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宝震荡

    5月23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解除对香港的旅游警告。两个多月来一直生活在SARS阴影下的许多香港市民当晚纷纷兴高采烈地走上街头举杯相庆，并期待在此次危机中遭受沉重打击的香港经济能从此恢复起来。

　　然而不到一个星期，尚未从SARS阴影中走出来的香港就迎来了另一场“风暴”。

　　这是一场因中国银行（香港）（2388）CEO刘金宝受审查而引发的“风暴”。

　　刘金宝的分量

　　自1997年接替羊子林担任中银港澳管理处负责人之后，刘金宝在港人心目中一直是中国金融界在香港的最高代表

　　纵使在去年7月出任上市公司CEO之前，刘金宝也是香港金融界最引人注目的公共人物之一。

　　自1997年接替羊子林担任中银港澳管理处负责人之后，刘金宝在港人心目中一直是中国金融界在香港的最高代表。随之而来的亚洲金融危机一度对港元形成冲击，中国银行的地位愈加瞩目。

　　中银香港后来的上市之举，在王雪冰任上早有筹划，最早安排的执行者（亦即未来的CEO人选）是梁小庭，当时担任着中国银行港澳管理处副主任和香港分行第一副总经理一职，实际负责该行运行，是中银在香港的第二号实权人物。

　　在2000年初中国银行行长王雪冰调任建设银行行长后，中银香港的上市计划曾被重新评估。到是年10月，中银已经有了重组香港12家下属中资银行并上市的计划，但拟议中的执行人已不再是与王较为亲近的梁小庭。2001年3月，梁小庭被调回北京，后曾赴美学习，回国后则因在港的贷款问题受审查至今。

　　梁小庭离开后，刘金宝就成了中国银行在香港惟一的实权人物。2001年10月，刘金宝牵头的中银香港重组宣告完成。此后，刘明康领队、刘金宝实施，中银香港的上市之旅开始了。但2002年以来，先有王雪冰接受审查和中银纽约分行违规案曝光，后有中国银行开平分行数亿资金的失窃案发生，中银香港步履难艰，欲进不能。去年春，市场上还一度传出刘金宝亦因经济案遭审查的消息。

　　好在关于刘金宝的传言未成为事实。入夏，在索性放弃纽约、香港双重上市计划之后，中银香港终于在7月25日正式挂牌香港。彼时的香港资本市场正在一片阴霾之中，市值达千亿港元的中银香港上市后随即被列入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指数。

　　中银香港的董事长刘明康是大股东代表，常年坐镇北京。CEO刘金宝自此成为香港银行、证券两界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

　　透明度质疑

　　香港市场一开始就更倾向于相信有关传言，而且对刘金宝去职的不透明处理做出强烈反应

　　跨入国际资本市场只能使中银香港处于加倍明亮的聚光灯下。今年初，香港市场上便对刘金宝传言不断。消息并不负面，是说他将调回内地，出任总部在上海的交通银行行长。在此后的3月，刘金宝曾在公开场合否认了这一调迁。但据了解，这一传言并非无中生有，只是相关安排后来又出现了变化。

　　5月下旬，香港市场的灵敏度再次受到考验。5月22日周五，刘金宝飞返北京。25日周一，香港传出其已被撤换的消息。这一次，市场强调了刘金宝并未出任新职。相关消息越传越盛，至27日，消息在中银香港股东大会召开前日得到证实，新CEO已确定为原中银香港副总裁和广北。28日，周正毅因问题贷款受到审查的消息在市场传开，周氏旗下两家公司上海地产（0067）和上海商贸（1104）股价均下挫了20％。

　　虽然中银香港和周正毅在上海的农凯集团一意否认，香港市场一开始就更倾向于相信有关传言，而且对刘金宝去职的不透明处理作出强烈反应。高盛公司的分析师Roy Ramos在5月30日发表的报告中说，高盛将对中银香港股票的投资持谨慎小心的立场，直到中银香港能够澄清最近香港媒体报道的几个事件，包括：一、前总裁刘金宝调回北京；二、报道指称刘金宝正在接受其以前在中行上海分行的有关活动的调查；三、中银香港和上海地产控股公司之间的关系。这些情况，如果不澄清或不解决，Ramos写道，将会提升市场对中银香港在资产质量、透明度和内部控制等指标上的担忧。Ramos并说，他们在和中银香港直到目前的讨论以及后者的公开声明中，对方都既未肯定也未否定以上提到的几项事宜。

　　再无幻想

　　6月10日，刘金宝受审查终于得到确切证实

　　6月之后，关于刘金宝的和周正毅的负面消息被渐次证实。

　　6月1日，香港廉政公署派出一队人马前往港岛山顶白建时道周正毅夫妇的豪宅带走了周正毅的生意伙伴兼伴侣、上海商贸主席毛玉萍。同时，廉署人员到上海地产在中环中心的办公室里取走一批文件。

　　6月2日，廉政公署发表声明，证实该署至当日为止先后拘捕了20名人士。被捕人士涉嫌在批核银行信贷事宜上涉及贪污，及怀疑串谋诈骗。被捕人士包括一间香港上市公司女主席及一名董事，一名前银行职员，有关上市公司的三名现任及一名前任雇员，一名投资公司的前职员，及另外12名有关人士。

　　同一天，上海地产和上海商贸两家公司均遭停牌。

　　与此同时，香港金管局也开始对中银香港展开调查。调查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贷款审批程序；内部控制体系和就贷款有关的资产质量。

　　6月6日，中银香港终于发布了一份“关于向新农凯提供的贷款”的公告。同时，中国银行新闻发言人王兆文也在北京就同一事件发表声明，称中银香港的稽核委员会已审查该贷款的审批程序及相关事宜，认为该贷款的审批程序符合中银香港内部信贷风险管理政策及程序的规定，并已按规定经中银香港信贷委员会审批。

　　新农凯正是周正毅用来收购上海地产的壳公司，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为周正毅全资持有。根据公告，新农凯的主要资产为上海地产75％的股权。

　　公告称，去年6月，中银香港向新农凯提供了一项额度为21.07亿港元，为期一年（续期半年）的过渡性贷款，作为新农凯收购上海地产股权的资金。新农凯最终提取的贷款金额为17.7亿港元。

　　6月10日，中银香港再次发布公告，承认中国银行于7日收到北京有关国家机构关于刘金宝已被正式立案调查的通知，并称调查是从刘调回北京后才开始的，有关调查“目前仅涉及中国银行上海市分行所发放的贷款”。公告未指明是哪个国家机构。

　　至此，刘金宝受审查终于得到确切证实。较之一年半年前的“王雪冰震荡”，此次刘金宝虽显职位稍低，却更为港人熟悉且更与港人相关。刘金宝落马，在香港的震撼也更为剧烈。

　　巨额放贷背后

　　中银香港试图在公告中表明该贷款对公司的整体财务状况不会造成重大负面影响，公司为保证贷款偿还作了相应的制度安排。然而一经公开，旋即引起更多的疑问

　　种种消息表明，此次“周正毅/刘金宝事件”的直接导火索，正是中银香港对周正毅提供的21亿港元贷款额。

　　据香港廉署发言人表示，廉署曾接获贪污举报，“有涉案上市公司的雇员向银行职员提供贿赂，以获批核巨额贷款及容许进行涉及欺诈的商业交易”。

　　目前人们尚无法获知有关贿赂的具体情况，但中银香港去年6月给予周正毅的贷款项目本身，于今看来确实颇富争议性。

　　这是一笔规模相当大的贷款额度。而新农凯在建联通收购项目中的财务顾问是中银香港的关联公司——中国银行全资持有的香港投资银行中银国际。

　　被收购的壳上市公司建联通（067）由李嘉诚旗下和黄公司全资拥有的Trumpington Limited、爱立信、Investor AB基金及国浩共同持有。最早主要从事香港物业及投资，原先的名字为国浩地产。从2000年5月开始，公司逐渐将业务转向无线电通讯及相关业务的投资，并开始变现其物业投资。同年6月21日，国浩地产更名为ImGo，中文名为建联通。

