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女遗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5:29:37

[推荐]中华传统美德-《教女遗规》全集

中华传统美德普及-《教女遗规》全集 
 

 教女遗规全集

 教女遗规序

天下无不可教之人,亦无可以不教之人,而岂独遗于女子也? 当其甫离襁褓,养护深闺,非若男子出就外傅,有师友之切磋,诗书之浸灌也。父母虽甚爱之,亦不过于起居服食之间,加意体恤,及其长也,为之教针黹,备装奩而已。至于性情嗜好之偏,正言动之,合古谊与否,则鲜有及焉。是视女子为不必教,皆若有固然者。幸而爱敬之良,性所同具,犹不尽至于背理而伤道。且有克敦大义,足以扶植伦纪者。倘平时更以格言至论,可法可戒之事,日陈于前,使之观感而效法,其为德性之助,岂浅鲜哉?余故于养正遗规之后,復采古今教女之书,及凡有关于女德者,裒集成编。事取其平易而近人,理取其显浅而易晓,盖欲世人之有以教其子,而更有以教其女也。夫在家为女,出嫁为妇,生子为母。有贤女然后有贤妇,有贤妇然后有贤母,有贤母然后有贤子孙。王化始于闺门,家人利在女贞。女教之所系,盖綦重矣。或者疑女子知书者少,非文字之所能教,而弄笔墨工文词者,有时反为女德之累,不知女子具有性慧,纵不能经史贯通,间亦粗知文义。即至村姑里妇,未尽识字,而一门之内,父兄子弟,为之陈述故事,讲说遗文,亦必有心领神会,随事感发之处。一家如此,推而一乡而一邑,孰非教之所可及乎?彼专工文墨,不明大义,则所以教之者之过,而非尽女子之过也。抑余又见夫世之妇女,守其一知半解,或习闻片词只义,往往笃信固守,奉以终身,且转相傳述,交相劝戒,曾不若口读诗书,而所行悉与倍焉者。意者女子之性专一笃至,其为教尤有易入者乎。是在有闲家之责者,加之意而已。

                                  乾隆七年九月既望桂林陈弘谋题于西江使署


目录

教女遗规卷之上        4
曹大家《女诫》有序        4
卑弱第一        4
夫妇第二        4
敬顺第三        5
妇行第四        5
专心第五        5
曲从第六        6
和叔妹第七        6
蔡中郎《女训》        6
宋尚宫女论语        7
立身章第一        7
学作章第二        7
学礼章第三        7
早起章第四        8
事父母章第五        8
事舅姑章第六        8
事夫章第七        9
训男女章第八        9
营家章第九        9
待客章第十        9
和柔章第十一        10
守节章第十二        10
教女遗规卷之中        11
吕近溪《女小儿语》        11
四言        11
杂言        12
吕新吾《闺范》有序        13
嘉言        13
善行        15
女子之道        15
夫妇之道        17
妇人之道        18
母道        23
姊妹之道        27
姒娣之道        27
姑嫂之道        28
嫡妾之道。        29
婢子之道。        30
教女遗规卷之下        30
王孟箕《家训·御下篇》        30
《温氏母训》有序        32
史搢臣《愿体集》        34
唐翼修《人生必读书》        36
王朗川言行汇纂        38
《女训约言》        40
女德        40
女戒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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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女遗规卷之上

曹大家《女诫》 有序

曹大家,姓班氏,名昭,后汉平阳曹世叔妻,扶风班彪之女也。世叔早卒,昭守志,教子曹谷成人。长兄班固,作前汉书,未毕而卒,昭续成之。次兄班超,久镇西域,未蒙诏还,昭伏阙上书,乞赐兄归老。和熹邓太后,嘉其志节,诏入宫,以为女师,赐号大家,皇后及诸贵人皆师事之。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黜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是以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疎愚,教导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加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他门,取恥宗族。吾今疾在沈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因作《女诫》七篇,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谨按:大家,身都贵胄,博极群书,完节抚孤。復能为兄上书,为兄续史。时皇后诸嫔,皆师事之,诚巾帼中丈夫也。今观其所以诫女者,始之以卑弱,终之以谦和,大要以敬顺为主,绝无一语及于外政,则女德之所尚。可知矣。至于近世女子,好华饰,趋巧异异。几几乎以四德为诟病。今所论德言容功,乃在此不在彼,尤可谓对症良剂也。惩骄惰于未萌,严礼法于不坠,贵贱大小,莫不率由,以是为百代女师可也。故列诸卷首,以为教女者则焉。

卑弱第一
   
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齐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塼,明其习劳,主执勤也。齐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不自矜夸,有恶莫辞不自饰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不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音极烦重也易;所作必成, 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免哉?

夫妇第二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宏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睢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者,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独不可以此为则哉。

敬顺第三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尫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如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为妇之大礼也。夫敬非他,持久之谓也;夫顺非他,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行。

妇行第四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技巧过人也。幽閒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恥,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音管换,皆洗也。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节,而不可乏无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专心第五

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违,夫故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得夫之意,是谓永毕;和谐毕世。失意一人,失夫之意。是谓永讫。讫,止也。夫妇乖离。尽于此也。”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洁,耳无妄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邪偷,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

曲从第六

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有恩于人,人反离之。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舅姑之心奈何,故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音否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是,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顺从舅姑如影随形响应声自得欢心,焉不可赏?”

和叔妹第七

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己也;舅姑之爱己,由叔妹之誉己也。由此言之,我之臧否毁誉,一由叔妹。叔妹之心。不可失也。人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于妇人者也。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故室人和,则谤掩,内外离,则过扬,此必然之势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可以截金铁。”同心之言,其臭气也,如兰,此之谓也。夫叔妹者,体敌而分尊,恩疎而义亲。若淑嫒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彰,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愚蠢之人,于叔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音子,谤言也,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显扬否之基也,可不慎欤?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知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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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中郎《女训》
   
名邕,字伯喈,东汉人。

谨按女子,自离提抱,无论富贵贫贱,鲜不日有事于盥洗梳栉者也。此编以修容喻修身,因其所共晓,而导以所未明;即其所习为,而责以所未能。眼前指点,何其亲切而有味也。女子虽至愚,三復斯训,能不揽镜而有悟乎?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面宜洁净。则思其心之洁也;傅粉,粉宜调和。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粉宜鲜明。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发宜润泽, 则思其心之润也;用栉,栉以理乱丝。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髻宜端正。则思其心之正也;攝鬓,鬓宜整齐。则思其心之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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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尚宫《女论语》
   
宋若昭,贝州人,世以儒闻。父棻,好学,生五女,若华、若昭、若伦、若宪、若
荀,皆慧美能文。若昭文词高洁,不愿归人,欲以文学名世。若华著《女论语》,若昭申释之。唐贞元中,诏入禁中,试文章,论经史,俱称旨。若昭以曹大家自许,帝嘉其志,称为女学士,拜内职,官尚宫,掌六宫文学,兼教诸皇子、公主,皆事之以师礼,号曰宫师。

谨按:若华托曹大家之意,集为女训,名日《女论语》,其妹若昭申释之。夫《论语》,圣贤问答之言也,可与之并列乎?然吾观曲礼内则,所载葱薤酒浆,纷帨刀砺,纖悉具备,盖至道不离乎居室日用之常,而圣贤垂训,无非欲人言动举止,悉合于当然之则,《论语》二十篇,亦岂在高远哉?兹编条分缕晰,便于诵习,言虽浅俚,事实切近,妪媪孩提,皆可通晓。苟如斯训,亦不愧于妇道矣。

立身章第一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語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学作章第二
   
凡为女子,须学女工。纫麻缉苎,粗细不同。车机纺织,切勿匆匆。看蚕煮茧,晓夜相从。采桑摘柘,看雨占风。滓湿即替,寒冷须烘。取叶饲食,必得其中。取丝经纬,丈疋成工。轻纱下轴,细布入筒。绸绢苎葛,织造重重。亦可货卖。亦可自缝。刺鞋作袜,引线绣绒。缝联补缀,百事皆通。能依此语,寒冷从容。衣不愁破,家不愁穷。莫学懒妇,积小痴慵。不贪女务,不计春冬。针线粗率,为人所攻。嫁为人妇,耻辱门风。衣裳破损, 牵西遮东。遭人指点,耻笑乡中。奉劝女子,听取言终。

学礼章第三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备办茶汤,迎来递去。莫学他人,抬身不顾。接见依稀,有相欺侮,如到人家。当知女务,相见传茶,即通事故。说罢起身,再三辞去。主若相留,礼筵待遇。酒略沾唇。食无又筋。退盏辞壶,过承推拒。莫学他人,呼汤呷醋。醉后颠狂,招人怨恶。当在家庭,少游道路。生面相逢,低头看顾。莫学他人,不知朝暮。走遍乡村,说三道四。引惹恶声,多招骂怒。辱贱门风,连累父母。损破自身,供他笑具。如此之人,有如犬鼠。

早起章第四

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着衣裳。盥漱已了,随意梳妆。拣柴烧火,早下厨房。摩锅洗镬,煮水煎汤。随家丰俭,蒸煮食尝。安排蔬菜,炮豉舂姜。随时下料,甜淡馨香。整齐碗碟,铺设分张。三餐饱食,朝暮相当。莫学懒妇,不解思量。日高三丈, 犹未离床。起来已晏,却是惭惶。未曾梳洗,突入厨房。容颜龌龊,手脚慌忙。煎茶煮饭,不及时常。又有一等, 餔餟争尝。未曾炮馔,先已偷藏。丑呈乡里,辱及爷娘。被人传说,岂不羞惶?

