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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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反共急先锋

 

1.宣侠父之死

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迫于舆论压力,再次与中共合作。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了。

西安古城,国共两党频繁往来。西安是靠近延安的最大的城市,也是国民党极为重视的军事要镇。蒋介石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蒋鼎文坐镇西安。

中国共产党的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主任一职,关系到八路军的存亡兴衰,十分重要。毛泽东思考再三,指定了一个名字:宣侠父。1937年10月,宣侠父将军赴西安就职。

南京鸡鹅巷53号,戴笠仔细看着面前的电报稿,面色阴沉。电报上赫然一行大字:

"中共委宣侠父充任第十八集团军驻西安办事处主任,克1:t就职,张严佛。"

屋里空气十分沉闷,戴笠烦躁地解开领扣,长吁一气。他对宣侠父并不熟悉,但已从黄埔同学口中知道了不少情况。中共的确知人善任,宣侠父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

戴笠抽出一份卷宗,找到有关宣侠父的资料。

"宣侠父,浙江诸暨人,黄埔一期毕业。早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长期利用其与我党上层人土的特殊关系,从事统战,手段巧妙,尤为我应妥善处置,严加注意者。1937年调西安,任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少将参议,活动广泛,策动东北军哗变之迹象极为明显,是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最能应付复杂情况、独当一面之共党顽固分子,是周恩来的得力助手。宜严密监视。"戴笠拿起毛笔,在"宜严密监视"五个字下面粗粗地划了一道。他"啪"地扔下笔,拿起电话。"给我找张严佛!"话筒里传来"嗡嗡"的低沉男音:"我是张严佛。"戴笠一边拨动着桌子上的卷宗,一边下命令:"宣侠父至西安后,立即对其全天候流动、固定双重监视,其言行动态随时报告我。"说完"咔哒"挂上电话!西安,军统局西北区区长兼西安行营第四科科长张严佛苦笑地看着手里的话筒,一脸无奈:"戴老板这脾气!"作为军统局里最重要的一个区--西北区的区长,张严佛的日子并不好过,张严佛一直跟随邓文仪,不是戴笠的嫡系;在军统局里颇显孤立,戴笠从不向张严佛交待重要任务,但碍于邓文仪的面子,不得不应付,才把西北区交给张严佛。西安事变后,邓文仪失宠遭贬,张严佛在军统局更不得意。西北区里军统特务最多,戴笠秉承蒋介石的主意,主要把力量放在搞共产党的情报上。但张严佛的权力最小,仅能在行营范围里调动特务,可谓"政令不出都门",且上面有行营主任蒋鼎文,是蒋介石的心腹,更是开罪不得。张严佛一方面应付戴笠的指令,一方面又不能给蒋鼎文留下僭越的印象,真是左右为难。张严佛放下电话,立即驱车去拜会蒋鼎文。监视堂堂少将参议,如果将蒋鼎文蒙在鼓里,他岂能同意?蒋鼎文的办公室设在有名的西安新城大楼。当年蒋介石曾在这里居住过,建筑颇为豪华。门前有两个晃来晃去的哨兵和几个不清。"争誓蒋鼎文大感头疼:"我们对八路军什么都不能给,但口头上又不能说不给,实在难以对付。我非常讨厌,头都被他闹痛了。"张严佛颇有些同情:"共党派他来,自有共党的道理。"蒋鼎文笑了,他郑重地说:"张科长,由这件事可见共产党不简单。宣侠父精明狡猾,你们派人跟踪,一定得多加小心。"

张严佛回到住处,立刻指示西安警察第一分局长李翰廷在八路军办事处门口加设了一个警察派出所,作为固定监视哨,专门观察宣侠父的行踪。他告诉李翰廷和派出所长,一定要对每个特务切实交待,对宣侠父的身材面貌特征一定要认得清清楚楚,不得发生错讹,对宣侠父的一举一动都要记录,决不可轻易放过,也不能认错了人。

李翰廷轻松地说:"张区长,你放心,我们盯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宣侠父,我多派几个人就是了。"

张严佛严肃地说:"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次我严格规定,对宣侠父和八路军办事处任何人,只是以穿警察衣服的公开身份,在指定的范围内,作固定的监视,不化装,不离开派出所岗位,不作流动侦察和跟踪,对宣侠父和任何人的监视,必须绝对秘密,不得向任何人泄漏,否则以泄漏秘密论罪。"

李翰廷伸了伸舌头,对派出所长做个鬼脸:"宣侠父是人是神?我们还得费这么大功夫?"

张严佛严肃地盯了李翰廷一眼:"如果出了差错,我拎你的脑袋去见戴老板。"

李翰廷不做作声。张严佛叹了口气:"李局长,不是兄弟苛刻,宣侠父事关重大,他人也很精明,倘若跟踪的事被他发现,传了开来.上^头不好交待呀!对固定监视宣侠父的主要要求是:切实掌握其办事处的居住和行动,如有迁移或离开西安的迹象,立即报告;警察不和其他特务作正面联系,不准便衣特务到派出所去!"

李翰廷一个立正:"卑职一定照办!"

张严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另外,你派几个比较精干的人,专门对宣侠父轮番跟踪,流动侦察,以监视宣侠父的行动。首先要求确保身分秘密,勿使对方发觉;一旦被发现,立即放弃监视。李翰廷建议说:"宣侠父是浙江诸暨人,又是黄埔一期的,我们可以让蒋鼎文左右的诸暨人利用同乡关系对宣侠父加以注意。西安警备司令董钊和宣侠父是同学,也可以动员一下嘛!"

张严佛满意地说:"你能想到这一步,好极了!我立刻向蒋主任汇报!"

从1937年冬起,宣侠父在西安的一举一动就全部置于特务的监视之下。戴笠听了张严佛的措施,十分满意。1938年5月,张严佛因功受赏,升任武昌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跟踪监视宣侠父的任务由徐一觉负责。

徐一觉萧规曹随,利用张严佛制订的措施,很快就根据西北区的情报写了一份报告。报告称"宣侠父勾结张(学良)杨(虎城)旧部反对中央,煽动学潮,利用黄埔同学关系散布共产主义毒素,公开指责中央,诽谤委员长。"

报告送到武昌,戴笠如获至宝,连夜亲笔抄出送给蒋介石。蒋介石大怒,他召来戴笠。

"雨农,你看宜侠父的事应该如何处理!"蒋介石阴沉着脸:"他是我的学生,却反对我。在黄埔军校那会,他就中了共产党的毒!,戴笠立正答道:"是。宣侠父是浙江人的败类,依学生的意见,应将他逐出西安。" ·

蒋介石沉默片刻,决然地把手一挥:"不!对他要秘密制裁!决不能让他再为共党做事!"

戴笠有些为难:"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不大好说话。"

蒋介石皱了皱眉头:"我明天给他写个手令,你派人处理。

蒋鼎文接到蒋介石的手谕:"将宣侠父秘密制裁。"他久久无语。尽管他对军统局的特务说起宣侠父满腹怒火,但实际上他对这个学生兼老乡极为欣赏。宣侠父很有政治头脑,颇有儒将风度。而现在,自己就要亲手签字,暗杀宣侠父了!

他拿起笔,觉得有千斤沉重。作为一名军人,他曾经下令杀死过许多人,但都没像今天这么为难。他缓缓写完手令,长叹一声,仰面倒在椅子上:"各为其主啊!"

