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桂亭的轶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6:07:50
寂寞的“大内高手”

    近代武术界出过许多杰出的人物,禇桂亭就是其中一位。然而有关他的资料却寥若晨星,真是令人感叹,借用苏东坡一句名言叫做:“寂寞无人见”了。现在,恐怕有不少武术爱好者不知道禇桂亭是何人,实在是一种遗憾。禇桂亭先生是近代武术史,特别是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拳史上出彩一页,淡忘他是不应该的。

我学练杨式太极拳已有三十多年,对禇桂亭先生不仅知之甚少,甚至还带有某种偏见。我学练的是傅传八五式杨式太极拳,有些老师常会这样告诉我们,我们学练的太极拳才是真正的正宗的杨式太极拳,其它人传的拳称不上杨式太极拳。说什么:“在杨澄甫传授太极拳的年代,弟子们多是以技击攻防,克敌制胜为主要目的的,一般不重视苦练功架基础,不追求拳架精确。对于那些练过其它拳种的弟子,常有任意改变拳架的现象,……”。这种视自己为正宗,排斥他人狭窄的门户偏见,阻碍了我们客观正确认识其他传人和他们的武艺,炫耀自己的偏见,将自己的孤陋寡闻与无知引为自豪,现在回想起来真使人汗颜。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太极拳大师张庆保先生,又通过他认识了禇桂亭先生的孙子禇玉诚先生,使我有缘走近一代太极拳宗师褚桂亭的历史。

    最近,我将有关禇桂亭先生的零零星星资料收集起来,勾画成一幅速写肖像。请看:

  褚桂亭(1892―1977), 字德馨 ,河北任邱县人。自幼受家乡尚武风气的熏陶,立志武术救国,“强国强种”,雪“东亚病夫”之耻。他13岁正式拜师学拳,初习醉八仙等少林拳,练就铁布衫等功夫,曾行走中原数省,寻访名家高手,切磋武艺。又师从李存义、梁振圃习形意、八卦,从郝恩光学三合刀,师从李景林学武当对剑,后拜杨澄甫为师,跟杨澄甫、杨少侯学习杨式太极拳及器械、推手,成为杨门五虎将之一。他精通多门武艺,武功高强,他将太极、形意、八卦融为一体,武林有句俗话:太极形意八卦,三宝合一,天下无敌。他与人比试时,善用连环手法,在武术界享有“快手”等极高美誉。1929年中国第一届武术擂台赛,他任纠察主任委员,并被聘为浙江国术馆教练。以后几十年他多次在国家级武术比赛中担任裁判等职务。之后,又先后担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南京军官学校、金陵警官学校的武术总教官,曾任国民政府警卫队武术教官等职务。解放后,在上海外滩公园、复兴公园、人民公园等处授拳。1956年受上海教育工会等组织委托编写《精简太极拳》。1957年受国家体委邀请,赴北京参加《88式杨式太极拳》的整理编写工作。他门徒众多,有原政府要员,有军队将领,有工农兵大众,遍布海内外。

    禇桂亭成为杨澄甫最得力的弟子之一,在杨澄甫《太极拳使用法》中,不仅名列传人谱名单之中,而且专门附有照片;在《太极拳体用全书》(见台北 中华武术出版社版本)《本书提要》中,特别提到杨澄甫“弟子武艺较佳者,有武汇川,禇桂亭,陈微明,李椿年等。”在钱惕明著《太极拳内功心法全书》也提到剑仙李景林“虽先后收徒二百余人,能成为十一代传人为数不多,仅李公的四大弟子杨奎山等人,以及郝家俊、姜容樵、禇桂亭、……等十数人。”这些记载都说明了禇桂亭是武林中的俊杰。

