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词问药】你呆若神马鸡？

【寻词问药】你呆若神马鸡？ 

默认分类 2010-11-06 14:34:22 阅读15520 评论37   字号：大中小 订阅

这些耳熟能详并被粗暴对待的成语，却是古人开给当下现代病的解药。这里开的第一剂药便是——

【呆若木鸡】： dāi ruò mù jī；在现代汉语中，其一般用来形容一个人有些痴傻发愣的样子，是一个贬义词。

前些时日，在MSN上和京城文化名人萧三郎闲聊，问他最近如何。萧兄当即回复说，呆若木鸡。闻言后我很激动，我说，我很喜欢你用的这个词，呆若木鸡。我相信他这样说并非自嘲，我这样说也并非反讽。

没猜错的话，读书多的他，应该翻过《庄子·达生》，知道这个成语便是来源于此。事实上，呆若木鸡的鸡，是纪渻子为周宣王养的斗鸡。按照宋丹丹的话说，它就是公鸡里的战斗机了。这只战斗机在一开始接受十天训练后，虚浮骄傲，而且自恃意气。再被训练十天，又“未也，犹应向影”，也就是说，听到声音或者见到影像就有所反应——这总让我想起一句俗语，也就是“一桶水不响，半桶水乱晃”，同样一个道理就是，越是胸中无墨的人，越咋呼得厉害，恨不得天下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有多厉害。

接着说这只战斗机，又经过第三个十日的训练，纪渻子还是认为它并不合格，因为它目光炯炯，气势未消。到了第四个十日，周宣王已经对他的斗鸡不抱有希望，纪渻子却说成了，这个时候的战斗机“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意思也就是，这只鸡看上去已经像是一只木鸡，所以它作为斗鸡的基本素质已经具备了，别的鸡一看见它，没有敢来挑战的，纷纷落荒而逃。

我对此不禁抚案叫好。看来纪渻子真是驯鸡高手，他驯出的鸡，最终学会了收敛锋芒，藏机智于内心，很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已然做到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的境界。别看一个个都像是糟老头，但你若是贸然挑战，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可以吃。如果要用另外一些成语来修饰呆若木鸡，我想，也就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勇若怯吧。

有些人对纪渻子的驯鸡过程很是推崇，甚至由鸡及人，将这一过程普及到婚姻的经营当中。网上有贴云，在婚姻中，我们往往一开始都很自大，总以为自己有多好，或者自持外貌或者家庭地位的优势，在爱人面前难免有优越感；接着，稍有不顺就受到惊吓，或者稍有诱惑就坐立不安；再接着，虽然双方在生活当中已做到了相互忠诚、彼此恩爱，然而，却由于脾气依旧太盛，得理不饶人，或者针尖对麦芒，导致婚姻中容易生出一些抱怨、指责和不满，进而让婚姻美中不足……当然，这样的三部曲并不是任何一段婚姻都能挺过来的，就像周宣王那样，驯鸡的过程其实就是在驯他自己，万一他哪天等得不耐烦，就将这一过程迎头掐断了。纪渻子再有能力，对驯鸡再有想法，也只有扼腕叹息的份。所以，回报那些能挺过这样三部曲的婚姻，就是“呆若木鸡”式的婚姻。这时候的婚姻，便是一种用拥有眼光和博大胸怀来做积淀的婚姻。双方互相理解并宽容，从而让阳光能透过头顶上任何一朵或者成片飘过的乌云投射下来，让婚姻风雨不惊。

