面时,其东侧的右翼也遭到突击。麦罗伊组织起炊事员、驾驶员、文秘等人在一辆M24坦克和一门M16自行高射炮的配合下对被突破的第1营营部附近的北朝鲜军进行了反击,一举成功,攻占佳洞里高地第1营营部的北朝鲜一下陷入了混乱,被赶下了河,退回了北岸。
但是19团的反击到此为止了,从右翼包抄进来的北朝鲜军切断了美军的退路,团部、第1营主力、F连、重迫击炮连、第52野战炮营被包围孤立起来。团长麦罗伊脚部受伤,代理团长职务的第1营营长威斯泰德阵亡。到了晚上8点多,乘坐M24坦克的麦罗伊总算突出了包围,但其后的各部队遭到高处北朝鲜军的射击,伤亡不断增加。19团3401人中损失了650人,战斗力大减。
55.联合国旗帜升起(第四章16)
——七月十七日
大邱第8军司令部,沃克接到了麦克阿瑟的口头指示,接手韩国军的指挥权。之前7月14日,李承晚就向麦克阿瑟书面提出了美军接管韩国部队的请求,至此美军和韩国军的关系就理顺了。
同日,沃克的司令部里,A.卡茨因上校将带来的联合国旗帜升起,表明了联合国军的存在。这是联合国历史上第一次成立国际军事机构,朝鲜战争是以“国际机构的警察行动”为目的的战争,都赋予了这场战争以新特性。换句话说,韩国战线是开先例的有“强大的国际支援管道”支撑的战争。不过现在这条“支援管道”还没有通到大田。
迪恩面临着19团败退下来的现实:守住大田是很困难的了。情报汇总显示,北朝鲜军第4师从大田西侧的公州,第3师从西北的大坪里,第2师从东北方面压来。可以看出,北朝鲜的计划以第3师直接进攻大田,第4师从西向南迂回,第2师从东压迫,一起包围大田。
迪恩将原先驻守在公州南侧论山的34团调整到了大田西郊的甲川,并向大田南侧的锦山派遣了侦查连,以确保西侧和南侧。接着,迪恩将目光移向大田向东的道路,首先将21团放在通往沃川的第一隧道附近,将师指和19团放在沃川以东的永同。守备东侧是为了确保退路。迪恩少将自己一直留在大田到最后。“维持部队的士气,给韩国指挥员做个榜样以赢得信赖,以此直面北朝鲜军。”但是,这个“最后”时期是以北朝鲜以坦克为主的主攻开始为限,到19日为止。
迪恩知道,从日本出发的骑1师已经开始运送,预计18日到达浦项洞,最快也要到21日以后才能抵达大田。迪恩认为,在北朝鲜的猛攻下守卫大田就是“自杀行为”,因此,在北朝鲜总攻开始时就必须撤退。
7月18日正午,沃克中将飞到大田。沃克在大田机场的34团团部和迪恩举行了会谈,会谈提到了“何时何地可以阻止敌人的进攻并实施反击?”最后,沃克表示希望迪恩能再坚持两天,坚持到骑1师到来。也就是坚持到7月20日。当然,沃克没有下命令,只是这么强烈的暗示:“如果你觉得在这之前必须撤退的话,还是由你自己做决定,我会支持你的。”迪恩知道这个暗示的意思和命令差不多,所以决定在大田坚守到20日。
因此,将守备永同的19团2营和第13野炮营B连移到大田,直接强化大田的防御。迪恩当然没有预想到这个决定和自己后来被俘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他只是希望能完成任务而已。
56.死守大田(第四章17)
从17日夜里开始,大田就出现了好像是北朝鲜游击队的身影。
迪恩留守大田本想给韩国指挥员做个榜样,但是,当时韩国军方几乎没有人在大田。只有联络官金宗勉上校、翻译金焕德、翻译吉米·金吉峻,另外还有两个兵。金宗勉在18日和金焕德接受迪恩的指示到报恩去见驻守在那里的韩国第1军军长金弘壹,商讨确定美24师和韩1军的战斗边界问题。当协商完毕,二人返回大田时,市面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了,有几个便装男子看到他们的吉普车开来,吓得赶紧躲开,金宗勉认为那可能是游击队,开车的金焕德没有应声,加大油门走了,附近没有美军,被人袭击了就划不来了。
经过仓库时,发现有不少市民聚在这里,从破坏了的门里往外搬一袋袋的东西,是在抢米,看见二人的吉普车也没要逃走的意思,像没有看见一样。金焕德又加大油门赶紧离开。
深夜里,大田周围的山头和丘陵不断腾起信号弹,照亮了大田,一直持续到天亮。7月19日清晨,北朝鲜军开始攻击大田。
6架雅克飞机轰炸了沃川西北的铁路桥,然后第4师5团从公州开始东进,在大坪里东南的儒城与在那里布防的H·阿伊莱斯中校指挥的第34团1营交火。第4师另一部占领了论山,从论山向东经由甲川攻击大田。
迪恩带着金宗勉、吉米·金吉峻赶往儒城前线视察,冒着迫击炮的炮弹,迪恩很沉着的和第1营营长阿伊莱斯交谈着。金宗勉判断大田已被完全包围,大田已无法组织战术性防御,打算找借口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就通过吉米.金吉峻向迪恩说,要去韩国第1军那进行联络。金宗勉发现迪恩在这几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脸色有点严峻,又带着点睡眠不足,双眼布满血丝,皮肤晒得红的发黑,手腕上满是蚊虫叮咬的包,衣服上满是汗渍。迪恩答应了,带着一点让金宗勉略觉惊讶的表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OK,金,我们一定会死守大田的。” 吉米.金马上翻译给金宗勉,金宗勉茫然的点了点头。
57.夜行和包围(第四章18)
北朝鲜军的战术是被严格规定的。这个战术是金日成在汉城召开的大田攻击战准备会上给指挥员们下达的:“无论什么样的场合,使用各种手段进行迂回,包抄敌人背后,必须将敌人包围并歼灭,强化夜间行动,加快进攻速度。”这个战术不光是针对大田作战,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北朝鲜军的基本战术——夜行和包围。
再具体点,就是根据谍报人员或游击队的情报,发现敌方的弱点,在获得包围态势的同时利用黑夜进行渗透,内部分割和外部压迫相结合,从而歼灭敌人。比方说你在屋子里发现几只蚂蚁,那么你就会感到其他屋子、走廊、天井都会有蚂蚁一样。大田就像被蚂蚁侵入一样被北朝鲜军攻击了。
7月19日,太阳落山,迪恩少将的心理还多少有点乐观的。北朝鲜军虽然进逼到了大田郊外,但从甲川开始,美军在各方向的后退都已经停了下来。迪恩认为是在美军强烈的抵抗下,北朝鲜军似乎不得不放慢速度,这样的话,沃克中将希望的“坚守到20号”的目的就可能实现了。到了晚上11点多,迪恩交代翻译吉米·金有事叫醒他,就睡觉了。