  我将禇桂亭先生的简介传给几位拳友看,他们开玩笑说:“此人是大内高手也”。是呀,这并不夸张,国民政府侍卫队的武术教官,确实有点相当于封建皇宫里的大内高手,而且他还是大内高手们的拳师,是够威武的了。照理他是不会“寂寞无人见”的,也许应该成为武侠小说家,或影视作家们追捧的对象。可惜,他不是哪个皇上的“大内高手”,他却是国民政府的“大内高手”,而国民政府是一个被我们推翻的政府。他从旧社会过来,虽然他有清白的历史,却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在讲政治,讲阶级斗争的年代,他的寂寞是必然的。除非他是个反面的大坏蛋,或者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员,那才热闹有戏,可惜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武术大家。他没有接受国民党授于他少将军衔,不跟随去台湾,这是他正确的选择。他没有接受人民政府安排的文史馆职务是很可惜的。他认为他只会弄棒舞刀,不会弄文舞墨,如果拿了文史馆的工资做不好事情,是很对不起人民政府的,不如仍以教拳为生。他没想到在那个年代,一个人不归属于某个单位是不可思议的,是社会的另类,政治上会被视为不可靠人员,受到某种歧视是理所当然。虽然他多次被聘全国武术比赛的裁判,应邀参加24式、88式杨式太极拳的编写,这只是有限的使用而已。虽然他堪称一代宗师,武术比某些人全面,功夫更为上乘,但象代表中国武术出国表演的事就不会挑选到他,他在国内的名气似乎不比人家热闹。虽然,他在国内正在逐渐被人淡忘,但从日本松田隆智著的《中国武术史咯》看,书中提到武林泰斗李存义及其著名弟子,就有禇桂亭、尚云祥、孙禄堂等人,说明禇桂亭在中国武术界的声望、以及在国外的知名度还是比较高的。

  一个老师如果培养了有出息的徒弟学生,而徒弟社会地位比较高,或者有相当的经济实力,那么,可以把一些活动搞得很热闹,把老师和他们自己的名气都搞得响响的。禇老师的学生和弟子,虽然也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有的人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抗日战争、国内战争中死去,不少人去了海外,许多人也都销声匿迹了,留下的大都是平民百姓,很少有能力为老师搞有声势的活动,禇老师的寂寞也就很自然了。当然,禇老师有一些显赫的学生,如担任人大副委员长的胡厥文,因忙于国家政要,未能顾及老师的生活。又如董健吾,是中共中央特科地下党员,“红色牧师”,斯诺的朋友,曾收养毛主席的三个儿子,并护送他们去苏联。解放后,他曾经帮助过禇老师。在清查敌特,审查国民党残留不明人员时,董健吾同志为禇老师作证,证明禇老师在国民政府担任武术教官时,只教拳术不问政治,禇的政治历史都是清白的。但后来,董健吾同志陷入潘杨事件的冤案之中,自身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无力对禇老师有更多照顾。严重的是,有位弟子为了“创立”自己的门派,干脆把禇老师的名号都丢了,这样下去,禇老师能不寂寞吗?

  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武术家生前出版过武术著作,也能随著作的传播而扩大影响。以至现在有些人千方百计想出版可以扬名的著作,甚至,有人自己写不出有内容的东西,也编不了拳,只把名家的拳照弄来翻印出版,好让自己挤入名家行列。在国庆十周年那时,禇桂亭老师也曾经热血沸腾,很想为社会作点贡献,把一身的武艺整理出来,贡献给国家和人民。但他没有单位与组织的力量可以依托,只能借助弟子的力量协助他整理。他的计划是文字工作由黄俊文执笔,太极拳术与剑术的部分由张庆保负责整理,王文瀚、刘永溥整理形意拳术,胡毓飞整理八卦掌法。可惜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接下来国家进入了困难时期,人们吃不饱,脸有菜色,禇老师看着徒弟们都在挨饿,不忍心再提。当经济形势刚好转,肚子不那么饿了,可以重提旧事的时候,文革暴发了,于是,百兴俱废,整理武术的梦想也就破灭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不已!这在中国武术史上留下深深的遗憾。最近听说,他的孙子禇玉诚和张庆保等弟子,有意将禇桂亭老师的武术遗产挖掘整理出来。消息令人欣慰,希望能早日付梓面世。

  禇玉诚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父母是双职工,象那个年代中大多数职工一样是没精力带孩子的。玉诚出世后就交给爷爷抚养。那时候,在复兴公园经常可以看到禇老师抱着孙子,教拳时小孩在一旁看着,师徒谈论拳道时,小孩也睁大眼睛听着。张庆保先生常说,玉诚的学武真正是从吃奶就开始了,这孩子从小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打拳,听到的还是打拳,耳濡目染的都是拳。禇老师又特别喜欢这个孙子,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功夫全都传给他,每天凌晨三点钟就把小玉诚从床上叫起来练功,孩子想点偷懒都不行,你说玉诚的功夫能差吗?2007年5月,在杭州召开的杨式太极拳第五代传人会议上,会议主持人康戈武先生对禇玉诚的表演,给予了“举足轻灵,落地生根,内功浓厚,舒展大气。”的很高评价。禇玉诚打拳时英俊威武颇有祖风,与禇桂亭中年时的风格神韵活脱似样,连性格脾气、待人处世也都是祖传的。可惜的是禇玉诚为人笃厚、谨慎、低调,不喜张扬,性格内向得近乎木讷,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沉默寡言象似哑巴,在熟悉的人面前除了谈论拳道外,也几乎没有其它话题可讲。他与他爷爷禇桂亭一样恪遵本分,教拳就是教拳,纯朴而不思名利,而且认为名利心重了,心就不静不松,是练不好功夫的。他不善于交际,更不懂得包装宣传,这在人欲横流的商品经济社会中简直是另类,不合乎潮流,寂寞就在所难免。

