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树的守望(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1:07:51

两棵树的守望

1、零下二十度的爱情

爱情原来可以是这样的:冷的时候靠近些,为了爱再坚持一下。

那是个冬夜,我值夜班。凌晨一点时,我接到内科的紧急会诊通知,安排好工作,一拉开门,一股像刀子一样的寒气一直刺到心底里去。屋子里有暖气,还不觉得天冷,没想到外面的气温竟然这么低。我走下楼梯,快到一楼时,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梦呓一般:“你冷不冷?”“不冷,你呢?”“我也不冷。”……走到一楼的门厅时,我看到了说话的人,一对中年夫妇,紧紧地并排缩在一个墙角,他们的腿上拥着一条被子。我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可能是带过了一阵冷风,他们同时打了个寒噤。

  半小时后,我从内科回来,走过他们身边,他们还在说着话:“回去给娃们都添件衣服。”

  “嗯,你也添一件吧。”“算了,我不要了,看病花了不少钱哩。”“你看你,都说的是啥话,看病是看病,穿衣是穿衣……”

  我在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中回到科室。我走到护士值班室,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正看到护士从厚得的窗帘后面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一见我脸就红了,调皮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低温度是零下二十度,是本市有史料记载的最低温度,我刚才专门在窗外测了一下,真的呢!“

  她给我看温度计,温度计从零下二十度的地方正在缓慢地上升,那红色的汞柱像血一样涌动。我心里一动,问她:“还有没有空床了?“她扫了一眼病床分布表,说:”还有。“我说:”我去查查房,麻烦你到楼下的门厅去把那一对中年夫妇叫上来——这么低的温度,他们在那里只怕会出事。“

  她下去后没多久就又上来了,很紧张地说:“不好了,鲁医生,他们都站不起来了!“

  我吃了一惊,忙赶下楼去。那对中年夫妇都是盘腿坐着,果然都站不起来了。罗叫来了保卫科的人,把那对中年夫妇抬上楼。我知道这都是因为长时间坐着,加上天气寒冷,导致的肢体麻木。我一边给他们做治疗一边问他们的情况:原来他们是今天早上出院,可为了等一份检查报告,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又舍不得花钱住旅店,就想在那门厅里凑合一夜的。护士埋怨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吧,再这么坐下去,不到明天早上,你们的腿都要废了!“

  那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是,我也感到腿麻了,想动动,可又怕把被窝弄凉了。“

  那女人也说:“是呀,我的腿也麻了,也忍着没动。“

  这朴实无华的话使我的心里一阵悸动:“他们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只为了维护共同的那一点点漫暖啊!(一冰)

2 、爱的探戈

爱她就是要让她知道,用嘴说,用手写,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知道,否则……

那时的她还很年轻,白衣白裙,素面皓腕,一顶渔夫帽压得再低,也掖不住飘飘长发里的活力与风致,她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梨涡浅浅,皓齿明眸,但她脸上只有焦灼与痛楚。她提着大大的箱子在巷弄中行走,无助的样子惹人爱怜。她租下他小楼的二层,推开窗就能看见海。她把CD的音量开到最大,在床上又唱又跳,肆意涂抹天花板。原来,眼泪并不是失恋的惟一宣泄方式。

他喜欢她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这个女孩像天仙般突然降临到这座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上,打乱了他二十几年来简单而宁静的生活。他带她出海打鱼,烧烤,陪她喝酒,数星星,用口琴为她吹好听的曲子……她终于笑起来,灿若兰花。醉卧甲板的时候,他试着去吻她凌乱的长发后面娇美的容颜,她在梦中一个侧身躲开了。两个年轻人在爱情到来时犹豫着、试探着,像在跳探戈舞。他怕被拒绝,她怕再受伤;他等她回应,她等他表白。当一切将变成旷日持久的时间战时,她失去了勇气和耐心;而他,还是始终说不出那几个字。然后她离开,重返繁华都市;他留下来,继续打鱼种菜。

重放的时候,我希望影片在此打住。最浪漫的事是没有后来的事。她不过是偶尔投影在他波心的一片云,交会迸发出光芒之后,各自的人生方向依然要继续。也许每个人年轻时,都有那么一两段因没来得及告白而错失的情缘,等老了之后再回忆,只剩下哀而不伤的美丽。但在这部叫做《甜言蜜语》的片子里,导演不但剥夺了他对自己心爱女子山盟海誓的权利,还要让他为那三个字付出生命的代价,仿佛惟有如此残忍彻底,才能将悲剧升华到极致。

当他终于发现她藏在花盆下的画作时,三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原来她是爱他的!他像个孩子般雀跃起来,他决定去找她——按她留下的地址,他要告诉她,他也爱她。

然而他在临行前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讶异地回头去看那个把刀子扎进他后背的人,脸上还有迷惘、痛苦和悲愤。他挣扎着拨通了她的手机,电话那头她已是梳着优雅盘髻的幸福小女人,牵着女儿的手正准备过马路。他拼尽全身力气用口琴吹出那曾在沙滩上星空下无数次为她奏起的曲子,忧伤与绝望如水般缓缓流淌出来。她怔怔地站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口,那个人,那个小岛,那些过往却从不曾走进的记忆在这一刻齐齐袭来……霓虹闪烁,她的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他还是没能告诉她,他爱她。他开不了口,因为他一出生,就丧失了说话的权利。

我终于明白导演的良苦用心:在爱情里,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爱你”,抵得过一千句甜言蜜语。开不了口,就写出来、画出来,最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知道。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不是他的错;固执地认为爱的告白只能“说”出来,是他的不幸。这场用青春和生命铸成的无言结局,触痛了每一个观者的心,但终于教会我们如何去珍惜,如何去爱。爱他,一定要让他知道;爱她,也要让她知道——无论如何。(德芙小猪)

3 、你所不能留下的

两年的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惟独冲刷不了记忆,还将这种记忆刻成伤痕,深深地烙进我的心里。

两年过去了。

我结婚了,她是母亲朋友的女儿,人很文静踏实。我们有一个孩子,她两个月了,眼睛会东张西望地看人。幸福把人麻痹了,我的眼睛里只有女儿,她是我的天使。

可是佳茗出现了。她找到我的房子里来了,妻子给开的门,她犹豫着问:“这是不是王俊生的家?”

“是啊。”

我在房里听见佳茗的声音,清新得像沾着露水的玫瑰,一千个人当中也没有这样美好的声音,我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她是佳茗。

我抱着女儿出来,她怔了一怔:“俊生,你都有女儿了?”

