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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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01条顿悲歌
02冰海微帆
03雨林折兵
04奇山异垒
05分道扬镳
06黑海霸王
07异端福音
08顿河风云
09死亡之雨
10揭竿而起
11自毁长城
12罗马沦陷
13多瑙狼烟
14非洲烽火
15兄终弟及
16饮马莱茵
17神徒圣女
18百族决逐
19教皇使团
20倒戈一击
21无敌舰队
22末代皇帝
23南欧双骄
24圆桌骑士
25高卢新贵
26浴火凤凰
27鸟尽弓藏
28东方铁流
29新月如刀
30欧洲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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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引狼入室



瓦伦斯皇帝允许西哥特人等东日耳曼民族进入巴尔干,并不是没有经过细致考虑的昏招。他向请求避难的日耳曼人提了三个条件:一、可以保留自己的武器和传统部落结构,但要严格遵守帝国法律,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不得擅自到他指定的居住区以外活动;二、他们必须全部改信阿里乌斯教;三、他们中凡是能够打仗的成年男子,都要以盟军的身份被编入帝国军队,负责多瑙河下游的防御工作,抵御胡人的入侵。当日耳曼人答应了这些条件以后,他又要求对方先把妇女和儿童送过来,交给罗马士兵集中管理,以便将来易于控制。在无奈地答应了这些屈辱的规章之后,弗里提格和阿塔纳里克等酋长指挥的十几万西哥特人、“根斯”家族指挥的数万东哥特人、阿兰人和萨尔马特人,以及其他一些达西亚的土著民族摆脱胡人的追击,南渡多瑙河,摇身一变,成了罗马帝国的臣民。他们被安置到莫西亚和色雷斯行省的几块保留地中,在乌尔菲拉主教的组织和关照下,很快安定了下来,打算靠务农和参军等自己熟悉的职业糊口。

在西哥特人逃过多瑙河之后,胡人把西起喀拉巴阡山脉,东抵里海的整个东欧平原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附属民族和国土的迅速增长,都迫使人口有限的胡人对自己的行政体系进行改革。公元377年,胡人和东哥特人、阿兰人这两个最主要的附属民族结成了“三族联盟”,与他们实现利益均沾的政策,而格皮德人、斯基尔人、卢吉人、萨尔马特人等其它民族在联盟中的地位则要低一些。不久后,胡人又把自己的统治范围平分为两部分:顿河流域至里海为东部,由一位主要的酋长管辖;第聂伯河流域至多瑙河为西部,由另一位主要的酋长管辖。这两位主要酋长的权威越来越高,很快就演化成了所谓的“东、西二王”,史称“二王制”。这种政治体制在西徐亚并不罕见,常常出现在两个民族开始融合成一个民族的早期过程中。它也很接近匈奴的“左右贤王制”,不同之处在于,两贤王之上还有“天子”-蠋黎孤涂单于,而二胡王之上再无他人;另外,匈奴左贤王居东方,地位高于西方的右贤王,而胡人正好相反,西胡王地位高于东胡王。西胡王若死,则东胡王递升为西胡王,在贵族中另择人当东胡王。巴拉姆贝尔很可能是第一位西胡王,而当时的东胡王是谁,史书上并无具体记载,这大概是罗马人与胡人缺乏接触的原因。




胡人对东欧的征服:






公元375年后民族大迁徙示意图:





“三族联盟”建立后不久,也就是公元378年初,在巴尔干发生了大饥荒。由于被隔离在瓦伦斯指定的居住区内,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西哥特人中引发了严重的生存危机。作为到巴尔干避难计划的发起人,弗里提格、阿拉特乌斯和萨夫拉克受到族人严厉的指责。他们被迫请求当地的罗马将军卢皮奇努斯和马克西慕斯开放一个市场,以便让西哥特人向罗马人购买食品。这两位将军答应了下来,很快市场就开放了。可是等西哥特人争先恐后地带着钱和货物到市场上来的时候,一看却全都傻了眼:这里的物价惊人地昂贵,即便是像猫肉和狗肉这样欧洲人平常根本不吃的食物,他们也都买不起。起先他们还试着讨价还价,但商人们知道这里是西哥特人获取食物的唯一来源,所以坚决不松口。很快,哥特人的财产就全部落入了罗马人之手。大饥荒还在继续,许多西哥特人都被迫卖身为奴,而他们不甘心失去自由的同胞们则开始策划武装暴动。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敏感时刻,罗马将军卢皮奇努斯给弗里提格发来信函,邀请他到罗马军营里参加宴会,也顺便讨论解决目前饥荒问题的办法。听说有免费的食物吃,很多西哥特人都吵着要跟弗里提格去。但他没有同意,让别人都在营外等着,自己只带上几名随从,单刀赴会。估摸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营外的西哥特人突然听见中军大帐里面传来打斗声,然后又听见弗里提格叫他们进去帮忙。这些饥肠辘辘的野蛮人立即夺下罗马门卫的武器,一拥而入,见罗马人就杀,卢皮奇努斯和马克西慕斯也全部在乱军中丧命。弗里提格后来解释说,罗马人企图在宴会上害死他和其他几位西哥特领袖,然后把所有西哥特人都变成奴隶,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件事的真相也许永远是个谜,能够肯定的是,弗里提格此后便联合其他西哥特部落,洗劫了整个莫西亚,释放了当地的所有蛮族奴隶,并把罗马帝国在当地的所有仓库一扫而光。只有阿塔纳里克拒绝和弗里提格联手,率领自己的族人往西北去自立门户了。此时,历史把这两位西哥特领袖的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首先倡议不抵抗胡人,渡过多瑙河,向罗马臣服,又改信阿里乌斯教的弗里提格成了指挥西哥特人民抗击罗马暴政的英雄;而一向与罗马人不共戴天,在外交谈判中寸土不让,最后一个渡过多瑙河,而且多次迫害基督徒的阿塔纳里克却成了为罗马帝国效命的叛徒。

对于阿塔纳里克的不合作态度,弗里提格也早已预料到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与罗马正规军相抗衡,于是派使者到多瑙河上,通过对岸的东哥特同胞,向胡人求援。巴拉姆贝尔闻讯,认为罗马与西哥特交恶对己方有利,于是欣然允诺,当即发铁骑万余人,南下救援弗里提格。见三族联军已至,西哥特人就打开本应由他们镇守的多瑙河防线,引狼入室。弗里提格自率西哥特本部突前,西胡、东哥特、阿兰联军在后接应。此时,瓦伦斯皇帝正在安条克指挥和波斯的战争。听说西哥特难民竟敢造反,他便立刻调起大军,北上小亚细亚,向巴尔干挺进。听说敌人声势浩大,他担心自己兵力不足,就向自己的侄子、西罗马帝国皇帝格拉提安求援,后者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公元378年8月9日上午,两军在色雷斯重镇阿德里亚堡城西相遇。当天天气很好,能见度相当高;战场是一片较为平坦的丘陵地带,西北高,东南低。罗马人在东面列阵,西哥特人在西面列阵,而西胡、东哥特、阿兰铁骑则巧妙地隐藏在北方山丘后方的树林里。在弗里提格指挥下的西哥特及其附属民族的总人口在15万左右,其中能作战的成年男子不过5万人。他们虽然士气高昂,但是装备奇缺,几乎没有骑兵。而在瓦伦斯指挥下的罗马军队共有6万之众,其中绝大部分是在中东久经沙场的老兵,而且装备精良,有相当数量的骑兵。看到对方在数量和武器上都不如自己,瓦伦斯心中马上焕发出了“灭此朝食”的豪情,便下令立即开始进攻。萨尔马特血统的骑兵司令维克多觉察到西哥特人在有意示弱,而且罗马军远道而来,对方却以逸待劳,深感不宜贸然决战。他于是苦劝瓦伦斯稍作休整,等西罗马帝国的援军赶到,形成东西两面合击之势,可以万全。但瓦伦斯却认为野蛮人没有什么深谋远虑,突遇大军,必然不知所措,士气低落。此时不击,坐失良机。但实际上,他可能只是不希望和侄子分享消灭西哥特人的荣誉而已。




阿德里亚堡战前双方的兵力部署:




战斗一开始,双方势均力敌;相持至中午,罗马人逐渐占据了优势。按照瓦伦斯在战前的部署,他的左翼突然发力,连续攻下了西面的好几个山丘高地,开始绕到西哥特军的背后,准备截断敌人的退路。正在此时,北方突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无数胡箭雨点般地倾泻在罗马军的阵地上。转瞬间,蹄声震天,灰尘蔽日,伸手不见五指,罗马军阵脚大乱。从树林中冲出的西胡、东哥特、阿兰铁骑轻松地把罗马军截成数段,然后分别挤压成一团,最后向里面射箭,西哥特人也不失时机地跟上来投掷标枪。在包围圈里的罗马人被挤得密不透风,以至于相互践踏,蛮族的武器每击必中。屠杀持续到傍晚,罗马军伏尸4万余人,东罗马帝国十年积攒的野战精锐,一夕而尽。




阿德里亚堡战役过程示意图:








混战之中,瓦伦斯腰上中了一箭,在贴身卫兵和宦官的保护下,奋力突破重围,向西南方逃去。但他的伤势相当严重,很快就骑不动马了。部下又找不到合适的车辆,所以他们行动迟缓,很快便被逃兵们抛到了身后。见敌军渐渐追了上来,他们情急之下,只好躲入路边一个废弃的农场,藏进一座不起眼的两层农舍里,指望逃过此劫。但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蛮族骑兵很快便发现农舍里有人,立即将它团团围住,喝令罗马人缴械投降。瓦伦斯的卫兵们几次向外突围,都被敌人的飞箭挡了回去。见天色已晚,西哥特人没有兴趣再慢慢围攻,于是在农舍外堆起草料,开始点火,顷刻间烈焰张天。只有一个罗马卫兵成功地从二楼的窗户里跳出,避免了被火海吞噬的命运。西哥特人把他抓住,经过质问,知道农舍里躲着的居然是罗马皇帝,全部大惊失色,赶紧救火,但已经太晚了-瓦伦斯早就和他的大多数内阁成员一起,在烈焰中灰飞烟灭了。他的死亡使西哥特人十分失望,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对瓦伦斯本人有什么好感,而是因为丧失了活捉罗马皇帝的荣誉,以及原本可以由此从罗马人那里讨来的大笔赎金。

维克多将军企图在乱军中把瓦伦斯皇帝找到并救出来,但因为自己部下的彻底溃散而告失败。他只得单骑逃出战场,在路上收集了几千名残兵败将,撤入阿德里亚堡城内,打算死守待援。西胡、东哥特、阿兰联军在抢够了战利品后,便撤回了多瑙河北岸;弗里提格很快率领西哥特人进围阿德里亚堡,但因缺乏攻城器械,连续受挫。弗里提格此时的行动表明他缺乏政治眼光:此时阿德里亚堡城小兵多,而君士坦丁堡则极其空虚。他若绕过阿德里亚堡,引兵直趋君士坦丁堡,完全可以轻松地当上东罗马皇帝。当阿德里亚堡城内的数百名罗马人因为对守城丧失了信心,而越城投奔西哥特人时,多疑的弗里提格却又把他们全部处死,结果使阿德里亚堡更加坚不可摧。几个月后,西班牙人提奥多西将军在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抗击西哥特人的战斗中崭露头角,并于公元379年初被西罗马帝国皇帝格拉提安任命为新的东罗马帝国皇帝。

区区几场防御战的胜利并不足以改善罗马帝国江河日下的全局形势:巴尔干半岛的大部分都已经落入哥特人之手,民族大迁徙的狂潮已经无法遏制,而阿德里亚堡战役也已经成了罗马帝国心中抹不去的痛。它是自罗马帝国建立以来,罗马陆军遭受过的最惨重失利。自此以后,巴尔干这个古老的火药桶,就开始在众多蛮族战马铁蹄的撞击下,不断地放射出令罗马帝国胆战心惊的火花,直至它的最后灭亡。公元380年,西胡、东哥特、阿兰三族联军翻越喀拉巴阡山脉,对包括潘诺尼亚行省北部在内的整个多瑙河中游平原发动了猛烈的入侵。在他们无情的打击下,当地的主要日耳曼民族-马考曼人和夸德人迅速衰败,伦巴第人逐渐向胡人臣服,而汪达尔人则开始举族西迁,寻找自己新的家园。

可能是因为久经沙场的原因,提奥多西的政策相当的务实。昔日那位常常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的主战派将领,此时突然变成了一位急于与敌人谈判的主和派外交家。在弗里提格、阿拉特乌斯和萨夫拉克于公元379年或380年相继莫名其妙地去世后,他便主动向阿塔纳里克示好,协助后者将巴尔干地区的大部分西哥特人纳入麾下。公元382年,提奥多西皇帝正式邀请阿塔纳里克,来君士坦丁堡与自己和谈。阿塔纳里克十分高兴地如约前往,在对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壮观大加赞赏了一番之后,他被提奥多西赐予了贵族头衔。两位君主随即签署了罗马帝国历史上后果最为严重的同盟条约,也就是允许西哥特人按照本民族的风俗和法律,在巴尔干半岛东北部建立自己的“国中之国”。作为回报,西哥特人许诺,再次以雇佣兵的身份在罗马军中服役。几个月后,阿塔纳里克也突然去世,提奥多西皇帝笼罩地埋葬了他。在他死后,西哥特人便丧失了统一的领导者,罗马帝国控制起这些蛮族来就更加容易了。

公元383年初,哥特文的创造者乌尔菲拉主教也在君士坦丁堡病逝。以我们今天的眼光看来,在那个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的乱世中,他伟大的人格魅力更显得光芒四射。在他的葬礼上,无数悲痛欲绝的天主教徒和阿里乌斯教徒、罗马人和哥特人手牵手地走在一起。此刻,在这些平时不共戴天的仇敌心中,宽容与博爱的思想暂时代替了仇恨。可惜,这种平静详和的景象,在当时只能是昙花一现。

几乎与乌尔菲拉主教去世同时,西罗马帝国内部发生了内讧。不列颠将领马格努斯·马克西慕斯指挥叛军击败并杀死了格拉提安皇帝,随即自己篡位称帝。苦于军事实力不足,提奥多西只得与马克西慕斯和谈,约定由格拉提安之子瓦伦提尼安二世统治意大利和北非,而把高卢和不列颠割让给马克西慕斯。公元387年,马克西慕斯撕毁和约,入侵意大利,瓦伦提尼安二世向提奥多西求援。依靠两万名西哥特雇佣兵的支持,提奥多西在公元388年消灭了马格努斯,把西罗马帝国的统治权重新交给了瓦伦提尼安二世。公元392年,瓦伦提尼安二世被法兰克血统的将领阿波加斯特斯谋杀,后者拥立修辞学家奥格尼乌斯为罗马皇帝。提奥多西只得又发动第二次西征,在公元394年击败并杀死了奥格尼乌斯,阿波加斯特斯自杀。由于瓦伦提尼安二世没有子嗣,提奥多西便接受了西罗马皇帝头衔,长期分裂的罗马帝国得以重新统一。

提奥多西在公元395年驾崩,由于生前坚决支持天主教,积极迫害异教徒,他后来也被教会加封为“大帝”。在他的统治期间,帝国内部的罗马人、希腊人和日耳曼人基本上实现了和平共处。他是历史上最后一位统治着整个地中海沿岸的君主,因为临死前,他遗命自己的两个儿子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平分罗马帝国,这也是罗马帝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分裂。作为东罗马帝国皇帝或首任拜占廷帝国皇帝,阿尔卡狄乌斯获得了亚洲西部、埃及和希腊、色雷斯、莫西亚;作为西罗马帝国皇帝,霍诺留获得了意大利、高卢、不列颠、西班牙、西北非州和潘诺尼亚。但在此时,巴尔干、不列颠和高卢的北部实际上都已经失去了控制。




更加糟糕的是,西胡人的统治重心已经开始逐渐转移到包括潘诺尼亚北部的多瑙河中游平原上,对巴尔干和意大利北部地区的威胁越来越大。东胡诸部落此时也没有闲着:他们沿黑海海岸南下,翻越高加索山脉,联合里海东岸的白胡(即嚈哒人),向波斯萨珊王国发动了进攻。萨珊王国很快屈服,他们的“万王之王”跪在嚈哒使者面前磕头,答应割地纳贡,并永不侵犯对方领土,否则就电打雷劈,断子绝孙。不久之后,波斯人又进一步与胡人联手,策划共同袭击当时在罗马帝国控制下的叙利亚和以色列地区。山雨欲来风满楼,在公元4、5世纪更替之际,民族大迁徙的高潮时代渐渐揭开了帷幕,无数的英雄豪杰们也纷纷登上了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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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自毁长城

公元395年1月17日,久经考验的奴隶主阶级革命家、忠诚的基督教卫道士、罗马帝国政府和军队的卓越领导人提奥多西大帝,因病医治无效,不幸在米兰城驾崩,终年48岁。按照提奥多西的遗诏,他的两个儿子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以东经19度为界,平分了庞大的罗马帝国。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西方世界,中世纪那黑暗的铁幕正在向它徐徐落下。



提奥多西大帝像:




阿尔卡狄乌斯皇帝像:




霍诺留皇帝像:




让我们暂时把镜头转向阿非利加行省的北部,即现在阿尔及利亚的沿海地区。与提奥多西大帝驾崩同时,当地一座名叫“希波”的海港城镇,迎来了自己的新任主教,这便是即将名震寰宇的大神学家、大思想家、大文学家、大演说家……圣奥古斯丁。对于基督教的贡献,他可以说比任何一位罗马教皇都大得多。



圣奥古斯丁像:




奥古斯丁于354年11月13日生于北非的塔加斯特城,离希波城不远。他的父母都是平民,父亲信仰古典希腊宗教,母亲则信奉基督教。奥古斯丁早年随母亲信了基督教,但后来在学校里受了社会风气的影响,改信了摩尼教。他一家三口信仰三种不同的宗教,居然还能合得来,真是咄咄怪事。此后,他历任迦太基和米兰城的雄辩术教授,好像也从未因为宗教问题受到过迫害。但经过长期的思想斗争,他于公元387年初自愿重新改信了基督教,从此在教会中飞黄腾达,自公元391年起担任希波城神甫,四年后便升任主教。他的一生著作甚丰,但《忏悔录》、《上帝之城》等重量级的文集此时还尚未问世,因为他正在构思自己的另一部划时代的不朽之作:《论自由意志》。“自由意志”这个概念首先由一位神职人员提出其实也合情合理,因为如果人类的意志不自由,那各人的宗教信仰也就由先天注定,神职人员也就没有向公众和异教徒传福音的必要了。换言之,只有意志自由的人,才有可能被福音所感化,从而改变自己的宗教信仰。