事父母章第五
 
女子在堂,敬重爹娘。每朝早起,先问安康。寒则烘火,热则扇凉。饥则进食,渴则进汤。父母检责,不得慌忙。近前听取,早夜思量。若有不是,改过从长。父母言语,莫作寻常。遵依教训,不可强梁。若有不谙,细问无妨。父母年老,朝夕忧惶。补联鞋袜,做造衣裳。四时八节,孝养相当。父母有疾,身莫离床。衣不解带,汤药亲尝。祷告神祇,保佑安康。设有不幸,大数身亡。痛入骨髓,哭断肝肠。劬劳罔极,恩德难忘。衣裳装殓,持服居丧。安埋设祭,礼拜家堂。逢周遇忌,血泪汪汪。莫学忤逆,不敬爹娘。才出一语,使气昂昂。需索陪送,争竞衣装。父母不幸,说短论长。搜求财帛,不顾哀丧。如此妇人,狗彘豺狼。

事舅姑章第六
   
阿翁阿姑,夫家之主。既入他门,合称新妇。供承看养,如同父母。敬事阿翁,形容不睹。不敢随行,不敢对语。如有使令,听其嘱咐。姑坐则立,使令便去。早起开门,莫令惊忤。洒扫庭堂,洗濯巾布。齿药肥皂,温凉得所。退步阶前,待其浣洗。万福一声,即时退步。整办茶盘,安排匙筋。香洁茶汤,小心敬递。饭则软蒸,肉则熟煮。自古老人,齿牙疏蛀。茶水羹汤,莫教虚度。夜晚更深,将归睡处。安置相辞,方回房户。日日一般,朝朝相似。传教庭帏,人称贤妇。莫学他人,跳梁可恶。咆哮尊长,说辛道苦。呼唤不来,饥寒不顾。如此之人,号为恶妇。天地不容,雷霆震怒。责罚加身,悔之无路。

事夫章第七

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宾。夫有言语,侧耳详听。夫有恶事,劝谏谆谆。莫学愚妇,惹祸临身。夫若出外,须记途程。黄昏未返,瞻望相寻。停灯温饭,等候敲门。莫学懒妇,先自安身。夫如有病,终日劳心。多方问药,遍处求神。百般治疗,愿得长生。莫学蠢妇,全不忧心。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莫学泼妇,斗闹频频。粗丝细葛,熨贴缝纫。莫教寒冷,冻损夫身。家常茶饭,供待殷勤。莫教饥渴,瘦瘠苦辛。同甘同苦,同富同贫。死同葬穴,生共衣衾。能依此语,和乐瑟琴。如此之女,贤德声闻。

训男女章第八

大抵人家,皆有男女。年已长成,教之有序。训诲之权,亦在于母。男入书堂,请延师傅。习学礼仪,吟诗作赋。尊敬师儒,束脩酒脯。女处闺门,少令出户。唤来便来,唤去便去。稍有不从,当加叱怒。朝暮训诲,各勤事务。扫地烧香,纫麻缉苎。若在人前,教他礼数。莫纵娇痴,恐他啼怒。莫纵跳梁,恐他轻侮。莫纵歌词,恐他淫污。莫纵游行,恐他恶事。堪笑今人,不能为主。男不知书,听其弄齿。斗闹贪杯,讴歌习舞。官府不忧,家乡不顾。女不知礼,强梁言语。不识尊卑,不能针指。辱及尊亲,有玷父母。如此之人,养猪养鼠。

营家章第九

营家之女,惟俭惟勤。勤则家起,懒则家倾。俭则家富,奢则家贫。凡为女子,不可因循。一生之计,惟在于勤。一年之计,惟在于春。一日之计,惟在于寅。奉箕拥帚,洒扫灰尘。撮除邋遢,洁静幽清。眼前爽利,家宅光明。莫教秽污,有玷门庭。耕田下种,莫怨辛勤。炊羹造饭,馈送频频。奠教迟慢,有误工程。积糠聚屑,喂养孳牲。呼归放去,检点搜寻。莫教失落,扰乱四邻。夫有钱米,收拾经营。夫有酒物,存积留停。迎宾待客,不可偷侵。大富由命,小富由勤。禾麻菽麦,成栈成囷。油盐椒豉,盎甕装盛。猪鸡鹅鸭,成队成群。四时八节,免得营营。酒浆食馔,各有余盈。夫妇享福,懽笑欣欣。

待客章第十

大抵人家,皆有宾主。洗涤壶瓶,抹光橐子。准备人来,点汤递水。退立堂后,听夫言语。细语商量,杀鸡为黍。五味调和,菜蔬齐楚。茶酒清香,有光门户。红日含山,晚留居住。点烛擎灯,安排卧具。钦敬相承,温凉得理。次晓相看,客如辞去。酒饭殷勤,一切周至。夫喜能家,客称晓事。莫学他人,不持家务。客来无汤,慌忙失措。夫若留人,妻怀嗔怒。有筯无匙,有盐无醋。打男骂女,争啜争哺。夫受惭惶,客怀羞惧。有客到门,无人在户。须遣家童,问其来处。当见则见,不见则避。敬待茶汤,莫缺礼数。记其姓名.询其事务。等得夫归,即当说诉。奉劝后人。切依规度。   

和柔章第十一

处家之法,妇女须能。以和为贵,孝顺为尊。翁姑嗔责,曾如不曾。上房下户,子姪宜亲。是非休习,长短休争。从来家丑,不可外闻。东邻西舍,礼数周全。往来动问,款曲盘旋。一茶一水,笑语忻然。当说则说,当行则行。闲是闲非,不入我门。莫学愚妇,不问根源。秽言污语,触突尊贤。奉劝女子,量后思前。

守节章第十二

古来贤妇,九烈三贞。名标青史,传到于今。后生宜学,勿曰难行。第一贞节,神鬼皆钦。有女在室,莫出閨庭。有客在户,莫露声音。不谈私语,不听淫音。黄昏来往,秉烛掌灯。暗中出入,非女之经。一行有失,百行无成。夫妻结发,义重千金。若有不幸,中路先倾。三年重服,守志坚心。保家持业,整顿坟茔。殷勤训子,存殁光荣。此篇论语,内范仪刑。后人依此,女德昭明。幼年切记,不可朦胧。若依此言,享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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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女遗规卷之中

吕近溪《女小儿语》

公名得胜,明嘉靖时,宁陵人。
   
谨按:近溪先生小儿语,已刊入养正遗规,兹篇其专训女子者也。警醒透露,无一字不近人情,无一字不合正理,其言似浅,其义实深,闺训之切要,无有过于此者。凡为女子,童而习其词,长而通其义,时时提撕,事事效法,庶乎女德可全,虽以之终身焉可也。

四言

少年妇女,最要勤谨,比人先起,比人后寝。
争着做活,让着吃饭,身懒口馋,惹人下贱。
米面油盐,盘碟匙箸,一切家火,放在是处。
件件要能,事事要会,人巧我拙,见他也愧。
口要常漱,手要常洗,避人之物。藏在背里。
脚手头脸,女人四强,身子不顾,人笑爷娘。
衣服整齐,茶饭洁净,污浊邋遢,诸人厌憎。
一斗珍珠,不如升米,织金妆花,再难拆洗。
刺凤描鸾,要他何用,使的眼花,坐成劳病。
妇女妆束,清修雅淡,只在贤德,不在打扮。
不良之妇,穿金戴银,不如贤女,荆钗布裙。
剩饭残茶,都要爱惜,看那穷汉,糠土也吃。
一米一丝,贫人汗血,舍是阴陟,费是作孽。
笑休高声,说要低语,下气小心,才是妇女。
偷眼瞧人,偷声低唱,又惹是非,又不贵相。
古分内外,礼别男女,不避嫌疑,招人言语。
孝顺公婆,比如爷娘,随他宽窄,不要怨伤。
尊长叫人,接声就叫,若叫不应,自家先到。
长者当让,尊者当敬,任他难为,只休使性。
事无大小,休自主张,公婆禀问,夫主商量。
夫是你天,不可欺心,天若塌了,那里安身。
也休要强,也休撒暴,惧内凌夫,世人两笑。
夫不成人,劝救须早,万语千言,要他学好。
相敬如宾,相成如友,媟狎谑戏,夫妇之丑。
久不生长,劝夫取妾,妾若生子,你也不绝。
家中有妾,快休嚷闹,邻家听的,只把你笑。
越争越生,越嚷越恼,不如贤惠,都见你好。
夫若不平,妾若不顺,你做好人,自有公论。
大伯小叔,小姑妯娌,你不让他,那个让你。
骂尽他骂,说尽他说,我不还他.他也脸热。
百年相处,终日相见,千忍万忍,休失体面。
既是一家,休要两心,外合里差,坏了自身。
母家夫前,休学语言,讲不清白,落个不贤。
让的小人,才是君子,一般见识,有甚彼此。
休要搬舌,休要翻嘴,招对出来,又羞又悔。
邪书休看,邪话休听,邪人休见,邪地休行。
宁好明求,休要暗起,一徧发觉,百徧是你。
也休心粗,也怕手慢,不痒不疼,忙时没干。
看养婴儿,切戒饱煖,些须过失,就要束管。
水火剪刀,高下跌磕,生冷果肉,小儿毒药。
邻里亲戚,都要和气,情性温热,财物周济。
也要仔细,也要宽大,作事刻薄,须防祸害。
只夸人长,休说人短,人向你说,只听休管。
手下之人,劳苦饥寒,知他念他,凡事从宽。
三婆师婆、媒婆、卖婆二妇娼妇、唱妇休教入门,倡扬是非,惑乱人心。
房中说话,常要小心,傍人听去,惹笑生嗔。
门户常关,箱柜常锁,日日紧要,防盗防火。
多积阴陟,少积钱财,儿孙若好,钱去还来。
安分知足,休生暴怨,天不周全,地有缺欠。
任从受气,留着本身,自家寻死,好了别人。
三从四德,妇人常守,犯了五出,不出也丑。无子、有恶疾,皆非其罪。
妇人好处,温柔方正,勤俭孝慈,老成庄重。
妇人歪处,轻浅风流,性凶心狠,又懒又丢。
贤妻孝妇,万古传名,不贤不孝,枉活一生。

