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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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13日 16:29  新浪科技  

著名摄影家茹遂初做客中国国家地理大讲堂

讲座现场

  2008年2月22日(周四)晚19:00-20:45,著名摄影家茹遂初做客中国国家地理大讲堂。

  主讲人:

  茹遂初,著名摄影家,1949年从事摄影工作,先后在新华社西北总分社、西北新闻局、北京人民画报社等担任摄影记者,现为《大众摄影》杂志编委,《中国国家地理》杂志顾问,有大量摄影作品先后入选国内外影展。近些年,他以中国的世界遗产为主题,编辑了多部画册,其主持编辑的大型画册《中国的世界遗产》已出版中、英、俄、法等六种版本。

  以下为讲座实录:

  感谢《中国国家地理》摄影大讲堂的安排,能有机会和大家见面,非常高兴!

  我先作一个自我介绍:1949年我在新华社西北总分社开始从事摄影工作,那年我16岁。1954年我从西北画报社调到北京人民画报社任摄影记者,直至离休。和现在许多专业的摄影师和摄影记者不同,我既非科班出身也无摄影爱好者的背景。在从事摄影工作之前,我几乎没有摸过相机,只是由于工作的需要和一个偶然的机会,走上了摄影这条道,一走就是一辈子。由于一直在画报社工作,我主要从事报道性摄影(或者叫专题摄影报道)。有人说我是风光摄影家,那是误会。风光摄影对我来说只是业余爱好。可能是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负责摄影家协会“会员之家”风光花卉组的工作,并在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办的创作讲习班上讲过风光摄影,还先后主持筹办过三次风光摄影艺术展的缘故。

  今天我的谈话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概括的谈谈我对摄影的认识;后一部分着重谈我对风光摄影景观摄影的看法,并结合他人和本人的一些风光作品和景观图片,谈谈个人的体会和感受。

  (一)

  《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的资深编辑,我的老朋友李志华女士,在约我为“摄影大讲堂”作一次讲座时,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摄影难就难在它太容易了”挺有兴趣,她说,就用这句话作题目吧!我当时同意了,但后来仔细想想用这句话作谈话的主题,没有多少话好说,就算作一个引子吧!

  1996年《中国摄影报》在头版开辟了一个栏目(栏目的名称不记得了),让每一位受邀的知名摄影家说一句话,表达他对摄影的认识和体会,同时配有一张摄影家的照片。1996年4月5日摄影报这个专栏的开篇发表了我说的这样一句话:“我赞成这样的说法,摄影难就难在它太容易了。我以为只有不断探索,不畏艰险,勇于攀登的人,才能登上摄影事业辉煌的高峰”。这话我是对专业的摄影家和职业的摄影师以及期望在摄影事业上有所成就,有所作为的发烧友说的,也是自勉。

