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钉子户刺死拆迁官员案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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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0月29日11:41  南方网 10月27日,抚顺“4·8”拆迁命案在抚顺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高湾区管委会取得的《房屋拆迁许可证》显示:“拆迁期限”为“2006年7月5日—2006年9月4日”,今年案发时已过有效期。记者 占才强 摄

  曾引起极大社会关注、被害人为目前国内已知拆迁命案中职务最高官员(区建委主任,管委会副主任公示期)的辽宁抚顺“4·8”拆迁命案,10月27日在抚顺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今年4月8日,辽宁省抚顺高湾经济区建委主任王广良带领队伍和铲车到黎明特钢厂“执法”时,被钉子户杨义用尖刀刺死。

  庭审现场辩论激烈。公诉人否认被害人王广良事发当天是去“拆迁”,并对被告人杨义控以故意杀人罪;被害方辩护律师更是当庭请求“判处被告人死刑,立即执行”;被告人辩护律师则认为,杨义并无蓄意杀人的主观故意,是在反抗暴力拆迁的自卫中一时激愤杀人,应定性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并请求从轻处罚。

  仅100多座位的旁听区站进了200多群众。另据南方都市报记者了解,开庭当日,被害人王广良之妻并未到庭。

  庭审披露命案诸多细节

  10月27日上午9点30分,当身高约为1.8米,短寸头,身穿紫红色看守所囚服的杨义被押上被告席时,旁听群众纷纷站起,争睹这个当地最著名的凶手。整个庭审杨义面部平静,只在休庭起身时,回头找到坐在旁听席上的亲属,并示以微笑。

  随着庭审的展开,这起半年前曾轰动全国的拆迁命案某些细节得以披露。

  公诉人称,经抚顺市公安局侦查查明:杨义于2010年4月8日9时许,在位于抚顺市高湾金地家园小区7号楼3单元501室的家中接到其弟妹王艳秋电话后,通过窗户看见有许多人在其家楼下,认为系要对其弟弟杨勇经营的黎明特钢厂进行强制拆迁,遂携带两把尖刀来到黎明特钢厂,在厂前空地见到来该厂进行资产交接工作的抚顺市经济开发区高湾经济区管委会工作人员、被害人王广良(男,卒年45岁),杨义让其离开该厂,王广良对其不予理睬,杨义遂上前用左手搂住王的颈部,右手持一把随身携带的尖刀照王的胸部猛刺数刀,致王当场倒地,随后又将上前制止其的被害人朱玉斌左手刺伤,后杨义被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制服。

  王广良被送往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鉴定:王系被带刃刺器刺扎右胸部,造成右肺破裂,心脏主动脉根部破裂导致大失血而死亡。朱玉斌的左手为轻微伤。

  北京市中鸿律师事务所律师乔羽为杨义的辩护人,他当庭质证,认为检方起诉书“遗漏”了杨义行凶前的重要情节———“暴力拆迁”的“前奏”部分,而这与本案有直接关联。

  乔羽称,经律师调查,事发前半小时左右,高湾经济区管委会组织的一支50多人的拆迁队伍已进入黎明特钢厂,准备实施强制拆迁。撵走了4名工人,并闯入厂内居室,将被告人弟弟杨勇及弟媳王艳秋和岳父暴力拖入随行的面包车,在此过程中,杨勇被殴打致伤。王艳秋情急之下给杨义打了电话:“哥,他们来人了,你快下来!”

