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发现大屠杀幸存者 刻骨经历埋藏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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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发现大屠杀幸存者 刻骨经历埋藏68年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09日01:22

  “鬼子来了要鞠躬,否则就得挨马刀……大屠杀时,南京城尸首堆积如山,大家都以为我死掉了。”日前,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开通纪念网站,近日,上海的周纪穆老人将埋藏了68年的往事向该网站发去一封电子邮件,首次叙述不堪经历。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中心副主任经盛鸿说,几十年研究中,他从来没听说过上海还有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周纪穆老人的回忆,对两座城市,对抗战历史,弥足珍贵。

  那年11月,我在南京当卫生队队长

  “快请进!我来帮你们拿包、拿伞。”昨天下午敲开周纪穆老人的家门,他特地带着老伴站在门口这样招呼记者。“昨天有南京的记者采访,我给他们开门,其中一个冲我说,你是周纪穆的儿子吧?”他哈哈大笑起来,先幽默了一下。

  话题说到1937年的南京大屠杀,周纪穆老人脸色一下阴沉下去。

  “我毕业于浙江医学院,1937年11月底参加抗日南京保卫战时才22岁,担任国民党72军一卫生队分队队长,当时军长叫孙元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听说是台湾著名演员秦汉的父亲。”

  那时,南京城还没有被侵华日军攻破,“全民抗日保卫南京,士气高昂,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信心,后来,不明白国民党将领为什么要下令撤退?”这个问题,无论是当时年仅22岁的周纪穆,还是现在已90岁的周纪穆,心里都充满遗憾和困惑。采访中,他先后4次提及这个话题。

  “尽管城里还有一丝和平,我们还是每日每夜包扎伤员,看着战友断腿断胳膊地进来,还有很多具尸体搬进搬出,令我触目惊心。”

  和平没有持续多久。1937年12月13日凌晨,南京城被攻破,日军大屠杀开始。令周纪穆老人印象特深的是这一段时间南京城里静悄悄毫无动静,城外密集的枪声,凄惨的喊叫声连成一片。

  在难民医院,每天都要被鬼子搜身

  谈到逃命的过程,周纪穆老人沉默了几分钟,坐着,站起,又坐下,身体变化了好几种姿势。稳定一下情绪后,周纪穆老人继续回忆。

  “想起日本鬼子的帽子、军装、大刀,想起那张脸,我就无法忍受!我恨死日本人了!实在无法原谅他们!”周纪穆老人痛苦地说,当时他在难民医院当医护人员,每天有日军来搜身,被逼着摘下帽子,检查脸额、腰、手和膝关节。看额头上有戴钢盔的印子,腰上有系过皮带的痕迹,手上有持过枪的老茧,膝关节有训练的痕迹,凡有一项的,就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沦陷后一个星期内,我每次零星听见炮声,心里就燃起希望,是不是我们的部队又打回来了?后来,希望渐渐虚无,就只能听见枪声了,我知道不对,这枪是日本人开的,而且一声枪响,我心里明白,同胞又失去一位。这时整个人都跨掉了,我心里充满绝望。”周纪穆老人哽咽着说。

  “我一共在南京熬了140多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掉了,我的老祖母也生病了,但她一直相信我活着。逃出来后我去看她,三天后她就去世。后来我的家人几乎全都被日本人害死了,就一个妹妹逃脱,真是恨死日本人了!”周纪穆老人说。

  “后来,一位侥幸脱难者对我说,在下关煤炭港江边,成千上万官兵被日军当活靶,在日军的战车和机枪火网下一排排地倒下,中弹的中弹,投水的投水,江边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公开身份,90岁的老人花了7天7夜

  听周纪穆老人说话稍微有点费力,他的口音混杂着浙江、上海及外地的口音,复杂的口音至少说明了他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后来,我通过苏北的抗日组织逃出南京,坐木筏渡过长江到达安徽和县,辗转找到国共合作部队,随部队退守到汉口、长沙、重庆,期间还在贵州的第二军医大学进修学习了二年。在重庆时,我在军区总医院工作,1949年在成都我参加了地下组织。”周纪穆老人说。

  他说:“1951年,我提出申请要求调往上海,那时困难挺多。当时,成都特别缺医护人员,组织上也害怕开这个口子。但我老伴的母亲一个人在上海,我们毕竟是江浙人,特别想念家乡,组织对我也特别信赖关照,就批准了我的申请。”

  1951年年底时,周纪穆老人转车到宝鸡乘坐火车回到上海,在上海纺织工业局一工作就是几十年。期间,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南京这段往事。直到今年7月,周纪穆老人才首次公开自己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公开的方式是,自己口述经历,孙子打字,儿子把邮件发给南京大屠杀史料网站,这个过程,90岁的周纪穆用了整整7天7夜。

  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埋藏在心中长达68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这一代经历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周纪穆老人感慨说:“抗日的痛苦历程不必说,三反、五反、反右、文革……运动不断,作为知识分子,非常担心连累到家人。”

  周纪穆老人最后说了一句:“或者,你说我胆小好了。”

  他说,今年是抗战胜利60周年,国家各方面的氛围也越来越好,打消了自己以往的顾虑。

  专家观点 发现幸存者对上海很有意义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中心副主任经盛鸿说:“几十年研究中,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上海还有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要是你们能找到这样的幸存者,从研究的角度,从城市的角度,都具有重大的意义。”他说,在南京大屠杀死里逃生的人中,有很多是当时在南京的国民党守军,后来流落陪都重庆,最后分散在全世界。

  此前,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说,纪念馆正在全力寻找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包括在台湾和海外的幸存者,“这项工作得抓紧进行,他们都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他们的经历具有极为珍贵的史料价值。”

  朱成山希望,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们能尽快与纪念馆联系,或者把他们的亲身经历写成文字制作成影音资料寄给纪念馆。

  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仅剩400多人

  1985年,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成立之际,曾在南京10个区寻访到1756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到1991年夏季对他们进行回访时,发现已有300多人去世。1997年,1.4万多名中日学生志愿在南京15个区县逐街、逐村查询了所有70岁以上的老人,寻访到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目睹者、见证者2460多人,其中幸存者有1213人。

  目前估计,这些幸存者中还有400多人健在。

  今年7月,海外发现2名幸存者。一位是身在西班牙的85岁幸存者名叫陆安莉,原籍江苏武进,现侨居西班牙巴塞罗那。另一位是身在新西兰73岁的幸存者李道,现定居新西兰奥克兰。作者:记者徐哲 实习生 胡同珍 陶捷 摄影 实习生 张笑秋

(来源:新闻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