　　但是全球网络科技股泡沫的破裂使得公司业务前景不明。据称以和黄为首的大股东们萌生售股之意。

　　此时，周正毅也在寻找新的壳上市公司。2002年1月，周正毅已经以6180万港元向盈荣集团原大股东凤麟家族收购了盈荣集团74.33％股权，更名为“上海商贸”，由其太太毛玉萍出任主席。但市值只有2亿的盈荣对玩资本“空手套白狼”的周正毅来说显得盘子太小，而建联通账面上当时有近23个亿的现金资产。看上建联通亦在情理之中。

　　收购所需过桥贷款由中银香港安排。该行在2003年6月6日发布的公告称，对这笔贷款初期已作了这样的安排：周正毅已将其所持新农凯的股权及新农凯即将所持上海地产的股权悉数抵押给了中银香港，周正毅并将偿还该贷款出具了一份私人担保。

　　公告并称，为确保上海地产的现金及其他资产得以保存及不会被挪用，中银香港要求新农凯及上海地产委任由前者提名的两位人士分别出任上海地产的执行董事及非执行董事作为中银香港的代表；上海地产在中银香港开立一个定期存款户口，存放不少于该贷款未偿还本息的金额；规定中银香港派出的代表必须为该定期存款户口及上海地产其他银行户口的授权签字人，任何由该定期存款户口的提款及任何由其他银行户口超过1000万港元的提款，必须由中银香港的代表共同签字等。

　　截止到今年6月5号公告前，该贷款的未偿还本金为7.41亿港元，相当于中银香港集团资产净值的1.3％。

　　中银香港试图在公告中表明该贷款对公司的整体财务状况不会造成重大负面影响，公司为保证贷款偿还作了相应的制度安排。然而一经公开，旋即引起更多的疑问。香港经济日报援引联交所消息人士表示，上海地产将资金存入中银香港户口，没有中银委任之董事同意，有关资金动不得，是否属股价敏感资料，是否应披露？（上海地产未有披露任何这方面的信息）中银是大股东债权人，两位董事又代表中银，是否形成关连交易？另有人质疑周正毅拿被收购股份作抵押，是否有违《公司法》。

　　被忽略的异议

　　至于刘金宝与周正毅的关系，所知为两个截然相反的版本

　　其实，早在去年春中银国际在运作建联通项目时，其高层部分曾有有过否定性意见。

　　按照中银国际内部程序，对新项目的尽职调查及项目评估须经公司承诺委员会（commitment committee，简称CC）讨论通过，方可与客户签订合约。据接近中银国际的香港金融界人士透露，去年4月间，建联通项目曾在该委员会进行讨论，并出现不同意见。一些委员对周正毅表示怀疑，并对交易结构及还款可靠性提出质疑。该委员会最终未通过该项目。

　　然而会后未几，中银国际被告知，中银香港已同意为周正毅发放该项巨额过桥贷款。收购项目遂继续进行。中银国际是项收购项目由投资银行部一位林姓经理负责。在项目完成后，此人已离开中银国际。据了解，中银国际在此次财务顾问业务中拿到顾问费仅100多万港元。

　　在中银香港内部，审核与安排该项贷款究竟是何过程？目前尚且难窥其详。可以获知的是，个别主管信贷的高管人员对该项目曾显得格外积极。此外，中银香港企业银行及金融机构部副总经理吴细荣数周前突然从该行离职。这位曾在银行负责审核贷款事项的吴细荣，正是今年6月1日遭香港廉署拘捕的“前银行职员”。

　　在最终确定该项贷款时，中银香港曾召开过一次由刘金宝主持的审贷会议，会上对贷款提出一些较为严格的约束条件，其中包括交易必须获得香港证监会批准，贷款必须获得香港金管局批准，等等。据计算，此项贷款放出，中银香港的账面收入为6700万港元。中银香港最终未能放弃此次“商机”。

　　2002年7月11日，周正毅正式完成对建联通的收购。周正毅所拥股份占建联通发行股本的87.01％。因公众股所占比例应不少于25％，周正毅最后通过配售减持至75％。

　　目前，市场的关注主要集中于中银香港的巨额贷款。香港金融业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中银香港对于周正毅的巨额贷款不是安全合理的操作（sound lending practice）。他们指出，中银香港采取的所谓保障措施并不一定有效，因为要求存放在银行里的现金是上海地产公司的钱，而非周正毅个人的钱，因此并不等于中银能扣住这笔钱。周正毅以大股东的身份将公司的钱存入银行定期，也损害了小股东的利益。专业人士还指出，拿被收购公司的股票作抵押虽然有一定的意义，但通常只适用于收购蓝筹股公司。建联通属三四线公司，股价存在较大的波动性，致使贷款风险过高。

　　6月6日，金管局要求中银香港根据《银行业条例》第59条提交一份由外部审计师进行的就其内部控制体系及相关事宜的报告。金管局发言人黄先生在接受询问时表示，金管局正在调查中银香港的几个贷款案子，其中有上海地产，但不便透露其他的项目。整个调查可能需时三个月。金管局发言人表示，如果调查完成后，发现银行需要大幅增加拨备，银行独立董事应该发出盈利警告；如果在调查中发现有非法行为的证据，则金管局会要求银行知会警方或廉政公署。

　　公告还宣布中银香港董事会准备设立一个专责委员会对中银香港的贷款审批程序和风险管理及内控机制进行全面审查。委员会成员由董事会高级顾问梁定邦、独立非执行董事单伟建及冯国经组成。

　　至于刘金宝与周正毅的关系，所知为两个截然相反的版本：一些与刘金宝相当接近的金融界高层人士说，刘曾坚称他从不认识周正毅，“甚至没见过面”；几位刘在上海的熟人透露，刘金宝在上海与周相熟，常在KTV碰面，“刘金宝那时候就很喜欢KTV”。哪一个更符合事实，目前还无法确认。

　　中银是项贷款将于今年6月30日到期。

　　不仅仅是中银香港

　　“这就是为什么恒生有4倍的溢价，而中银拿不到的原因”

　　比较中银香港对新农凯的21亿贷款，中银香港公告所称刘金宝“在上海所发放的贷款”是否及如何涉嫌违规，也是香港市场的关注点之一，目前人们还不得其详。

　　据在上海了解，审计署在2001年对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有过审查，但当时感觉查起来十分费劲，阻力特别大。最后的调查结果是中行上海分行存在下列金融违规和违法犯罪问题：超权限、逆程序、违纪违规放贷5900万美元和人民币3亿元，其中美元部分和2亿元人民币都没有收回。

　　后来经查证，这笔资金违规流入香港股市，放贷控制不严，造成9亿元资金违规流入股市，对关联企业相互担保审查不严造成不良贷款1.5亿元；为一民营公司贷款15亿元，其中有2.6亿元流入香港股市；1998年2月至1999年5月，上海分行为上海一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违规开进口信用证，共计7600万美元，其中5亿元无法追回。未经总行批准，擅自向个人发放不指定用途的住房抵押贷款3000多万元。

