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活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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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美国
1.在美国过大年三十
算了一下，这是我在美国过的第十四个大年三十。早上六点半多钟起床。给儿子和女准备早饭和午间的饭盒，中间插空，看了几眼猫眼，看到讨伐我的文章，笑了。真好玩。
八点前后，开车分两次把孩子送上学。学校离我们家很近，三分钟就开到了。妻子准备上班去。今天是大年三十，赐给她一个拥抱，高兴点。
家里只剩下我和一只猫。
给在猫眼看人上任时的一个国内的朋友打电话，拜个早年，谈了二十来分钟，主题是在我们反对专制主义的时候，我们如何面对自己身上的弱点。
九点多了，开始准备年夜饭。连续八年了，年年过三十，都邀请几十位朋友到家里过年，最多的一次有六十多个成年人。这两三年精力不足，再加上教会的其他兄弟姐妹也分别在家中邀请朋友一起庆祝，来我家的人就少了。今年，估计还会来二十多个大人，十多个小孩子。
拟定菜谱。第一重要的是清淡一点，多鱼少肉；再就是量要足。六道大菜。朋友们来每家至少会带一道菜，东西南北的菜，全有。
切水果，切菜，切肉。猫过来了，给了它几块生肉，它吃了，还不满足，又来蹭我的脚，好，再给你几块，今天是过中国的大年三十。
干一会儿活，上一会儿猫眼看人。看到网上拜年，不知道怎么了，心一酸，流泪了。在“为这黑名单上的一千多位朋友祝福”的跟贴上，贴了自己的一个旧贴，“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和老人一起过年已经十四年了。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心中一定惦记这个在海外的儿子。默默为母亲祈祷，愿上帝赐她平安。
在神学院读博士的杨兄来了，他和我一样，都是闲人，不用上班。他来帮我包饺子。我们包了将近二百来个饺子。
下午三点二十，开车接放学的儿子和女儿。女儿给了我一个拥抱，说新年快乐。说爸爸我爱你。激动之余我郑重宣布，你们俩人作完作业后，可以随便看电视，不用弹钢琴了。他们用英语欢呼起来。二十来分钟，作业全部完成，然后，看电视，先看美国的，在看中国的，中国的是在电脑上看 “十面埋伏”。女儿喜欢影片里的舞蹈。
六点多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看了一下家里，总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哦，是福字。上个周末去一个教会讲道，有一位朋友送给了我一个福字，挺漂亮的。妻子把它挂在地下室的门口上，我把它换了一个地方，挂在饭厅大落地窗的中间。这样，大伙一进来就都能看到了，添点喜气。我多余了，来的朋友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它，大家首先注意到的是菜，这么多好吃的啊！
六点半，妻子带儿子去学校。儿子上七年了。在学校的大乐队吹黑管，在爵士乐队弹钢琴，今晚，他有两段独奏。
快七点了，朋友们陆续来到。一进家门，就说新年快乐。说，刚下班，有的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很快，二十多个大菜摆满了两个桌子。没有酒。有个朋友带来了一瓶红酒，大家也没打开它。
来了将近三十个大人。七点三十，开始吃年夜饭。我们在饭前祈祷，感谢上帝在过去一年中对我们的保守和看顾，盼望上帝在新的一年中继续赐我们平安。大家一起特别的为在祖国大陆的亲人祈祷。
用纸碟子装好饭菜，大家坐到各个房间的沙发和椅子上，一边吃，一边聊。大多数人挤在客厅里，边吃边看春节晚会的录像，时而一阵笑声。小孩子楼上楼下地下只跑来跑去，顾不上吃，只是玩。
这顿饭吃了两个来小时。
十点多，朋友们陆续离开，说明天还得上班，说明天孩子还得上学，说还得给国内打电话拜年，说谢谢，说新年好，新年好。停在门口的十多辆车陆续开走了。最后一家离开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太太说，她明天请假在家过年，孩子也请假了。我知道，她丈夫不用请假，他失业两个多月了。
我和妻子清理了三大袋子的垃圾。
一看十二点了，轰孩子赶快上床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妻子和孩子都上楼了。我居然忘记了跟他们说新年好。只说，我有点累，你们先睡吧。