直接守卫大田的是34团,团长C·博夏姆上校将阿伊莱斯第1营放在儒城附近守卫京釜公路,将T·马可克莱伊尔中校的19团2营放在甲川东侧,将N·兰德伦少校的第3营放在机场,大田市内是炮兵和团部。
——七月二十日
从零点刚过到凌晨两点之间,北朝鲜军渗透第1营和19团2营的空隙的预兆已经出现,派出去的巡逻兵都没有返回,不晓得出了什么状况。大田南方约6公里的朗月里、东侧沃川附近的巡逻兵也遭到了攻击,似乎北朝鲜军已经迂回了,但是兵力不明。
凌晨三点,阿伊莱斯突然听到前方和右翼有步枪和机枪声,并看见火焰升起。前方观察所的官兵跑过来报告说敌人的坦克和步兵开始进攻了。街道上配备了美国在二战后开发的3.5英寸反坦克火箭炮,是十天前刚刚运到的,这是“可以击毁世界上任何坦克”的新武器。阿伊莱斯凝视着黑暗倾听着,然而并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反坦克火箭炮的炮声,也没有看见坦克被击中的闪光,凌晨四点左右,营部开始遭到射击,布置在前方的部下不断的退下来,他知道部下并没有和坦克硬拼,而且自己的战意也在丧失,他也往后退去。四点多,第1营派人向第34团团部告急,但并没有传达到,团长博夏姆并不知道第1营已经从守备位置后撤了。
也就是说博夏姆还认为第1营仍然在坚守,通讯兵报告说收到电话联络,第1营用无线明码反复说“OK!OK!战况有利”。实际上是北朝鲜军利用缴获了的通讯车发来的假情报。但是,这个时候博夏姆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博夏姆和之后联络博夏姆的迪恩都一直相信第1营还在战斗。
天刚刚亮,两辆坦克从西北方向进入大田市内,不久有来了一辆,三辆坦克开到市中心,搭乘坦克的士兵跳下来潜入四周的大楼里开始狙击。坦克攻击了第34团的后勤连,炸飞了餐车和弹药车,后勤死伤多人,开始撤退,突然发现有狙击手从民居里向外射击,就架起3.5英寸反坦克火箭炮开火,白磷火箭弹击中房子,火焰迅速蔓延,街上充满了烟火。之后三辆坦克中有两辆被通讯连的反坦克火箭炮击毁。
如此同时,迪恩被吵醒了,他摇了摇睡着旁边的副官阿萨·克拉克中尉,“阿萨,快起来,好像开始了!”他看了看手表,是凌晨五点三十分。克拉克听着不断接近的枪声,赶忙收拾行军床,迪恩说道:“恐怕今天晚上就不能在这张床上睡觉罗。”说话间,窗外开过了北朝鲜的坦克。
迪恩跑到第34团团部,但无法把握战况。市内火焰四起,肯定是游击队干的,烟雾向四面八方散去,坦克在烟雾中不断出没。迪恩找到市内美军据点的军官问坦克有多少辆,目标是哪里,但得不到准确的答复。
汇总到第34团团部的报告显示,到上午九点,共有五辆坦克进入市内,其中四辆被摧毁。
58.打坦克(第四章19)
——正午
阿伊莱斯的第1营和甲川地区的马可克莱伊尔19团2营退到了大田南侧的宝文山集结。这两个营的后撤以及后撤的位置都没通知团长和师长。
第34团团部,迪恩组织起了“打坦克小组”。迪恩上午在市内巡察时,在很近的地方遇到了坦克,下意识的拔出45口径手枪射击,附近没有反坦克火箭炮,迪恩决定消灭这辆坦克。“打坦克小组”由副官克拉克、联络员罗伦斯、翻译吉米·金以及几个伙夫、书记、传令兵组成,反坦克火箭炮是从第3工兵营调来的。
终于等到了一辆北朝鲜坦克进入市内,被第3工兵营摧毁,接着又一辆坦克从团部面前通过,经过观察,发现没有步兵伴随,也没有向美军开火,向北开去,一会又掉头回来,又从团部面前开过。迪恩判断坦克是来侦察火力的,喊道:“come on boys,let`s go!”带着“打坦克小组”穿墙过壁去追坦克了。但是进展不太顺利,从大楼和隐蔽处不断遭到北朝鲜兵的射击,边追边要寻找躲避的地方。
“我那时想起来,感觉像是孩提时代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战场上要判断敌人在哪里,及时寻找掩体。”迪恩后来回忆说。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小组在市内商店街的一角发现了那辆坦克,静静地听着一幢两层楼前的路上,越过了两三家商店,快接近坦克时遭到了射击。小组又迂回到那幢楼的后面,上了楼。透过临街的窗子,偷偷地观察,坦克约在12英尺外,距离很近。迪恩将炮手叫来准备开火,又叫克拉克手持燃烧瓶,以备没打中时投出做掩护。炮手瞄准坦克的炮塔与车体的衔接处开火,火箭弹射出后,屋子里充满了烟雾,震得屋子灰尘像雪一样落下。火箭弹命中目标,可以听到坦克里传出悲鸣声,紧接着又是两炮,悲鸣声没有了,坦克包围在火中,冒起了黑烟。
59.大田陷落(第四章20)
迪恩少将和“打坦克小组”很满足的返回了团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了。此时,北朝鲜军对大田的包围已经形成,并从东侧的沃川和南侧的锦山方面压迫大田。在宝文山集结的第1营和19团2营遭到侧后方的攻击,开始四散奔逃。大田市内,仍然只有少数的北朝鲜坦克和狙击手进入,僵持在那里。
迪恩和博夏姆上校都认为造成市内的僵持的局面是那两个营奋战的结果,他们边吃着罐头午饭边愉快的谈着打坦克的事情。迪恩知道想在大田一直坚守下去是很困难的,决定在白天保存兵力准备后撤,撤退顺序是34团3营、混成炮兵营、卫生连、团部、19团2营。和永同的师部联络的同时,通过有线、无线电、传令兵通知各部。但是没有能和第1营和19团2营联络上,团部认为他们还在战斗位置上,而且没有将这个事情报告师部。
——下午三点
接到撤退命令的各部开始向团部靠拢,从永同开来的骑1师先头部队的1个M24坦克连进入大田市内,他们是得到34团团部的联络,前来掩护的。迪恩很高兴,开始撤离,坦克连连长听说附近有北朝鲜坦克,就和第一批撤离部队离开了大田。
这个时期,对苏制T34坦克感到害怕的不仅是韩国部队,美军也受到了传染。特别是坦克部队,M24相对T34处于劣势,尽可能避免与其交火。所以那个坦克连也不想和T34遭遇。
博夏姆团长在第一批部队撤离时,一直开车送到大田市的东南,然后命令侦察连的四辆坦克守住附近,准备返回市内。刚掉头,博夏姆就发现那四辆坦克开跑了,赶紧又追了下去。路上遭到了枪击,博夏姆开到附近的一个山丘上,发现北朝鲜大部队已进至沃川,而且北朝鲜巡逻兵发现了他,向他开枪。博夏姆决定在靠近沃川的山口安排坦克和一部分撤退下来的部队组成防线,掩护主力后撤,他命令追停的两辆坦克开赴指定位置。下午四点半,到达山口,与下方通行撤下来的步兵连遇上,博夏姆挥舞旗帜招呼,连长没明白博夏姆的意思,挥挥手继续后撤。博夏姆有点慌了,这时,又看见大田车站刚刚开进的一辆机车却又开了出来。