我们的历史长镜头现在离开北非,晃到西亚的地中海沿岸。想当年亚历山大大王在巴比伦驾崩之后,几乎整个西亚地区就都很快落入了他的手下大将塞琉古之手。按照希腊人的习惯,塞琉古在巴比伦附近给自己造了座新都,起名叫塞琉西亚。后来他占领了叙利亚地区,于是就又在那里建了一座城,以示纪念。他的继承人安条克斯把塞琉古王国的首都正式迁到这里,称之为安条克城。塞琉古王国最终被帕提亚王国和罗马帝国瓜分,但安条克城却依然是叙利亚以至于整个西亚地区最大的城市,号称有50万人口,虽久经帕提亚战争的战火洗礼,却还不失繁华。提奥多西在位的时候,当地市民曾经因为不堪忍受官府的横征暴敛而推倒了皇帝、皇后和皇子的雕像,但也没有得到特别严厉的处罚。这附近本来一直驻扎着三、四个罗马军团,但为了在和弟弟分割罗马帝国时占些便宜,阿尔卡狄乌斯临时把这些驻军全部调走了。他也许认为,已经元气大伤的萨珊王朝无法再对叙利亚行省形成威胁,可万万没有料到,一个更为强大的敌人,此刻却会突然出现在安条克城外。

“Hunni!”一个恐怖的声音突然如晴天霹雳,回荡在安条克城上空。与之相伴随的,是那飞蝗般的箭雨-胡人的特有名片。尽管语言不通,但他们的军事情报工作却显然十分出色,也许是波斯人给他们提供的。当罗马驻军撤走后,一支精锐的胡人骑兵就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行动起来,在几个月内穿越整个高加索山脉和安纳托利亚高原,出人意料地闯入了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安条克不幸成了他们的第一个猎物。攻城没有花他们多少力气,而之后的大屠杀更是易如反掌。几天之内,数十万市民肝脑涂地,教士、妇女、儿童都不能幸免。他们的鲜血深深地渗入地下,以至于井眼中冒出的泉水都是红色的。

对安条克屠城之后,胡军继续南下,兵锋直指耶路撒冷,但炎热的气候帮了犹太人的大忙。水土不服的胡人被迫折向东北方,把萨珊王国统治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北部洗劫一空。直到次年春天,他们才翻越高加索山脉北上,满载而归,返回西徐亚。一直到阿拉伯人到来为止,西亚地区都没能从这次可怕的入侵中完全恢复过来。

在东胡军在西亚烧杀掳掠的前夕,西胡王国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巨变:征服了整个东欧平原的一代天骄巴拉姆贝尔去世,接替他继承西胡王位的是乌尔丁。至此为止,胡人和罗马帝国的关系还算是不冷不热,但乌尔丁却很清楚:为了使自己手中这庞大的草原王国保持收支平衡和政局稳定,他必须向罗马帝国发动掠夺性的战争。于是,提奥多西大帝尸骨未寒,公元395年夏天,乌尔丁就率领大批胡军突破多瑙河防线,势不可挡地由东向西横扫巴尔干北部,从现在的保加利亚一直打到克罗地亚,而忙着瓜分遗产的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却对自家门口的这种暴行熟视无睹,广大帝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要知道,当时定居在巴尔干北部的不仅有罗马人和希腊人,还有被提奥多西分封在此的西哥特人和阿兰人。看到胡人步步进逼,罗马帝国又内外交困,他们于是决心尽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提奥多西大帝与晋武帝司马炎有诸多相似之处:两者都成功地统一了长期分裂的大帝国,他们的继承人也都同样无能。西罗马帝国的首任皇帝霍诺留即位时年仅11岁,他和比他年长七岁的哥哥阿尔卡狄乌斯都被国民们-至少是知识分子阶层-普遍认为:智力明显低于常人,而且还患有令人难以启齿的生理疾病。但阿尔卡狄乌斯的书法作品水准在当时有口皆碑,霍诺留则对圣经典故如数家珍,所以他们近乎白痴的政治理念很可能与先天的生理问题无关,而只是基督徒教师们淳淳教诲的结果。实际上,此时控制西罗马帝国的是米兰大主教阿姆布罗修斯,控制东罗马帝国的则是皇室主管鲁费努斯。这两人都是宫廷政治的高手,但也都先天不足:前者坚定果敢但头脑僵化,后者机智圆滑但生性怯懦。更加要命的是,这两位权臣对军事都一窍不通。四面八方的蛮族已经不约而同地开始磨刀霍霍,指挥罗马大军保家卫国的光荣任务,会落到谁的肩上呢?

在提奥多西大帝的西征战役中,有两位日耳曼血统的将领开始崭露头角,他们分别是汪达尔人斯提里科和西哥特人阿拉里克。两人都出身于贵族家庭:前者的父亲被认为是汪达尔王子,在罗马军中服役多年,因此斯提里科出生时便已具备了罗马公民身份;后者则是在19年前迫于胡人的压力,跟随西哥特酋长阿塔纳里克渡过多瑙河,投奔罗马帝国的那个男孩,现已成长为一位25岁的青年了。众所周知,汪达尔人与哥特人之间的民族仇恨由来已久,所以斯提里科和阿拉里克自然也不大处得来。在此后的13年岁月里,这两位杰出的政治和军事天才将会竭尽全力斗智斗勇,奏响那个时代的最强音。



斯提里科像:




阿拉里克像:




斯提里科的人生是一部史诗般的传奇,完全可以被好莱坞用来拍摄无数部凄美的精品影片。在学校里,他是最优秀的学生;在战场上,他是最勇敢的士兵;在部下的眼中,他是最出色的统帅;在女士的眼中,他是最完美的情人。他精通拉丁语、希腊语和一种叫做“lingua franca”的日耳曼普通话,像斯巴达克斯一样武艺超群,像恺撒一样身经百战,像西塞罗一样能说会道。公元383年,年方18岁的他受提奥多西大帝的委派,出使萨珊王国,外交场合上的翩翩风度打动了躲在幕后的波斯公主的芳心。可当时已经同提奥多西的侄女兼养女塞蕾娜订婚的斯提里科决定忠于一夫一妻制,为了避开公主的情书和国王的宴会,他躲到波斯首都克特西封城的郊外去打老虎,直到规定的出使日期满了为止……据说从此之后,不幸的老虎就在萨珊王国境内绝迹了。熟悉罗马史的人都知道,罗马帝国的驸马差不多拥有和皇子同等的皇位继承权,所以当时有不少人奇怪,提奥多西死前为何会不传位于斯提里科(他甚至已经在君士坦丁堡专门为斯提里科造了一座宫殿),而非要选择自己那两个低能的儿子。但斯提里科却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当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的家臣们正在为如何分家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独自离开米兰,率领一支小部队北上莱茵河前线,迎战正在入侵那里的法兰克、阿勒曼、萨克森联军,并且大获全胜。他在这次战争中表现出来的灵活性、运动性、对时机的把握和对局面的整体控制能力丝毫不亚于恺撒、华伦斯坦因和拿破仑-这是二十世纪的西方学者作出的结论。

在莱茵河前线战事处于白热化时,斯提里科在公元395年底收到了鲁费努斯的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救信。迫于胡人南下的压力及对自身政治地位的不满,西哥特将领阿拉里克及其部属已经发动叛乱,向君士坦丁堡挺进。阿尔卡狄乌斯和鲁费努斯手中所有可以动用的野战军力量均已被击溃,建立还不到一年的东罗马帝国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急需西罗马帝国的援助。斯提里科于是决定不再利用当前的有利局势进一步扩张领土,而是立即同法兰克、阿勒曼、萨克森联军谈判。由于斯提里科的军事威名和高明的外交技巧-可惜其具体的谈判细节我们今天已经无从知晓-这几个当时最强大的日耳曼民族从此20年不敢越莱茵河一步,甚至还忠诚地为了防卫这条罗马帝国的边界而与其它的日耳曼民族殊死地战斗-那已经是斯提里科被政敌谋杀后多年的事情了。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凭借如此薄弱的力量化敌为友,取得的战略成果又是如此的巩固,斯提里科的才华和成就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能力远远超乎所有同时代人之上,这不仅使他声名远扬,也给他招致了无数嫉妒得发狂的敌人。他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是缺乏政治野心,没有篡位称帝;其次,他没有拉帮结派,又不忍心迫害政敌;第三,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这三条在我们今天看来都可以算是美德和优点的东西,放在这位简直没有缺点的斯提里科身上,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历史证明,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罗马帝国、乃至于西方古典文明的悲剧。

阿拉里克的不满事出有因。在公元394年的内战中,提奥多西大帝被敌军包围在山谷里,兵力匮乏,粮草耗尽,是他阿拉里克率领西哥特人充当前锋,拼死突围,救驾成功;又乘狂风大作之机,乘胜追击,一举击溃敌军,逼迫篡夺罗马皇位的奥格尼乌斯投降。当时西哥特人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却既没有得到相应的奖赏,又不被允许抢劫他们占领的城市,所得甚少;这还不算,提奥多西死后,罗马帝国政府又要拆迁他们在色雷斯的驻地,让他们回到多瑙河南岸去“务农”,实际上是让他们去抵挡胡人。几十年来,西哥特人已经开始习惯于城市生活,大部分人都以当雇佣兵和手工业为生,没有人乐意重操利润微薄的旧业,更没有人愿意到多瑙河南岸去面对胡人的铁蹄强弓。阿拉里克可以凭借的,是他比斯提里科年轻5岁的年龄优势,以及他背后大批哥特雇佣军和移民的支持。罗马军此时的主力都是日耳曼雇佣军,他们当然没有兴趣去和西哥特人同室操戈,相反,避之惟恐不及。更有甚者,君士坦丁堡的卫戍司令盖纳也是个哥特人,他已经暗中和阿拉里克打好招呼,西哥特军一来就开城投降……

