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nel A 爱情杂志 作者:张小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4:17:57
*序*
来让我们共舞
这本书的出版,完全是在我意料之外的。
去年十一月,我的长篇小说《ChannelA(I)那年的梦想》出版了,与小说同名的网站也同时面世,并在网上举办了一个“故事接龙比赛”,让读者可以用小说里的人物和情节自由发挥,把故事延续下去。
参加比赛的网友很踊跃,水准也叫人惊喜,我们马上有了一个新的意念,便是出版《ChannelA爱情杂志》,让网络作者们看到自己的作品透过电波转化成文宇,与我书里的人物共舞。
今年二月,《ChannelA(II)蝴蝶过期居留》也出版了,网络上的接龙游戏还在继续。网络有无限可能,人生也有大多的未知之数,我希望这支舞会一直跳下去。美好的东西,往往是意料之外的。
写《ChannelA》系列的时候,是想写得贴近现实一点。结果,看过书的读者都说故事大悲伤了,害他们流了很多眼泪。我自己写的时候又何尝不一样?作家大概都是疯子,自己虚构一个故事和故事里的人物,却为这些故事和人物沉溺、感动,微笑和哭泣,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常常有人问:“你为什么只写爱情,不写其他?”这个问题有多么笨呢?正如我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不去爱别的人。
我们都渴望爱情,却认为写爱情小说的人应该有更好的作为。能够去爱和被爱,不也是一种作为吗?我从不认为自己写的是爱情小说,我写的是人生的故事,是成长,也是离合,悲欢和伤痛。所以,这本书就叫做《ChannelA爱情杂志》。我就是要恋爱。我想爱到无法无天,摧毁你,也摧毁我自己。
书里收录了我的一篇小说《栖息地》,原本是打算放在《ChannelA(Ⅱ)蝴蝶过期居留》里的,但是情节与整个故事有点矛盾,所以我把它抽起来了。现在放在这本书里,人物是熟悉的,人物的关系却跟第二集不一样,这是我自己玩的“接龙游戏”,不必惊讶,也不必感到混乱,只要时空错漏,我们所遇到的故事也许会有天壤之别。唯一不变的,是每个人也会渴望 有一片栖息地,悲伤疲倦的时候可以待在那处,与挚爱共舞。
张小娴
二00一年六月七日
于香港家中
人物表
夏心桔:电台晚间节目ChannelA的主持人。男朋友与好朋友私奔,留下她与邱清智纠缠不清的感情。
夏桑菊:夏心桔的妹妹,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邱清智:孙怀真的旧情人,梦想是当飞机师。
孙怀真:夏心桔青梅竹马的好朋友,邱清智的旧情人。
孟承熙:夏心桔的旧情人,跟孙怀真私奔去日本。
粱正为:苦恋夏桑菊,偷偷保护她。他爸爸梁景湖因为思念亡妻,曾经穿上亡妻的衣服外出。
范玫因:邱清智的初恋情人,“寻人网络”的编辑。
关雅瑶:会弹钢琴,第一眼见到余志希,她便爱上了他。而郑逸之则是她感情上永远的后备。
邵重侠:爱上已有男朋友的林康悦,痛苦地做一个第三者。
张玉薇:在丈夫陈澄域的遗物里找到的几本日记,发现丈夫其实早已知道她与余志希的婚外情。
秦念念:夏心桔的助手,失意时爱吃巧克力。陈澄域曾给她买巧克力。
莫君怡:爱上已婚的杜苍林,相信世上有永远的爱。
杜苍林:深爱莫君怡,可惜未能跟她结婚。
李思洛:在结婚前寻找十五年前的旧情人。
姜言中:李思洛的初恋情人。
方志安:范玫因的旧情人。喜欢鸟,宁愿做一只高飞的鸟。
罗曼丽:梁正为的旧情人,送过一盏床边灯给梁正为。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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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息地
“方志安吗?我是罗曼丽,还记得我吗?”方志安不知道自己最近交上了什么桃花运,旧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找他。上个月,五年前和他分手的范玫因突然出现,现在又轮到他的初恋情人罗曼丽突然打电话来。
女人忽然去找旧情人,通常只有两个目的。她要来找他上床,报复现在对她不好的那个男人。或者,她现在很幸福,要来向他炫耀。
“曼丽,很久不见了,你好吗?”方志安说。
“你在忙些什么?”
“交配。”方志安说。
“交配?”电话那一头的罗曼丽吓了一跳。
“不是我在交配,我是在帮鸟儿交配。”方志安正在工作室里帮一对球拍夜鹰交配。他是政府的雀专家,负责鸟类的管理和繁殖工作。
“是什么鸟在交配?”罗曼丽好奇地问。
“球拍夜鹰。”
“什么,你将球拍和夜鹰混种?”
“不、不、不,球拍夜鹰是一种夜鹰的名称,它身上有两枝好像球拍的羽毛。”
“那要花多少时间?”罗曼丽问。
方志安望着桌上两只懒洋洋的球拍夜鹰,说:“我也不知道,看情形可能要几天。”
“夜鹰这么历害的吗?”
“我是说,要它们喜欢对方,以至肯交配,可能要待上几天。”
“几天就可以爱上对方,那也很好呀!它们交配时,不就有四枝球拍挥来挥去吗?真想看看!”
“欢迎你随时来参观。”
“我现在是不是碍着你交配?”
“也不是的。”
“不如改天吃饭吧。”罗曼丽说。
这天晚上,方志安悉心打扮了一番,等待他久违了的初恋情人。他和罗曼丽第一次约会,也是吃意大利菜,不过,那时他只是个穷学生,他们吃的是Spaghetti House的披萨,不像今天晚上,可以在一家比较好的意大利餐馆吃一顿正宗的意大利莱。
他是罗曼丽的补习老师,那时,她念中三,他念大学一年级,他替她补习数学和英文。他从来不敢对一个补习学生有非份之想,虽然他不是什么卫道之士,道德水准也不见得特别高,可是,这点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在他悉心教导之下,罗曼丽的成绩进步了很多,他答应请她吃饭。那顿饭,便是在SpaghettiHouse吃的,当他捧着一碗叠成小山般的杂莱沙拉时,罗曼丽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了你,怎么办?”
他红了脸,没法向她说不。
他们瞒着罗曼丽的父母偷偷谈恋爱,那时候的他,纯情得很,唯一的身体接触,只是牵着她的手。
“你来了很久吗?”罗曼丽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我们有十几年没见了。”方志安说。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这是女人跟旧情人见面时最关心的话题。
“在我心中,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你是什么时候当上雀鸟专家的?”她问。
“两年前。”
“我记得那时候你常常带我到郊外的湿地观鸟,你会指着树上的鸟,告诉我,这只是什么鸟,那只又是什么鸟。那时觉得好幸福!有一个什么鸟都懂的男朋友!我们甚至说过将来要在那片湿地附近盖房子,住在那里,天天也可以看见鸟儿飞翔。”
“是的;”方志安说,“那时候的梦想真是简单。”
方志安望着眼前的罗曼丽。多少年不见了?她长大了许多。可是,她永远是他回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后来,他爱过其他女人,也许过“我永远爱你”这样的约誓。然而,在他心里长存的,却是对这个小女孩的诺言。
后来,罗曼丽变心了,爱上了一个男同学。生平第一次失恋,方志安跑到那片湿地,呆坐树下哭了一天,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头上全是鸟粪,他向自己许誓:“我不要再爱上女人了!”
当然,他没可能做得到。
“有没有男人会永远爱着一个旧情人?”罗曼丽嘶哑着声音问。
“为什么不会呢?”
“我可没有遇到。我跟以前的男朋友分开三年了。分手之前,他对我很好。再见的时候,他已经爱上别人了。他和那个女人在这里吃饭我还假装碰上他们呢。”罗曼丽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方志安慌忙安慰她说:“别这样,你这么漂亮,哪怕没人爱你呢!”
“可是,我很爱他!”罗曼丽呜咽起来。
“方志安,你说,你说我有什么不好?”她抓着他的衣袖问。
“你喝醉了!”方志安把她手上那杯酒抢过来。
罗曼丽任性地扯着他的衣袖抹眼泪和鼻涕。
“我这衣服可是新的!”方志安说。
“你身上哪一件是旧的?”她哭着问。
方志安尴尬地说:“只有内裤是旧的。”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你把内裤脱下来!”
“你确定你要这样?”
“我要和你交配!”罗曼丽扯着方志安的裤头说。
“什么交配?我又不是鸟。”
“你那个不是鸟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放的!”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要去你家!”
“我送你回家吧。”
“你的家是不是在湿地附近,可以看到鸟的?”她微笑问。
“那是梦想罢了,住得太远,上班不方便。你住在哪里?”
“我想去你家看看,可以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分开那么多年了,方志安并不知道罗曼丽住在哪里。看见她醉成那个样子,只好把她带回家。
罗曼丽一进门,就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倒在方志安的床上。
她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有女朋友吗?”
“刚刚被抛弃了。”他伤感地说。虽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但他还没有复原。
“为什么?”
“不要提了。”他本来已经不去想,被她这一问,又难过起来。
罗曼丽把他拉到身上,用一床被子把他卷向自己。
方志安忍不住抱吻她。
多少年了?他一直幻想,如果和罗曼丽上了床,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是一个美丽而遥远的梦,他以为那个梦已经永远过去了,它却忽然又回到面前。他们在床上激烈地啮着对方的身体,就像那双球拍夜鹰,嘴巴咬着彼此的嘴巴,四肢像那四枝球拍那样乱舞。
“我讨厌再谈恋爱了!”罗曼丽喘着气说。
“我也是。”方志安挨在她身边说。
“花好几年青春去爱一个人,结果也还不是要分开吗?”她泄气地说。
“就是啊!下一次再谈恋爱,要不就结婚,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们结婚吧!”罗曼丽说。
“结婚?”他诧异地望着她。
“你不是说不想再浪费时间谈恋爱吗?我们很久以前已经喜欢对方了,你说你永远爱我的。”她凝视着他。
“是的,我这样说过。”
“那我们结婚吧!”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蜷缩在他怀里,说:“我们去欧洲结婚好吗?我喜欢佛罗伦斯。我真的想结婚。”
“你喜欢去哪里都可以。”方志安带着微笑说。
“然后,我们在郊外盖一所房子,每天早上起来都可以看到鸟儿。”罗曼丽说。
“我们每天也要交配。”他说。
“那当然了!”她甜丝丝地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女人结婚,你是第一个。”
她朝他微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现在去佛罗伦斯,正是最好的季节呢!”
天空已经鱼肚白,这双幸福的男女向往着一片心灵的湿地。
“我从来没有跟人许过那么多的山盟海誓。”罗曼丽说。
“我也是。”他们相拥而睡,直到星星出来了,罗曼丽张开眼睛,看到方志安就睡在她身边,嘴巴是笑着的。
罗曼丽爬到床边去找她的衣服。
“明天我会去打听到佛罗伦斯结婚的事。”方志安说。
罗曼丽爬到他身上吻他。
方志安搂抱着这个久别重逢的旧情人,感到对她有着一份前所未有的激情。
他终于明白,山盟海誓为什么有它千古流传的价值,它是一帖最历害的春药。
“我打电话给你。”罗曼丽说,临走的时候,她给了他深深的一吻。
她走了,方志安连忙上网去找佛罗伦斯的资料。他有一个旧同事是从意大利来的,后来回国了,他便是住在佛罗伦斯,方志安写了一封电邮给他,请他帮忙。
那天,他整个人像飘上了云端,他给每一只鸟唱歌。如果可以,他希望用鸟的语言向他们宣告,山盟梅誓是多么的美妙。
然而,过了好几天,罗曼丽一点消息电没有,而他的意大利朋友已经回覆了,说会帮他在佛罗伦斯安排。
这天晚上,罗曼丽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我们在意大利餐厅见面好吗?”她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见面的时候,他们有,搭没一搭地聊天,罗曼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山盟海誓。她是退缩了吧?她没说,方志安也没有勇气问。
“那双球拍夜鹰成功交配了没有?”罗曼丽问。
“成功了。”
“小球拍什么时候会出生?”
“还要许多天呢!鸟儿出生的时候,你知道我们会做什么吗?”
“替它洗澡?”
“不,我们会放一面镜子在鸟蛋的旁边,当它破壳而出,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自己,而不是人类,那么,它便不会以为自己是人。”
“以为自己是人又怎样?”
“那它就会忘了自己是鸟,而爱上了人。”
“爱上了人,又有什么不好?”
“鸟不能跟人交配。”方志安说。
“这不是最糟糕的,爱上了人,就会痛苦,因为人的说话是不可靠的。”
“喔,是的。”方志安沮丧地点点头。
吃甜点的时候,他们低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临别的时候,也没有再提起结婚的事,那一刻,这些所谓海誓山盟不免显得太儿戏了。
很长的一段日子,方志安没有罗曼丽的消息,他也不打算去找她。
或许,他们本来有机会重新开始,可是,话说得太尽了,几乎说到了天老地荒去,大家也就没脸再见了。
一天,方志安和范玫因在Starbucks碰面。
“最近忙些什么?”范玫因问。
他耸耸肩膀,微笑。
“你谈恋爱了?”她问。
“你相信山盟诲誓吗?”他问
“那个女人不相信呢?可是,大部分的山盟海誓都是做不到的。什么永远,什么幸福,不过是一派胡言。”范玫因说。
“是的,把话说得太伟大,就虚耗了所有感情。”他说。
后来有一天,罗曼在方志安的办公室出现。
“你管理的鸟怎么啦?快乐吗?”
“嗯,鸟是没有烦忧的。”他说。
“怪不得你选择了这份工作。”
她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终于说:“我走了,只是经过这里,来看一看罢了。”
然后,她说:“虽然没有做到,但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让我很感动。”
“你也是。”
“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你那所盖在湿地附近的房子。”
方志安笑了,说:“我们又来了。”
她笑笑:“是的,说话不负责任是我们的坏习惯。”
“都是我不好,我是你的补习老师,没有好好教你,是我的责任。”
“不关你的事。你帮我补习了一晚的爱情,我已经很久没有了,也很久没听过男人跟我说那些话,幸福啦!结婚啦!说的好像都是真的。每个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那是爱情最美好的一片栖息地,可惜很短暂,是吗?鸟类专家?”她朝他微笑。
一瞬间,方志安明白了。原来她以为他也只是随便说说的,他感到无奈地难堪,只好微笑着,假装自己的确山是随便说说的。
后来,方志安来到那片他失恋时挂了一头鸟粪的湿地。想起他年少时的恋人,他的恋人已经长大了,不再相信他的说话。鸟需要一片栖息地,人的栖息地竟是温存时的片刻,他又再一次失恋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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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离别就是Longer
“再不分开的话,我们也许再分不开了,将来有一天,我们会互相埋怨。”
邱清智仰卧在床上,发出了傻傻的一笑。
在这一年里,这句话偶然会在他的脑海出现——“我们还没有互相埋怨”,一想到这点,他便觉得很满意,可能是因为感到骄傲。
当日,确实是他坚持不去埋怨的。
最近,邱清智感到夏心桔对他的态度起了变化。他不懂得怎样形容,但这事使他更关心她。
邱清智睡在软绵绵的双人床上,等待着深爱的人的声音。
空气传来清脆的钢琴声,是Chopin的《Tristesse》。
“小时候总认为别离是伤感的,长大后才发现别离可以包含的意义实在太多了,伤感不是必然的。”夏心桔的声线比平日更温柔,很能触动人心。
“你有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别离?能否与我们分享?”