机车是用来撤走车站内停靠的十几节装载弹药和物资的。车站里师后勤参谋R·哈特菲尔德上尉正等着。机车进站的时刻正是北朝鲜军发起全面进攻的时间,驾驶机车的金裁铉、黄南湖、玄在英听见枪炮声,也不等和货车接上,就倒着驶出了大田车站,也不理会哈特菲尔德的叫喊。刚出车站就遭到了北朝鲜军的步枪与手榴弹的攻击,金裁铉死了,玄在英右腕被子弹贯穿昏倒,黄南湖冒死驾驶向沃川开去。
博夏姆在山丘上看到了机车的状况,觉得有必要去沃川确保撤退路线,就放弃了回大田,驱车前往沃川,守卫沃川街道的是21团。博夏姆到1营营部与沃川的团部取得联络,然后赶往沃川,1营业跟着博夏姆一起来到沃川,团部也开始撤退了。博夏姆的这些动作都没有通知迪恩。
迪恩在第一批部队撤退后,得知位于市街西南端的R·哈巴特少尉指挥的一个排受到攻击,从而判断北朝鲜军开始总攻击了。但是随着激烈的枪声却没有收到哈巴特排的联络,迪恩认为该排已将敌人击退。
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博夏姆抵达沃川21团团部的时候,迪恩来到了34团团部,被告知博夏姆团长从三点左右就不见了。迪恩推测博夏姆是担心第1营的状况而去查看了,还叫团部的人不要担心。
推测,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推测。回顾大田之战,能看到迪恩组织打坦克小组的勇敢,也能看到他的作战指导被这种毫无根据的一厢情愿的推测所左右。
由于街上到处是火,又不断受到游击队的袭扰,联络被掐断,各部队形成了孤军作战的局面。在战场上无法和指挥官联络是最动摇军心的因素。
北朝鲜军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击溃了迪恩不操心的哈巴特排。从北、西、南三面的攻击越发猛烈。
——下午五点三十分
迪恩用无线电联络永同的师部:“快派坦克来,敌人已封锁了大田东端的道路。”
但是,迪恩和残存的美军已没有时间等坦克来了,一眨眼间,大田市内已到处是北朝鲜军了。迪恩命令34团代团长R·沃德林顿撤退,六点多,各部乘卡车离开了大田。至此,大田没有经过什么实质性的交战就陷落了。
遭到包围和总攻击,而美军没有被“歼灭”得益于街道上的大火和遗弃的物资。北朝鲜士兵并不注意烟火中的美军,而是关心找到的庞大的物资——粮食、酒、香烟、点心。
当然,在焰火中冒着弹雨撤退的美军也很受难,先头的沃德林顿带错了路,走进了死胡同,不得不弃车步行。上了去往沃川的道路又遭到北朝鲜军的迎头袭击,被打散了。
迪恩和副官克拉克、翻译吉米·金在烟火的街道中迷失了方向,闯入了南侧的山中。那条细细的山道就是通往一个多月山中避难和三年俘虏生涯的道路,当然此时迪恩是预测不到的。他注意到腰间的枪套空掉了,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五章 洛东江防线
60.蔡秉徳的状况(第五章1)
朝鲜战争初期,联合国军方面将官的损失有两人,一个是第24师师长迪恩少将,大田陷落后,在山中躲避了36天,于8月25日被俘,直到北朝鲜发表俘虏迪恩的消息之前,都认为迪恩已经战死了。另一个是韩国军前总参谋长蔡秉徳,蔡秉徳的非命发生在迪恩失踪后不久。
——七月二十日
大田战斗进行之时,大邱的美第8军司令部多次接到侦察机的报告,报告称北朝鲜军队列正在南下锦江南部的西海岸地区,目标似乎是大田西侧的群山。司令部推测这股敌人是未参加大田战斗的北朝鲜第4师一部。实际上被侦查到的是方虎山指挥的第6师。第6师从汉城出发尾随第3、第4师南下,7月11日起进到西海岸向大田西南方迂回,再准备进攻釜山。第8军司令部为了确定大田西侧发现的这股北朝鲜军的目的和兵力,指示继续空中侦察,但是天气不良,无法实施。
7月22日,美军认定迪恩已阵亡,任命四天前晋升少将的琼·乔治为第24师师长。当天天气依然不佳,无法对西海岸地区实施空中侦察。
7月23日早晨,天气终于转好,侦察机群在西海岸上空盘旋向美第8军情报部提供情况,随后情报部向沃克报告:沿西海岸南下的北朝鲜军兵力约1个师,行军速度平均一小时3.2公里,以此速度行进,7月25日将进至安义和晋州一线。沃克中将感到“危机迫切”了。
美军和韩国军的主力位于从大田东侧永同经报恩、咸昌至东海岸的盈德一线,现在北朝鲜军进入的韩国西南部,也就是湖南地区是个真空地带。虽然韩国军设立了西部战区司令部,由申泰英少将指挥,配有约两千兵力,但是这些部队基本是新兵和学徒兵,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美军在那里更是没有一兵一卒。如果让西海岸的北朝鲜军那个师继续南下,美军和韩国军的侧背将受到严重威胁,甚至将危及到釜山,最终将被赶下日本海。沃克指示还在东京的第24师新任师长乔治直接到大邱来。
韩国军方也在苦思对策,国防部长申性模想到了前总参谋长蔡秉徳,蔡秉徳被解职后,就任“预备军司令”,实际上有名无实,美军和韩国军依然在批判他在开战初期的“失策的作战指导”。现时他在大邱负责和美军司令部联络并从事翻译工作。
当申东雨将“令陆军少将蔡秉徳收编釜山地区的散兵和伤兵,前往河东地区阻击敌人侵入”的命令传达给蔡秉徳的时候,蔡秉徳高兴得握着申东雨的手连声道谢。然后蔡秉徳立即赶往釜山,在釜山和马山的陆军医院里招集能战斗的官兵,又募集了一部分当地的青年,编成了约一个营的部队。
蔡秉徳夫人白庆和也在釜山避难。白庆和是在6月28日抵达釜山,随后诞下一子,蔡秉徳虽然知道儿子的诞生,但还没有去看一眼。这天,蔡秉徳突然出现在白庆和的面前,他对吃惊的夫人说是来给儿子起名字的。“祈愿够韩国能够统一,早日突进到三八线,用‘英雄’的‘英’和‘进击’的‘进’,就叫蔡英进。”随后告别了夫人和未满月的儿子,离去了。
61.道路向导兼翻译(第五章2)
——七月二十四日
北朝鲜第6师从前一天起在光州分三个方向出击,13团向木浦、14团向宝城、15团向丽水,到24日下午分别轻松占领目标,然后再合兵一处。也就是说北朝鲜军一部已进占光州,韩国西南部已被北朝鲜军控制住了。
蔡秉徳带着只装备着步枪的1个营来到了釜山西侧约130公里的晋州,然后他到大邱去见申性模。申性模要蔡秉徳一定要守住晋州西南约56公里的河东市。河东市位于游击队根据地智异山南侧,通往晋州和南侧泗川的铁路在此分叉,是韩国中南部海岸要地。