徐一觉接过手令,认真地轻声读了一遍:"派第四科科长徐一觉将宣侠父秘密制裁具报。"

他抬起头,审慎地说:"恐怕还得蒋主任配合一下。"

"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杀他?"蒋鼎文愤怒地跳起来。

徐一觉说:"并不是要蒋主任动手。但宣侠父的行踪不易掌握,还得请蒋主任于夜间十一时谎称有事把宣侠父喊过去,让他滞留到凌晨一时左右,我派人在外面动手。"

"不行!这事我决不能做。"蒋鼎文坚决地说。

徐一觉笑了一下,神情有些诡秘:"蒋主任,这是总裁亲自交办的事,你砉不帮忙,恐怕对蒋主任和戴老板都不好交待。"

蒋鼎文一时无言可答。坦率地说,他对戴笠这个六期生很瞧不起,更瞧不起这帮军统特务。但宦海多年,他深知戴笠在蒋介石面前的分量。如果稍有不慎,很可能失去蒋介石的信任。

最后,他咬了咬呀:"好吧!"内心十分痛苦。

夜问十一点,宣侠父正在八路军办事处处理公文。今天延安发来密电,称蒋介石已对宣侠父忌讳甚深,很可能会在最近采取手段,让宣侠父赶陕离开西安。

宣侠父身在西安,何尝不知其中的危险,但工作未完结,他不忍马上离开。

他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一步步向他逼近!

蒋公馆后门,一辆汽车停在黑暗的阴影里。徐一觉、李翰廷坐在汽车上,焦急地等待着宣侠父的出现。

夜,黑沉沉的。一弯新月在空中发着惨淡的光。蒋公馆附近死一般寂静。

凌晨一时,宣侠父从蒋公馆匆匆走出。徐一觉轻轻挥了挥手,特务李良俊、张志兴悄悄地跟了上去,突地将宣侠父架上汽车。用棉花塞住口。李翰廷、徐一觉同时下手抓住宣侠父的咽喉。套上绳索,两边拉紧,宣侠父怒目圆睁,终于停止了呼吸。

徐一觉擦了一把冷汗,长吁一口气:"妈的,干活这么多次,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紧张过。"

李廷翰伸手摸了摸宣侠父的呼吸:"还算顺利。开车,到下马陵去!"

下马陵是西安城最偏僻的地方,白天都没人来这里。徐一觉早已命令几个人在这里放哨警戒。汽车一到,立刻把宣侠父的尸体从汽车上抬下来。徐一觉伸手在宣侠父身上搜出一块金质怀表和一条黄金表链,他放在嘴里咬了下,试了试成色,随手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把宣侠父的尸体投进枯井。

一代英雄宣侠父,陈尸井底。

今天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不久延安共产党就知道了宣侠父的死讯!八路军办事处向蒋介石正式提出抗议,蒋鼎文慌了手脚,连忙命令张严佛把宣侠父的尸体迁移。

但纸毕竟包不住火,1938年11月,在共产党的质问下,蒋介石不得不回答:"置侠父是我的学生,不听我的话,我让人把他杀了!"

2.网罗张国焘

1938年春,富丽堂皇的戴公馆里,高朋满座,笑语喧哗。主人戴笠满面春光,在门口欢迎来宾,几个美丽妖艳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蝴蝶般在达官贵人中穿梭,给盛大的晚宴平添了许多生气。华灯初上的时候,来宾终于全部坐定,惟有主座和上首的座位还空着。今天是哪个大人物来赴宴?主人怎么还不出来?许多女宾已经焦急地开始窃窃私语。

忽然,鼓乐齐鸣。主人戴笠脸上荡漾着笑意,谦恭地迎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走向首座。中年人面皮白净,有一种显而易见的书卷气,只是目光略微暗淡,稍显颓丧。他谦逊了一番,慨然坐下。

他是谁?来宾都惊讶地互相询问着。自从"西安事变"以来,戴笠因冒险入西安保驾,深受蒋介石青睐,因而身份地位逐渐增长,许多高级将领也不得不拜在戴的门下。极少有人能得到戴如此重视。而今天,这个从未见过的中年人又是哪一位达官贵人。知情者早已认出,他就是中共要人,不久前投靠蒋介石的张国焘!

果然,戴笠拱了拱手,向大家介绍道:"今天,中央委员、参政会参议员、军统、中统设计委员张国焘先生光临敝舍,大家前来作陪,雨农十分荣幸。"

张国焘站起身来,得体地点了点头:"戴主任太客气了。从今天起,国焘就是戴主任的部属了,以后工作中还望多多关照。"说完微笑着坐下。

戴雨农举起杯:"张先生弃暗投明,是一件大喜事。以后雨农还需张先生在工作中多多扶持。来,为我们精诚团结干杯!"

张国焘苦笑了一下,哪里就是弃暗投明了?他掩盖着心中的伤感,举起了杯:"干杯!"仅仅在半年前,还是冰炭不容的冤家对头。

1938年清明节,张国焘利用代表边区政府祭祀中华民族祖先轩辕黄帝"黄陵的机会,"脱离延安,"来到西安。对此,蒋介石十分高兴。张国焘是中共重要人物,手里不仅掌握着中共的许多机密,而且对共产党的组织方法与内部的工作手段尤为熟悉。蒋介石认为,张国焘的投靠,是对延安的一个沉重打击。

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后,戴笠企图在反共方面做出成绩,可依靠原有的军统特务和情报手段已经难以取得成效,他需要另辟蹊径,可惜束手无策。正在此时,蒋介石指令戴笠为张国焘安排具体工作,这对正感山穷水尽的军统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张国焘走马上任,担任专门为他成立的"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主任,副主任由党政处中共科科长郭子明担任。

戴笠亲自参加了张国焘的就职仪式。就职仪式上云集了军统、中统的上层特务,温文尔雅而又倦怠不堪的张国焘,深知自己名声不佳,默默站在一隅。其他许多国民党特务处出身的"老军统互相招呼让座,对张国焘视而不见。

"寄人篱下,不得不如此耳张国焘有些悲哀。他似乎和这里的环境不太协调,而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今天的主角应是他这个堂堂的研究室主任,然而,好像一出大戏里大家都忘了主角,他只好默默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冷落的滋味。

忽然戴笠走了进来。他一眼看见张国焘,连忙赶上前去,拱手致贺:"张主任今日荣升,恭喜恭喜。"

张国焘肚里暗骂一句:妈的,什么荣升?当年我率大军在川藏何等威武,今天却成了你这个当年的上海滩小瘪三的下属。时也势也,他强打笑脸,举手还了一礼:"哪里哪里,还仰仗戴先生。"戴笠看了看张国焘的满脸苦笑,注意到张国焘的尴尬境遇。他望了望仍然白顾说笑的特务们,拉着张国焘走向主席台。多年从事反共的戴笠,精明地意识到,像张国焘这种投诚的原中共干部,最注重的是面子,决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二等特务。他轻轻拍了两下手,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我们来到这里,祝贺张先生的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成立,我们希望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能成为我们策反的中心!"

待掌声平息,戴笠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张国焘;"大家对张先生可能不太熟悉。以前,我们大家多年是冤家对头,而现在,张先生为识时务之俊杰,和我们站到了一起。张先生曾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精通俄文、英文,学识渊博,造诣很深。委座对他也很尊重。"

戴笠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在军统局里,张先生要物给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诸位都应全力支持张先生的工作。有谁对张先生不尊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威严地巡视全场。

仪式结束后,张国焘回到自己的寓所。他脱下外套,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思索。天渐渐暗了下来,张国焘懒得去开灯。今天就职仪式上的冷落滋味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想起幼时读《三国演义》印象最深的就是于禁被曹丕羞死。今后会有人把自己今天的情形画上去吗?他不愿再想下去,起身打开台灯,准备研究一下特研室的机构设置。

"张主任,刚才军统局送来一份调查表,请您填写之后交回去。"侍卫递来一张表格。

张国焘接过表格,仔细翻看了一下。这是军统局人事室印制的"内外勤人员调查表",凡军统局特务都需填写。张国焘随手把表格扔在一边,勃然大怒:"戴笠把我也当作军统局一名特务了!"张国焘虽然参加军统活动,但仍然是国民党中央委员,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军委会中将,他不屑做一名军统的在册特务!