  杨义接杨艳秋电话后从所住5楼窗户向楼下看去,能清晰俯瞰整个工厂,院门口、院内50多人,有的穿制服,有的头戴钢盔,还停着推土机、面包车等。杨义随后下楼从后门进入厂内,并在一间办公室工具箱取出两把平时用来杀兔、杀羊的剔骨刀。此时工厂已清场准备强拆,就捅了看上去像个指挥强迁的人,而此前杨义和王广良并不认识。

  杨义向被害人致歉

  10月27日,杨义案庭审完后,大批当地群众围在法院门前展示联合签名。联名信内容为:尊敬的法官:我们是抚顺市的公民,我们证明:抚顺高湾区的杨义家没有得到分文拆迁补偿款、在违法的暴力拆迁逼迫情况下,杨义情绪义愤激动后用刀捅了组织暴力拆迁的人。我们一致联名请求法官考虑违法暴力拆迁的起因,对杨义给予从轻判处。

  为表示签名的真实性,许多人留下了电话号码。

  此案审理后未当庭宣判。杨义在做最后陈述时表达悔意并向被害人致歉:“因为我的过错导致被害人死亡,对不起他。”“不是我本义,我是想制止他们拆迁的行为,没想杀死他。”

  庭审焦点

  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致死?

  庭审辩论最大焦点,在于对案件的定性——— 公诉人和被害方辩护人均认为此案应定性为故意杀人罪,而被告辩护人则辩称应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

  庭上,被害方辩护人辽宁三君律师事务所律师韩学玲披露了杨义的部分口供。杨义跑到厂院看到王广良后,“看这个人就是管事的”,遂叫王出去,“他不出去,还白了我一眼”,因此激怒了杨。韩披露,杨口供还说过“谁要拆我们家房子,我就攮谁”“我现在就身体不行,好的话攮十个八个”之类的话,认为杨义“蓄意杀人”,并当庭请求法官“判处其死刑,立即执行”。

  杨义对此反驳,称自己“不是穷凶极恶”,“没想过杀死他,也不想杀死他”。

  乔羽律师辩称,故意杀人罪与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的区别在于:虽然二者的结果相同,但犯罪人的主观意图不同。在本案中,被告人伤害他人致死发生在管委会暴力拆迁的前提下,且与受害人互不认识,素无怨仇,被告人并不存在任何杀害被害人的主观动机和意图,没有事先预谋或准备刀具。相反,是在拆迁队伍强行殴打、控制被告人亲属时,被告人在听到呼救请求后,出于保护亲人、自己和自家财产的需要,在拆迁现场顺手拿了剔骨刀攮了被害人,属现场激情伤害致人死亡。

  “资产交接”还是“强制拆迁”?

  庭辩的另一焦点,是被害人王广良当天带领队伍去黎明特钢厂,到底是“资产交接”还是“强制拆迁”?

  公诉人证明当天王广良是去进行资产交接工作,证据主要来自高湾管委会的证人及证言。但对这一说法,乔羽律师当庭予以质否。

  乔羽提供一份2006年8月9日由高阳分场(甲方)与杨义父亲杨振祥(乙方)所签订《抚顺经济开发区黎明特钢厂固定资产及承包费用分割清算协议》显示,黎明特钢厂地上建筑物(含有产权和无产权房屋)归乙方所有,即该厂房屋、设施和设备的所有权是属于被告人家所有,而非高阳分场所有。

  乔羽当庭质询:既然房屋、设施设备等资产所有权属被告人家所有,“资产交接”是交接谁的资产?如果不准备强制拆迁,仅仅资产交接,为何把资产所有权人控制在面包车内?为何要带领50多人?为何要头戴钢盔手拎榔头?为何带推土机?

  被告辩护人还对管委会的拆迁资格进行质疑。法庭示证的高湾区管委会取得的《房屋拆迁许可证》有效期显示,“拆迁期限”为“2006年7月5日-2006年9月4日”,在2010年4月8日已过了有效期,乔羽认为此拆迁行为应属无证拆迁的违法行为。

  另外乔羽认为,案发前的2010年3月9日,由高阳分场向杨义发出《强制拆迁通知》主体不当。高阳分场是企业性质,并无权力下达强制拆迁通知,有权发通知的须为法院、政府拆迁部门或者是拆迁人。而且,据现行《拆迁条例》第十四条规定:“拆迁人与被拆迁人对补偿形式和补偿金额、安置用房面积和安置地点、搬迁过渡方式和过渡期限,经协商达不成协议的,由批准拆迁的房屋拆迁主管部门裁决。被拆迁人是批准拆迁的房屋拆迁主管部门的,由同级人民政府裁决。”

