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总统专机坠毁现场探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3:43:38

波兰总统专机坠毁现场探访


三联生活周刊2010017期封面

波兰11日俄罗斯领导人纪念

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附近的广场
  波兰、俄罗斯实地寻访今昔
  悲情波兰
  主笔◎王鸿谅(发自华沙、克拉科夫)
  坠毁在斯摩棱斯克的那架图-154总统专机上,满载着波兰的政要和社会精英。遇难者名单,几乎等同于一个总统班底,包括参、众两院的副议长、国家安全局局长、安全部和外交部副部长、总统办公室成员和多名议员。如此猝不及防的惨剧,一个国家究竟要如何应对?
  华沙的答案令人惊讶。一切井然有序。政坛的更替,依照《宪法》运转,众议院议长暂代总统职务,确定新的总统大选日期。人民的哀悼,以天主教的仪式来承载,顶端绑着黑色布条的国旗、鲜花和烛灯,这些波兰人表达哀思的悼念物随处可见。人群从各地而来,把悼念物摆放在任何他们愿意摆放的地方——总统府前的空地、遇难者生前的办公场所门口、贴着遇难者照片的橱窗和海报亭下、毕苏斯基广场的十字架下……只要放上一束鲜花、一盏烛灯,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静静地扩展成一片。红白两色的国旗,郁金香和红玫瑰,红白绿金四色为主的玻璃烛灯,这些悼念物的颜色如此明艳,即使在夜色下,依旧会晕染出一片安静温暖的光亮。
  寻找答案的过程,根本就是两种文化不断碰撞的过程。将北京时间减去6小时,就是波兰进入夏令时后的当地时间。可是两种文化之间的相互理解,远比这个时差换算要复杂。从北京至华沙的航班,在法兰克福中转,后半截的航程里,没有第二张亚洲面孔。在这个拥有3800多万人口的国家,华人只有5000人。面对本刊记者的采访,波兰前内务部长亨利·马耶夫斯基和前总统办公室主任克什斯托夫·布什都表达了共同的疑惑:“空难的确是一场令人心痛的悲剧,波兰损失了许多社会精英,是‘二战’以后最严重的一次,这对波兰政治的确会产生更深远的影响。可是,为什么要担心空难后波兰有可能出现不稳定的局面?”在他们看来,如果出于这种疑虑,根本没必要专程从中国赶来。“我们有《宪法》,一切按照法律和规则来,政府完全可以照常运转。”这部《宪法》的传承也让他们备感骄傲,“来自18世纪‘五三宪法’的传承,是历史上最早的宪法之一”。
  当地时间4月15日9点30分,本刊记者飞抵波兰首都华沙,距离4月10日8点56分的空难已经5天,举国哀悼还在继续。各地人群的涌入,使得市区克拉科夫大街成了华沙城内最拥挤之处。这条南北向的城区核心主干道,连接起无数个地标建筑——哥白尼广场、华沙大学、总统府、神学院,还有圣十字教堂等5座天主教堂。路最北端的尽头,以齐格蒙特柱为标志,就进入了华沙古城,古王宫和更多的天主教堂都在这里,这也是波兰的特色,天主教堂多得令人惊讶。
  这里是情感归依处。从4月10日的第一盏烛灯开始,总统府前用栏杆隔出了专门的悼念区域,没有警察,只有制服打扮的童子军们24小时轮班值守,从人群中不断接过新的鲜花和烛灯,再把那些熄灭的烛灯清理出来。总统卡钦斯基和夫人玛丽亚的遗体先后从斯摩棱斯克运抵华沙,安放在总统府最大的圆柱厅供公众告别悼念。1989年的圆桌会议和2003年波兰加入欧盟前的文件都在这里签署。圆柱厅的悼念从4月13日14点开始,到4月17日17点结束,除了每天19点30分到21点30分,其余时间全部开放。排队的人群彻夜不断,以总统府为起点,自南向北,绕过齐格蒙特柱折到街对面,队尾一路延伸到总统府对面更南的地方。七八个小时甚至更长的等待,只是为了圆柱厅里的短短数秒,没有号啕大哭,没有泪流满面,只是平静的道别,就像每个天主教堂里的祷告,安静、克制、沉默而又庄重。