"张主任,我看您还是填写吧!"侍卫小心翼翼地拣起表格,放在张国焘面前:"免得贻人舌。"张国焘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堂中将在戴笠眼中,尚不及有些大特务的地位。凡做大事切不可用意气。他忍怒在表格上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张国焘。戴笠自从军统局里添了一名特殊特务张国焘以来,信心大增。他经常拜访张国焘,听取他的建议。张国焘深知自己一旦进入军统就再难抽身,也竭尽心力为戴笠效命。但事不能遂人愿,他的计划大都以失败而告终。张国焘对戴笠建议,举办特种政治工作人员训练班。戴笠对这个建议十分欣赏:"张先生洞察先机,目光如炬呀!我早有此意。"张国焘侃侃而谈:"开展反共活动,不但要有专门之机构,也应

有专门之人才。戴先生治下极严,军统局人才济济。但未必适合做此项工作,需专门培养。"

戴笠立即指示筹办,班址设在重庆磁器童家桥洗布塘,主任由戴笠自兼,副主任则由张国焘担任,学生由人事室和训练科从军统其他训练班受训或已"毕业"的优秀分子中挑选。每个学员都经

过张国焘亲自谈话,考核严格之程度,为其他军统训练班所不能比拟的。

但令张国焘很失望的是,许多参加训练班的学员都是经军统特务介绍加入,为混饭吃才参加受训,因此知识之低,道德之差令张国焘叹气不止,大大出乎意料。第一期招收了400名学员,结业 .

典礼时,戴笠率局本部有关高级特务参加,并与学员们聚餐送行。戴笠最初希望通过这批特务的活动,能对中共组织的破坏产生连锁反应,至少能建立一个军统延安站,但实施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许多特种政工人员进入延安后,不仅没能拉出人来,自己倒是有去无回。第二期毕业的学生无法再按原计划派遣,只好去兵工署警卫稽查处担任"防共"工作。

戴笠尽管很失望,但对张国焘仍然重用,希望从他身上再找出一些反共妙药灵丹。张国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对戴笠建议说:"鄙人自误陷泥沼,沦为共党,对共产党颇为了解。共党之存在,自有其社会基础,是消灭不了的,只能让他成为中国之第二大党。"

戴笠也有同感,但颇不甘心:"共党从十几人之小团体到今日的气候,自有社会原因,但瓦解它尚有办法可想。我想请张先生给军统训练班开两门课,马列主义之批判与中共问题,再给张先生搞一个国际问题研究所,请张先生主持。"

张国焘心中高兴,但脸上不动声色,丝毫没显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继续说:"我们军统在国统区采取盯梢、逮捕、逼供等强硬手段,只能使少数共党分子感化,但许多共党中毒既深,只能从政治上争取,联络他们。"

戴笠眯起眼睛,颇感兴趣:"愿闻其详。"

张国焘说:"发现共产党员,不必让他们写自首书,登报脱离,不愿说出同党姓名,亦不必勉强,只须让他们填写一份来归人员调查表,即可视为来归了。"

"来归?新奇。如何解释?"戴笠好奇地问。

"意为原为国民党之公民,后来误人共产党。现在又回来了。""妙计。"戴笠大为欣赏:"张先生不愧为中国有手腕有眼光之政治家。"

于是,他很快开始推行这项工作。为配合"来归"活动,戴笠批准在华北、华中、西北等地成立特种政治工作人员联络站。

张国焘为了配合特联站、策反站活动,写了一份有关中共内部及边区情况的交待材料,呈蒋介石、何应钦审查,并秘密印发给大特务们传阅。

但戴笠对这份报告并不满意,认为虽对中共上层提供情况较多,而对军统实际工作帮助不大。加之"来归"活动几天成效不大,除原张国焘的个别心腹"来归"外,中共高级军政人员无一"来归",与戴笠当初之期望相距甚远。

"张先生的锦囊妙计看来不过尔尔。"戴笠失望之余,恼羞成怒,对张国焘冷嘲热讽:"中共对张先生的冷淡也不无道理。"

张国焘白净的脸孔涨得通红。但又无话可说。两年来呕心沥血,了无成效,复有何言?

他思忖一会说:"我们是否可以组织国民党中知名人士公开访问陈独秀,作为宣传之手段?"

戴笠若有所悟:"唔?这倒是个办法。让我想想。"

当天晚上,戴笠来到胡宗南公馆。两人一向视为知己,无话不谈。胡宗南听完戴笠对访问陈独秀的看法,不屑地说:"这是张国焘的脱身之计。他也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搬出共产党的开山老祖来,既可以挟此自重身份,又可以搪塞我们。"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何不将计就计?我们二人做一次私人访问?"戴笠道:"我已经把此事向校长请示,过几天我们去拜访一下。"

胡宗南对拜访陈独秀也有意为之,他问:"张国焘是否去?他去可不大合适。"

戴笠笑了:"他本还不愿去哪!"

四川江津白沙镇,一个偏僻的大村庄。几家小小的店铺支撑着这个偏远小镇的繁荣。

一天,码头上忽然来了两个人,他们拎着茅台酒和水果,径直向陈独秀隐居的住处走去。

他们就是国民党三十四集团军总司令胡宗南和军事调查统计局副局长戴笠。

两人来到一幢破旧的房屋前。胡宗南感慨地说:"世事真不可论。当年我们未考黄埔做一青年学生时,陈独秀何其威武荣耀,而今竟然如此落魄!"

"此翁在清末声名卓著,今人振聋发聩,我们不能怠慢了。"

门"吱呀"开了,一个须发斑白,面容憔悴的老人打开门。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胡、戴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二位是......"

胡宗南上前浑鞠一躬:"学生南中虎、李岱求见陈独秀先生。"老人轻轻然而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身体欠佳,不见外人。"说完"砰"地关上了门。

胡宗南与戴笠相视苦笑:"老家伙60多岁了,还这么硬的脾气!"

戴笠说:"当初我就说以假名求见,他肯定会拒而不见,不如你我公开身份。"

胡宗南点点头:"我再试试。"他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老人重又打开门,见仍是他们两个,皱眉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不见,就是不见!"

"学生的真实身份是第三十四集团军总司令胡琴斋宗南,这位是军统局副局长江山戴笠戴雨农。本想以化名求见,望先生勿怪。"

陈独秀点了点头:"进来吧。两位将军突然造访,所为何事?"胡宗南恭敬地答道:"久仰陈老大名,未曾有缘拜见,今专程与雨农来聆听陈老指教!"

陈独秀倨傲地问:"是不是蒋先生关照你们要来的?"

胡宗南笑了一下,心想,果然不出蒋委员长所料。临行蒋介石就预先安排,若陈独秀问及此事,就说是他关照胡戴看望陈老先生。

因此,胡宗南答道:"是蒋委员长特派学生两人来造访,不胜冒昧。"

陈独秀点了点头,字斟句酌地说:"独秀此次寓居江津,是逃难入川,虽国事萦怀,却并不参与政治,更不曾有任何政治活动。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独秀岂敢独善其身。只不知二位将军来意如何?"

胡宗南正要回答,忽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他一眼瞅见胡宗南,"呀"地叫了声:"是胡宗南吗?"