北朝鲜军已控制了西部群山、全州、顺天、丽水一线,如果要配合从大田进攻大邱的部队以及沿东海岸推进的部队进攻釜山,那么西海岸的部队一定会经由河东占领晋州。
“请让河东成为釜山的也是韩国的‘防洪堤’吧!”申性模对蔡秉徳说,蔡秉徳挺着肥胖的胸腹表示将全力以赴。
沃克中将在这天正午指示24师师长乔治去守备西部战线。但是24师经过几场战斗已很疲惫,两天前刚刚被转为预备队。沃克说道:“这件事是不得不做的,实在是对不起啊……”,沃克表现得很为难,“但是,左翼空虚,北朝鲜军已渗入,希望将军能建立晋州到金泉附近的防线。”金泉在晋州以北,直线距离约104公里。
乔治少将考虑到驻扎在冲绳的第29团已预订运至釜山,准备将第19团主力(第2营是基干)摆在晋州、1营摆在安义,第34团摆在居昌,师部摆在居昌以南24公里、晋州以北40公里的陕川。这样形成的南北防线将晋州和居昌连接在一起。
——七月二十五日
北朝鲜第6师在丽水北侧的顺天集结,准备经由晋州向釜山前进。但是第6师后勤问题严重,特别是粮食不足,已经实行了配给制。在顺天的准备也是以搜集粮食为主。
师长方虎山将各指挥员召集起来,下达了“最后的突进”的指令:“交给我们的任务是解放晋州和马山,剿灭敌人的残部,解放了晋州和马上,就可以对敌人发动最后一战了。”但是,方虎山并没有下令一口气占领晋州和马上,而是在进占离晋州最近的河东,在此等待敌人的出现。
为什么方虎山会在河东待机呢?方虎山是怎么察觉到美韩军要进驻河东的呢?之后的河东战役是朝鲜战争中最成功的伏击战,而第6师行动的背后事情成为议论的对象,各种传言和臆测至今仍然没有流传。
现在特别强调到河东守备的正是蔡秉徳,蔡秉徳接到申性模的固守河东的指令后于当日从晋州赶往河东视察了一下。回到晋州,到19团团部拜访了团长N·穆阿上校,建议如果要守卫晋州就必须在河东对敌人进行阻击。穆阿表示同意。准备将下午赶来的第29团3营派往河东。根据第8军情报部门传来的情报,北朝鲜第4师一部约500人正向河东前进,因此穆阿认为确保河东必须要派一个营。
但是接到指令的第29团3营营长H·莫特中校反对进驻河东。第29团经过整编,编成了第1、第3两个营,从冲绳出发,7月24日抵达釜山,随即被派往晋州,不仅训练不足,步枪的准星也没有修正,装备的50口径机枪还没来得及涂格纳油(机油?),莫特认为,部队准备不够,应该着重于防御而不是用来进攻。穆阿摇摇头,告诉莫特没有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困难。晚上十点三十分,莫特只好接受了命令。
蔡秉徳请求带领所率的那个营一起前往,穆阿却以该营战斗力不足予以拒绝。“胖先生……哦不……将军,我还是希望您能做莫特中校的顾问,领领路,做做翻译……”听得蔡秉徳的副官金永赫十分生气,虽然只带了一个营来,但蔡秉徳总归是韩国军的原总参谋长,现在的预备军司令官,好歹也是个将军,让他做一个中校的顾问,当向导和翻译,太看不起人了。正准备提出抗议,却被蔡秉徳止住了,蔡秉徳微笑着说道:“OK,这样可以。”
62.河东岭(第五章3)
——七月二十六日
凌晨零点三十分,莫特率第3营乘卡车从晋州出发了。蔡秉徳带着几名军官为向导,选择了经由昆阳、院田的线路。出发前,蔡秉徳问副官金永赫是否带着备用金,金副官拿了三万给他,他就装在上衣的口袋里了。
道路很狭窄,车轮多次陷入水田里,很难走,进展很不顺利,天亮前总算到了院田。不一会,前方来了一辆卡车,车上约有20多名受伤的韩国民兵。报告说是河东已被北朝鲜军攻占,400名守备的民兵被击溃,他们是逃出来的。
莫特吃了一惊,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安排吃早饭,派T·拉尔博少校赶紧回晋州团部汇报。如果河东已被攻占,冒冒失失去攻击的话是很危险的,希望穆阿能同意自己后撤转入守备。拉尔博乘吉普车走了,部队吃完早饭,就在院田待了下来。
从河东方向开始出现了难民,蔡秉徳看见爷孙两人,走上前去,脱下了军帽,向老者施了一礼,说了两句慰劳的话,又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三万块钱交给老者,“给这个孩子当学费吧。”老者突然拿到这么多钱很激动也很诧异。此时,金副官才明白蔡秉徳为什么在开战前还问他要钱,他想蔡秉徳是抱着必死的态度出战的,在死之前再做点善事。老者在金副官的劝说下终于手下了那笔钱,并合掌祝愿将军。
拉尔博少校在正午过后回到院田,带回来的穆阿的指示是“继续攻击前进”。穆阿的意见是:河东和晋州之间没有适当的防御地点,一个营的防御能力也不强,不如进攻更有效。第3营继续前进,日落时到达河东东北约8公里的横川里,在此宿营。空军联络员随后也到了,告诉莫特空军将于翌日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空袭河东。
河东岭位于横川里与河东之间,位置重要,但是莫特中校却没有想到要对该岭和河东进行事前侦察,只是下令对营地周围进行警戒。当夜,横川里一带很宁静,漫天星光,照得地上泛着青白色。没有一丝敌人的迹象,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显得特别的响亮。
——七月二十七日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第3营以G·贾拉上尉的L连为先头向横川里进发。十分钟后,最前锋的士兵到达河东岭山麓的桂洞,并发现有十二、三名北朝鲜兵从岭上下来。
北朝鲜第6师将兵力一分为二,一部在河东,其余主力在河东岭周边埋伏等待美军的到来。从岭上下来是侦察兵。美军对此一无所知。
贾拉上尉命令两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开火,北朝鲜兵逃走后,L连迅速占领岭上和两侧高地。莫特又令J·多纳休上尉的K连向河东岭北的180高地前进,自己想岭上而去。到了岭上,周围没有敌人的影子,L连正在挖战壕。接着营部、蔡秉徳一行、后续连都到了岭上,一下子混杂起来。
63.蔡秉徳战死(第五章4)
贾拉上尉感到不安起来。岭太突出了,从四周都可以望见,很容易遭到狙击甚至炮击。贾拉下意识的离开了莫特一群人。
这时,180高地出现了人影,莫特认为那是先前派去的K连,而贾拉却觉得那些人像是敌人。现实是K连刚刚到达180高地的山脚。
