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渣   作者:凌鼎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3 15:23:24
药 渣   作者:凌鼎年
  秋风起了,无端地掀起珠帘,发出一声又一声单调而乏味的响声。庭前的那棵百年老榆,树叶纷纷下坠,那枯黄的老叶杂乱地飘散在地面上。若不去扫,那不语汇就落叶满地了,看着这落叶,宫女们不禁有些惆怅,一种悲秋的以为泛上心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又飘起了麻麻细雨,寂寞的庭院里更加萧杀了。
  这一群宫女中,数牡丹年龄最大,已23岁了,她9岁被选进宫的,一晃就14年了,她再也没走出过宫门一步,再也未见过爹娘一面,如今她算是 名副其实的老宫女了。
  曾经,她也幻想过得到皇上的宠幸,不知是自己机会未把握好,还是命运过于残酷了些,她始终没能碰到这样的机会,等过了18岁,她的心也基本死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以很难再有什么机会了,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无聊中等待青春的流逝。
  牡丹在宫里的年头长了,听到的见到的自然也多,她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不外乎两种,或者被送到紫禁城的后院去干些洗洗刷刷的杂役,以终老天年,或者被皇上赐给某个太监为伴,伴随一个亦男亦女、非男非女的阉人,过完下半辈子。这两种生活都暗无天日,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但一个小小的宫女,在这高墙大院的紫禁城里,谁把你当回事。即使死了,还不如一只蚂蚁一只老鼠死了,可能还不如一只宠鸟宠狗更受重视呢。
  牡丹知道自己得到皇帝的宠幸是没指望了,心冷了、灰了,整日病恹恹的,终于一病不起,反正宫女是从不准家属收尸的,可转而想想,新年新岁的,死人总是不是吉利事,就传医生来治病。宫里的太医是专为皇上及内宫嫔妃们治病的,管事的就找了个江湖神医来给牡丹治病,要神医使牡丹拖过正月元宵再死,免得冲了皇室吉利。
  神医不谓为神医,只几帖药就治愈了牡丹的病,简直是起死回生,把一个濒死的牡丹治得精神焕发。
  只是此病像有传染性似的,不久,山茶、杜鹃、金桂、茉莉等上了点年纪的宫女一个接一个病倒了,说起来死了几个宫女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接连死宫女,若让皇上知道了,到底不是好事,既然神医有点本事,管事的索性赐了块腰牌给他,准他自由出入。
  神医对管事的说,自己除非有三头六臂,否则忙不过来,希望能带两位徒弟来帮忙。
  管事的断然不同意。说皇宫禁地,岂容社会闲杂、陌生男人进出。
  不久,神医病倒了,他再次求管事的同意他的徒弟来代他行医。
  管事的依然不松口。
  又一日,管事再次巡视时,牡丹塞给他一包金银首饰,恳求他能让神医带徒弟来救救众姐妹。宫女们见管事的犹豫不决,于是山茶、杜鹃、茉莉、金桂等一一取了金银首饰孝敬他,请他多多关照,请他高抬贵手。管事的又不傻,马上意会到其中的奥秘,也就当仁不让地笑纳了这些孝敬。
  不久,神医的两个徒弟前来为老宫女治病。
  管事的见神医的两位徒弟腰圆膀粗,开玩笑说:“真够药力的。”
  从此,那些老宫女恢复了活气,再没一个上吊,投河的了。
  一年后,管事的见神医的两位徒弟已不复进宫时的神采,变得骨瘦如柴,调侃着说:“治病救人真是辛苦啊!”
  神医连忙说:“他们快成药渣了。如果没有他俩,我早变成药渣了。”
  管事的与神医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