胡宗南看见来人,立刻站了起,毕恭毕敬地问好:"高老师好,学生胡宗南来拜访陈老,不想竟遇到高先生,真是幸运。"

来人正是当年黄埔的著名政治教官高语罕。他连忙斟茶倒水,替陈独秀招待客人,一边问道:"胡司令来有何见教?"

胡宗南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剪报,双手递给陈独秀:"陈老曾受人攻击一事,天下人不平则鸣。傅汝霖、段锡朋诸先生,是陈老的学生,忘年之交的朋友。诸先生为陈老在《大公报》上辩护的启事,乃国人之公论,民心之所向。"

陈独秀又翻看一下剪报,说道:"列名为我辩护者,乃国内知名人士。有国民党的,有非国民党的,有以教育家而闻名的。我愿打算向法院起诉。因见代鸣不平的公启,作罢了。先生等对我的关怀,深致谢意。"

戴笠一言不发,只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着。胡宗南耳说:"学生愚昧无知,今天特来请教陈老对国事的看法。值兹二战爆发,德军席卷欧陆,波罗的海四国乃苏俄前卫边沿,被德军闪电一击,不一周而尽失,眼看苏俄处于极不利之局。国内国共问题,由分而合,由合而斗,大战当前,如国策不能贯彻,前途定堪隐忧。为今之计,陈老意下如何?"

陈独秀站起身来,在窄小的室内踱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北大讲台上。他慷慨论道:"本人孤陋寡闻,也不愿公开发表言论,致引喋喋不休之争。务请两君对今日晤谈,切勿见之报刊,此乃惟一的要求。言及世界局势,大不利于苏联,殊出意料。斯大林强权政治,初败于希墨的极权政治,苏联好比烂冬瓜,前途将不可收拾,苏败,则延安决无前途,此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改变。请转告蒋先生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他猛地收住话头:"语罕,送客!"

戴笠从江津返回,把陈独秀的谈话记录呈送蒋介石。蒋介石浏览了一下,面露欣喜:"陈独秀见解精深,眼光远大。"

陈独秀这张牌又没打好,张国焘的日子更加难过。戴笠常半年也不接见一次。偶尔见面,也总是脸色冷峻,口吻讽刺地训斥,甚至拍案大骂:"你张国焘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军统局总务处长沈醉是戴笠的手下爱将,一次半开玩笑地问戴笠:

"老板何以对张国焘如此先恭而后倨也?"

戴笠长叹一声:"校长对张国焘来投靠,以为是对延安的致命打击,交我运用。几年来大失所望。我如何向校长交待?以后取消他的特权!"

张国焘也自知处境,常常哀叹,以他这种叛徒的身份,在国民党内难以有出路。他不再像刚进入军统那样冷傲。常注意和大特务们搞好关系。可惜太晚了一点。

一次,张国焘去要车外出,车场内明明停着几辆汽车,可人家答日没车。一个特务更是恶作剧,派了一辆人力三轮给张国焘。张国焘养尊处优也不是一天两天,岂肯忍受这样的恶作剧?然而无可奈何。

张国焘在国民党内度过了惨淡的几年,在国民党内当了几年无政可参的参政员,又在中统内当了几年无计可设的对共斗争设计委员,终于被中统军统先后踢出,凄凄惶惶逃往加拿大过寓公生涯!

戴笠企图使军统反共斗争起死回生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战争洪流冲得粉碎。

3.血染红岩

1940年4月的一个深夜,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月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给夜平添了几分恐怖。

《新华日报》社里悄无声息,人们都沉睡在梦中。

"哐哐哐",门外突然响起强烈而连续的打门声,睡在门房的工友老王睁开惺忪的睡眼:"喂!哪一个?"

"电报局送电报的,快开门哪!"

"噢"老王一下子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是罗先生的电报嘛!"他跳下床,打开门。

"不许动!"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老王的胸口:"动就杀了你。"一个戴礼帽的中年人走上前去,掏出证件:"我们是宪兵二团的,我是团副周作桢,前来逮捕共党分子罗世文。"

老王心头一紧,正要呼叫,宪兵张贤明立刻捂住了老王的嘴巴,郑历冰抄起一根胳膊粗的铁棍,迎头打下。老王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上楼!"周作桢一挥手,宪兵们蹑手蹑脚地走上来,猛地撞开门:"不许动!"

罗世文正在灯下审看次日的小样,看见这么多持枪特务闯进屋来,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迅速地把一个纸条塞进嘴里咽下肚去。然后镇静地说:"诸位有何贵干?"

周作桢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罗世文。他没想到,鼎鼎有名的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罗世文,并不是他想像中的满面虬髯,膀大腰圆,而是清瘦白净的面孔,一副高度近视眼睛更给人留下文弱书生的印象。

周作桢努努嘴:"搜!重点检查书报。"

罗世文镇静地看着特务们把书信拥得七零八落,乱成一团,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到来。

"走吧!"周作桢狞笑一声:"不过要委屈一下罗先生了。"罗世文轻蔑地一笑,昂然伸出双手:"请吧!"

郑历冰用黑布蒙上罗世文的双眼,又用捕绳捆住双手,押到楼下。

楼下已经围着一群听到动静的工友,看见罗世文被押下来,都关切地叫道:"罗先生......?"

"大家不必担心罗世文眼睛被蒙,看不见眼前的景物,他只能靠声音判断出,这些都是熟悉他、热爱他的工友,来为他送行来了。

周作桢抬起枪,对准罗世文的额头;"请放明白点。请你们别出声,否则对罗先生不利!"

罗世文脑袋用力一摆:"把你的破枪拿开!"他对工友们微笑了一下,毅然向门外走去!

同日晚上,中苏文化协会理事长车耀先于少城公园附近的"努力餐"饭馆被捕!

逮捕罗世文、车耀先是蓄谋已久的。

1940年3月初。国民党对成都及其附近地区强行征购粮食,一些劣绅趁机囤积,导致了一起人为的粮荒。无隔日存粮的贫苦百姓,为买粮而奔走。终于在3月中间爆发了"春荒暴动"和"抢米风潮"。国民党借镇压"抢米风潮"的机会,嫁祸共产党,加紧对共产党人的搜捕。

1940年4月初,成都市警察局督察长谈荣章、川康绥靖公署、稽查处长刘崇朴,向军统川康区区长张严佛报告:罗世文,四川威远人,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十八集团军驻成都代表,《新华日报》成都营业分处负责人,现潜伏成都,车耀先,中苏文化协会理事长,由西安潜来成都,在少城公园附近饭馆潜伏。

罗、车可都是共党的大人物!张严佛如获至宝,即密电重庆戴笠,请示准予秘密逮捕,戴笠立即将蒋介石批准秘密逮捕参与"春荒暴动"的一千人的命令,转饬张严佛认真执行,逮捕讯办。

罗世文被逮捕的当天就受到刑讯。邓文仪率两名便衣来到关押处。

"罗先生,既然敢于做事,就应敢于承担责任。好汉做事好汉当嘛。"邓文仪和颜悦色地说:"抢米风潮之事,罗先生难道一点不知道?"

罗世文默不作声。经过一夜的折磨,他憔悴了许多,但目光仍然坚定、沉稳。

"罗先生的大名,在四川很是响亮。蒋委员长对罗先生也很欣赏,为何罗先生尚白痴迷不悟,自甘堕入共产党的泥沼?"