傻乎乎地坐在电脑前，看了一个小时的猫眼看人。
2005年大年初一，于美国芝加哥
2.布什总统给我们家来信了
我们这个小区的人家，按照国内的说法，都是独门独户的。每一家的门口，都有一个单独的邮筒，一般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邮递员就把信件和广告放到邮筒中，顺便，把我们放在邮筒里的信件取走。要是来了大一点的邮件，邮筒放不下，邮递员就会把它送到家门口，按门铃让邮件的主人收下。家里要是没有人，他就会把邮件放在门口前，下雨天的时候，这个大邮件会被套上一个塑料袋。
大概是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美国的大选正紧张地进行。有一天下午，我们收到了一大摞信件，扔掉了一些被称为“垃圾信件”的广告信以后，我注意到了一个大信封，白色的，有十六楷纸那么大，写着华盛顿什么的，是写给我太太的。弄不准是什么，没扔。
太太下班后，打开了信，原来，是布什总统夫妇的来信，还夹着一个大照片，是他们两口子在他们家的农场前面照的。穿的是休闲装，微笑。
信上写的是什么啊？我问。太太匆匆看了几眼后，递给我了。原来是感谢我妻子在过去对他们的支持，并希望在这一次大选中继续得到她的支持和金钱上的帮助。
你支持布什了？我不敢相信，我知道她对政治不感兴趣。
没有啊。
那我们捐钱给他了？
记不起来了。也许，上次大选时，我在公司中捐献给了他几十美金。
算了，管他呢，吃饭。
布什为什么给我们家写信啊，八岁小女儿在饭桌上继续问。十二岁的儿子说：是为了叫我们家捐钱给他。还说，布什会给千万人写同样的信。
那封信后来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了，估计，是当作废纸扔走了。
不过后来我想到了关于民主制度的一个道理，就是选票选出来的国家政府领导人，你首先不必那么亲切地关心人民，代表人民。你要讨好选民，千方百计地讨好选民，让选民在不同的候选人之间选择时，把手中的那一票，投给你。
2005 年大年初一，于美国芝加哥
3.我看见了布什总统
去年十月二十九日是礼拜五，下午两点多钟，我从芝加哥飞到佛罗里达州的甘城（Gainesville）。甘城华人教会邀请我到他们教会布道。甘城虽说是一个大学城，但还是一个小城，听说才有十多万人口。
陈弟兄来机场接我。一坐到他的车上，他就告诉我，礼拜天下午四点布什总统要来这个小城竞选，会场就在机场旁边。
当天晚上的布道会来了许多大学生，有的是从大陆来的，有的是在美国长大的青年人。
第二天早上外出，看到一些住家前面的草坪上都插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布什和切尼的名字。等到从另一条路返回时，则看到有些人家的牌子上写着凯瑞和他的副 手的名字。中午吃饭时，朋友告诉我说，佛州这次还是民主党和共和党争夺的重点。说就连他们这么一个小城，总统都亲自来拉票。说，大会的会场是临时搭起来 的，能容纳一万五千多人。谁都可以到当地共和党竞选的总部去要票。票已经被取光了。
礼拜天下午陈弟兄送我去机场，离机场还有三四英里的地方，就遇到了交通堵塞。往竞选会场去的那条路上，车子排了
我的飞机是三点二十起飞。办理机票的小姐说会准时起飞的。但一个小时后告诉我们，航班延迟到晚上六点半。在布什总统的飞机降落和起飞前的一个小时，这个机场不许飞机起飞或者降落。
甘城机场是一个小机场，隔着机场的大玻璃，整个机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两辆警车跑来跑去，两架悬梯也搬出来了，想必是供布什总统走下飞机的。机场的一头还停了一辆好像是特种兵的大车，三个穿黑褐色服装的大汉一会儿弄弄枪，一会儿拿望远镜向远处望。
三点半，有一辆飞机降落。然后滑翔到竞选会场的旁边。四点零五分，布什总统的座机降落。飞机很大，机身上写着大字：美利坚合众国（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机尾上画着一面美国国旗。布什
远处的会场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形，最显眼的是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比两个篮球场还大，用一个大吊车吊在半空中。
不可能听到布什讲什么，但听他在这之前在别的州讲，大选到了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相信谁？
我一边看西洋景一边翻着手头上的一本神学书，非常有趣的事，那本书提出的也是一个问题：你相信谁！上帝，还是别的什么？
五点钟，布什总统的车队又返回机场，他