　　香港市场有消息说，刘金宝在上海期间的问题贷款涉及两家在港上市公司——新万泰公司（433）和国中公司（202）。两家均以上海地产投资为主。前者曾为上海中银大厦的物业管理公司，从中银上海贷出过十几个亿的资金，其中有4亿调入香港，部分用于在港买壳上市。后一家公司从中银贷走10个亿。目前尚无法对相关消息进行确认。

　　刘金宝被查问题贷款，令市场的反应非常负面。法国巴黎百富勤调低了中银香港今明两年的贷款增长，由原先的分别增长0.6％和2.4％，降为收缩0.6％和增长1.4％。该投资银行称，中银香港对“新农凯”贷款的声援并没有交代该行总裁刘金宝与周正毅及其贷款公司之间的关系，投资者难以评估该行的信贷风险管理程序是否足够。

　　瑞银华宝也指出，虽然目前还难以量化上海地产事件对中银香港财务的影响，但对有关事件是否属单一事件仍感到怀疑。在缺乏透明度下，瑞银华宝估计中银香港的股本风险溢价会增加，目标价也会下调，因此已于10日前将中银香港剔出香港投资组合，转投汇丰。

　　另一承销商高盛同样调低了中银香港今年的每股盈利，目标价大幅下调11.5％至7.7元。高盛在9号发表的最新报告认为中银上一周对上海地产贷款及刘金宝事件作出的解释未能完全消除投资者的疑虑。

　　同时，两家国际评级机构也作了回应。标准普尔调低中银香港信贷前景展望由“稳定”至“负面”，但维持“BBB＋”长期评级。穆迪投资则表示相信周正毅事件不会对中银香港信贷状况有实质影响，故维持其“Baal”长期信贷评级，前景展望仍是“稳定”。

　　两家评级机构均在密切关注中银香港管理层如何处理问题，以跟进调整评估。标普表示目前最关注的是有关的贷款事件是属于“一次性”的、出于错误的“商业决定”还是“因内部贷款政策制度所衍生出来的问题”。如果是后者，中银香港的不良贷款比率将会趋升。

　　中银香港在迟来的公告中承认刘金宝被立案调查，但表示是他在被调回北京后才开始的。但这一解释不足以让人信服。穆迪亚太有限公司副总裁严序纬表示，刘金宝事件的潜在问题是，何时开始怀疑他，曾经作过何种调查，是否在中银香港上市时就已经开始调查，如果是这样的话，因为为了要上市而让刘金宝留任，并且未把风险披露出来，对投资者是很不公平的。在西方，发生这样的情况，投资者是可以起诉上市公司并进行犯罪调查的。

　　另一位不愿披露姓名的投行分析师表示红筹公司一路上都有这样的问题，对投资者没有交待。朱小华、梁小庭案件后来也没有了进一步的下文。这位分析师认为，刘金宝的突然去职对中资公司来说，可以说是延续惯例。但从国际投资者角度来讲，肯定会觉得这是一种风险。“这就是为什么恒生银行估价可以有4倍的溢价，中银就达不到。”对中国公司来说，好的管理层能给公司带来溢价这一条是不适用的，这位分析师说。而这个事件从上市公司层面来说，问题的核心是把小股东放在什么位置上，有没有把小股东作为主人。

　　至6月14日，中银香港的收盘价为7.90港元，低于发行价8.50港元7％，距全年最高价8.90港元跌去11％。■

　　记者凌华薇对此文亦有贡献

　　http://archive.caing.com/chargeFullNews.jsp?id=100080036&time=2003-06-20&cl=110

周正毅兴衰

　　勃兴篇

　　今年1月间，上海《新民晚报》的中缝上登出了一则讣告，丧主名为周裕兴，系人称“上海首富”之周正毅的老父。周裕兴享年80周岁，因心脏病去世。

　　老人身后备极哀荣。据老人的朋友回忆，葬礼规模浩大，当天号称出动的轿车就有300辆。领头的悼车是一辆奔驰，周正毅和伴侣兼生意伙伴（又称其妻，事实并未注册）毛玉萍乘的是一辆新买的劳斯莱斯。追悼会现场摆满了花圈和挽联，其中颇多来自各家银行和上海市各区政府的人士。

　　老人生前所在工厂的党委书记也出席了葬礼，据说他找到周正毅，要谈谈为厂里的项目投点资的事情，但当时没有能够谈多久，周正毅未作表态。

　　无从了解葬礼上的周正毅是什么心情。按时间推算，这是他事业的巅峰时刻，但他应有预感，从巅峰到谷底并不很遥远。

　　草根身世

　　毛玉萍是上海黄浦区人。据认识她的朋友形容，毛精明能干，富人脉，有姿容，周正毅的崛起受益于毛最多

　　周正毅今年42岁，现持中美洲伯利兹护照。周1961年4月生于上海“下只角”杨浦区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无锡人，翻砂工出身，退休前是上海电站辅机厂的生产科科长。周的生母是苏州人，泼辣能干，曾在定海路开设小馄饨摊兼卖外烟补贴家用。家里有兄妹5人，周正毅排行老幺。

　　据邻居说，周小时“买相”（上海方言，指外貌长相）蛮好，语言能力挺强，不过学业不佳，高中未毕业即辍学，1982顶替退休的父亲到电站辅机厂，工作是成品仓库的保管。但不到两年，周就离开了工厂，做起了个体户，其间也以读书的名义东渡扶桑，前后大约三年的光景。他后来自己回忆这段历史时，曾提到当时是将国内的章光101生发精等带到日本转手赚钱。但据其多个原工厂同事回忆，周在这个阶段认识了一位东南亚富商的私生女，周与她在香港结婚生子，并获得了未来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但对于这段往事，周本人从此尘封。

　　1989年，周正毅回上海，在黄河路附近开了一家美通饭店，还在北京路上开店经营装修、建材生意。这时的周身边已经有了年纪相仿的毛玉萍。毛是上海黄浦区人。据认识她的朋友形容，毛玉萍精明能干，富人脉，有姿容，周正毅的崛起受益于毛最多。

　　90年代初，周、毛二人从事的均为实业，如餐馆、贸易、装潢等生意，而规模按当时标准看亦不算小。一位旧相识回忆，周、毛二人属于上海滩较早的一批大“个体户”——当时周接到过一单费用达千万元的宾馆装修生意。1992年毛玉萍首付80多万港元，以分期付款方式购买了香港北角海峰园一个价值400多万港元的单位。熟知香港房地产业界的人称海峰园为香港典型的中等住宅，最大单位的建筑面积亦不过94平方米。

　　到1994年，周、毛在上海的事业有了飞跃。周关掉了美通饭店，在上海美食街黄河路，买下一栋5层楼房，对原居民以50万元一户给予补偿，将旧房子拆掉重建并豪华装修，开设当时颇为高档的“阿毛炖品”。2001年饭店的财务报表显示，其总资产达4000万元。

　　“阿毛炖品”店址接近上海市政府所在地的人民广场，曾红极一时。很多上海人都记得这家炖品店当时给人留下的豪华印象，人们也必提及经常停在店门口的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据称这是上海第一辆法拉利，属周正毅所有。周正毅本人是饭店的董事长，总经理是毛玉萍之兄毛和平。

　　炒股生涯

　　尽管有详略不等的各种说法，但周正毅于1994年至1997年的财富积累情形，其实并无可靠材料可供佐证

　　实业之外，周、毛二人1997年前在证券领域的搏杀，因更加难有材料证实，于今只有许多“据说”。

　　——据一些早期在期货市场上与周正毅有过接触的人士透露，周涉足期货较早，大约在1993年左右就进入期市，最早做的品种是胶合板。

　　——据说，周正毅在资本市场上第一笔大的利润，来自于大量收购原国企上市改制后产生的内部职工股。手中福建九州、格力电器等公司的内部职工股在上市后获得超过亿元的利润。

　　——据说，周正毅在1996年、1997年炒股发了大财，在其炒股风生水起之时，专门聘请了某证券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为其顾问。