杂言

买马不为鞍镫,取妻却争赔赠。
妇人好吃好坐,男子忍寒受饿。
妇人口大舌长,男子家败身亡。
打骂休得烦恼,受些气儿灾少。
谁好与我斗气,是我不可人意。
妇人声满四邻,不恶也是凶神。
美女出头,丈夫该愁。必惹杀夫之祸。
孤儿寡妇,只要劲做。能自树立。
絮聒老婆琐性子,一件事儿重个死。
好听偷瞧,自家寻气。妆哑推聋,倒得便益。
仆隶没贤德的主儿护短之故。娘家没不是的女儿溺爱之故。
新来媳妇难得好,耐心调教休烦恼。
只怨自家有不是,休怨公婆难服事。
公婆夫婿掌生死,心高气傲那里使。
家教宽中有严,家人一世安然。
人有廉耻好化,面色甚似打骂。
妇人败坏说夫婿,开口没你是处。
大妇爱小妻,贤名天下知;继母爱前男,贤名天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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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新吾《闺范》 有序

先王重阴教,故妇人有女师,讲明古语,称引昔贤。令之谨守三从,克尊四德,以为夫子之光,不贻父母之辱。自世教衰,而闺门中人,竟异之礼法之外矣。生闾阎内,惯听鄙俚之言;在富贵家,恣长骄奢之性。首满金珠,体徧毂罗,态学轻浮,语习儇巧,而口无良言,身无善行。舅姑妯娌,不传贤孝之名,乡党亲戚,但闻顽悍之恶.则不教之故,迺高之者,弄柔翰,逞骚才,以夸浮士,卑之者,拨俗弦,歌艳语,近于倡家,则邪教之流也。闺门万化之原。审如是,内治何以修哉?女训诸书,昔人备矣,然多者难悉,晦者难明,杂者无所别白,淡无味者,不能令人感惕。闺人无所持循,以为诵习。余读而病之,乃拟《列女传》,辑先哲嘉言,诸贤善行,绘之图像。其奇文奥义,则间为音释。又于每类之前,各题大指,每传之后,各赞数言,以示激劝。嗟夫!孝贤贞烈,根于天性。彼流芳百世之人,未必读书,而诵习流芳百世者,乃不取法其万一焉,良可愧矣。予因序前贤以警后学云。宁陵吕坤书。
  
谨按:吕新吾先生,凡有著述,悉有功于世道人心,予录之以为世劝者屡矣。闺范一编,前列嘉言,后载善行,复绘之为图,系之以赞,无非欲儿女子见之,喜于观览,转相论说,因事垂训,实具苦心。当时士林,乐诵其书,摹印不下数万本,直至流布宫禁。其中由感生愧,由愧生奋,巾帼之内,相与劝于善,而远于不善者,盖不知凡几也。今限于卷帙,不復绘图,择其言之尤切,行之尤显者,录为一卷。虽于原编,仅十之三四,而子道、妇道、母道。胥备焉。所载懿行,可以动天地,泣鬼神,至今读之,凛凛犹有生气。诚哉!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孰谓女德为无关轻重哉?!

嘉言

《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一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过人矣。”
孔子曰:“妇人,伏于人也。是故无专制之义,有三从之道,无所敢自遂也。教令不出闺门,事在馈食之间而已矣。”
是故女及日。乎闺门之内,不百里而奔丧。有三年之嵌,则越境。事无擅为,行无独成。叅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书不游庭,夜行以火。所以正妇德也。
女有五不取:逆家不忠不孝,子不取;乱家内外淫嬻,子不取;世有刑人弃于官法。不取;世有恶疾天疱癞风,体气之种,不取;丧父长子,无家教,不取。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有三不去:有所取娶时父兄在,无所归而今父兄不在,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先贫贱,后富贵,不去。
士昏礼曰:“父醮子,命之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嗣先祖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子曰:‘诺。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无非为敬之勉善行,夙夜无违命舅姑夫子之令。”母施衿结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言敬又言恭,恐其忽忘也。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过也,视诸衿鞶。”
视衿鞶。则思父母之命矣。衿鞶二带,欲其重重收敛,帨欲其日日清洁。真西山曰:“夫之道,在敬身以帅其妇;妇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孰谓闺门为放肆之地,夫妇为亵押之人哉?”
文中子王通曰:“婚娶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德焉,不以财为礼。早婚少聘,教人以偷真性早凿,情欲早肆;妾媵无数,教人以乱。且贵贱有等,一夫一妇,庶人之职也。”
匡衡曰:“匹配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睢》为首,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似也。乎天地,则无以奉九庙神灵之统,而理九宫万物之宜,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极也。其贞淑,不贰其操节操始终如一。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于动静,然后可以配至尊天子。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这端也。”
吴虞翻与其弟书曰:“长子容当为求妇。远求小姓,足使生子。天福其人,不在贵族。芝草无根,醴泉无源。”
柳开仲涂曰:“皇考治家孝且严。旦望诸妇等拜堂下毕,即上手低面,听我皇考训诫曰:‘人家兄弟,无不义者,尽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短,渐渍日闻,偏爱私藏,以致背戾,分门割户。患若贼仇,皆汝妇人所作。男子刚肠者几人,能不为妇言所惑,吾见罕矣。若等宁有是耶?’退则惴惴,不敢出一语,为不孝事。开辈抵此,赖之得全其家云。”
愚尝谓妇人有五认得,认得丈夫是自家丈夫,子女是自家子女,财帛是自家财帛,父母兄弟是自家父母兄弟,奴仆是自家奴仆,其夫家尊卑长幼,俱是路人。妯娌皆怀此心,家产安得不分?妇人日浸此言,兄弟安得无嫌?谚曰:“兄弟一块肉,妇人是刀锥。”言任其剜割也。“兄弟一釜羹,妇人是盐梅。”言任其调和也,妇人可畏哉!大抵妇人轻利而寡言,恩多而怨少,庶几不作人家灾星祸鬼云。
司马温公曰:“凡议婚姻,当先察婿与妇之性行,及家法何如,勿苟慕其富贵。壻苟贤矣,今虽贫贱,安知异时不富贵乎?苟为不肖,今虽富贵,安知异时不贫贱乎?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苟慕一时之富贵而娶之,彼挟富贵,鲜有不轻其夫,而傲其舅姑者。养成骄妬之性,异日为患,庸有极乎?借使因妇财以致富,依妇势以取贵,苟有丈夫之志气,能无愧耶?”
又曰:“女子六岁,始习女工之小者。七岁诵《孝经》、《论语》。九岁讲解《孝经》、《论语》及《女诫》之类,略晓大义。今人或教女子以作歌诗,执俗乐,殊非所宜也。”
安定胡先生曰:“嫁女必须胜吾家者。胜吾家,则女之事人,必钦必戒。娶妇,必须不若吾家者。不若吾家则妇事舅姑,必执妇道。”
《颜氏家训》曰:“妇主中馈,唯事酒食衣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如有聪明才智,识达古今,正当辅佐君子,劝其不足。必无牝鸡晨鸣以致祸也。”
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之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原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矣。唯友悌深至,不为傍人之所移者免夫。”
《李氏女戒》曰:“贫者安其贫,富者戒其富。”又云:“弃和柔之色,作娇小之容,是为轻薄之妇人。藏心为情,出口为语。言语者,荣辱之枢机,亲疏之大节也。亦能离坚合异,结怨兴仇,大则覆国亡家,小则六亲离散。是以贤女谨口,恐招耻谤,或在尊前,或居閒处,未尝触应答之语,他人话,傍边接声,发謟谀之言,不出无稽之词,不为调戏之事,不涉秽浊,不处嫌疑。”

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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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之道 --吕新吾《闺范》