九点三十分左右,岭下出现了约150人的队伍,逐渐接近,已到了只有500米的距离。这支队伍沿道路两侧行进,很整齐,看上去也很悠然。贾拉下令准备射击。站在边上用望远镜观察的蔡秉徳说180高地上有太极旗,而且接近中的队伍穿着的是韩国军装和美军的衣服。《韩国战争史》记载:当对方接近到前方约100米的时候蔡秉徳大声招呼“是敌是友?”。
——突然,先头的像指挥官一样的人跳下路侧的沟中,贾拉感觉不对,下令射击。与此同时,岭上遭到180高地和东侧高地的迫击炮弹、机枪、步枪的齐射。射击是早就瞄准好的,打的非常准。以莫特为首的一帮军官在第一阵齐射下除了作战主任J·福林没有受伤外全部被打倒。
蔡秉徳也在其中,一颗子弹从额头贯穿头部,当场毙命。金副官将尸体抢运下岭,装上卡车向晋州退去。
第3营匆忙应战,但由于多数军官被打死打伤,失去了指挥,到正午时分被击溃,向后撤退。记录的损失是阵亡2人,负伤52人,失踪349人。失踪者中有313人是在桂洞附近宽七米的河畔被打死或从河中逃跑时溺亡的。逃出来士兵中有人只穿着短裤和鞋子,甚至有人连一枪一弹都没有发过。
蔡秉徳的遗体又从晋州转移到了釜山陆军医院,并通知了蔡夫人白庆和。站在遗体边,白庆和很感慨,两人分别仅仅三日而已。金副官呜咽着陪在一旁,说了几句赞美蔡秉徳的话,说他死得很英勇。火化后,蔡秉徳的骨灰被安置在釜山的妙心寺。
64.沃克中将(第五章5)
——七月二十七日上午十点
也就是蔡秉徳在河东岭刚刚阵亡后不久,麦克阿瑟的专机“巴丹”号降落在大邱机场。这是继6月29日的水原视察后,麦克阿瑟第二次访问前线,和上次有些不同,没那么招摇。他是来给第8军军长沃克中将来打气的。
二战中,沃克是第20军军长,在欧洲战线还是很有名气的,是美军中的“猛将”,有“斗牛犬”的绰号,很适合用来形容其风采和不屈的精神。但是,现在“斗牛犬将军”却显得惊慌失措。
北朝鲜军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展开攻击,从河东岭方向压迫晋州、在东北面攻击把守永同的骑1师、而在占据东北面尚州的第25师和黑人部队第24团一直被压迫着,有些混乱。
沃克感到有必要缩小战线并后撤,所以已在7月26日下令准备后撤至洛东江防线。防线的西面是马山西侧南北流向的洛东江,从大邱北侧东至浦项,背后是釜山桥头堡,相当于是龟缩在朝鲜半岛东南端的“背水阵势”。而且,26日夜里,沃克在参谋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东京通了电话,麦克阿瑟司令部接通了参谋长阿蒙德,沃克向阿蒙德说:由于敌人接近,大邱已不安全,为确保通讯设施准备将第8军指挥部后撤至釜山。阿蒙德无话应答,沃克解释说:后撤到釜山的只有军指挥部,部队将布防在洛东江防线。
部队一旦后撤,北朝鲜军将马上进至洛东江防线,而且,第8军指挥部一退,将严重打击第一线美军和韩国军的士气。“将军,您的意见我将如实转告元帅,但是……”阿蒙德答道,“以我个人的见解,我不能赞同您的想法,军指挥部后撤可能会给第一线士兵留下这样的印象:第8军无法守卫韩国。”
挂下电话,阿蒙德立即致电麦克阿瑟,汇报和沃克中将的谈话,指出战况已进入危机阶段,希望麦克阿瑟无论如何都要和沃克谈一谈。麦克阿瑟说要考虑考虑,半小时后,决定去一趟大邱,时间定在7月27日。
会谈是在第8军指挥部沃克的房间里进行的,除了沃克和麦克阿瑟,就只有阿蒙德了。会谈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会谈内容没有发表。麦克阿瑟否决了沃克前一天做出的军指挥部后撤的想法,强调第8军必须维持现有战线,必须止住后退。
之后,吃完午饭,麦克阿瑟召集了第8军的参谋人员,申明:“决不能从朝鲜撤退,我们没有退路!”然后又夸奖了第24师和韩国首都师的奋战。随即返回东京。
65.洛东江防线(第五章6)
麦克阿瑟在给沃克打气的同时,也承认大邱正在面临危机,建议第8军指挥部和韩国政府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虽然不同意第8军指挥部直接后撤至釜山,但是参谋提出的先向蔚山转移的建议还是不错的,另外,韩国政府最好先行转移到釜山去。
翌日,即7月28日,沃克找到美国大使米切尔,想让他去劝说李承晚及韩国政府后撤。米切尔询问沃克,大邱是不是已经很危险了,沃克答:“不是这样的,作为我来说,一定会消灭敌人,但是,根据和他们交手的经验,也不能断言那帮家伙就不会侵入到大邱来。”“如果是这样,我希望在8月15日之前韩国政府能在大邱不动。”
8月15日对韩国来说是有特别纪念意义的日子,是日本投降的日子,也是韩国从日本支配下解放出来的解放日和建国纪念日。这个纪念日的庆祝会在大邱召开和在釜山召开对韩国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比起仓惶逃到釜山开庆祝会,在离汉城近一点的大邱开庆祝会更能唤起韩国人得解放的记忆,激发他们为了新的胜利和自由奋战的决心。
“如果8月15日韩国政府在釜山的话,韩国军民的士气将彻底瓦解!”“确实如此,在韩国必须要有这样的政治性的判断。”沃克点点头,对米切尔表示只要不发生特别紧急的事态,在8月15日之前保留韩国政府在大邱应该没有问题。在经过和麦克阿瑟和米切尔的两次谈话后,沃克的战意似乎恢复了不少。
7月29日,当沃克得知骑1师后退到金泉、守卫尚州的第25师也下了后撤令后,急忙驱车前往。从大邱出发经由倭馆抵达金泉,严令骑1师师长H·盖伊少将不许再后退半步。接着又赶到尚州是第25师师部,召集师长W·金少将及参谋们开会训话:“麦克阿瑟元帅正在调集部队进行增援,我们要和时间战斗,已经没有撤退、后退、重建防线的余地了,各部队必须组织反击,使敌人混乱并进行分割,我们缺少重炮和装甲,如果退到釜山的话将招来大屠杀!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宁愿战死也不能做俘虏,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人战死的话其他人也要拼死战斗,把阵地让给敌人的人,那他就要背负数千战友牺牲的责任……”
这段训话被报道为“誓死固守”,有人批评这是“非民主的、狂热分子的”。但麦克阿瑟以一句“军中无民主”的简单评语表示对沃克的支持。