  摄影是借助于一个现代化的工具—照相机来纪录影像的,而且随着技术的发展,特别是数码相机的普及,相机自动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从技术的层面讲,现在要掌握摄影技术相对来说并不困难,一个人稍微用心一点,在很短时间就可能拍摄出从技术上讲蛮不错的照片,有些人甚至只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就可能有作品入选不同层次的影展影赛,甚至获奨。如果学习绘画,要想一两年就有作品参展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一个期望自己在摄影事业上有所成就有所作为的摄影人,除了技术,还需要具有一定文化艺术修养,以及对客观事物和景物的认识和感悟,并善于用艺术家的眼睛观察客观世界,捕捉具有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的瞬间,并通过摄影的表现技巧使它成为一幅动人的摄影作品。而这些就不像摄影技术那样,在短时间所能掌握的。而摄影容易的一面,常常使摄影者易于满足,从而忽视了知识和艺术修养的长期积累。因此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要有所突破,超越自我就很难。在这方面,我个人也是深有所感的,干了一辈子摄影,真正有价值,能够畄传下去的作品也没有几幅。被人们尊为大师的法国摄影家布列松也曾说过:“摄影的容易之处,正是为它的极端困难设下的陷阱”。这话可不可这样理解:谁要把摄影看得很容易,谁就会掉进陷阱里。掉进陷阱还能继续前进吗?如此说来,摄影一方面很容易,另一方面又“极端困难”,我想这就是摄影的双重性。为什么说摄影极端困难?这是由于摄影的纪实性和瞬间性的特征决定的。一般说来,纪实性是指摄影纪录的影像是摄影者按动快门的一瞬间镜头视野内真实存在的可见事物和景物,因此摄影也被人称为“写真”。有人说摄影不是也能弄虚作假吗?是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利用摄影的纪实性,弄虚作假(无论前期和后期),以假乱真,过去有,现在有,恐怕将来还会有,例如历史上的“隐身”、“换头”以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纸老虎”、最新又有藏羚羊穿过铁路桥的假照片。但这不是摄影的本质特征,是掌握相机的人制造出来的。相机不管多么现代化,也无法分辩镜头视野内的事物是真的还是假的。由于摄影的纪实性特征,摄影者必须身临其境。画家可以根据生活的积累,坐在家里作画,而摄影家是不可能坐在家里拍照的(除非拍摄家庭纪念照,或者静物之类的片子)。在某些情况下要到达拍摄现场,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例如1972年我们前往青海高原拍摄黄河源头,那时不仅没有公路,就连黄河源头的具体位置也没有准确的说法。我们骑着马赶着一群驮运器材和给养的牦牛,在茫茫的大草上风歺露宿,行走半个来月,才在约古宗列盆地找到黄河的源头。现在有了公路,去黄河源头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在有些情况下,拍摄现场充满了危险,例如战争,以及地震、洪涝、风雪等自然灾害和火灾等人为的灾害。那就不仅是“极端困难”,甚至还会有生命的危险。因此,摄影记者一直被视为危险职业。另外,摄影的瞬间性也使摄影具有一定的难度。摄影的瞬间性包括两重意思:一是摄影作品表现的是客观事物或景物的一个瞬间,而不是过程;二是指摄影作品是在作者按动快门的一瞬间基本完成的。在多数情况下,摄影者不是,也不可能构思好了再去拍摄,而只能在拍摄现场通过自己的观察、选择,捕捉最能反映事物(或事件)真实面貌,最感动人,和最具视觉冲击力的瞬间。从理论上讲,这种稍纵即逝的瞬间是不可能重复的。而在拍摄现场,摄影者往往受到各种客观条件制约和环境的限制,因此要把握住最佳拍摄时机(即最佳瞬间)和最佳拍摄角度,对于具有丰富经验的专业和职业的摄影记者、摄影师来说,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下面我再说说摄影容易的一面及其所产生的社会效应。正是由摄影技术易于掌握,使它具有大众文化的性质。特别是近几年随着数码相机迅速走向普及和摄影成本的降低,以及通过网络传播的便捷,使摄影成为广大群众(不同文化层次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喜爱的文化休闲娱乐活动,成为旅游文化的一部分。现在人们外出旅游,已不仅仅满足拍摄纪念照,而且要把自己看到的感兴趣的东西拍摄下来,供自己和亲友们观赏,或者上网供更多人观赏和评说。人们外出旅游,如果随身没有一台相机,就会感到缺了点什么,玩得不那么痛快。现在,全国照相机的拥有量,我这里没有可靠的数据,但你到旅游景区看看,虽不能说人手一台,我看百分之七、八十的旅游者都手持相机。近几年,有越来越多的离退休老人参加到摄影爱好者的行列。对老人来说,摄影可以说是一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文化休闲娱乐活动。比起打牌搓麻将或者玩电脑游戏要好得多。前些年有一个日本老年摄影家代表团来中国访问,在一次聚会上团长(一位老年摄影家)就大讲摄影是一项能使老人健康长寿的活动,说得很有道理。特别是风光摄影,对老年摄影爱好者来说,的确有益于身心健康。当你投身大自然的怀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感受、捕捉自然之美时,你会忘掉一切烦恼,那种心旷神逸的感觉是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享受,在拥挤嘈杂的城市里是难以得到的。这里我想对老年影友说句话,一定要量力而为,注意安全,不必过分看重结果(是不是出了作品),而应充分享受摄影过程带给你的无穷乐趣。