  1949年,解放军势如破竹横扫千军,国民党节节败退大厦将倾。在南京中央训练团教拳的郑曼青劝禇桂亭说:“师哥,南京眼看不保,我们不如早点撤离南京,一同去台湾吧。”禇老师回答:“不去!我是个教拳的老百姓,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共产党是不会为难老百姓的。人故土难离,总是要叶落归根的,省得今后还是要回来,我是不去的。”师弟兄俩人从此别过,郑曼青去了台湾,禇桂亭来到上海。这件事,我曾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如果当初禇桂亭听从郑曼青的劝告,一起去了台湾,那么禇桂亭在国际武术界的名气肯定还要响得多,是不会在郑曼青大师之下的。我不能赞同这种看法。虽然有这种可能,他去台湾比留下来会有更大的发展,至少不会遭受文革的苦难。但这也表明了,当时禇老师选择不去海外,留在大陆是热爱祖国,拥护共产党,相信人民政府。从中也反映出禇老师质朴、忠厚、真诚、善良的可贵品质。可惜的是!当时人们对他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中,再要造就出一个象禇桂亭那样一流的武术大家是很困难的了。

  时代在向前发展,现在,在和谐的社会环境下,人们学会用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眼光来看待历史人物,禇桂亭先生的故事又会重新浮现在我们的眼前,人们是不会淡忘他的。

  少年张庆保拜师禇桂亭

  一个严寒的冬日,我在襄阳公园看到一位鹤发童颜、脸容慈祥的老人。他在向几位青年作练拳的示范,他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大家风度,他的讲解生动清晰,不由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曾经听过看过一些拳家的讲演,但能这样吸引我的并不多,所以,我就上前搭识.经过交谈我得知他是张庆保先生.我想起有份资料介绍张庆保先生是太极拳宗师褚桂亭的传人,是桂亭内家拳研究会的副会长.我就尊称他为 “名家”,不料张先生摇摇手笑着说: “名家?出名的名?我不够有名,算不上名家.而且我师傅曾经再三告戒过:‘不要当名师,要当明师’.有的人本事不大,而名气蛮响,名气可以吹出来、捧出来,本事是要靠练才能练出来,吹与捧是吹捧不出本事来的,所以不要当名家,要当明师,明就是明白的明,明白拳理,苦练而成的.禇桂亭老师才是真正的明师,我可差得远呐。”.我于是就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师傅—-褚桂亭先生.

  张庆保先生拍拍胸部问我:“你看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回答:“很好啊”.张先生说:“我的健康就是师傅给我的。”张庆保先生接着说,我三岁的时候得了百日咳,以后发展成支气管扩张,严重时一咳嗽就吐血,甚至一咳就喷出血来,挺吓人的,连上海有名的肺科医生钱慕寒也摇头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和经济条件都不行,盘尼西林或雷米封一支要卖到一条小黄鱼(小金条),家里那能吃得消.后来按照土方法,用一种名叫金不换的墨,磨成墨汁吃下去,硬是把吐血给压住了,但身体仍然十分羸弱.我是家中的独苗,父亲十分担心我小命不保,听说学拳练武可以强身,尤其是太极拳可以养生疗病,于是要为我寻找一个好的师傅.他几乎走遍当时上海所有的公园拳场,最后目标锁停在外滩公园。1950年的外滩公园教拳的主要有四个场子,靠中间场子是张子扬教太极拳,我父亲已经在跟他学拳;卢嵩高在偏西方向教十大形拳;田兆麟在偏南方向教太极拳;还有一位就是褚桂亭老师,他的场子东临黄浦江,往北一点就是苏州河。我父亲通过反复观察比较,认为褚桂亭老师最适合我,而且一打听禇桂亭曾经担任过南京总统府侍卫队的武术教官,本领十分了得。于是我父亲把我领到褚老师面前拜师学拳。就这样,我就跟从禇老师学拳,天天跟着练,一跟就是整整十五年。

