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民间编纂抗美援朝烈士名录 寻访工作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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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方民间编纂抗美援朝烈士名录 寻访工作艰难

2010年10月26日01:47央视《新闻1+1》我要评论(93) 字号:T|T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响了入朝参战的第一战。统计显示,11万4千志愿军牺牲后就地安葬在朝鲜。2010年10月25日央视《新闻1+1》指出,目前军方民间已在编纂抗美援朝烈士名录,但寻访工作遇到艰难。以下为节目实录:——战争与和平

主持人(李小萌 (微博)):

欢迎来到《新闻1+1》。

60年前的今天,也就是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响了入朝参战的第一战。在这之后两年多的时间当中,在这片残酷的战场上留下了十几万中国年轻军人的尸骨。站在今天回望这段历史,厚重、丰富,而在有限的节目时间当中,我们只想说说志愿军不管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后来故去的,还是依然健在的,都需要我们的铭记,而且不仅仅是那些数字。

(播放短片)

解说:

同样是跨过鸭绿江,60年前,年轻的他们唱着“雄赳赳、气昂昂”奔赴战场、保家卫国。60年后,两鬓斑白的他们再回故地,是为了祭奠长眠朝鲜的战友。朝鲜会仓烈士陵园志愿军老战士带着家乡的水荷特产凝重屹立祭拜老战友。

抗美援朝老战士1:

我从家乡带来了土特产,包括黄河水。

解说:

10月24日,平壤清凉的早晨,在朝鲜会仓志愿军烈士灵前,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抚摸烈士雕像,失声哭泣。这是在朝鲜访问的志愿军老战士代表团,12名老战士平均年龄80岁,他们步履蹒跚,爬上了象征240万中国志愿军的240级台阶,祭拜长眠在这里的134位志愿军烈士。同样来朝鲜会仓烈士陵园祭拜的还有来自中国丹东市毛岸英小学的学生。

60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赴朝作战,历时两年零九个月。当停战协定签署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年轻生命留在了朝鲜半岛上。

徐焰(国防大学教授、少将):

志愿军总部的统计是牺牲了十一万四千人,但是不包括运回国内的伤病员牺牲的,这十一万四千人基本上就地安葬在朝鲜了。

解说: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也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怀念逝者,追思历史。

在重庆铜梁县邱少云烈士纪念馆,邱少云烈士的弟弟邱少华以及500多名群众手捧菊花向先烈默哀。在重庆彭水县,38名抗美援朝老战士带着军功章汇聚一堂,用歌声回忆60年前的峥嵘岁月。

抗美援朝老战士2:

那时我们走了七天七夜都没吃饭,那时在战场上英勇杀敌。

解说:

在南京理工大学,青光眼近乎失明的76岁老人成菊华,在儿子的陪伴下来参加抗美援朝老兵60年的再聚首活动。

成菊华(抗美援朝老战士):

最后一次太珍惜了,我说我一定要去,有人叫我,我说这是谁,你不认识我了,我说不行,眼睛看不清你们。

记者:

还可以听声音吗?

成菊华:

听声音也听不出来,咱们江苏人、南方人说话味都一样。

记者:

你觉得还是要来感受这一下氛围?

成菊华:

我在家觉都睡不好。

解说:

60年后,这些当年在南京应征入伍的战士再聚首。60年前,成菊华和100多位战士相继来到朝鲜战场时,最大的20岁,最小的只有15岁。

何谷磐(抗美援朝老战士):

 

牺牲的张铁睡在他下铺的,他上铺,张铁下铺,入朝没几天就牺牲。出去100个60个死,每秒都有牺牲的可能。飞机不停,不管白天黑夜,因为我们没有飞机。

解说:

在济南长青马山镇潘庄,村民们和学生们来到史元厚烈士纪念堂鞠躬哀悼。史元厚烈士在抗美援朝期间为救一名朝鲜儿童牺牲,年仅24岁。今年,当地民政部门投资6万元对这个纪念馆重修和完善。

字幕提示: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

主持人:

10月25日,在今天这个日子,我们再来看这样的一个日期,究竟包含着怎样的价值?岩松。

白岩松(评论员):

其实今天我非常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巧合。这个巧合在哪里?今天一个日子是很明显的,大家都在纪念它,有很多老兵难得聚首在一起,因为60年前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一翻日历发现1971年10月2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重新恢复联合国的席位。这两件事情一个是战争,一个是和平,居然非常奇妙地聚集在了10月25日这一天。仿佛关公战群雄,但其实历史的机缘不是关公战群雄,如果没有1950年10月25日这一天,恐怕很难有这么快1971年10月2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被恢复联合国的席位。因为1950年跨过鸭绿江,打出了自信心、打出了这种国威、打出了别人对你的尊重、打出了独立的这种力量,也打出了和平的环境,也因此才会更快地恢复了联合国的席位。正是因为这两个日子如此奇妙地重叠一起,我今天更有一种感觉,那些为此付出了生命、鲜血,甚至慢慢被人家忘掉的所有参与到抗美援朝过程当中的老兵们是拥有巨大的历史价值。