拯救东罗马帝国的是斯提里科。他的军队以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莱茵河前线出发,穿越将近半个欧洲的距离,在阿拉里克包围君士坦丁堡之前奇迹般地追上了西哥特人,并最终把他们团团包围在色雷斯与希腊之间的丘陵地带。阿拉里克的所有突围尝试均被粉碎,西哥特民族眼看就要在历史上消失了……谁能想到,拯救他们的,竟然会是东罗马帝国皇帝阿尔卡狄乌斯致斯提里科的一封信:“尊敬的斯提里科将军:您近日来在我国领土上的行为令朕十分不解和愤怒!根据我国内阁成员近日来的报告,您在未经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率领军队开入我国领土,杀戮我国人民,赤裸裸地破坏我国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此事已经严重地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双边友好关系。我,东罗马帝国皇帝,在此严正地责成您,立即停止目前的这种侵略行径,毫不迟疑地率领您的全体部下返回贵国领土,并对贵军对我国造成的一切损失支付相应赔偿。否则的话,我,东罗马帝国皇帝,将立即向贵国宣战……”

我实在不能明白,斯提里科此时如何还能够保持平和的心态。这到底是愚人节的玩笑,还是蓄意已久的图谋?他的这次军事行动确实未经阿尔卡狄乌斯本人的批准,那是鲁费努斯的请求。但地球人都知道,阿尔卡狄乌斯还不懂事,鲁费努斯是他的辅政大臣和全权代理人。现在的这封信如果不是伪造的话,也必然是出自鲁费努斯的意思。这样一来,他放弃莱茵河的有利战局,不远千里急行军前来救援的无私行动,将士们连日来的浴血奋战,全都成了“侵略行径”,不仅不会得到任何奖赏,相反却要“对造成的一切损失支付相应赔偿”?!西罗马帝国不仅肯定不会支付这笔费用,很可能还要追查此次行动的责任……有一点是肯定的:继续攻击西哥特人已经毫无意义。斯提里科立即拔营起寨,率部返回意大利,罗马帝国的灾星阿拉里克就这样死里逃生了。

雄才大略的斯提里科所不知道的内幕是:一、鲁费努斯受了阿拉里克的贿赂,阿拉里克还答应他不再攻击君士坦丁堡;二、出于嫉妒,鲁费努斯根本不希望斯提里科立功太多,因为这样会威胁他的地位;三、鲁费努斯计划“以夷制夷”,留着阿拉里克对付斯提里科,虽然斯提里科这个汪达尔人比他鲁费努斯更爱罗马帝国;四、为了讨哥特裔雇佣军的欢心,鲁费努斯认为有必要放走阿拉里克,他自己甚至还穿上哥特的民族服装去拜访盖纳……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几个月后,鲁费努斯还是在视察军营时被哥特雇佣兵杀掉了,接替他掌管东罗马帝国军政大权的,是一名叫奥特罗匹乌斯的太监,以及奥多希娅皇后的情夫约翰。



回到意大利后不久,斯提里科就收到了阿尔卡狄乌斯皇帝的第二封信。难道真的是“对贵军对我国造成的一切损失支付相应赔偿”的账单?他忐忑不安地展开羊皮纸卷,只见上面写着:“朕对上次的误会表示万分抱歉,一切都是鲁费努斯这个奸臣捣的鬼,他现在已经被处死了,这是罪有应得”云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接着往下看,却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阿拉里克匪帮正在洗劫希腊,雅典、底比斯、德尔斐、科林斯、斯巴达等重镇均不战而降,请务必速来增援……”太监奥特罗匹乌斯也同时捎来口信,表示这次一定好好配合。为了东罗马帝国的生存,更为了把文明古国希腊从西哥特人的奴役中解放出来,斯提里科又要再走一趟了。



雅典的沦陷:




公元396年的希腊,无疑早已远离了当年那个思想家和武士的国度,而蜕变成了船王之乡。当阿拉里克的部下来到温泉关时,他们吃惊地看到,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里居然没有驻扎一名士兵。无论是雅典还是斯巴达,都乐于以自己的一半财产和全城女子贞操的代价,换取市民的性命。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西哥特人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时,斯提里科的大军已经沿着亚得里亚海岸,水陆并进,向他们扑了过来。科林斯湾和狭窄的科林斯地峡都被西罗马军队很容易地封锁住了,阿拉里克发现自己陷入了当年斯巴达克斯在萨伦提纳半岛上的困境:别的不说,时值旱季,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淡水资源根本就不足以供应他的部队。在多次突围尝试都宣告失败后,阿拉里克被迫故伎重施,向东罗马政府施展离间之计。太监奥特罗匹乌斯果然见财动心,斯提里科的军队很快给养不足,人心浮动。



斯提里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派人直接去找阿尔卡狄乌斯皇帝,要求他立即流放奥特罗匹乌斯,否则就撤兵回国,以后有事别来找他。阿尔卡狄乌斯支支吾吾,斯提里科就下令海军网开一面,放西哥特人渡过科林斯湾,前往伊利里亚。也许斯提里科以为,屡战屡败的阿拉里克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正好作为一枚可以时刻抓在手里的棋子,来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过份低估了对方:决定战争胜负的,往往并不是双方主将的军事才能。阿拉里克这一走,有如落网蛟龙冲天去,又好比囚笼猛虎啸山林,彻底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斯提里科的行为大大激怒了君士坦丁堡政府,他们决定向西罗马帝国正式宣战。乍看起来,这好像十分可笑:连西哥特人都对付不了的他们自然不具备这样做的军事能力,但他们手里有经济制裁这张王牌。没有了埃及和叙利亚的农产品,西罗马帝国的平民就将食不裹腹;没有了东方进口的香料和丝绸,西罗马帝国的贵族就将惶惶不可终日。这一招果然见效:西罗马帝国被迫提高税收,国内矛盾激化,一个名叫吉多的摩尔贵族乘机占据了迦太基,自称非洲皇帝。此人曾在罗马部队中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拥有七万陆军和一支精锐的舰队,还受到东罗马帝国的支持,实力不可忽视。斯提里科只得离开危机四伏的欧洲,率部前往北非,一战便全歼了敌军,并杀死了吉多本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丧家之犬阿拉里克突然惊喜地发现,相互敌视的东西罗马帝国都开始向他送礼示好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公元397年,他率领自己日益强大的部队离开土地贫瘠的阿尔巴尼亚,向肥沃的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进军。出于招安的考虑,君士坦丁堡政府任命他为当地的总督,但他-更可能是他的民族-在品尝过劫掠战争的美妙滋味后,就必定不会再肯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了。不过,阿拉里克还是在那里驻扎了将近5年之久,精心准备设想中和死敌斯提里科的最后决战。



在近乎和平的一年(这在当时真是罕见)之后,公元399年夏天,由于和奥特罗匹乌斯争宠,君士坦丁堡的卫戍司令盖纳和另一名哥特血统的军官特里比基尔德联合发动叛乱,从君士坦丁堡城外的军营围攻首都,并将其迅速占领(这是君士坦丁堡建城以来的第一次)。信仰阿里乌斯教的哥特雇佣军在城中焚毁了很多天主教堂,连皇宫都受到了损坏。愤怒的市民联合武装起来,在晚间突袭军营,在巷战中杀死了包括特里比基尔德在内的7000名哥特人。盖纳和自己的半数部下突围而出,向城外逃去。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到多瑙河北岸的故乡去发展。可这些急于逃命的人偏偏忘了一件事:那里早已是胡人的地盘。



公元400年1月3日,一个不同寻常的队伍来到了君士坦丁堡,全城百姓万人空巷地出来看这些奇特的人:皮衣、皮裤、皮靴,矮小的身材,扁扁的鼻粱,圆圆的头颅,所有的头发都被剃得精光,只有天灵盖上飘着一条长辫子:这是欧洲历史上明文记载的第一个胡人使团。奉胡王乌尔丁之命,他们特来向阿尔卡狄乌斯皇帝祝贺世纪新年,并带来一样特别有纪念意义的礼物:盖纳将军的首级。阿尔卡狄乌斯大喜过望,他立即宣布胡人是东罗马帝国最好的朋友,还为此建造了凯旋柱,它一直保留到今天,上面模糊地刻着胡人纵马奔驰的英姿。



公元401年底,斯提里科前往高卢办公。乘此意大利本土虚弱之机,阿拉里克率部倾巢而出,沿亚得里亚海岸直捣波河平原,连续攻陷维罗纳、帕维亚、都灵等重镇,随即把霍诺留皇帝团团包围在米兰城。斯提里科闻讯,立即从高卢回师,首先解了米兰之围,然后在都灵和热那亚之间的泼伦提亚村追上了西哥特人。阿拉里克精心地挑选了战场,此处位于乌尔布斯河与塔纳罗河之间,地势平坦,有利于他的骑兵集团冲锋。他把部队背对乌尔布斯河一字排开,步兵方阵在前,骑兵在侧后方,计划让背水一战的步兵拖住敌方主力,然后用骑兵从两侧包抄。斯提里科手中的骑兵不多,主要是一些阿兰族的雇佣兵,但在步兵的质量上略占优势。他占据了塔纳罗河岸边的几个种植葡萄的山丘,吸引西哥特人前来仰攻。阿兰骑兵被布置在右翼,负责掩护。双方在战略上都决心拼死一战,但在战术上却也都十分谨慎。在对峙了好几天之后,他们终于约定,挑选一个吉利日子,来进行这场世纪大战。