　　——据说，1998年后，周转做铜期货。期货界专业人士告诉记者，铜市套利手法通常是两个市场(伦敦期货交易所、上海期货交易所)进行套价，在伦敦买进，内地抛出。1998至2000年这段时间，铜市的套利回报相当丰厚。好的时候，回报率能在100％以上。周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上海华亭进出口公司，专做铜的期市套利买卖。从2003年上海期货交易所的资料显示，周正毅旗下的农凯集团是铜类交易中排名17位的会员，交易资金达到5.3亿元。

　　尽管有以上详略不等的各种说法，但周正毅于1994年至1997年的财富积累情形，其实并无可靠材料可供佐证。即以铜期货生涯为例，周虽号称早为大户，但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期货界亦有重量级同行无法回忆起当时即有此人物。

　　正因如此，周正毅、毛玉萍于1997年度在香港的出场，完全是一派横空出世的形象。

　　首富出场

　　除了刻意求闻达于香港，周、毛二人的豪阔作派，令人无法作其他理解；但为何两人在1997年后急于在香港成为关注焦点？仅仅是为了跻身上流社会？还是另有所图？

　　1997年，刘金宝告别中国银行上海分行行长的职位，被任命为中国银行香港分行行长、中银港澳管理处主任。

　　同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已然来袭、香港地产泡沫将破未破之际，周正毅于8月间以6200万港元的最高价购入香港湾仔会景阁西翼顶层复式豪宅。

　　一个多月后，周正毅再度花200多万港元购入英国极品房车宾利。

　　1999年4月，周正毅以8600万港元购入渣甸山白建时道81号900多平方米的独立大屋，与香港富商刘銮雄为邻，并“花3000万港元豪华装修”。8600万港元的买价甚至超过上手业主于1997年楼价高峰时的购入价，令地产界哗然。“上海首富”之名乃雀起。

　　2000年，周正毅渣甸山豪宅被窃贼光顾，失窃130万港元现金，被香港媒体广为炒作。2001年，毛玉萍投资600万港元，在铜锣湾开设3层高的美容美发中心，亦成娱乐版一时的热闻。

　　除了刻意闻达于香港，周、毛二人的豪阔作派，令人无法作其他理解——至2002年，“会景阁”市场价缩水至3000万港元左右，白建时道81号仅为5800万港元，无论作投资或自住，均亏蚀严重。在香港，成名的捷径自是露富。有媒体评论，周毛二人的衣着、住地、消费方式甚至更换的异性同伴，从此都要以香港最昂贵价位为标准。但为何两人在1997年后急于在香港成为关注焦点？仅仅是为了跻身上流社会？还是另有所图？买豪宅、名车所需的上亿港元资金从何而来？怎样从内地转到香港？这些问题非常关键，可惜至今仍是谜团。

　　周正毅自称，在亚洲金融风暴之时，调用“数亿资金”在香港购入股价大跌的蓝筹股“长实”、“和黄”等股票，后来蓝筹股价大涨时及时套现，盈利数亿港元。“当时香港市场只有6000多点，谁敢买？我和太太就敢冲，买跌不买涨，”他说。这种说法本身无法求证，可靠与否殊难断言。与前述炒职工内部股、炒期货发财一说，可谓异曲同工。

　　1997年，周正毅高价买入会景阁同时，在香港成立了佳运投资有限公司。2002年周正毅拿下如今赫赫有名的上海市静安区“东八块”地产发展项目，用的正是佳运名义。

　　1998年10月，农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下简称农凯集团)成立。初始注册资本为1亿元，国有企业上海农业投资公司是其大股东，工商资料显示其1998年度的总资产为2.95亿元,净利润1031万元。1999年,农凯集团总资产大幅上升至15.5亿元,2000年度,又再膨胀至20亿元以上，并在当年增资扩股至8亿元，周正毅成为第一大股东。按2001年底的数字，农凯集团账面资产总额23.25亿元，净资产7.57亿元，利润8100多万元，成为周正毅的核心企业。

　　双城故事

　　周正毅王国在内地的扩张虽可称迅猛，但真正使他与国内市场风云人士区别开来的，是他在香港的激进收购

　　农凯集团成立之后，周正毅市场出手频频，在香港、上海两条线上同步进行。

　　——2000年9月8日，在上海南汇区注册仅一天的上海东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以1.57亿元从海鸟企业发展有限公司（下简称海鸟发展，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代码600634）第一大股东上海华成无线电厂手中受让2267.4万股法人股，占海鸟电子26％股权。此后，周正毅将农凯间接控股的中盛房地产公司等资产转让给上市公司。据公开资料估算，海鸟发展的现金净流出是2.47亿元，负债率则从被收购前的30％（9000多万元）上升到78％（8.67亿元）。

　　——2001年11月22日，上海轻工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将所持上海英雄(集团)股份有限公司8887.1916万股国家股（占公司总股本的29.18％）协议转让给上海农业投资总公司。2002年3月获财政部批复。该宗收购的幕后资金来自农凯集团旗下公司上海农业产业化集团公司。不过这个事实一直要到2002年9月24日后才逐渐显露出来。当日的英雄股份公告称，上海轻工控股集团与上海农业投资总公司一致同意对《原股份转让协议》约定的转让股份数和转让价格进行调整，上海轻工拟将所持英雄股份43248156股（占总股本的14.2％）和45684673股（占本公司总股本的15％）国家股分别转让给上海农业投资总公司和上海市农业产业化发展（集团）有限公司。

　　公告显示，上海市农业产业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股东为：上海农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持有46.49％的股权，华信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持有2.41％的股权，上海名特优农副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持有2.1％的股权，自然人薛荣坤、何包鑫、邵金宝和何春明各持有20％、10％、10％和9％的股权。其中薛荣坤是周正毅的姐夫。

　　——2002年11月25日，英雄股份又公告称，上海轻工控股集团与华信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于11月22日签订《股份转让协议》，上海轻工拟将所持公司国家股股份4562.3759万股（占总股本的14.98％）转让给华信集团，每股转让价同样为4.0677元。

　　至此，英雄股份第一、二、三大股东将分别为上海农业产业化发展有限公司、华信集团和上海农业投资总公司。而前两者的控股股东均为上海农凯发展集团，二者合并持有公司29.98％的股权。

　　转让完成后，英雄股份旋即向上海农业投资总公司和上海农业产业化发展有限公司收购上海大盈肉禽联合总公司100％股权以及“上海联鑫房地产公司”72.58％股权，公司亦更名为大盈现代农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大盈股份。

　　正如诸多市场枭雄一样，借两家上市公司辗转腾挪，只是周正毅策略组合中的一翼，另一翼是突进金融机构。

　　2001年，周正毅通过旗下东宏投资公司投资福建兴业银行，为其并列第六大股东；通过农凯集团投资2.1亿元，成为原大连证券改组而来的大通证券第一大股东，持股18.77％。农凯集团并与上海复旦、交大等多家高校合资经营上海高校科技产业集团，并通过高校科技产业集团出资1010万元，成为由“开封证券”增资而成的“富友证券经纪公司”第一大股东，占股19.96％。富友证券经纪公司在上海有“创新、活跃”之名，但据富友证券人士告诉记者，周对经纪业务不感兴趣也未介入，他重视的是随后成立的富友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这个公司在他未来的资金链中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周正毅王国在内地的扩张虽可称迅猛，但真正使他与国内市场风云人士区别开来的，是他在香港的激进收购。