妻子忙着气招呼她坐,给她泡茶,我们喝的是普通的袋泡茶,我怕佳茗笑,她把玫瑰红茶泡得那样好,怎么会喝这种袋泡茶?但她应该笑的地方太多了,当年王俊生还属于清秀瘦长型,现在已有肚腩,衣服上是女儿唾沫的痕迹。

可是佳茗非常平和地接过袋泡茶,一点没有看轻的眼神,很随意地喝了一口。

她向妻子说她是我以前的同事,合作很不错。

她和妻子竟异常谈得来,她们一见如故,我反倒成了听众。

她这次来是送请帖的,她要结婚了,对方是苏州的一个心脏外科医生。

妻子很感兴趣地问他们是怎样认识的,人都喜欢问这种隐私问题。

佳茗倒不隐瞒:“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没有症状,等到发觉时洞已经很大了,很多医生都不敢补,生怕我死在手术台上,后来自己也就灰心了,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到处流浪着,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没想到在苏州遇到他,非得给我补,还真好了,瞧,我又和健康人一样。”我在一旁被茶水呛了一口。

“怎么,烫了?”妻子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我急急地说。

妻子转向佳茗:“他可能不喜欢喝这种袋茶,以前他对茶的要求很高,都拣稀奇古怪的喝,什么糯米香茶,千日红,普洱,还要专门的茶具,现在有了女儿,哪有这个时间?”

佳茗微笑:“没有结婚前都对生活有一定要求,以前我也好奢侈的,一支口红要两百多,现在我连口红都不涂。”

她素面朝天,一身棉质衣衫,朴素到了极点。

妻子理解地说:“那是因为你怕自己会死,所以尽一切可能享受生活,你正年轻啊!”

她的眼中一丝凄凉:“真的是女人懂得女人,两年前,我爱过一个男人,拼命找机会向他表白,可他不停地拒绝我。我知道,他认为我是物质女孩,我想告诉他我的病,可是一旦告诉了,他即使娶了我,又有哪些成分是爱,哪些成分是同情?”

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男人总是现实的。”

男人总比女人会保护自己,男人总希望付出少得到多,男人很少相信天长地久的话,男人总以为女人在做梦,特别是年纪大一些的男人,他们把这个当做《葵花宝典》。

可是就在一念之间,错过了世上最美的真情。

送佳茗走的时候,我抱着女儿,把脸贴在女儿的身后,一滴眼泪要掉下来了,我怕女儿会笑我。

怕她笑我这么老了,还有眼泪。(Lion)

4、 让你久等了

他惟一的记忆也被侵害了。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句话。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日本男孩被迫从军而与她的未婚妻分手。

在分手前,他们每次约会总约在某棵大树下见面,那男孩因为工作关系,每回总是迟到。每次他迟到的第一句话,都是腼腆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但那女孩总是笑着对他说:“还好,我也没有到很久。”

那男孩起先以为是真的,后来有一次他准时到,却故意在一旁等了一个小时才过去,没想到,那女孩一样露出微笑说着同样的话。他这才知道,不管他迟到多久,她总是为了不让他尴尬而体贴地骗他。后来,他在被派去战场前,为了怕一去不知几年,或是回来人事已非,便与她约好,回来彼此如果找不到对方,就记得到这棵大树下等。

时光荏苒,二十几年过去了,那男孩都没有回来,因为他流落到韩国,曾被炸药击中的他,因昏迷而失去记忆力,直到十来年过去了,他才在无意中恢复了记忆,无奈……他已经在韩国娶妻,而他也相信他的未婚妻应该以为他已死了。

又过了5年,他的韩国妻子去世。他于是带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日本。

他想起这段刻骨铭心的旧情,带着缅怀的情绪,下飞机的第一天,他就直接驱车前往那棵旧时的大树下。出租车飞驰驶到,他在距离2米左右的地方下车了。但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繁华喧嚷的商店街,还没完全走近,他就心碎了,哪里来的大树呢?

他惟一的记忆也被分割了。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阵子呆。

正想该走了吧!又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摊贩,于是想,买包烟抽抽也好。他走上前,向那位摊贩说他要一包烟,那蹲在地上的摊贩缓缓地抬起头,两人目光交会的一刹那,他看清楚那个摆摊的欧巴桑竟是他昔日的未婚妻。

他满满的热泪顿时无法抑止,只有几秒钟他就可以整理出答案,她一定是为了怕他回来找不到他,又不知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决定在这个地方摆摊子等他。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只好依旧轻轻对她说了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想到她照样还是给他一个微笑:“还好,我也没有到很久。”她温柔地回答他。(佚 名)

5 、老爱情

同生死,共相随,这是爱情的最终目的,他们真正地达到了。

我这里所讲的爱情故事也许让一些读者失望,但是当我说完这个故事后,相信也有一些读者会感到一丝震动。

话说20世纪70年代,我们香樁树街有一对老夫妇,当时是六七十岁的样子,妻子身材高挑,白皮肤,大眼睛,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丈夫虽然长得不丑,但却是一个矮子。他们出现在街上,乍一看,不配,仔细一看,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对老夫妻彼此之间是镜子,除了性别不同,他们的眼神相似,表情相似,甚至两人脸上的黑痣,一个在左脸颊,一个在右脸颊,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到煤店买煤,一只箩筐,一根扁担,丈夫在前面,妻子在后面,这与别人家夫妇抬煤的位置不同,没有办法,不是他们别出心裁,是因为那丈夫矮、力气小,做妻子的反串了男角。

他们还有个女儿,嫁出去了。女儿把自己的孩子丢在父母那里,也不知是为了父母,还是为了自己。她自己大概一个星期回一次娘家。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女儿在外面“嘭嘭嘭”敲门,里面立即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老夫妇同时出现在门边,两张苍老而欢乐的笑脸,笑起来两个人的嘴角居然都向右边歪着。

但女儿回家不是来向父母微笑的,她的任务似乎是为埋怨和教训她的双亲。她高声地列举出父母所干的糊涂事,包括拖把在地板上留下太多的积水,包括他们对孩子的溺爱,给他吃得太多,穿得太多。她一边喝着老人给她做的红枣汤,一边说:“唉,对你们说了多少遍也没用,我看你们是老糊涂了。”

老夫妻一听,忙走过去给外孙脱去多余的衣服,他们面带愧色,不敢争辩,似乎默认这么一个事实:他们是老了,是有点老糊涂了。

过一会儿,那老妇人给女儿收拾着汤碗,突然捂着胸口,猝然倒了下来,死了,据说死因是心肌梗塞。死者人缘好,邻居们听说了都去吊唁。他们看见平时不太孝顺的女儿这会儿哭成了泪人儿了,都不觉奇怪,这么好的母亲死了,她不哭才奇怪呢!他们奇怪的是那老头,他面无表情,坐在亡妻的身边,看上去很平静。外孙不懂事,就问:“外公,你怎么不哭?”

老人说:“外公不会哭。外婆死了,外公也会死的,外公今天也会死的。”

孩子说:“你骗人,你什么病也没有,不会死的。”

老人摇摇头,说:“外公不骗人,外公今天也要死了。你看外婆临死不肯闭眼,她丢不下我,我也丢不下她。我要陪着你外婆哩。”

大人们听见老人的话,都多了心眼,小心地看着他。但老人并没有任何自寻短见的端倪,他一直静静地守在亡妻的身边,坐在一张椅子上。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夜深了,守夜的人们听见老人喉咙里响起一阵痰声,未及人们做出反应,老人就歪倒在亡妻的灵床下面了。这时就听见堂屋里自鸣钟“当当当”连着响了起来,人从头一看,正是夜里12点!