公元402年4月6日,即那年复活节的清晨,寒风凛冽的泼伦提亚战场上,金色的十字架同时在两军的阵地上闪耀着冷峻的光芒。双方的牧师们都竭力鼓舞着将士们的士气,无论是信仰阿里乌斯教的西哥特人,还是信仰天主教的罗马人,都手划十字,口呼阿门,决心在这耶稣基督重临的日子里,为荣耀上帝耶和华的圣名而展开殊死的较量。



自恺撒时代以来,意大利本土还从未经历过像泼伦提亚这样惨烈的战役。乌尔布斯河与塔纳罗河全都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河水卷着成千上万阵亡将士的尸体,顺流而下直入热那亚湾,热那亚人为之多日不敢吃鱼。在几个小时的拉锯战后,斯提里科的阿兰骑兵在右翼占据了优势。见形势紧急,阿拉里克被迫顶盔贯甲,指挥骑兵预备队亲自上阵,发动猛烈的反扑,终于将阿兰骑兵同斯提里科的中军隔离开来,在塔纳罗河岸上就地予以歼灭。但这也使他的阵型过分左倾,斯提里科看准机会从中路冲进去,占领了西哥特人的大本营,包括阿拉里克妻妾子女在内的全体部队家属均被俘虏。较量的双方就像两位围棋高手那样,各自弃了一片棋子,互有得失。家眷的被俘令阿拉里克军士气萎靡,而丧失了阿兰骑兵的斯提里科也难以再实施有效的追击。最终双方达成停战协议:交换所有战俘,阿拉里克则必须立即率部离开意大利。从这个结果来看,斯提里科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可以说还是略占上风。



合约缔结了还不到一年,不甘失败的阿拉里克便卷土重来,再次入侵意大利。与上次不同,斯提里科及时前来迎击,双方在维罗纳城下展开大战,又是尸积如山,流血成川,最终阿拉里克被彻底打垮了。他带着残兵败将向北逃进阿尔卑斯山区,在山坡上用战车围成防御圈,在里面进行殊死的顽抗。受地形、气候和后勤补给所限,斯提里科拿敌人一时没有办法,只好本着“穷寇勿追”的原则,和阿拉里克再次和谈,然后撤回意大利。敌人归敌人,这两人在心里对对方大概还是十分佩服的:阿拉里克把斯提里科当作自己军事上的导师,斯提里科对这个履战履败,但又能履败履战,百折不回、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的铜豌豆阿拉里克也是赞赏有加。如果换成同时代别的统治者,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惨败之后,恐怕早就被自己哗变的部下杀掉了,由此也可以看出阿拉里克的个人魅力与政治功底。兵法上说,擅长打败仗的人不仅不会被消灭,而且往往比百战百胜的人更加可怕,东方的刘邦和西方的阿拉里克都是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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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罗纳惨败之后,阿拉里克再未向斯提里科发起过直接的挑战,已然元气大伤的他意识到,只能用非军事的方法消灭对方了。斯提里科目前的政治处境已经开始恶化,长期带兵在外的他无法避免地受到当朝权贵的集体诽谤,东罗马帝国不断施加的政治和经济压力也都使得斯提里科的外交策略逐渐失去人心。受到这诸多方面的影响,霍诺留皇帝,这个以前像儿子对父亲那样尊敬斯提里科的年轻君主,思想逐渐起了变化。斯提里科也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窘境,他企图用把自己的女儿玛丽亚嫁给霍诺留的方法,来重新赢得皇帝的信任。可是不巧的是,玛丽亚不幸染病去世,结果使得他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反而进一步下降。这对于阿拉里克自然是天赐良机,他的几次死里逃生也都可以成为斯提里科通敌卖国的铁证。斯提里科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在政治舞台上却是四面楚歌,他手里渐渐只剩下军事这一张牌可打了。而且由于连年征战,他所掌握的军事实力已然远远不如以往。公元406年拉达盖斯对意大利的突然入侵,对他来说,已经是生与死的严峻考验了。

拉达盖斯可谓历史舞台上神秘的匆匆过客,关于他个人的事迹,至今没有获得什么详细的材料。历史学界普遍推测,他是一名东哥特贵族,因为不满本民族所受的压迫,联合其它的日耳曼民族和阿兰人、凯尔特人、斯拉夫人,出其不意地摆脱了胡人的控制,渡过多瑙河,向意大利迁徙。他的部下数目极其庞大,加上妇女和儿童,足有40万之众,远远超过历年侵略军的规模。事出突然,敌军已经翻越了阿尔卑斯山脉,罗马人才得到消息。此时,斯提里科手中只有30个中队的正规武装力量,加上辅助部队,合计不过两万人。他知道无法与对方硬拼,只好集中兵力先守备几个战略要地。拉达盖斯很快轻松地攻破波河防线,兵锋直指罗马,霍诺留皇帝和全体内阁成员都已准备放弃首都,渡海逃往北非。斯提里科在罗马城北布置了最后一道防线:他自己坐镇比萨城,命副将守卫佛罗伦萨。从外地调兵已经来不及了,在这危急关头,他被迫使出最后一招:备下重礼,向与自己非亲非故的胡王乌尔丁求援。所幸拉达盖斯对意大利的地形非常不熟悉,在亚平宁山地无谓地浪费了许多时间,斯提里科的信使得以及时地抵达西胡王国设在多瑙河中游平原上的主营。

公元400-405年间,乌尔丁把主要精力放在北方,征服了现在的捷克、波兰、立陶宛地区,把西胡王国的领土一直扩张到了波罗的海,无数日耳曼和斯拉夫民族向他称臣。这使得他有必要执行和南方的两个罗马帝国友好的外交政策,也就是他为什么要向阿尔卡狄乌斯皇帝祝贺新年,并赠送盖纳首级的原因。拉达盖斯组织的大逃亡,是对他蒸蒸日上事业的沉重打击,他必须加以严惩,以便杀鸡儆猴,杜绝这类现象此后的再次发生。正好斯提里科派人带厚礼前来求援,他自然乐意送给西罗马帝国这个顺水人情。几周之后,他便亲自率部踏上了意大利的土地。

胡王乌尔丁在意大利的第一个夜晚,是在重镇阿奎利亚的西北郊区渡过的。他此时肯定不会想到,短短46年后,阿奎利亚城将会被他的孙子夷为平地;他更不会想到,几百年后,他现在驻军的这片荒野,将会发展为一座繁华的省会城市,而且还将以他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这便是乌迪内城(Udine),乌尔丁(Uldin)的另一种拼法。

当乌尔丁和斯提里科的联军追上拉达盖斯时,后者的部队正在围攻佛罗伦萨城。胡人的出现令他们措手不及,很快在佛罗伦萨城下全军覆没。拉达盖斯本人被俘,超过十万蛮族就地战死。大部分俘虏被乌尔丁驱赶回西胡王国,一万两千名东哥特成年男子被斯提里科收编为部曲,另有六万名妇女和儿童被贩卖为奴,意大利奴隶市场的价格为之暴跌。乌尔丁的军队以解放者的身份开入佛罗伦萨城,受到居民的夹道欢呼,霍诺留皇帝还为此在罗马城中举办了盛大的凯旋式。

镇压拉达盖斯入侵后,斯提里科的地位看起来已经有所加强,但他的政敌却依旧有增无减,西罗马帝国的国防形势也在持续恶化。当时有消息说,阿拉里克也参加了拉达盖斯的军队,而且已经战死了。可霍诺留君臣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公元406年底,高卢就发生了兵变,一个名叫君士坦提努斯的军官被部下拥立为皇帝,把整个高卢和西班牙北部都纳入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史称君士坦提努斯三世。有人也许会问:为什么这么多罗马君主的名字都以“君士坦…”开头?因为Constans一词的意思是“稳定、太平、可靠、忠实”,这当然是独裁者的最爱了。

就在前往镇压叛军的路上,斯提里科听到了一个更糟的消息:阿拉里克并没有死!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参加拉达盖斯的军队,而是一直留在斯洛文尼亚山区积攒实力。为了避免被抄后路,斯提里科决定两害取其轻。他准备了一支船队,打算渡海去斯洛文尼亚,请阿拉里克与自己结盟,联合起来消灭君士坦提努斯三世。可是阿拉里克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的军队已经云集在意大利边境,并向霍诺留政府开出了4000磅(合1.35吨)黄金(市场价约合1亿5千万元人民币)的撤军费,否则就和君士坦提努斯三世结盟。斯提里科赶紧回罗马去找霍诺留要钱,却被告知元老院已经否决了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皇帝陛下决定尊重民意。与此同时,东、西罗马帝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日益敌对,当霍诺留皇帝向斯提里科表达自己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武装冲突的担心时,后者轻蔑地表示,那他就要打到君士坦丁堡去,活捉阿尔卡狄乌斯。但霍诺留渴望的是迅速的和解,而不是持久的流血,更不是让自己的兄长以战俘的身份跪在自己的脚下。再说,帝国现在一没钱,二没粮,三没军事装备,怎么打仗?正在这时,圣奥古斯丁主教从北非寄来奏折,强烈要求拆毁当地所有的古典神庙,并且逼迫所有还不是基督徒的国民接受洗礼。斯提里科认为应该尊重广大国民的宗教信仰选择,至少也该保住那些已有千年历史的珍贵文物,结果又在朝廷上受了无数的驳斥和白眼。

