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应归根,音魂当回国

李逊达：叶落应归根 “音魂”当回国
金羊网 2007-08-12 09:2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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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逊达
《新民周刊》第32期整整以15个版面总题为《马思聪归来》，着重报道了中国当代伟大的音乐家马思聪的音魂即将回国，这无疑是中国文化艺术界、中国乐坛的一件重大新闻，它不仅表明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的爱国情怀，最终会得到释放，他的自由心灵将又一次展翅飞翔。
真正的艺术家必然是
爱国的。伟大的波兰音乐家肖邦也曾经因受到专制的迫害而离乡背井，当他流亡他国时，为了念念不忘自己的祖国，他离开故土时随身携带了家乡的一把泥土，走到那里也不愿丢弃。他除了创作外唯一能表达他的爱国思念，那就是闻着这家乡泥土的芳香，表明他的心灵没有离开祖国。
众所周知的原因，1967年1日15日的沉沉黑夜，身心处于极度疲惫和失望的马思聪，在和女儿马瑞雪争执了两个多小时后，不得不同意远走高飞。他携带着他那把至爱的小提琴，与妻子、子女，登上广州新港渔轮修配厂的002号电动船，悄然出海，往香港方向驶去，16日凌晨到香港九龙的海滩。其后两天，英国领事和美国领事对他“一边录音，一边记录”。20日中午，马思聪全家乘坐美国领事馆的轿车，驶进启德机场，和美国领事坐在头等舱位，一起飞往美国。
第二年的4月12白，马思聪与弟弟在纽约露面，马思聪说道：
我个人遭受的一切不幸和中国当前发生的悲剧比较起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眼下还在那儿继续着的所谓“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所出现的残酷、强暴、无知和疯狂程度，是17年来所没有的——去年夏秋所发生的事件，使我完全陷入了绝望，并迫使我和我的家属像乞丐一样各处流浪，成了漂泊四方的“饥饿的幽灵”。
对于马思聪的出走，他的老朋友徐迟，在悼念马思聪逝世一周年的《祭马思聪文》中这样写道：
历史上，放逐、出奔这类事不少。屈原、但丁是有名的例子。在“文革”中，我中华民族的著名作曲家马思聪先生，受尽极“左”路线的残酷迫害，被迫于1967年出走国外，以抗议暴徒罪恶，维护了人的尊严，他根本没有错，却还是蒙受了十九年（1967年~1985年）的不白之冤。
苦难的十年“文革”似烟雾般地终于消逝了，但埋葬在中国人的心灵深处的创伤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地消失，它将永远地留在他们的记忆里，直到走向生命的终点。对有些人来说，向前看是并不难，但对曾深受其害的思想家和艺术家来说，将这一页的历史要翻过去，需要花多么深刻的痛苦和沉重的反思。一切都要向人民交代清楚，这是需要时间的，但更需要勇气，需要忏悔，需要道歉；能得到历史的宽恕并不容易。
1976年10月，国内“揪出四人帮”，马思聪在他的日记曾写道：报纸、TV报道江青及文革几个头目被捕，大快人心。但对祖国，马思聪魂牵梦绕：国内能否好起来？何日洗客袍？这是他最为关切的，祖国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前途。
乡愁哀怨绵绵思不断，马思聪身在异国的19年里，曾将维吾尔情诗《热碧亚——赛丁》改编成歌剧，起名为《冰山下的恋歌》，故事跌宕，情节感人，他自己也感到满意。几乎同时，他的芭蕾舞剧《晚霞》完稿，故事取材《聊斋志异》中的《晚霞》，其精妙内涵的锋芒指向，其实是因与他现实遭遇的默然契合，才使得他欣然命笔，编曲编舞。完稿后他交人带回国内，希望能在北京演出，并期待“如果安排好的话”，和“适当时刻”的出现，但却一直没有“出现”。
于是他谱就了《李白诗六首》、《唐诗八首》等作品，其中一首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马思聪将自己有家难归的悲凉心情，借用古诗名句演绎得分外真切。
我们怎能让当年对他的“叛国投敌”的罪名再强加在他的头上？一个对自己的人民不加爱护的专制统冶，又怎能不让人民感到寒心和悲观失望呢？但是，一个有良心、爱国心的艺术家是绝不会出卖自己人格、国格和良心的。这从马思聪在1980年让妻子王慕理转告女儿马瑞雪说：国家不是房子，房子住旧了，住腻了，可以调一间，祖国只有一个。虽然身在逆境中的马思聪，却依然说得是何等地坚定忠诚、宽广坦荡。
当1985年2月6日文化部终于发出《关于给马思聪平反的通知》，农历腊月二十九，马思聪收到“对马思聪冤案彻底平反的通知”后，全家人悲喜交加，燃放烟花以示庆贺。当夜马思聪记下日记：春天逐渐又回来了，祖国也逐渐走近了。当年初二，会见平反后第一个前来采访他的中国大陆记者时，他万分感慨地说：苏武牧羊19年啊！我必将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我要把每一个音符献给祖国。谁还有什么理由可怀疑马思聪不热爱自己祖国呢？
但遗憾的事还是过早地发生了，马思聪在1987年5月20日因肺炎并发心脏病，又因手术失败不幸与世长辞，终年76岁。噩耗传来，天塌地崩。
2006年，国内一访问团到美国去拜谒马思聪的灵墓，在墓前语重心长地说：马思聪先生是中国伟大的音乐家，马先生逝世有18年了，且葬在他乡，马先生应该叶落归根；你们全家是否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让马思聪先生的骨灰“回去”？
祖国是不愿意让忠于自己的优秀儿子的遗骨埋在异国他乡的。这既是承担历史的责任，也是向全世界表示，祖国有着热爱自己伟大儿女的宽广胸怀。
2007年的深秋，马思聪先生的骨灰将要送回来了。马思聪的儿子马如龙在身体健康允许的话，也将护送父亲骨灰回到家乡广东。我们期待着这一天英灵归来。
马思聪——一个伟大的中国亠音魂，终可堪告慰中华民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