  摄影是一种技术,一种手段,一种具象信息传播的载体。它可以用来进行摄影艺术创作,也可以用来纪录和传播各种具象的信息(新闻的、历史的、知识的、科学的、艺术的、商业的等等),因此我们说摄影是一个大的概念,它包括摄影艺术,但不等于摄影艺术,不能把摄影和摄影艺术混为一谈,把摄影与摄影艺术等同起来。摄影作为一种信息传播的手段,它最主要的特点是形象、直观。因此它在传播具象的(具有形象的)信息时,比起文字要优越。文字在传播具象的信息时,要用文字加以描述,读者根据文字的描述再在自己的头脑里重新组合成一个虚拟的图像。不管文字的描写多么精确和细腻,在每个读者头脑中形成的图像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而摄影传递的图像信息是直观的,用一句通俗的话说,一目了然。因此人们常说:一张照片胜过千言万语。但摄影在传递抽象的信息(例如人的思维活动)时,有很大的局限性,或者说无能为力,远不如文字。举个例子来说,你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神态表现他在思考问题,但你很难表现他在想什么。如果联系到特定的环境,也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告诉人们他在想什么,但是绝对无法表达出被拍摄对象具体的思维活动。因此,图文结合,优势互补,就成为现代流行的一种更加完善的传播方式,现在己经看不到没有图像的报纸和刊物,传统的以文字为主的书籍也在朝文图结合的方向发展。在这一变化中《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应运而生,并在众多的媒体中脱颖而出,成为文图结合的平面媒体中的佼佼者。试想,如果《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只有文字没有图片,能否像现在这样吸引读者呢?回答是肯定的,不可能。但我们也不应夸大图片的作用,如果《中国国家地理》没有那些精彩的,引人入胜的文字,同样难以吸引那么多的读者。顺便说一下,有一种说法,现在进入了“读图时代”,我觉得有些言过其甚,不够科学。确切的说,摄影图像在平面媒体中己占有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地位。在有些媒体上摄影图像与文字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如《中国国家地理》杂志。 (二)

  下面这一部分,谈谈我对风光摄影和景观摄影的认识,并结合本人的风光作品和景观图片谈谈个人的经验和体会。为了说明问题有些地方也会引用一些摄影家的作品。

  自然风光摄影和自然景观摄影两者都是以大自然为拍摄对象,这是它们的共性。但风光摄影偏重于艺术性和欣赏性;而景观摄影则偏重于科学性和知识性。我这里说“偏重”也就是说不是绝对的。风光摄影虽然偏重于欣赏性,并非说它就没认识的功能;同样,景观摄影虽偏重于科学性,强调认识的功能,但有些景观片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欣赏的价值。由于风光片和景观片功能不同,虽然都以大自然为拍摄对象,但取材的角度和表现的手法则有所不同。面对同一景物或不同景物,风光摄影家考虑的是如何拍摄出一幅艺术性较强,从而具有在较高欣赏价值的风光摄影作品;而在拍摄景观照片时,摄影者更多考虑的是科学性,在拍摄手法上则强调纪实性。《大江之源》(图01)是1976年我参加长江源头摄影考察时拍摄于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冬,在1977年第4期《人民画报》“万里长江”专栏连载的开篇“大江之源”的专题报道中,此图作为主题照片以跨页的篇幅刊出,第一次向国内外读者展现了长江源头壮丽的自然景观。此后,这幅照片曾多次为媒体和画册所采用,《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长江条目也采用这幅照片作为挿图。据最近几年的报道,由于二氧化碳排放形成的温室效应,气温升高,冰川消融加快,图中的姜根迪如冰川已萎缩了几百米,照片中壮丽的冰川景观已看不了。(图2)是我的朋友李全举07年10月间用热气球拍摄的长江源头,从照片看,曾经是冰塔林立的姜根迪如冰川如今只有少量的残存。《大江之源》是一幅典型的景观照片,我在拍摄时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在画面上处理处好雪山、冰川以及冰川消融形成的辫状溪流三者之间的关系,使读者看了照片对长江源头的自然面貌一目了然。图03和图04是我在新疆拍摄的两幅景观片。前者表现的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自然景观,后者表现的是卡拉麦里的风蚀淋溶地貌。景观片和风光片二者尽管有所不同,但有时也难以截然分开,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如何使用。例如王建军拍摄的“珠穆朗玛峰”(图05)既是一幅风光片也是一幅很好的景观片。前些年《人民画报》和中科院地理所合作编过一本大型画册—“中国自然景观”,我和李志华女士都参加了编辑工作,这本画册是从地理科学的角度介绍中国的自然概貌。那时,除了从事科考的科学家外,拍摄景观片的摄影人还不多,因此这本画册采用的部分片子,是根据景观片的要求,从风光片中选出来的。例如叶树柏拍摄的《帕米尔高原》(图06)、王滇云拍摄的《元阳梯田》(图07)、李拴德拍摄的《内蒙古草原》(图08)作为风光片有的曾多次为挂历采用。由于这些风光片符合地理景观片的要求,而为画册所采用。像帕米尔高原这幅片子,作为风光片用“帕米尔高原”作为标题就可以了,或者也可以起个虚一点标题,不标明帕米尔高原也可以。但用在《中国自然景观》这本画册里,这样的标题是不行的。它应当通过图片说明一个什么样的问题。画册采用这幅图片时所加的说明是:“青藏高原是世界中、低纬度独特的大面积高寒区。图为青藏高原西北部的帕米尔高原景观”。《元阳梯田》的图片说明是:“山地、丘陵、高原,约占中国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二,农业利用条件较差。但经中国人民长期治理和改造,在丘陵山区修建了大量梯田,改善了耕作条件。图为云南元阳的梯田”。在《中国自然景观》这本画册中,也有一些纯粹的景观片,例如,巴音朝克图拍摄的“黄土高原支离破碎的土地”(图09)、吴寿庄拍摄的“触目惊心的水土流失”(图10)、宋士敬拍摄的“沙漠与林带”(图11)。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人们对摄影认识的深化,拍摄景观片的人逐渐多起来,早一点的如己故摄影家赵承安先生,他以拍摄新疆的地貌景观而闻名。晚一点的如四川的田捷砚,他航拍的片子大多属于景观片。这些景观片有助于人们从地理的角度认识祖国的山河,有很高的使用价值,其中有些片子也同时具有相当的欣赏价值。这是他航拍的《金沙江大拐弯》(图012)。由于拍摄景观片的人多了,就为像《中国国家地理》这样的媒体提供了越来越多的图片资源。而地理、旅游类书刋对景观片需求,也反过来刺激了更多的摄影人拍摄景观图片。我国幅员辽阔,从北部地处寒温带的黑龙江到南临赤道的南海诸岛,从西部雪峰林立的青藏高原到东部海岸线绵延万里的海疆,自然条件复杂多样,地理风貌独特,为风光摄影,也为景观摄影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只要我们在拍摄风光片的同时,多一根弦,把那些虽构成不成一幅风光摄影作品,但却具有科学价值的地貌景观拍摄下,也是一件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要作到这一点也不容易,需要多少具备一些地理知识。下面我再着重谈谈风光摄影。