　　2002年1月份，周着手收购逾50年历史、曾被称为1998年港府救市“御猫”的顺隆证券公司。这家公司业务范围包括股票、期货、黄金、外汇、美股及道指等，持有五个经纪牌照，两个期货牌照，三个黄金牌照及一个外汇牌照等。顺隆净资产约2亿港元，最后谈定的收购价相当于净资产值，但具体收购细节一直未作披露。不过，周正毅所收股份很快即抵押给香港渣打银行，抵押金额约1亿港元。

　　同在1月，周正毅以6180万港元收购盈荣集团（1104，HK）74％股权，易名上海商贸，股权亦被抵押。

　　5月间，周正毅进行了他所做过的最大一起收购行动，斥资15亿港元，以其全资拥有的在BVI注册的新农凯名义，从李嘉诚旗下的和黄以及爱立信等公司手中收购建联通（0076，HK），后改名为上海地产。此宗交易获得中国银行香港分行的21亿港元贷款额度方得进行。正是这桩交易及贷款涉嫌违规，最终引发了周正毅王国的骨牌崩塌。（参见另文《刘金宝震荡》）

　　周正毅入主席不暇暖，上海地产即开始了收购周正毅名下资产的行动：上海峻岭广场15个单位及50个车位的两层车库作价3000多万元，上海龙柏饭店作价3.81亿港元，吴中路土地作住宅开发项目3.3亿港元，到2003年4月，上海地产公告准备收购农凯集团在上海的古北伦敦伯爵豪园项目，作价7亿港元，不过这最后一笔交易因周正毅案发而告取消。

　　另据一中资证券公司的人士透露，周正毅于今年初还悄然收购专门从事杠杆式外汇买卖服务的香港讯汇集团，作价约8000万至9000万港元，据称周正毅已经付了1000万港元定金。讯汇公司有外汇交易牌照，在香港外汇经纪行中资历颇深。

　　周正毅于2002年在香港市场上的出手密度如此之高，表面上仿佛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然而这以上海地产为桥，将旗下资产重新布局至香港的做法，正是一着险棋。

　　2001年，国家审计署例行调查中国银行及其各分支机构，上海分行信贷问题开始浮现。2002年，中国银行开始调查其上海分行信贷问题。

　　巅峰时刻

　　如果周正毅完成静安区的项目，可能真有机会成为“首富”，但是，周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2002年以前，上海本地的媒体几乎没有听说过周正毅，周本人也从未接受过内地媒体的正式采访。但2002年间，除在香港证券市场的堪称叱咤风云的“运作”，周正毅在中国内地越趋高调。

　　2002年1月份，上海当地的记者在梅龙镇广场5层的办公室首次得见这位“上海首富”。据当时在场者回忆，周戴着一顶深灰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穿着黑色的滑雪衫和运动鞋，外表精干。在场的一位女职员称之为“周公子”。

　　同年9月，上海梅龙镇广场的英皇钟表珠宝店开业，香港的英皇集团将内地英皇钟表珠宝店代理权授予周正毅。开业场面盛大，出席者包括静安区政府负责人。云集现场的香港娱乐记者追问周喜欢什么手表何等名车，周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其时，周正毅已经拿到了位于静安区的“东八块”房地产项目。周在上海地产界只是后起者，此前亦无完整执行完毕一单房地产开发案的经历，却已经拿到了被称为“最好的”项目和地块。2002年5月28日周正毅与静安区政府有关部门签约，以零价格的方式获得“东八块”17.64万平方米地块的旧城改造项目，涉及万户动迁。这是周在上海房地产项目中首次以拿地的方式进行的大规模开发。在签约仪式上，周称，规划在5至7年间开发建筑总面积达82万平方米的大型高档居住区。和黄大班霍建宁胞妹霍建华、“中银证券”董事总经理冯志坚等风光人物均现身捧场。

　　2002年6月，在香港及上海两地得手、志得意满的周正毅带领香港媒体、投资基金经理畅游上海，向他们介绍即将装入上海地产的项目。证券公司京华山一的一位投资银行家还能记起一段往事，当时周开车带着几位香港大亨在上海滩“游车河”，指着几处楼盘说这是周氏公司的物业。当时有人问了一句，这些物业有几成出售、几成出租，周的回答让这些人愕然：没卖、没租，“我不需要动用这些资金”。

　　这只是周正毅其时屡放豪言的一例，其他的，还有声称想要收购陆家嘴正大广场，还有“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下台湾日月潭涵碧楼。这些事，其后均不了了之。

　　至今有人认为，如果周正毅完成静安区的项目，可能真有机会成为“首富”，但是，周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2003年5月22日，刘金宝受命返回北京“开会”。

　　乍衰篇

　　2003年5月25日下午，上海龙柏饭店，身着浅灰色便装的周正毅在三天内第二次约见来自北京某官方媒体集团的主要负责人。在近一个小时的交谈中，周豪气冲天，自称资产有400亿元，除可提供1亿元合资成立传媒投资公司，另可提供10亿元的现金给“运作”。

　　这是周首次表现出对媒体投资的超常兴趣。他设想：新公司总部设在北京，运作放在上海。

　　这可能是周正毅的最后一个“商业会谈”。第二天深夜，周正毅被有关部门带走。

　　5月28日，香港及内地媒体报道周正毅“失踪”。6月2日，当上述北京媒体人士再给周的贴身助手张某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态度热情，但却没有了下文。

　　调查风暴

　　此次周正毅案发之直接原因，正是2002年5月收购香港上市公司建联通及其后套现其上海地产项目。案件由香港一方率先进行调查

　　周正毅命运的最新转折，或可上溯至5月22日。有消息表明，不仅中银香港刘金宝是在这一天受命返京，而且上海市领导也是在这一天接获中央精神，将对上海方面的周等若干人进行审计调查。

　　5月26日，银监会原金融纪工委一位高级干部奉命单独赶赴上海。

　　当天晚上11点左右，周正毅在上海被扣查。目前关于他的下落有在京或在沪接受调查两种说法。农凯主要负责人之一、周正毅最为信任的侄子周蔚雁已从公司消失多日，集团财务总监也曾被有关部门传唤。截至记者发稿前，农凯集团未就上述事项发出的确认函予以答复。

　　此次周正毅案发原因，外界有种种猜测分析。据初步了解，其直接原因正是前述2002年5月收购香港上市公司建联通及其后套现其上海地产项目。案件由香港一方率先进行调查，其最初依据主要是当地警方商业犯罪调查科和廉政公署“较早时接获贪污举报，指称有涉案上市公司的雇员向银行职员提供贿赂，以获批核巨额贷款及容许进行涉及欺诈的商业交易”（香港廉署公告）。在掌握初步证据后，香港方面将案情知会内地有关部门。

　　6月1日、2日两天，香港廉政公署出动100多名调查员，连续行动，在香港中环中心写字楼和其他几处私人住宅拘捕20多人，当中包括正欲从码头离港的上海商贸主席毛玉萍。毛后获准以1000万港元保释。廉政公署在6月2日发表声明，证实这次行动被拘者包括一间香港上市公司的女主席（即毛玉萍）、一名公司董事、一名前银行职员（即原中银香港负责工商企业客户信贷的副总经理吴细荣）、有关上市公司的三名现任及一名前任雇员、一间投资公司的前职员，及另外12名有关人物。

　　6月3日，上海市政府举行新闻发布会，第一次以上海市府发言人出现的焦扬首次证实，周正毅的农凯集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正在调查之中。