伤感不是必然的,但是总有点若有所失的感觉吧!
“别离”是今晚Channel—A的主题。夏心桔选择了今晚,就在节目完毕后,要结束一段一年多的关系。
夏心桔觉得自己太自私。沉溺在被爱的感觉当中,别人不断的付出,自己不断的接收与享受。其实,她一直明白自己的不应该,但是总会找到维护自己的藉口。例如,自己曾经多么不幸,被自己的好朋友抢去男朋友,现在只是补偿。可是,这样的关系总会有限期吧!
由于满脑子是别离的念头,节目便以别离为主题好了。而且,她希望藉着听众的经历和体会,取得多一点气力,一种向男人说再见的力量。
接了数个廿来岁女孩子的来电,当中不是描述自己怎样伤心欲绝,就是怎样决绝潇洒。
夏心桔觉得有点闷,她向秦念念示意,是播歌的时候。
《Longer》,夏心桔和邱清智都十分喜欢这首歌。有别离的爱情,天长地久。
每次在Channel—A听到《Longer》,邱清智都会很高兴,因为他会觉得夏心桔正在想起他。他也在想她。在这一年里,不是在工作的时候,脑海里想着的就是她。
记得当天,夏心桔跟他说别离时,他的心一直向下沉。心爱的人要走,而且是……轻描淡写的走。她认为自己会埋怨,更自以为是的断定他也会埋怨。有种被冤枉的感觉,很无辜、也很无奈。他是打从心底的不想她离开,但是没有作出即时的挽留,因为他相信,爱一个人就要令她快乐。埋怨、后悔一定是很难受的了。那一刻,他想不到要她留下来的合理原因。
“Ifyoulovesomething,setitfree.Ifitcomesback,itsyours,Ifitdoesn’t,itnever was,”邱清智很喜欢这句话。
他把自由送给了心爱的人,电为自己掏出一个自由的空间。
自从双方被情人背叛,他们便不知不觉的走在一起,没有热烈的恋爱,特别容易使人迷惘,总觉少了一点甜蜜,多了一份哀怨。
夏心桔和邱清智之间好像存着解不开的结。也许这是让大家清醒的时候。
他们也有互相坦白时候。当两人身体合而为一,他享受着她的温暖湿润,她感受着他的热情如火。最初,她在整个过程中都是闭起双眼的,渐渐地,她会张开眼望着他在自己的身体上摆动。这个时候,他会看见她眼内的感动。在进入她身体里的一刹,她流泪。
很明显,她绝不是为了身体上的痛苦而流泪。她望着眼前全身冒汗的男人,双手用力的抱着他,使他壮阔的胸膛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然后是又暖又深的吻……
这不只是向对方作出肉体上的坦白,也是感觉上的坦白。邱清智爱夏心桔是肯定的了,而因为做爱时的坦白,邱清智相信夏心桔也同样爱他。
爱她,思念她,放她走,然后等她回来。
而同时间,她是否也在放他走呢?
分手之后,邱清智每天都在思念她,他很想去见她,他决定再见她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我不会埋怨。”
有一个晚上,邱清智在收听Channel—A,当时播着一首意大利的歌曲,他正陶酢于那轻快的旋律时,电话响起了。
“幸好你还没睡。”是夏心桔的声音,她知道邱清智睡觉时一定不会开着收音机。
“刚下班回来,而且我在收听你的节目。”一直以来,就是不稳定的工作时间,使他们能够经常见到对方。
“可否陪我喝杯咖啡?”
“可以。”很爽快地回答。
“要我到电台接你吗?”
“不用了,一个小时后在路边那间小店见吧。”
曾经,邱清智在那间小店等待着夏心桔下班回家,已数不清等了多少个清晨。那次,邱清智便在这里跟夏心桔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当时,没有人想到这句话会改写两个人的将来…
谈“别离”的Channel—A播完了,夏心桔向秦念念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的离开了直播室。刚步出电台,她便看到约好了的人,他坐在车上,看到她便弄熄了手上的香烟,下了车。她不知道眼前人是否猜到这次见面的目的,因为他是永远的平和。
“很准时呀。”翟成勋爽朗的说。
“刚才还在车上听着你的节目。”
“急着出来,怕你等。”
“要去什么地方?”他一面问一面开了车门。
“我有事跟你说。”夏心桔双手抱在胸前,深呼吸了一下。
翟成勋没有作声,他关了车门,轻轻的睁了睁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我不能再做你的情人了。”她像松了口气。
他沉默了半晌,“为什么?”
“我想天长地久。”她温柔地微笑。
“我想我早有预感,这两个月来,你散发着一种幸福的气质,而且这种气质愈来愈浓烈。”他苦笑说:“我没理由再死缠吧。”
“多谢你。”她双眼泛着泪光,分不清是别离的淡淡忧伤,还是为自己的幸福而感动。
从现在开始,夏心桔决定要一心一意的爱邱清智。
夏心桔自觉很幸运,她遇到一个很适合自己而且对自己很好的人。好的程度,是不顾回报的付出。其实在过去一年里,夏心桔并没有好好地爱邱清智。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她一直跟另一个男人有亲密的来往。
她不是不爱他,但她始终不相信这段爱情。当日接受邱清智,是因为他说自己不会埋怨。她约他出来,本来是因为寂寞。她希望把他作老朋友,寂寞时能找找他。旧情人很多时候较一般朋友更能慰解寂寥。
她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他会用那样肯定的口吻说:“我不会埋怨。”
当时,她已和翟成勋走在一起了。但是,不用费心的关系,多一段也没有相干。毕竟她已向对方表明态度,也没有作出或要求任何承诺。她和邱清智住在一起,只因她较喜欢太子道那个单位罢了。
世事就是如此,很难说是不是wronstiming。
有时候,错误的时间所带来的遗憾,能够以自己的时间来填补,问题就是你认为值不值得了。
邱清智的真情打动了夏心桔,他的坚持战胜了别离。
没有别离,就是《Longer》。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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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的翅膀
夏桑菊是化妆晶专柜的推广小姐。
她有固定的一些客户,当中多数也是女性。不过,也有例外的。
李一愚就是例外的一个。
他几乎每天都来,每次买一瓶香水办。
奇怪的是,他从来只是为了买香水而买香水,并不介意是怎么样的香水。
于是,同事们都在猜疑:他是另有所图。
直接点说:他是为了某个人,例如夏桑菊。
这种想法,真的有点刺激呢!于是,夏桑菊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但是,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沉默的客人。他从不多话,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外表冷傲、俊伟;眉目间总是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他的言辞短而精辟。
实在是一个难以猜透的客人。
说他有那种企图?夏桑菊觉得难以令人信服,否则,他至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她也曾和姐姐夏心桔研究过他,但是夏心桔的反应倒是颇平淡的:只不过一个客人罢了。然后还不忘取笑她一番:研究归研究,你不要自己反而一头栽进去了。
当时,夏桑菊一笑置之。
但是,想不到当天的笑话,竟真的成了一个“爱情诅咒”——李一愚并没有爱上夏桑菊,但是她却爱上了他。
他们的关系是由她开始的。
那一天,她特别化了个粉红色的妆容,由早上开始工作的时候一直等他,等到百货公司关门前,他终于出现了。
“我叫夏桑菊,”她立刻迎了上去,主动和他打招呼:“谢谢你经常来光顾。”
“你好。”他竟然望着她笑了笑,虽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夏桑菊已经很满足。
“买这么多的香水,是送给女朋友吗?”夏桑菊问。
“不,我喜欢收藏。香水实在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他这样回答。
“那你家一定有很多香水瓶了。”她甜甜的微笑。他的回答,仿佛是在暗示:我并没有女朋友。
他比她想像中“暖”了很多。
“我喜欢你昨天涂的香水味道。”他突然说。
“你竟然留意到了?”她喜出望外,但立刻又觉得自己失态,脸也红了。
“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这是李一愚首次称赞她:“你的皮肤很好,你并不需要化妆。”
“谢谢。”夏桑菊开怀一笑。
“一起吃晚饭?”李一愚顺势发出邀请。
于是,他们一起去了一间情调很好的餐厅吃晚饭。
席间,两人言谈甚欢,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分手的时候。
晚饭后,他送她回家,她发觉自己已经对他难舍难离。
回到大厦楼下,她没有浪费时间去等升降机,反而一口气的跑楼梯去。
夏心桔看到气喘吁吁的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他俯身进入的士前,赶上看他最后一眼。
夏桑菊依依不舍地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终于和他约会。”夏心桔不以为然:“他真的魅力非凡?”
“我终于遇到了我的他。”夏桑菊说。
“如何肯定他是你的?”夏心桔为妹妹担心:“或许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夏桑菊默然。
她没有勇气告诉她:是她先主动的。
夏心桔是电台夜间清谈节目的主持,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离离合合。男女间的爱情游戏,在她的眼中,也不外乎是互相追逐、互相折磨的游戏,幸福的享受其中,不幸的甚至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她觉得生命这样子过了,是可惜。
夏桑菊说:“我试过了,如果不成功,也只是后悔一次;但是,如果我不去尝试,我会后悔一辈子。”
姐妹俩感情一直很好,她无法忍受妹妹受到丝毫的伤害。
“那么梁正为呢?”梁正为一直不离不弃地恋着夏桑菊。
“我们的关系只是好朋友,只会是好朋友。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会很受伤害。”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受伤,这是无可奈何的。”夏桑菊说:“这是你在节目中说的。”
不是吗?夏桑菊仿佛突然成熟了许多。夏心桔想:爱令人成熟,是真的。
那晚,夏桑菊睡得很酣。
“我找到他了。”夏桑菊说。
梁正为没感到意外。他一直都知道的,她并不属于他。
但是,分别是,在这以前,她也不属于任何人。
“他对你好吗?”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夏桑菊如实的说:“但是我已经爱上了他。”
“他知道吗?”梁正为暗自神伤,那幸运的男人。
“我想他能够猜得到,如果他有想起我的话。”她不肯定。
“不要先说出来。”这是梁正为的忠告,“大多数男人喜欢神秘感。”
“谢谢你!”夏桑菊有点感动,这个男人明知自己没有希望,但还是一直陪着她,她不免唏嘘。
“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对吗?”梁正为先打破沉默。
夏桑菊点了点头。
梁正为苦笑:“不能成为情侣,并不代表不可以做朋友,这是我的安慰奖。”
伤心之余,他竟不忘自嘲。
夏桑菊不禁莞尔。
但是那天后,整整一个星期,李一愚没有再出现。这是夏桑菊始料不及的。她苦苦追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的表现不好?他已经忘记她了?
她突然憔悴了。
夏桑菊甚至梦想:百货公司突然改为二十四小时营业,那样的话,她便多了和他再碰上的机会。
她要守候他。
十天后,她突然想起他提起过的一间酒吧:天堂鸟。她决定到那里去找他。
如愿以偿的,他果然在那里。
她拼命地装着偶遇的样子接近他,但是她那泛红的脸,急促的心跳把她出卖了。“你在找我吗?”他冷冷地问她。
看起来,他喝了不少。
“为何不再来买香水?”她用颤抖的声音问。
“你在找我吗?”他再次刻薄地问。
但是,她还是毫无选择地原谅他了。
他的眼睛一片通红,他的神情疲倦而哀伤,他的嗓子沙哑。
他看起来仍然是那么吸引她。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她不得不承认。
“我打扰了你吗?”
“想要和我上床吗?”他赤裸裸地问,声音是如此的冷。
夏桑菊难堪的闭了闭眼睛,他在干什么?是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如果这样能令他好过一点,夏桑菊想:爱情需要包容。
他的家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饰柜,里面摆放了成百上千的香水瓶。每当他望着这些香水瓶的时候,夏桑菊发现李一愚总是一脸温柔。
“你有很多香水瓶。”
“但是它们都不是我要的。”他说:“我要的,已经绝版了。”
“那你为何还要买?”
“当爱情死了,人还能做什么?”
他茫然。
夏桑菊无话可说。
本来,她想说:你可以重头来过。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或者说:她不想冒险。假若他回答:我不要。那她无异把自己逼进了穷巷。
这一刻,她宁愿活在自己想像的乐园,也不要事实的真相。
起码这样她会好过些。
李一愚说:“你是个好女子,我不要伤害你。”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桑菊希望那一刻可以永远停留。
他唤着别人的名字,温柔地和她做爱。
回家后,她打电话到夏心桔的电台节目。她想告诉她自己很好。因为面对面的时候,她怕自己无法掩饰悲哀。
她是一个那么善良的女子,她不要伤害任何关心她的人。
“你快乐吗?”夏心桔在电话里问她。
“是的。”她的心流着泪说。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于生命。”
“假如一天,你还是要失去他,你将如何面对?”
“我会把一切交给命运。”夏桑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对于爱情,她是义无反顾的了。
夏心桔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无论你把爱情看得多么的复杂或简单,在爱情的世界里,单单有爱情是不足够的。”
我们生活在这个大千世界里,为了生存而起早贪黑地工作。爱情是上天的礼物,它安慰人,令人的美好升华。然而,假如没有爱情,我们还要生存吗?还会生存吗?答案是肯定的。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想想你身边爱你的人,想想他们对你的关怀,不要为了爱情而否决一切,那是愚蠢的。”
“不要为了爱情而否决一切!”
洗澡的时候,夏桑菊一直在咀嚼这句话。
整整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上他的家。
然而,夏桑菊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一件很多女人会做错的事。
那天温存后,在李一愚的枕头下,她发现了一张相片。一张女子的照片。相中人并不漂亮,起码不及她漂亮。但是,她看起来,那么自信,那么神采飞扬。尤其是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冷艳中透着诱惑。
她知道穷自己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但是,她的衣服,她的发式,却牢牢的记在心里。
她用了三天的时间,走遍了港九新界,她刻意把自己打扮成相中人的模样去找他。原以为,他会惊喜,会感动,但是她彻底的错了。
看见她的时候,他先是意外,然后便变得盛怒非常,甚至粗鲁。
最后,他冷冷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她犹如惊弓之鸟。
“请你离开!”