  风光摄影作品为广大群众所喜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常常可以看到在公共场所或家庭用风光照片作为室内装饰。同时风光摄影因有广大的摄影爱好者参加成为最具群众性的摄影品种。前些时候有些人对风光摄影提出种种非议,有人要“清算”风光摄影,有人说风光摄影没有前途,有的说现在拍风光的人太多了……,平心静气的说,风光摄影目前确实面临着不少需要探讨的问题,如果理智的对这些问题认真的加以研究和探讨,我想对促进风光摄影的发展无疑是件大好的事情。但否定,贬低,在强调以社会问题为题材的纪实摄影的同时,把风光摄影说得一钱不值,这未免有失偏颇。风光摄影过去、现在、都是摄影的一个重要的门类,就是将来也不可能没有风光摄影。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表现大自然的美,以及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是艺术创作的永恒主题,无疑也是摄影的永恒主题。外国如此,中国也如此。在人类面临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带来严重后果的今天,风光摄影在唤起人们的环保意识方面一定会发挥积极的作用。风光摄影家和风光摄影爱好者,有义务在保护自然环境这一崇高事业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应当承认,风光摄影虽是摄影的一个重要门类,但过去、现在都不是摄影的主流,将来也不会成为主流。这毫无贬低风光摄影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认识风光摄影的地位。有人说现在拍风光的人太多了,仔细分析一下其中大部是摄影爱好者,职业的和专业的摄影家和摄影师只是一小部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那么一些专业的风光摄影家有什么大惊小怪。社会纪实摄影是摄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门类,但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要求所有的摄影人都从事社会纪实摄影。对广大摄影爱好者来说,喜爱风光摄影是很自然的事情,一是因为有些题材摄影爱好者不具备拍摄的条件,而风光摄影人人可拍,二是因为风光摄影可以和旅游相结合,一举两得,三是对自然美的追求和欣赏是人的天性。当前,风光摄影的确存在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例如一些容易出片子的热点人满为患,像北京的箭扣长城这些年不知吸引了多少摄影家和爱好者,也确实出不少好片子。但也存在着一张张看都不错,摆在一起看都差不多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要不断的重复前人和别人的发现,而不自己去发现呢?这些年我参加过不少影展影赛的评选,看过大量的风光片,给我的印象是题材雷同,手法雷同,画面雷同的片子太多。像元阳梯田、龙胜梯田、额济纳胡杨林等摄影热点、在影展影赛中来稿常常多达数十上百幅。还是那句话,一张张看都不错,摆在一起看都差不多。因此,入选率就比较低。这种现象的出现,和现时流行的以旅游团的形式组织摄影者前往热点地区拍摄不无关系。作为市场运作,组织者为参加者提供各项服务,赚取服务费,无可非议。这种服务为摄影爱好者提供了方便和节约了费用,确有可取之处。但对于风光摄影家和期望在摄影上有所成就的发烧友来说,除了出于与影友交流的目的,我以为采取这种方式拍摄是不可取的。试想,数十人在同一时间面对同一景物拍摄,要想避免雷同,那是很难很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有一位影友前些年就对我说过,他喜欢一个人拍摄,人多了就找不到感觉。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但不无道理。我个人也不愿去人滿为患的热点凑热闹,只要有条件,我希望去没有人去过或者很少人去过而又为读者感兴趣的地方。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先后去了黄河和长江源头,和本人这种想法不无关系。关于风光摄影面临的问题,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不可能展开来谈,只能举个例子说说。