  这里也是历史与现实的纽带。“二战”期间,波兰人在德军的占领下仍旧发动了1944年的华沙全城起义,结果德军报复性地摧毁了整个城市。华沙历史博物馆里播放的影片,忠实记录下当时的惨烈——到处都是瓦砾、废墟和断壁残垣。战后重返家园的波兰人,就在这样一片废墟上,依照古老的油画、素描和各种设计图纸,几乎原址重建了整个华沙,尤其是古城。不用任何言语,重生的城市足以展现波兰人的坚强和执拗。这种执拗,扎根在波兰人血脉之中,贯穿了那些艰难岁月,成为整个民族赖以延续的根本,让波兰在经历了多次入侵后依旧能够得以复兴。
  这种执拗,也让华沙成为一个充满记忆的城市。仅仅关于华沙起义,就有475块铭文碑刻,散布在城市街头巷尾的各个建筑物上,记载着时间、地点和死难者人数,以此纪念死难于此地的战士和平民,平时就会有人在碑刻下摆放鲜花和蜡烛。在华沙历史博物馆里,有专门的展室,用特制的地图和灯光标记来展示这些碑刻的分布。“在华沙,历史是如此生动和真实,一点都不遥远。”曾任美国《新闻周刊》驻波兰主编的安德鲁·纳格尔斯基这样向本刊记者描述。他的祖父是一名建筑师,华沙起义期间在一条街道上被德军枪杀,如今在华沙的一所教堂里,他依然能找到“一块刻着祖父名字的木板”。安德鲁说:“如果你到华沙的国家公墓去,特别是在11月1日,也就是天主教的亡灵节那天去那里,你会看到公墓里全是来纪念的人。他们在墓前鞠躬、献花、清扫,这里不仅是家庭成员的坟墓,而且是许多波兰历史人物的坟墓,包括波兰作家、诗人、军人等等,人们也会同时纪念他们。”
  从这个角度来观察,当4月7日俄罗斯总理普京和波兰总理图斯克已经在卡廷共同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高规格悼念活动之后,4月10日,波兰总统卡钦斯基依旧带着众多波兰政要和精英前往卡廷,去参加一场波兰单方面的纪念活动,也就不难理解。就像安德鲁说的:“纪念对波兰人来说,如此重要,以至于他们不可错过——卡廷70周年,这是波兰的日子!”
  只是和旁观者臆想的悲情不同,波兰人如此牢记历史,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历史要用悲情来定义。不管是由盛转衰、屡遭入侵、长达123年灭国的历史,“二战”的磨难,还是这次的空难。“波兰的历史就是这样,这些真实地存在。”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历史教授彼得·弗朗拉什卡这样告诉本刊记者,“但是每一次的艰难,都会让人们更加团结,越是在最困难的时期,人们越会团结一致,相互鼓励,共同面对和抗争,努力寻找正面的意义,这就是波兰民族。”■
  波兰总统之死:斯摩棱斯克机场现场探访
  事故原因何在?是大雾天气造成的悲剧,还是老机型的图-154带来的故障?军用机场的局限性,还是飞行员的失误?一连串的无解之题。
  或是真如波兰前总统瓦文萨所说,是总统给飞行员带来的压力,使得4次地面警告失效,最终导致了第五次迫降的失败?
  各种角度,都无法完全解释清这场悲剧的起因。
  站在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边缘,看着头顶那些被飞机翅膀折断树枝的高大树木,我们也和周围前来悼念的俄罗斯民众一样,觉得这是一场命运的悲剧。
  主笔◎王恺 记者◎徐菁菁
  摄影◎蔡小川(发自莫斯科)
  双重悲剧:命运的结果?