妇道母仪,始于女德,未有女无良而妇淑者也。故首女道。
孝女。女耒适人,与子同道。孝子难,孝女为尤难。世俗女子在室,自处以客,而母亦客之。子道不修,母顾共衣食事之焉,养骄修态,易怨轻悲,亦未闻道矣,今录其可法者。
齐景公有爱槐,使衍守之,下令曰:“犯槐者刑,伤槐者死。”于是衍醉而伤槐。景公怒,将杀之。女婧惧,乃造晏子请曰:“妾父衍,先犯君令,罪固当死。妾闻明君之治国也,不为畜伤人,不以草伤稼。今吾君以槐杀妾之父,孤妾之身,妾恐邻国闻之,谓君爱树而贼人也。”晏子惕然。明日朝,谓景公曰:“君极土木以匮民,又杀无罪以滋虐,无乃殃国乎?”公曰:“寡人敬受命矣。”即罢守槐之役。而赦伤槐者。
吕氏曰:势之尊,惟理能屈之,是故君子贵理直。伤槐女之言,岂独能救父死.君相能用其言也。齐国其大治乎!
女娟者,赵简子夫人也。初简子伐楚,与津吏期。简子至,津吏醉不能渡,简子欲杀之。娟对曰:“妾父闻主君来渡不测之水,祷祀九江三淮之神,既祭饮福,不胜杯酌余沥,醉至于此。妾愿以贱躯代父之死。”简子曰:“非女子之罪也。”娟曰:“妾父尚醉,恐其身不知痛,而心不知非也,愿醒而伏辜焉。”简子释其父而弗诛。
齐太仓女者,汉太仓令淳于意之少女.名缇萦。公有女五人,无子。公有罪当刑,诏系长安。会逮,公骂曰;“生女不生男,缓急非有益。”缇萦悲泣随之,至长安,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復属,虽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妾愿入身为官婢,以赎父罪,使得自新。”书奏,天子怜其意,乃除肉刑。淳于公遂得免焉。
吕氏曰:生男未必有益。顾用情何如耳?若缇萦者,虽谓之有子可也。为人子者,可以愧矣。
曹娥者,上虞曹旴之女也。旴能抚剑长歌,婆娑乐神。以汉建安二年五月五日,迎伍君,逆涛而上,为水所没,不得其尸。娥年十四,沿江号哭,十七昼夜不绝声,遂自投江以死。经五日,抱父尸出。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傍,为立碑焉。
吕氏曰:曹娥求父,十有七日,而孝念不衰。投江五日,而负尸以出,至诚所格,江神效灵,千古谈及,使人挥泪,江名曹娥,万古流芳矣。
卢氏,永嘉人。一日与母同行,遇虎将噬母。女以身当之,虎得女,母乃免。后有人见其跨虎而行,里人建祠于永宁乡。宋理宗朝,封曰孝祐。
吕氏曰:世岂有不畏虎之人哉?况一胆怯女子,独当母前,惟恐虎不我噬焉,此何心或?一情所笃,万念俱忘。虎何尝噬卢氏,天固假之以章孝应耳。
谢小娥,幼有志操,许聘段居真。父与居真同为商贩,盗申兰申春杀之。小娥诡服为男子,托庸申家。因群盗,饮酒,兰春与群盗皆醉卧,娥闭户斩兰首,大呼捕贼。乡人擒春,得赃巨万。娥乃祝发为尼。
吕氏曰:小娥之节孝无论,至其智勇有伟丈夫所不及者。娥许聘未嫁,一柔脆女子耳。
谁为之谋,又何敢与他人谋,乃托身于危身之地,竟遂其难遂之心,何智深而勇沉耶!吾谓之女子房,卒之祝发,抑赤松与游之,类乎?
葛妙真,元宣城民家女。九岁,闻日者言母年五十,当死。妙真即悲忧祝天,誓不嫁,终日斋素,以延母年。母后年八十一卒。事上,赐旌异。
吕氏曰:葛妙真笃母子之情,废夫妇之道,可谓卓绝之行,纯一之心矣。人定胜天,孰谓命禀于有生之初哉?
袁氏女,元溧水人,年十五。其母严氏孀居,极贫,病瘫痪,卧于床,女事母极孝。至正中,兵火延其里,邻妇强女出避,女泣曰:“我何忍舍母去乎?”遂入室抱母,力不能出,共焚而死。
吕氏曰:袁氏以孱弱女子,抱病废之母以出,岂不量力,意甘同死,不忍使母之独死耳。道固当尔,则杀身乃所以成仁乎。
康孝女,明济源人。父友贤,年老无子.择王珏入壻。女劝母纳妾,生子,而乏乳。女亦生女,遂舍之,乳其弟,曰:“吾父老矣,女可得,而弟不可再得也。”母尝遘疾甚,女尝粪甘苦。夫早没,誓不再适。时人称之。
吕氏曰:康女事亲之孝,爱弟之友,从夫之贞,是谓三不可及。
烈女。女子之道,守正待求。不惟从一而永终,亦须待礼而正始。命之不谷,时与愿违,朱颜无自免之术,白刃岂甘心之地,然而一死之外,更无良图。所谓舍生取义者也。
奉天窦氏,有二女,长者年十九,幼者年十六,少有志操,皆美姿容。永泰中,群盗数千人,剽掠其村。二女匿岩穴间,盗曳出之,驱迫以前,临壑谷,深数百尺。其姊曰:“吾宁就死,义不受辱。”即投崖而死。盗方惊骇,其妹继之。折足,破面流血。群盗舍之而去。京兆尹第五琦嘉其贞烈,奏之。诏旌表门闾,永免其家丁役。
詹氏女,绍兴初,年十七。淮寇号“一窠蜂”,破芜湖。女叹曰:“父子俱无生理,我计决矣。”顷之,贼至,执其父兄,将杀之,女泣拜曰:“妾虽窭陋,愿相从,赎父兄命。不然,且同死,无益也。”贼释父兄缚。女麾之曰:“亟走,无相念,我得侍将军足矣。”从贼行数里,过市东桥,跃入水中死。贼相顾骇叹而去。
吕氏曰:宋儒有云,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故圣人贵德,尤贵有才之德。詹女委曲
数言,忍死数里,而父兄俱脱于兵刃之下。向使骂贼不屈,阖门被害,岂不烈哉?而一无所济,智者惜之。若詹烈女,可为处变法矣。
贞女。女子守身,如持玉卮,如捧盈水,心不欲为耳目所变,迹不欲为中外所疑,然后可以完坚白之节,成清洁之身,何者?丈夫事业在六合,苟非嬻伦,小节犹足自赎,女子名节在一身,稍有微瑕,万善不能相掩。然居常处顺,十女九贞。惟夫消磨糜烂之际,金久炼
而愈精;滓泥污秽之中,莲含香而自洁。则点节者,亦十九也。故取贞女以示训焉。
江南有一女子,父系狱,无兄弟供朝夕,女与嫂往省之。过高郵,其郡蚊盛,夜若轰雷,非帐中不能避。有男子招入帐者,嫂从之。女曰:“男女别嫌,阿家为准,而可入也?”独宿草莽中。行数日,竟为蚊嘬而死.筋有露者。士人立祠祀之,世传为露筋庙。
   吕氏曰:高郵不志其事,而有祠,吾里人有谒其祠者,又载之刘叔刚启蒙故事云。嗟夫!姑嫂同行,旦夕不相离,即投民舍,少避须臾,谁得而议之?贞女守礼爱名,重于生死,固如此。古侍从无人,虽母子父女不同室。近世远别之道不明,即心可自信,而迹易生疑,无别而不苟合者有矣,未有苟合而不始于无别者也。故先王远男女于天壤。明嫌微于毫发,岂惟口语是忧,而实死亡祸败之为惧也。
廉女。视利如尘垢,若将凂焉者也。
曹修古知兴化军,卒于官,贫不能归葬。宾佐赠钱五十万,妻欲受之,季女泣白其母曰:“我先人在,未尝受宾佐餽遗,奈何以赙钱累其身后?”母从之,尽郤不受。
   吕氏曰:父之廉见信于女。女爱父以德。宁不能归葬,而不受宾佐之赠焉,此岂世俗之见所能及哉?礼,丧有赙,孔孟亦所不辞,吾未见女予之狷介如是者。故录之以示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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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妇之道--吕新吾《闺范》

    易之家人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夫义妇顺,家之福也。”故择夫妇之贤者以示训焉,使知刑于之化,不独责之丈夫,而同心协德,亦有力焉。
   晋冀邑人卻缺,夫妇相敬如宾客。一日缺耨。乃豆切,耘也。其妻馌,音叶,送饭。持飱奉夫甚谨,缺亦敛容受之。晋大夫臼季,过而见之,载以归,言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能治民,君请用之。”文公以为下军大夫。
    吕氏曰:夫妇非疏远之人,田野非几席之地,馌饷非献酬之时,却缺夫妇,敬以相将,观者欣慕焉,则事事有容,在在不苟,可知矣。余尝谓闺门之内,离一礼字不得,而夫妇反目,则不以礼节之故也。却缺夫妇真可师哉!
    汉鲍宣妻桓氏,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以少君妻之,资装甚盛。宣不悦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妾侍执巾栉。既承奉君子,唯命是从。”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輓鹿车。归乡里,拜姑礼毕,提甕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吕氏曰:少君以富家少女,幡然甘贫妇之行,毁妆露面,汲水輓车。古称习气难脱,士君子累岁穷年,不能渐变,而况斯妇乎!少君可谓勇于义矣。鲍宣甘心苦节,视势利纷华,若将浼焉,岂不介石君子哉?乃有利妇家之财。得之则喜,不得则怒,日填溪壑而不足者,视此当亦汗颜。
    吕荣公夫人仙源,夫人字也。尝言与侍讲为夫妇,相处六十年,未尝一日有面赤。自少至老,虽衽席之上,未尝戏笑。
    吕氏曰:夫妇之间,以狎昵始,未有不以怨怒终者。荣公夫妇,惟其衽席无嬉戏.是以终身无面赤,吾录之以为夫妇居室之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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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之道--吕新吾《闺范》