  以自然景物为拍摄对象的风光摄影,我认为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艺术风光摄影,一类则是纪实风光摄影

  艺术风光摄影大多是通过客观景物表现作者的主观感情或感受,追求“借景抒情”,“情景交融”,“寓情于景”的艺术境界。有些作品则强调作品的意境和画意。大家都熟悉的陈复礼先生的《大雪青松》(图13)就是一幅借景抒情的风光作品。作者在画面上题录了陈毅同志的诗作“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须到雪化时。”以松喻人,赞美老一辈革命家的高风亮节。还有袁廉民先生拍摄的《蒸蒸日上》(图14)都属于借景抒情的作品。艺术风光摄影作为艺术创作活动,无论前期(拍摄过程)和后期(制作过程)的加工(包括电脑加工)都是允许的。也就是说摄影者在拍摄和制作一幅艺术风光摄影作品时,可以调动摄影和制作的一切手段,为自己的创作意图服务。作品表现的画面可以是客观真实存在的(如上面举例的几幅作品),也可以是以客观存在的景物为素材,经过作者的再创造虚构出来的,这就是风光集锦摄影。在中国它的代表人物就是被尊为大师的郎静山先生。他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以集锦的手法拍摄和制作的具有民族风格的画意风光摄影作品如《春树奇峰》(图15)、《枫桥夜泊》(图16)、《烟波摇艇》(图17)等作品,当时都受到好评。拍摄制作集锦风光照片,不仅要求作者具有较高的艺术修养,而且在过去要完全依靠手工制作的年代,集锦照片在暗室技术和制作技巧上要求也很高。今天电脑图像合成技术为风光集锦摄影创造了更加方便,更加广阔的天地。但电脑提供的只是一种手段,一幅风光集锦摄影作品的成败,仍然取决于作者的创意、构思和技巧。简庆福先生是较早利用电脑制作风光集锦作品的老一辈摄影家。他的作品《惊起》(图18)、《雁背夕阳》(图19)就是用电脑合成的风光集锦作品。尽管集锦或电脑合成作为艺术风光摄影创作的一种手法,是允许的,也是人们可以接受的,但在发表时应注明“集锦”或“电脑合成”,以区别于纪实风光摄影。