“不。李一愚,不要!”她哀求。
“请你离开。”他显得忍无可忍的残酷。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自作聪明了!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她痛哭起来,几乎跪倒在他的面前。
他看来有一点动容了,然而仍然没有让她进屋子里去。
“我可以进来吗?”夏桑菊战战兢兢地问。
李一愚说:“没有人可以代替她。我不知道你为何作贱自己!”
夏桑菊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当她经过李一愚身边的时候,他骤然把她拉进怀里去了。
他温柔地吻她,跟她说:“对不起!”
夏桑菊立刻原谅了他。
他是无意伤害自己的。她这样想:他只是自伤。
梁正为生日那天,夏桑菊请他吃晚饭。
“你憔悴了。”梁正为心痛。
“是否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夏桑菊问:“起码,男人是这么想的,对吗?”
“不。”梁正为不同意:“起码我不是这样。”
“如果你得到了我,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夏桑菊说。
梁正为无言。他想他应该反驳,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永远无法证明的事实。
他不想跟她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而且今晚,他满怀心事。
“我在玩火。”夏桑菊说。
这天,她送了梁正为一个闹钟。在闹钟背面,刻一行小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浪费上宝贵的生命,不值得。
梁正为说:“谢谢你的慷慨,这是最精彩的判决书。”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来非常落寞。
夏桑菊突然很内疚。为什么要刻上这些字?或许真的太残忍了?
然后,又想起了李一愚。
他对她,大概也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吧!
记得他说过:爱情是残忍的。
“夏桑菊,如果有个朋友,她为了一个并不爱她的人很伤心,你会竭尽所能帮助她吗?”梁正为问。
“当然。”夏桑菊说:“单恋是很痛苦的。”
“如果你知道一些真相,你会告诉她吗?”
“会吧。”夏桑菊不是很肯定。
但是,如果真相会伤害她呢?是继续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所受的伤害大,还是知道那个人为何不爱她的伤害大呢?”
夏桑菊终于猜到梁正为要说的是什么了。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死命地看着他,好像一个遇溺的人要抓紧一根漂浮在水面的稻草;冰冷开始由她的皮肤慢慢地渗进她的血管里去,再缓缓的、一点一滴的流向她的心脏。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更软弱一点,好让她立刻从这种困境中理所当然地逃脱;她又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能够接受那已经昭然若揭的秘密。
她的心在剧跳。
梁正为抛出一叠相片,“我宁愿你一辈子怨恨我,也不要你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夏桑菊剧烈地呕吐起来。
相片里,李一愚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吃饭、散步、购物、在车厢内拥吻,甚至有几张,背景是他的家,在同一张床上,他在和不同的女人做爱。
梁正为把相片收回去。
“那个私家侦探告诉我:他有超过十个女人,你只是其中一个。
夏桑菊显得很悲哀。她是真心爱他的。
她本来想问:他为何要找她买香水?但是,最后她没有问。
或许,这只是他“钓”女人的伎俩。她不想再深究。
那一晚,夏桑菊遍体鳞伤的回到家。
夏桑菊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没有外出。
然后,她找了另一份工作——正确的说,是她进了另一家日资的百货公司,继续做她的化妆品专柜推广小姐。每天,痴情的她均会购买一瓶香水办,然后把它送到李一愚的家门前。好几次,她几乎忍不住要按他的门钟,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许多个寂寞的夜晚,她会疯狂的想念他,有时候,思念逼得她无处可逃,伤心欲绝;应该恨梁正为吗?她问自己。但是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便能地久天长?应该感谢梁正为吗?但是,每当她的身体被苦苦的思忆逐寸、逐寸地吞噬时,她觉得比死更难受。
她在情与欲之间挣扎。
她以为她会这样子沉论下去,一直到死。
但是她还是活下来了。
这晚,扭开收音机,夏心桔正在读她的感恩节祈祷。
“我感谢太阳,它给了我们温暖;
我感谢月亮,在黑夜里给我们光明;
我感谢河流,它滋养了大地;
我感谢高山,它为我们阻挡风雨;
我感谢四季,令世上万物生长有序;
我感谢小鸟,它在哀伤时给我歌唱;
我感谢落叶,它带走了秋天的悲凉;
我感谢食物,它为我们牺牲生命;
我感谢售餐员的赞美,她令快乐充满每天;
我感谢擦肩而过的人们,令我不需孤独地活着;
我感谢路边的乞丐,让我明白幸福井非必然;
我感谢孩子,他们为世界带来希望;
我感谢父母,他们给了我生命;
我感谢妹妹,教导我对爱情的执着;
我感谢朋友,他们照亮我生命中的黑暗;
我感谢那个爱我的人,他令我明白了什么是爱;
我感谢那个不爱我的人,令我明白自由的可贵……”
夏桑菊的心灵平静了。
她不再哀痛。
“感恩节快乐!”她打电话给李一愚。
“感恩节快乐!”他一贯的冷漠。
李一愚始终没有提起那些香水。他们之间,像突然蒙了一层薄纱,只是谁也不想去捅破它。
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人,如今竟已相对无言。
“再见!”她说。
“再见。”他说。
在打电话前,夏桑菊曾经想过:如果他再次邀请她到他的家,她会如何回应?她会去吗?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亦再电不会有什么发生了。
搁下电话,夏桑菊致电到他们首次约会的餐厅,她为他点了一个“感恩节特别餐。”
她记得他说过:他喜欢吃火鸡。
“我们会在半小时内送到。”侍应生说。
“好,不要让它冷了。”夏桑菊说。
她原谅了他。
突然想起一句话:爱在仰息间停留,恨在快乐里寄居。
传来开门的声音,夏桑菊知道,夏心桔回来了。
她不再寂寞。夏心桔竟也带了一只火鸡回来。是一个暗恋她的男听众送给她的。
“我刚刚为他点了一只火鸡。”夏桑菊告诉夏心桔。
“你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谁得到你是他的福气。”夏心桔把火鸡腿递给妹妹。
夏桑菊接过了:“如果我们均爱吃火鸡腿,那会如何?”
“一只火鸡有两条腿。”
“那么如果我们均爱吃鸡脖子呢?”
“那就一人吃一段。”
夏心桔看着妹妹:“你想说什么了?”
“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
夏心桔开怀大笑。
“看来你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对一个人死心,真的很容易,你只要打个电话,和他说声‘再见,就可以了。”
“但是人总喜欢自欺,很难令他们面对事实。”
姐妹俩相视而笑。
“那么梁正为呢?”夏心桔问。
梁正为开始恋爱了。
那天,夏桑菊在铜锣湾购物,当她走进了那间常去的糖水店,便赫然看见梁正为正细心地为身边的女孩的碗里加糖。以前,他也经常为夏桑菊这样做。记得有一次,夏桑菊说:“有天你也为你的女朋友这样做,她一定会很感动。”
“会有这样的天吗?”梁正为当时是不以为然的。
没料到,这一天终于到了。
刚看到夏桑菊的时候,梁正为显得有点尴尬,但是很快便过去了。
“这是小冰,我的女朋友。”他为她们互相介绍:“小冰,这是夏桑菊,我的好朋友。”
“夏桑菊?很可爱的名字。”小冰很年轻,显得天真烂漫的样子。
“是一种凉茶的名称。”夏桑菊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纯真的女孩。
“谢谢你告诉我。我是上海人,对凉茶不是很熟悉。”小冰笑着说。
“你这个幸福的男子。”夏桑菊压低声音在粱正为的耳边说。
梁正为不好意思的望着小冰深情一笑。
夏桑菊唏嘘。曾几何时,他那深情的目光是她的专利。
“改天来我家吃饭,小冰的菜做得很好吃。”梁正为诚心诚意的发出邀请。
“好。”夏桑菊点头,这别后,到收款台去买“芒椰西”。
“有零钱吗?”收银员冲着她喊。收款台人山人海的,把夏桑菊挤在中间推来椎去。夏桑菊举手欲把零钱递过去,谁知“啪”一声,钱被碰掉了。
夏桑菊无奈的看看地下的钱,再看看蜂拥的人群,一时无所适从。
“给你。”突然一杯“芒椰西”递到她的跟前。
是梁正为!
夏桑菊感动得想哭。
“拿着。”梁正为把杯子塞到她手中:“小冰说她可以待会再叫。”
原来他的女朋友把自己的那杯“芒椰西”给了她。
夏桑菊看着梁正为匆匆回到座位,然后,两人开始分吃一碟“海底捞椰”。
两人轻谈大笑,言谈甚欢。梁正为没有再看她。
夏桑菊捧着杯子,落寞的离开了糖水店。
回家的路上,夏桑菊想:她让给她一个好男人,她让给她一杯“芒椰西”。
她们各取所需。
“路过一间精品店,里面正播放一首旧歌: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夏桑菊决定回家好好的洗个澡。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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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懊悔
如果时间会有尽头,那么关雅瑶的懊悔也许会冲破时空的阻隔,直飞到永恒。失去了郑逸之以后,她才领悟到,爱是会耗尽的;但这迟来的领悟又能够为她挽回郑逸之的心吗?
弹完了DanFogelberg的《Longer》,关雅瑶徐徐地站了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突然,一阵荒凉的感觉缓缓地从心中泛起,经过酸酸的鼻子,转化成苦涩的眼泪,从她忧郁的眼眸里释放出来。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每一次,当她从余志希的床上爬起来,独自回家的时候,这种熟悉的感觉就会如潮涌般将她整个人掩盖,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这次却是不同的。以前她感到荒凉是因为她爱的人不爱自己。但这次,是因为她错过了一个男人对她的爱。
也许,起初的时候,她只是喜欢郑逸之,但并不爱他。
郑逸之成为了她与余志希之间的缓冲器,每次当她从余志希那里承受了撕心的痛楚后,她便会去找郑逸之换回一点点的安慰。毕竟,
人是有感情的,当关雅瑶对余志希彻底失望后,她便潜意识地将自己对郑逸之的喜欢转化成爱。只可惜,一切已经太迟了。对郑逸之而言,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
关雅瑶把琴边唯一的小灯关掉,她对自己说,明天,明天她要尽最后的努力去挽回那份本来已经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早上。关雅瑶抹干了昨夜所流的眼泪,满怀希望地摇了一个电话给郑逸之。
“早晨。”
郑逸之带着沙哑的声音接了电话。
“你还未起床吗?”她关切地问道。
“是雅瑶吗?”
“是我,今天晚上一起吃意大利菜好吗?”
“雅瑶……”
“我没有特别意思的,只想和你吃一顿饭。”
“好吧。”
晚上,关雅瑶经过悉心打扮,来到了这间熟悉的意大利餐厅。在这里,她曾经狠狠地把郑逸之的希望吹熄。今天,她要在同一块土地上将彼此的爱火重燃。
郑逸之准时来到,关雅瑶察觉到他明显地消瘦了。她知道,他还是惦念着她的。
“你好吗?”她是真的想知道他的近况。
“无论好不好,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曾经令你难受。”她的眼睛红了。
郑逸之并没有回应她。她明白到此刻才向他说对不起是迟了一点,但她知道,她的真诚一定能够打动他的心。
沉默地吃完了主菜之后,侍应将一个蛋糕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为什么会有蛋糕的呢?”郑逸之终于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我们重逢后第一百天的纪念,当然要庆祝一下。我们一起许愿,然后一起把蜡烛吹熄,好吗?”
“好吧。”郑逸之无可奈何地答道。
烛光熄掉之后,关雅瑶看到郑逸之眼里藏着复杂的情感,欲言又止。
“你许了什么愿望?”关雅瑶期待着答案。
“我希望明天的旅途平安。”
“你明天要去旅行吗?”关雅瑶若有所思地问道。
“雅瑶,其实我很清楚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但你知道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于我来说已经是毫无意思了。因为,爱一个人,是有期聚的。当我明白到,就算我最终能够与你一起,我也只是你的后备,这是一个永远也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最可惜的是,我在你离开余志希之前已经领恬到这个事实。也许,如果你能够早一点离开他而没有超越那个期限,我是会答应和你一起的。”
“雅瑶,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建立另一个自己。我不能否认你对我的重要性,否则,我也不会为了忘记你而放弃这里的一切,重新活过来。答应我,我离开了之后,你要学习爱和珍惜自己,好吗?”
说完了这番话,郑逸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关雅瑶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而她的懊悔便随着郑逸之的背影,永恒地留在她的心中。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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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你要跟她结婚吗?”
陈澄域不作声。
“你真要跟她结婚?”
他继续沉默。
我幽幽地看着他,待他发言。
屋内静得令人有点耳鸣、晕眩,甚至令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我喜欢这种环境,尤其是知道他一直以来在隐瞒、欺骗我,左右逢源——这个环境实在配合我的心情,我恨不得一世都跟他困在这里,分享他的欺瞒。
终于,他抵受不住死寂的空气,离开沙发,站起来,踱步到窗旁,双手把窗推得更开,看着窗外。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
“是,我两星期后跟她结婚。”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们分手吧!”
我换一个坐姿,企图看清楚背光的他。
“我不介意。”我浅笑,“请不要离开我。”
我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用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他的嘴唇。然后,我再说一遍:“我不介意。”
他皱着眉,一脸怀疑。
“我爱你,我不介意。”我的一双手仍然勾着他的颈项。
他没有推开我——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推开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之后,他一边结他的婚,一边和我痴缠,分身乏术;而我,则一边跟他厮磨,一边跟踪他的妻子,同样分身乏术。
我可没打算结识这个女人,我只想知道自己在跟一个怎么样的她分享陈澄域。
接下来的一年,只要他任职空中小姐的妻子在港,我都会抽空跟踪她,通常是我外出采访的前后,用少许时间看看她做什么。至于我怎么知道她在香港,会在哪里出现?多数是陈澄域说漏了嘴,或者通电话时给我偷听到的。
他的妻子多数只是去书局看看书、跟朋友喝喝下午茶,并不太多采多姿。只是,她似乎很爱陈澄域,因为她每天都会到市场买菜,给他做晚饭。有些男人常抗议现代女性不肯煮饭,我看其实是他没资格吃。
女人只会为心爱的人走进厨房,大费周章。原本懂的不用说,不懂的都会去学,只希望能让他喝一碗老火汤,吃一顿温馨、有益的住家饭。就连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女人,都会找机会给陈澄域煮个汤或做个便当。
她买菜的款式很多,天天新款,日日不同,大概很会做莱。一次,我听见她对鸡贩说:“请给我选一只小鸭,我想做八宝鸭。”
“太太,你自己做八宝鸭吗?很复杂的呢。”
“是,我丈夫爱吃。”她甜甜的笑。
我的天,她竟然会做八宝鸭?又要去骨又要酿料又要焖炖……她很爱陈澄域吧!