正如他宣布的那样,那矮个子的老人心想事成,陪着妻子一起去了。如果不是人们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但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对生死相守的老人确有其人,他们是我的邻居,死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同一天。那座老自鸣钟后来就定格在12点,犹如生了锈一样,任人们怎么拔转就是一动也不动。

这个故事叙述起来就这么简单,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一直认为这是我一生能说的最动人的爱情故事。(苏 童)

6、真情

痛苦,让她遗忘了爱情,同时也遗忘了幸福。直到有一天,深藏在心底的那份爱被挖掘出来……

打开电视,正在播放著名的“速配”节目。主持人是台湾走红的散文作家吴淡如,文字美,人也淡如菊。说话和举止都是端庄典雅的知识女性风范,不温不火,缓缓道来,字字玑珠。而边上的参与者,清一色的中年人,男人儒雅,女人沉静,表达都很流畅得体,不张扬,却引人注目。

镜头移到了一位穿红衣的女士身上,我已忘了她的姓名,却清晰地记得她的那张脸和写在脸上的故事。她桌前的名牌上写着她的婚姻状况:丧偶。

轮到她说话的时候了,她先是低着头,良久才抬起脸来,眼里已经汪了泪水。她艰难地吐出第一个字,那个字像是在她心里酝酿了很久,说出来,便带着她的体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她说了一个关于生死边缘的故事,生的人在岸上,将死的人在水中。

她说了个温暖的开头。她说,生命是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帮你走。她的丈夫死后,亲人安慰她同情她,可是那些善意的话语常常会变做芒刺般的压力。她诉说,诉说自己的不幸,在诉说中强化自己的悲哀。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悲哀啮噬,于是,她去读夜校,让自己匆忙,让自己忘记。幸而,孤独的时候,有一双儿女拥抱她,小小的身体,能把温度渗透到她的心里。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女友的经历。过去的悲伤不再激烈,却化做了深刻的体味,那些体味斧刻一般清晰。

可是,我和我的丈夫曾经并不相爱,她说。她的话让在座的人霎时露出讶异的目光。

为了偿还父亲的债务,我被迫嫁给了不爱的人,她接着说。我们结婚14年,前10年,我一直在苦度时光,直到4年前,我们才开始快乐。因为在经过了生活琐碎的打磨之后,我渐渐认清了婚姻的本质,那是相守,是平淡,是亲情,是陪伴,是一起变老。可是我醒悟得太晚,上帝没有让我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就给了我残酷的惩罚。我们只度过了4年平静的时光啊。

那年端午节,我们一起回老家。那里有一个湖,他从小就在里面嬉水,他说他熟悉那个湖就像熟悉一个少年的伙伴。那天他下去了。很快,他就游到了湖中央,他游得很悠然,朝我笑,朝我挥手。我在岸上看他,在下午的阳光里,很美。湖面反射着树的倒影,湖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看着他,像在看电影。慢慢地,我发现他有一点异样,他在水中一沉一浮,身体时隐时现。我在岸上大声对他说,不要跟我开玩笑,不要吓我。可是在我说话的时候,水面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我扔掉了手上的衣服,往回跑,我很清楚自己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他,你要是吓我,我要你好看。一路上没有人,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找到路边的电话亭……

一直到晚上9点钟,救护队才捞起了我丈夫的尸体。他躺在湖边的草丛中,不声不响,不再会和我吵架,不再会和我开玩笑。我永远都不可能在争吵时对他说,我过去没有爱过你。可是,在那一刻,我才深刻地意识到,陪我到老的人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说到这里,她哽在那里,泪流如注。

此刻,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她想起了什么?与其说对丈夫的追思支撑着她的思想,不如说是一种彻悟让她在永远失去的一瞬痛彻心肺。她说这些,是追悔,也是对自己的安慰,没有悲的气息,她传递的是命运最后的无奈和火燎一般的遗憾。

旅馆的窗外万籁俱寂,在这样的夜晚,在柔媚而暧昧的日月潭边,听这样一个故事,心里涌起无限的感慨。

一个人活着,只需安宁度日,悲也可放下,喜也可放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每个人的日子都是对自己的承诺。因为,瞬间,就是永恒。(殷健灵)

7、 告诉她,你爱她

当爱情被诉说两次时,奇迹就出现了……

凯斯医生是一个老派的乡村医生,是我20年的密友。每次我去西部,都会在科罗拉多的那个小镇停留一下,去看望这个老朋友。有时他会给我讲一些我们认识的人的故事,这次是约翰和露易丝的故事。

约翰是个大农场主,人高马大,沉默寡言,没受过什么教育。他靠50只绵羊起家,兢兢业业干活,10年后,已有了2000只羊以及足够饲养它们的牧场。接着,他在小镇的郊外买了一个有紫花苜蓿的牧场,在那儿喂养他的羊羔。45岁的时候,约翰已经是一个十分富有的人了。

约翰的妻子露易丝是个本地姑娘,读完了高中以后,在一家餐馆当招待。约翰第一次遇到露易丝是在一个夏天,当时她20岁。之后不久,约翰就开始每天驾车从紫花苜蓿牧场到镇上,10点钟准时与露易丝一起喝杯咖啡。约翰出发和到达的时间是如此精确,你完全可以照着他的行动时间来对表。他就像风车一样有条不率,如同四季的更替一般可信而准确。

在约翰面前,露易丝如小鸟般地啁啾,跟他谈天气、庄稼以及镇上的一些无碍大雅的流言。约翰只是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完了他会说:“我得去干活了,再见。”

他们就这样交往了三个月。一天早上,凯斯医生也到那里去喝咖啡,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约翰说:“露易丝,我想让你嫁给我。”露易丝像是惊得噎住了,差点喷了咖啡。一时间,整个咖啡店似乎就剩下了他们俩。露易丝说:“我也许会答应你,可是我要考虑一两天。”约翰点了点头,喝了口咖啡,然后说:“我得去干活了,再见。”

两个礼拜后,他们结婚了。在科罗拉多州的泉城度完蜜月后,他们在紫花苜蓿牧场安了家。露易丝让人重新刷了房子,用她从丹佛买来的各式各样的东西布置他们的家。整整一年,约翰家的工人就没断过,厨房是新置的,走廊是用玻璃做的。

可是凯斯医生知道,他们并非事事顺心。约翰曾两次请凯斯医生出诊,给露易丝看病。凯斯医生发现露易丝不快乐,身体不太好。她说她的头经常疼得厉害,可是凯斯医生并没有检查出她有什么毛病。第二次见到露易丝的时候,凯斯医生问她约翰对她好不好。露易丝说,没有比约翰更好的丈夫了——只是,他不怎么说话,其实女人也愿意聆听。几个星期后,凯斯医生又在镇上遇到了露易丝。露易丝对他说:“我想很多疼痛大概是我臆想出来的,我已决定要像约翰那样强壮和坚强。”

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直到18个月以后。一天凌晨3点半,凯斯医生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敲门的是约翰,他的车停在门外,发动机还在响着。“凯斯医生,露易丝病得很厉害,你得想想办法。”露易丝在车子里,疼得快晕过去了。凯斯医生马上把露易丝安置到了他有四个床位的私家医院。露易丝的阑尾破裂了。手术后快到黎明的时候,凯斯医生对约翰说,24小时之内还很难说,不过露易丝好像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约翰像孩子似的哭了。“她一定得好。医生,她一定得好。”

但是到傍晚的时候,露易丝的病情恶化了。凯斯医生给她输了两次血,可她还是越来越虚弱。

“我想我的身子太弱了,医生。”露易丝无力地对医生说。

“可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像约翰那样强壮和坚强。”

露易丝面无血色地笑了笑:“约翰太强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如果他需要我,他会说的,不是吗?”