    妇人者,伏于人者也。温柔卑顺,乃事人之性情。纯一坚贞,则持身之节操。至于四德,尤所当知。妇德尚静正,妇言尚简婉,妇功尚周慎,妇容尚閒雅。四德备,虽才拙性愚,家贫貌陋,不能累其贤;四德亡,虽奇能异慧,贵女芳姿,不能掩其恶。今采古人之贤者。
    兼德。妇人备有众善。一长不足以尽之也。故列诸首。
    明帝后马氏,伏波将军援之女也。谦抑节俭,不私所亲。肃宗即位,欲封诸舅,太后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太后乃下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希恩耳。昔王氏同日五候,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甘雨之应。田窦貴宠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慎防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阳诸国。尝谓我子不得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粗熟绢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布帛,无香薰之饰者,欲以身率下也。”
    吕氏曰:士庶人女,莫不私其所亲,况太后耶!明德惩田窦五王之横,裁抑外家,不令封侯。身为天下母,而衣大练之衣,无三味之膳,敦节俭以为天下先。非甚盛德,何能割恩任怨,约己率人若此哉?吾首录之以为妇道倡。
    敬姜者,鲁穆伯之妻,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文伯相鲁,退朝,敬姜方绩。文伯曰:“以歜音出文伯名之家,而主大夫之妻称主犹绩,惧干季孙之怒,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敬姜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居,吾语女:‘昔圣王之于民也,择瘠音即土而处之,劳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而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公侯,王后夫人,莫不旦暮优勤,各修其职业。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虔事,犹怨忘先人之业,况敢怠耶!”季康子尝至,敬姜纏音委,斜开。门而与之言,不逾阈。仲尼谓敬姜别于男女之礼矣。
    吕氏曰:敬姜之内教备矣,无一而不善,可为妇人持身之法。
    乐羊子妻,不知何氏女。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与其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金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于野。尝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他意也。”妻乃引刀就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之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成功,废时月。夫子积学,当日有成。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还就学,七年不反。妻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俾之卒业。尝有盗入其家,欲犯之不得,乃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曰:“速从我!不从,我杀汝姑!”妻仰天恸哭,举刀刎颈而死。盗大惭,舍其姑而去。太守闻之,赐钱帛,以礼葬之,号曰贞义。
    吕氏曰:贤哉,乐羊子之妻乎!遗金不受。临财之义也;乐守寂寥,爱夫之正也;甘心自杀,处变之权也。值此节孝难全之会,一死之外,无他图矣。史逸其名,惜哉!
    李五妻张氏,济南邹平县人,年十八,夫戍福建之福宁州,死于戍。时舅姑老,家贫无子,张蚕绩以为养。及舅姑殁,张叹曰:“夫死数千里外,不能归骨以葬者。以舅姑无依,不能远离也。今大事尽矣,而夫骨终弃远土,妾何以生?”乃卧积冰上,誓曰:“使妾若能归夫骨以葬,即幸不冻死。”卧月余不死。乡人异之,乃相率赠以钱粮。大书其事于衣以行,由邹平至福宁,五千余里,不四十日而至。其姪补戍在焉。张氏见之,问夫葬处,已忘之矣。张哀号欲绝,忽其夫降神,道别及死状,且指骨所。张如言求之,果得以归。有司上其事,旌表焉。
    吕氏曰:张氏孝节,可谓审于先后矣。夫死而舅姑无依,则我身重于夫,故代夫为子.而夫死若忘。舅姑死而夫为客鬼,则夫身重于我,故忍死间关,而夫尸竟得。孰谓贫妇而有斯人?
    孝妇。万善百行,惟孝为尊。故孝妇先焉。
    孝妇者,陈之少寡妇也。甫嫁而夫当戍,将行,属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备养。吾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应曰:“诺。”夫果死不还。妇无子,养姑慈爱愈固。纺绩以为业,终无嫁意。居丧三年,其母将取而嫁之,孝妇曰:“妾闻信者,人之干也。义者,行之节也。妾始嫁时,受严命而事夫。夫行,属妾以母,妾既诺之矣。受人之托,岂可弃哉?弃托不信。背死不义。”母百计劝之,孝妇曰:“所贵乎人,贵其行也。生子而娶之妇,非以托此身乎?姑老矣,夫不幸,不得终为子,而妾又弃之,是负夫之心,而伤妾之行也。行之不修,将何以立于世?”欲自杀,父母惧而从之。养姑二十八年,姑死,终身祭祀。淮阳太守以闻,汉文帝高其义,赐黄金四十斤。复其家,号曰孝妇。
    吕氏曰:孝妇夫亡时,年甫十八耳。别时一诺,持以终身。既守妇节,又尽子道。艰苦几经,不二其心,设非孝妇,母也不为沟壑之枯骨乎?
    唐夫人者,中书侍郎崔远之祖母也。夫人事姑孝。姑长孙夫人,年高无齿。唐夫人每旦拜于阶下,即升堂乳其姑。长孙夫人,不粒食数年而康宁。一日疾病,长幼咸集,宣言无以报新妇恩,愿新妇有子有孙,皆得如新妇孝敬。则崔氏之门,安得不昌大乎?!
    吕氏曰:妇事姑,菽水时供,不失妇道。即以孝称者,日竭甘旨,极意承欢,母不能食,亦付之无可柰何耳。唐夫人事姑乃夺子之乳以乳之,非真心至爱,出于自然,何能思及此哉?是故有孝亲之心,不患无事亲之法。
    广汉姜诗,事母至孝。妻庞氏,奉顺尤笃。母好饮江水,去舍六七里,其妻取水,值风,还不及时。母渴,诗怒而遣之。妻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因邻母以达于姑。久之,姑怪问,邻母具对。姑感惭,还之。恩养愈谨。其子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托以远学不在。姑嗜鲙,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呼邻母共之。舍侧忽涌泉,味如江水,每日跃出鲤鱼一双,常供二母之膳。赤眉贼经诗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其孝感如此。”
    吕氏曰:孝子之事亲也,养口体易,养心志难,顺一时易,顺终身难,事慈亲易,事严亲难。庞氏小过被逐,怨怼不生,而托邻母以致养,力作求鲙,不惟供母,又养邻母以陪懽。孝无以加矣!余非人子耶?余甚愧之,安得起九泉人!复伸姜孝子一日之心耶。
   赵孝妇,早寡家贫,为人织絍。得美食,必持归奉姑,自啖粗粝。尝念姑老,后事无资,乃鬻次子于富家,得钱百缗,买木治棺。棺成,南邻失火,顺风而北。势迫失矣。孝妇亟扶姑出,而棺重不可移,乃伏棺大哭曰:“吾卖儿得棺,无能为我救者?天乎天乎?”言毕,火越而北,人以为孝感所致。