自此以后,我停止了跟踪,因为我不再孤独,我知道自己不是孤独地爱着陈澄域。
我和她再见面,是因为我们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怀孕。
起初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时,我并没有告诉陈澄域,怕他要我打掉他。因此,当我在妇产科医生诊所遇上他陪太太复诊时,我和他都很愕然。
翌日他在我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怕你要我打掉他。”
“你留住他,日后的路便难行。”
“你要跟我分手吗?”我慌张的问。
“不是我要跟你分手。”
他忽然哭了,哽咽着说:“而是你终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你爱他而他又可以给你名分的男人。”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难道我花那么多心思只是要一个上床的女人吗?”他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在知道他要结婚前,我以为他只爱我;在他真的结婚后,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爱我,我亦没有深究。我只知道我爱他,愿意专心一意地将我的爱倾注在他身上。
我一直只看到自己如何爱他,却忽略了他拥抱我时所散发出的关爱;我抹杀了他从不间断地为我补添巧克力时的细心;我漠视了我生病时他焦急的眼神,我以为他不爱我。
原来,他是爱我的。
我扑到他的怀里,说:“让我留住这个孩子吧,我想跟你生一个孩子。”
他不语,只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怜惜的看着我。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口说;“那让我替你找另一个医生,你看见她只会不高兴。”
“不,他是香港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况且,就让我们结个伴吧,我第一次怀孕,我怕。我知道你爱她,她爱你,我是不会揭穿大家的。”
就这样,我和她在诊所相遇得多,没几天就变得颇稔熟,而且我俩出奇地投契。当然,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我俩一起去检查,一起去医院学习生产需要的技俩,一起去买婴儿服,甚至一起住院生产。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信守我的诺言,一直没有破坏他们的关系。
看见他细心照顾妻子时,我竟丝毫不感妒忌,反而更加爱他。而他亦对我愈加关心。
我以前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我真的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爱。
我愿意默默的和她一起守护着他。
结果,她生了一个儿子,我得了一个女儿。
一天,她抱着儿子来到我的女儿跟前,对他说:“你以后要好好爱护妹妹啊!”
我惊讶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就是他外面的女人吧。”她悲哀地看着我。
我无言,眼泪流了一面。
她续说:“我一直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女人,那天在医务所看见你,我便知道是你了。”
“对不起!”
“不要让他知道我知道,让我们保持现状好了。”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无法忘记她哀伤的眼神,我无法否定我对她的伤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最少我知道她不能,她只是无奈接受。
所以我不响一声的带着女儿离开医院,离开香港,离开这段原本就不应该开始的关系。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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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love@heaven.commylove@heaven.com2000.12.1
域:
您真的走了吗?
这几天晚上我坐在那白色的沙发上,等着您回来。
您还记得吗?有很多个静寂的晚上,我也是这样坐着等待您下班回来。当我听到那串钥匙的敲响声,便会飞奔到大门,趁您还未及把钥匙插进匙孔时,我已急不及待把门拉开,向您展露一个温暖的微笑。
但,这几天,我等了很久,门外没有一点声音。
我依旧穿上您的大毛衣,还有脚上那双软棉棉的毛拖鞋,手中抱着白咕臣,坐在那白澄澄的布沙发上,感觉您的气味,亦感应到您的存在,但我再不能见到您。
您说过,能等待心爱的男人回家的女人是幸福的,她们心中有期待,亦有盼望,看见心爱的男人回来,心是温暖,充实的,您和我的屋子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既然这里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为什么您会离我而去?让我孤独一人等待一个不会再回家的人。
这里是世上最悲凉的地方,因为没有您。
等着您回来。

mylove@heaven.com2000.12.2
域:
已等了您很多天,您还没有回来找我?是我激怒了您吗?还是您还未原谅我?
今天外面下着大雨,外面的景物也变得模糊。每当下大雨的时候,您总爱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的大雨,随着安乐椅——上一落的节奏,沉醉于那沙沙的雨。
我问您,为什么爱看雨。
您说雨能冲洗心灵的烦忧,亦令您心灵重获恬静。雨过后,一切东西也会洗净,发出闪闪的神采。
今天我也坐在您的安乐椅上,您就像在我身边,我开了收音机,收音机传来夏心桔的声音,那是您喜爱的节目。
有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到电台,她问夏心桔:“你相信爱情会有报应的吗?”
域,爱情有报应吗?我相信的,如果由开始,我没有爱上余志希,一心一意地爱您,今天您便不会离我而去。
是命运要我不能拥有一个天长地久的人,我原来是不配您的。
背叛爱自己的人,终会被另——个人背叛。
终有一天,我们只能孤单一人。
早知道爱情的报应,我会加倍的爱您,用尽我毕生的灵魂及精力,换回与您的天长地久。
我很挂念您,我还等着您回来。

mylove@heaven.com2000.12.3
域:
今天天气有点冷,街上的人穿了厚厚的大衣,我怕您会着凉,所以从衣柜里找出好几件羊毛大衣。
我把毛衣放在床上,让您换衣服的时候可以穿上它。
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您,您变成怎么样?
您在那边忙吗?我真的很想亲自把毛衣交给您,让我碰一碰您那双温厚的手。
我很喜爱给您双手握着的感觉,是那么安稳而温柔,愿您的双手能容下我整个人,很想永远地躲在您的温柔中。
寒风从外面呼呼的吹进来,我急忙把双手放在嘴边,用一口暖气把手心哄暖一点。
没有您,双手会很快变得冰冷。
没有您,我心窝没有再温暖过。
没有您,冬天原来那么的难熬。
我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没有您的日子。
您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捉着您,不会再让您走。
我要您温暖我每一个冬天。
我会等着您回来,我会带着微笑迎接您回来。

mylOve@heaven.com2000.12.4
薇:
我回来了。
我看见您,您睡在我的安乐椅上。想您必等了我很多个晚上。
您定是很累吧!
您的脸上有几道泪痕,您哭过吗?您为谁而哭?
我看见了您为我准备的毛衣,我会带走的,我希望自己能够穿上它,这是您对我的关怀和爱,我是不会辜负的。
原谅我不能再与您天长地久,原谅我不能把温暖送给您。现在的我,其实是多么的冰冷,我电想感受您身上的体温,从毛孔渗进骨子里。
薇,您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几天我想通了。
这几天我看不见您,心中满是思念,但心中却出奇的甜蜜和满足。
因为我知道您爱我,您心中只有我。爱您爱得理所当然。
爱一个人,并不是每天也要看到她的脸。
爱一个人,您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您,两个人互相思念,无论相隔多么远,只要心中有爱,您也会感到她就在身边,她的微笑,她的低语就像咫尺,大家没有埋怨,没有妒忌,没有背叛。
只要您还爱着我,便可感觉到我永远的靠在您身旁。
保重!我的爱人。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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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Order
或许她说得对,长此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互相埋怨。毕竟我们的感情始于遗弃。正确一点说,是她对我的感情始于被遗弃,而我在被遗弃前早巳爱上她这回事,无补她不爱我这个事实。
爱情不是一个人可以玩的游戏。
“我走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牵一牵嘴角;然后送她到她的妹妹家去,跟她挥手道别。回家途中,我思前想后,尤其是那段在街角等她下班,然后一起走路回家的日子,忽明忽灭,暧昧但满足。
我低下头,脸上不禁泛起微笑,这些记忆,正如路边那间小店的咖啡,苦涩但窝心。
是的,我很早以前已爱上了夏心桔,只是她一直没有爱上我,这个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们干着爱人才干的事,但她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利用和我最亲密的接触,对我说:“我不爱你。”
该怎么说呢?我爱的人要离开我,我还可以说什么?跟她表白只会令我成为她的负担,我才不要当她心头的一根刺!我爱她,我想她快乐,就此而已。既然她觉得跟我一起不快乐,既然她认为要离开,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留下呢?
回到太子道的家,我径自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嗅着彼此残留在白色床单上的气息——
那是混和了汗水和泪水的气味,是她的汗水和着我的泪水。我再一次在这张白色的床单上哭了,而且哭得呼天抢地。以眼泪哀悼我对夏心桔的爱。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我离开了太子道,搬到酒店的服务式住宅去住,那里只有千篇一律毫无个性的装修和家具,以及含浆烫味道的床单被窝,一切都只有形象、味道,丝毫不涉及感情,冷酷得令人打哆嗦。
这样可以减轻我第二次被遗弃的痛苦吗?
我不知道,我真想将自己放逐到天之涯海之角,淹没在某个山峦之中,跟野狼一起生活,随它们嚎叫。
以后的日子,我像很多失恋的男人一样,将精力全花在事业上,令上司眼前一亮,令同事恨得牙痒痒。
不过,成功的事业并不如外人所说,可以治疗淌血的心。
我的事业再如日中天,都没有最爱的人和我分享。我几乎想在手臂上刻字发泄。
一天晚上,当我喝得半醉的从酒吧坐的士回酒店时,收音机传来夏心桔醉人的声音。
我清醒了,张开嘴,想请司机转台,但终于没有作声,因为我心里舍不得,我其实很渴望听见她的声音,或者跟她见面。我一直没有追随狼踪,原来是因为我不想离她太远。
下车后,我飞快的奔上房间,扭开收音机,听见她说:“相对于被遗弃,被人抛弃已算幸运,他一声不响一走了之,那种痛苦才比死更难受。”
夏心桔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空气触及我的皮肤,然后随血液流窜,进人我的心房,令它收缩、抽着,我像患了心绞痛,痛得死去活来。
这一次,我在浆烫的床单上哭了。
我取过电话,打到电台,节目的接线生问我的姓名,我随口称自己为阿浩,然后他着我稍等。
“下一位听众是阿浩,你好吗?”
电话筒传来她的声音,我激动得霎时间答不上话。
“阿浩,你有什么想跟我们分享?”
“我……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嗯?”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想说,再见。”我挂了线。
自从夏心桔说要走那刻开始,我便变得无言以对,我怕自己一开声便是叫她不要走;我怕只要向她表白,她便会亲口对我说出:“我不爱你”。
我试过被遗弃,亦试过被抛弃;但痛苦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失去深爱的人。
随着收音机传来醉人的《LoveisTender》,我的电话响起来。
“喂。”
“喂,刚才那个人是你吗?”
我止住了眼泪,哑口无言。
我看了看电话筒,什么?这不是夏心桔吗?我的神经开始错乱,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心开始剧跳,像要从口腔一跃而出。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她温柔地说。
“我……”
“还有十五分钟我便下班,我们去喝杯咖啡,好吗?”
“……”
“我在电台门口等你,待会见。”
我挂上电话,呆呆的坐在床上。我听见自己的心在说:“听从你的心。”
于是,我取过车匙证件,到停车场取车,直奔电台。快到达时,我看见夏心桔在路旁开心的朝我挥手,我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像她等了多时,终于等到我了。
我回报她一个微笑,但那笑容在刹那间凝住,因为我的车子不受控制,撞到路旁的电灯柱,车上的安全气袋悄然弹出,但仍救不了我撕裂的身体,血液从我的口腔溢出,给车头玻璃喷了一抹深红,控诉世事的荒唐。
我的灵魂飘上半空,看见夏心桔高声尖叫,她拼命地走近我的身体,企图将它拖离那堆废铁。
她抱着我的脸,不停叫我支持下去。
她说她还未喝她的咖啡,她还未点她的lastorder……
对,虽然是lastorder,但仍赶得及order。
可是我却犹豫不决,白白错失了order的最后机会。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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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爱
由方载文的寓所奔走出去后,罗曼丽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跟怨妇一样哭哭啼啼,还翻倒他的东西。那夜,方载文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由她离去,独自一人点着烟,又再想起韩纯忆离去的一幕。
韩纯忆早在方载文的生活中消失了,七年前,她决定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往外地去寻找创作灵感。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是十年来录得最低温的一个晚上。她带着一身轻便的行装,离相恋多年的方载文远去。
要不是当年他鼓励她写小说,要不是他鼓励她参加某出版社的小说创作比赛,要不是她的才华令她得到了新人奖,一切会改写吗?
她在学生时代就很有写作天分,在得奖后短短的几年间已出版了数十本小说。她在他身边时,他倒没有很细心的阅读她每一篇文章。他后悔,原来透过她的文章,他才能更接近她,更了解她。
现在她已是个有名气的作家,多年来他看遍了她的每一篇作品。有时会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让他认定了她还是爱他的。
去年她出版的那本爱情小说《等待一个寒冷的季节》,男女主角Roy和Cherry分手那幕竟跟他们的情况一样。
“我们还会见面吗?”Roy问。
“我想会的……”Cherry不知怎样说下去。
“什么时候?”Roy语气中充满着希望。
“不知道……或许某个像今夜一样寒冷的晚上吧!”Cherry答道。
这本小说在她离去后五年多才出版,七年前他电问过跟Roy一样的问题,只是他没有得到答案。这时正好他跟罗曼丽开始了一段关系,正因为这本小说,他认为韩纯忆会在某个寒冷的季节回到他身边。
他喜欢罗曼丽,却仍眷恋着过去。他开始变得自私,不愿意公开跟罗曼丽的恋情,生怕终有一个冬天会跟那夜一样寒冷。
直到罗曼丽发现了他放不下韩纯忆,他们的生活便多了争吵及冷战,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
罗曼丽开始怪责自己对方载文的痴恋,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美丽与骄傲为地带来了多少裙下之臣。她怎么可以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变得失去自信和哭哭啼啼的呢?她要留在他心中就只有离他而去,就像韩纯忆一样。
第二天,不知在什么驱使下,她跑到书局买了韩纯忆的所有作品。她跟很多女人一样,即使要退出也想揭开情敌的底牌。
“你别傻了。”林康悦说。
“不用担心,我决定要离开他了。”罗曼丽说着。
“你这是不甘心,别给我说穿了。”
“我不知道,可能我从未在爱情路上尝过失败,我很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男人总是得不到才会珍惜的。”
“所以我决定让他再也得不到我。”
林康悦为了安慰她,留到半夜才离去。她走后,罗曼丽看着韩纯忆的小说时,还是会无故地哭。不是小说感动了她,而是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好胜还是真的爱方载文,还是不甘心输给韩纯忆。
小说提及的情节,很多是方载文的生活写照。他车里放的CD,他喜爱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爱带她去的餐厅,没有一样不是充满着韩纯忆的影子!她开始恨方载文!