“露易丝,约翰确实需要你,不管他说没说。”

露易丝,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里,凯斯医生对约翰说:“露易丝她不想好起来。”

“她必须好起来,医生。”约翰大叫道,“要不再给她输点血?”

凯斯医生解释说露易丝已经输过血了。

“我说的是输我的血,我很强壮,我的血够我们俩用。”

凯斯医生把约翰引到大厅:“告诉我,你爱不爱这个姑娘。”

“如果不爱她,我就不会娶她了。”约翰说。

“你告诉过她吗?”

约翰有点迷惑了,“我不是尽力把我能给的都给了她吗?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跟她说说话。”

“我不善于言谈,医生,她知道这个,”约翰抓住凯斯医生的肩膀,“把我的血给她。”

医生想了一下,把约翰带到了实验室。他取了约翰的血样,检查。最后凯斯医生说:“好的,约翰,10分钟以后我们输血。”

医生来到露易丝的病房,告诉她约翰要把自己的血输给她,他看到露易丝颤抖了一下。凯斯医生替她把脉,她的脉动非常虚弱,成功的希望渺茫。

待护士准备好一切,医生把约翰领到了露易丝的病房。手术台就在露易丝的床旁,中间拉起了一个帘子。

约翰伸出一只大而粗糙的手,握住了露易丝的手,他说:“露易丝,我现在要让你好起来。”

露易丝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为什么?”

“你认为是为什么?”约翰提高了声音,“你是我的妻子呀。”

露易丝那边没有回答。护士把帘子放了下来,用棉签擦拭约翰的手臂,然后把针头扎了进去。约翰的肌肉骄傲地收缩着。“就快好了。”

在帘子的另一边,凯斯医生把针头插进了露易丝的手腕,接着放开了管子上的夹子。凯斯医生的手搭在露易丝的另一只手腕上。

“还好,约翰。”他说。

“你觉得怎么样,露易丝?”约翰问道。

“还行。”露易丝低声说。

“输完血后,你就可以跟我一样大声说话了。”

露易丝的脉搏好像稍稍强了些。

“约翰。”她轻呼。

“嗯?”

“我爱你,约翰。”

一时的沉默。少顷,约翰

说:“你一定要好起来!”

“为什么?”她细声地问。

“你一定要为我好起来,我需要你。”约翰犹豫了一下,声音哽咽了,“我爱你!”

露易丝的脉搏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从来没想过应该告诉你。”

露易丝的脉搏平稳起来。

“约翰,再说一次。”

约翰又踌躇了一下,然后重复了刚说过的话:“我爱你,露易丝,这个世界上你是我的最爱。我爱你,我需要你,上帝作证。我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医生把针头从露易丝的手腕中抽了出来,把血桨瓶和针头放在一边。他又检查了一下露易丝的脉搏。不可能!露易丝的脉搏变得平稳而有力起来。

“你怎么样了?”约翰问道,声音又一次失去了控制。露易丝没法回答,她在抽泣。

“她没事了。”凯斯医生说道:“你成功了,约翰。”医生给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把针头从约翰的手臂拔出,移走了手术台上的一个瓶子,把帘子拉开。护士和医生都离开了病房。

几分钟后,当凯斯医生再回到病房时,他看到约翰正握着露易丝的双手,跟她说话。

“当时露易丝仍然非常虚弱。”凯斯医生在结束他的故事,“但是我相信她会好起来的,她果真康复了。”

他摇头感叹:“这可真是个奇迹。约翰的血型与露易丝的根本不合,甚至有可能会使她死亡。不过,我给她输的是另一瓶血浆,约翰的血都流到了玻璃瓶里。露易丝需要的是约翰,她也的确得到了他。” (蓝欣译)

8、 恩爱鸟

小鸟的爱情也是爱情,虽然也曾有过眼泪,也曾有过悲伤……

我们刚结婚时,朋友们把我们叫做“恩爱鸟”,我想我和唐利无愧于这个名字。由于我们俩都是全日制学生,靠打工挣学费,所以手头总是很紧,有时我们为了个冰淇淋蛋卷都要攒好几天的钱。即使如此,我们那个狭小、简陋的寓所却像天堂一般,你要知道,这是因为有了爱。不管怎么说,我们越是听“恩爱鸟”这个词,就越是琢磨小鸟。我们开始攒钱给自己买一对情侣鹦鹉,羽毛轻软的那种。唐利用业余时间做了个鸟笼,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没钱既买鹦鹉又买个像样的鸟笼。

我们把鸟笼放在一个有阴凉的窗下,然后等待着有一天那个皱巴巴的、上面写着“情侣鹦鹉”的信封里装满了纸币和多余的硬币。到当地的宠物店为我们的小家“领养”新成员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本来我们想养一对长尾小鹦鹉。可是一听到那金丝雀的歌声,就改了主意。我们挑了一只明黄色的雄鸟和一只奶白的雌鸟,给这对小鸟取名为:“阳光”和“雪球”。

我们太忙,没有太多时间陪这两个新朋友,但我们爱听它们用美妙的歌声每晚迎接我们归来。它们看上去相处得也非常愉快。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对小恩爱鸟终于长大成熟,可以给自己成个家了。我们提早在鸟笼里给它们准备了一个做窝的位置和许多做窝的材料。果然,有一天它们开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在设计和装饰爱巢这方面,雪球是个苛求的领导,而阳光则满脸兴奋地按雪球的指挥竭尽全力地把东西放好。

这之后的一天,一只鸟蛋出现了。阳光和雪球高兴地欢唱着!几个星期后,一只小鸟破壳而出,它们欣喜万分,我并不清楚遗传的方式,但这只小金丝雀却明亮的橙黄色。我们马上想到了“南瓜头”这个名字。

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我们的小家伙羽毛日渐丰满并开始蹒跚地走出它的小巢爬到为成年鸟准备的栖木上,我们是多么为它骄傲啊!