斯提里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却又和自己的妻子塞蕾娜公主吵了起来。事情的起因是提奥多西大帝的幼女普拉西迪娅,她在提奥多西死时年仅6岁,被堂姐塞蕾娜和斯提里科收养在他们的罗马家中,并和斯提里科的儿子欧谢里乌斯订了婚,堂堂的罗马公主就这么变成了童养媳。但塞蕾娜却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堂妹兼未来的儿媳妇,并且无中生有地怀疑她和斯提里科私通。大厦将倾,一木难支,斯提里科内外交困,分身无术,在种种打击之下,终于开始逐渐精神崩溃。据说,他从此不再信任任何罗马人,连日耳曼人也都不信任,反倒给自己组建了一支纯胡人卫队,成天连家也不回,就住在胡人雇佣军给他在郊外建造的帐篷里,认为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胡人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民族。而这些胡人卫士倒也没有辜负斯提里科的信任,对他忠心耿耿,直到悲剧降临为止。

风云变幻的公元406年眼看就要过去了,可就在它的最后一天,莱茵河流域却又发生了震惊整个西方世界的超级重大事件。迫于胡人的压力,斯提里科的亲族-汪达尔人-准确地说,是他们中的哈斯丁和西林这两个部落,联合阿兰人和斯威弗、勃艮第等众多日耳曼民族,离开中欧平原,穿越巴伐利亚高原,向高卢进军。这支联军的总领导人是汪达尔王哥德吉塞尔,这个名字在汪达尔语里的意思正是“上帝之鞭”。此时君士坦提努斯三世的军队都被用来对付斯提里科了,哥德吉塞尔的部队如入无人之境,罗马帝国的两大陪都:特里尔和美因兹均望风而降。就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他们兵临莱茵河,总数足有十万之众。万没想到,一彪军马这时却埋伏在他们营地外的密林深处,这便是当年与斯提里科结盟的法兰克人。按照当年的盟约,他们此刻挺身而出,准备保卫罗马帝国的疆土。

公元406年12月31日凌晨,法兰克人向因连续的胜利而趾高气扬、疏于防备的汪达尔军营发动了猛烈的袭击。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条“上帝之鞭”哥德吉塞尔国王当场阵亡,多达两万名汪达尔人在睡梦中掉了脑袋。阿兰重骑兵此时迅速赶到,余下的一万多名汪达尔人因此得以幸存。法兰克人后来感慨说,如果阿兰人晚来个把小时,汪达尔这个民族肯定就将从世界上消失了。可惜历史不能假设,阿兰人不仅保住了汪达尔民族的生存,更把汪达尔王哥德吉塞尔的两个儿子从法兰克人的刀口上救了下来。他们中的长子君德里克被立为新的汪达尔国王,而他的弟弟盖塞里克-这位民族大迁徙史上最为耀眼的明星之一,汪达尔民族的象征-此时还只有16岁。当天晚上,蛮族联军摆脱法兰克人的追击,强渡莱茵河成功,高卢、西班牙,乃至于北非和西西里岛人民的恶梦就此开始了。

汪达尔人的早期迁徙:

斯提里科理所当然地被指控引诱汪达尔人武装犯境,而他也确实不打算与自己的亲族刀兵相见。他认为,应该利用这些人对付君士坦提努斯三世。而君士坦提努斯三世则高挂免战牌,任由高卢百姓被入侵者蹂躏。此刻,霍诺留皇帝和他的朝臣们则在做另外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离开罗马,迁都拉文纳。整个公元407年内,他们都在忙着搬家。前文讲过,拉文纳城处于波河沼泽之中,虽然居住起来并不舒适,但看上去比罗马城更加容易防守。实在守不住,也可以立即坐上船,从海路逃往伽太基或君士坦丁堡。事实上,是上次被阿拉里克在米兰包围的经历把霍诺留吓坏了。也许他已经清楚地预感到,在民族大迁徙的狂潮面前,永恒之城罗马的沦陷已经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公元408年5月1日,傀儡皇帝阿尔卡狄乌斯在君士坦丁堡驾崩,(至少是名义上的)其子提奥多西二世继位。这个消息让斯提里科看到了一线与东罗马帝国言归于好的希望,他向君士坦丁堡派去了自己的一名特使以观察政局,并且还准备亲自前往-当然是带军队的。同时,他又把自己的第二个女儿特曼提娅嫁给了霍诺留。但斯提里科的特使被以间谍罪逮捕,他本人的毁灭很快也随之而来:霍诺留对女人根本没有兴趣,斯提里科的女儿至死都还是处女。皇帝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宫中面貌姣好的男子身上,其中一个会说希腊语的亚洲人奥林匹乌斯认为斯提里科是自己执政的主要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8月初,当霍诺留在帕维亚视察军营时,奥林匹乌斯及其党羽设法用花言巧语让他相信,斯提里科正在策划一个骇人听闻的政治阴谋,并同时煽动军营内的罗马士兵向皇帝发动兵谏。几经犹豫之后,霍诺留终于下诏,历数斯提里科的罪状如下:一、谋朝篡位,企图拥立自己的儿子欧谢里乌斯为皇帝;二、与异教徒来往密切,企图复辟反动落后的传统多神教;三、卖国求荣,把大片疆土割让给入侵的蛮族;四、用人唯亲,大搞种族歧视,专用日耳曼人和胡人,不用罗马人和希腊人,破坏帝国民族政策;五、蓄意挑拨离间,在东、西罗马帝国两个兄弟友邦之间制造裂痕,阴谋发动侵略战争,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六、一贯拥兵自重,玩寇自养,居心叵测;七、里通外国,勾结西哥特匪首阿拉里克,并动用公款向他行贿;八、乱搞外交,四面树敌,导致连年战乱,国库空虚;九、贪污腐化,克扣发放给市民的口粮,还挪用公款为自己修筑宫殿;十、以权谋私,疯狂贩卖奴隶,破坏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结论:叛徒、内奸、国贼、民族败类、人民公敌,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剥夺罗马公民权和其它一切政治权利终身。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诏书传到斯提里科耳中时,他正在前往拉文纳城的路上。深感震惊的胡人卫兵们都表示,要誓死捍卫主帅的人身安全,但斯提里科却摇手拒绝说:“圣上被坏人劫持了,这诏书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我们要相信法律,相信正义。”他让所有部下都在城外等候,自己卸掉武器,单骑入城,想向霍诺留皇帝当面辩白是非。但一踏入城门,便有许多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向他冲来。斯提里科见势不妙,赶紧跑进附近的一座教堂。按照教会规定,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进入教堂,也不许在教堂内逮捕嫌疑犯,所以斯提里科想借此争取到为自己辩护的机会。但教士们却向他宣布:按照圣旨,你是个异教徒,不受教会规定保护。他们于是不由分说,将斯提里科扭送出教堂,交给了等在外面的罗马士兵。在去监狱的路上,斯提里科还在不停地要求上法庭为自己辩护。一个名叫赫拉克里安乌斯的军官听得厌烦了,便当街挥剑砍下了他的首级。在疆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元帅啊,你死得怎一个冤字了得!

斯提里科死后,他的独生子欧谢里乌斯很快也被处决,妻子塞蕾娜因为自己霍诺留皇帝堂妹的身份而侥幸得以免死,但还是被软禁在罗马的家中。听到这个消息,斯提里科的部下相继溃散,罗马帝国内的政局迅速趋于稳定。全意大利的人民此时都焕发出了饱满的爱国热情,他们自发地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庆祝英明、伟大、光荣、正确的帝国政府采取果断措施,一举摧毁了穷凶极恶的斯提里科阴谋集团。被民族主义情绪煽动得无比狂热的罗马士兵在意大利全境大肆捕杀日耳曼人,三万名日耳曼雇佣军发现自己的家属在一夜之间便全部惨遭杀害。他们只得怀着深深的仇恨向北撤退,去投奔那位一直在对罗马帝国虎视眈眈的西哥特王。

斯洛文尼亚的茫茫群山之中,阿拉里克坐在岩石上,灰色的羊皮长袍在他的背后随风飞舞,蓝色的眼珠中散发着贪婪的凶光,看上去活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苍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了,历尽磨难的他一直在这样鼓励自己。现在,随着斯提里科的死亡,罗马帝国内已经再也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再加上日耳曼雇佣军的全体叛变,那千载难逢的良机终于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到这里,他忽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向部下们发出了命令:“进军!”