罗曼丽像雾一样,自初夏以来,她便悄悄地从方载文身边溜走了。他诧异她没有再痴缠,在公司也好像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本以为她还会跟他维持以往的关系,因为他知道她离不开他。这反而令方载文感到失落。
“我们结婚吧?”韩纯忆依偎在文载文身旁幽幽地道。
“……”
“你怎么不说话啦……”
还是一副小女孩模样的韩纯忆嘟着嘴说。
“你要明白,我要在工作上有些成就才考虑结婚,但我爱你,你是知道的。”
这是韩纯忆第三次向方载文提出结婚了。她开始有点失望。
“你不是写小说写得很好的吗?不如这几年多花点时间在这方面,结婚的事以后再谈吧!”
韩纯忆终于在方载文的游说下立志成为作家,这也是方载文自己一手把她送走的。
想到这里,韩纯忆会心一笑,不知是否应该感谢方载文。她觉悟到生命没有了他还是可以很美丽。以前少不更事,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的。书中偶尔会有方载文的影子出现,但对他仿佛没有半点牵挂。作家很需要感情来丰富自己的作品,
韩纯忆也一样,多年来也交了几个男朋友。太认真的倒是没有。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听着夏心桔的节目。罗曼丽自从决定离开方载文后,日子便过得患得患失。
“我最近读了一本韩纯忆的散文集……”
韩纯忆三个字令失神的罗曼丽清醒过来。
“她是我喜爱的作家……”
“一直长居外地的她,在下个月会回来出席读者签名会……”
月光下是贝多芬的月光曲,银白的月光挂满了窗台,还偷偷的爬到罗曼丽的身上,轻抚她寂寞的身躯。是在安慰她的忐忑不安?到底方载文是否彻底从自己心中消失了?为什么会为韩纯忆的出现而不安?
整夜,罗曼丽脑诲十分混乱,要报复吗?可以去签名会场找韩纯忆,然后告诉她自己和方载文的关系。还是算了?反正方载文不爱自己,撕破脸皮又何苦?还是输得漂亮点吧!翻来覆去,一直熬到天亮。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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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回归的鸟
林康悦呆坐在床上。
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她已是这样于了。
她身旁的男人一脸幸福地熟睡,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个是她最爱的男人。她知道,她今生最爱的一定是翁朝山。
他说要给她最好的,他做到了,她的日常生活根本不用她操心。
他说会很疼爱她的,他也做到了,事无大小他也处处保护着她。
在翁朝山的心里,林康悦是他的最爱。
可是,五年了,翁朝山和林康悦走在一起五年了。
林康悦开始感到厌倦。
她知道他很爱她,可是平淡的生活带来厌倦的感觉。
翁朝山无法给她刺激。
她想要更多。
“我是林康悦。”她正在把文件储存为档案。
“康悦,我是朝山。”翁朝山停顿了一会,“你现在很忙吗?”
“我正在整理文件。有什么事?”她现在真的很忙,她要尽快把这些文件完成给上司。
“我们今晚一起到chr’onl’cie吃饭好吗?你说很想到那里尝尝的。”他想令她快乐。
“今晚……”她停下来。
“今晚我约了同事吃晚饭……改天吧,好吗广她撒谎。
“我不认识的吗?所以不能一起吃饭?”传来失望的声音。
“是的。”她不再说话。
“好吧,那么再见了。”电话挂了线。
这不是林康悦第一次借故拒绝与翁朝山吃晚饭。
她的藉口总是是多得很,他却完全相信她。
他认为信任可以见证爱的存在。
他爱她。
林康悦约了罗曼丽到chr’onl’cie吃晚饭。
其实,林康悦对chr’oni’cie一点也不感陌生。
她想给他多一个讨好自己的机会。她经常认为她的隐瞒是伟大的。
林康悦向罗曼丽招手。
罗曼丽在林康悦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杯VanillaSoda。”她吩咐侍应,“你要什么?”
“AlmondSoda。”
“你不和朝山吃晚饭吗?罗曼丽无心地问。
“我推掉他了。”林康悦一副平淡的口吻说。罗曼丽反而认真起来,“你们吵架了?”她知道朝山一向容忍林康悦的任性。
“我们要是可以吵架便好了。”她真的希望。
罗曼丽不想再猜,“干脆告诉我是什么一回事好了。”
侍应送了两杯soda。
林康悦喝了一口AlmondSoda,“我厌倦了现在平淡的生活。”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多一点刺激。”林康悦像已下定了决心。
罗曼丽很不认同她的心态,“你还爱翁朝山吗?”
“我最爱的是他,所以我不会离开他。”她停顿了一会,“我需要多一个男朋友。”
“我常听说有第三者介入,却没听说有人刻意找来第三者。”罗曼丽语带讽刺地说。林康悦毫不介意,“你别讽刺我好吗?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对这种平淡有多厌倦……”
“平淡也可以是一种幸福。”她很羡慕林康悦,她有一个很爱她的男人。
“但在平淡中加点刺激不是更好吗?”林康悦不想这一生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
罗曼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喝着她的VanmaSoda。
终于能够准时把文件赶起,即使她昨晚只睡了两小时。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她不喜欢拖欠别人。
林康悦抱着所有文件乘电梯到三十楼。
她往邵重侠的办公室走去。
“进来。”
林康悦把手上的文件整齐地放在邵重侠的书桌上。
“这是邵先生要我准时完成的文件。”她恭敬地说着。
邵重侠翻开文件夹,略略地看了所有文件一次。
他抬头,“康悦,你做得很好。”他真心地赞赏她。
“谢谢邵先生的赞赏。”林康悦有点儿高兴。
“很少人能像你这般准时。”邵重侠看到她的黑眼圈,“看来你用睡眠时间来争取准时交货。”
林康悦很不习惯他这样看她,“这是我一贯的作风,我不喜欢拖欠别人。”
这是邵重侠最欣赏她的地方。
他向她投以一个欣赏的微笑。
她从不知道他有这么迷人的笑容。
这一晚翁朝山带林康悦到chr’oni’cle吃晚饭。
“喜欢这里吗?”翁朝山看着林康悦的脸。
她一直在笑,“喜欢,这里的装饰很不错啊!”林康悦看到翁朝山满心欢喜地笑了。
他希望自己能令女朋友快乐。
“芝士娟鱼柳,一杯Espresso。”他看着她,“你要些什么?”
“烟三文鱼柳,一杯AlmondSoda。”她心不在焉地说。
“康悦,你最近的工作是否很辛苦?”翁朝山关心地问,“你好像变得憔悴了……”
林康悦感觉到他对她的疼惜,她温柔地朝他微笑,“只是近来较多文件要处理罢了,你不用担心。”
“你真的很喜欢工作吗?”他不想她有一点儿辛苦。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热爱我的工作,朝山。我不喜欢在家里闲着。”
“你以为我没有能力养你?”他的收入足以养活几个家庭。
她知道他绝对有能力养她,“不是。我没理由要你养我。毕竟,我们还未结婚。”
“是你不答应我的求婚……你知道我爱你啊!”翁朝山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康悦不作声。
侍应送来了晚餐。
两人沉默地吃着自己的的晚餐。
每一次翁朝山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总闪过邵重侠那严肃而俊朗的脸。
她每一次总是以各种藉口拒绝翁朝山的求婚。
“对不起。”他的说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不应该催促你结婚的。”
每次都是他先说对不起,但错不在他。
林康悦不期然地拿邵重侠和翁朝山来比较。
翁朝山也是个俊朗的人,但,她面对这张脸已经有五年了。
翁朝山也是个严肃的人,但,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向她投以温柔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爱上了邵重侠。
她想重拾刚开始恋爱时的感觉。
林康悦今天没有上班。
她感到头很重很重,这是她早上起来的第一个感觉。
她好像有一点点发热。
翁朝山想留下来照顾她,她说他的事业较她重要。
他说下班后会陪她看医生。
她一直在看天花板,脑海浮现五年来翁朝山对她关怀备至的情景。
然后她看到了邵重侠迷人的笑容。
她一直容许这个影象存在。打从起初已经错了。
电话响了起来,她缓缓地伸手去接。
“喂,我想找林康悦。”是很沉实的声音。
电话里传来一把陌生的声音,“我是林康悦,你是谁?”这声音好像……
“康悦吗?我是邵重侠。”
林康悦清醒了,结结巴巴地说,“邵……邵先生?”她不相信他会打电话给她。
“你的病情怎样?”他关切地问。
“只是有一点点头痛和发热罢了。”她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是吗?那么要多点休息……”他停顿下来,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线。
林康悦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
“你……”
两人同时说话。
“你先说吧。”邵重侠心里有一点紧张。
林康悦吸了一口气,“你能出来吗?”她现在很想见他。
“当然可以。”他也很想见她。”我们在estonicafe见面好吗?这一刻他真的很兴奋。
“好的。”她苍白的脸露出微笑,“一会儿见。”
邵重侠一直在想该如何对林康悦说出自己的心意。
林康悦选了一条米色长裙赴约,曾经,她也为见翁朝山而细心选择一条裙子。
邵重侠看到她缓慢地走来,连忙扶她坐了下来。
“康悦,你看了医生没有?”她的脸很苍白。
她微笑,“还没有,朝山下班后会陪我看医生。”
邵重侠一直看着林康悦。“他是你的男朋友?”
她点头。“我们一起五年了。”她也看着他。
她知道自己也爱邵重侠。
两人点了午餐。侍应来把他们的杯子注满水。
邵重侠放下了刀叉。
他捉着她的手,“我爱你,康悦。”他终于说出来了。
林康悦定定地看他,“你说什么?”
“我爱你,林康悦。”邵重侠认真地说着。是一阵的沉默。
林康悦垂下了头,“谢谢你,重侠。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他。”他要以自己的深情感动眼前人,“我不介意当第三者。”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重侠,我自己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她作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邵重侠不明所以,“你是说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她摇头。“我们就是永远不能在一起,重侠。”她缓缓地抽回她的手。
邵重侠露出愕然的表情。
“我经常埋怨朝山不能再给我像初恋般的感觉。”她看着他。
“我可以给你的。”他会给她想要的。
“朝山也曾经给我这份甜蜜。”她停了停,“他也曾经像你一样非常认真地说爱我。”林康悦不会忘记她当时有多感动。
然而,现在当有另一个男人对她说“我爱你”时,已不能再令她感动了。
“他还有说很爱你吗?”邵重侠想她幸福。
她摇了摇头,“但他以行动证明给我看。他给我最好的。”
“我们真的不可能吗?”其实他已猜到了答案。
“我已没有多余的心给其他人感动了。”她笑着说,“也许,打从开始我也不应该当一个贪婪的女人。”
邵重侠希望当第三者的机会也没有了。
翁朝山和林康悦之间根本容不下他。
他真的很想与翁朝山见面,据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爱情也许会转化为感情。”她突然冒出一句说话。
他喝了口拔兰地。“你想要一个像我这样的朋友?”
她认真起来,“你想跟我绝交吗”
两人边笑边干杯。
那是个非常愉快的下午。
邵重侠扶着不适的林康悦回她的家。
心急如焚的翁朝山开门给他们。
邵重侠把林康悦交在翁朝山的手上,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那是你的朋友吗?”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觉得脸颊好热,“是啊……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翁朝山扶着她站了起来。
“朝山,我是个……贪婪的……女人……”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摸了摸她灼热的脸,“傻瓜,你生病了,不要说那么多话。”
她把嘴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但……今生今世我只会对你的爱贪婪。”
林康悦开怀地笑了。
因为,翁朝山就在她的身边。
因为,平淡的幸福就在她的身边。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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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聚的祝福
邱清智刚从浴室出来,电话即响起。
“邱清智,我是范玫因,你猜我在什么地方?”
“这是长途电话吗?你在国外?”
“是的。”
“你是不是在斐济?”
“对了,你很聪明。”范玫因的声音很兴奋。
“想不到你整天嚷着要去斐济,结果真的梦想成真了。”
“嗯,这儿的风景真的美得像明信片,水清沙幼,椰树处处。我每天早上游泳,晚上蒲酒吧。这里的人都很热情。”
“岛上有好看的男人吗?”
“有的,可是他们的肤色都太黝黑了,我接受不来。”她笑。
“邱清智。”
“嗯?”
“真希望你在身边,那么我们就可以一起看斐济的月光。”
“现实中的斐济月光和我们在巨型广告中看到的一样吗?”
“不一样的,现实中的斐济月光很温柔很温柔,淋浴其中,你的万般失意就会如烟消逝。为什么所有教人治疗失恋的书籍都没有提及这里?”
“或许他们以为天下间的月亮都一样。”
“才不是!”
“只要你喜欢,太阳、月亮、星星都不敢逆你意思。”邱清智笑。
“我会给你买手信,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斐济有什么特产。”
“那你要一个晒黑了的范玫因吗?”
“好吧。”他装出一把免为其难的声音。
“那再见了。”
“小心一点,再见。”
邱清智放下电话。刚才有一刻,他以为电话会是夏心桔打来的,想不到传人耳朵的却是范玫因的声音。他和范玫因上一次见面已是三个月前的事了。那一次他们谈到昔日的梦想、对于刊在广告版上的斐济满怀憧憬。他庆幸他们的重逢多么美好,要知道,太多分手的情侣都只落得生死不相往来的下场。
范玫因回到香港后立刻约邱清智见面,他们在中环一间名叫ChinaTeaClub的馆子吃饭。
吃饭期间,邱清智的手提电话响起,他接听过后,尴尬地道歉。
“不要紧。刚才你那电话铃声是什么曲子?我觉得很耳热。”
“我没有留意。”
“是吗?”
“你是不是给我买了手信?”他抬头微笑。
“对呀,这些沙漏都是给你的。”范玫因拿出四个沙漏,它们的大小都不同。
“我要这么多的沙漏干什么?”
虽然它们都很漂亮,但邱清智不知道范玫因一下子端出四个沙漏是怎么回事。
“这四个沙漏,沙由上面流到下面所需要的时间,分别是六十分钟、三十分钟、十五分钟和五分钟。当你想念一个人时,就把一个沙漏放在眼前,限定自己沙流尽了便不可以再想
她。起初的时候当然用最大的那个,慢慢地,用的沙漏小了,思念也变得淡薄。直至有一天,你可以彻底忘记那个人。”
邱清智没有作声。
“这方法是我一位朋友教我的,我就是靠它来忘记邵重侠。事实上,我思念他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范玫因苦笑。
“你看得出我在思念一个人吗?”
她点头道:“嗯,就是那个声音动听的女人?”