　　同时，原定于当日召开的上海地产股东大会宣布“已经取消并将无限期地延后”。

　　6月6日，中银香港就新农凯贷款做出说明，同时总行发言人称，正在就刘金宝是否“在香港及内地某客户的贷款上存在问题”进行调查。

　　6月6日，中共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表示，要做好农凯集团和万泰集团的“延伸调查”。

　　6月9日，安永企业财务发表声明，称根据香港高等法院的颁令已被任命为上海地产的接管人，接管该公司及其附属企业的所有资产。

　　地产陷阱

　　周正毅案发的直接原因是收购香港上市公司及前后融资及注入资产涉嫌欺诈，但周案的线索可能远不止此

　　周正毅于去年5月收购建联通，随即改名为上海地产，已定计注入旗下位于上海的地产资产。其中最富争议者为将古北伦敦伯爵豪园售予上海地产案。

　　古北伦敦伯爵豪园前身于1994年底开工，不久成为上海古北地区著名的烂尾楼，周正毅于2001年以约每平方米4500元买下，当时总建筑面积是4.6万平方米，总价2亿元左右。周称接手后投资1亿多元做内外豪华装修。

　　记者在现场看见，主楼外立面已经装修完毕。该项目现售价为每平方米2200美元。如果能够全部按此价出售，销售收入或可达8亿元左右。

　　但据与周正毅素有来往的地产界人士透露，此楼最初之所以成为烂尾楼，是因为楼的设计在朝向上有重大失误，对于特别重视朝向选择的上海人来说，整座楼只有一面“卖得出去”，而且价格也到不了2200美元。据称该项目准备将朝向不佳一面改做酒店式公寓经营，即便如此，回报率也顶多在5％至6％左右。

　　就是这个项目，周正毅准备将其卖给其在香港收购的上市公司上海地产。该项目由威格斯香港公司评估，估值竟高达10亿港元，最终作价为7亿港元。如若周正毅案未发，此宗交易可能已经通过。

　　此次香港廉署所拘传人士中，有一位人士为香港某地产公司合伙人，香港媒体称其涉嫌“将上海地产的东方伦敦伯爵豪园楼盘项目在香港售出时，买卖造假并协助周氏套现”。详情虽不得而知，但此宗关联交易看来确有很大涉嫌欺诈之可能。

　　事实上，上海地产年初已经向周正毅收购了两个地产项目，即以3.8亿港元收购上海龙柏饭店，并以3.3亿港元收购上海市吴中路地块。这两块资产价格是否高估另当别论，在6月9日安永财务接管上海地产后，却爆出惊人丑闻。接管者发现，两块资产在转入香港上市公司后，又被抵押给内地银行，取得贷款合计6.5亿元，而贷款并未回流到母公司上海地产的账户之内，却转借给了两家内地的公司。安永人士称此事在调查中，未披露两家公司名称。据专家分析，此事属严重侵犯上海地产股东利益行为，且明显涉嫌欺诈。

　　周正毅除成立农凯集团，还以众多亲戚的名义开立了一批公司，他利用这些公司通过担保、反担保等手段从多家金融机构取得大量贷款。周正毅被怀疑将巨额贷款中的相当一部分或用于炒作股票，或改变贷款用途用于与上市公司有关的资本运作。农凯集团及其旗下企业还涉嫌开出一些没有真实交易基础的商业承兑汇票。

　　此外，周正毅被怀疑在缺乏真实贸易的背景下，通过在农凯集团与关联企业之间互开增值税发票，虚构业务、“制造”经营业绩。

　　记者从对周正毅众多公司的财务报表中可以看到，虽然这些公司的资产负债情况表面正常，但各家公司的应收款和其他应收款的数额都极其巨大，如上海高校科技企业集团总资产17.62亿元，应收款和其他应收款就近10亿元，且主要来自关联公司如金凯物资、联合投资、富友证券和富友资产管理公司。目前周正毅及其公司是否涉嫌重复抵押、违规改变贷款用途还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此外，与周正毅涉案被调查同步引爆的静安区东八块地区改造拆迁纠纷案，亦可能将周正毅案的调查引出新的线头。

　　2003年4月，六名静安区“东八块”居民，向静安区法院提出诉讼，控告发展商将原订的旧城改造项目变成推倒重建高档住宅，并拒绝按有关政策让其回迁，此案本定于5月21日开庭，后拖延至5月28日，这正好是香港媒体报出周正毅被扣查的日子。此案目前进展不明。上海市警方于6月6日刑事拘留一位专长于拆迁诉讼的律师郑恩宠，但却声称此举与周正毅案无关，郑恩宠被拘是因为其“非法获取国家秘密”，除此之外，更无其他信息。

　　上海地产界人士称，周正毅在“东八块”项目所为，是典型的上海模式，即政府缺乏旧城改造的资金，所以零出让待开发的旧城区地块，由开发商负责巨额动迁费用。但此间有大量可进一步探查的线索：为什么是周正毅而不是其他人以零价格拿到这块黄金宝地？银行贷款在有关土地证明未全的时候为什么得以发放？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无引发下一步案情的可能。

　　预留伏笔

　　从旗下两家主要公司的股权变化轨迹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周正毅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感，一系列安排的目的，是要将周正毅及其直系亲属表面上从华信及上海高校科技企业集团中“洗出”，以求在未来的大震荡发生的时候，可以保存部分资产

　　从工商登记资料的变更情况看，周正毅最早在去年12月份便可感到事情的不妙，并早对核心企业的归属作了重新安排。

　　周的旗下资产号称150亿元，涵盖五大产业，分别投资房地产和基础设施、高校科技产业、金融及上市公司、现代农业化和国内外贸易，涉及关联公司超过40家，资产超过10亿元的核心企业为号称心脏企业的农凯发展集团、华信投资集团、上海高校科技产业集团等。这几家企业从去年12月到今年二三月间，在股权关系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转让。

　　2003年2月，周正毅持有的农凯集团47％的股份转让给其兄周正明，农凯集团另一占29％的大股东正艺装饰，法定代表人也由周正毅转成了唐海根。唐和周正明有着早年插队江西的共同经历，周正明的妻子唐海珍也明显和唐来自同一个家庭。

　　截至2002年11月30日，华信投资集团的总资产25.6亿元，负债18.09亿元。其时刚刚于10月间完成了一次增资，资本金从5.16亿元增至7.56亿元，农凯所占股权比例为72.75％，其余股份由周雅珍（周正毅姐姐）和孙克敏分别持有。

　　然而，到了12月份，农凯所持华信股份就被转让给自然人徐士锦、殷世强、孙克敏，周雅珍退出了董事会，农凯更是完全退出了华信。从表面上看，华信已经和周正毅没有关系了。

　　到了2003年3月，华信的股权再次发生变更，陈佩芬、上海金凯物资有限公司、上海方华投资管理公司成为新股东、孙克敏的股份更增至49.73％。此时，徐士锦和孙克敏都成了金凯物资的主要股东。但是从以往的工商资料来看，周正毅的侄子周蔚雁是方华投资的法定代表人，金凯物资也是农凯集团的下属企业，法定代表人原为周正毅之兄周正明。陈佩芬也被怀疑和周正毅的另一关联企业负责人唐海根有关联关系。

　　截至2002年底，上海高校科技企业集团的总资产为24.49亿元，负债15.5亿元，净资产8.9亿元，所控制企业包括富友证券和富友资产管理公司、中盛房产等公司。上海高校科技企业集团的主要股东为农凯发展集团和上海方华投资管理公司、毛和平（毛玉萍之兄）。也是在2002年12月，其股东变成了自然人蒋东亮和周文敬。其中蒋的股份占到了70％。获知，蒋为美国某校毕业的MBA，是周正毅的重将。

