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电影 《阳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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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纳夏家的阳光甘露“失传”了。优美甘醇的滋味,连同载有秘制配方的黑皮本子扔进垃圾车,印有先是希特勒、后是斯大林头像的一迭迭旧报纸扔进垃圾车,多少喧嚣、多少热忱、多少战乱尘烟、多少青春、苦难、生命与爱扔进垃圾车——这统统扔进垃圾车的一刻,诉说出历史的真相。
跨越两个世纪,150年历史,一个家族,五代人的命运变迁,从高祖父村长先生,到曾祖父酿酒商恩曼纽埃、再到祖父大法官伊格纳茨,奥运击剑冠军父亲亚当,最后是《Sunshine》这个故事的讲述者伊万自己,这漫长历程、不过见证着一个真相,祭出了一个疑问——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荒谬。人类所做的,就是从一种荒谬,走向另一种荒谬。所谓信仰,到底该寄托于宗教,还是该寄托于主义?到底是我们的救赎?还是招致我们的毁灭?黑色恐怖、白色恐怖、红色恐怖,还有没有相继而来更多的恐怖?当我们的内心被教旨和主义禁锢的时候、是否还懂得自由的呼吸?动手掀开它们的内里,无不盛载着虚伪、虚妄和罪恶。政治?永远是离真理、真实,离美,离爱,离生命纯粹的喜悦最远的事物。
米兰昆德拉《笑忘书》第2章中,儿子卡莱尔时常嘲笑母亲的视力。他们看着是一处界碑的地方,在母亲眼里只是一些普通的房子。“但母亲视力的衰弱,其实似乎表达着更本质的东西:他们看着大的东西,她觉得小”。
“当周边大国的坦克侵入了他们的国家,这事情是如此令人震惊、令人惶恐”。可母亲却只操心着八月园子里熟透待摘的梨子。以前,卡莱尔会认为母亲只想着自己的事情,他们为此争吵,指责她的心胸狭窄。“可是坦克真的比梨子重要吗?随着岁月流逝,卡莱尔有所领悟,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并不像他一贯认为的那样显而易见。在母亲的视野中,前景是一个大梨子,背景上稍远的地方,是一辆比瓢虫大不了多少的坦克,随时都可以飞走并且消隐到视线之外。母亲是对的:坦克是易朽的,而梨子是永恒的”。
既然一颗梨子能够永恒,那么桑纳夏家的“阳光甘露”又怎么会失传呢?
这阳光甘露的秘制配方,是泛黄纸页上曾祖留下来的那份家书中的家训么?
“我亲爱的孩子,你离开了庇护你的家庭,去追寻人生的目标,成为法官,像摩西一样制定法规、像大卫一样伸张正义,运用万能的主赐予的力量,或者做一个守护者。千万年之后,你进入了一个世界。知识决定你的成败,学习永远是我们犹太人的准则;犹太文明教我们去怀疑世界,去认识不同事物之间的联系,如果你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那是你的幻觉。如果你认为可以凌驾别人之上,因为你知道得更多,那你错了,让自己远离虚荣,虚荣是万恶之最、万恶之源,永远坚持自己的信仰。不是为了上帝,上帝代表一切信仰。穷其一生追求外界的认可,将永远得不到幸福。信仰虽有缺陷,但它能平稳地载你到达彼岸。人生好似一叶舟随波漂浮,摇摆不定。若你评判他人必先了解:他们所作的一切皆为生活太平,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凡人。不要以貌取人,避免听信谗言,不可轻信,凡事需要亲践;远离权势,藐视权威,保持低调。所谓的财富其实一文不值,财富经不起火烧水淹,经不起政治掠夺,天上不会掉馅饼,不义之财使人丑恶,做人要有原则。”
这一段教诲,固然是至理良言。但阳光甘露,似乎更是一些别的东西。
影片最末,伊万面带坦然微笑,第一次卸下心灵负荷,走在阳光里,他悟了:“我走上大街,第一次感觉不必躲躲闪闪。大概只有曾祖父恩曼纽埃才有过这种生活。我明白,要找到人生意义,唯一的办法就是光明磊落。我又想起了祖母的话:记录下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当我讲完这个故事,20世纪第三次悲剧结束了,继君主制、法西斯后,共产主义也烟消云散。至于那丢失的秘方,我突然意识到,家族的秘密不是失传了,而是由我祖母封存了,我们家族中唯一一个,天生懂得自由呼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