  乔认为,本案中拆迁人与被拆迁人并没有达成协议,拆迁人想继续拆迁,应先向拆迁管理部门或县级以上人民政府申请行政裁决,而高湾管委会未经行政裁决,自行组织强制拆迁属于违法拆迁、暴力拆迁,属于不法侵害被告人的家庭财产权益。    

别墅群里的“钉子户”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0月19日07:10  中国青年报

  9月20日傍晚,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本溪采访时看到,如今的张剑一家六口居住在一套安置房里,一室一厅,40多平方米。在这个小房子里,张剑和他的母亲向记者回忆了案发前后的诸多情节,还拿出一份房屋拆迁补偿协议书,封面写着“甲方(拆迁人):本溪华厦房地产综合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乙方(被拆迁人):张志国”。

  张志国是张剑父亲,沉默寡言。这份协议书签下了他的名字,并摁下了他的指印。根据这份协议书,他们放弃了那份曾经坚守过的家园,获得华厦公司一次性补偿50万元,并且保证“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向甲方主张任何诉求及权利,不得再向任何机关上访”。

  50万元,是他们一家人最想要的结果吗?张剑的母亲白艳娇告诉记者,当初张剑一家要求的拆迁补偿是5万元,华厦公司答应给张家的拆迁补偿只有2.8万元。震惊本溪乃至全国的命案发生后,让张家揪心的,不再是补偿问题,而是张剑长达400多天的牢狱之灾。白艳娇说,“孩子能平安放回来,我已经不再想那么多了。”

  听说有记者前来采访,至今仍在坚守家园的人们纷纷冒雨来到张家。他们向记者拿出了厚厚的上访材料,乡亲们被野蛮拆迁的暴徒打得血肉模糊的照片摆了一床。

  七嘴八舌的控诉之后,是一声声的叹气。据他们反映,华厦公司已经放出口风,今年年底之前,要完成对长青社区“钉子户”的拆迁工作,而这一说法,记者也在“山水人家”别墅售楼处以顾客身份咨询时得到证实。

  这些“钉子户”所在的长青社区,原本是平顶山下的一个名叫东兴的山村。1995年,东兴村的土地由“集体所有”被划为“国有”,生产队改称“社区”。村民们并没有享受“农转非”所配套的劳力安置费、超龄劳力养老费和副食补贴,他们依然有自留地和公益林,过着农民的生活。居民们赖以生存的自留地,由于性质上变成了国有土地,拆迁不予补偿。

  “山水人家”别墅区被华厦公司描述为“中国人居环境金牌建设试点项目”,“规划设计充分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随山就势,是一个山、水、人和谐共处,充满生机的住宅小区”。这里有21栋红色屋顶的单体别墅和约30栋联体别墅,每平方米售价7800元。其中的楼王是一栋590平方米的单体别墅,售价550万元,是本溪最昂贵的一栋房子。在赔偿协议尚未达成,政府明令禁止野蛮拆迁的情况下,华厦公司员工的强迫行为,已经成为“钉子户”的噩梦。

  一夜秋雨之后,天气放晴。9月21日上午8时,记者来到华厦公司开发的豪华别墅群——“山水人家”。张剑家的旧宅之上,一幢别墅主体已经完工。有的别墅正在施工,许多别墅已经有业主入住,门前停着轿车。仍然坚守的民房破破烂烂,与别墅群比邻而居,显得很不协调。

  冯玉成老人让记者走进他的窝棚。这个窝棚,搭建在已被华厦员工非法推掉的房屋废墟之上。一台被砸坏的电视机,还在断壁残垣里扔着。冯玉成说,这是他家被砸坏的第二台电视机。

  “昨晚雨水都进屋了,你看看冬天快要来了,我这地方还四处透风。”冯玉成说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建议记者继续往山上走,在这个别墅群所在的小区里,还有更多“被砸得很惨”的人家。本报记者 宋广辉 实习生 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