  1950年夏天的那一日,我父亲把我带到禇老师跟前,我有礼貌的向禇老师鞠躬敬礼,叫一声“师傅”。褚师傅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又摸了摸我的后背,说了声可惜.我当时听了心里一热,以为是老师看到我身体羸弱多病而表示同情,后来才知道褚老师说的可惜是指我的骨相不好,我脊柱骨有点横S形,不是学武的好料.他当时并不指望我在武术上能有很高的发展,要看我自己的悟性如何,但他可以让我通过练拳来健康强身。褚老师根据我的情况,给我制定了七分养三分练的方案,把杨式太极拳中主要的一个个动作当作站桩的姿势来练习.当其它师兄弟在练功练套路,而我却一动不动的站着,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是要三分钟、五分钟的站下去,站到两腿发酸。禇老师看到我累了会招呼我歇歇再练,他逐步增加我的运动量。这样一连站了好几个月,老师看到我能坚持下来就点点头,再教我把三十几个动作组合成完整套路,练了一段时间,我感到腰胯松沉两腿有力,体质也开始强键起来.后来,禇老师看到我不但能坚持,肯吃苦,而且还有一点悟性,接受快,很喜欢我,才把功夫一点点教给我,让我在武术上登堂入室,进入到一种愉悦的境界。我那时才十一岁.到现在时间过去快六十年,我身体一直很健康,同我少年时比,真是天壤之别。至今,我的师兄弟们还会提起这件事,说当年他们看到我这个小孩子身体这么差,肯定学不了拳,想不到褚老师真有办法,不但把你调养好了,拳也让你学好,现在你的身体反而比我们都强. 说真的。一开始要不是老师让我三分练七分养的学拳,或者与其它师兄弟一样练,我肯定是吃不消的, 说不定又要吐血生病. 褚老师的高明就是因人施教,对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体质状况制订出不同的教学方法,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当然学生自己的努力刻苦练习也是不可缺少的。

  褚老师的因人施教还有一个例子,我有两位师兄弟,都是在十六岁那年拜褚老师学太极拳,之前他俩已经学了二年猴拳,有猴拳的一些基础。但是,他俩人站着会不知不觉把两肩前扣,头往外伸,一副猴子相,这个习惯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太极拳要求立身中正,松肩垂肘,他们俩这样的姿势怎么能学得好太极拳呢? 褚老师想了想决定让扣肩略微轻一些的胡毓飞先学八卦掌,因为八卦掌许多基本动作是要扣肩的,原来扣肩的习惯反而成了长处。而另一位王敬萱则教他学形意拳,也有好的效果。褚老师教学就是善于发挥学生各自的特点,扬长避短,因人施教,学生学拳收获得也多,所以学生们对褚老师始终是十分佩服与尊敬.

  这里插一句,胡毓飞、王敬萱原来学猴拳的师傅是黄胤,人称“歪头黄”(上海话发音"恰头黄"),黄胤在家中养着猴子,他朝夕观察并模仿猴子的一举一动,所以他的猴拳打得出神入化.当年,上海京剧名家王桂卿,有三个儿子,他们演《西游记》中猴子是出了名的,兄弟几个经常向“歪头黄”讨教猴拳招式,模仿猴子动作,并运用到京剧表演中去,在上海滩是红极一时的。

  禇老师教拳确实是很有办法的,教拳之前总是先给你讲明道理,讲明练拳的要领,甚至告诉你一套套口诀,让你去背,再结合动作解释给你听。他当年教一些上层人物,他们都有文化,他就要他们背拳理口诀。然后,结合招式分析解释,再在教招式同时,又把前人怎么从招式中总结出的经验与拳论加以对照。经过反复讲解,学员们很容易掌握拳的要领,学的进度也快。当然,他一直强调刻苦练习的重要,但他从不赞成让学员们机械模仿拳姿拳架。他认为拳的要领、拳的内理,老师一定要讲得清楚明白,当老师就要当明师。教学员要教得明白,明白了拳论内理与要领,这拳才能练得好。老师经常讲太极拳拳论,有杨澄甫宗师的太极拳术十要,太极拳练习谈;李存义等形意、八卦前辈谈的要领口诀等;有他自己总结的经验理论。为了不使大家阅读时感到枯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放在后面专题叙述,这里暂不引用,下面我谈一些禇老师独特的教学方法。

