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哭从心”的真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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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1日   15:朝花·广告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杨明
杨明
黎焕颐,这位“歌哭从心”的真诗人离开我们已整整三年了。
我认识黎老缘于新千年的一次诗歌活动,回家时得知这位心仪的诗歌名家与我住在同一个小区。此后,我就常去他家坐坐聊聊,领讨诗教。
说起写诗,黎老兴致甚浓,滔滔不绝。他说,写诗这东西难、难、难,文字要反复推敲,思想要反复锤炼,不像写散文随笔,把自己的感觉、想法写出来就可以了。写诗,在有某种感觉时就把它记下来,然后逐步开拓,作理性思考。写诗光有理性不行,但没有理性任凭感觉也不行。有天晚上,我给黎老送去一组习作,请他看看,翌日再登门领教。他说:诗还可以,其中反映现实题材的几首诗 “有一定深度”,令我大受鼓舞。接下他又说,如果说意见,一是表现手法要多样些,不能被原定模式框住。二是要学会逆向思维,比如说阳光是五彩的,你也可以说它是二彩三彩的,这样才能出新出奇,不落俗套。三是在写历史和人生时,要站得高,挖得深,不能只写一得一感之悟。四是要多读书,扩大知识面。一席诗话,让我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每次去黎老家,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们除了诗还谈国事民生,谈社会生态,国际国内,过去现在,东西南北,恣意纵横。闲谈中,我发觉黎老对什么事情都有兴趣,说话倜傥不羁,爱发表自己的观点。尤其对国家大事,他特别关心,大有“位卑不敢忘忧国”的情怀。说到高兴时,他会从座椅上站起来,不停地舞动手臂,像发表演说似的,并不时发问:“你同意我的观点吗? ”仿佛他不是一个诗人,而是一个政治家。每当此时,他脸上神采飞扬,一撮白胜于黑的稀疏小胡子会得意地抖动。
黎焕颐的政治热情和爱国情结处处可见。黎师母告诉我,在决定中国申奥命运的那个晚上,老黎一直守在电视机旁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刻。当“申奥”成功的消息传来,他像孩子似的站起来喊着叫着:“中国赢了! ”“中国赢了! ”还激动得流下泪来。黎焕颐对中国参加世贸组织也特别关注,为了在第一时间获取最新信息,他坚持看电视到半夜,直到卡迈尔手中的锤子轻轻落下才上床睡觉。第二天,他兴奋地对我说:“入世”为中国大发展带来了机遇,“‘入世’好啊! ”“‘入世’好啊! ”像朗诵诗歌一样地赞叹起来。然而,当我们谈到社会上各种不正之风和腐败现象时,他又愤愤然切齿痛恨,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黎焕颐的人生道路十分坎坷,受罪于不幸的政治风暴,流放青海达22年之久。他身陷冤狱,创伤累累,然而在痛苦中,他始终没有丧失理想和信念,对党对祖国依然真诚顶礼。
新千年6月下旬,黎老因病入院。我去看望他时,他谈笑风生,不时站起来神秘兮兮地给我们讲装支架的事。
与黎老有较多接触的人都知道,他为人正直,性情率真,他胸无城府,对人总是掏着心窝说真话,敞开肺腑吐真情,但有时也容易冲动,言词偏激得罪人。他自己也说:“平生最大的缺陷是不会戴面具,不会设防,总是好恶不隐,总是把自己的肝胆:长长短短、原善原恶露在外面。 ”这坦诚率真的品性,应该说是做人的好品质。但诚如列宁所说:“优点的延长是缺点。”从这个意义上讲,黎焕颐秉性中的某些突出优点也成了他生命中的“缺陷”。由于世事的纷繁复杂,由于人心的隐蔽难测,往往得不到公正的回报,甚至屡屡撞墙被陷,吃亏受累。
在黎老忌日到来之际,我想起黎焕颐,想起他给我的诗教,想起他苦难中不泯的信念,想起他的血性和真诚。于是,我也想起黎老挚友邵燕祥先生的一副挽联:谠论诤言直声传宇内,诗文道义风范足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