主持人:

应该说在这60年当中我们无数次的回顾这段历史,在志愿军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当中,我们在回顾的时候似乎那些故事掰着手指头都算得过来,并不是滔滔不绝。

白岩松:

对,我发现清晰的和模糊的如此得界限分明。比如说有一些名字我们如雷贯耳,就像今天我们看到的好多照片是因为老兵去朝鲜祭拜自己的战友。毛岸英我们都知道,一个国家主席的儿子居然就牺牲在这样的一个志愿军的战场上,还有罗盛教、邱少云等等这样的名字如雷贯耳。接下来你就会发现不知道什么名字了,只记住了一个笼统的概念叫“最可爱的人”。

我小时候经历了很多无名烈士墓,因为我在东北,东北有很多苏军,包括咱们的。好像就已经司空见惯觉得无名烈士墓很正常,但是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越来越觉得不该是无名烈士墓,应该让他们有名字。所以纪念就显得非常重要。

主持人:

为什么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显得既清晰又模糊?

白岩松:

因为的确要回到历史当中是很难的。2001年我在莫斯科红场刚一看到无名烈士墓,我的眼泪“唰”就下来了,那不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因为它的无名烈士墓是每一个墓碑写着一个城市,底下是一个数字。比如说莫斯科一百多少万,基辅多少万,然后旁边军人在那,我眼泪“唰”就下来了。你会感到一种特别大的震撼,的确那样的一个历史条件下,想要把每一个牺牲的名字都统计下来真的很难。但是我觉得这些年,尤其到现在我们开始拥有这个能力了,应该逐渐地去做好这个工作,这的确是对死者的告慰,其实也是对生者的一种告慰。我们看到很多他的战友现在活着,我们感到很欣慰,因为战友活着他们就活着,活在战友的嘴里、活在战友聚会的回忆当中等等,但是他们的战友还能抵抗岁月多久。我说过去不善待他们,他们就老了,现在如果不隆重地去纪念他们,他们就走了。他们的战友所剩不多了,这个时候我们,包括整个国家或者说是历史应该承担起继续让他们活在嘴里、活在记忆当中、活在被不断地追悼和尊敬当中。

主持人:

只要战争不可能绝对消失,那么伤亡就不可能绝对消失。我们要如何和他们共同去面对这一份伤痛?稍后我们继续。

解说:

在这个关于战争的纪念日,让我们凝视这些年轻人。这些拍摄于战地的珍贵照片,记录了他们相似的青春,却无法记录下每一个人的名字。

有人荣归故里,安度余生;有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1950年,操着不同的方言,拿着口径不一的步枪,240万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入朝参战。两年零九个月后,很多“最可爱的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具体的数字一直都在统计之中,目前大多数科研单位、纪念馆、烈士陵园等引用最多的是183108人。在这183108人之中,除战斗牺牲人员外,还包括非战斗减员,这个数据的统计前后经历了近六年的时间。

尹继波(抗美援朝纪念馆副馆长):

现在我们虽然把全国各地30个省市的志愿军烈士名单都搜集到馆了,但是目前看这一部分烈士名单还不完善。比方说资料不全,比方说有的没有牺牲地、有的没有籍贯,还有一些资料我们需要补充。

解说:

这座最早始建于1958年的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是全国唯一一个全面反应抗美援朝战争的专题纪念馆。它座落于丹东市中心北部的英华山上,与朝鲜新义州市隔江相望。而丹东也正是当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和凯旋回国的第一站,纪念馆也成为丹东一个标志性的旅游景点。除了来此缅怀先烈的游客,还有一直在寻找亲人的志愿军家属。

尹继波:

来寻找这些亲人的志愿军的后代或者亲属,大部分他希望在抗美援朝纪念馆能够记上一笔,能够找到他这个名单。一般的情况下,这些人如果要是找到了,他就觉得是一种安慰,也有找不到的,找不到的就是非常伤心,有的甚至当场就痛哭流涕,这样的都很多。

解说:

 

2008年,在成功将30个省、区、市的志愿军烈士名单收集入馆后,纪念馆开始对抗美援朝志愿军烈士名单进行数字管理。七万份名单已被录入,但经费紧张,工作并不顺利。

今天,我们得到一个让人欣慰的消息,军方有关部门十年前启动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英名录的编纂工作。据悉,每位志愿军烈士名录一般包括姓名、性别、出生时间、籍贯、入伍时间、部职别、入党入团时间、立功授奖情况、牺牲时间和地点等,共9个要素,约60个字。相关人士表示,不让每一个人的血白流。

这个寻访工作注定艰难。目前,部分志愿军烈士遗骨被安葬在朝鲜北方,中国的丹东、沈阳等地的十座烈士陵园里。1970年根据金正日的指示并征得中国政府的同意,朝鲜方面补助专款,为志愿军烈士修建合葬墓。为了使陆续发现的志愿军烈士得到及时安葬,许多合葬墓装有活动的墓门,可以随时将新发现的志愿军烈士安葬于墓中。时至今日,仍有新发现的志愿军烈士的遗骨被运往合葬墓,只是名字已经无从考证。