“邱清智之心,路人皆知。”他无奈地自嘲。
“这些年来,我才发现思念是没用的,思念一个人,不如尝试和他发展,如果没可能就应该抽身而退。思念得再狠又有什么用?不属于你的,就不属于你。”范玫因告诉他,又告诉自己。
“你还有和她联络吗?没有的话,我的网站也许可以帮助你。”
“不用了,事实上,若果我想听她的声音,每晚都听到。”范玫因露出狐疑的神情。
“因为她是夏心桔。”
“Channel—A的夏心桔?”
“就是那个夏心桔。”
于是,邱清智就把他的故事告诉范玫因。
从ChinaTeaClub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时许,范玫因跟邱清智道别后就乘的士回家。
车厢里的收音机正播放夏心桔的节目,在那晚以前,范玫因绝对想不到她和拥有全港最红声音的夏心桔,曾爱上同一个男人。
“以下我要播的是DanFogelberg的《Longer》。”
一段悠扬乐声传来,那不是夏心桔最爱的《Longer》吗?范玫因想起来了,刚才邱清智的电话铃声也是这首曲子。留不住人,他选择留住一首动人情歌,她现在才知道他是这么深情。
范玫因已经不爱邱清智了,可是她希望他幸福快乐。他是一个难得的男人,夏心桔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他?他配得到一段最好的爱情。
于是一个傍晚,范玫因在Channel—A开始前一小时往电台等候夏心桔。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冒昧,可是既然邱清智不肯亲自前来,她只好代替他,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范玫因等了一会儿,夏心桔就出现了。
“夏小姐。”
夏心桔抬头。
“我是邱清智的朋友,你介意和我坐下来聊一聊吗?”
范玫因看到她的神情刹那间就变得很在意。
“他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是的。”
夏心桔吁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可以在那间小店喝杯咖啡。”
范玫因知道曾经有很多个晨曦,邱清智都在那里等待夏心桔。可是这些年来,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夏心桔还爱那个守候她的人吗?
“邱清智很想念你。”范玫因甫坐下来便说。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如果你还爱他,你们随时可以复合。”
“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嗯,其实我是他的初恋情人范玫因,前阵子我看过邱清智,他对你仍是念念不忘。”
“你找我,是因为你想和他在一起?”
范玫因听出夏心桔语气中的一点妒忌。
“不是的,我和他都已经没有那种感觉。”
夏心桔松了口气。
“如果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你就会知道这段关系是多么复杂。很多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回到以前。”
“可是就这样放弃邱清智,你会甘心吗?”
夏心桔默然。“若然人们种的是爱情,结果当然是爱情;可是我们起初种的是报复和仇恨,所以我们得不到理想的果子。”
范玫因望着眼前的女人,不明白她为何要苦苦否认。她怎会对邱清智毫无感觉呢?她仿佛感受到自己每次提起“邱清智”,夏心桔的心都要痛一下。她怎能说他们种不出爱情,她现在不是已经爱上邱清智了吗?
“无论怎样,你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范玫因轻轻地说。
“我们只会互相伤害。”
“所以从中你们学会了珍惜。”
夏心桔无言以对,惟有苦笑。“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们走在一起?”
“因为我尝试过被所爱的人拒绝,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不希望邱清智也尝到这种滋味,我希望他快乐。”
“我也希望他的日子过得好。”夏心桔真心地说。
她看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Channel—A就要开始。
“范小姐,我要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和电话号码,或许我们日后可以再联络。”
夏心桔微笑:“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嗯,我也实在想不到可以认识夏心桔,如果我的同事知道了,他们一定很羡慕。”
在店子门前,范玫因问:“你有话要我转告他吗?”
“请代我问候他。”
“这并不是他想听的话。”。范玫因摇摇头,“你还爱他吗?”
夏心桔抿着嘴巴。
“邱清智真的很挂念你,他的电话铃声就是你最喜爱的《Longer》。”
“嗯。”
夏心桔还是转身离开了,范玫因有点失望。
“范小姐?”
夏心桔突然折返。
“我承认我其实是爱他的。”她深深地说,“可是我很累了,短时间内我也不打算再谈恋爱,你明白吗?”
范玫因理解地点头。
“谢谢你,再见。”
夏心桔揽着她的皮包飞快地往电台跑去,她的发髻因此松散了,但她的背影却是轻松豁然的。对自己坦白,才是最大的释然。
在回家的路上,邱清智碰到了范玫因。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他诧异地问。
“你不欢迎我?”
“不是的。”他笑,“你要上来坐吗?”
范玫因摇摇头,她指着一个亮灯的单位问:“你住在二楼从右边算来第三个单位?”
“是的,你的记性真好。”
“嗯,你从前不是常常教训我出门要关灯吗?你现在却偷了我的习惯。”她朝邱清智做了个鬼脸。
邱清智的脸有一点红,这个是范玫因的习惯吗?他只记得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渴望有人等他回家,那个人曾经是孙怀真,后来是夏心桔,当她们都离开他以后,他就只剩下一盏孤灯。
范玫因把脸凑过来。“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你不许生我的气。”
“说吧。”邱清智放下公事包,站到她的身边。
“我刚刚找过夏心桔。”
他脸色一沉。
“不是说好不许生气?”
“何必呢?”邱清智苦涩地问。
“我肯定她对你仍未忘情。”范玫因说,“她起初还以为我找她,是为了要跟你复合,那时候,她是有点妒忌的。”
邱清智没有说话。
“她还说她依然喜欢你。”
“胡说!”
邱清智连夏心桔有没有真正爱过他都不知道,他怎能相信范玫因的话?夏心桔曾在他和孙怀真面前对孟承熙说过许多遍“我爱你”,和他一起以后,却总是吝啬这句话,她对他说得最多的,只是“对不起”和“不要对我这么好”。
是深深的误会造成深深的伤害,还是深深的伤害造成深深的误会?看着邱清智的脸,范玫因知道他并不相信她,或许他是很想相信的,只是他不敢。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邱清智,你为什么要选用《Longer》作电话铃声?”
像被看穿了心事般,霎时间,他的样子变得有点狼狈。
“你们都很固执,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宁愿拒绝爱情。”
她不再说话,只紧紧地望着他。
“我真的很难相信你。”邱清智终于慢慢抬起头,“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说谎,她真的这样说了?”
“对,不过她也说她累了,暂时无意再谈恋爱。”范玫因坦白承认。
“是吗?”
“请你给她一些时间,我真的相信你们会再走在一起。”
“你知道决定权从来都在她手上。”他苦笑。
“你答应我会找她?”
邱清智终于被说服,他点头说,“尽管你说得很乐观,但我也以为机会不过一半半。”
“我喜欢夏心桔。如果你们复合,我会祝福你们。如果你们复合失败,你可以用我的沙漏方法忘记她,或许我也可以陪你看斐济的月光。”
“你什么都为我设想到了。”邱清智感激地说。”
“虽然我们分手了,我电希望你有一个好归宿。”她微笑,“不过我知道这样的话,我会很吃亏,因为大概不会有人肯陪我畅游余下的半个欧洲和照顾我的下辈子了。”
他怜惜地抚摸她的头:“怎么会呢?”
“谢谢你。”她的眼眶有点发红。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才应该谢谢你。”他说,“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你会去找夏心桔。”
范玫因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为什么她要热心插手邱清智的事呢?那是因为她不愿看见他的失意,人世间的不幸已经够多了,她希望自己珍惜的人幸福。
当她年少时,她不了解他对她的好,直至遇上邵重侠,她才明白世间上肯怜惜疼爱自己的人并不多,重遇邱清智,她不知道多么高兴。
他们的青春岁月都已经流逝了,在昔日梦想——幻灭的同时,她只希望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些未圆的梦,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但是她已经尽了力。
旧情人是人生中的余温。千回百转又重聚,这些,都是值得珍惜的际遇。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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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离开我!
由温哥华飞回香港的航班上,莫君怡没想到会在飞机上遇见杜苍林。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滞留在温哥华的机场,也不愿杜苍林看见她如斯模样。
她头发凌乱,衣不称身,怀中的孩子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拉扯她的衣领,莫君怡现在看来比真实年纪老十多岁。
她看过去杜苍林那边,他妻子温柔地依偎在杜苍林的肩膊上,身穿名牌的孕妇装,她享受着世上所有的温柔。
莫君怡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悲愤莫名。为什么杜苍林身旁的那个并不是她?为什么自己要受着这样的折磨?为什么对杜苍林还有依恋?她的眼泪缓缓地流下来,脑海不断涌现这一年多,在彼邦难熬的生活片段。
莫君怡终于受不了,她抱起了孩子,慢慢向着杜苍林那边走去。
当杜苍林看见莫君怡走过来的时候,露出惊讶又忱惜的表情。他估不到他能再遇见莫君怡,他曾找她千百遍,他知道她恨他。
他看见她怀中的孩子,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
“他是你的孩子,你来抱他吧!我受够了!”
莫君怡把还在大哭大嚷的孩子放在杜苍林怀里,然后转身急速地走开了。
杜苍林接过小孩子,小孩子立即止住了哭声,安静地躺在杜苍林的怀里。
杜苍林的太太目睹这一幕,惊讶得没法说上半句话,其实不用说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也许沉默是最好的反应。
莫君怡躲在洗手间里,没有勇气走出去。
以前,每一天也盼望与杜苍林重逢,告诉他自己还是多么爱他,她甘愿这一生也只是他的副选。但今天再遇见杜苍林,她感到那种撕裂的心痛,她才发觉自己已被杜苍林弄至遍体鳞伤。
她害怕再见他一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
十多小时的航程,杜苍林就是这样抱着小孩子,细心地照顾他。他不时望向莫君怡的座位,她始终没有回来。
他知道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他知道只有他负她,他一生也不能弥补对她的伤害。
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的人,重过新生活,但想不到她竟为他生下了孩子。
莫君怡这刻只能与泪水抱拥,她想着以往和杜苍林一起偷偷摸摸的日子,虽然没有什么名分,但她知道自己是快乐的。她以为她爱他,甘愿生一个与他相似的孩子,每天犹如与杜苍林一起。可惜莫君怡万万想不到孩子所带来的折磨,令自己在杜苍林面前彻底地失去尊严。
飞机还有数分钟便会降落香港国际机场,真的把孩子让给杜苍林?莫君怡思绪混乱,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没想过自己再遇杜苍林时会如斯狼狈。
“先生,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那个抛弃我的前夫。”莫君怡站在杜苍林身边说。“打扰你和你的太太,真的不好意思!”
莫君怡把杜苍林怀中的孩子抢过来,低着头返回自己的座位。
“你不认识她的吗?”杜苍林的太太冷冷地问。
“不认识的。”杜苍林拍拍妻子的肩膀。
“但当她把孩子交给你的时候,为什么你不拒绝?”她实在感到很疑惑。
“太突然了,我也不知怎样反应。你也听见,她也怪可怜的,帮别人一把没有什么大不了。”杜苍林忧忧地说。
飞机终于降落香港国际机场,莫君怡已抱着孩子飞快地冲出飞机舱。杜苍林只能望着莫君怡的背影离开。
莫君怡这刻没有想过自己能跑得这么快,她害怕再见杜苍林一眼。刚才她鼓起最大的勇气,抑压自己的哀伤,做了一场以为没有瑕疵戏。
莫君怡已经没有杜苍林了,她不能连孩子也失去,始终孩子太像他了,孩子是她唯一的慰藉。
莫君怡回到家后,只感到万分疲惫。她不知道杜苍林会怎样想,她电不想知道,她盼望以后也不会再遇上他。让一个不能爱你的人知道你还是那么爱他,只令自己的痛苦无限地延伸,你别期望有重生的一天。
后来,莫君怡找了一份配音的兼职工作,以便照顾孩子。要上班的时候,她会把孩子交给住在隔邻的简太太。
简太太已五十多岁,丈夫和孩子白天全都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也闷得发慌,所以很乐意替莫君怡暂时照顾孩子。
一天,莫君怡下班后,便返回简太太那里接回孩子。
“简太太,又麻烦你了。孩子今天有没有哭哭闹闹呢?”莫君怡搂抱着正在酣睡的孩子。
“怎会呢!别那么客气。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我不知多么的喜爱他!”简太太轻轻地捏了孩子的面颊一下。
“谢谢你,迟些有时间过来我家吃饭吧!”莫君怡向简太太说。
“你真客气。呀!莫小姐,差点没有提醒你,近来出入你得小心一点。”简太太压低声线。
“为什么?”莫君怡感到很疑惑。
“我最近常常看见一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在附近徘徊,当我探头想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她便溜走了。有时候,会走来一个男的,他好像是等你的,但等了一会他便走了。”简太太指着远处说。
“我会留意的,你也要小心,有什么事最好报警。”莫君怡皱皱眉头。
返回家里,莫君怡想:“是他吗?”但很快便否定这个想法,“怎会是他呢?要找的话,早已找了,没理由今天才来的。”
“他是你的孩子,不要否认了。”杜苍林的妻子冷冷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你又胡思乱想了。”杜苍林低头看报纸,没有回望妻子一眼。
“太相似了,实在太相似了,好像跟你由同一个模子倒制出来一样。”杜苍林的妻子愈说愈激动。
“你不是真的找她吗y这样会骚扰她的。”杜苍林抬起头紧绷着脸。
“承认了吧。你和她是认识的,干吗不承认?”杜苍林的妻子凄然地笑。
“不要再瞎说了,我不认识她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杜苍林没好气地说。
“好,我相信你。如果他不是你的孩子,她也不是你的情妇,他们有什么事,你也不会紧张的,是吗?”杜苍林的妻子推测地说。
“你可以这样说。”杜苍林背后已冒出冷闩。
今天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早上,莫君怡为孩子穿上新的衬衣,收拾好婴儿用品便打算出外走走。
突然门铃响起,莫君怡赶心把门打开。
“你好!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你已知道我是准。”杜苍林的太太带着微笑地说。
“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了人。”莫君怡想把大门关上。
她用手肘挡着大门。“不如让我说完这件事后,你才决定我是否找错人吧!”
“好,有什么便快说。”莫君怡想听听她有什么话要说。
“我早已知道你是谁,孩于是你和他的。”
“我想了很久,这样变心的男人是救不了,我决定离开他,你还爱他的,你回去跟他一起。”
“那你肚里的孩子怎么办?”莫君怡望着她的肚。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替我担心。还有,他不知道我今天来找你的,你装着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莫君怡霎时间也接受不来,不知道怎样回答。
“莫小姐,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杜苍林的太太问道。
“你想什么?”