罗世文胸中冒出怒火,慷慨陈词:"蒋介石叛变革命,对共产党欠下了血债。如今国难当头,蒋介石不思抗日,只一味打内战,致使生灵涂炭,何谓我入共产党是自甘堕入泥沼?倒是邓先生跟随蒋介石多年,对国民党之前途,不应不做考虑。"

邓文仪哑口无言,拂袖而去。

次日,戴笠到达成都。他召来张严佛:"如今川西局势动荡,谣言很多。罗、车二人关在成都恐怕不便,我明天飞返重庆,你找几个得力的人把他们随机押到重庆。"

次日,天色阴沉,下起了菲菲细雨。成都太平寺空军机场,一架银白色军用飞机停在那里,

几辆汽车飞驶而来。戴笠率先走下汽车,登上飞机,谈荣章、刘崇朴把罗世文、车耀先押下车来。

罗世文戴着脚镣手铐,他紧紧握了握车耀先的双手:"老车,我们又战斗到一起了!"车耀先秀气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老罗,又见到你了!"罗世文深情地说:"还记得我38年时的那首诗吗?""记得,我还能背诵出来,"车耀先一字一句地吟哦着:"从来烈士不贪生,许党为民万事轻。百战身经尝考验,廿年冰蘖励忠贞。"罗世文轻轻喃道:"烈士从来不贪生......老车,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刘崇朴走过来,粗暴地推搡着罗世文:"走吗!这不是吟诗的时候,飞机准备起飞了!"

罗世文与车耀先相视一笑,同又转过头来,深情地望了一眼细雨中美丽的成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新鲜而自由的空气,并肩走向飞机。

从此,罗世文、车耀先开始了在望龙门、息峰与中美技术合作所白公馆看守所里整八年的羁押生涯。

在狱中,面对敌人的酷刑,罗世文、车耀先坚贞不屈,与敌人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戴笠及军统局秘书徐业道,对罗、车二人连续审讯,用诱骗、逼供、刑讯等种种方法,企图"虚罪坐实",迫其叛变革命,出卖组织,但一无所获。罗世文尖锐地指出:"成都抢米风湖,系人为灾荒,是反动派搜刮政策所致,"

戴笠无可奈何,但罗世文、车耀先都是在国共两党很有影响的人物,他不敢立即杀害,只得上报蒋介石,予以长期羁押。

1946年,日本投降以后,国共两党再次谈判。谈判期间,周恩来多次向国民党抗议,要求释放政治犯,并点名要求释放罗世文、车耀先。8月,蒋介石批准毛人凤、郑介民,对罗世文、东耀先予以秘密制裁。

毛人凤指使军统重庆办事处主任张严佛,对罗世文、车耀先予以处决!并将尸体灭迹,摄影具报。接到密电后,张严佛就召集军统办事处秘书丁敏之、司法组长郭文翰、保管组长侯桢祥、警卫组长庞世科等四人,策划杀害办法。八月的重庆,正是酷暑难当的天气。树上的知了发出单调的呜叫声。罗世文、车耀先坐在牢房里,倾听着蝉鸣。蝉也是自由的。日本人投降了,他们已经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哐当"一声,牢门打开了。白公馆看守所所长杨进兴走了进来:"恭喜二位,上峰有令,要把二位解押南京。""滚出去!"罗世文最讨厌杨进兴。他不仅心狠手毒,而且阻险

狡诈,是白公馆里有名的刽子手。

车耀先明白杨进兴说的"解押南京"意味着什么。他凄然对罗世文一笑:"老罗,我们最后的时刻到了。"

罗世文面色平静,他找出暗藏在牢房地板缝里的铅笔与纸片,写下了给党组织的最后一封信:

"据说将押往南京,也许凶多吉少!决心面对一切困难,高扬我们的旗帜!

老宋处尚留有一万元,望兄等分用心绪尚宁,望你们保重,奋斗!"

他把铅笔与信重又藏好,对车耀先说:"老车,我们各写一首诗吧!"车耀先沉思片刻,捡起一小块石头,在墙壁上快速刻划幼年仗剑怀佛心,放下屠刀求真神;读破新旧约千遍,宗教不过欺愚民。投身元元无限中,方晓世界可大同;怒涛洗净千年迹,江山从此属万众。不劳而食最可耻,活已无能焉活人;欲树真理先辟伪,辟伪方显理有真。喜见东方瑞气升,不问收获问耕耘;愿以我血献厚土,换得神州永大平!"好诗啊!"罗世文赞道:"耀先同志,真是倚马可诗。"

"老罗,你也写一首。"车耀先素知罗世文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好吧!"罗世文略加思索,也在墙上刻下一首诗:

望 春

故国山河壮,群情尽望春;"英雄"夸统一,后笑是何人?

"对,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共产党人!"车耀先坚定地说。

"我们今天坦然面对死亡,最后失败的,一定是他们!"罗世文怒指等在门外的杨进兴。

庞世科把罗世文、车耀先带到歌乐山松林坡戴笠原住所下面的坪场,那里已经准备好木柴和汽油。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便衣武装特务在晃动着,进行严密警戒。杨进兴狞笑一声:"罗先生,再见了!"与庞世科分别把绳索套在罗世文、车耀先的脖子上,同时用力拉紧,罗世文、车耀先被活活勒死了!

丁敏之给罗、车二位烈士的尸体各拍了一张单身照片,侯祯祥浇上汽油,架起了木柴!

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火光照射着四周特务们狰狞的面孔,也映红了歌乐山下松林坡这片大地!

车、罗二烈士殉难时的照片送到保密局,毛人风盯着照片笑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4.忠义"祸"国军

1937年,日寇铁蹄踏人了中国疆土,举国上下,热血沸腾,抗日热潮一时席卷华夏大地。

戴笠也鱼目混珠,举起协助抗战的义旗,成立了武装别动总队,但是所谓的别动队不过是军统特务和上海滩青帮流氓杜月笙所收罗的乌合之众,策共反共、捞取钱财的工具。

1942年戴笠又成立了"忠义救国军",冠以忠义大帽,以示好男儿战死疆场方显报国之志,打出救国旗号,实际无恶不作,祸国殃民。

"美方建议炸毁钱塘江大桥,以接应美国盟军登陆。"忠义救国军总部致电戴笠。

戴笠在公馆内双眉紧锁,踱来踱去,双鬓的青筋暴出。"炸还是不炸呢?"钱塘江大桥那雄伟壮观的景象萦绕在戴笠头脑之中。炸吧,困难重重,日军苦心经营修复的这座现代化大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大桥两端日伪检查戒备森严,桥上桥下明碉暗堡不计其数,探照灯鳞次栉比,整座大桥灯火通明,一个飞鸟过去都历历在目。怎么炸呢?

不炸吧,美国盟军马上就要登陆,担负起"拯救中国"的大任。不炸此桥,日伪军队会源源不断输送而来,使美国军队和担当"救国"大任的忠义救国军腹背受敌,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能力,军统前途一片茫然。

戴笠一时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

苦思冥想良久,终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致电忠义救国军二纵队团长周荣:

"日军侵华,给我全国上下带来重重灾难,美国盟军安排登陆,为尽早结束战争,挽救中华命运而作此义举。为使登陆顺利,才决定炸毁钱塘江大桥,今美方人员中途有难处,但我们不能看着吾国有救而放弃这一良机。打倒日本军阀,雪耻救国,乃是我辈分内之事,故应排除万难,完成大业。希望你能操以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定当完成这一神圣使命。"

残云卷阳,大雪纷飞,皑皑白雪给伟岸的钱塘江大桥银妆素裹。片片白雪融化在呜咽的钱塘江水之中。

周荣组织忠义救国军20个骨干特务行动。大木船上1000磅TNT烈性炸药和雷管整装待发,虽然气温零下几度,但特务似还是浑身冷汗直冒。谁都说不准一声轰鸣后是成功还是成仁。