事实上，呆若木鸡在很大程度是缘于修炼的结果。所谓的大智若愚、虚怀若谷，没有一定的历练和修养是难以达到的。如果在生活中我们没有达到呆若木鸡，不要去抱怨，只能说是自己修炼不足。只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个速食的年代，它不讲究内涵，却注重第一印象。呆若木鸡的人，如果去一个地方应聘，往往还没等到他坦诚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已经成为了局外人。有文章就恨恨不平地说，现代社会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有些人为了快点出名，不惜故意制造一些丑闻；有的企业为了知名度，不惜做广告恶心你一把！而我们身边的飞黄腾达者，也大多都是阿谀奉承、巧言令色的人！这些，都与重修养、轻外在的“木鸡”精神背道而驰——在这样的观念下，能“歌”善“秀”才是最重要的——这也就不难理解“呆若木鸡”何以会成为完全贬义的了。

在我看来，“呆若木鸡”成为贬义词，也是这个时代的莫大悲哀。

作家王蒙似乎也很赞赏“呆若木鸡”。他在《老子的帮忙》之后，又推出一部解读先秦经典的作品，也就是《庄子的享受》。在他看来，庄子在他身上发酵了。老王不写庄子都不行啊。那么，既然谈到庄子，肯定就跑不掉“呆若木鸡”。“呆若木鸡在《庄子》里是最好的话，可是现在流传开来以后，这变成了坏话，比如你写一采访，说一见王蒙呆若木鸡，绝对让人觉得你在骂我，可是庄子认为最高境界才能呆若木鸡。”言下之意，王蒙很想自己是呆若木鸡的。他也很想享受庄子所达到的境界。比如说，“你听我的不听我的都没关系，不行我可以躲到一边去，我可以带着大葫芦到江河之上漂流，也可以在一棵大树底下呼呼睡觉，我可以装聋作哑，我可以槁木死灰，我可以呆若木鸡”——能说出这些话，大概也只能活了老大一把年纪也得以修炼多时的王蒙了。他把庄子当成了自己的知音，也把呆若木鸡当成了仙丹，当成了逍遥游，来慰藉自己的灵魂。只是，我总觉得老王依旧未能修炼到家，这样一位长期生活在文学体制内并为体制鼓与呼，同时更为其所束缚的老人，很难做到木鸡的地步。尤其是近些年来，他频频在各大场合露脸，并为媒体制造话题，显得有些呆不住的架势。更为人诟病的是，其力荐抄袭大家郭妞妞进作协，并与郭妞妞南北呼应，也一度被媒体定义为晚节不保。这样的王蒙，也只能在自己的作品里意淫一下呆若木鸡了。

我没有王蒙那么大的追求。在我心里，我只希望自己能每天发发小呆就可以了。但现实情况却是，每天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在蝇营狗苟，为利来又为利往，心灵上，搁置的现代垃圾已经蔚然成堆。所以，很可怕的事情就出现了，我现在就连发呆都没这个精力和闲心了。即使想抽空发发呆，脑袋也被各种各样的感觉所占据，像疼痛、麻木，或者亢奋，想呆都呆不下来，遑论木鸡。这不能不让人害怕。

写完以上这些，旁边的电视正播放着电影，《镖行天下前传》之什么什么，拍得很糟蛋，剧情也很猥琐。大致说的是，一个仗着自己是当朝宰相严嵩舅舅的糟老头，贪赃枉法，一把年纪了还强占民女。民女被绑在他家里到处都是。似乎漂亮的女主角也难逃此劫。当然，按照中国弱智编剧的本能安排，男主人公就在她被玷辱的那一刹那，不管经历怎么坎坷都要冒出来，然后英雄救美。再然后，故事也就说得差不多了。记得在结尾的时候，还有这么个弱智桥段，女主角暗示说，我被人绑架过，以后传出去嫁不出去怎么办。要是换了我，我就送佛送到西天，干脆说，你要嫁不出去，还不好办，那就便宜我了。可是那个看似武功高强的男主角却听不懂她的意思，王顾左右而言他，让她又气又急，连骂“傻木头……”

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呆若木头，傻若木头，却死活算不上木头鸡。

不知道要算的话，该是神马鸡呢？肯德基？墨墨唧唧？ 鸡的屁（GDP）的G、G复G、G？还是当红炸子鸡？或许，应该是童子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