  下面我再谈谈纪实风光摄影。与艺术风光摄影不同,纪实风光摄影是以纪实性为前提,以表现客观真实存在的自然美为目的。一般不进行改变客观景物本来面貌(形态和色彩)的前期和后期的艺术加工。但这不是说纪实风光摄影只是纯客观的纪录自然。摄影者的创造性、主动性在于通过自己的观察、感受,在纷繁复杂的大自然中选取景物最美的部分,捕捉最美的瞬间。因此镜头摄取的画面是摄影者对自然景物的感悟、提炼和概括。当摄影者通过镜头将自然美变成一幅摄影作品时,它已不再是纯自然属性的,而是渗透着作者的审美判断和审美情趣,是从自然美到艺术美的飞跃。因此纪实风光摄影作品同样具有源于自然,高于自然的艺术品格。杨大洲拍摄的《坝上之秋》(图20)和朱恩光拍摄的《桦树林》(图21)都属于追求真实的反映自然之美的纪实风光摄影。纪实风光摄影作品不仅具有审美功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并在审美的愉悦中陶冶人们热爱大自然的高尚情操,有些风光摄影作品传递的自然界的信息,可以扩大人们的视野,帮助人们认识大自然。纪实风光摄影作品可不可在后期制作时利用电脑进行调整?当然可以,这和传统的暗房加工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采取的手段不同而已。问题的关键是“适度”,这个“度”要靠摄影者去把握。把握得好会为原片增色,把握得不好就会弄巧成拙。我觉得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有些片子调得过头了。例如对比度过大,中间层次丢失较多;饱和度调得过高,色彩失真;随意改变景物原来的色彩面貌,等等 。和艺术风光摄影不同,纪实风光摄影后期加工的一条大的原则是:不应改变被拍摄景物的形态和色彩面貌以及画面的结构。   纪实风光摄影是以表现客观真实存在的自然美为目的。我们通常所说的自然美,是指存在于自然界的客观景物和自然现象的美。高耸的山峰、苍翠的森林、辽阔的草原、波涛汹涌的大海、蓝天中的朵朵白云、彩虹晚霞、灿烂的星空都属于自然美的范畴。当许多具有自然美的景物和自然现象和谐的统一在一起时,就可能形成一个美的画面。真实表现自然美是纪实风光摄影的追求。对于摄影者来说,要善于通过自己的观察、感受发现自然美的所在。特别要善于从一般中发现不一般,从平凡中发观不平凡,从大家司空见惯的景物中,发现前人和别人未曾发现的自然美。从这个意义上讲,摄影可以说是一门“发现”的艺术。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不仅要求摄影者具有较高的文化艺术修养和艺术的敏感,还要求摄影者满怀激情的投入大自然的怀抱,用心灵感受大自然。否则面对大自然可能你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者只是重复别人的发现。

  《南疆秋色》(图22)是1984年秋天我在新疆拍摄的。那时我正在拜城的克孜尔千佛洞采访,离我住处不远的地方有几颗金色的胡杨,很美,很美,引起了我的注意,但周围是一片荒草滩,背景则是寸草不生的秃山,很难形成一幅动人的画面。但我并不死心,经过几天反复的观察,发现下午4时左右,侧逆光使光秃的山坡呈现出丰富的层次,加之空气中的尘埃产生的散射,使远景变得朦胧,并呈现出灰蓝色的调子,和近处金色的胡杨形成冷暖色彩的对比,景物虽然简单,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疆特有的那种粗犷的自然美。

  风光摄影的拍摄对象一般由两类不同的景物构成:一类是相对静止的景物,如山、石、树等;一类则是处于运动状态的可变景物,如云雾、海浪、飞鸟、动物、霞光等。认为风光摄影是静态摄影,是不符合实际的。对于风光摄影来说,也有一个选择和把握摄时机的问题。

