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永字八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5 21:03:19
青少年活动中心  何 磊
在当前的书法教学中,往往把笔法的教学放在优先的位置。蒙童学书,必先教笔法,然后再授以部首和结构,这是正确可行的教学途径,无可非议。所以,在楷书笔法的教学过程中,为了教学的方便,依次授以横、竖、撇、捺、点、挑、钩、折、把八种类型的笔画形状、特点进行讲解和示范。学生按照老师的要求,依次完成八类笔画的学习。接下来教学如何写字。但在以后的书法教学中,发现学生的进步十分有限,不能尽如人意。更有甚者,学书数年,按照书法作品的要求审视,其结论是学生们的书法作品不通“八法”。何谓“八法”?何谓不通“八法”?教学实践告诉我,“八法”者“永字八法”也,不通“八法”即不懂“永字八法”。也许有人会说,教学之初已教笔法,把横、竖、撇、捺、点、挑、钩、折八类笔画逐一教过,“永字八法”也基本包涵在这八类笔画之内,为何说不懂“永字八法”呢。其实,问题就出在这里,即对“永字八法”的真正认识,往往局限在对八种笔画的形状和特征方面的理解。在教学中,虽然也谈到了“八法”的内容,但对其相互关系,及其深一层次的理解和运用,的确还不够或没有明确述及。于是在书法学习中,对学生来说,在千变万化的各种笔画,看似随意,但有一定规定性的书写上,变得无所适从而一筹莫展。写出来的书法作品毫无生气,十分呆板。对书法作品的精神,气韵等高质量、高要求就根本谈不上。难怪那些呆板的书法作品被认为不通“八法”了。
我在教学实践中,对“永字八法”是这样理解并实践的:在学生学书之始,不必对学生多讲“永字八法”,只要对学生进行常规的笔法教学。比如,横画先教平横,继以教左尖横和右尖横,目的是让学生将横画的形态写得更规范。
竖画先教直竖(即垂露),继以教下尖竖(即悬针),再次教上尖竖及左弧竖、右弧竖,目的是让学生把垂露和悬针写得更好。
如果说每类笔画可分八笔,八类笔画共六十四笔,在笔法教学阶段,没有必要把六十四笔全部教。因为一是太繁复,学生会觉得枯燥,二是学生时间宝贵,学书之初把功夫过多地花在笔画上,有浪费时间之嫌。所以横、竖笔画只教数笔,其他笔画也一样。这样,把八类笔画让学生有个大概的了解,学习数量也只在二十多笔。对于初学书法的学生来说,负担不能算重。但此时的学生,把所教的笔画写出来,仅得其形,必无神彩可言。到此时,就在笔法课的最后阶段,就必须对学生详讲精授“永字八法”了。因为接下去的课程是学写字,是把学过的笔画进行综合运用的阶段,仅得笔画之形,是学不好书法也写不好书法的。所以研究、分析“永字八法”就显得十分重要,务使学生牢牢掌握“永字八法”的实质所指。在日后的书法练习中,包括临摹碑帖和作品创作中,活用“永字八法”。
作为“永”字,正好具备横、竖、撇、捺、点、挑、钩、折八种形态的基本笔画,用这八种笔画来概括说明书法基本点画的运用法则,就是“永字八法”。在这里必须说明:“永字八法”的解说里没有“折”,而是有两笔不同形态的“挑”,即“策”和“啄”。所以“折”不在“永字八法”的内容里,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永字八法”的欠缺。
历来书法家认为,永字为众字之纲领,戈汉溪《八法通解》中说:“凡学必有要,若网在纲,有条不紊。‘永’字者,众字之纲领也,识乎此则千万字是矣。”相传王羲之“用心十五年,始工一水字”,可见真正能精熟这八种基本笔法,实在是一件并不容易做好的事。
在“永字八法”中,按永字的书写顺序,第一笔为点,古人称之为“侧”,即取其侧势。起笔时以尖锋入纸,略驻,再向右下方按笔,而后把笔尖运到点的中心,再将笔腹略向右靠,然后再把笔尖运至点的右下方尽处,但此时笔尖还不可离纸,最后再将笔尖运回中央速提离纸,点成,务使背圆腹平。背圆腹平则墨、精形美,自然饱满有力。如果收笔要露锋,可将笔尖之锋从点的腹部由中央急速而出,使抽出之锋对下一笔起笔入纸处。做到顾盼精神,并能上下或左右有所应接。就如姜夔《续书谱》中说:“点者,字之眉目,全藉顾盼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异形。”如果笔尖触纸一按即起就提笔离纸,其点必然墨不精、形不佳,视觉浮燥,面目狼籍。右军曾说:“每作一点,皆悬管掉之,令其锋开,自然劲健矣。”唐太宗《笔法诀》中说:“为点必收,贵紧而重。”古人在论点时还说,其势如“高峰坠石”,如“大石当衢”,似“利钻镂金”。可见“点”法要重,笔力要劲利、沉着、深入,所以完成一点,从起笔到收笔的全过程,其书写速度必然很慢,不慢则达不到上述效果,当然点画形态可以各异,但其实质必然相同,因此,凡“点”书写速度一定都是很慢很慢的。