后来有一天,“南瓜头”突然从栖木上一头栽到了鸟笼子的底儿上。这只橙黄色的小鸟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它的父母和我立即冲过去抢救。然而,它却死了,就那样死了。我永远都搞不清楚它是怎么死的:是它摔下来之前突发了心脏病,还是在摔下来时断了脖子?不管怎么样,“南瓜头”是永远地离去了。

鸟爸爸很难过,鸟妈妈更是伤心至极,它拒绝阳光或是我接近那个可怜的小尸体。我听不到雪球像以前欢快地鸣唱,听到的只是它的悲叫与哀鸣。它的心、它的欢快和它的希望好像完全都被它的悲哀击碎了。

可怜的阳光不不知所措,它一次又一次试着帮雪球从这种悲伤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但都遭拒绝。雪球却一次次地想把它的爱子救活。

最后,阳光似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它成功地说服雪球不时地飞到上面的栖木上去吃些东西,由它替雪球陪在死去的小宝宝身边。于是每当雪球飞走,它都悄悄地叼一根造窝的草盖在“南瓜头”身上,每次就一根。这样过了几天,一根根地,“南瓜头”的尸体就全被盖住了。

开始,雪球四处张望,好像失去了方向,但她没有试图揭开盖在“南瓜头”身上的草,而是飞到它习惯了的栖木上呆在那儿。这样我就可以悄悄地走近鸟笼挪走“南瓜头”的尸体和裹在它身上的东西。

在那之后,阳光把它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安慰雪球上,雪球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后来有一天,雪球的悲怆消融了,它又唱起歌来。

我无从知道雪球是否明白了阳光为使它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而悄悄付出了爱的劳动。但它们从此相爱终生。要知道,这就是爱的力量。

对于“恩爱鸟”尤为如此。(唐荣沛译)

9 我不会为一朵花而选择死亡

浪漫,不过是浮在上面的茶沫,真正的芳香其实只在茶里。

老公是学理科的。当初喜欢他,是因为他的稳重,依靠在他的肩上有暖暖的踏实。三年的恋爱,两年的婚姻,我已倦了。当初的喜欢,是现在倦他的根源。我是个感性的小女人,敏感细腻,渴望浪漫,如孩提时代渴望美丽的糖果。而他,却天生不善于制造浪漫,木讷得让我感受不到爱的气息。

某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们分开吧。

他问:为什么?

我说:倦了,就不需要理由了。

整个晚上,他只抽烟不说话。我的心越来越凉,连挽留都不会表达的男人,他能给我什么样的快乐?

他说:怎么做你才可以改变?

人说秉性难移,我想我已经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

望着他的眼睛,我慢慢地说:回答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答到我心里就可以,比如我非常喜欢悬崖上的一朵花,而你去摘的结果是百分之百的死亡,你会不会摘给我?

他说:明天早晨告诉你答案好吗?

我的心灰下来了。

早晨醒来,他已经不在,只有一张写满字的纸压在温热的牛奶杯子下。

第一行,就让我的心凉透了。

“亲爱的,我不会去摘,但请容许我陈述不去摘的理由:

“你只会用电脑打字,却总把程序弄得一塌糊涂,然后对着键盘哭,我要留着手指给你整理程序;

你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我要留着双脚跑回来给你开门;酷爱旅游的你在自己的城市里都常常迷路,我要留着眼睛给你带路;每月‘老朋友’光临时你总是全身冰凉,还肚子疼,我要留着掌心温暖你的小腹;

你不爱出门,我担心你会患上自闭症,留着嘴巴驱赶坐镇的寂寞;

你总是盯着电脑,眼睛给糟蹋得不好了,我要好好活着,等你老了。给你修剪指甲,帮你拔掉让你烦恼的白发;

拉着你的手,在海边享受美好的阳光和柔软的沙滩,告诉你一朵花的颜色,像你青春的脸……

“所以,在我不能确定有人比我更爱你之前,我不想去摘那朵花……”

我的泪滴在纸上,开成晶莹的花朵,抹净泪,继续往下看:“亲爱的,如果你已经看完了,答案你还满意,请你开门吧!我正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你喜欢吃的鲜奶面包……”

拉开门,我看见他的脸,紧张得像个孩子,只把捏着面包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是的,是的,我确定,没人比他更爱我,所以我不想要那朵花。这就是爱情或者生活,被幸福平静包围时,一些平凡的爱意,总被渴望激情浪漫的心灵忽略。爱在他因你而起的许多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里,从来就没有固定的模式。爱,可以通过任何一种平淡无奇的形式来表达。

花朵,浪漫,不过是浮在生活表面的浅浅点缀,它们的下面才是我们的生活。(Fly Wind)

10 、天鹅般的爱情

和终生相守的天鹅一样,爷爷也死于爱情。

记得那是我大学二年级快结束的5月。一个潮湿而闷热的晚上,妈妈来到学校看望我,并且告诉我说,暑假我可以到爷爷奶奶的农场里去和他们一起住上一段时间。

考完最后一门功课之后,我立即整理好行囊,前往爷爷奶奶的农场。

爷爷和奶奶都已经是70多岁的高龄了,他们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打理一下农场。

当我赶到农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奶奶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那些美味佳肴无论我们三个人怎么吃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吃完。也许是长时间没见的缘故吧,奶奶真是太疼爱我了,简直就是溺爱。爷爷则滔滔不绝地给我讲着新近发生的事情,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地讲给我听。

第二天清晨,爷爷早早地准备好了我们俩的早餐。他告诉我说,昨天奶奶累坏了,需要多睡一会儿。我觉得很愧疚,毕竟妈妈让我到这儿来是帮助爷爷奶奶做事的,我不应该再让他们为我操劳了。

那天早上,爷爷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我们刚一跨出房门,他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虽然他已经70多岁了,但是他走起路来仍旧精神抖擞,充满信心。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昨天晚上那个在6点新闻还没播完就已经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老人。当我们穿过牧场走向那些牲畜,我发现爷爷好像认识其中的每一头牛。就这样,我到农场的第一天就在爷爷领着我在农场里四处转悠之中过去了。

很快,几个星期过去了。在这几个星期里,我们把干草打成捆,并且安全地把它们运进了谷仓。而我也逐渐习惯了每天和爷爷一起打理农活。在他的脑子里,装着一张工作时间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全部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子里,我们每天就是根据那张时间表来安排工作的。到了晚上,我通常读书给奶奶听,或者是陪她聊聊天。

6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农场的农活都干得差不多了,爷爷建议我们去钓鱼。池塘就在离森林很近的一片低洼的牧场里,几年前,爷爷就在这里放养了鱼苗。那天,我们开着车前往池塘,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有一只天鹅死去了!它是在爷爷奶奶结婚50周年纪念时爷爷送给奶奶的那对天鹅中的一只。

“我们再去买一只吧?”看着爷爷难过的样子,我建议道。爷爷沉思了一会儿,回答我说:“不……不行,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布鲁斯。你不知道,天鹅是终生为伴的。”他边说边抬起一只手,指着另一只天鹅说:“我们帮不了剩下的这只天鹅什么,它必须自己面对一切。”那天早上,我们钓到了好多鱼,足够午饭吃的。在回家的路上,爷爷告诉我说,不要对奶奶提起天鹅的事情。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们驾驶着汽车沿着池塘巡视牛群的时候,发现另一只天鹅正静静地躺在第一只天鹅死去的地方。我们走近仔细一看,它,也死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就进入了7月。月初,我和爷爷一起把农场的栅栏加长了一段。7月12日,毫无征兆的,我那慈爱的奶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天早晨,我睡得很死,一点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爷爷也没有来敲我的房间的门叫醒我。直到将近8点的时候,我才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跑下楼来到厨房。我非常吃惊地看到摩根医生这么早就来到了我们家,他正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看着他神情严肃的样子,我立即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他的医药箱就放在他的脚下,而我的爷爷则站在一旁,颤抖着。