主持人:

努力为这些捐躯了的生命留下一个名字,为什么我们必须特别看重这些名字?岩松。

白岩松:

我们用什么方式去体现对生命的一种尊重,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永远会告诉自己生命是有价值的、是有尊严的、是该被隆重纪念的,更何况他是给我们的今天其实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觉得面对60年前的这一天,今天我们更该想的首先是活着的,还有离去的。活着的其实最小的都已经奔80岁去了,大的就更不要说了,他们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有的人生活境遇并不是很好,我觉得我们要现在来到他们的身边,让他们的晚年显得更加绚丽,让他们知道他们60年前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但是同时我们要做相当大量的工作是那些逝去的,逝去的人有很多的人没有名字,所以现在在找,很难,但是毕竟这个工作在做。

非常有价值的是,总政组织部从2000年也开始做烈士英名录,我觉得我很愿意看到这样一个工作,一个是民间在做,一个是更有实力的军队在做。有一天希望他们能殊途同归,这样他们最后的结果可能更真实,也更让历史信赖。

主持人:

可能我们梳理这些名字也不仅仅是为了面对过去、面对历史?

白岩松:

绝对不是。有的时候说这样一句话有点绕,我们能够一如既往地善待过去的英雄,就是对未来所有会对国家热血沸腾人们的一种尊重。我们在和平的年代已经太久了,大家已经没有所谓的为国捐躯或者说为了世界、为了和平等等这样一个概念。但是如果我们能始终善待我们过去的英雄,比如说去年60周年有老兵敬礼,就是过天安门广场,大家热血沸腾,看到了一个国家对有名字的老兵的尊重。今年10月1日又看到了国家领导人去人民英雄纪念碑献花。只有这样的行为是持续的才对未来,如果国家或者说世界的和平需要我们冲上前去的时候,他才会义无反顾。所以不仅仅是尊重历史,还是一个尊重未来的问题。

主持人:

志愿军在异国他乡为国而战,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命运?来听一段电话采访。

(电话采访)

徐焰(国防大学教授):

当时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人,因为他是全国人民动员,所以说入朝的人五湖四海、天南海北到处都有。参加抗美援朝人数最多的据统计,一个是东北三省,因为第四野战军的老部队参战的比较多;另外,东三省仅靠着朝鲜前线补充兵源也比较多;再一个四川籍的人也比较多,因为四川当时是中国人口的第一大省,动员参军的人也比较多。全国各省、各市都有参加抗美援朝的人,这些老兵早都已经复员了,他们生活在祖国各地,都应该得到尊重和关怀。

记者:

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徐焰:

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战士,后来继续在军队和党政机关工作的人,这些人的生活待遇相对来讲还是,跟现在发家致富的人还是没法比了,相对来讲在社会上比较好的。应该说有部分人的生活困难主要是家在农村,咱们中国一些社会保障又不完善,这些老战士复员回乡之后,政府虽然给一些照顾,但是由于农村社保条件众所周知还是比较差。这些老战士现在年纪都已经非常大,这已经过去60年了,大部分都在80岁左右了,对这些人来讲应该注重给予适当的照顾。

主持人:

要注重给予适当的照顾,恐怕这个话说着容易,但似乎做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白岩松:

所以找到名字首先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其实从世界各国的惯例来说,找到了名字也对他一定的慰问、一定的抚恤是直接相关的,但是你要不知道名字就一下子淹没在历史当中了。现在有的人会去探讨这样的问题,去讨论战争怎么样,其实这是对于那些参加到战争当中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比如说回头去看历史,法国跟德国可能打过仗,后来他们又和好了,不能因为他们和好了,打过仗的士兵所付出的这种努力就是没有价值,依然一个国家要以最高的礼遇去对待他们,因为他们是为了国家,哪怕是志愿军,同样是为了国家和为了这个世界。好像这两年这个情况越来越被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一种层面,包括我说的,包括今天等等。我觉得这个体现了,有的时候你会说一个大国大在哪、一个强国强在哪,不仅仅是那些数字,还在于尊重所有该尊重的。

主持人:

即便找名字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毕竟历史久远了,但是找的过程本身其实意义也是挺大的?

白岩松:

非常大。比如说唐山大地震1976年到现在已经是34年的时间了。但是还会在它的地震的碑上填写新的确定的名字,对于一座城市来说填写了这几千个名字,我觉得这是一个城市特别让人尊重的地方,对一个国家来说不更是如此吗?

主持人:

刚才你说有一句话很绕,但是我觉得我们用最后这个时间把那个话再重复一次,可以吗?我们面对过去的历史其实是为了……

白岩松:

没错。我们善待过去的这种历史,尊重过去历史上所有付出努力的人其实也是在善待未来,因为未来总是还会有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