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人生的花夭折了(中国青年报 20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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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霞人生的花夭折了
饶智 本报记者 张伟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4-02
湖北省监利县薛桥村田间草丛里的这座坟,是李红霞17年人生的终点。春天一来,有人记起了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博客上写道:“草长莺飞的季节,李红霞坟头上的青草也该冒芽了。”
这个梳着长发的女孩,在今年春运中被踩踏而死。
她穿着花100多元买来的一身新衣裳,背着黑书包,在2008年2月1日这天,挤进广州火车站汹涌的人流中。这是她第一年外出打工,此刻急切盼望着回家。可当人们再次看到她时,她已被放在台阶上,“直直地卧着,身上都是血,鼻子、眼睛、耳朵里面都是,还有泥巴。”
3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省委书记汪洋,在全省抗灾救灾表彰会上特意提到了李红霞。他说:“此时此刻,我们尤其不能忘记,在广州火车站倒下的那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对这个沉重的代价我们至今仍感到深深的歉疚和自责!大家记住这件事,这个人!”
这个人刚刚初二辍学,又没有地种,来到番禺一家钟表厂工作。她胆子有些小,姑父赵四川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躲在人背后不敢出来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只有当熟悉了以后,她才会和这些大人们“打成一片”。大家都说她是“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她”。
李红霞的生活如此简单:住在姑父姑母租来的房子里,除了工作时间,晚上还要经常加班。她还没来得及谈场恋爱,在亲人印象里,甚至连个要好些的男孩子都没有。这个扎一条长辫子的女孩,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却从来不舍得买什么化妆品。除了吃饭的开销,她每个月主要的花费,就是50元钱的短信费。手机是姑父送的,银白色,已经用了6年多,老得叫不出牌子来。
她爱笑,蹦跶着走路,喜欢哼哼歌儿,但一句“hello”之后,就是一串别人听不大清的歌词。偶尔,红霞也喜欢模仿一下MTV里的动作,但多半是在没什么人的时候。
家里人对她有个更亲昵的称呼:“小娥。”即使回家路途遥远,又碰上几十年不遇的大雪,都没能阻止小娥回家的念头。为了准备这一件大事,她“花了大钱”。先是花40多元钱买了件新棉袄,鲜艳的大红色,超短,是那种“中看不中用”型的。后来又花40多元钱买了条裤子,花30元买了双白色的皮鞋。
这样刻意打扮后,她踏上回家的路。此前,她早就一遍遍想象着,回到家里把生平第一次打工赚来的钱递给家人时的情景。她也早盘算好了:“给奶奶100,给姥姥100。”她挺乐呵,去车站的路上,唱了一路的歌。当晚7时许,李红霞准备挤火车了,她在电话里跟家里人打好招呼:“挤上火车后再联系。”
挂掉电话后,她瘦小的身子,带着她17年人生所有的鲜活和美好,一并消失在汹涌的人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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