   吕氏曰:孰谓回禄无知哉?止火即异,越孝妇而北不尤异乎!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俞新之妻,绍兴人,闻氏女也。新殁,闻尚幼,父母虑其不能守,欲更嫁之。闻哭曰:“一身二夫,烈妇所耻。妾可无生,可无耻乎?且姑老子幼,妾去当谁依也?”即断发自誓。父母知其志笃,乃不忍强。姑久病风,失明,闻手涤溷秽,时漱口上堂舐其目,目为复明。及姑卒家贫无资,与子亲负土葬之,朝夕悲号,闻者惨恻。
   吕氏曰:未有贞妻不为孝妇者。闻氏事姑,至舐目复明,非至孝感通,孰谓舌能愈目哉?乃有欺其不见,而以螬具食者。
   死节之妇。身当凶变,欲求生必至失身。非捐躯不能遂志。死乎不得不死。
   虽孔孟亦如是而已。
   皇甫规妻,不知何氏女,美姿容,能文,工书,时为规答书记。人怪其工,后乃知之。规卒,妻年方少,董卓为相,聘以辎軿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缞服诣卓门,跪自陈请,辞甚酸怆。卓使侍者拨刃围之,谓曰:“孤之威令,四海风靡,乃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起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耶!妾先人,清德弈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国忠臣。君其趣走吏,敢行非礼于尔君夫人耶?”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悬轭,鞭扑交下。妻谢杖者曰:“重加之,令我速死。”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吕氏曰:哀哉!皇甫妻也。有色,有文,有行,而天不祚其身。义哉!皇甫妻也。诿之以利怵之以兵,而竟不夺其志,至于跪卓乞免,积诚意以感动之,可谓从容不迫矣!不爱死,不求死,不得已而后死,其善用死者哉!
   粱氏,临川人。归王氏家,才数月,会元兵至。与夫约曰:“吾必死兵。若更娶,当告我。”顷之,夫妇俱被执。有军千户,欲纳粱氏。粱绐曰:“同行而事两夫,情理均病。乞归吾夫而后可。”千户从之,夫去。计不可迫矣,即拒搏怒骂。遂被杀。越数年,夫谋更娶,议辄不谐。因告妻,夜梦妻云:“我死后,生某氏家,后当复为君妇。”明日遣人聘之,一言而合。询其生,与妇死年月日正同云。
   吕氏曰:梁氏全夫之智,临变不迷,从一之贞,再生不易,事不必其有无,然金石之操,两世犹事一夫。世顾有事一夫而怀二心者,梁氏传不可不读。
   谭烈妇赵氏,吉州永新人。元兵破城,赵氏抱婴儿,随其舅姑,同藏乡校中。为悍兵所执,杀其舅姑。又执赵欲污之,不从,恐之以刃。赵骂曰:吾舅死于汝,吾姑又死于汝,与其不义而生,宁从吾舅姑死耳。”遂与婴儿同遇害。血渍文庙两楹之间,八甎宛然妇人抱婴儿状。磨以沙石不去,锻以石炭,其状益显。
   吕氏曰:舅姑之血,岂不溅染甎石,然已泯没。而烈妇婴儿,血状宛然,磨而益著。贞心为血,贯彻金石,理固然耳。
   潘氏字妙圆,山阴人。适同邑徐允让。甫三月,值元兵围城,潘同夫匿岭西,贼得之,允让死于刃。执潘欲辱之,潘颜色自若,曰:“我一妇人,家破夫亡。既已见执,欲不从君,安往?愿焚吾夫,得尽一恸,即事君百年无憾矣。”兵从之,乃为坎燔柴。火正烈,潘跃入烈焰而死。
   吕氏曰:济变以才,含情以量,使妙圆骂贼不屈,岂不获死?而夫骨谁收,又安得同为一坎之灰耶?哀惧不形,安详以成其志,圆也可为丈夫法矣。
   赵淮,长沙人。德祐中携妾戍银树壩。元兵至,俱执至瓜洲,元将使淮招李庭芝降,淮不从,为所杀,弃尸江滨。妾入元军,泣曰:“妾夙事赵运使,今尸弃不收,情不能忍,愿得掩埋,终身事公,无憾。”元将怜之,使数兵舆至江上。妾聚薪焚淮骸骨,置瓦缶中,自抱持,操小舟至中流,仰天恸哭,跃水而死。
   吕氏曰:淮之忠,妾之节,读之俱堪泪下,使妾也骂贼而死,则淮骨终无人收矣。哀言感动,元将为怜,淮葬江心,妾全首领,处变不当如是耶。
   守节之妇。视死者之难,不啻十百,而无子女之守为尤难。余列之死者之后,愍死者之不幸也。天地常经,古今中道,惟守为正,余甚重之。  
   高行者,梁之寡妇也。荣于色,美于行。夫早死不嫁。梁贵人争欲取之,不能得。梁王闻之,使相聘焉,再三往。高行曰:“妾夫不幸,先狗马填沟壑。妾养其幼孤,势难他适。且妇人之义,一醮不改。忘死而贪生,弃义而从利,何以为人?”乃援镜持刀,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且王之求妾者,非以色耶?刑余之人,殆可释矣。”相以报王,王乃免其丁徭,号曰高行。
   吕氏曰:王侯不能夺其守,况卿大夫乎?坚于金石,凛若冰霜,吾于梁寡妇见之。
   魏夏侯氏,名令女,方适曹文叔,而文叔死。令女年少,无子,父母欲嫁之,令女乃断发为信。后曹氏灭族,父母以其无依,必欲嫁之。令女又截其两耳,断其鼻,以死自誓。蒙被而卧,血流满床席。家人叹而谓之曰:“人生世间,如轻尘棲弱草耳,何辛苦如是?且夫家夷灭已尽,守此欲誰为哉?,令女曰:”吾闻仁者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禽兽之行,吾岂为乎?!”
   吕氏曰:曹爽之族赤矣,独令女在,父母是依,盖朝夕以必嫁为心者也。设令女不毁其形,使不可嫁。宁免夺志之谋乎?令女苦节,盖不得已耳。
   刘长卿妻桓氏,生男五岁,而长卿卒。桓氏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夭死。桓氏虑不免,乃割其耳以自誓。邻妇相与愍之,谓曰:“夫亡子死,无以养节,何贵义轻身若此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五更以来,男以忠孝显,女以贞顺称。《诗》云:‘无忝尔祖,聿修厥德。’是以预自刑翦,以明我情。”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嫠。
   吕氏曰:桓氏寡居守礼,十年不归宁,可谓远嫌之至矣。礼有大归女?丧与在室同之文,桓也即依父母家,何害哉?胡天不福有德,竞令不嗣,至所称不辱先人,则锡光乃父,家教所从来矣。
   魏溥妻房氏,贵乡太守房湛之女也。幼有烈操,年十六而溥疾,且卒,谓之曰:“死不足恨,但母寡家贫,赤子未岁,抱恨于黄垆耳!”房垂泣对曰:“幸承先人余训,出事君子,义在偕老。有志不从,命也。今夫人在堂,弱子襁褓,不能以身相从,而多君长往之恨,何以妾为?君其瞑目。”溥卒,将大敛,房氏操刀割左耳,投之棺中,曰:“鬼神有知,相期泉壤。”流血淋漓。姑刘氏,辍哭而谓曰:“何至于此?”对曰:“新妇年少,不幸早寡。实虑父母未谅至情,持此自誓耳。”闻者莫不感怆,竟守志终身。
   吕氏曰:房氏年才十六耳,抚孤养母,守节终身,岂不难哉?割耳投棺,一以成永诀之信,一以息夺嫁之谋,贞妇之心,金石同砺矣。
   王凝,家青齐间,为虢州司户参军,以疾卒于官。家素贫,一子尚幼。妻李氏,携其子,负凝遗骸以归。东过开封,止于旅舍,主人不纳。李氏顾天色已暮,不肯去,主人牵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恸曰:“我为妇人,不能守节,而此手为人所执耶!”即引斧自断其臂,见者为之叹惜。开封尹闻之,白其事于朝,厚恤李氏,而笞其主人。
   吕氏曰:男女授受不亲。故嫂溺始援之手,苟不至溺,两手不相及也。李氏以引臂为污,遂引斧断之。岂不痛楚?义气所激,礼重于身故耳。可为妇人远别之法。
   王氏,睢阳人,赵子乙之妻也。子乙早死,王氏誓不改嫁。靖康之乱,自以年少有姿,行节难保,乃以垔土涂面,蓬头散足,负姑携幼子,避地而南,人无犯之者。流离四年,至温陵,徙居于蒲,终身清白。
   吕氏曰:冶容诲淫,王氏知之矣。西施为无盐,岂不在我?奈何以一面目,贾一身之祸哉?烈女智不及此,诚可悲矣!吾表王氏,以为美妇女避乱之法。
   郑廉,唐人。妻李氏,年十七,嫁廉。一岁而廉死,李守志不移。夜梦一男子求妻,初不许。后数夜梦之。李曰:“岂容貌犹妍,招此邪魇耶?“即断发垢面、尘肤敝衣,自是不复梦。备尝甘苦,守节终身。刺史白其操,号坚正节妇。