  古老的斯摩棱斯克在这个季节整日有雨,雨不算大,可是冰冷。冷雨把黑土地打湿了,我们走在上面,脚马上陷进去,黑色的松软的地面,是4月份开冻后俄罗斯的特点。
  正是这种松软的地面,使得那架没有正常降落的飞机在落地打了几个滚后,再沉闷地爆炸。
  “这在飞行事故中并不常见,却是一种典型的、春天的泥地,加大了波兰总统的死亡系数。”俄罗斯《航空观察》杂志的专家马克西姆·帕托斯金在接受采访中告诉本刊记者,他觉得,4月10日那天,从地面角度分析,斯摩棱斯克机场的每个因素:雾天、地面松软及军用机场地面导航设备的问题,都造成了那架波兰总统乘坐的客机的最终坠毁。
  这种说法,与当地人的说法非常类似。在飞机坠毁后半小时就赶到现场的司机阿列西告诉我们,当时,他正在斯摩棱斯克通往华沙的公路上运送货物,这是一条城外的公路,非常繁忙,当时他被堵在路上。“俄罗斯的堵车情况你也知道,非常之严重。”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闷在一个封闭空间里的爆炸声,后来才知道,那是机头和尾部插在泥地里后的爆炸。当时,军用机场附近的莫斯科飞机零件厂的职工萨沙也听到了这声闷响,他冲出门,熟悉情况的他知道,肯定是飞机出事了。“没有发动机的噪音,这使我感到不安,当时我正在抽烟,马上就冲了过去。”萨沙说。
  好奇的阿列西说他当时锁上车,开始往出事现场步行,他到的时候,消防队员还没赶到。一眼望去,树林中的火并不大,飞机失事地点距离公路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那些警卫中有阿列西在机场工作的熟人,他说,“我们斯摩棱斯克很多人在军用机场工作”。熟人告诉他,浓重的雾气里,飞机在极低的低空冲了几百米后,撞断了若干棵大树,坠毁在地面上,翻滚了若干圈,爆炸,解体,无人幸存。阿列西用俄罗斯民歌《野火在迷雾中闪烁》来形容当时的场景——“非常之凄惨。”
  我们到达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时,距出事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现场的凄惨之意已经削减,警戒线外的鲜花和专门纪念死亡者的铁灯使现场呈现出安宁肃穆之意。其中最大的花圈来自俄罗斯总理普京,他在出事两天后的4月12日又来到斯摩棱斯克,专门在失事处献了花圈。莫斯科科学院的东欧问题研究员谢尔盖告诉本刊记者:“大家都知道,普京平时是个不动感情的人,可是他在现场献花的悲哀神情通过电视转播感动了波兰民众,这对于两国关系的改善有很大作用。”
  更多的花来自俄罗斯的普通民众。我们在现场,大雨之中,见到陆续有车停下来,献上鲜花。问及他们对失事原因的看法,回答惊人地一致:“命运。”
  亚历山德罗是典型的俄罗斯人,个子高大,性格粗豪,是个有25年飞行经验的飞行员。在现场看见他,他正好带了朋友来献花,一束鲜红的康乃馨,他们觉得这花比玫瑰的摆放时间长。他激动地反驳雾气弥漫是造成下降困难的说法,也不认为失事是因为机场设施不好,他反复强调“命运”——俄语的“命运”发音很硬。他的解释是:“哪个城市没有雾?哪个机场十全十美?所以啊,是命运使飞机坠毁。”
  那些铁灯是俄罗斯人纪念死者典型的纪念物,各种类型的铁灯里都点着蜡烛,有个搁置铁灯的木架子已经被烧毁,因为灯实在是太多了。花和铁灯,使得距离失事现场几百米处的这块空地变得鲜艳。
  不过,也有让人沮丧的东西。在距离警戒线不远的地方,有很多插在地面上的树枝,上面挂着白色的纸片,写有数字编号。我们问亚历山德罗这是什么,熟悉机场的他声音一低,原来,这是处理遇难者尸体时的编号,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尸体被分开摆放整理,以便家属们辨别。我看见的这几个树枝上挂着的号码分别是12、15和21,不知道是哪几位遇难者。
  除了命运说,俄罗斯人对于波兰总统的飞机坠毁还有“双重悲剧”说。谢尔盖说,卡廷屠杀就已经是一重悲剧,前来参加卡廷屠杀70周年纪念的波兰总统坠机是另一重悲剧,许多俄罗斯人都被这双重悲剧所震动。


波兰18日葬礼活动
  现实:军用机场和图-154
  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距离古城很近,从市中心出发,不过几十分钟,一架旧式的SU系列退役飞机就标志着军用机场的临近。这个机场并不戒备森严,反而有一种衰败感。在采访美国的权威航空杂志《航空周刊与空间技术》的俄罗斯特约编辑阿列克谢·科马诺夫之后,我们才知道,军用机场的衰败自有其原因。