奶奶是在那天早晨突然中风去世的。等到中午的时候,我的父母也赶到了。那间老屋里挤满了亲戚和爷爷奶奶的朋友。因为爷爷坚持要尽快办完奶奶的丧事,于是,在奶奶去世后的第二天就举行了葬礼。葬礼后的第二天早晨,在吃早餐的时候,爷爷郑重地宣布道:“农场现在比较忙,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你们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所以,你们也应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爷爷不是那种习惯在别人的面前表达悲痛的人,我们都非常担心他。亲戚朋友们也曾经劝他放弃这片农场,他的年龄太大了,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再住在农场里了。但是,爷爷始终不愿意听从人们的劝说,仍旧坚持一个人住在农场里。看着爷爷那苍老而坚定的容颜,我不禁有些为他骄傲。

暑假剩下的日子过得非常快,而我和爷爷则像平时一样,始终忙着农场里的农活。但是我觉得爷爷和以前明显不同了,然而我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同。就这样,9月快到了,而我也快要开学了,但是我不想离开农场。我想在这儿再住上几个月,等秋季这个学期过了以后再去上学。然而,当我向爷爷说出我的想法后,他立刻严肃地对我说,你必须返回学校。

返回学校的日子终于到了,我只好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我和爷爷紧紧地拥抱道别,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农场,离开了爷爷。当我驾驶着汽车驶上公路的时候,从汽车的后视镜里,我还能看见他仍旧站在那里向我这边翘首张望着,还频频地挥着手。那就是爷爷留给我的最后的回忆。

10月里的一天,天气非常阴沉,狂风劲吹。这天,妈妈来到学校告诉我说爷爷去世了。那天早晨,一个邻居路过爷爷家门口,想进屋喝杯咖啡,却发现爷爷倒在厨房里。和奶奶一样,爷爷也是死于中风。

就在那一刻,我猛然明白了在我和爷爷第一次到池塘边去钓鱼的时候,爸爸曾经试图向我解释的那个有关天鹅的爱情故事。(蒹葭译)

11 、沟 通

付出一份爱心,获得一份回报,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她看看表,午夜12点,还有15分钟,她就可以回家了。

辛西娅.亚当斯在布朗森医院的急诊室工作已经有6年多了。她常常值夜班,尽管她非常愿意上夜班,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习惯上这种班。在急诊室,又是夜班,常常会变成恐怖电影中的前奏。辛西娅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不同医院的急诊室中工作的,她工作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0年。她总是告诉自己需要改变一下了,她可以改做病房护士,但是她从来没有想方设法去这么做。

那天晚上,辛西娅准备和往常一样与日班的护士交接班,那样她就能够参加第二天清早举行的研讨会了。当闹钟指向午夜的时候,她身后的无线电接收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里面传出一串低沉的声音。服务台的护士鲁比拿起话筒回应,辛西娅也被话筒中的声音吸引了。

“我们这里发生了车祸,”救护人员报告道,“有三人受伤,两人正在送往你们医院的途中。”

当救护人员关掉了那刺耳的紧急事件信号后,鲁比在入院单上继续记录下他们所说的话。辛西娅本能地对于每一个伤者的情况做了一个基本的分析。

“车祸发生的时间?”鲁比问。

“10分钟前,头部,”救护人员回答道,“有一人情况危急。”在鲁比完成工作日志的时候,辛西娅坐着等救护车的到来。她喜欢也尊重鲁比,但是她知道每当面临压力的时候,鲁比总是有点惊惶失措。从鲁比的肩膀起伏不定来看,辛西娅确定这个晚上她又陷入了这种状况。她再次看了一下表:12:05,还有10分钟。她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我来处理吧,鲁比。”辛西娅说着,抓起一双橡胶手套。

“真的吗?”鲁比问,但是脸上已经呈现出了感激之情。

“是,”辛西娅说,“但是这件事处理完后,我就要走了。”

鲁比停止了和救护人员的交谈,把情况记录递给辛西娅,辛西娅开始做记录图。

就像她们估计的那样,第一个伤者的情况非常严重。虽然从事发地点到医院只花了6分钟,但是他已经大量失血。急诊室第一小组疾跑到门口,把伤者放在推车上推进医院,马上开始抢救工作。

当辛西娅耐心地等着第二个伤者的时候,她又从在现场处理事故的警官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两个十几岁喝醉了的孩子驾车闯红灯,撞到了路边上停着的一对老年夫妇的车。83岁的乔舒亚.班克头部受重伤,而且从外表来看,可能还有内伤和其他问题。当班克先生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他腿上的血流了一地。

第二辆救护车到了,送来的伤者是阿妮塔.班克夫人。阿妮塔.班克夫人79岁,她的手臂断了,但是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口。当救护车门打开的时候,辛西娅认真地观察伤者的脸。

当救护人员从救护车中推出活动轮床的时候,“乔舒亚在哪里?”班克夫人问,“我必须见我的乔舒亚。”

“医生正在照料他,”辛西娅回答,“现在,我们必须给您做一下检查。”

“我很好,”班克夫人说,“我要和我丈夫在一起。”

“我知道您很焦急,班克夫人,”辛西娅温柔但是坚定地说道,“但是先让我们给你量一下脉搏和血压,然后我会去看看你丈夫怎么样了。”

班克夫人盯着辛西娅,然后伸出了她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

“我真的很好。”她坚持道。

辛西娅边给病人量血压、测脉搏、量体温,边研究这个老妇人。她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穿着体面。尽管她此时表现得很紧张,但是她的眼嘴等处透出温柔之情,这说明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你叫什么?”辛西娅问,试图分散班克夫人的忧虑。

“阿妮塔,”老妇人回答,“我的朋友都叫我妮塔。”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阿妮塔看起来很惊讶,但是很高兴。她的胳膊和脸部表情放松了一些。

“请叫我妮塔。”

“好吧,妮塔,”辛西娅说,“你的血压有一点高。我也替你丈夫担心,但这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现在抢救他的医生都是非常出色的。”

“我想你是对的。”妮塔说,但看起来她还是疑虑重重,“但是我真的想见见我丈夫,今天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而且……我不知道如果推动了他我该怎么办。”

辛西娅温柔地拍拍妮塔的肩膀。

“你能和我呆一会儿吗?”妮塔安静地问。

辛西娅考虑了片刻,现在是午夜12:17了,她上班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而且还过了两分钟,明天早上7点钟她还要参加研讨会,她真的需要休息了。她又看看妮塔。

“好吧,”她说,“首先,让医生给您的胳膊检查一下,我会去看看班克先生。”

“请叫他乔舒亚,他最恨别人叫他班克先生了。”

辛西娅笑了,“我去看看乔舒亚,很快就会回来。”

当辛西娅朝护士工作台走过去的时候,鲁比看看钟说:“你应该走了。”

“我知道,但是班克夫人要求我和她呆一会儿。她很担心她丈夫的状况,今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鲁比点点头。

“她丈夫怎么样了?”辛西娅问,拿起有关的亡灵。

“不大好。”

辛西娅浏览了一下记录,然后放回桌子。班克先生受了严重的内伤,医生正在尽力使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辛西娅问鲁比。

“没问题。”

当辛西娅回到妮塔的房间时,老妇人已不再显得那么忧心忡忡了。辛西娅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身边。

“你们结婚多久了?”辛西娅问。

妮塔躺在床上,放松了一点。

“48年了。”妮塔安静地回答。

辛西娅常常在想是什么使得男女双方爱恋对方,并结为夫妇。她的养父母常常打架,而且在她10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你非常爱他,是不是?”