但是,沃克现在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之前他以豪迈的旧日本军式的“宁死不当俘虏”的表率训示部下,激发他们的战意。但是如果看过战线的现状,美军将感受到被包围的危机,那么逃跑的倾向比韩国军还强烈。
现在,韩国军主力的第1师、首都师保持着北侧安东、义城一线,但是因为配置在从西北到南侧的美军后撤了,沃克曾考虑将防线收缩到洛东江一线。如果不允许后撤到洛东江防线,那就必须固守现状的防线,特别是要求美军不能后撤。然而美军因为兵力不足,只能采取“点式防御”,这又很容易遭到敌人的包围。退到洛东江防线,就可以将“点”转化为“线”。
沃克在给部下打气的同时,也流露出对麦克阿瑟否决自己战略判断的不满。
66.英明的决定(第五章7)
目前要“固守”的战线中西南部存在着的间隙太大了。
7月30日夜,沃克得知北朝鲜军已越过河东岭进攻晋州,可以预想晋州肯定守不住,就着手强化晋州东侧的要地——马山的防线。准备将位于倭馆的第25师27团南调,和第24师19团主力一起确保从晋州通向马山的公路。
然而,7月31日,当守卫晋州的19团2营被击退,美军终于判明了西南部战线的敌情。根据俘虏的供词和无线窃听,出现在西南部战线的敌军并不仅仅是先前推测的北朝鲜第4师,第4师在居昌方向,而晋州方向上出现的是第6师。这个情况使美第8军司令部、麦克阿瑟司令部,甚至华盛顿都感到愕然。一个师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再多一个师的话,西南部战线的维持看来是很困难的了。
沃克决定建立洛东江防线,下令韩国军和美军全部向洛东江一线收缩。这个决定在战后被认为是“朝鲜战争中最重要的英明决定”,而这个重要决定距离沃克训示部下“誓死固守”仅仅过了两天。
命令的下达使各部多少有些混乱,特别是韩国的首都师师长金锡源反应强烈。首都师和第2师组成第1军,负责安东地区的防卫。北朝鲜第2军由东至西依次是第5、第12、第8师,其第12师曾强攻安东以求突破,但无法击退韩国第1军。
7月31日晚上7点左右,一架被夕阳染成红色的美军侦察机飞临安东南侧的第1军指挥部上空,投下了信号筒。里面装着第8军的命令,英文书写的,内容是:命令第1军在8月1日早上5点之前后撤到洛东江南岸,标明有后撤地点和新阵地方位的地图也在信号筒里。因为美军和韩军地图的比例尺不同,军参谋长崔德新上校进行了换算,然后联络第8师和首都师。晚上8点多,崔德新和作战参谋金钟甲上校召集首都师参谋长崔景禄上校、第8师参谋长崔甲中中校讨论后撤事宜。讨论一直在持续,两个师参谋长都认为自己的师应该先撤,又指出晚上行动太危险、行动无法保密等等。会议无法达成结果,只得请出军长金弘壹,最终决定阵地稍远的第8师先撤,首都师殿后。
67.副师长的反对(第五章8)
时间指向8月1日凌晨两点。两个师参谋长返回各自的师部,因为途中回安东师范学校首都师师部的崔参谋的吉普车翻了而耽误了一些时间,直到凌晨4点左右,两位师长才拿到命令。
第8师师长李成佳接到命令后就下令出发,第10、20团接到联络后开始后撤,第16团的联络有些晚了。
首都师原下辖第1、17、18团,第17团位于居昌方向,18团在醴泉,1团在安东北郊。根据第1军的指示,首都师掩护第8师后撤的任务由第1团负责。
但是,首都师师长金锡源接到崔景禄带回来的命令后,勃然大怒。
如果要后撤的话,就必须通过安东南方的洛东江人行桥和铁路桥,和从汉城撤退的情形很相似。但是根据命令,只有一个小时的撤退时间。
“怎么会有这种无谋、无智、无能的作战指示?”金锡源连参谋会议的内容都没要听,就对崔景禄发火道,“为什么军长的决定那么迟?我们有美军的制空权为什么不白天撤退?”
作为金锡源来说,他和第1军的指挥层很合不来。金锡源原是日军的上校,无论攻守都是视死如归的,深得旧日本军人精神的精髓,在战场上也是经常挥舞日本军刀要求部下拼杀。另外,首都师的顽强作战得到了麦克阿瑟的赞扬,更加深了金锡源的自信。另一方的第1军军长金弘壹少将是中国军出身,特别反感旧日本军,当然也就经常批判金锡源的“日本式”作风。
之前申性模来到首都师指挥部,告诉金锡源,政府正在组织在日韩国人的“义勇军”,金锡源露出满脸喜色,而金弘壹却怒骂道:“你追随了日本人36年还不够?你就这么喜欢日本人来么?”金锡源斜着眼睛反驳道:“他们不是日本人!他们难道不是在日同胞吗?”
在这之后,副军长金白一到首都师视察,正在给参谋们做指示,金锡源跑过来对着金白一骂道:“你是谁?也不带弹药和兵力,乱说什么?你们这些人只会和北方做明太鱼生意吗?在这胡说八道,跟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在这谈生意吗?你个混蛋!”“你太无礼了,我是副军长!”“什么副军长,滚!”两手都伸手去掏枪,参谋们赶紧将两人隔开。
可以看出,金锡源从心底里反感这些高级将领,另外,他在安东市民面前夸过海口,有他在就有安全,他一定会守住安东的。也就是说,沃克的“誓死固守”命令深获金锡源之心。
金锡源致电军部准备提出自己的意见,接电话的是金白一,金锡源的语气很冲:“你们那么喜欢后退吗?光后退就能取得胜利吗?”金白一也没好气的生硬的回道:“这是作战命令!叫你后退就后退!”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金锡源还是不肯后撤,还掏出枪来想要自杀,被副官拉住了,然后参谋长崔景禄边哭边劝,金锡源总算同意后撤了,经过这么一折腾,该师与前线的联络被耽误了。
68.汉江悲剧再现(第五章9)
架在安东南方洛东江上的人行桥长616米,铁路桥长800米,两座桥在晚上七点分别被陆军工兵学校和第8师工兵连爆破掉了。
从前线撤下来的第20、第16、第1团都是在桥被爆破后才到达安东市内。官兵们将装备埋在沙里,像在海水浴场中一样泅渡洛东江,有的被急流冲走溺死,有的被尾随的北朝鲜军射死射伤,江面上不是传来惨呼声。这场惨剧和汉江悲剧很类似,而在这之后惨剧又在大邱西北的倭馆发生了。
倭馆是美骑1师撤退的必经之路,其北侧的洛东江上架有人行铁桥。骑1师师长盖伊预备在部队全部过完后炸桥,而且必须是由他亲自达到爆破命令。
盖伊站在人行桥的东岸,看着部队撤退,同时看见大批避难市民聚集西岸。盖伊下令禁止难民过桥。他担心难民中混有北朝鲜游击队,因为在永同防线他吃过游击队的苦头。在永同,曾发现有伪装孕妇夹带小型无线电发报机的,有老太婆在头顶着的行李中藏枪支的,有在米袋中装运迫击炮弹的,还有人在路上埋设地雷炸卡车。游击队和一般市民很难区分,盖伊因此对韩国人都不相信,不许难民上桥。但是当殿后的骑兵8团开始过桥的时候,西岸聚集的难民也跟着涌上桥来。