   吕氏曰:梦非真也。苟不失真,梦亦何害?李氏犹以为恨,而毁容以绝梦焉,如此貞心,即燕雀当不入门,何物男子,敢生邪念哉!
   贤妇,爱夫以正者也。成其德,济其业,恤其患难,皆正之谓也。  
   高叡妻,秦氏女也。叡为赵州刺史,为默啜所攻。州陷,叡仰药不死。众舁至默啜所,默啜示以宝刀异袍,曰:“尔欲之乎?降我当赐尔官。不降且死。”叡视秦。秦曰:“君受天子恩,贵为刺史。城不能守,乃以死报,分也。即受贼官,虽阶一品,何荣之为?”自是皆瞑目不语。默啜知不可屈,乃并杀之。
   吕氏曰:高叡仰药,固慷慨杀身之志也。及被,执而迫以利害,有徘徊心焉。向非秦氏以大义决之,安知不失身二姓乎?不为威怵,不为利诱,此大丈夫事也,乃妇人能之。呜呼,烈矣!
   冯昭仪者,汉元帝之昭仪,光禄勋冯奉世之女也。初入宫为婕妤,生中山王。建昭元帝年号中,上幸虎圈,斗兽,后宫皆从。熊走出攀褴欲上殿,左右贵人皆惊走,婕妤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天子问:“汝独不畏熊耶?”对曰:妾闻猛兽,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坐,故以身当之。”元帝嗟叹,以此敬重焉。
   吕氏曰:妇人多畏,冯昭仪之当熊,忠义所切,遂不暇畏耳。
   守礼之妇。谨勑身心,慎修名节,一言一动,必合于礼而不苟。
   贞姜者,齐侯女,楚昭王夫人也。王出游,留夫人渐台之上。江水大至,王使使者迎夫人,忘持符。使者至,请夫人出。夫人曰:“王与宫人约,召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从。”使者曰:“水方亟,还而取符,来无及矣。”夫人曰:“妾闻贞者不犯约,勇者不畏死,妾知从使者必生,然弃约越义,有死不为也。”于是使者取符,比至台崩,夫人溺而死焉。王哀之,号曰贞姜。
   吕氏曰:贞姜可谓杀身以成信矣,待符而行,昭王之信也。无论狡伪之徒,假将王命,即王命真耶,非其初约,为贞姜者,有死而已,断断乎不可行也!或曰:“贞姜随使者而来,昭王罪之与?”曰:“王惧其死而方喜其来也,奚罪?”虽贞姜亦信其从召而王不罪已也,以信成君,以礼持己,故宁死而不往耳。
   荆国大长公主,宋太宗女也。真宗时,下嫁驸马都尉李遵勖。旧制选尚者,降其父为兄弟行。时遵勖父继昌无恙,主因继昌生日,以舅姑礼谒之。帝闻之喜,密以缣衣宝带器币助为寿。信国长公主,宋神宗女也。崇宁三年,下嫁郑王潘美之曾孙名意。事姑修妇道。潘故大族夫,党数百人,宾接皆尽礼,无里外言。志尚冲澹,服玩不为纷华,岁时简嬉游,十年间,惟一适西池而已。
   吕氏曰:妇道之衰也久矣。贵族之女嫁贱,富室之女嫁贫,则慢视舅姑,轻侮夫婿。舅姑夫婿,亦不敢以妇礼责之。见夫党尊长,则倨傲轻浮,此皆无知俗女,有识者为之叹笑,而彼方志骄意得,靦不知愧,则不肖父母之所骄也。今观荆国、信国两公主,克谨妇道,如民间子,可谓千古贤人矣。吾录之以为挟富贵女子之劝。
   柳公绰妻韩氏,相国休之孙女。家法严肃,俭约,为缙绅家楷范。归柳氏三年,无少长,未尝见其露齿。常衣绢素,不用绫罗锦绣。每归宁,不坐金碧舆。只乘竹兜子,二青衣步屣以随,常命粉苦参、黄连、熊胆,和为丸,赐诸子永夜习学,含之以资勤苦。
   吕氏曰:相国孙女,节度使之夫人,金舆绣服,本不为侈。乃独俭素自持,言笑不苟,岂惟韩氏贤?二公家法,可概知矣。近世妇女,罗珠刺绣,满箧充奁,大袖长衫,覆金掩彩,互羡争学,日新月异,有甫成而即毁者。无识男子,日悦妇人之心而不足,安望以节俭率之哉!德不如人,而衣饰是尚,家不能冶,而容治相先,皆柳夫人之罪人也。
   明达之妇。见理真切,论事精详,有独得之识,有济变之才,亦妇人之所难也。
   徐吾者,齐东海上贫妇人也。与邻妇李吾之属,会烛夜绩。徐吾最贫,而烛数不继。
   李吾谓其属曰:“无与夜也。”徐吾曰:“是何言与!自妾之会烛也,起常先,息常后,洒扫陈席,以待来者,食常从薄,坐常处下,为烛不继之故也。夫一室之中,益一人,烛不为暗;损一人,烛不为明。何爱东壁之余光,不使贫妾得蒙见衰之恩,长为仆役之事乎?”李吾莫能应,遂复与夜,终无后言。
   吕氏曰:有余者,当以分人,是谓不费之惠;不足者,当知度已,是谓自善之术。世未有不相资而能相久者也,若徐吾者,可以为法矣。
   狄仁杰为相。有卢氏堂姨,居桥南别墅,姨止一子,未尝入都城。狄仁杰每伏腊晦朔,修馈甚谨。尝休暇,候姨安否。适见表弟挟弓夭,携雉冤,来归进膳。顾揖仁杰,意甚轻简。仁杰因启姨:“某今为相,表弟何乐?愿悉力从其旨。”姨曰:“相自为贵尔。姨止有一子,不欲令事女主。”仁杰大惭而退。
   吕氏曰:卢氏之贤明,不可及矣,不以贫贱托当路之甥,世情所难。而不事女主一语,尤烈丈夫所难。轻于请托者,可以愧矣。
   姚妇杨氏,阉人符承祖之姨也,家贫。承祖为文明太后所宠,家累臣万。疏远亲姻,皆资借为荣利。杨一无所求,尝谓其姊曰:“姊虽有一时之荣,不若妹有无忧之乐。”姊遗之衣服,不受,曰:“我夫家世贫,美服非其所宜。”与之奴婢,不受,曰:“食不能给。常着破衣,自执苦事。”承祖耻之,乃遣人乘车往迎,杨坚卧不起。从者强舁舆上,则大哭曰:“尔欲杀我耶!”符家内外皆笑,号为痴姨。及承祖败诛及亲戚,杨氏以贫窭得免。
   吕氏曰:蝇集腥,蚁附羶。常胥及焉。即承祖不败,而有义有命,彼富贵者,岂吾所宜资哉!杨姨不痴,不必验之成败间矣。
  郑氏,建州人也。南唐平建州,郑有殊色,裨将玉建封逼之劫以刃不为屈。建封嗜人肉,略少妇百许,日杀其一具食,引郑示之曰:“惧乎!”郑曰:“愿早充君庖,为幸多矣。”建封终不忍杀,以献查文徽。文徽甚爱之,百计必欲相从。郑大骂曰:“王师吊伐,凡义夫节妇,特加旌赏,以风天下。王司徒出于卒伍,不知礼义,无足怪。君侯读圣贤书,为国大将,当表率群下,风示远人。乃欲加非礼于一妇人,以逞无耻之欲。妾有死而已,幸速见杀。”文徽大惭,下令城中。召其夫付之。
   吕氏曰:郑所遇王查两将,皆羞恶之心未亡者,故得从容慷慨以免于难。向使节妇贞女,当被执之初,或陈说大义以愧之,或婉语悲情以感之,义理之心,盗贼皆有,宁必其无一悟者乎?要之身陷于贼,非死不足以成名,非骂不足以成死,彼怒心甚,则欲心衰,亦保节之一道。然吾窃有惧焉。一女子不能当两健儿,倘激其怒而必欲相辱,即死不足雪恨。以是知不如愧之感之之为得也。
    颖上某为帅淮扬。有一仆号称骁勇。过芒砀间,其地多盗。仆与妻前驱,至葭苇中。仆大呼曰:“素闻此处多豪杰,何无一人敢与吾敌耶?”俄而葭苇中数盗出,攻仆杀之。仆妻跪贼恸哭,叩头感谢曰:“妾本良家妇,被此人杀吾夫而摅之,无力复雠。大王今为吾断其首,妾杀身无以报大德。前途数里,吾母家也,肯惠顾,当有金帛相赠。”贼喜而从之。至一村,保聚多人,外列戈戟。妇人走入,哭诉其故。保长赚贼入,就而擒之,无一人得免。 
    吕氏曰:仓卒之际,恐惧之心,智者且眩然失策,况妇人乎!乃能以节义之语,触群盗之怜,既免杀辱,又报仇雠,智深勇沉,烈丈夫所让,孰谓斯人而有斯识耶?
    文学之妇。史传所载,班班脍炙人口。然大节有亏,则众长难掩。无论如蔡文姬、李易安、朱淑贞辈,即回文绝技,咏雪高才,过而知悔,德尚及人,余且不录,他可知矣。然亦有贞女节妇,诗文不录者,彼固不以文学重也。
    班婕妤者,汉左曹越骑校尉况之女,彪之姑也。少有才学,成帝选为少使,大被宠幸,居增成舍。帝尝游后宫,欲与同辇,婕妤曰:“妾观古圣帝明王,皆有贤臣正士,侍其左右。惟衰世之君,乃有女嬖在侧。妾不敢恃爱以累圣明。”其后赵飞燕姊妹,妬宠争进,谮班婕妤怨望祝诅。帝考问,对曰:“妾闻修正尚未获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无知,愬之何益?”帝然之。婕妤自知难容,乃求供事太后于长信宫。
   吕氏曰:同辇之宠,皆后妃嫔御之所祷而求者也。婕妤既辞而复谏,至于辨谤數语,义正辞确,可谓宠辱不惊矣。卒求长信以避妬,不贤而能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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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7-2-11 23:26 | 只看该作者