“是的。”妮塔回答。她充满希望地凝神远方,好像在做梦似的,然后笑了,而且笑意不断。

“我是在一个小咖啡馆遇到乔舒亚的,那个咖啡馆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总是和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姐姐一起出去。乔舒亚是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来的,两个男孩就坐在我们对面。

妮塔停了下来,当她回忆起多年前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晚上,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们坐在那里有10分钟了,而且什么都没有说。他清了清喉咙,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笑了。从看见他的第一个笑容起,我就爱上了他。我知道他就是我要嫁的那个人。你知道吗?我相信那个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

辛西娅点点头。她感觉自己快哭了。有关她的母亲和不同男人之间争执的童年记忆,闪电般地掠过她的脑海。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妮塔说。

“我认为不会的。”

妮塔抓起辛西娅的手,同情地抚摩着,这种安慰对辛西娅来说是崭新的。她从来没有从她那疏远的、充满着愤恨的母亲那里获得过什么安慰。

“我曾经也有一个小女儿。”妮塔声音恍惚地说道。

“是吗?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那时还很年轻,乔舒亚去参军了。”妮塔说,“我母亲一再劝我保住宝宝,我就决定这么做了。但是我后来听说乔舒亚死了,我就把她送给别人收养了。当我知道乔舒亚还活着的时候,我想把她找回来,可是太晚了。我多么希望这件事是另外一种情况。”

“我也是被收养的,”辛西娅说,“我也很希望能够见到我的亲生母亲。”

妮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门被推开了,医生走了进来。

“是班克夫人吧?我是特利医生,”他说,“你丈夫的情况现在稳定了。”

妮塔和辛西娅都松了一口气,彼此拥抱对方。

“他的头骨破裂,还有一些内伤,因此我们要求他住院,这样我们就能够观察他的情况,不过他会好的。”医生走了,辛西娅转向妮塔。

“我想我现在应该走了。”辛西娅说。

“谢谢你陪我。”妮塔说。

“不客气,也谢谢您能陪我。遇到您我很高兴。”

“我们都因为某种原因而进行沟通,”妮塔说,“你从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和陌生人有短暂的交流。”

辛西娅回到护士工作台,完成了工作日志。

“班克先生和夫人的私人物品在哪里?”辛西娅问。

鲁比指指台子后面的一个篮子。辛西娅坐下来,把篮子中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把病人的私人物品用袋子装好,贴上标签,并记录在案,这是现在当班护士鲁比的工作,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辛西娅觉得必须自己去做。

她首先把妮塔的东西用袋子装了起来:一个小包,里面有口红,小粉盒和小钱包。她根据医院的规定,打开钱包数数里面有多少钱,然后在记录上写下11.38美元。在她给钱包贴上标签的时候,她注意到一张照片:一张妮塔和乔舒亚的老照片。当她把照片放回原处,然后把钱包放回袋子的时候,另外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她捡起照片,想把照片放回钱包,然而照片背后的字迹引起了她的注意:“我的女儿,塔比。”

辛西娅突然把照片翻转过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到橱柜中找出自己的包,猛地抽出自己的钱夹,迅速打开,找到自己的照片。那张照片上,辛西娅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的养母说这是她亲生母亲给她的。它和妮塔钱包中的照片一模一样。

辛西娅几乎晕了过去。她拿着照片跑回298室。妮塔正在床上,凝视着窗外。

“妈妈……”辛西娅哽咽道。

妮塔转过身,脸上露出微笑。此时是凌晨1点整。(杰米.达托尼)

12、 幸福就在弗兰兹湖畔

    保留她心中美好的记忆,这是他的梦想。为了梦想,他可以付出一切,最终,他获得了爱情。

罗依坐在弗兰兹湖畔,用手中的笔画着这里的美景,阳光穿过树枝,照在画布上洒下点点碎金。岸边高高耸立着一栋房子,白墙红瓦,掩映在绿色的海洋之中。

“能想得到在这里盖房子的人,一定很懂得享受生活!”罗依正羡慕地想着,忽然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鼻尖。抬头一看,天边的乌云渐渐地遮住了太阳,初夏的暴雨就要来临了,他忙收起画架,躲到一棵斜立于水边的榕树下,可是雨越下越大,他只得往湖边的白色房子跑去。

“劳驾,能让我进去避一下雨吗?”罗依隔着爬满牵牛花的栅栏高声喊道。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打量一下这个背着画架的小伙子,迅速地打开了栅栏门。

一进门,客厅正中悬着的一幅油画立即吸引了罗依的注意,画里的女子正是这位老妇人。她穿着蓝色塔夫绸的礼服,露出淡淡的微笑,虽然已是满头银发,却掩饰不住娴静而高贵的气质。美术系的罗依立刻辩认出这是著名美术大师凯威尔的作品,这位大师晚年方成名,一时轰动美术界,得到广泛的赞誉。三年前他去世之后,遗作更是价值连城。“能够请他画像的人一定不简单!”罗依暗暗地想。

正在罗依好奇地打量这一切时。老妇人也似乎对他的画产生的兴趣:“这是你画的弗兰兹湖吗?真美啊!它永远都这么美丽。”“您也喜欢这里吗?”罗依问道。老人笑着点点头,平静的脸庞忽然焕发出熠熠的神采,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我年幼的时候,就生活在这片湖水边,厨娘的儿子和我年纪相当,是我最好的玩伴。我们在林间追逐,嬉戏,无忧无虑。他喜欢折一枝松树枝,在地上画画,画这里原始而美丽的景色,并幻想着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画家。不知不觉我们都十几岁了,他沉默了很多,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林中画画,不让我打扰他的创作。我只好一个人拎着篮子去采覆盆子和蘑菇,或者坐在湖边玩小石子。直到有一天,他靠着树干睡着了,我悄悄打开他的画夹,不禁呆住了:我以为他画的是澄净的湖水,盛开的睡莲,却没有想到每一张里都是我的样子!”

“在我16岁那年,这一切美好的生活都结束了。我们家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不得不辞退所有仆人,搬到南部的城镇。我们最后一次来到弗兰兹湖畔,依依不舍地告别。‘兰妮,如果我将来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你会不会嫁给我?’望着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一股朦胧的情愫在我的心底涌动着。我向往未来,却又充满了迷惘,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了。”

我跟随父母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我闻不到弗兰兹湖畔清新的空气,开始了另一种完全不同于乡间的生活。我参加了生平第一个舞会,像一个灰姑娘一样惊讶地望着四周:华丽的一切。

“在舞会上,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频频约我跳舞,他的家族拥有数家工厂。他乌亮的双瞳告诉我他爱上了我。他的爱情宣言里,包含着华丽的衣裳、灿烂的首饰和众人欣羡的目光,凡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想要的,我都能拥有。可是我得承认,如果有人向我提起弗兰兹湖,我的心就会如同微风吹过的湖面一样荡起层层涟漪。还有我再也未曾见到的幼时伙伴,他还在为他的梦想而努力吗?在充满着工业文明的浮尘和噪音的天空下,弗兰兹湖边长大的我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不能呼吸。我在回忆与现实中摇摆着,直到我的父母暗示我20岁生日的时候,我可以接受一位男子的求爱了,眼下这位追求者富有的背景,正好符合他们的心意。