“Go back!” 盖伊命令最后面的连掉头驱赶难民,并将他们赶下桥。当美军回头后,难民又涌了上来。美军又不能开枪,如此往复了好几次。接近日落时,盖伊终于下了狠心,就在最后的连队到了东岸的瞬间下令爆破,桥上的数百名难民随着桥的碎片掉入江中丧生。
混乱和悲剧换来了沃克中将釜山桥头堡计划的实现,美第25师在马山集结,后撤下来的美军和韩国军相继进入预定地点。形成以洛东江为西面屏障,南北约135公里,东西约90公里的防御地带,沃克宣布这个桥头堡是反攻的根据地,朝鲜战争将进入新阶段。
69.八月十五日(第五章10)
——八月十五日
二战结束纪念日,东京没有举行什么活动,仅仅在隅田川上漂流了一千个灯笼为死者祈福。
韩国,在临时首都大邱,用一家电影院为会场,举行了独立二周年的庆典仪式。韩国政要、联合国军代表、联合国韩国委员会代表参加了仪式,李承晚做了演说:“这场战争,就如我们打败日本侵略者一样,最后一定能将共产主义侵略者完全打败,在韩国国旗下统一全国!”李承晚对掌声很满意,坐在来宾席上的米切尔大使也很满足。因为他向沃克提出的让韩国政府在大邱停留到8月15日的方案得到了实现。米切尔在仪式结束后特地拜访了李承晚,向他表示祝贺:“你们顶住了北朝鲜军的压力,祝贺你们的韩国解放日和独立纪念日,这个仪式宣示了韩国总统和政府仍然健在,我想对韩国人民来说是非常好的礼物。”“正是这样,大使阁下,明年的庆典仪式我们要在平壤召开!”李承晚还沉浸在仪式的兴奋中,感觉很好的回答道。
先别说来年了,米切尔向沃克提出的“8月15日”的期限已到,比起象征性的意味来说,现实更加残酷。北朝鲜已逼近大邱郊外,其攻占大邱的目标是非常明确的,沃克已下定决心要在第二天让韩国政府和李承晚撤离大邱。
8月15日对韩国来是说,是解放日和独立纪念日,对北朝鲜来说,则是“祖国解放纪念日”。攻占大田后,北朝鲜首相兼最高司令金日成曾在忠州南方的前线总司令部作了训示:“我们一定要在朝鲜解放五周年纪念日的八月十五日夺取釜山,现在渡过洛东江,不给敌以喘息之机,占领大邱和釜山!”金日成在开战前的6月7日曾发表声明:8月15日在汉城召开统一国会。北朝鲜官兵也是在被灌输了8月15日要在汉城举行阅兵式的思想后开始进攻的。和这些战前的言论相比,8月15日占领釜山的计划表虽然被推后,但对胜利的确信没有动摇。
八月以来,美军和韩国军强化了釜山桥头堡的阵势,北朝鲜军也显出疲态了。
开战一个多月来,高歌猛进的北朝鲜军在获得巨大战果的同时,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兵员和物资虽然一直在补充,但刚补充进来的新兵战斗力不强,长达300公里的补给线遭到美军飞机的攻击,补给跟不上。稻作还没有成熟,作战地区多为山地,部队的粮食供应出现缺口。就是这种情况下,北朝鲜仍以8月15日占领釜山为目标继续进攻。
北朝鲜军围绕着釜山桥头堡从西南到北依次是第6、4、3、10、15、13、1、8、12、5师。其中第6、4、3、10师归金雄的第1军,其余6个师归金武亭的第2军。北朝鲜军的进攻计划是:“第6师从马山进攻釜山,第4师切断马山北侧灵山至釜山、大邱的公路,第3师和第10师从倭馆南北两侧进攻大邱,第15、13、1、8师分别从倭馆东北方的善山、洛东里、军威、永川南下进攻大邱。第12、第5师负责东海岸地区,分别进攻浦项和盈德,然后转向釜山。”
70.米切尔大使的提议(第五章11)
北朝鲜军没有能够按计划突破洛东江防线,其原因除了部队疲惫外,就是各师各自为战,不能有效的集中兵力攻击目标。然而美军面临的状况更加残酷。
沃克在确立釜山桥头堡后,8月7日,命令马山的美25师实施反击。目的是确保釜山左侧的安全,同时吸引大邱方面的北朝鲜军,缓解大邱的压力。
美25师师长金少将以他名字命名了这次作战——“金作战”。与北朝鲜第6师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虽然给第6师造成了四千人以上的伤亡,但8月12日美25师也因为伤亡不小只得后退。结局是未能击破正面的北朝鲜第6师,也没能吸引大邱方面的北朝鲜部队,作战失败。
北朝鲜第4师的进攻方向是灵山地区,这里是洛东江向西折流处,称作洛东江突出部。第4师由于补给困难和美军炮火陷入苦境,到8月14日一部分部队因缺乏弹药补给而士气低落。但是,守军美24师也很疲惫,8月15日,师长乔治少将向沃克提议,想要后撤,乔治将第1海军陆战旅投入战斗以维持战线。
东海岸地区,8月9日盈德被攻占,8月13日开始浦项遭到进攻。韩国首都师师长金锡源在8月6日被任命为第3师师长,第3师一直在奋战,被压迫在盈德南侧的海岸,形成孤立状态。
大邱也是危机重重。守卫正面的骑1师于8月9日击退了进攻的北朝鲜第3师,8月11日又击退了第10师一部的攻击。第10师于8月14日再次展开进攻,但还是被拥有空军支援的骑1师击退。
北朝鲜第15、第13、第1师正从北面南下而来。
——以上就是8月15日美第8军面临的境况。
因为不了了解敌人的损失情况,沃克还无法认定局势很悲观。
从南到北再向东延伸的洛东江防线仍然在维持着,也许有一天会被突破。沃克在8月16日早上拜访了米切尔大使,以麦克阿瑟的担心为理由,请米切尔去劝说韩国政府和外交使团离开大邱。沃克指出,一旦防线被突破,敌人在六个小时内就能进入大邱:“不能排除敌人突然侵入的可能性。”又说麦克阿瑟对韩国政府和第8军司令部的安全很关心,特别强调韩国政府的存在是最重要的。“我是不会丢下大邱的,但是参谋和司令部将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作为美军指挥官的我如果后撤的话将会影响韩国军民的士气。也许韩国政府和总统的转移会给韩国军民的士气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不过假如总统和政要们被杀掉或被抓的话,那不仅是士气的问题了,那韩国就算是完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让总统和政府转移。我在之前已经遵照大使的意见坚守到了8月15日,仪式也举行过,现在这样做不算不合时宜吧。”沃克微笑着带着玩笑的口吻又添了一句:“假如韩国政府消失了,我还能为谁战斗呢?”
