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真实的禁书:情色是一个过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00:17:26
1.禁毁天文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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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毁书”这三个字常常让某些人眼睛一亮(比如薛航之流),以为有什么事要发生。其实,历史上的禁毁书不仅仅是我们能想到的“少儿不宜”,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政府发布命令禁止一件事,首先要从自己的安危考虑。因此,危害现政权安全的书籍,首当其冲成为被禁毁的对象。当然,这里面包括那些根本不可能形成威胁,而政权领导人却庸人自扰,一相情愿地认为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书,最典型的像“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之类。明末崇祯年间,有一个叫李青山的,聚集人马在梁山起义,和官府作对。有官员认为这是“乱民”们受了《水浒传》的影响,在有样儿学样儿,于是上书皇帝,请求禁毁《水浒传》。到了清朝,新一茬皇帝们认为《水浒传》表彰起义者,有教唆作用,应该继续禁毁,于是在被打翻的《水浒传》身上又踏上了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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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些,倒都可以理解。但在中国历史上,天文学书籍历来也是被禁止私人收藏的。特别是从西晋开始,更以制度的形式确立了下来。天文学不涉黄不涉黑,为什么遭受了同样的厄运?原来,我国自古便有“天人合一”一说,天上的每一点变化,刮风下雨、电闪雷鸣、阴晴圆缺,都跟下面的人相对应着。窦娥含冤而死,六月都能飞雪,而且不是在塞外的胡地,在江南楚州!此所谓“天谴”者也。皇帝圣明,老天就会降下祥瑞,年年风调雨顺,旭日万丈。天有异相,不是谁都能来发言解释的,政府一定要掌握话语权,以免人多嘴杂,给出与皇帝意志相悖的答案。民间禁毁天文学著作,乃是为了闭塞视听,垄断信息发布权和解释权,愚弄起百姓来更加得心应手。而事实上,我国古代大部分所谓天文学著作,也确实不以科学研究、了解大自然以便顺应天候为目的,本质上还是用来占卜打卦,当作装神弄鬼的工具。
既然天文书籍被禁毁,那么,自学天文学,就属于犯罪行为了。但这种犯罪不能自首。因为你如果没有学成,犯罪行为就没有实施,无需自首;一旦学成,犯罪事实已然完成,无法从你身上抹掉这些知识,自首也没有意义了。政府对付这类人,除了下监流放以外,还有一招:征用。反正已经掌握了这门知识,那就为政府服务吧,政府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同时给予公务员待遇。一些穷困无依的人怀着投机心理不断收藏天文学著作,刻苦学习,就是希望有一天到国家机关挣工资。这种奇怪的方式一直保留着,没人指出它的不合理性。因此,自古以来,天文学著作总是奇货可居,禁毁一说,也就成了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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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色是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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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被禁毁的明明是色情小说,在正式出版时,大都改称为“情色小说”或者“艳情小说”,颠倒了两个字,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有文化起来。村姑小翠,改称“翠小小”,名字小资了,其实还是那个肉乎乎的胖丫头。情色和色情也没什么本质区别,说穿了都是讲那点事,亦即把几颗水珠滴进一个洞里,不同之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如何折腾。折腾,也是有高下的。有的优美,给你想象空间,有的直白,仿佛现场直播。虽然《西厢记》和《灯草和尚》都属禁毁之列,但“温香软玉抱满怀,露滴荷花开”和“这和尚连续抽送了两千余下,淫水横流”所描述的境界,显然相去甚远。
对肉欲无止境的追求,是人的本性使然。就看你怎么样表达出来。书商在推销禁毁小说时,故意透出一种神秘的表情,“禁毁小说!”“禁书!”与禁毁小说相比,《婚姻指南》的内容更直露,甚至还有精美的图片,但它永远不会让书商这么兴奋。禁毁书表达得更加夸张或者更有艺术性,给那个终极目的涂抹上各种颜色,所以它就更吸引人。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因此,禁毁小说不要出“删节本”,加上“删节本”三个字,身价骤跌。你偏要让他找啊找,像在秋后的田野上寻找遗落的果实一样寻找那一个个过程,岂不是南辕北辙了吗?出版者以为是为读者负责,其实读者需要的就是原汁原味。无论是承受了露水的荷花,还是被抽送了两千余次的洞口,都在交代这个过程,连过程都没有,还配称禁毁小说吗?