“不知大王打算走哪条道路?前往何地?”身边的哥特将领们迟疑地发问。阿拉里克眨眨眼睛,哈哈一笑,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条条大路通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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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多余的话:




这个系列从一年多前开始动笔,到现在已经写了大约8万字。原来只打算按照狭义的“民族大迁徙”概念,从公元375年写到公元568年,两个世纪。可是我很快发现:如果不具备足够的背景知识,许多事件完全解释不清楚。但背景知识介绍太多,又会变成罗马帝国衰亡史。几经取舍,我选择了从公元前2世纪末到公元9世纪初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是1000年的历史,这现在被证明是一个过于雄心勃勃的计划。




我本人对已经完成的部分很不满意。一方面是由于时间和个人基础知识的限制,许多事件无从认真考证,只好独断于心,导致经常犯大大小小的历史错误;另一方面,本人能力确实有限,越写越乱,主题不突出,缺乏思想性,更谈不上总结什么历史理论和经验了。




由于种种个人的原因,想将这个系列续完看来是肯定不可能的了。但我还是希望能够给读者们一个交代,也就是把公元408-814年的欧洲史简略地阐述一二,附在本帖之后,其中也包括自己之前写的若干片段。如能承蒙博学君子加以考证、润色并续完,在下将感激不尽。





行文匆促,有不当之处,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第十二节


罗马沦陷








阿拉里克渡过波河,威胁拉文纳。阿拉里克向霍诺留皇帝提出平分意大利的要求。他在遭到拒绝后向罗马进军。第一次包围罗马。塞蕾娜公主被暴民杀害。阿拉里克的解围条件。阿拉里克的小舅子阿陶尔夫前来与他会师。




阿拉里克与霍诺留皇帝谈判的再次破裂。西哥特人第二次包围罗马。阿拉里克拥立阿塔卢斯伯爵为新的罗马皇帝。




公元410年的欧洲局势图:






受宠若惊的阿塔卢斯立即加封阿拉里克为大将军、哥特王,阿陶尔夫为大伯爵(伯爵=comes,在当时的罗马帝国是个高级军职,主管骑兵,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大司马或骠骑将军,后来在法兰克王国才演变成贵族头衔)。有意思的是,当年在罗马城内以阿塔卢斯的名义发行了一种纪念币,上面赫然刻着这样的字眼:“罗马是不可战胜的永恒之城!”




霍诺留皇帝的心理战与阿拉里克的解围。心理战破产后,西哥特人第三次包围罗马。两种传说:哥特间谍的内应与罗马女贵族的背叛。罗马的陷落。西哥特人洗劫罗马城并解放奴隶。阿拉里克俘虏普拉西迪娅公主。他对基督教堂的尊重。




罗马的沦陷:






燃烧吧,罗马!燃烧吧,古典文明!在你的灰烬之中,将会飞出日耳曼人和基督教共同的凤凰!




罗马的陷落被认为是整个西方历史上最为重大的事件之一,因为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文明古国从此开始无可挽回地走向没落。神色惊恐的基督徒们到处窃窃私语:那毁灭了世界之都的阿拉里克,难道不就是《圣经·启示录》中撒旦所化的魔龙吗?“巴比伦大城倾倒了!倾倒了!化作了魔鬼的住处和各种污秽之灵的巢穴!” 从西班牙到叙利亚,从莱茵河畔到撒哈拉沙漠,整个帝国都在哭泣。地狱之门似乎已经开启,末日审判似乎已经降临,人类的历史似乎已经终结。真正处变不惊的,此时似乎只有两个人:圣奥古斯丁主教和霍诺留皇帝。




圣奥古斯丁发表演说,声称罗马的被焚毁恰好证明基督教的优越性。他提出“上帝之鞭”的定义。《上帝之城》与民族大迁徙史的关系。




历史学家普罗科匹乌斯在他的名著《查士丁尼战争史》中记载了这么一个传说:当神色慌张的太监向霍诺留皇帝报告罗马丢失的消息时,他竟然菲夷所思地回答道:“这不可能!刚才它还在我手里吃东西呢!”聪明的太监马上明白过来,皇帝指的是他那只恰巧也叫“罗马”的宠物鸡。




霍诺留皇帝喂鸟图: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霍诺留也许并不完全了解罗马城对于罗马帝国和他本人的意义;他想必更不会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一个古铜色皮肤、身材矮小的胡人少年,正站在离他的皇宫不远处的拉文纳街头上,旁若无人地吹着口哨。




他的名字叫:阿提拉。





第十三节


多瑙狼烟




阿提拉的身世及其人质生活。




阿提拉:






阿拉里克离开罗马,向南进军。阿塔卢斯被废黜。阿拉里克的非洲远征计划。哥特舰队被暴风毁灭。阿拉里克被迫重新北上,在坎帕尼亚突然病逝。他的葬礼。




霍诺留选择君士坦提乌斯三世为自己的共治者。君士坦提乌斯三世消灭了君士坦丁三世。约维努斯在不列颠岛自立。他的败亡。罗马军队放弃不列颠岛。




阿陶尔夫继承了西哥特王位。他与普拉西迪娅公主结婚,随即前往高卢。西哥特王国在高卢和西班牙的建立。阿陶尔夫的遇刺。继位的瓦里亚国王把普拉西迪娅归还给霍诺留皇帝。




西哥特王国在高卢和西班牙的建立:






普拉西迪娅与君士坦提乌斯三世的包办婚姻。瓦伦提尼安三世与霍诺里娅公主诞生。君士坦丁三世与霍诺留的死亡。




公元423年8月15日,霍诺留皇帝因水肿病恶化,驾崩于拉文纳城,享年38岁。在幼年时,他继承了一个北至苏格兰,南至撒哈拉沙漠,西至大西洋,东至利比亚的大帝国;可在撒手人寰之际,他与其说是西罗马帝国皇帝,还不如说是拉文纳市长。仅仅处决斯提里科一事,便足以把他永远地钉上历史的耻辱柱,更何况帝国军队此后在战场上连遭败绩,连首都罗马也惨遭洗劫。可悲的是,霍诺留并不是什么坏人。正相反,虽然由于早年没有受到应有的教育,他的行政能力并不出色,但他却无疑是一个注重亲情,心地善良的青年,对家人和朋友都十分关心。正是在他的特别要求下,罗马帝国在公元399年取消了已经施行了663年之久的残酷的角斗士制度。如果生在一个边境稳固,国力充沛的时代,他很可能成为一位令后人景仰的优秀君主;但他却不幸在民族大迁徙的风口浪尖之际登上了至尊之位,而这个时代不需要好人,只需要强者。




阿提拉返回中欧。胡王卢加的即位。胡人与东罗马帝国的战争。埃提乌斯利用胡人的支持,拥立普拉西迪娅与瓦伦提尼安三世为西罗马皇帝。




西罗马帝国皇室全家福:瓦伦提尼安三世(左)、霍诺里娅公主(中)、普拉西迪娅女皇(右)







第十四节


非洲烽火




汪达尔人在西班牙东部建立汪达卢西亚王国。西哥特人的入侵及君德里克国王的阵亡。盖塞里克的单独统治。“最后的罗马人” – 埃提乌斯和卜尼法之间的矛盾。卜尼法邀请盖塞里克来北非,协助自己对付埃提乌斯。盖塞里克渡过直布罗陀海峡,并立即与卜尼法翻脸。汪达尔人围攻希波城。卜尼法的战败与圣奥古斯丁的殉教。盖塞里克攻占伽太基,在北非重建汪达尔王国。




伽太基城:






罗马帝国海军的反击。波恩角大海战。盖塞里克利用火计取胜。西哥特国王瓦里亚入侵北非,但他的舰队被风暴摧毁。瓦里亚之死。汪达尔人进一步侵占了西西里和撒丁等岛屿。





第十五节


兄终弟及




埃提乌斯和卜尼法的内战。埃提乌斯的胡人盟军。卜尼法的败亡。埃提乌斯与普拉西迪娅太后的冲突。胡王卢加的死亡。布勒达与阿提拉的共同统治。埃提乌斯与阿提拉的军事合作。伯艮第王国的覆灭与《尼伯龙根之歌》。布勒达入侵东罗马帝国,迫使对方签署不平等条约。布勒达与阿提拉的矛盾。布勒达的神秘死亡。阿提拉的单独统治。胡人部落的统一与阿提拉帝国的建立。




阿提拉帝国版图:






马尔西安就任东罗马帝国皇帝。他对胡人的强硬态度。阿提拉入侵东罗马帝国,但瘟疫迫使他撤退。





第十六节


饮马莱茵




西哥特人占领西班牙。盖塞里克与阿提拉的联盟。阿提拉的波斯战争。瓦伦提尼安三世之妹霍诺里娅公主的外遇丑闻。她被流放到君士坦丁堡并遭软禁,突发奇想地写信向阿提拉求救,并许诺与之结婚。阿提拉向瓦伦提尼安三世要求半个西罗马帝国作嫁妆,但遭到拒绝,于是决定发动战争。




公元451年春天,阿提拉率部在勒沃库森附近渡过莱茵河,向高卢进犯。当地的法兰克、萨克森、阿勒曼、图林根等各民族纷纷前来会师,使得蛮族联军声势空前浩大,总兵力约有十余万,号称七十万,真是看不够千舟竞渡,望不够万马争游。我们更不知道,在这大军之中,是否有哪位具备先见之明的智者,在此时此地望河长叹说:“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莱茵,吾不返乎!”