　　周正毅旗下公司结构纷繁复杂，一时难以查清，但就上述两家主要公司的股权变化轨迹可以清楚地发现，周正毅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感，这一系列安排的目的，是要将周正毅及其直系亲属表面上从核心企业中“洗出”，以求在未来的大震荡发生的时候，可以保存部分资产。

　　银行之劫

　　截至目前，共有六家主要银行在上海分支机构陷入对周正毅下属公司多达100亿至120亿的贷款资金链里

　　上海当地的商业银行上海银行至今还在庆幸逃过一劫。5月28日本来正是这家银行对农凯集团基础设施项目20亿授信的放款日。当日上午听闻周正毅被扣查后才急忙叫停。目前各银行内部正在传送一份多达三四十家的周正毅旗下的关联公司名单，停止对其继续贷款。

　　截至目前，共有六家主要银行在上海分支机构陷入对周正毅下属公司多达100亿至120亿的贷款资金链里。这些银行近日紧急召开联席会议，内部亦连日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冻结农凯及其关联公司的账户。据了解，众银行正在商讨能否对农凯集团及下属企业进行重组。

　　上海市政府和有关银行亦务求火速收拾局面，将负面影响减至最低。6月7日，上海市政府人员、银行方面临时加班，与农凯集团召开紧急三方会议，商讨如何处理周正毅的资产问题。市场普遍估计静安区“东八块”旧城改造项目只剩下银行拍卖抵债、或引入资金启动工程两个可能性，而前者几率较大。

　　通过有关权威部门得知，周正毅还涉嫌从控股的富友证券、富友资产管理公司挪用资金30.9亿元，估计“大部分是通过委托理财、国债回购的方式转出”。据了解，富友证券自身的股民保证金仅五六亿元，自6月7日起已经由中信证券托管，应该不会出现支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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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毅案会以什么形式收场，现在还很难估量。周案发的直接原因是其在收购香港上市公司及前后的融资安排和资产注入。然而，国家审计署在2001年查出的中国银行上海分行违规和违法贷款问题，究竟和周正毅有何关系，现在尚未见端倪。目前整个周正毅王国的100亿至120亿元的贷款中有多少是问题贷款也还无从得知。周正毅在地产项目的获得、在证券市场的运作方面存在什么样的问题，更待有关部门进一步的调查。对于周来说，最终被认定重大违规、抑或刑事犯罪，各种可能现均难以排除。

　　曾在2002年9月聘周正毅为其中国区总裁的英皇钟表珠宝店不得不于2003年6月，突然以盘点为由关闭上海的六家分店，并宣布脱离和周正毅的代理关系。此前香港媒体透露，周曾在香港与英皇老板杨受成合伙经营金公主号游船。

　　6月13日，记者来到周起家的黄河路“阿毛炖品”，看门人承认自4月16日起饭店就歇业了，公开的理由是SARS,但实际上整个美食街黄河路上的饭店只有“阿毛”突然歇业。昔日气派的“阿毛炖品”在周遭的饭店衬托下显得有些过时和破败。看门人称，前两天“上面”让他们把招租的贴纸撤掉，“现在根本没人来租”。

　　10年的时间，周从一个饭店小老板迅速窜升为控制上百亿元资产的富豪，又在刹那间沦为全国瞩目的金融案中人。“他暴发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幻灭的速度，”一位曾经十分接近他的人如此评价周，“他的下场，现在一点也不让人吃惊。”■

　　记者于宁对本文亦有贡献

　　http://archive.caing.com/chargeFullNews.jsp?id=100089171&time=2003-06-20&cl=110

双面钱永伟

　　新万泰发生了什么

　　失去了过去两三年间为公司盈利主力的证券买卖收入，新万泰于是一泻千里

　　5月26日夜，在周正毅被带走接受调查之后两小时，另一位上海富豪钱永伟被“有关部门”调查，从此“下落不明”。关于他所涉何案以及涉案程度的传言频仍，且集中于与刘金宝或周正毅案有关，但均未有确证。

　　不过，回过头来看，钱永伟的败象显露的时间其实不短。钱永伟在香港的旗舰公司新万泰（0433.HK）颓势出现，是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就变得明显的事情。

　　4月30日，新万泰公布未经审计的2002年业绩，其营业额为1145万港元，净利润190.3万港元，分别比上一年度下跌了83％和95％。而正式的2002年年度报告，则以“更换行政总裁”为由，被宣布延迟公布。不过，新万泰2002年中报即显示其营业额下跌88％，至693万元。2002年全年业绩的水平，看来只是2002年中报成绩的延续。

　　钱永伟于1998年7月以1.56亿港元收购香港上市公司瑞昌控股58％股权，后更名为新万泰。瑞昌控股的业务包括物业发展及建筑、物业投资及管理，以及园艺服务。1997年亏损1290万港元。钱永伟并不讳言，收购瑞昌的重要原因是公司没有负债，而持有现金多达7000多万港元。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新万泰于1999年的转亏为盈，以及2002年度业绩的剧烈下滑，都系于钱永伟入主之后公司新增之主要业务——证券投资——一身。

　　1998年，新万泰亏损7554万港元，作为特殊项目计提7806万港元，其中包括撤消无形资产4247万港元，物业重估减值3815万港元。1999年即开始扭亏为盈，盈利641万港元。当年的年报披露物业租金及管理费收入约1240万港元。

　　此后，新万泰的盈利主力转为证券买卖。据其2000年年报，新万泰当年的营业额达到1.01亿港元，其中租金收入1202万港元，物业管理收入510万港元，利息收入306万港元，而证券买卖收入则达到8108万港元，占到营业额的80％以上！一家名义上主业为物业出租及管理的上市公司，依赖于证券投资收益的程度如此之高，当属非常罕见。2001年，新万泰倚重证券投资的情形依然。当年的营业收入下降到6670万港元，直接原因是证券买卖收入下降到4914万港元，而租金收入较为稳定，仍然有1111万港元。

　　新万泰在2002年的滑坡，原因于是非常简单。根据其2002年中报，营业额为693万港元，其中租金收入及利息收入分别占了70.6％及29.3％，没有分毫来自于证券投资。失去了过去两三年间为公司盈利主力的证券买卖收入，新万泰于是一泻千里。

　　2002年间，新万泰发生了什么？是新万泰放弃了证券买卖业务？还是该业务当年发生重大变化，以至于对公司业绩完全不能产生贡献？记者无法得知其详情。

　　今年5月22日，新万泰公告更换会计师事务所毕马威。据知情人士告知记者，该会计师事务所认为新万泰收入来源已萎缩，前景堪忧。

　　钱永伟其人

　　钱永伟的规模与实力在上海房地产商中只算中游

　　钱永伟今年40岁，据记者查阅相关工商登记资料，知其于1986年～1992年分别在中国华源集团总公司、江苏省张家港物资局物资公司任职，1991年2月到1992年8月在河北省物资贸易公司上海资源部担任经理。据与他数次谋面的一位房地产界人士介绍，钱永伟当时在张家港保税区做钢材外贸业务。

　　1992年8月，钱永伟创办了万泰物资发展公司。1993年钱永伟开始涉足房地产，第一个项目在上海西南部闵行区的七宝镇。1993年5月，张家港市合作总社物资供销公司与七宝镇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合资成立了上海万泰房地产发展公司，注册资金5000万元。据后来1996年5月的股权转让协议书称，当时七宝公司以土地使用权作价入股，而张家港市合作总社物资供销公司未拨款，注册资金来自自筹，是钱永伟的妻子许哲诚的投入。钱永伟担任公司总经理。