“他于是希冀,能通过一件礼物来获取我的芳心。‘兰妮,只要你想拥有的东西,我都能买给你!’我推开窗户。呆呆地望着北部的天空说:‘我只想拥有弗兰兹湖,晨光中有鸟儿清脆的吟唱,月夜里能听见睡莲花开的轻微破裂声。’

“第二天,他居然真的为我买到了一幅画,画中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弗兰兹湖。我无法形容自己见到它时激动的心情,画家仿佛能通晓我的灵魂一般,那些熟悉而美丽的景物无不呼之欲出。他说:‘昨天我在一家画廊里看见了这幅画,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它。它的确是一个让人迷恋的地方。你不是希望到那里居住吗?我决定把它周围的土地买下来,你看,湖畔的南边这一片树林可以推平后兴建一个锯木厂,还有这条林荫道,以后拓展成水泥路了,我们的车就可以径直开进去。西边的湖最好能填平一部分,我们需要一个排污区……’

“我感觉我梦中的弗兰兹湖正在一块一块地被肢解,我的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痛楚,那不是我要的幸福。我已经记不清他接下来的规划是什么了,这时他的秘书来说昨天卖画给他的那个年轻人在楼下等他。他下了楼,我也悄悄地站在楼梯口,想看看那个完美地勾勒出了我心中的弗兰兹湖的画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那个画家背对着我,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清瘦的背影却令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恳请您把昨天买走的那幅画还给我,虽然这是我生平卖出的第一幅画,它预示着我的成功,我终于可以鼓起勇气对我心爱的女孩表白了。可是等画廊经理无意中提到您马上要买下弗兰兹湖畔的土地,在那里建造工厂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卖它了。因为那个女孩和我一样深深地爱着那片湖水,如果有一天那里的风景消失了,不知道她有多伤心呢!我希望我能把这幅画新手送给她。这将是一份珍贵而永久的纪念。我不在乎它能不能让我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我只希望她快乐!’

“我几乎是在一刹那间认出了我的玩伴,那个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来娶我的人,我的泪水决了堤,不顾一切地跑下楼梯,紧紧地拥抱着他。我终于明白了我要找的爱情在哪里,那是一份珍贵的理解与关怀。

“我终于选择了我的爱人,把家安在了恬静的弗兰兹湖畔,过着清贫而幸福的生活。”

老妇人缓缓地走向客厅中央的那幅肖像画前,用她那满是皱纹的手深情地抚摸着,“这就是凯威尔,我亲爱的丈夫生前为我画的最后一幅画。在我们结婚以后的40多年里,他其实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不管他是无人问津的画家,还是杰出的美术大师,我一直都认为我们相濡以沫的爱情,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罗依望着这位美术大师的遗孀,心中充满了敬意:“如果您不介意,请允许我把这张弗兰兹湖的画稿送给您,希望它能带给您更多美好的记忆。”

大雨早已经停了,夕阳下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跨在弗兰兹湖的上空。老妇人微笑着站在门口向他挥手告别,渐渐与这里的碧水晴空构成一幅和谐美丽的剪影。(刘俊丽译)

13、 以两只耳朵的距离相爱

两个相爱的人就是两只耳朵,如果一只走了,另一只必定会寂寞。

我和老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像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他是做网络工程的,忙得像软鞭下旋转的陀螺,偶尔晚上有闲余时间,也难得像别的夫妻一样粘在一起。在我抱膝倚在床头看日剧看得泪水涟涟时,他的目光瞥都不瞥我一下,更甭说软语安慰了,只一味地纠缠着聊天室中某个粉红色的名字,把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

掐指算来,结婚已两年有余,除了年假时他挽着我的手施施然出入父母的厅堂,七百多个日子,他竟然没陪我逛过一次街,反倒常把他的狐朋狗友带回家。每次待我把最后一盘菜端出厨房时,饭桌上早早已一片狼藉。

痛定思痛,我决定给这个不在乎我的男人一个下马威。在他上班的时候悄悄留书一封,打点行装,独自去了一个海滨小城消夏。重新回到单身的逍遥日子,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看着穿梭而过的红男绿女,感觉只有一个字:爽!在海边买一袋爆米花,伸出掌心让鸽子轻啄。包里是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中午一个人坐在大排档吃海鲜喝生啤,晚上无聊时穿一身黑色长裙,踱进酒吧感受暧昧的气息。正当我意兴阑珊时,手机响了,是老公:“喂,玩累了回家啊。”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挂机了。我心里一哼,不作理会。

翌日上午出门前点点现钞,大票都已用光,不得不去银行刷卡取钱。当我接过单据时,发现上面竟然多了五千元钱。那一日躺在沙滩的躺椅上颇有些索然寡味,晚上回宾馆后打了电话回去:“我明天回家。”匆匆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当我风尘仆仆站在客厅时,茶几上摆着一碟我最喜欢吃的荔枝。深红的壳都已剥尽,透明的果肉躺在水晶碟里。旁边,是一张用3号字打印出来的纸条:“我们是两只近在咫尺的耳朵。今晚这只耳朵要加班,那只耳朵只好独官运亨通空房了。”

我坐下吃一只荔枝,甜甜酸酸的,眼眶里不由湿热起来。(蓝朵朵)

14 、情意之树

珠宝就是她的全部,使她能够永远活在记忆中。

有一个富商,娶了一个美貌的妻子,两人感情很融洽。每年妻子生日那天,他都要当着众宾客的面送给她一串美丽的项链,并亲手为她戴在颈项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富商一次外出进货,船触了礁,人财两空。富商的妻子哀痛欲绝,变卖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家产,独自守着空房,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誓不再嫁。

10年过去了,20年过去了,她的容颜渐渐衰老,仅存的一点资产也已告罄,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亲友们忽然念及她当年的那些宝翠珍玉,就劝她卖掉,安享晚年。她每次都淡然摇头,默不作声。一次,经不起他们的恳求,就从箱底的一个绸包里拿了出来,一一展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是当年富商送给她的一条条项链,珍珠的,翡翠的,玛瑙的……琳琅满目,光彩照人。

亲友们围上前,啧啧称奇,争着说些动人和感人的话。她的表情木木的,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值不了多少钱的,它们都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富商送给妻子假的项链?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抢着拿过来放在眼前细细地瞧,有的甚至嚷着找刀子刮开一颗珍珠看一看。

“不用了,我不会骗你们的,”她轻轻地挥了一下手,淡淡的又道,声音低得像从远古传来,“当初他曾想给我买那些价值昂贵的首饰,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东西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是否有我、爱我。当他把这一串串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时,我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了。你们也许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打开这个绸包细细端详。守着它们,我觉得自己是那样富有,就像他仍在我的眼前,陪伴着我。我一点也不寂寞,过得挺好。”

屋里静静的,谁也没有再说话。走出屋外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明白:即使这些项链真的价值连城,她也不会卖掉,那是她的所有,她真爱的全部,她生命的最后守望。(邹扶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