米切尔接受了沃克的意见,带着德拉姆拉特、诺贝尔前往庆尚北道知事官厅的李承晚住处。诺贝尔在路上想起李承晚曾和他说过,绝不从大邱后退了,如果敌人来了他就带着数百名追随者去战斗,还要诺贝尔支持一百支来复枪。说不定这次李承晚还会问自己要来复枪呢。果然听了米切尔的建议,李承晚嚷了起来:“No!一千个No!我绝不抛弃人民,情愿战死。请您给我一百支来复枪,我和我部下一起去战斗!”
“您是总统,没有必须和战士们一起在街上战斗,您必须为政府的运作做指导!”
“那么我就辞职,找个人来接任,这样我就自由了,我就可以去战斗了!”
看着李承晚声嘶力竭的样子,德拉姆拉特和诺贝尔面面相觑。上次从大田撤退时,李承晚也喊过“宁死不退”,同那时的态度相比,这次似乎显得缺乏真意。诺贝尔在日记里写道:“我对李承晚的这些话带有多少真意表示怀疑,更像是做戏。”德拉姆拉特在给国务院的报告中更使用了辛辣的词语:“李承晚将自己扮为英雄,像演戏,但是我确信一旦大邱直面敌人威胁,他是不会打算留下来的!”李承晚的这次做作给这两个人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米切尔看到李承晚反对,提议召集国防国务委员会来讨论这个问题。委员会由代总理兼国防部长申性模、内务部长赵炳玉、财政部长崔淳周、工商部长金勋、交通部长金锡宽五人组成。等五人到齐,米切尔告诉他们事态紧迫,希望总统和政府从大邱撤离。申性模和赵炳玉立即表示赞成,其他三人也跟着表示同意。
李承晚还是表示反对:“韩国人不能再退了……即使政府撤了,我也不走……我辞职去和敌人战斗……”德拉姆拉特回忆说李承晚已陷入了“一种恍惚状态”,说话像咏叹调。
在米切尔和委员会五个人的竭力劝说下,李承晚终于松口了,让先拿个政府撤退计划来。米切尔考虑到韩国军民士气的问题,经过深思,提出了如下方案:
① 政府转移声明要在适当时候发布,因为会给大邱造成混乱;
② 总统可以去镇海或釜山,并不时飞回大邱露露面,让大邱百姓安心,为安全起见,当日往返。这样能掩盖政府已转移的真相。
李承晚和委员会表示没有异议,接受了米切尔的提案。
翌日,8月17日,李承晚夫妇带着秘书们于正午前后乘坐美军运输机飞抵釜山。对外则称“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当晚,外交部长林炳稷向包括联合国朝鲜委员会在内的各外交团体传达了韩国政府要转移到釜山的决定,这些外交团体在第二天早晨之前都陆续离开了大邱。
71.大邱的恐慌(第五章12)
——八月十八日
北朝鲜第1、第13、第15师进逼大邱西北部,给守备的韩国第1师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连日来,大邱市内都能听到炮声,而且能感觉到炮声在不断的逼近,这天上午九点,六发榴弹炮弹击中了大邱车站。就在市民受惊的时候,街上张贴出了布告。韩国政府和庆尚北道官厅分别发表了布告,政府的布告只是简单的写着“政府将从大邱转移到釜山”。官厅的布告里在政府布告内容的基础又加了“北朝鲜军已逼近大邱,市民们尽快安排避难”的警示。事后,有一名高官私下对诺贝尔说起,委员会本是要听从他的劝告等待适当发表的时机,不过又想起了当时撤离汉城时没有告知市民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马上发表布告。
落下的炮弹和官厅的布告一下子让大邱陷入恐慌中。大邱的人口战前约30万,现在加上难民已膨胀到70万,街上到处都是要寻找避难地的人群。大邱车站拥满了人,通往釜山的道路上也挤满了人,部队的行动也变得很困难。“政府抛弃我们啦!”“只剩下我们自己啦!”这些流言在韩国部队之间散布,军心动摇,开小差者不断出现。申性模和赵炳玉赶到大邱车站,用麦克风喊话呼吁大家不要慌乱。
米切尔等美国大使馆相关人员对此一无所知。
中午时分,大使馆工作人员已相继出发了,米切尔和诺贝尔、斯图尔特二人是准备最后一批撤离的。“不需要那么着急,我们吃完中饭再走吧。”米切尔说道,并叫斯图尔特去弄些泡菜和米饭来。因为习惯了韩国的生活,吃很辣的泡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诺贝尔向米切尔提出想要留在大邱。
诺贝尔考虑到釜山的难民、部队、物资要比大邱多得多,生活环境恶劣,因此还不如留在大邱的好。他觉得把釜山做桥头堡是很奇怪的事情。第8军司令部在大邱,大邱是全部军事行动的根据地,釜山仅仅是个部队和物资上岸的港口而已。诺贝尔曾对随军记者说过:“不应该是釜山桥头堡,而应该是大邱桥头堡,不是这样吗?”韩国政府的政要中申性模、赵炳玉、林炳稷、崔淳周等四人也留在大邱,那么美国大使馆和韩国政府肯定要进行沟通的,诺贝尔希望米切尔任命自己为大使馆驻大邱代表,但是米切尔说这个任务将交给参赞德拉姆拉特,“你还是到李承晚身边去,他现在多半在镇海的总统别邸。”镇海虽是军港,但风光很有名,还有海水浴场。米切尔拍了拍一脸不满的诺贝尔的肩膀,说道:“去游游泳,放松放松筋骨,不是很好吗?”
当午饭刚准备好,市内张贴告示的事情传了进来,翻译将告示内容读了出来,米切尔大怒。翻译还说,街上已经很乱了,大家都在忙着准备避难。
“这是违反约定的,简直是开玩笑嘛。”“是谁下令发布告示的呢?”米切尔和诺贝尔一边吃着炸鸡块一边说着,斯图尔特则默默的就着泡菜吃他的米饭。
这时电话响了,诺贝尔拎起听筒,电话那头是大邱机场的值班军官,报告说李承晚刚刚下机,正驱车向市里去了。“What?”米切尔吃了一惊,他想李承晚肯定要到官厅召集阁僚们开会,因此连忙动身,临走前交代诺贝尔和斯图尔特如果一个小时后他还没有回来就先出发。
到了官厅,米切尔才知道李承晚在前天出发前曾秘密指示阁僚:他会很快返回,在此之前政府不要移动。另外还得知赵炳玉曾主张说政府应该听从美国人的劝告立即搬迁。那时李承晚对阁僚们吼道,没有他的许可发表政府搬迁的声明是违反约定的,他不会逃走也不会撤离。米切尔坚持说约定就是约定,再次说服了李承晚,把他送回机场,并同机飞往釜山。
诺贝尔和斯图尔特于下午三点分乘两辆吉普车离开了大邱,经过艰难的路程,于8月19日零点抵达镇海,上午十点拜访了总统别邸。李承晚正在别邸的栈桥上垂钓,诺贝尔走近时,李承晚问道:“我们何时去釜山?阁僚们都不在这里,而且马山方面有敌人来袭……”诺贝尔背转过身,淡淡的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发,不过阁下不是很不喜欢后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