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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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他们深深相爱。可那是个父母之命的年代,他只有含泪望着她的微笑。他们约定:今生,如有缘,一定要牵手。    他们在同一个小城生活着,各自组了家庭。即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们谁也没有离开小城。他们住得很近,从年轻的岁月开始,一年又一年,彼此守望。也许只为远远看一眼,也许只是一个会意的微笑。
    她四十九岁时,丈夫因病去世。她微笑着拒绝一桩桩好意,守着自己的孤独。他六十五岁时,妻子去世了,多年的等待似乎有了结果,可他的儿女坚决反对,他只能又一次含泪望着她的微笑。
    在她七十二岁时,他得了脑血栓,半身不遂,无人护理。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没有花容月貌,没有风流惆傥,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缱绻稠缪,在古稀之年,他们承诺了那份约定。
    他的儿女不再反对,只是拿走他所有的财产,甚至每月的退休金也要拿走一半。她把他接到自己的房子里,不理会周围嘲笑的眼光和言语,呵护他,照顾他,日复一日做着枯燥的家务,毫无怨言地为他操劳。他已经说不出话,眼睛却追随她忙碌的身影,听她哼着年轻时流行的歌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黄昏后,在小城的中心广场,总可以看到她搀扶着他,和熟悉的人微笑地打着招呼。她恬淡地笑容感染着广场上的每个人。
    一天,他突然笨拙地抓起她正在整理的钱,她以为他在任性取闹,和颜悦色哄着他。可他抓着钱无论如何不肯放手,哆嗦着要把钱放进衣兜。她摇摇头笑了,这个老小孩!然后帮他把钱装进衣兜。那以后,只要换衣服,他就会示意把钱装进衣兜。
    她又搀扶他来到广场,这天要比平时热闹,因为是情人节。她感觉他身体突然僵硬,急着向前迈步,她连忙紧紧搀住他,跟随他的脚步。
    他走到卖玫瑰的女孩那里,手颤抖地向衣兜掏去。她有些疑惑,帮他取出钱,他费力地伸出一个手指,女孩递给他一枝玫瑰,他点点头,却抬不起胳膊。她要接,被他发怒的眼神阻止了。他的汗流下来,终于在大家的注视下接过那枝玫瑰,然后转身递给身边的她,嘴喃喃地似乎在说什么。她连忙接过花,把耳朵凑过去,听清他含糊喃喃的是曾经对她的爱称。
    他们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如年轻情侣一样的拥抱在一起,即使是不知晓这50年深情的游客也被这动情的一幕感染,周围响起了祝福的掌声,在大家祝福的微笑中,他含泪注视着她已年华不在的脸,此刻像少女般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