  阿列克谢告诉我们,原来这个机场属于俄罗斯空军一级基地,也是俄罗斯103航空运输警备团的基地,可是自从2009年10月该团解散以来,这个机场迅速冷清下来,俄罗斯国防部门已经有将该机场逐步转为民用机场的想法。在机场附近工作的萨沙也告诉我们,他们不知道机场的秘密,但是,自从去年底开始,周围天空起落的飞机减少了。而他们所属的飞机零件公司也早已破产,厂房正在拆除,和飞行有关的行业迅速在斯摩棱斯克衰败下去,没想到这次波兰总统的飞机失事,又使这里与飞机有了巨大关联。
  与很多人想象的,包括在地图上搜索到的机场情况不同,这里周围并没有山峦和山峰,只有茂盛的树林,公路将树林劈成两半。4月的俄罗斯,树林里的树木大部分还没有发芽,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飞机撞到树林后的线路。在公路的西边,飞机一路俯冲下来,撞断了几棵树木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穿越公路,又撞断了若干树木后,才撞在地上的。可以想象,当飞机撞断树木往下冲的时候,机舱内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
  阿列克谢解释,这个机场始终属于非商业用途,它并没有装备民用航空所常用的现代航空导航设备。在没有这种导航系统的情况下,如果地面能见度比较低——阿列克谢说,比如地面能见度低于1800米,纵向能见度小于120米——则不允许飞机降落。飞机失事那天,斯摩棱斯克正好弥漫着大雾,不符合降落要求,所以机场的军方交通控制中心要求飞机转到别的机场降落。
  司机阿列西对我们回忆,那天是这个古城少见的大雾天气,“其实这里春天一般没有雾,晴天和雨天参半”。而那天,甚至100米之外都看不清楚。
  除了机场的原因,专机机型图-154也受到了大量质疑,这种产自俄罗斯的客机多年前就占领了多国民用航空市场的飞机,近年确实频出事故。在去斯摩棱斯克之前,我们去了莫斯科的新圣女修道院公墓,也就是俗称的“名人公墓”,专门拜访了图-154设计师阿列克谢·图波列夫的墓地,其父安德烈·图波列夫也是著名的飞机设计师。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苏联生产的图-2蝙蝠型轰炸机就是出自安德烈·图波列夫之手。
  而阿列克谢说,图-154的设计在上世纪60年代曾独树一帜,它的大型吊舱从机翼后沿向后延伸,以固定起落架,这种设计的最大好处是,起落架可由多个低压轮胎组成,当时苏联跑道质量不好,低压轮胎的组合可以使飞机在很多不好的跑道上升降,比当时西方研制的波音727更适合苏联,除了耗油量大之外,缺点并不多。
  可是波兰总统乘坐的专机会选择一架不安全的飞机吗?这个巨大的疑问使我们联系了俄罗斯“阿维科飞机制造场”的工程师阿列谢·盖斯乌,他是负责这架总统专用飞机最后一次大修的工程师。在电话采访中,他对本刊记者断然否认了飞机本身不安全的说法。
  阿列谢对我们解释:“飞机是1990年制造的,有20年的历史,而且被以往历届波兰总统使用。但是使用时间长并不代表飞机性能有问题。我们在2009年12月刚刚对飞机整体进行了维护,发现这架已经飞了5004飞行小时和起落了1823次的飞机性能还很不错,我们维护了之后,飞机整体性能非常好。”对于波兰总统是否想对俄罗斯表示好感才使用这架服役很久的飞机,或者是因为节约才不更换飞机等说法,阿列谢通通表示反对,他说:“波兰人怎么会不注意总统安全,而使用一架不太合适的飞机呢?”
  并且,飞机已经配备了航空电子设备,是新近改装的。阿列谢反复向我们强调:“波兰人自己知道,这架飞机是合格的。”
  阿列谢告诉我们,他认真研究了飞机下降时的种种情况,而目前官方公布的说法也在证实他的结论——飞机并没有问题。相反,飞机的卓越性能,可能在最后关头还增加了死亡系数。他说,图-154属于飞行速度极快的飞行器,很有可能,是速度极快的飞机使驾驶员无法控制,在最后的瞬间没能挽回全机人的生命。
  那些公路两旁被机翼砍断的坚固的白桦林,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在展示着飞机最后时刻闪电般的快速降落。
  一个总统的意外死亡
  4月18日,距离出事整8天,也是波兰总统卡钦斯基的国葬纪念日。出事的公路再次被封锁,我们想再次前往纪念地点的想法被俄罗斯警察瓦解了,他们禁止我们通过,甚至连照相也不允许。
  这才想起我们来斯摩棱斯克的过程也是艰难的:火车是实名制,上车前还要检查我们在俄罗斯几天居住的酒店,是不是每天都做了入住登记。