夜幕徐徐降临,鳞次栉比的探照灯被雪花裹得严严实实,全身心地投入了大自然的怀抱中去。

日伪检查署里的顽寇眺望雪中盛景,心中一片茫然,钱塘江周围雾霭纷呈,几步之遥都分辨不清,对于已插在心脏上的刺刀,丝毫没有觉察。

"轰"的一声,震天的巨响夹杂着声声撕肝裂肺的惨叫声,钱塘江大桥--这一中国桥梁之父茅以升的呕心沥血之杰作瘫痪在滚滚的钱塘江水之中。

"美国人办不到的事,我们硬是办到了,全军无一人伤亡。看来救国还须救国军。"周荣致电戴笠邀功请赏。

浙江淳安西庙,忠义救国军总部大院。一幢雄浑肃穆、庄严伟岸的大庙,青砖绿瓦,雕梁画栋。古庙四周苍松翠柏,花木扶疏。假山环绕,泉水喷涌而出,一片世外桃源的幽美景观。

江山戴笠戴雨农、上海闻人杜月笙正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准备带领忠义救国军迎接盟军登陆,轰轰烈烈干一番拯救苍生的伟业。但事不凑巧,斯大林和罗斯福终没有把这个机会留给戴笠。tc苏联出军东北,全歼日本关东军。美军伺机报复,广岛、长崎连投两枚原子弹,日本天皇业已俯首称臣,宣布投降。"戴笠和杜月笙接到此电悲喜交加。

但"英雄终有用武之地,忠义救国军改旗移师,立即掉头策共反共,扮演起内战丑角。

戴笠立即致电冈村宁次:

"在我军尚未接管前,京沪杭等重要城市之日军,如纵容中共进入或将武器交与中共,中国政府将视彼为第一战犯,尽法惩治。反之,我政府将予以优待,并使其安全返国。"

戴笠俨然一副国民党大总统的口吻致此电文,不愧为蒋介石肚里的蛔虫,只待蒋介石一声令下,便冲锋陷阵,似乎他的忠义救国军还能成为挽救蒋家王朝的御林军。

忠义救国军终究是国民党的一支鱼龙混杂的杂牌军,其使命就是东插一筷,西插一勺。

颇具野心、反复无常的国民党小卒吴绍澍曾在忠义救国军任职。可日军一投降,正是捞取胜利果实的大好时机。上海市副市长这一戴笠早已窥见的肥缺被其独吞。戴笠饮恨而退。况吴绍澍又原是陈立夫部属,戴陈早有间隙。对这个过河小卒,戴笠一直耿耿于怀。

1945年,戴笠的莫逆之交杜月笙离开忠义救国军返回上海,准备打扫战场,重振昔日虎威。

"打倒恶势力","打倒杜月笙","打倒上海恶势力代表杜月笙"。

杜月笙原来带了一帮门徒包了一节车箱,通知上海各界军政要人以及关门弟子,徒子徒孙,操办一次隆重的庆典招待会,扬昔日之威,奠后日之基。没想到吴绍澜,这个从前的学生竞迎头浇了一盆冰水。心里的滋味,恐怕只有他才能感受到。

杜月笙灰溜溜地跑到把兄顾嘉堂家中,闭门思过,谢绝客访。然而杜月笙在上海曾苦心经营几十年,上至达官显贯,小到贩夫走卒都有割不断的牵连,其势力根深蒂固,其关系盘根错节。仅杜月笙那些成群妻妾及其姘头、儿女也够吴绍澍对付的。

吴绍澍也是釜底抽薪,竞私托门人把他在杜月笙处的门生帖偷出,以使杜月笙的师徒之说空口无凭。

杜月笙雪上加霜,自然还是求援于特务爪牙无孔不入的特务头子戴笠。戴笠一听是收拾吴绍澍,喜出望外。这块肉中刺终于在今有借口挑掉了。

戴笠立即派特务爪牙调查吴绍澍的劣迹,寻找把柄,将吴绍澍至于死地。

军统特工陈质平在跳舞中勾搭上了上海巨富邵式军的小老婆。两人整天在陈质平家中寻欢做乐。一次邵妾满眼怨艾,发疯地狂吻陈质平,而后埋怨说要不是吴绍澍占了她在爱华路的豪华住宅,也不至于今天这样小打小闹。

陈质平一听到吴绍澍便来了精神,翻身搂住邵氏,云雨之中听得邵氏介绍:吴绍澍曾私放邵式军出逃,但强占邵式军宅邸为上海市特别执行委员会办公场所,并私吞邵式军家产,一箱已失去价值的日本债券和老头票,三箱装满金条、珠宝和美元的财产。

陈质平连夜禀告戴笠,戴笠听后真是喜从天降。"看你小子再做威做福,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戴连夜派陈质平、毛森带领忠义救国军包围了爱华路上海市特别执行委员会。四个保险箱摆在眼前,三个箱中已空无一物,只是那个不值钱的日本债券箱仍完整无缺,人证物证收集齐全,万事俱备,东风已借,只等华容道上提拿曹操了。

戴笠老奸巨猾,致电蒋介石后,拒吴绍澍于门外。吴绍澍成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有飞往重庆托人求救于蒋介石了。然而戴笠早已通知沪市各航空公司,拒售机票给吴绍澍,逍遥不可一世的吴绍澍只有坐以待毙,成了戴笠的一碟小菜。

忠义救国军反共也使不上大力气,戴笠便转而把它作为发家致富的特务组织。又成立了经济委员会,专管征集、征购、调配、储运等事项,实际上是一个经营走私、征税筹款的经济掠夺机构。被人称为"忠义祸国军。"

5.反共间谍战

抗战期间,重庆成为国民党的陪都和国统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为了确保这块反共基地的建设,戴笠几乎调动了军统在重庆的全部力量与中共进行斗争。

由于这时国民党不得不在表面上承认共产党的合法身份,因此戴笠在反共手法上也有所变换。首先,戴笠为了加强反共、防共活动的隐蔽性,注意尽量缩小或撤销公开的反共组织建制,以示维护国共合作的诚意。但在私下,戴笠向重庆局本部所属大大小小50多个内部组织指示,任何一个军统组织机构都不准放弃对中共的斗争,反共防共是每个特种工作人员的首要任务。军统局重庆特区是抗战时期最庞大的军统外勤组织之一,主管重庆市和川东数十个县的特务工作。戴笠在与历任区长上任谈话时都反复交代,要把对中共的工作作为特区工作重点中的重点,特别是中共办事处与《新华日报》所在地的西郊区特工组,更受到戴笠的关注,不断从人力、物力上进行充实加强。戴笠交待的监控对像除中共办事处、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新华日报》社等中共组织机构及工作人员以外,还有宋庆龄、史良、沈钧儒、张澜等民主爱国人士。当时因为特务们监视宋庆龄的活动过于嚣张、露骨,惹恼了宋美龄。为此事,宋美龄曾在电话中很严厉地交代宋子文说:"你关照他们(戴笠)一下,不准在阿姐那里胡来,如果我听到有什么的话,我是决不答应的。"戴笠接到宋子文的电话,感到很为难,但思来想去,觉得闹出乱子来,校长还是拗不过夫人,因而对监视宋庆龄的活动有所顾忌,并交代特务们注意策略,不得粗鲁胡来。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特种邮电检查处是由戴笠掌握用来反共防共的最重要的军统公开机关之一。该处的工作重点就是对中共在重庆的办事机关和所有领导人的信件书刊往来及电话进行检查,对邮往外地的《新华日报》进行扣压。国民党政府各机关西迁重庆后,戴笠为了防范中共派人打人这些机关,经报蒋批准同意,便用蒋的名义密令各院、部、会选调一批忠实可靠人员交特检处进行反,间谍训练,以便增加军统反共的耳目。

