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约会的那些男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6:59:38
        电影刚开场,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昨天刚一夜欢愉的男孩小林,他在加班,说很想我。我悄悄而又老实地说:“我在看电影。”小林是一个简单的男孩,他“哦”了一声,让我继续看电影就挂断了,也不问我和谁在看什么电影。

     我朝阿琪看看,他似乎没在意,于是我把手机设置成震动。电影结束后,阿琪说想到我家看看有什么好看的DVD,借他一些。公共汽车上,坐在阿琪旁边,我给小林回了个电话,卿卿我我一番之后,发现手机里还有条短信没读,是个久不联系的导演发来的节日问候,问我有无约会。

     我嘴角不禁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导演是在网上认识的,他经常来看我的网络日记,留下了QQ,就交了个朋友。初次见面约在购书中心,他买了两本电影理论书,配合他长长的马尾辫,处处流露文艺气息,的确让我有几分醉心。有一次,他带我去他一个朋友家玩,都说文艺圈的人熟络得快,我也没怎么介意他背后如何跟那个朋友解释我们的关系,就去了。他表现出与我们交往程度不相符的热情,时不时搂着我的腰,我以为他醉了。等他朋友走开,他对我说:“你怎么好像很拘谨?”我没说话。他接着说:“做我的女朋友吧,不要工作了,辞职吧,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那里生活恬静。”我推开他,“你不就是想找个人做饭、做爱,身边那么多美女,何必找我。”他眯蒙着双眼说:“女人漂亮有什么用?我喜欢会写字的女人。”虽然我不全信他的话,但糖衣炮弹袭来,还是会迷惑一阵。我们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关系,偶尔在网上遇见,他会说“我很喜欢你啊,和我去马尔代夫”之类的话。

     忽然一天,我闲极无聊,想耍他一把,用另外一个QQ号加了他,说自己是个好色的男人,想和他交流一下经验。他的文艺腔马上就完全消失,描述极尽龌龊之能事,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这些,凌晨时分,他幽幽地说:“我的婆娘回来了,我得下了。”虽然不能肯定他所说的“婆娘”就是他老婆,起码也是他的同居密友,亏得他还能纯情地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如果他能使用“情人”,或者更直白一点用“性伴侣”的话,我还会瞧得起他一些。

     阿琪提醒我到车站了,我就没再考虑导演的事情。于是圣诞节晚上和阿琪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看了两部DVD。凌晨时分,我对阿琪说:“太晚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睡的。”我的话里并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却很警惕地说:“我还是回去了。”然后没再逗留一秒钟,换好鞋子出门去。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和他认识一年多,上一次碰面他表现得挺亲热的,一再追问我手上的戒指是谁送的,“前男友送的?为什么你还戴着?改天我送你一个新的。”我还以为他借物抒情呢,没想到他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对着空空的屋子,电视机不知内容的节目声淡出,我想起去年的圣诞节。那天晚上有个蓝颜知己白帆在家里过夜,他从外地赶来广州探望一位关系暧昧的女同学,不料女同学家住了很多男男女女,他最后还是住了我家。吃夜宵的时候他忽然神经质地说:“胃药到底怎么吃才有效啊?72小时内,还是48小时内?”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胃药,就说:“看说明书吃,多数72小时内有效。”第二天清晨他很早就走了,短信说回到那边看见男女横七竖八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某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今年白帆已经去了南京,临走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某个女人,他说不是。后来我发现他是为了某些女人,去南京之前回老家他说初恋情人不愿意见他,在上海他又遇见了旧情人,最后和南京的大学同学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我们无话不说,他常常向我描述内心对每一段恋情的眷顾,我只想知道他这样累不累,要记挂那么多人。那我自己又累不累呢?