  于是只能回到古城里,斯摩棱斯克大酒店的经理谢辽沙告诉我们,前几日,古城的戒备级别更高。尤其是卡钦斯基的孪生兄弟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来访的那几天,他们酒店作为专门接待波兰人的酒店忙乱不堪。大概有150多名波兰死者的家属来到这里,国家安全部门现场办公发放签证,并且酒店也不用给这些波兰人做住宿地点登记——这是一大例外,如前面所说,外国人在俄罗斯不做住宿登记,警察是有权拘留你的。与此同时,住宿费用也全部免除。
  谢辽沙告诉我们,他看见了总统的孪生兄弟:“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和酒店里那个框着黑纱的肖像一模一样。他脚底上全是泥,显然刚从出事现场回来,他表情很严肃,对现场的记者什么都没有说。酒店还来了几位俄罗斯心理学家,专门负责纾解遇难者亲属的痛苦。”
  作为俄罗斯人,谢辽沙觉得,应对这次悲剧,俄罗斯政府的表现很好,“立即派遣了国家安全机构前来调查,还在几个电视台同时播放《卡廷惨案》这部波兰电影。我们都看了,都被这部波兰电影所感动”。
  也是刚刚看了电影的谢尔盖对我们说:这部电影很了不起,一般一个国家的电影都是站在自己国家角度的,可是这部电影的批判对象不是斯大林时代的苏联,而是当时的极权政府。“这是一部能感动两个国家的电影。”谢尔盖还说。俄罗斯政府为邻国总统设立了哀悼日,这在它的历史上也非常罕见。
  马克西姆·帕托斯金告诉本刊记者:复杂的苏波历史关系,使得俄罗斯的调查人员在对这次事故的调查中极为认真,反应也非常迅速。他们最后发现,斯摩棱斯克机场在管理上确实不存在什么过错。他告诉我们:“在距离斯摩棱斯克机场50公里的时候,飞行员收到第一次更改目的地的警告;第二次警告是在飞机距离机场1.5公里的地方,然后又是两次严重的警告,但是飞行员执意降落。”
  波兰前总统瓦文萨前些时候对媒体公开说过,飞行员可能迫于总统的压力,是卡钦斯基执意要求降落,才造成最终的后果。他并且举出前几年在南奥塞梯发生过同样的情况。当时也是天气恶劣,卡钦斯基被迫降落在别的机场,可是他很愤怒,要将飞行员解除职务。马克西姆·帕托斯金和俄罗斯的航空专家也觉得,很可能是飞机上的高级官员,甚至是总统本人对驾驶员提出降落的要求。按照俄罗斯的规定,驾驶员是可以不理会机场的警告自己做出判断的,特别是在机上载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只要机场不关闭,驾驶员就可以自己决定。
  马克西姆·帕托斯金告诉我们:“第五次警告后,飞机还是没有听从劝说,开始下降。于是,在能见度不足400米的大雾中,飞机开始了这次冒险,很显然,它的冒险失败了。”他说,出事后,他和不少俄罗斯航空人员有过交流,大家觉得,如果不是飞行员迫于压力,那就是飞行员过于自信。“他肯定是波兰最好的飞行员,对自己的技术充满自信。按道理,图-154和机场的导航设施,基本上都能过关,可是飞行的准则是安全第一,我们周围的飞行专家都这么说——悲剧发生了。也许真是命运的安排?”
  最近公布的黑匣子的报告否认了高官或者总统本人要求降落的说法,俄罗斯和波兰官方联合组成的调查机构得出结论——是飞行员自己判断失误,造成了这个惨剧。
  卡钦斯基的镶着黑纱的肖像,于4月18日这天不仅在波兰悬挂,也在斯摩棱斯克的各地悬挂——在卡廷纪念馆,在最大的酒店,在飞机失事的纪念地,也在古城最老的索菲亚大教堂前。在蔓延开来的鲜花和铁灯映照下,黑白照片上总统的脸上满是笑容,俄罗斯正在分享着波兰之痛。■
  4月17日,波兰为在俄罗斯斯摩棱斯克空难中遭遇不幸的96名遇难者举行国家悼念仪式。当天,设在首都华沙无名烈士墓广场的祭台前悬挂着遇难者的遗像。数十万来自波兰国内外的人士参加了悼念仪式
  4月10日,俄罗斯莫斯科郊外,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与总理普京在教堂里点燃蜡烛,对遇难的波兰总统表示哀悼
  俄罗斯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附近的广场
  斯摩棱斯克河边的一对父子。远处是标志性建筑圣母玛丽亚教堂
  亚历山德罗,有着25年飞行经验的俄罗斯飞行员
  斯摩棱斯克城区街景。1812年,俄军同拿破仑一世统帅的法军在此激战;1941和1943年,苏军同德国军队也在此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