  母道--吕新吾《闺范》

母不取其慈,而取其教。溺爱姑息,教所难也。继母不责其教,而责其慈。忌嫌憎恶,慈所难也。慈母不传,而慈继母传。为继母者可以省矣。乳保列于八母,故亦附焉。
礼母,教子以礼,正家以礼者也。若孟母礼不足以尽之。而事归于礼,故以礼名。
孟母仉音掌氏,舍近墓,孟子少嬉戏,为墓间事。母曰:“此非吾所居。”乃去舍市傍,孟子嬉戏,为贾音古人衒卖事.母曰:“此非吾所居。”复徙舍学宫之傍,孟子嬉戏,乃设俎豆,揖让进退。母曰:“可矣。”遂居之。及孟子长,学六艺而归。母方绩,问学所至。孟子曰:“自若也。”母以刀断其织,曰:“子废学,若吾断斯织也,夫君子学以立名,问则广知,奈何废之?”孟子惧,旦夕勤学。
正母,望子以正者也。无儿女子之情,惟道义是责。   
王孙贾年十五,事齐闵王。国乱,闵王见杀,国人不讨贼。王孙母谓贾曰:“汝朝出而不还,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汝事王,王出走,汝不知其处,尚何归乎?”贾乃入市中,令百姓曰:“淖音闹齿乱国杀王,欲与我诛之者右袒。”市人从者四百人,刺淖齿而杀之。君子谓王孙母义而能教。《诗》云:“教诲尔子,式谷似之。”此之谓也。
吕氏曰:世之爱子者,多欲保全其身。至见危授命,则深悲而固止之。岂知不义而生,不若成仁而死哉!王孙母以求君望其子,宁失倚门之望焉。贤哉!母也善用爱矣。
陆续母,治家有法。续为太守尹兴门下掾。时楚王英谋反,事连续,诣洛阳诏狱。续母自吴达洛阳,无缘见续,但作食馈之。续对食,悲泣不自胜。使者问故,续曰:“母来,不得相见耳。”问何以知之,续曰:“此食,母所饷也。吾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是以知之。”使者以闻,特赦之。
吕氏曰:人未有心正而事邪者,亦未有事慎而心苟者,陆母葱肉两事而平生之端方,言动之敬慎,可类推矣。吾取为妇人法。
范旁母有贤行。汉灵帝建宁中,大诛党人,诏捕滂。滂诣狱,其母就之诀。滂白母曰:“仲博滂弟字孝敬,足以供养。滂从龙舒君滂父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
吕氏曰:滂当乱世,而高论以速凶,处小人,而激清以乐死,狷介之流也,吾深惜之。惟是名寿不可兼得,妙合知足之旨,而慨然割爱,无儿女子之情,母也贤乎哉!
刘安世除谏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儿不肖,使居言路。谏官须明目张胆,以身任国,脱有触忤,祸谴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辞,当可免。”母曰:“不然。吾闻谏官为天子诤臣,汝父平生欲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当捐身以报国恩。使得罪流放,无问远近,吾当从汝所之。”安世受命,是以正色立朝,面折廷争,人目之为殿上虎。
吕氏曰:安富贯,保身家,此妇人常态也。安世之母以捐身报国望其子,可谓知大义矣。
仁母,以慈祥教子者也。一念阴德,及于万姓。
雋不疑为京兆尹,行县录囚还,其母辄问。有所平反,母喜笑,饭食言语,异于他时。或无所出,母怒,为之不食。由是不疑为吏不残,君子谓不疑母能以仁教。
严延年母,生五男。延年为河南太守,所在名为严能。冬月论囚,流血数里,河南号曰屠伯。其母常从东海来,欲就延年,腊到洛阳,适见报囚,母大惊,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谒,闭阁不见。延年免冠顿首阁下,母乃见之,因责数延年曰:“幸备郡守,专治千里。不闻仁义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顾多刑杀以致威,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延年服罪,顿首谢。将归,谓延年曰:“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自意,老当见壮子被刑戮也。行矣,去东海为汝扫除墓地耳。”遂去。后岁余,延年弃市,东海莫不称母贤智。
吕氏曰:天道好生,雋、严二母,皆明于天道者也。至于仁义教化、全安愚民二语,贤哉!严妪,可为民父母之训辞矣。
欧阳修母郑氏,家素贫无资,亲教公读书。以获画地,教公书字。尝谓曰:“汝父尝夜览囚册,屡废而叹。吾问之,曰:‘死狱也,求其生不得耳。’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矧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余恨矣。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岂天道哉?’”修服之终身。
公母,责子而不责人者也。世皆私其女,而尤人无已,不公甚矣。今取其可法者。
张待制夫人鲁氏,申国夫人之姊也,最钟爱其女。然居常至微细事,教之必有法度。如饮食之类,饭羹许更益,鱼肉不更进也及幼女嫁吕荣公,一日夫人来视女,见舍后有锅釜之类,大不乐,谓申国夫人曰:“岂可使小儿辈私作饮食,坏家法耶?”其严如此。
吕氏曰:妇人之于女也,在家恣其言动,以嬉狎为懽,既嫁美其衣食,惟餍足是遂,见姑便以锅釜,惟知感恩,又安问家法可否耶?若鲁氏者,可为妇人爱女之法。
廉母,以贪戒子者也。妇人廉,世所希,故录之。
陶侃母湛氏,生侃而贫。每纺绩资给之,使结胜已者。宾至。辄欸廷不厌.一日大雪,鄱阳孝廉范逵宿焉。母乃彻所卧新荐,自剉给其马。又密截发,卖以供殽馔。逵闻之,叹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后为浔阳县吏,监鱼梁,以一缶鲊遣母。母封还,以书责侃曰:“尔为吏不廉,是吾忧也。”
吕氏曰:余读《诗》,见鸡鸣,妇人欲成夫德,至解難佩”。陶母爱子,剉荐断发以延客,不更切哉?子也何以慰母心,友也何以答母意乎?世之好客如陶母者诚稀,而号称契知者,果能益人之子,足以当陶母之情否耶?吾欲为之流涕。
唐崔元暐,母卢氏,尝戒元暐曰:“吾闻姨兄辛元驭云:‘儿子从宦者,有人来云,贫乏不自存,此是好消息。若赀货充足,裘马轻肥,此是恶消息。’吾尝以为确论。比见亲表中仕宦者,务多财以奉亲,而其亲不究所从来,但以为喜。若出乎祿廪,可矣。不然,何异盗乎?纵无大咎,独不内愧于心?汝今为吏,不务洁清,无以戴天履地,宜识吾意。”故元暐所至,以清白名。
吕氏曰:廉母多矣,未有如崔氏教子之明切者,吾取之以为仕训。
严母,威克厥爱者也。有父道焉。
吴贺母谢氏,每贺与宾客语,辄于屏间窃听之。一日贺言人长短,谢闻之怒,笞贺一百。或曰:“臧否士之常。而笞之若是?”谢曰:“爱其女者,当求三复白圭之士妻之。今独产一子,使知义命,而出语忘亲,岂可久之道哉?!”因泣不食。贺恐惧,自是谨默。
吕氏曰:亡身之祸,言居其九。正使义所当言,杀身何恤!而平居谈短论长,直讦丑诋,自求切齿腐心之恨,祸将焉逃?吴母教子,可谓知所重矣,滂母有遗恨哉!
陈尧咨母冯氏,有贤德。尧咨善射,为荆南太守。秩满归竭其母,母曰:“尔典名藩,有何异改?”对曰::“州当孔道,过客以儿善射,莫不叹服。”母曰:“忠孝以辅国,尔父之训也。尔不行仁政,以善化民。顾专卒伍一夫之技,岂父之训哉?”因击以杖,金鱼佩袋坠地。
吕氏曰:严明哉!陈母。知善射非太守之职,可不谓明乎?子为达宦,而犹以杖击之,可不谓严乎?迂者以从子之义责母,谬矣。子正母从。母正子从。
伊川先生曰:“吾母侯夫人仁恕宽厚。抚养诸庶,不异己出。从叔幼孤,夫人存视,常均己子。治家有法,不严而整。不喜笞扑下人,视小奴婢如儿女。诸子或加呵责,必戒之曰:‘贵贱虽殊,人则一也。汝如是大时,能为此事否?’先公凡有所怒,必为之宽解。惟诸儿有过,则不掩也。尝曰:‘子之不肖,由母蔽其过,而父不知耳。’夫人男子六人,所存惟二,亦不姑息。才数岁,行或跌音牒,仆也,家人走前扶抱,夫人呵责曰:‘汝若安徐,宁至跌乎?’每食尝置之坐侧。食絮羹,即叱之曰:‘幼求称欲,长当何如?’虽童仆有过,不令以恶言骂之。故颐兄弟,平生于饮食衣服无所择,不恶骂,教使然也。与人争忿,虽直必责之曰:‘患汝不能屈,不患不能伸耳。’及稍长,使从善师友,虽居贫,子欲延客,则喜而为之。”
吕氏曰:庶子从叔,妇人所厌恶者也,夫人视如己子;幼子,妇人所溺爱者也,夫人待若严师;小臧获,妇人所责备者也,夫人不轻笞扑,慈而正,严而恩,二子皆为大儒,有自哉。  
宋吕荣公母,申国夫人,性严有法。虽甚爱公,然教公事事循蹈规矩。甫十岁,祁寒暑雨,侍立终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带以见长者,平居虽甚热,在父母长者之侧,不得去巾袜,衣服惟谨。行步出入,无得入茶肆酒肆。市井里巷之语,郑卫之音,未尝一经于耳。不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一接于目。故公德器成就,大异于人。
吕氏曰:善教子者,一严之外无他术;善用严者,一慎之外无他道。今人教子,每事疏忽宽纵,不耐留心,及德性已坏,而笞扑日加,徒令伤恩,无救于晚,视申国夫人,可以悟矣。
智母,达于利害之故者也
孙叔敖为儿时,出游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见其母而泣,母问故,对曰:“吾闻见两头蛇者死,今者出游见之。其母曰:“蛇安在?”对曰:“吾恐他人复见,杀而埋之。”其母曰:“汝不死矣。夫有阴德者,必有阳报。德弭众妖,仁除百祸,书不云乎?皇天无亲。堆德是辅,尔默矣,必兴于楚。”及叔敖长,为令尹,君子谓叔敖之母知天道。
吕氏曰:天道好生,敖母奚取于埋蛇之儿乎?盖杀害人者以全人,阴德奠大焉。世有容保凶顽,殃贼良弱,不肯除害去恶,而自附于仁者,其未知埋蛇之义欤。
慈继母,恩及前子者也。
齐义继母,齐二子之母也。当宣王时,有人斗死于道,二子立其傍,吏坐焉。兄曰:“我杀之。”弟曰:“我杀之。”期年不决,言之王。王曰:“皆赦之,是纵有罪。皆罪之,是诛无辜。”使相问其母,母泣而对曰:“杀其少者。”相曰:“何谓也?”母曰:“少者,妾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其父疾且死,属妾曰:‘善视之。’妾既诺矣,岂可以忘?且杀兄活弟,是废公也。背言忘信,是欺死也。”因泣下沾襟。相告王,皆赦之,尊其母曰义母。
吕氏曰:继母视前子,仇雠也,彼其先吾子之年,共吾子之业,又虑为吾子他日害,虽前子孝养恭诚,未必肯谅其心,而恒不乐其有,况肯救其死,又以己子代之死乎?若义继母,于夫为贤妻,于子为慈母,千载而下,尚能使人挥泪。至于异母兄弟,含冤而争死,凡轻于死者,安肯自私自利,而相处于薄哉?同胞人有余愧矣。
珠崖令死,后妻生子九岁,前妻之女名初十三岁,相携扶榇以归。法携珠入关者死。继母有珠系臂,弃之。其子拾而置之母奁音连,镜匣。皆不知也。至海关,关吏索之,得珠,曰:“嘻,死矣,谁当坐者?”初恐母服罪,对曰:“父亡之日,母弃系臂,初心惜之,取而置诸镜奁,母不知也”,继母亦以初为实然,怜之,因谓吏曰:“愿且待,幸勿劾儿,儿诚不知也。夫不幸,妾解系臂,忘而置诸奁中,妾当坐。”初固曰:“母哀初孤,而强活之,初当坐。”母不与也,相与涕泣哽咽。送葬者尽哭,路人莫不下泪。关吏执笔垂泣,不能就一字,乃曰:“吾宁坐之,不忍刑慈母孝女也。”俱遣之。后乃知其男也。
吕氏曰:此天理人情之至也,可泣鬼神,可贯金石,可及豚鱼,可化盗贼。初年十三耳,而能若是,殆天植其性与。而继母之贤,晚世所希,惜也史逸其姓耳。
李穆姜,南郑人,安众令程文巨之妻也。有二子,而前妻四子,以穆姜非所自出,谤毁日积。穆姜衣食抚字,皆倍所生。或谓母:“四子甚矣,何以慈为?”对曰:“四子无母,吾子有母,设吾子不孝,宁忍弃乎?”长子兴,疾困笃,母亲调药膳,忧劳憔悴。兴愈,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性。吾兄弟禽兽其心,惭负深矣。”遂将三弟诣县,陈母之德,状己之罪,乞就刑。县言之郡,郡守表异其母,四子许令自新,皆为孝子。
吕氏曰:世皆恨继母不慈,而宽于前子之不孝,皆一偏之见也。两不得,两有罪。要之礼责卑幼,则尊长无不回之天。故有闵损,不患衣芦之奸。有王祥,不患守柰之虐。吾因穆
姜慈,而有感于世之恕前子者,为未公云。
陈氏,建阳人,余楚继妻也。生子翼,三岁而楚死。陈氏尽以其产与前妻二子。翼年十五,使游学四方。翼在外十五年,成进士以归,迎母入官。后二子贫困,又收养而存恤之。
吕氏曰:继母每私其所生,能均产业,足矣,况夫产尽让前子!既贫而又恤之,即亲母何加焉?均产,中道也,让产,贤道也。天下无过慈之继母。吾于陈氏,所深取焉。
慈乳母。乳母所保,他人子也,祇以受人之托,遂尽亲之情。或身与俱死,或以子代死,为人保子,义当如是。
秦攻魏,破之,杀魏主瑕,诛诸公子。而一公子不得,令魏国曰:“得公子者,赐金千镒。匿之者夷三族。”乳母与公子俱逃。魏故臣见乳母而识之,曰:“公子安在?”母曰:“不知,虽知之,不可以言。”故臣曰:“国破族灭,子尚谁为乎?且千金重利也。夷族极刑也。汝其图之?”母曰:“见利而反上者,逆也。畏死而弃义者,乱也。今持逆乱而求利,吾不为。且为人养子者,务生之,非为杀之也。岂可利赏畏诛,废正义而行逆节哉?”遂逃公子于泽中。故臣以告,秦军争射之。乳母以身蔽公子,遂同死焉。秦王闻之,以卿礼葬乳母,祠之太牢。宠其兄为五大夫,赐金百镒。
吕氏曰:魏之故臣,可寸斩,可族诛矣。吾又叹乳母短于料人也。设见故臣,号泣而问之曰:“公子安在?”或故臣有问,告以被难,又安知公子不能免乎?彼乳母者,固望故臣协力共谋,以免公子也,讵知又一秦哉?君子贵忠,又贵有智以成其忠,诚而不明,保身以济事,难矣哉。
义保者,鲁孝公之保母也。姓臧氏,与其子俱入宫,养孝公。鲁人作乱。求孝公将杀之。义保乃令其子,衣公之衣,卧公之处,鲁人杀之。义保遂抱公子以出,遇公舅鲁大夫于外,遂托以公而逃。鲁人高之。《论语》曰:“可以托六尺之孤。”义保之谓也。
吕氏曰:臧氏贤乎哉!鲁不灭国,不绝嗣,臧氏之力也。鲁之卿大夫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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