     曾经我很爱张国荣在《霸王别姬》里说的:“师傅说过要从一而终。”他脸上有如痴情女子一样哀怨的表情让我很是着迷。现在我比较喜欢倪震在《男人这东西》里说的:“不能否认一夜情能发展出一段很美好的恋情,性情男女嘛,尤其男人,恋爱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性,如果性比爱先行,还少了相互之间的试探和猜忌。”或者爱上一夜情的对象并不是mission impossible,我决定试试。

     和小林第一次相遇在酒吧,他说见我总是看着窗外,想问问我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我在看窗外的海珠桥,回忆以前在长堤岸边发生的许多事情,想着那个离开身边好久,却一直盘亘心中久久不退的男人。我指着大屏幕电视反射在窗玻璃上的影子说:“我是在看电视,因为扭着脖子看那边不方便。”他真的相信了,笑笑说:“你好聪明哦。”然后就看着电视的影子目不转睛。他是银行三班倒的资料录入员,学历不高,为人单纯,年轻的眼睛周围全是笑出来的皱纹,和我迷恋的忧郁男人不一样。他说有天晚上加班太晚,就在公司睡了,我说:“怎么不找我一起呢?”他一脸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啊,那天晚上我输入了多少个用户的详细资料,连校对是1000个呢。”我就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了。在酒吧他吻了我,但我没有让他进我的屋子,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认真清醒的开始。

     我不想和谁确认关系,因为心里始终记挂着那个男人,怕万一他回来找我,我已经是别人的女友,铺陈得如此复杂的剧情,我很难编出个大好结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正面回答男人以下问题:做我女朋友好吗?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我会含糊其词地说:“拜托,不要问我那么幼稚的问题。”还搭配一个轻蔑的笑脸,百试百灵,男人都要面子,再也不会问你第二次。

     和小林开始他眼中的“恋情”之后,我也没有断绝和其他男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同的关系,并没有排他性。有一天,忽然收到一封电邮,是公司刚被开掉的一个男同事青临走时写的。字里行间流露爱慕之情,说看见我抽烟的时候感觉疼痛,想问谁把我们的“林妹妹”怎么了。我平生第一次收到情书,对他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可惜他不够聪明,不晓得林妹妹心里只有宝哥哥。

     我加了青做QQ好友,他如获至宝,说起许多在他看来只和女友说的话。殊不知在网络里,没有什么关系是坚固的,也没有什么话题是禁忌的。现在这个多变的社会,将所有的希望:爱情、友情、亲情、性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会有多大的风险?十指放到键盘上,就能找到各种人,不乏满足你需求的供给者。青却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他的爱也是一厢情愿的,他不管我的具体情况,一味将他的爱倾倒在我身上,我只是个容器。他常常叫我公主,他喜欢高贵的生活,看不起广州人的市井,而我酷爱午夜蹲在街边喝啤酒,听消夜的市井之徒沸扬的八卦新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对他的态度还算好,要不是他言语激怒了我也不会进“黑名单”。

     他说:“有时我真恨不得把你剁了。我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想把她杀了。”也许别的男人也有此心,但他们不会在这个交往阶段就表露出来。“我们绝交吧。和你聊天就没有一点快乐,不要勉强。”相处的艺术很重要,交往的潜规则也很多,我看他是不懂,因为他从来没和女孩子深入交往过,三十几岁的人还坚持着他的那套,坚持当然可以,但这是双人游戏,你不守规则就出局吧。

    之后他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我没接。短信中,他说想亲口和我说声对不起,否则会很不安。当时小林在身边,凑过来看我的短信,我说是个纠缠了我好久的家伙,“我要不要回个短信,让他死心?”小林说:“傻的,你一回他就继续纠缠你。不要理,没回应他就不再发了。”我觉得青很可怜,社会不再容许他这样的爱情态度和交往方式。

     天色微微发白,我好像做了一个年终终结。导演王家卫说过一句话:“60年代的爱情像一场大病,会病很久,廿几年,三十几年。”而现在的爱情变成了许多小毛病的并发症,和现代人越来越差的体质相匹配,今天这个毛病犯了,随便找个药吃;明天那里疼了,再找别的药吃。无法根治,当然也无法痊愈,更可怕的是都市白领男女包包里通常装个小盒子,里面分很多格子,盛放不同颜色、不同效用的小药片,将此“无奈”美其名为: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