第二笔为横,古人称之谓“勒”。意思是犹如勒马收缰,有欲行不行,意有所顾,强仰力制,愈收愈紧的意思。故写横画时,不宜顺笔平过而信马由缰。行笔太快就会滑,则意思浅薄。唐太宗《笔法诀》中说:“为画如勒,贵涩而迟”,指的就是这个意思。滑则快,涩必迟。后汉蔡邕《九势》中说:“涩势,在于紧駃战行之法”。沈尹默先生是这样解说的:“涩的动作,并非停滞不前。而是使毫行墨要留得住……是审慎地用力推进,而不是无阻碍的”。再从造形看,“横如千里层云”,“变起伏于锋秒”,横画线条要跌宕舒展。柳宗元《八法诵》中说:“勒常患平”,过于平直则易刻板,要使横画富有变化,写快必滑,滑则必平。因此,横画的正确书写速度不能快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进,是相对较慢的。
第三笔为竖,古人称之谓“努”,“努”含有用力的意思。努字古通作弩,一是竖画造形如弓弩之弯曲,二是竖画有力如弓弩张开之饱满,所谓弓开满月,蓄势而强劲。柳宗元《八法诵》中说:“努过直而力败”,颜真卿《八法颂》中说;“努弯环而势曲”。唐太宗《笔法诀》中说:“为竖必努,贵战而雄……努不宜直,直则失力”。说明竖画造形不宜过直,而是于曲中见直,方有劲健之势。蔡邕在《九势》中说:“横鳞、竖勒之规。”这里的竖勒,把竖画等同于横勒一样来理解。沈尹默先生说:“鳞就是鱼的鳞甲,鳞是具有依次相叠着而平生的形状,平而实际不平。勒的行动就象勒马缰绳那样,是在不断地放的过程中而时时加以收紧的作用”。在这里竖画写法类同子横,横画是勒用涩势,竖勒也是勒,也用涩势,再则努如“弓开满月”是慢慢将弓拉开;其间一张一弛更有涩势。所以竖画的书写速度也肯定是慢的,并且不会比横快,因为竖画比横画粗,聚墨也多。
第四笔为钩,在八法中称为“趯”,(趯,读音为tì;“趯也叫作挑”-沈尹默语),含有跳跃的意思。在出钩之前,须蓄势蹲锋,而后得势而出,把力量聚于锋尖。出锋速度要快,就象踢足球一样,先把脚向后弯曲,然后粹然向前用力对球踢去,峻快利落。若稍作犹豫,疾势尽夫,水渗墨滞,力疲势软,其画必败。颜真卿在《八法颂》中说:“趯峻快如锥”,柳宗元《八法诵》:“趯宜存而势生”,唐太宗《笔法诀》:“趯须存其笔锋,得势而出”。毫无疑问,钩笔的写法其速度一定是峻快如飞了。
第五笔为右向挑,是为仰画,八法中称为“策”,有鞭策之意,就是如以鞭策马,用力在“策本”即发笔,得力在“策末”即收锋。书写时先用点法,或用横画起笔也可,当慢,而后轻提而行,顺势而出,空中暗收。柳宗元在《八法诵》中说:“策,仰收而暗揭”。唐太宗《笔法诀》中说:“策者,仰策仰收”是也。其实“策”属右向挑,其形如右尖横画,左粗而右细,墨色左润而右淡,未处带飞白,如是者其笔画书写速度当比横快,并在行进之中无涩势,《永字八法评说》认为:“策笔仰锋趯”,说明策与趯相近,两者行笔都比较快。但我认为由于策和趯在形态上有所不同,策形长,趯形短,故策真正书写速度属稍快,但比趯要慢。
第六笔为撇,形稍长可称为长撇,在八法中谓之“掠”,形容犹如飞燕掠簷而下,又峻快而有斜出之势。对于撇笔,情况相对复杂,比如短撇、直撇、长撇形态不同,实际应用时,线条指向角度也不尽相同,所以书写时速度也相对有所不同,而相同者俱为“左出而锋轻”。如果与下尖竖作比较,只要将下尖竖向左作斜写即可。不同的是撇笔之形须微曲而力均,把力送到撇尖,但出锋之时须峻快,不能滞墨。如果撇笔长,且行笔方向角度较竖接近,则行笔速度相对慢,如果撇笔短且行笔方向角度较平,则行笔速度相对快。但不论何种撇,他们出锋的速度一定是快的。颜真卿说:“掠仿佛以宜肥”,唐太宗说:“为撇必掠,贵险而劲,掠须笔锋左出而利”。蔡邕说:“掠笔,在于趱锋峻趯用之”。