  气候条件是风光摄影中画面构成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可变元素,不少优秀的风光摄影作品,就是摄影者在气候变化的过程中捕捉到的以短暂状态或瞬间状态存在的自然美。由于这种流动的自然美只是在特定的气候条件下才会出现,因此带有一定的突发性,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风光摄影是碰运气,并非戏言,所谓“运气”就是机遇。《晨曲》(图23)是1984年秋我在阿尔泰的喀纳斯拍摄的。那天我们一大早出发,在事先选好的一个拍摄点,架起相机取好景等待理想的光线,无意中我扭头一看,发现左边从喀纳斯河升起的雾气,使远处的山林若隐若现,距我不远的地方,正好有几只山羊走过,晨光勾画出它们的轮廓,近景远景自然天成,构成了一幅很美的画面,我立即端起挂在脖子上的哈苏相机,接连拍了两张,当我准备拍摄第三张时,羊群已走出画面。还有这幅《澧江暮色》(图24),画面中的两只帆船我事先并未发现,可以说是撞进画面的,这是运气,因为那时帆船已不多见。尽管当时画面的气氛很好,色彩也很美,但没有这两只帆船,画面效果就要逊色一些。《风城夕照》(图25)是1984年我在新疆乌尔禾拍摄的,“风城”就是大家常说的魔鬼城。那年秋天,我从新疆阿尔泰山的喀纳斯乘车返乌鲁木齐,一路阴天还下着小雨,跑了几百公里,没有拍到一张片子,傍晚正当我们行至乌尔禾风城时,西边天际的云层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几乎和地面平行的夕阳给土黄色的风城涂上了一抹红光。真是天赐良机!我们立即停车登上路旁的一处土丘,为了不失时机,我立即用挂在脖子上的135相机手持拍了两张(因为照度很低,当时只能用1/8秒拍摄),然后又架起120相机,但只拍了两三张,太阳就重新进入了云层,大地又变成一片昏暗,整个过程可能不超过五分钟。如果我们早到几分钟,或者迟到几分钟,都会错过这一难得的机遇,可以说这全是运气。“运气”靠“碰”,但当运气(也就是机遇)一旦出现时,能否迅速作出反应,以敏捷的判断和动作,捕捉眼前突然出现并很快就会消失的美景,则要靠摄影者自身的素质。《雨后草原》(图26、图27、图28)是1984年我在阿尔泰的禾木拍摄的。那天我们在山里转了一整天,天一直下着雨雪,没有拍到满意的片子。傍晚时,低层云像帷幕一样慢慢的拉开,秋天的草原沐浴在雨后的夕阳中,显得格外的清新,我旋转三足架上的相机,差不多在180度的范围内,朝左、中、右三个方向拍了这三张片子,效果都还可以。其实拍风光也不一定都要大晴天,在某些情况下,阴雨天也可以拍摄出别具情趣的风光片。《烟雨朦胧》(图29)和《雨中的树林》(图30)都是我在雨中拍摄的。前者拍摄于武陵源张家界景区,后者拍摄于庐山。《天子山御笔峰之秋》(图31)则是在雨停的片刻用120相机架起来拍的,由于雨水的洗濯和云雾的烘托大自然显得格外的清新和富有生气。

  天有阴晴雨雪,同一景物在不同的气候条件下会呈现出不同的美。摄影者要善于通过自己的观察,感知和捕捉在不同气候条下的自然之美。有人说只有早晚低色温时,才是拍摄风光片的最佳时机,这话说得有点绝对了,它可能误导摄影爱好者,失掉一些难得机遇。何况自然界的色调本来是非常丰富多样的,为何要企图把自然界统一为一种调子。自然美贵在自然,不要把主观的东面强加给自然。在一段时间里,有些人以为高密度低色温的摄影作品就是“个人风格”的体现,这是对风格的简单化理解和误解。我拍风光片,不刻意追求一定要什么调子,视具体题材具体情况而定。

  在以大自然为题材的山水风光摄影作品中,云雾常常是画面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画面中最活跃的可变元素。它能营造一种气氛,使一揽无余的自然景物变得含蓄而富于变化,充满诗情画意。也许是东西方的审美情趣不同,中国人似乎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和虚无飘渺的含蓄之美。同时受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影响,中国大多数风光摄影家在表现手法上都重视在云雾上作文章。《天子山风云》(图32)和《若隐若现》(图33)这两幅作品,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湘西武陵源天子山风景区拍摄的。大家都知道,山谷里形成的云海,常常是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其变化是非常缓慢的。但在气流变化较大的情况下,用“瞬息万变”形容云雾的变化,可以说再确切不过了。由于云雾的变化,景物时儿此隐彼现,时儿彼隐此现,即使在同一拍摄位置,也会形成不同的画面,此时是拍摄的最好时机。但这种情况一般持续的时间很短,我在拍摄《天子山风云》这幅照片时,云雾运动变化的时间大约只持续了十分钟,然后便烟消云散了。

  在某些著名的风景区(如黄山),由于拍摄位置受自然条件的限制,有的景点要寻找新的拍摄位置,从而使画面有别于前人和别人,是不容易的,但是摄影者只要善于把握构成画面的可变部分,再加上机遇,就有可能拍摄出与众不同的作品。张永富拍摄的《石破天惊》(图34)、《云涌玉屏峰》(图35)表现的都是玉屏峰,但由于云雾的形态不同,加之光线效果各异,因此同样的景物给观众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和众多表现玉屏峰的片子相比较,也无雷同之处。

  我认为一张优秀的风光摄影作品,应当具有这样的品格:它既不是重复前人和别人的,也是别人无法或难以重复的。艺术贵在独创。

  下面放映本人拍摄的一些风光和景观片,结合这些片子,我再谈点自己的看法。(畧)

  今天就谈这些,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