兵工署历来是戴笠注视的一个重要部门,戴笠慑于该署署长俞大维是蒋介石的心腹亲信,不敢与之争锋。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以后,戴笠趁机利用反共防共这个题目大做文章,引起蒋的重视。蒋当面向俞大维交代,成立兵工署警卫稽查处,交给戴笠掌7 握。戴笠专门选派对付中共有经验的老特务张师主持该处工作。戴笠反共,有时甚至谨慎到恐惧的地步。他日夜担心重庆发生由中共组织的游行示威或暴动,一时没有力量进行应变或镇压,于是在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下成立1个名为侦察大队的组织,先后从各地挑选了200多名武装特务,终日一边进行训练,一边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除此以外,戴笠还注意在饮食业、医疗卫生界、新闻界、文化界、交通运输业等各方面建立秘密据点,派遣特工人员,开展防共、反共活动。

戴笠在重庆时期开展反共防共活动的另一个手法是广泛动用高级通讯员和情报员。戴笠深知一般军统特务的文化、职业和道德层次很低,无真才实学,这些人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时有两件事发生后使戴笠对这个问题尤为警惕。

一件事是关于兵工署警卫稽查处的特务陈昌熙密报某工厂高,级职员是共产党嫌疑的事件。因戴笠反共立功心切,对此事未经核实就批准将这名高级职员扣留,结果引起俞大维的愤怒,告状告到蒋介石那里,蒋要戴查实具报。戴笠因提不出有力的证据,难以向蒋交差,一怒之下将陈昌熙枪决,以取得俞大维的谅解。这件事使戴笠丢尽了脸。

另一件事是负责监视中共办事处的军统重庆特区西郊组的外勤特务向军统局请求领取枪支,以便对付中共人员。戴笠听说后大骂这些特务不能很好地隐蔽自己的身份,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军统人员,完全失掉了做秘密工作的意义。这两件事使戴笠认识到与中共进行斗争,必须着力在建立高级通讯员和情报员上下功夫。

戴笠运用的高级通讯或情报人员大都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职业和文化层次。其中既有来自党派团体的知名人士,也有来自政府各部、会的高级职员,还有一些来自经济、金融、新闻、文化、旧军队、帮会、宗教等各界人物。特别是一些以第三者或中间面目出现的政党、团体和知名人士,更是戴笠网罗的对象。戴笠认为这些人往往也是中共争取的对象,因而更容易与中共组织接近。

对这些高级通讯员和情报员,戴笠不但在金钱上舍得给予补助,而且在职业、交通、人事关系等方面尽量给予便利。但是,有些通讯或情报人员拿了戴笠的钱,往往用一些道听途说的资料"加工"一下报给戴笠。戴笠吃亏多了,以后得到那些人的情报后,总要交给军统相关部门进行复核印证。也有不少人长期拿了钱却做不出情报,戴笠虽然在私下里发一通牢骚,"有些人拿了我的钱却不给我们做事,有的人不要我们一点好处却异常卖力的帮助我们"。但是,还是照发津贴。他认为,要钓大鱼,必须先放长线,一旦钓到一条大鱼,则一切都补回来了。

戴笠在重庆开展反共防共活动的再一个手法是仿效西安特种汇报的办法,积极建议和推行甲种、乙种汇报机构。

甲种汇报每次都在重庆中山四路蒋的住处进行。蒋介石亲自主持,出席者都是蒋介石身边的高级谋士或军政大员。汇报内容主要是共产党活动情况、重大反共案件的处理以及如何深入反共防共等等。

乙种汇报虽然也在蒋介石的官邸举行,但主持人则换成侍从室第六组组长唐纵,出席者是军统、中统情报组长、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外交部秘书、军令部第二厅处长等。表面上是研究日伪军的动态,实际上也是商议对八路军、新四军及人民武装在前线和敌后建立根据地的活动和对策。甲、乙两种汇报之外,还有一个"中央党政军联席汇报"机构,参加汇报的成员有中央组织部、军令部、军统局、中统局、宪兵司令部等单位,由何应钦以中央执委和参谋总长的身份主持,汇报内容亦是开展反共防共活动。 戴笠对以上3个汇报都极为重视,每逢甲种汇报,必亲自参加,并认真准备汇报材料:以博取蒋的信任和重视。对乙种汇报和中央党政军联席汇报,戴笠也指示出席者积极参加,利用汇报机构努力与中共进行斗争。

戴笠在重庆时期最感头痛的是关于阻止《新华日报》的发行问题。当时,国民党对新闻舆论控制极严,惟有《新华日报》不受其制敢于报道事实真相,这使《新华日报》销路大增,以至风靡重庆、行销全国。为此,甲种乙种汇报及中央党政军联席汇报都曾讨论过这个问题,蒋介石当面指示戴笠、徐恩曾要想出对付《新华日报》的办法,戴笠指示特务们先后用殴打报童、从报童手中强抢报纸销毁、通过邮检扣压、收买报贩把头邓发清、策动流氓阿飞到《新华日报》门市部捣乱等手段,均未能奏效。气得戴笠经常把负责这项活动的重庆稽查处处长陶一珊找去痛骂一顿。

为了把重庆布置成反共防共的大本营旷戴笠几乎是动足了一切念头,使尽了浑身解数。尽管如此,他的防共反共一直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6.转移张杨戴笠西撤重庆,同时也把张学良和杨虎城两将军西解转移。1938年春间,张学良被幽禁在郴州苏仙岭时,戴笠在汉口闻讯郴州街上发现了张学良的旧部,立即下令刘乙光将张学良移解郴州的邻县永兴县。1个月后,戴笠再次电令刘乙光将张学良移解湘西凤凰山。

其时,戴笠正在湘西筹办班,临澧距沅陵只有200公里左右,距幽禁杨虎城的益阳只有100多公里。这样,戴笠可以借在汉口、临澧之间来回走动的机会,对沅陵、益阳两地进行控制。

在张学良启程向沅陵行进途中,戴笠给军统沅陵办事处主任晏武发电,要他对沅陵凤凰山上的凤凰寺进行修缮,并选30个精干的便衣特务随时听用,加强对凤凰山的警戒工作。

凤凰山位于沅水东南岸,与沅陵城隔水相望,从沅陵城观望,一如展翅欲飞的凤凰。山顶古庙凤凰寺建于明万历年问,寺旁古木参天,浓荫蔽日,风景清静幽雅。

张学良到达凤凰山后,戴笠专程到沅陵视察,对张学良住地的安全进行布置和检查,并成立军统沅陵邮电检查所,专事检查张学良的来往信件。另派从上海撤退出来在沅陵待命的大特务黄家持为沅陵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协助刘乙光对张学良进行监视。戴笠还给张学良送了一些食品,住了2天,因武汉战事紧张,就匆匆返回汉口向蒋介石复命。

1938年秋冬间,武汉沦陷,日军乘胜进击,逼近长沙和湘西,沅陵吃紧。戴笠此时正在临澧主持临训班第一期的毕业典礼,同时筹划将临训班二期西迁湖南黔阳续办的事宜。

经多方派人踏勘寻找,最后决定把张学良、杨虎城双双西迁贵州中部。那里群山密布,悬崖峭壁,川黔铁路横贯全境,既便于做好警戒监视工作,又便于戴笠来往视察检查。

戴笠为张学良选择的幽禁地是贵州修文县的阳明洞。这里是明代兵部主事、理学家王阳明读书讲学之所,距修文县城约3华里,环境幽静,是贵州名胜古迹之一。洞旁有数间房屋用作张学良"读书思过"、"修身养陛"之所。张学良晚年研究明史,可能渊源于此吧。