“我可否看看他的孩子,我想我肚里那个小顽皮跟你的会很相似。”她央求着。
“嗯……一会儿是可以的。”莫君怡答应了她的要求,这刻其实有一点同情她,她竟甘愿放弃自己的幸福来成全她。
“你的孩子很可爱呢,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
“带孩子是很辛苦的,你可能迟点也会知道。”莫君怡感慨地说。
“宝宝,你为什么长得跟你爸爸那么相似……”那个女人突然从手袋里拿出一把尖锐的小刀,“你为什么长得跟你爸爸那么相似!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她向着莫君怡骂道,把刀尖指着孩子。
“你别乱来,我求求你!”莫君怡吓坏了,尖叫着说。
“你们把我这个幸福的家庭拆散了,你是我与苍林的一根刺,我要你和你的孩子从此消失!”杜苍林的太太撕裂地说,她举起刀子,向着婴孩插下去。
莫君怡跑过去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同一时间,她的刀子于半空停了下来,原来是杜苍林把妻子的手捉住了。
“你发疯了吗?你竟敢杀人?”杜苍林大声呼喝妻子。
她冷笑一下,“你心里还有我吗?你根本没有忘记她,你钱包里还有她的照片,你太伤我的心了。”
“我是有爱过她的,但因为要对得起你,我选择放弃她。我和她是从错误中相恋,所以也会从错误中分离。我也接受了最大的惩罚,我永远有愧于她,永远不能勇敢地面对她。你认为我可以怎样做?”杜苍林对着两个女人说。
杜苍林的太太听后,双手掩脸痛哭,杜苍林搂着软弱的妻子,向莫君怡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一定会竭力照顾你们,请你原谅我这个没用的男人。”
“你走吧,我希望这生不会再遇见你。看见你,我的伤口永远也不会痊愈的,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一定会。”莫君怡打开大门,她明白杜苍林不会再属于她。
有时候,不相见并不代表我不爱你;只是看见你,我心里的痛完完全全盖过对你的爱。所以请你离开我,让我心中的你永远地活在脑晦中。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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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CHANNELA》
不知是生活逼人还是上天对背叛朋友、背叛情人的人的报应,孟承熙和孙怀真在日本两年多的生活,除了起初的短暂欢愉外,剩下的就只有生活对他们的压迫,他们不知多少次为生活而吵吵闹闹。
他们在东京开了一家汤面店,由于日本人的喜好改变得很快,他们的店铺因缺乏新意,所以除了开业首几个月生意尚令人满意外,其后的业绩几乎都只仅够糊口。
人在异地失意时,常常会想起家乡的温暖,孟承熙开始思念香港的美食、香港的清晨、香港的夏心桔。最初是他自己不辞而别,是他自己选择放弃的,他有什么权利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想到这里他总自嘲似的苦笑。
“我们这个星期六去横滨看樱花好吗?”孟承熙自顾自地说着,此刻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忘掉生活压力,可以好好释放一下自己的地方。
“喔……好啊……不过到横滨的费用可不少,下个月我们要节俭一点了……”。女人向来都比较现实,孙怀真的话是想把他拉回现实,虽然她也十分期待有一个美好的假日。
孟承熙没有回应。他的女人只要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他不需要她发表太多意见,她只要支持他的想法便行了。
这真是个樱花的季节,横滨的大街上不是双双对对的情人,便是一家几口的亲于团,路上的人仰着一张张幸福的脸来迎接樱花的祝福,唯独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跟这情景不太相衬。
“横滨的樱花果然很美。”盂承熙首先打破沉默。
“嗯……很久以前便想来这里看樱花了。”她是说真的,她在以前曾跟邱清智约好一起去日本看樱花。
“是吗?那你今天得好好欣赏了。”孟承熙决心抛开一切,此时他只想好好观赏樱花的美丽。
孙怀真好一会没有回应,这几天心情一直很纳闷,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孟承熙最近对她很冷淡。
半晌,她终于说出埋在心底的疑问:“我们是否选择错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有回答,他何尝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只是他一直在逃避,他不想找答案。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欣赏这场樱花雨。
回到酒店的晚上,两人都很沉默,睡觉时也是背对背的,就像整个世界的声音消失了一样,也不知这算是一种宁静,还是一种死寂。他们二人都没有睡,只是各怀心事的睡在另一个人身边。
这次旅行后,他们没有再离开东京,每天都为生活而心碌。
“喂……你不要再吸烟好吗?这对你对我都不好,而且客人电很讨厌有烟味的食物……”孙怀真边把垃圾拖到孟承熙前面抱怨,然后回去洗碗。从前她绝对不用洗碗,向来都是由邱清智负责。
“你说完没有呀?心了一天已经很累了,空闲时抽烟来纾缓压力也不行吗?”最近为了这个问题,他们俩老是吵得厉害。说罢,他一手把香烟往外丢,一手抓住垃圾袋走了出去。
“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他不期然反问自己。
走到垃圾站前的巷口时,他整个人像被雷电击中一样,他根本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了夏心桔,她就在他的不远处。虽然已经两年没见过她了,但她的每一个动作及神态依然埋藏在他的心里。他没有忘记过她,清楚点说应该是想忘也忘不了,毕竟是他辜负了她。
“保持镇静!保持镇静!她不会认得我的。”于是他便装作没事一样的从她身边经过。
这时他的心情相当矛盾,他很希望可以再和夏心桔说说话,至少对她说句“对不起”,另一方面他实在不希望让夏心桔看到现在的孟承熙。
这晚他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反覆思量。老实说,在他还没看到夏心桔之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要撑下去;但看到夏心桔之后,他仿佛得到答案,这时候是英雄是狗熊都没所谓了。
“我要回香港了,我想结束‘汤面馆’,也想结束我们的感情。”他推开门,对着正在做面膜的孙怀真说。
“什么?你是开玩笑的吧?那你叫我一个人怎么办?你不是为了吸烟的事吧?”孙怀真跳起来对他咆哮。
“嗯……我想‘汤面馆’就留给你吧,你把它卖了也好,怎样处理都随你的。我倒希望你也回香港,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他根本没有理会孙怀真,只是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走了出去。
他今晚没有回来,家里就只剩下孙怀真一个人,她抱着枕头哭得很厉害,她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是为了孟承熙?是因为对夏心桔的不义得到报应而哭?还是为了未来的不安?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今天晚上她只希望大哭一场。
孟承熙去了那间提供上网服务的小店,可能因为是香港人经营的,他特别喜欢来这里,喜欢它那份亲切的感觉。
他点了一杯日本清洒,在网络漫无目的地游荡。回想起以往许多事情,突然觉得与两年前的自己相比,自己成长了;至少这次的决定,他敢于面对,敢于负责。
“欢迎来到Channel—A,这天晚上让我们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分享一下你和他的心事!”
一把熟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打断了,这是夏心桔的声音。
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潜意识驱使,孟承熙到了夏心桔主持的电台节目的网站,刚才是夏心桔的一段广告录音。他很想返香港找夏心桔。
有人说,当你失意或心烦时,你第一个想跟他分享的人,就是你最喜欢的人。
也许他是很喜欢她的,但这一刻他认为自己根本没脸走到她的面前,似乎就连一句“对不起”,也不配跟她说,因为他曾经把她伤害得那么深。
每次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心绪不定。这时,电脑又响起了这句说话“欢迎来到Channel—A,这天晚上让我们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分享一下你和他的心事!”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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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时候
李思洛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按门钟。
应门的正是姜言中本人。
“思洛!”姜言中难以相信的看着李思洛,竟然忘了请她进屋去。
“我可以进来吗?”李思洛强压激动的情绪问。
姜言中的反应像一种鼓励,她的心一热:没枉费自己渴望与他一见的心意。
姜言中的家收拾得并不整齐。
李思洛想起他们以前经常为了类似“谁应该收拾房间”的事吵架,姜言中很大男人主义,总是认为家务应该是女人的分内事,而李思洛则认为应该一起分工合作。
“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是责无旁贷的广当年,姜言中是这样大声宣布的。
“男人不应该这么自私自利!”李思洛毫不留情地还击。
那时候,他们总是会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小事情伤了和气,互不相让。
“钟点工人今天休息。”姜言中仿佛看穿了李思洛的心:“还有,我的钟点工是男的。”
两人相视而笑。
“一晃就是十五年过去了。”姜言中感叹:“今天是我的luckyDay,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我应该对你好些。”李思洛说。
姜言中的眼神有灵光一闪。
“我是指当年我们相爱的时候。”李思洛补充道。
“你是否有遗憾?当天我们这样的分手了?”姜盲中间。
李思洛点头。
“你呢?”她问。
“一直。”姜言中拨去李思洛散落在肩膀的发丝:“多年不见,你还是留着长头发,还是那么漂亮。”
李思洛眨了眨眼睛。
没有吵架的时候,姜言中是温柔缠绵的。
“有时候,想起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汗颜。怎么可以对一个自己爱着的女孩这么刻薄!如果有机会让我赎罪,哪怕是一天电好,我的心会好过一些。”姜言中说。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李思洛看着他。
从见面开始,两人竟然很有默契地没有问及对方的情况。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吗?”姜言中问:“就当是童年时的一个梦想,我们让它梦想成真好吗?”
“好!现在开始计时。”李思洛的心在狂跳。无可否认,他的建议听来相当吸引和刺激。
“现在是早上八时,我们在晚上八时结束它,可以吗?”姜言中的心也在剧跳。
“一言为定!”他们勾手指作实。
“首先从哪里开始呢?”李思洛问。
“光记茶餐厅。”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光记茶餐厅是十五年前他们分手的地方。
天从人愿,老地方竟然别来无恙。
“还是喜欢豆浆、炸油条吗?”姜言中问。
“你呢?还是飞砂走奶、油多?”李思洛笑。
“记得那时候,你不许我喝飞砂走奶,说对肠胃不好。”
“然后你便说我吃得太多的炸油条,长暗疮。”
两个相视而笑。
“现在我倒经常喝黑咖啡。”李思洛说:“那时候,我是不是太霸道了?”
“年青的时候谁不霸道?”姜言中安慰她。
“哗,今天头条: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怀疑丈夫包二奶,把他砍死后,还要分尸。”旁边一个男人扬起报纸大声说。
“很恐怖!”李思洛咋舌。
“很多时候,美其名为了爱情,其实是妒忌和自私。”姜言中说:“不要轻言爱情。”
“虽说爱情是自私的,”李思洛摇头:“但也未至于得不到便要伤害人。”姜言中点了点头。他们的意见虽然也有分歧,但某程度上也非常接近了。
“我们那时候分手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你怀疑我喜欢了坐在我旁边的余小燕。”
“于是我天天为了这个和你吵架。”李思洛说。
“有一天,我跑了很多地方,用一星期的早餐钱买了一份礼物。”
“我看见了,问你是送给谁的?”
“我说是送给余小燕的,其实我只是想气一气你。”
“然后我把它扔到地上,两三下就把它踩烂了!你很生气,才对我说那是送给我的。我很后悔,但是偏偏不肯认错。”李思洛说起当年的丑事,还是很不好意思。
“我整整一星期没有理睬你,还故意和余小燕说话来气你。”姜言中笑着说下去:“多么幼稚的行为。现在连余小燕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但当时却为了她,和你吵架。”
“那时候我真的很野蛮呢!”
“不,是纯真。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么单纯的感情了。我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们初拍拖的时候,每次出外吃饭,她只喝一杯橙汁便说饱了。我暗暗想:这个女孩子,简直是不吃人间烟火的。谁知有一次,送她回家后,突然想起手提电话留在她那里,于是折返去找她。结果,我看见她坐在楼下大排档大口大口地吃炒河粉。原来,每次我们拍拖后,她都要独自来那里‘偷食’。”
李思洛笑得差点把口里的食物喷出来。两人重逢后的第一个早餐,就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过去。
就餐后,他们散步到附近的香港公园。
“后来为何分手呢?”李思洛问。
“因为你。”姜言中半真半假地说。
“因为我?”李思洛心跳加速。
“一起的时候,她问起我的初恋和我们分手后的一些事情。她听后说:我还是爱着你的,之后,我们便不了了之。”姜言中说话的时候,一直凝望着李思洛。“她太傻了。”李思洛竟然脸红。本来她想问:我们分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她没有问。
明天她便结婚了,但新郎不是他。
“和你分手的第十天,我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打电话到电台去点歌给你听。我记得当时点的是AlanTam的《小风波》。准知道点歌之后,却没有勇气打电话告诉你。结果,我自己坐在房里,听自己点的歌,竟不禁哭起来。”姜言中对于自己的坦白也感意外。
十五年前,如果他也能这样坦白,相信他们今天肯定有另一番境况吧!
李思洛很感动。
多年来,她一直后悔当年自己应对他好一点、温柔一点、体谅一点。她出一直想找他,想对当年的行为忏悔;日子一直在心事重重中度过。结果,她还是什么电没有做。
她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下,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到了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来见他,虽然一切已成为昨日黄花,但她相信也为时未晚。
明天,她会成为徐启津的太太,和他走进礼堂。
是时候放下这段纠缠已久的事情了。
讽刺的是:他对她仍然情深义重。多年后,他想起的,全是她的好。当初,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对新人在亲友的簇拥下步出红棉路婚姻注册处。
她决定面对现实。
“我明天会在这里结婚。”她勇敢面对他惊诧的眼神。
“谁那么幸运?”他的语气干涩。
太意外了。
早上见到她的时候,原以为她们可以重新开始;但是现在,她却残忍地告诉他这样的一个消息。
怨得谁呢?如果真要挽回的话,为何不早些尝试去找她?要找一个故人,看似很渺茫,但并不困难。
姜言中呆呆地站着,竟忘记了要恭喜她。
李思洛的心却异常平静。
多年来,她一直未能把他放下。如今,亲口对他宣布了自己的喜讯,真真正正的把他放下。
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个背了多年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他们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毋需再耿耿于怀,继续“怀旧”。
姜言中苦笑。
这样的结局算是对自己优柔寡断的惩罚吧!
“祝福你!”他向她张开双臂。
李思洛把自己投进这个宽阔的胸怀。
晚上八时正,他们再次分手。
这一次,李思洛不再遗憾。
明天她将开始她的新生活。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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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不起
夜半时分,韩纯忆与友人在酒吧门口分手后,便拖着她那充满酒气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回家。路上的她看来神情有点呆滞,脸容也很憔悴。孤灯映照下,她的身影左摇右摆,仿佛快要堕下。事实上,她身心也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才能走回家的韩纯忆,袜子也没有脱下,便倒在床上,狠狠地牵起被子盖着自己的身躯和头颅,下意识把自己关起来。
她的手紧握着一个镶满闪烁水晶的蝴蝶形胸针,这是外婆在她五岁那年送给她的,它是一只能守护主子的蝴蝶。
“乖孙女,拿着吧!它是一只有神奇力量的蝴蝶。”外婆说。
“哇!很漂亮呀!将来的我会否像它一样?”韩纯忆天真地说。
“会,一定会。”外婆露出慈祥的笑容。
岁月流逝,她并没有在意儿时的戏言。好好保存它,只因它是外婆的遗物。然而,她也渐渐察觉到蝴蝶真的在守护着她。
泪水和鼻涕渗进睡枕,渗满可怜与卑微。
在漆黑的被窝里,她竭力让自己入睡,辗转反侧,无奈还是清醒得很。
此时,电话响起来。
“我是姜言中,那么晚还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但有些关于出版的事要与你商讨。”
“不想听。”韩纯忆喃喃道。
“什么!”姜言中愕然。
平日的韩纯忆最在意便是出版的事,为何“你没什么事嘛?”
