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机会退休吗？

从电视新闻里得知，法国工人又举行全国性的大罢工了，记不清楚这是今年的第N次。与以往每次罢工仅持续一天不同的是，始于11日晚的本次罢工运动似乎有越演越烈之势。包括铁路、邮政、电信、公共交通、民航等公共服务部门以及私营部门的员工纷纷走上街头。有舆论认为本次罢工持续时间可能长达一星期甚至更长。不过，和以往几次罢工一样的是，此番罢工的矛头所向，依然直指政府推行的养老金改革计划。根据这项改革计划，法国工人的退休年龄将延后两年，即由目前的60岁延长到62岁，将可领取全额养老金的退休年龄从６５岁提高至６７岁。与此同时，退休保险金缴纳年限也随之延长。

法国工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同一方水土的欧洲大陆上，今年以来罢工风潮可谓此起彼伏，多个国家牵涉其中，比如希腊、比如保加利亚，比如马其顿。而引发民众走上街头的，无一例外地源于退休制度改革。这些改革的核心内容，是或者削减养老金，或者提高退休年龄，或者提高养老保险缴纳比例。眼见自己的利益受损，表示抗议自是在情理之中，而罢工游行一直是这个地区的人们常用的表达方式。不过，政府的态度也似乎颇为强硬，虽然在改革计划某些方面采取了一些妥协，但主要的内容，大有排除万难决意实行的姿态。

正如法国劳工部长所言：“我们要做的不是容易的事，也是大家不乐意的事。”上述各国政府之所以不顾民怨沸腾而执意推进退休制度改革，实在也是“逼上梁山”：入不敷出而日益枯竭的社会养老基金，已然让国家的财政不堪重负。实际上，这一现象在西方各国并非早已有之，只不过在经济不景气的当下，表现得“于今为烈”罢了。作为在世界范围内较早实行强制的社会保障制度的国家，它们遭遇的养老之困，正以“铁一般的事实”昭示着公共养老保险制度的尴尬和困境。

现在西方国家实施的养老保险制度，是其社会保障体系的一部分。是国家通过立法和行政措施确立的，具有强制性。所谓强制性，就是说，社会中的每一公民都必须参加，没有例外。一般而言，西方国家社会保障基金来源构成大抵分成三块：个人社会保障缴费，雇主缴费以及国家财政补贴。作为其中的一个子项，养老基金的来源构成也是一样。自然，这聚集起来的庞大养老基金需要有人管理。理所当然，是由政府部门直接管理运营，或者政府委托相关机构管理运营。

这是整体的轮廓。涓滴成海。一国庞大的养老基金，是由社会中属于每一个公民的养老金组成的。从单个公民的角度来说，这强制性的养老保险制度，意味着从开始工作到退休的个人生阶段，必须缴纳养老保险金。其本质是将自己的养老金委托给政府打理，通过投资运营，实现保值增值，到了退休之后，每个公民可以从中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养老金。骤眼看来，国家的力量，总比个人强大，通过这种模式来养老似乎是可靠的，有保障的。虽然 “看上去很美”，但事实如何呢？各国不断曝出的养老基金亏空的“天文数字”，以及如今风起云涌的养老金改革计划，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种养老的国家模式是靠不住的，因为它不可持续。

一件事情，倘若市场能够处理，政府也能够处理。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应该是让市场来处理的。道理很简单的：因为由市场来处理，比政府来处理有效率。换言之，同样一件事情，市场运作比政府运作的成本要低，低很多。而养老这件事情，市场是能够处理的。俗话说，“存钱防饿，养儿防老”。如果没有强制性的养老保险制度，人们必然会为未来储蓄和投资，为晚年的到来做准备。可以肯定，自己积蓄投资养老的回报率，必然会比养老保险制度强迫人们通过政府投资获取的回报率要高。而从市场投资的角度来说，集中于政府的投资远比分散于个人的投资有风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投资的箴言。而此次全球金融危机下，很多国家的养老基金输了不少钱，也是很好的证明。

“背靠大树好乘凉”。或许是这种心理，使得人们支持强制性的养老保险制度。但其实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或者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其代价还是要组成这个社会的你我他来承担，谁也逃不了。现在，几乎所有实行强制的社会保障制度的西方国家，都在不断地推迟退休年龄以应对养老金支付压力。从公开的报道来看，除了开头提到的法国之外，德国打算在2029年前将现行65岁的法定年龄延长到67岁。西班牙准备和德国同步推迟到67岁。英国的退休年龄据说“有可能延长到”68岁。美国的退休年龄已经由65岁提高的67岁，同时也在考虑把这年龄进一步提高到68岁甚至是70岁。姑且不论这是否属于政府不能兑现承诺而采取的赖账行为，只是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退休年龄总不能无限向后推。或许，为了维持养老保险制度的国家模式，未来的人们将“生命不止，工作不息”，退休生活将成为一种奢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方各国当下遭遇的公共养老基金制度的困境，实在可以作为一面镜子，来反思国家养老模式的可持续性。事实上，虽然我们国家引入社会保障制度起步不久，但已经遭遇到了类似的困境。因为养老金的支付压力，上海已经提出了柔性推迟退休的政策，引来一片争议。在人口如此之多而老龄化如此之快的中国，西方国家养老模式是否属于值得引进的“先进经验”，值得为之三思。而对于我们每一个个人而言，重温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口头语将是明智的：“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是一句大白话，也是无可辩驳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