为杨虎城选择的地方,开始在贵州息烽县阳朗坝白鹤观,后因戴笠看到这里距公路太近,不符合绝对安全的要求,就亲自选定在距息烽县城10多里的玄天洞。洞内高30多米,空间很大,仅有1个洞口可供出入。看守人员只要守住这个洞],便是万夫莫开了,加之上山的道路又很偏僻隐蔽,真正是一个绝好的天然监狱。当洞内有所道士观,戴笠当即命李家杰派特务把道士赶走,将杨虎城从阳朗坝移解过来。修文与息烽两县相邻,阳明洞与玄天洞之间仅隔10多公里的一条山路。发动西安事变的张、杨两位将军虽双双被囚禁在此,历经数年,但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关押在自己身旁咫尺之地。

戴笠考虑到贵州将是长期囚禁张、杨的地方,故张、杨到贵州不久,戴笠就到修文、息烽进行视察部署,对加强看守张、杨的工作作了进一步的指示,把蒋介石关于"严加管束"的指令充分具体化,《形成控制囚禁张、杨的五道封锁线。第一道封锁线是戴笠亲自选派的刘乙光、李家杰两个特务队。戴笠规定第一道封锁线的任务是实施2-4小时连续不断的监视。

白天负责内围警戒的任务,以30米左右的距离作半径围绕住房进行流动,到了晚间则收缩到寝室和门口。戴笠还规定夜间用竹梆打更的办法传递信息。

夜幕降临后,特务们约定时间,由第一个岗位先敲几下,第二个便接着敲。如此循环往复,只要一个不响,带班的特务骨干马上去检查。因此,每到夜间,梆梆之声响彻高山深谷,令特务们毛骨悚然,丝毫不敢懈怠。戴笠规定杨虎城白天可以到室外和洞口走动走动,夜间便不许出屋一步。杨根据这个禁律,一天中最为兴奋的时刻是在白天到洞口去眺望息烽公路上的汽车,以解终年离群索居的孤独和寂寞。张学良白天的活动范围可以稍大一些,但到了黄昏一样不许出屋门一步。戴笠还从电讯处专门拨了一部电台交给刘乙光,由刘乙光及时向戴笠汇报看守张学良的情况,以防不测。

第二道封锁线是分别配属特务队的一连武装宪兵。戴笠规定他们的外围警戒线,白天可以达数百米,以控制较大的范围,任务是禁止行人和老百姓接近山洞。晚间则收缩到内围特务白天布岗的地方。

戴笠还要求在通往阳明洞和玄天洞附近的道路上设置暗岗,以监视可疑的行人。并规定看守玄天洞的宪兵必须分双层布岗,一层设在玄天洞所在的山上,一层设在后山高地,通过火力控制后山和玄天洞口。

在外层宪兵和内层特务之间,戴笠规定只允许特务队长和宪兵连长接触,宪兵与特务之间不准交往,以达到双线控制,互相牵制的目的。至于监视张、杨的特务和宪兵之间,更是严格禁止互通信息,不准有任何横向联系。

第三道封锁线是阳明洞、玄天洞所在县、乡的行政及保警系统。戴笠先后保荐军统特务邓匡元、徐羽仪、陈国祯任息烽县长,派看守张学良特务队的骨干特务邱秀虎任修文县保警大队副,代大队长负实际责任。后来,戴笠发现兼任大队长的修文县长胡立五与中统有关系,与军统若即若离。经报蒋介石同意,保荐军统特务王崇武任修文县长。这些特务上任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利用所任公开职务的便利,调动行政保警力量,配合刘乙光、李家杰等人做好看守张、杨的工作。

不久,戴笠认为不仅要控制息烽、修文两县的行政保警力量,而且要进一步加强对贵州全省军警力量的控制。于是调邱秀虎为贵州省会警察局侦缉大队长,到贵阳搞公开侦缉工作。修文县保警大队附则由军统特务熊仲青接任。结果,邱秀虎在贵阳的寓所,成为修文县看守张学良特务组织的联络办事处。

为了增强对突发事件的应变力量,戴笠报清蒋下手令,任命国民党第94军军长傅仲芳兼任贵州保安处长,掌握全部地方武装,傅仲芳按蒋、戴的交代,亲自到修文、息烽视察,了解和询问看守张、杨的情况,拟订应变措施,以防不测。

第四道封锁线是由军委会特务团组成。张、杨分别移解修文、息烽后,戴笠担心消息泄漏出去,张、杨旧部会联合营救,就请示蒋介石同意,调军委会特务第四团加强对张、杨大外围的看守任务。团长张止戈按戴笠的指示,把团部设在息烽县城,修文则派徐启龙的1个营驻守。

尽管如此,戴笠还是不能放心。又进一步增调军委会特务第二团驻息烽专事监视玄天洞,增调军委会特务第八团驻修文专事监视阳明洞。特务团均按戴笠的要求,在张、杨住地的外围建碉堡、设岗哨,在交通要道设置关卡,盘查行人,把阳明洞、玄天洞围得铁桶一般。

第五道封锁线是由军统特务控制修文、息烽两县的邮电通讯及当地的情报治安和联络部门。张学良到修文后,戴笠规定寄出函电都要经过刘乙光和驻修文邮检特务的检查方可发出。外面寄给张、杨的函电,除蒋介石、宋美龄的函电不准检查外,其他任何大员的函电都必须扣压检查。至于报刊书籍中涉及到张、杨消息的,则一律扣压不送,进行销毁处理。凡发现有可疑人给张、杨寄送函电的,则必须派特务对寄送人进行秘密调查,重要情况须立即向戴笠呈报处理。

除了五道封锁线之外,戴笠还对刘乙光、李家杰分别单独传达蒋介石的密令,如一旦发生意外,来不及应变,则由刘、李对张学良、杨虎城及副官、保姆等人下杀手,统统打死,绝不能让他们被活着救走。

1939年2月下旬,戴笠到贵阳办事完毕后,在返回重庆途中顺便拐到阳明洞去看望张学艮。

戴见到张后,第一句就说:"雨农代表委员长问副司令好。"

张苦笑回答说:"委员长日理万机,还记得我这个被囚之人,谢谢!"

戴和张海阔天空地闲聊了一会儿,因事急着要走。张在送戴时,对戴说:"我想及时知道外界的情况,能不能给我送台收音机来?"

戴沉思良久,才答非所问地说:"可以多选些唱片和书刊送来"。张知此事已不可为,也就不再言语,心情忧郁地返回卧室。张、杨在修文、息烽,因交通也还方便,戴笠每年都要抽出一两次时间到阳明洞、玄天洞看看张、杨,其中,看张的次数和时间要多些,毕竟他俩的关系要密切一些。

有一段时间,张心情烦躁,经常发脾气,甚至流露出一种悲劝绝望的情绪。每遇这种情况,戴笠总要备一些礼品,抽时间到修支来看看张。如抽不出时间,则写一封信,派总务处长沈醉或其他特务带上礼品代表他去看张。如果还不能使张的情绪安静下来戴则请示蒋介石批准,派东北籍参政员莫德惠,由军统人事室主扫李肖白陪同,一起去看看张。每次用两三天时间陪张谈谈外面目情况,缓解张的情绪。

每当此时,李肖白总是寸步不离,以防他们私下达成什么罴契。李完成任务后,照例把张、莫谈话的内容向戴笠详细汇报。if杨虎城是得不到这些待遇的。

戴笠每次去看望张、杨,表面上了解张、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实际上是检查对张、杨的看守情况。因此,戴每次在修文和息烽巾留,都要听取特务队长、宪兵连长的工作汇报,然后再个别找特乡与宪兵了解情况,进行核实,以防特务队长或宪兵连长对他欺骗使得特务和宪兵们对看守工作十分谨慎严密,丝毫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