“没有!”她哽咽说。泪水也不禁直流。
姜言中心感不妙,韩纯忆这个一点都不好惹的女人,竟在电话筒的另一端哭泣。
他既意外又担心,在挂线后立即驾车赶往韩纯忆的家。
门铃按下很久,韩纯忆才应门,姜言中看见她两眼通红,还带着一身酒气,他打算出言安慰,岂料她又哭起来: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与他一起四年了,一心一意待他,我还不够好吗?他竟然爱上另一个。”她咆哮道。
啊!原来是感情问题。姜言中看见哭得如疯子的韩纯忆,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忽然,她拿起蝴蝶形胸针说。“你知道吗?这只蝴蝶是我的守护神,每当我遇到困难,它便会施法替我解困,我的成名小说的内容也是关于蝴蝶,我一直相信自己已变成一只漂亮的蝴蝶,但这次它不灵了……它是否已离弃我呀?”她眼泪汪汪地望着姜言中说。
刹那间,姜言中也哑口无言。随意回答一句:“其实它已施了法,它把我带来这里,听你哭诉。”
韩纯忆眼睁睁地看着他,伏在他胸膛,差不多整个人也蜷缩在他怀里。
姜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她沉睡去了。
姜言中怎也没想到,这个一点都不好惹的女人竟像猫儿般伏在他怀里睡觉,他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夜过去了,韩纯忆醒过来,对姜言中说。
“昨晚有没有……”
“没有没有,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慌张回答。
韩纯忆失笑,“我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没四处呕吐。”
“也没有。”他尴尬地说。
韩纯忆走进浴室梳洗后,便对姜言中说:“要吃早餐吗?”
“不用了,时候已不早,我还要上班。”他微笑着说。
“那便算了吧!还有,你不是有事要与我商讨吗?”
“啊!待你心情转好才说吧,反正又不是赶急的事。”说罢便转身离开。
韩纯忆看着他的背影,产生依恋的感觉。
她怎也没想到,她从来都看不起这个男人。
翌日,韩纯忆为免情绪波动而影响写作,所以便去找心理医生,希望尽快平伏心情。
“医生,我把事情说出来后,现在的情绪好像没那么抑郁了,谢谢你!”
“那就好了,请记着要时常保持心境开朗。”医生叮嘱。
韩纯忆走到升降机大堂却被一个心神恍惚的女人碰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人很抱歉。
“不要紧,反正我也没有受伤。”她拍拍衣服。
女人说罢转身离去。韩纯忆看见地板上有一张心理医生医务所的复诊卡,病人姓名叫王莉美,相信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小姐,你掉了复诊卡!”她大声道。
女人连忙回头,从她手上接过复诊咭。
“你没什么事吗?你的脸色看来不太好。”韩纯忆问。
“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点头晕。”王莉美低着头说。
离开大厦,后韩纯忆驱车回家,中途却下起大雨,在路上她看见王莉美;由于她没有雨伞,所以显得有点狼狈。
“那么大雨,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王莉美犹豫了一会,便走进车里。
车子走一会儿,韩纯忆问她要往哪里?
“我不想回家。”王莉美望着车窗说。
“那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
“这样吧,我们去咖啡室喝点东西,反正我也有点口渴。”韩纯忆提议。
“也好。”
进了咖啡室,王莉美一直沉默。
忽然……“我对丈夫不忠,我有外遇。”她呷了一口咖啡说。
韩纯忆被她突如其来的说话吓了一跳,王莉美看来电很端庄贤淑,怎样看也不会红杏出墙。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韩纯忆好奇地问。
“没什么,这些事情对着陌生人会比较容易说出来。”她搅拌着咖啡说。
“那你爱谁多一点?”韩纯忆追问。
“两个我都爱,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她肯定地说。
她们一直说下去,直到没有再下雨。
回家后,韩纯忆还不太明白,为何王莉美能同时爱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虽然如此,但韩纯忆却得到意外收获,她打算用此作为新的小说题材。
此时,电话再次响起来。
“是我,你明天能来出版社吗?”姜言中说。
“当然可以。”韩纯忆嘴角挂着甜丝丝的笑容。
翌日,在出版社的会议室里,姜言中正为韩纯忆解释出版社的新方针。
“这些细节你明白了没有?如果有任何不清晰的地方,我还可以再次解释。”姜言中一本正经地说。
“你的解释很详细。”韩纯忆笑着说。
“你笑什么?”他问。
“我有点看不惯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真的吗!”姜言中笑笑说。
离开出版社,他俩走到大街上。
“我有点饿,不如去吃饭吧。”韩纯忆对姜言中说。
“你喜欢。”他笑说。
晚餐后姜言中驱车送韩纯忆回家。
一路上韩纯忆不断与姜言中谈话,似乎非要打听他的一切不可。
“我到了。”韩纯忆说。
“需要我送你吗?”姜言中间。
“不如你来我家喝杯咖啡吧,上次我还没好好地招待你。”她把握机会说。
“没所谓。”韩纯忆的心跳得很厉害,她竟产生这个念头,她期待这夜会变得很浪漫。
回到家后,韩纯忆特意把灯光凋暗,并垂下房子内所有窗帘。
“咖啡很香,你冲咖啡的技术真不错。”姜言中呷着咖啡说。
“真的吗,你真会哄人。”韩纯忆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我没有哄你,我只是实话实说。”
其实说话是真是假也没有所谓,韩纯忆根本不会介意,她介意的只是姜言中有否留意自己。
“已很晚了,我是时候要回家啦!”
“你可以留下来吧?”韩纯忆终于说出心底的话。
“什么!”姜言中怔住了。
“你对我难道没有感觉吗?”她眼睁睁地望着姜言中说。
姜言中一句话也没说便走到她面前,轻吻她的脸颊,抱着她那瘦削的身躯一直到天亮。
她终于如愿以偿,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晚上。
一觉醒来,姜言中问:“纯忆,你会否觉得我们来得太快?”
“爱这回事从来都没有时间限制,那有什么快与不快。”韩纯忆伏在他胸膛说。
姜言中没有说话,笑着轻抚她的发丝。
姜言中再次离开上班去了,这次韩纯忆看着他的背影;除了依恋之外,还多了一份幸福的感觉。
不久韩纯忆便搬进姜言中的家,共赋同居,她也仿佛成了女主人。
蝴蝶显灵了,这回它施法赐了姜言中给她,她也再次变成一只漂亮的蝴蝶。
一年多后的一天,韩纯忆到心理医生那里,她再次碰见王莉美。
“你好吗?”韩纯忆主动上前问好。
“还不错!”王莉美露出笑容来。
“你的心情似乎不错。”
“是呀!我的丈夫正身在外地公干,所以我的心境变得平静。”她呼了一口气说。
韩纯忆看见此刻的王莉美好像如释重负似的,但这么的一个重担又能放下多久?问题真的解决了吗?
“韩小姐,我先走了,再见。”她挥挥手说。
“再见。”
黄错,韩纯忆走到出版社找姜言中。
当她推门进入办公室的一刹那,她听见…
“算了吧!不可能再这样下去……”姜言中说罢看见了她便立即挂线。
“我打扰你吗?”她说。
“不,刚才那位麻烦的客人,真令人讨厌。”他解释。
“言中,是时候下班了。”
“对,去吃饭吧!”
“好呀。”
“等一下。”姜言中从公事包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是送给我吗?”韩纯忆特意试问。
“打开它看看。”他温柔地说。
韩纯忆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蝴蝶形的指环。
“很漂亮,我最喜欢蝴蝶。”她欢天喜地说。
“你喜欢那就好了。”他笑说。
韩纯忆牵着姜言中的手走到大街上,直到在一间日本菜馆门前。
“就在这间菜馆用餐吧。”她说。
“不,我想去另一间。”正当他俩转身离开的一刹,忽然……
“姜先生,很久没来光顾,菜馆还没满座,要进来吗?”一名菜馆的侍应生说。
“不用了。”姜言中面露尴尬,牵着韩纯忆的手匆匆离开。
韩纯忆忍不住问他。
“你经常来这里吗?”
“这是以前的事,但这间菜馆的服务质素每况愈下,我已很久没光顾。”他解释。
“真的吗?但这间菜馆看来并不差。”韩纯忆语带质疑说。
“算了,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我们去吃意大利菜好吗?”
“没所谓。”他俩再次走到大街上,走进街角的一间意大利餐厅。
这里的食客颇多,但环境却非常宁静,可能是为了配合室内典雅的陈设。
“这里的食物真好吃。”韩纯忆边吃边说。
“我介绍的当然是好东西。”姜言中一脸自满。
“言中,今天我碰见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在一年多前,我曾经在诊所附近与她碰面。”
“那又如何?”他冷冷说。
“那个女人很可怜,她背叛了丈夫,发生婚外情。”她抬着头说。
姜言中听罢差点把呷着的一口咖啡喷出来。
“你没什么事吗?”她被姜言中的举动吓住。
“没有。”他擦擦嘴角说。
“何以你的反应会那么大?莫非你……”
“不要胡思乱想。”他大声反驳。
“我只是说笑而已。”韩纯忆无奈地说。
“算了,我们结帐回家吧。”
回家路上,韩纯忆仍然满腹疑团,她不明白姜言中为何会流露出异常的反应,她开始怀疑,他是否有什么秘密。她反复思考这些问题,忽然忆起以往每隔一段时间,姜言中的手提电话总在夜半时分响起,他的工作向来也相当繁忙,所以韩纯忆一直都没有理会,现在想起来却有点巧合,莫非……
之后,韩纯忆开始过问他的行踪。
一天早上,韩纯忆睡眼惺忪看见姜言中正在更衣。
“这么早你要往哪里去?今天是假期难道还要上班吗?”她连珠炮发地问。
“纯忆,我需要静下来。”姜言中呼了一口气说。
“什么,你想说什么?”她声音开始嘶哑。
“我想独个儿生活,我不想受束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干涉你的生活,是因为我……”她哭着说。
姜言中望着她沉默起来。
“不,请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她哽咽。
“别哭了,我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感觉。”姜言中温柔地说。
韩纯忆紧紧地抱着头枕,泪水渗遍枕套。
他坐在床上对韩纯忆说:“明天你便要起程往青岛参观学术文化交流会,就用这一星期的时候,让大家冷静,想想这问题吧。”
韩纯忆流着泪点头答应,虽然她心中充满疑问,却害怕提出,因为她知道只有让步才不至令他进一步讨厌自己。她深爱姜言中,害怕再次失去所爱的人,可惜过分的关心与爱,使心意变质,变成占有与猜疑。
翌日,韩纯忆独个儿挽着行李箱往机场,途中她却返回自己的寓所。自从她搬进姜言中的家后,她已甚少回去,家里的地板、门窗、以及所有家具,均铺满厚厚的尘埃。
她走进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旧的木盒子,盒子里摆放着她最爱的蝴蝶形胸针,她打算把蝴蝶放在身旁,陪伴她一起飞往青岛。她下意识觉得当自己回来时,所有事情便会平息,姜言中的最爱依然是她。
就在青岛的第五天。
“韩小姐,交流会已经闭幕,而你还有两天才回香港,何不四处游览一番?”酒店的接待员说。
“附近的旅游胜地我已游览过,还有什么好去处?”
“你到过潍坊的场家埠吗?”
“杨家埠是什么地方?”韩纯忆好奇地问。
“这儿是民间艺术大观园,是个风筝之乡。”
“风筝之乡?”
“这里除了制造还有风筝展览,很多更是难得一见的。”
韩纯忆听后也感相当吸引,反正自己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去处,所以她便前往杨家埠。
经过几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里的风筝太漂亮了。”韩纯忆仰天赞叹。
她在展览馆四处走,就如一个天真的小学生,暂时放下她与姜言中之间的问题。
不久,她走进了卖风筝的陈列馆,在众多的风筝中,她刻意挑选了一只蝴蝶风筝,它色彩鲜艳、亮丽。韩纯忆拿着它,一直都放不开手,仿佛蝴蝶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两天后,她从青岛回来,回到家已很晚了,但她仍然打算去找姜言。
她拿着从青岛购买的纪念品赶往他家,就在离他家门不远的街上,韩纯忆竟看见姜言中与另一女人相拥,那个女人还好像在那儿碰过面,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就是曾在诊所附近碰见的王莉美。原来她的情夫就是姜言
中,为何会是这样……
韩纯忆伤心得躲在街角,不断痛哭,打哆嗦。
相拥过后,姜言中在街角看到她那瘦削的身影。
“纯忆,你看到了?”他低着头说。
“为什么你会是王莉美的情夫?”韩纯忆痛哭着说。
“你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他愕然。
“她就是很久以前,我曾在诊所附近碰过面的那个女人。”她咆哮道。
姜言中无言以对。
此时双方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姜言中看到韩纯忆已冷静下来,才说:“其实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当初那么快便一起生活,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有爱过我吗?”她眼泪汪汪地说。
“有,但……”姜言中说不下去。
“但是你更爱自由,王莉美能给你自由,因为她没有权力给你束缚,对吗?”韩纯忆眼睁睁看着他说。
姜言中默不作声,因为他的心事全给说破。
“分手吧!”她强装镇定。
“什么!”
“既然我不能给你所需要的东西,一起也意义,我不想像那次一样,变成一个疯子,请让我潇洒离开吧!”她吸了一口气说。
“真的这样决定?”姜言中内疚地问。
“是。”韩纯意说罢转身离开,怎也没有回头看,永远永远离开姜言中。
她只想在这一刻给自己留一点自尊。她希望自己在姜言中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个高贵漂亮的女人,而不是个呼天抢地的疯妇。
她走回家,再次倒在床上。她再次拿起蝴蝶形胸针,发现胸针上的水晶已不再闪烁、不再漂亮。韩纯忆知道蝴蝶的法力已经耗尽,它再不能守护自己了。她打开行李箱打算把蝴蝶风筝拿出来,岂料蝴蝶的翅膀竟给折断了。此时,她苦笑望着蝴蝶风筝以及姜言中所送给她的蝴蝶指环,心想:我是蝴蝶,我已飞过了山头,但却飞不过姜言中的掌心,我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他那里,从此再也飞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