  我上面说过,我跟他学拳的时候才11岁,能有多少文化?禇老师当然不会让我背口诀,老实说背了也不懂,比如练太极拳要沉肩垂肘,节节松的要领,我就不懂。如怎么练才能做到一个松字。禇老师就说:“你在面盆里洗手,洗完后手拎起来,两手往下一甩,把手上的水轻轻甩掉,是吗?”我点点头,老师又问:“你甩的时候用不用力?是不是很用力的甩?”我回答:“不用力,这样轻松地一甩就行。”我做了个很自然地甩水的动作。“对了!就这样轻松自然,这时候你的肩与肘都是垂下松开的,都是放松的,只有手腕抖动,手腕松而有弹性,有这种感觉就对了。你再试试故意用力的甩。”我试了试,感到动作很僵硬,便回答说没有这样甩手的。老师又说:“教你练太极拳不要用力气,要放松,就是这个道理,你回去要反复对照,自然轻松的与故意用力的两种甩水感觉,仔细琢磨,会味出太极拳松的道理。”禇老师就是能把感性的东西上升到理性,能用理论指导练功,又能把复杂的东西用简单明了的话点拨清楚。

  禇老师用形象生动的例子来解释松,松与劲,与松散、松懈的复杂关系。他问我:“你有没有用手摸过汤婆子(铜质容器,灌开水取暖),去试试烫不烫?”“试过”,“你的手是怎么伸出去摸的?”我做了一下伸手的动作。禇老师又说:“你手伸出去叫做探、探听。这时候你注意点不在手上,而在汤婆子上,手是不用力的,很放松的。当手刚碰到汤婆子就立刻收回,反应极快,但冷热已经知道,很灵。这就是口诀中重要的四个字:‘轻出重收’。如果,手很用力的伸出去,手上的肌肉是紧张的,手的反应反而慢和僵,手的感觉就不灵,手弄不好会烫痛。但是,手懒洋洋的伸出去,虽然手也是松的,但碰到汤婆子后仍慢吞吞收回来,手也会烫痛的。所以,没人会用这两种方法去试。而懒洋洋的松,不是真正的松,是松散、松懈。练拳、尤其是推手,听劲、懂劲,要的是松而灵,不是松懈。”禇老师用通俗易懂的方法,解决了我的疑惑,

  一次练完拳天下起雨来了,我没带伞,禇老师就叫:“庆保,过来一起合伞。”我们一路走,老师说:“庆保,你看,这伞我不动它,雨水笔直往下落,我将伞柄一转,往左转雨水就往左甩出去,往右转雨水就往右甩,而且这水呈弧线甩出,这跟练拳的道理是一样的。”我想我撑伞的时候也总是东扭西扭,水向两边甩很好玩,但没想过这跟练拳有关。老师接着说:“有人说太极拳是圆的运动,圆的运动可以改变外力来的方向,把外力象雨水一样向旁边甩出去。当外力迎面过来的时候,你不要正面接招,象转伞一样,可以腰一转、手一拨,把外力向旁边甩开。”老师这么一说,我好象懂了许多。

  禇老师对我讲发劲时的“ 一惊一乍”(练拳不能一惊一乍,动手就得一惊一乍。万籁声大师也说:上乘打法字在惊),他怎么讲我都不懂。一天,禇老师叫我,“庆保,你过来,坐。”他手点了点他身旁椅子。我赶紧过去坐下,不料,我一坐下就跳了起来。原来椅子上有一块小小的石子,我屁股正巧坐上去,一楞,我就本能的跳了起来。”禇老师就说:“庆保,这就叫做一惊一乍。”他看我还没有完全懂,又对我说:“小保,你家那边有掼炮买吗?有的话,带几个过来。”掼炮是一种鞭炮,内包火药的泥丸,扔在地上会发出啪的响声,冷不防挺吓人的。我心想老师怎么童心大发,想玩小孩玩的东西。过几天,我带了几颗掼炮给老师,老师二话没说拿了往口袋里一放。那天练完拳,我们回家时途经人民广场南边的厕所。厕所环境很幽静,从马路进去有支路。两旁没其它人,我走得快,走在老师前面,突然脚旁边啪啪两响,我吓得往旁边一跳,接着又是啪啪两响,我又往旁边一跳。这时,禇老师笑着说:“庆保,一惊一乍就是这个样子的。”原来老师乘我不防备时,把掼炮扔在我旁边,让我再体会一下一惊一乍的感觉。练拳中,有些东西很难用文字语言来表达,而且,有许多东西你刻意的去寻是找不到的,有时却在不经意中反而能够参悟。禇老师不愧是明师,他有办法让你参悟。( 张庆保口述     唐才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