第七笔为左向挑,在八法中称为“啄”,如鸟之啄食,形容用笔短促,锐而且速,峻快利落的意思。如果把“啄”称为短撇,其实也无尚不可。但比较之下有所区别,就行笔方向而言可谓之撇,就行笔速度而言说挑则更为贴切。柳宗元在“八法诵”中说:“啄怆皇而疾掩,”颜真卿《八法颂》中说,“啄,腾凌而速进”。唐太宗《笔法诀》:“啄须卧笔而疾罨”。康有为《广艺舟双辑》:“啄之必峻”。可见“啄”笔之书写速度当快。再则,啄笔书后之形其出锋处必为枯笔,如果出锋不枯而淡且锐,则与撇之出锋相同,其书写速度也当属快。
第八笔为掠,在八法中称为磔。书写时起笔可类同于横画,先反折向右上,再折向右下方写成平捺,起笔后直接反折向右下,可写成直捺。行笔时须缓而渐重,一波而三折,至折角处,为该笔最粗处,稍作驻后会出一棱角,再提按并用,边行边调锋,将笔锋调到位,迅速出锋,空中作收,捺笔自然饱满有力。捺笔书写速度较为复杂,须“一波而三折”。从落笔始至一折处,因稍短可略快,至棱角处二折,因稍长须缓行速度慢,从棱角处至出锋前的调锋行笔时也不能快,但当出锋时与掠、啄、趯一样,速度迅疾一提即收。蔡邕在《九势》中说:“疾势,出于啄磔之中,又在竖笔紧趯之内”。把磔与啄、趯相题并论,等同看待,所以捺笔出锋迅疾,绝不亚于啄和趯的出锋。
在“永字八法”中,如果仅讲笔画形态,则于实际应用的笔画尚有欠缺,因为有些笔形没有讲到,如“折”、“戈”,等。但如果把“永字八法”当作笔画在书写时速度的规则来讲,那么应该说已基本包括了书法实际应用中的所有笔画。
“折”笔实际是“勒”和“努”的结合或“策”与“努”的结合,古人称之为“厥”。“永字八法”中没有讲到的“厥”,其实就是“折”。 “戈”笔实际是“努”与“趯”的结合,是把“努”向右下方倾斜,反方向起钩踢出。所以我认为“永字八法”的内涵实质是在列举了笔画形态之后,更重要的是讲明白了各种笔画的书写方法,即说出了各种笔画书写的速度节奏问题。
在实际运用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即笔画形态的变异,会导致笔画书写速度的变化。如此把“勒”和“策”二者互换,在写永字时可以将第二笔“勒”写成“策”的形态(在颜字中可以这样写),于是在横向笔画与竖连接处,原来笔画末端的墨色由深变谈甚至可以出现飞自成枯笔。笔画形态也由原来的粗细相对均匀而变异为笔画从粗到细,其书写速度也跟着变化,由原来的慢变为现在的快。如果把永字的第五笔“策”写成“勒”,其形态也从原来的由粗变细换成了从始至未的一样粗细,或由细变略粗。原来横向笔画末端的墨色也由淡变深,其速度当然也由快变慢。再将“永”字各笔详细作一比较,还可发现一个规律性的现象,即凡笔画行笔由粗向细,其书写速度为快,如“策”、“啄”、“趯”、“掠”和“磔”的末端等。并且一根笔画行程越短,形态粗细对比越大,则书写时的行笔速度越快。如“趯”比“啄”快,“啄”又比“策”快等等。反之所写笔画无粗细变化,或行笔由细变粗,其书写速度必慢。笔画越粗,受墨越多,速度相对越慢,如“侧”“努”“勒”等,其间“侧”为最慢,再为“努”、“勒”、“勒”虽属慢,但比“努”略快。
还有一点必须作一说明,在这里说的书写速度的快与慢都是相对的,是一种笔画与另一种笔画相比较而言的。差别程度相当微妙。因为,快与慢这一对矛盾概念,虽然对墨色深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在具体操作时,还有墨的浓与淡、笔的软与硬、笔触纸的轻与重、宣纸的生与熟等因素相联系,所以这里说的快与慢的问题,是指在相对同等条件之下,并在静止状态下的论述,如作动态分析,问题还要复杂得多。这已不属“永字八法”所能包涵的内容了。
所以,我确认,一个学书法不久的学生,如果老师指点不明,要想把书法的韵味表现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相反,如果学生学书时间虽不长,老师能正确引导,如对“永字八法”的内涵真缔有所启示,进行正确训练,并用之于实践-这对学生创作能力的提高就不言而喻了。我的许多学生在学书二至三年里,在全国比赛中获奖,在考级中跳级等,都是用这种方法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