3、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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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志》)揭露了官场的黑暗与腐败,反映了我国南部沿海地区受资本主义影响的经济生活和世情生活,是晚清谴责小说的先声,堪称我国古典小说中的一部佳作。”
“(《醉春风》中)顾大嫂是个血肉丰满的艺术形象,作者对她起初的命运充满了同情,但对她反传统、反压迫的抗争是不满的,给她安排了一个悲剧的下场,并且说这是‘自作孽’,可见作者的思想倾向。”
“(《武宗外史》中)与此(宫廷里淫风荡漾)同时,并行着刘健等诤臣屡遭毁谤和残害,刘增、刘碧不择手段誓死报仇,刘六刘七揭竿而起直逼京城这三条主线,微弱但顽强地发出抗议之声,促成惊天之举,虽败犹荣。”
以上是我从几本禁毁书的序言上摘下来的。这些序言都在力图赋予禁书一个社会意义,也就是说,作序者认为禁书除了描写男女之事以外,还有更大的宝藏需要挖掘。我觉得这有点拧了。我不否认禁毁小说还有其他意义,比如《金瓶梅》,专家说该书描述了一个广阔的巨大的社会背景,那就姑且认为专家们说的对。但这种套路是否放之四海而皆准呢?做一个实验,把一些禁毁小说的床上描写全部删掉,看看它们还值得一读吗?是否比韩寒的小说更臭?我是这样想的,东风和西风较量,如果东风压倒西风,那它就是东风。如果一本书的床上描述占了大半,并且最吸引读者眼球,那么,“诲淫”就是这本书最大的意义。
不仅作序者,就是作者自己,多数情况下也这样欲盖弥彰。著名的《肉蒲团》开篇就宣称写作目的是以淫制淫,淫人妻者,妻被人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此地无银的陈词滥调,没有人会当真,就像它们的所谓社会意义,没人会因为关注于此而去读这本书。
明末清初,一方面是理学桎梏登峰造极,一方面是风俗败坏,醉生梦死。有后人称这个时代为人性的觉醒,其实,这只是后人美好的臆想。禁毁小说的两难境地此时表现得尤其突出,在表面上,大家异口同声强调灭人欲,转回身,几乎是公开地传阅禁毁小说,交流心得,共同在罪恶感中获得愉悦。整个国度都在这种盛大谎言中过活,却都安之若素。这种奇怪的现象甚至一直持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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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被赋予的意义,削弱了禁毁小说的”诲淫“特点。我想,有些书,本来就是当作三级片来写的,我们何不将其彻底还原,比一下,看谁写的花样更多,谁写的技巧更具操作性,谁的描写更有美感,更有艺术性。禁毁小说,不是把自己漫天漫地的性幻想记录下来就齐活,它可能需要更高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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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禁书见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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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本书被挂上“禁毁”标签时,它常常立刻身价倍增。前几年有人写了乱七八糟的什么“宝贝”,小道消息说,“上头”不允许宣传。后来翻了翻,其中的床上描写十分小儿科,也无技巧可言,那就再找找“其他意义”吧,翻了个底掉,也没发现什么“言外之意”。便怀疑是书商在炒作,作者是否积极的参与者,也未可知。此后,不断出现类似的传言,什么什么书被批了,听说后一笑了之,不再当回事。
所谓主流意识,是一个临界面,在这个截面之上,越接近临界点就越畅销,如同在钢丝上跳舞,惊险刺激;临界点以下的,对不起,禁毁!北宋以前,当权者只是在禁毁认为对自己有直接威胁的书籍。北宋以后,那些被认为有损风尚,易造成人们意识混乱的书籍,亦即与主流意识不吻合的思想潮流也被纳入了进来。如果说,当政者此前还只是一种防守姿态的话,那么此后就是一种主动出击,这是加强弱化民间话语的肇始。但是,这些并没有完全阻止“禁毁书”的写作和传播。总有人蹦出来发出不和谐的音符,因此,各朝各代也都要煞有介事地公布一批又一批禁毁书目,用以配合前者的表演。但是官府会时不时地出一些昏招,胡子眉毛一把抓,把很多耐人寻味的好书和纯粹的滥书搅和到一起禁毁,无意之中,提高了滥书的身价。
现在有些人,似乎写出来专门就是为了被禁止的。求求“上面”,哪怕是给我个“不许炒作”的口信也好啊!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炒作猛料。这种所谓“禁书”,反正是一锤子买卖,不怕见光死。最起码,书卖出去了,名气捞到手了。
孙犁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说:“所谓孤本、秘本,不一定都有多大价值。有价值之书,按一般规律,应该早有刊刻,已经广为流传,虽遭禁止,亦不能遏其通行。迟迟无刻本,只有抄本,自有其行不远的原因。”这样的道理同样可以用在“禁毁书籍”上,一本书值不值得读,不是靠禁毁标签就能挽救的。
5.技术革命下的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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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句废话:一些书籍必须要禁毁吗?用“是”或“否”显然无法概括每个人的心思,人们身份的不同注定他们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其实,将书籍禁毁只是踩了一脚刹车,让过于激进的想法和思潮暂时缓冲一下,至于这种想法和思潮将来能否得到广泛传播,那就要看造化了。
在今天,发达的技术越来越成为思想传播的支持方式。有人说,录相和电视如此普及了,不是照样有人在看电影吗?以此类推,书籍会永远以纸张的形式存在下去。对此,我持保留意见。这两者没有可比性。最起码,电视和电影的视听效果差异相当大,而可以轻松从网络上下载的文件,为什么非要花几十元钱去买呢?何况前者更容易查找。除非你专门收藏图书,但专门收藏图书的总共又有多少人?所以我说,即使网络不能完全替代书籍,但它也会超出我们想象地削弱后者。因此,“禁毁书”这个字眼将随着技术的突飞猛进而成为历史。原先,我们只能以落后的“手抄”形式传播禁书,现在只要复制、粘贴就万事大吉。方便之门打开,所有的障碍扫除了。
一部作品,无神秘感则无吸引力,人人抢购的局面就难以出现。这种情况下,如何增加作品的神秘感?除了鼓动一些网民叫骂之外,还有哪些招数?心情忽然就委顿下来,觉得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