第十七节


神徒圣女




阿提拉进入高卢。梅兹屠城。圣日耳曼主教在小女孩的协助下拯救巴黎城。特鲁瓦主教的英雄事迹。




阿提拉的战争:






阿兰人的叛变。阿提拉包围奥尔良城。西罗马帝国与西哥特国王提奥多里克一世结盟。反阿提拉联军的组建,埃提乌斯担任主帅。



第十八节


百族决逐




阿提拉的退却。双方主帅的战前演讲。沙隆大会战。




沙隆会战中的阿提拉:






提奥多里克一世被东哥特人所杀,其子托里斯蒙德在战场上即位。








阿提拉被敌人包围,他决心自焚。埃提乌斯的战略考虑。托里斯蒙德和埃提乌斯主动解围。阿提拉撤离高卢。



第十九节


教皇使团




阿提拉入侵意大利。埃奎利亚围城战。阿提拉的敏锐观察力和智慧。埃奎利亚与米兰的陷落。乌迪内和威尼斯城的起源。利奥教皇访问阿提拉。阿提拉的撤退与教廷的贡献。




拉菲尔名画『教宗单骑退胡军』:






阿提拉的第二次高卢战争。托里斯蒙德的抵抗及遇刺。



第二十节


倒戈一击




阿提拉与伊尔迪科的婚礼。他在新婚之夜意外病逝。阿提拉的葬礼。东西罗马帝国的反应。阿提拉诸子之间的内战。格皮德国王阿尔达里克的独立计划。内岛河战役与阿提拉的长子、胡王埃拉克的阵亡。日耳曼人的复兴与胡人帝国的崩溃。




那来如闪电,去似飞云的胡人,在完成了他们作为民族大迁徙催化剂的使命之后,又突然迷一般地烟消云散。这些马背上的精灵啊,在那辽阔的东欧平原上,已不再响起他们嘹亮的歌声。




胡人从东欧撤退示意图:






埃提乌斯的功与过。他与瓦伦提尼安三世之间的矛盾。瓦伦提尼安三世亲手刺杀埃提乌斯。



第二十一节


无敌舰队




瓦伦提尼安三世遇刺。马克西穆斯的篡位。他强迫瓦伦提尼安三世的遗孀与自己结婚,后者向汪达尔国王盖塞里克求救。盖塞里克率海军从伽太基出发,前往罗马。马克西穆斯被杀,罗马陷落。此时罗马城中早已人烟稀少,汪达尔人只能花了十四天时间,到各处“收集”了一些文物,装船返回伽太基。时隔六百余年,伽太基终于打败了罗马,汉尼拔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会万分欣慰吧。盖塞里克与东罗马帝国海军的再次决战并获得胜利。汪达尔海上霸权的巩固。盖塞里克的长期统治及其死亡。汪达尔君主“兄终弟及”的继承原则。



第二十二节


末代皇帝




东哥特人在中欧的复兴。斯基尔人的南迁。斯基尔国王奥多阿克成为西罗马帝国雇佣军统帅。阿提拉的秘书奥里斯特斯夺取西罗马帝国政权,拥立自己的儿子罗慕卢斯为帝。奥多阿克的叛变。奥里斯特斯被杀,罗慕卢斯逊位。奥多阿克就任意大利国王。罗马帝国在走过令人难忘的503个春秋之后,终于正式宣告灭亡。




伟大的罗马帝国啊,你的军队曾经所向披靡,你的货币曾经四海通行,你的科技成就曾经笑傲百代千秋,你的建筑和雕塑曾经创造过艺术的巅峰。但事到如今,你却就这样无奈地在刀光剑影中毁灭,在滚滚黄沙中沉沦。也许直到现在,你才刚刚明白,落后可以战胜先进,野蛮可以征服文明。你多想再活五百年,可是那谢幕的钟声已经嘹亮地响起,仿佛在提醒你说:历史的发展根本不会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世界上没有永不灭亡的国家,也没有永不衰败的文明。我仿佛看见你孤独地徘徊在在自己的废墟中,一遍遍地喃喃自语:难道就这样结束?难道就这样死亡?难道就这样被遗忘?难道所谓的人类历史,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不! 你何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们心底!看吧,全世界有哪一个地区不流行着你的字母?哪一个民族不被你的文化精神所感染?哪一部法律上不刻着你当年公法和私法的烙印?哪一个国家不在沿用你的元老院-公民大会的两议院制度?哪一支军队不在使用着你的战术思想?没有你的支持,基督教岂能有今日的繁盛?没有你的遗产,日耳曼民族岂能有今日的辉煌?没有你的榜样,美利坚合众国岂能有今日的光彩?有的文明还活着,但它已经死了;有的文明已经死了,但它还活着。安息吧,罗马帝国,你永垂不朽,虽死犹生。





第二十三节


南欧双骄




奥多阿克在意大利的统治。




奥多阿克在位时的欧洲局势图:






欧里克就任西哥特国王并颁布法典。伯艮第第二王国在高卢南部的建立。提奥多里克大王的童年。他在拜占廷的人质生活。




提奥多里克大王像:






提奥多里克就任东哥特国王并入侵拜占廷帝国。拜占廷人鼓动提奥多里克转向攻击意大利。提奥多里克与奥多阿克的战争。奥多阿克投降并遇害。提奥多里克建立意大利东哥特王国。哥特民族的鼎盛时期。




提奥多里克在位时的欧洲局势图:






提奥多里克的种族隔离政策和法律、经济建设。他的死亡。




提奥多里克大王墓:





第二十四节


圆桌骑士




罗马人撤退后不列颠岛的局势。盎格鲁、萨克逊、朱特、弗里斯人入侵不列颠岛。上述日耳曼民族的航海技术、战斗方式及组织形式。




盎格鲁人的头盔:






亚瑟王的传说及考证。萨尔马特人进入不列颠岛的由来。




亚瑟王?






日耳曼人对不列颠岛的早期统治。七大王国的兴衰。




盎格鲁、萨克逊、朱特、弗里斯人在不列颠岛建立的七大王国:







第二十五节


高卢新贵




法兰克人对高卢的入侵。克洛维与墨洛温王朝的建立。








克洛维攻占巴黎城。西罗马帝国残余力量的瓦解。克洛维发动阿勒曼战争和伯艮第战争。他受洗为天主教徒。




克洛维受洗图:






克洛维入侵西哥特王国,并在单挑中杀死阿拉里克二世。西哥特人放弃高卢,撤往西班牙。高卢的统一。




克洛维统治下法兰克人的扩张:






克洛维的子孙瓜分法兰克王国。



第二十六节


浴火凤凰




查士丁尼大帝的即位。他册封提奥多拉为皇后。




查士丁尼大帝像:






提奥多拉皇后像:






查士丁尼大帝即位前的欧洲局势:






初期的统治危机。赛马场暴乱。阿提拉之孙蒙哥与贝里萨留斯将军为查士丁尼解围。汪达尔王国的内乱与诗人格里摩尔的即位。查士丁尼发动汪达尔战争。汪达尔人的错误战略。撒丁岛的独立与东哥特王国的背叛。贝里萨留斯收复伽太基。格里摩尔的抵抗及其投降。汪达尔王国的灭亡。



第二十七节


鸟尽弓藏




东哥特王国的王位继承危机。哲学家提奥达哈德即位并谋杀了阿马拉斯文塔太后。蒙哥与其子毛里提乌斯的阵亡(阿提拉家族的灭亡)。查士丁尼发动哥特战争。贝里萨留斯攻占西西里岛。维提吉斯被军队拥立为东哥特国王。提奥达哈德被部下处死。贝里萨留斯收复罗马和拉文纳。维提吉斯的被俘。托提拉被军队拥立为东哥特国王。托提拉重新占领意大利全境。提奥多拉皇后之死。贝里萨留斯被召回拜占廷。查士丁尼任命宦官纳尔塞斯为意大利总督。纳尔塞斯杀死托提拉及其继承人特亚。东哥特王国的灭亡。阿瓦尔人的入侵与保加利亚人的西迁。








贝里萨留斯为君士坦丁堡解围。他的悲惨结局。




乞讨中的贝里萨留斯:






查士丁尼大帝之死与拜占廷帝国的衰落。历史学家普罗科匹乌斯与他的《查士丁尼战争史》、《秘史》。




查士丁尼大帝去世前的拜占廷帝国版图:





第二十八节


东方铁流




阿瓦尔人的身世之谜。突厥人的崛起与阿瓦尔人的逃亡。阿瓦尔可汗巴颜向拜占廷派遣使团。




阿瓦尔人与保加利亚人在东欧的分布:






伦巴第人与格皮德人的战争。巴颜可汗与伦巴第国王阿尔波因结盟。格皮德人的灭亡。阿尔波因入侵意大利。








他被自己的格皮德妻子谋杀。伦巴第人在意大利的统治。民族大迁徙时代的结束。




罗马教廷地位的加强。巴颜可汗击败法兰克人并与其结盟。阿瓦尔与拜占廷的百年战争。阿瓦尔人在中欧的统治。




阿瓦尔弓:






公元600年的欧洲局势图:





第二十九节


新月如刀




先知穆罕默德的事业。伊斯兰教的创建。大瘟疫与拜占廷帝国的瓦解。阿拉伯人征服西亚、中亚和北非。




伊斯兰教的扩张示意图:






公元700年的欧洲局势图:






西哥特王国的王位继承危机。阿拉伯人中的摩尔人入侵西班牙。哥特民族的灭亡。




摩尔人入侵法国,遭到铁锤查理的抵抗。




铁锤查理像:






图尔斯战役与阿拉伯人的退却。




图尔斯战役:






卡洛林家族的崛起与墨洛温王朝的终结。



第三十节


欧洲之父




查理大帝的家庭。矮子丕平之死与法兰克王国的分治。




查理大帝像:






查理与弟弟查理曼的斗争。查理曼之死。查理的单独统治。萨克森战争。伦巴第战争。西班牙战争与《罗兰之歌》。阿瓦尔战争。




查理大帝的军事扩张:










查理在罗马称帝。




教皇利奥三世为查理加冕为罗马皇帝:






欧洲新政治秩序的确立。




公元800年的欧洲局势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