　　钱永伟涉足房地产业虽时间可算较早，但其规模与实力在上海房地产商中间似乎只能算得中游。早年在七宝镇推出的几个项目业绩均只能说是无功无过，而时隔数年后于2001年推出的“光明城市公寓”算是不错，亦不过在上海楼盘预售前50强中排名第35位。

　　1995年4月万泰（集团）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金2亿元，上海万泰房地产发展公司和上海万泰物资发展公司各占55％和45％的股份，当年总资产为5.6亿元，负债3.6亿元。万泰集团成为钱永伟的核心企业，在后来的数年中又催生出多个关联公司，构成钱永伟旗下公司网络。

　　令人感到有趣的是，钱永伟的多起市场行动均以不利结果告终。比如，钱永伟旗下国勤投资于2001年底以640万元收购了沈阳松辽企业（集团）有限公司89％的股份，并间接控股上市公司松辽汽车(上交所代码600715)，但不堪重负，不得不旋即于2002年5月退出。再比如，钱永伟在香港的上市公司新万泰屡有重大资产交易动作，几乎均以失败收场。

　　但是，上海投资界一位非常资深的人士告诉记者，在业绩平平的房地产商角色下面，藏着一个长袖善舞的投机巨子。他称，钱永伟近年来在诸多市场重大行动如放开B股市场前，颇能先知先觉，在B股及随后的H股狂涨中获利巨大。据记者获知，钱永伟在上海松江佘山高级住宅区建有一座别墅，造价是令人难以置信的1亿元！

　　钱氏与中银

　　钱永伟与刘金宝相熟，是不少人知道的事情

　　关于前中国银行香港分行CEO刘金宝案与钱永伟案的关系，香港媒体有各种版本的说法：

　　——刘金宝受查的重点是中银上海分行放出的两宗贷款，总数约30亿至40亿元，放款对象为周正毅及钱永伟。据称中银上海曾向钱永伟名下企业放款13亿元，调查发现当中有逾4亿元，通过不同的手法如签发信用证及存款证等，被转移到香港，后下落不明。

　　——有消息称，刘金宝当年任职中行上海分行总经理时，与钱永伟关系密切，如今欠下中行16亿元未能清还。钱永伟后来在香港也利用银行贷款收购公司，也靠中银香港帮忙。

　　上述这些说法，均无从得到证实。在上海亦了解到类似的信息，如审计署曾于2001年对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作过审计检查，其时得出的调查结果是中行上海分行存在下列金融违规和违法犯罪问题：超权限、逆程序、违纪违规放贷5900万美元和人民币3亿元，其中美元部分和2亿元人民币都没有收回，而是违规流入香港股市。另外，中银上海分行向一民营企业贷款15亿元，其中有2.6亿元流入香港股市。另据香港《信报》报道，新万泰持有Mayfair二十九楼B座，巧合的是，Mayfair三十楼B座则为刘金宝的住所，新万泰高层人士涉嫌将一幢香港半山豪宅租给刘金宝。

　　关于钱永伟万泰集团与刘金宝及中银的关系，所能查证者，目前仅能证实新万泰间接持有一家为上海中银大厦提供物业管理服务的公司的权益。详情如下：

　　1999年8月20日，新万泰拥有95％权益的中银万泰置业控股有限公司购入Sherwell地产公司100％的股权。Sherwell公司原为陈健（女）和赵洋所有（各占50％），收购的价格6000万港元，新万泰支付3500万港元现金及2500万港元的可换股票据。Sherwell成立于1999年1月，于当年4月10日与上海浦东国际金融大厦有限公司订立物业管理合约，获得1999年底落成的上海中银大厦为期两年的物业管理业务，年收入不少于1000万港元。交易完成后，Sherwell随即改名为中银万泰物业管理（上海）公司，钱永伟为法定代表人。赵洋现仍为新万泰的董事。

　　上海浦东国际金融大厦有限公司成立于1993年9月13日，是上海中银大厦建设的投资方。初始注册资本4000万美元，总投资额为1.5亿美元。刘金宝是当时该公司的九名董事之一。1994年12月董事会决定公司增资至5000万美元，中银集团投资有限公司出资3000万美元，占60％股份；中国银行上海信托咨询公司出资1500万美元，占30％股份；上海市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开发公司和东亚银行有限公司分别出资250万美元，各占5％的股份，刘金宝开始担任董事长，当时他已经是中行上海分行行长。

　　有知情者告诉记者，钱永伟与刘金宝相熟且多次被人看见共同出入于KTV。

　　但是，钱永伟是否因为和刘金宝的关系才拿到中银大厦的物业管理权不得而知。浦东一家著名物业管理公司主管写字楼业务的经理说，浦东的很多写字楼是在1999年建成的，那时并未要求必须招标。据记者了解，万泰下属的物业管理公司除了给万泰开发的部分项目做物业管理，也有独立的业务。

　　不过，从新万泰的公告看，上海中银大厦物业管理业务情况似乎不佳。2000年即未实现1000万元保底目标，500多万元缺口由原权利所有人补足；2001年，新万泰更中止了物业管理业务，以5900万元将中银大厦的管理权出让。

　　配股如抽水

　　新万泰的现金去了哪里？

　　自1998年钱永伟接手新万泰至今，公开报表上看，新万泰的净资产由1.94亿元（1998年底）增至5.05亿元（2002年底）。其间，新万泰的历年利润分别为－7554万、1012万、2394万、3810万港元，并不足以支持如此迅猛的公司净资产增幅。事实上，新万泰净资产剧增的主要原因，是钱永伟在短期间进行了多次配股。

　　2000年3月以来，新万泰9次配售新股共筹集资金4.62亿港元，而大部分配售公告都没有说清资金用途，通常的解释是提供一般运营资金。今年2月17日，新万泰以每股0.14之配售价配售3亿股新股予Ample Star Investment Inc.及Fine Progress Limited，集资4200万港元，用作一般营运资金，并称目前并无将配股款项明确用于特定地产发展项目。而今年1月24日以每股0.13元配售2500万股，所得3250万港元，其中约2200万港元已透过西安附属公司用作发展西安地产项目的营运资金，其余1050万港元作为一般营运资金。

　　在9次配售中，有两次配售为定向配售，目的似亦在于支付工程款及偿还债务。2002年7月24日，新万泰以每股0.3港元向上海欣懿房地产开发公司发行 2.32 亿股新股，筹资6948万港元，用以支付上海闵行区发展项目的工程费用，包括华漕镇两个地块的改造和拆迁。发行之后，欣懿占8.38％的股份。2002年7月4日，新万泰以0.32 港元配售2.28亿股，筹资6869万港元，用以偿还西安中银万泰（中银万泰持有85％的股份）对西安天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债务。

　　即便如此，新万泰在其余7次配售中所募集资金亦在3亿港元以上。新万泰的业务既主要为现金流稳定物业管理和出租，而近年又通过多次配股筹得巨资，而所称投向又多以项目取消告终，以此推知，公司目前当手持巨额现金。然而，据2002年中报数据，新万泰现金及等价物仅67万元。而在“投资按金”项目下则有2.6亿元，据了解，投资按金(Investment Deposits)主要包括两项内容：一为与其他公司签约项目的诚意金，一为委托理财。该项目2000年度的数字仅为2184万港元，2001年即猛增至2.33亿港元。而据新万泰 2001年度公告，中国万泰向新万泰提供担保，假若新万泰不能收回1.07亿港元投资按金的话，中国万泰将负责补偿。中国万泰由钱永伟及其妻全资拥有。此宗安排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新万泰资金以“投资按金”形式的真正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