一个半钟头后，我们的飞机终于起飞了。
在飞机上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民主选举出来的国家领导人，他不但宣称要代表选民的利益，而且要竭尽全力说服选民投自己一票。只有选票的张数，才能证明你是否代表了选民。听说美国今年的登记选民有一亿五千六百万人。
还想到了一点，只要不同的总统竞选人互相竞争，那么，你自己的那些烂事，你老婆你儿子你姑娘的那些烂事就都得大白于天下了。就算是狗咬狗吧，也好！
2004．
4.美国强大的真正秘密
这是一个小故事，但用了一个大题目。抱歉。
儿子三岁就上幼儿园了，再后来是女儿，然后是他们两人都上小学。由于他们上学，我有时就到学校作义工，这样，我才逐步理解了美国强大的秘密，这就是：尊重个人的尊严，尊重并发挥个人的自发性，独立性和创造性。
这样的故事很多，今天说一个小故事。
为了儿子，我居然穿西服，系领带，跟到教会讲道一样。但后来才发现，观众席上，只有我这么傻帽，穿得这么一本正经。
高中离我们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下车后妻子发现，我们忘记带门票了。怎么办？回去取一下？我说。时间大概不赶趟了。妻子回答。然后，她说，我们跟把门地说一声，不行，再回去取吧。
音乐会的门票是大人三元一张，小孩子两元，我们全家共八元。儿子不需要票。
音乐会在学校的室内体育场举行。体育场门口，站着两个高中生，笑呵呵地收票，跟大家打招呼。妻子跟收票的同学说，对不起，我们急忙来，把票忘在家里了。收票的人笑着，什么也没有问，说，请进，并递给了我们两张节目单。
我心中突然想起了两个字：信任。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至少有七八百人。演奏会开始了。主持人是高中的音乐教师，他只说了两句话：感谢各位同学的辛勤练习。感谢州立大学音乐系的副教授前来指挥。
没想到这个主持人说话这么简单，就拿感谢来说吧，你不从感谢美国总统开始！至少得从感谢镇长开始吧，最低限度，你总得抓住机会感谢你的顶头上司校长啊！但他感谢的是这些年轻的学生，他还叫我们这些大人给乐队的学生们鼓掌。而乐队那些学生们也很得意，有的还向父母挥手。
这个乐队由两个中学部和一个高中部的不同乐队组成。我儿子所在的中学有四百来人，乐队成员七十多人。另一个中学乐队的人多一些。而镇上的这个高中（两个中学的学生都上这一个高中）有三个乐队。这样，就有了五个乐队，加在一起，将近四百人。
一个庞大的交响乐队。
我们镇高中的交响乐队，曾经到中国大陆演出过。为了这次演出，他们集中到高中练习了一整天。学校特意为他们请来了州立大学音乐系的副教授指挥。当然了，得花钱。四百人的大乐队中只有两三个黑人学生，但请了一个黑人指挥。不简单。
我们这个学区华人不多，但乐队中竟有二十多位华人的孩子。更令我惊奇的是，交响乐的倒数第二首有四个学生独奏，其中有两个是华人的孩子，一家的。他们的父母就在我们教会。两个孩子在体育上不强，但音乐上很棒。
每一首曲子演奏结束后，黑人指挥都把手伸向乐队的学生，让大家为他们鼓掌。他最后还说，这些年轻人，非常可爱。今天晚上，他们演奏得非常出色。我为他们感到自豪。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的孩子的故事。他在国内被视为坏学生，老师说，这孩子不听话，乱弄自己的东西，老是弄一些鬼花样。孩子的父母非常失望。来到美国后，他们恳请老师多多管教自己的孩子。但经过一段时间后，老师告诉家长说，你的孩子非常好，他有独创性，他与其他的孩子大不一样，思考问题的角度很独特。
后来，这个孩子就这么出色了。
5.在美国最幸福的时刻
在美国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呢？尤其是对于一个女性来说。
逛商场。 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想逛多长时间，就逛多长时间。当你（女性）在试衣间一件一件地试衣服时，又看到店员对你面带微笑，那时，你会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白雪公主，或者，白雪公主她娘。
下面说我。
逛商场对于我这个大老爷们来说，那是遭罪了。我天生就怕逛商场，一进去，腿就开始打颤。陪妻子逛，那心情就像老人家说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逛它个到底。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回忆起生活在美国的最幸福时刻，有一个竟然与商场联系到了一起，并且至今念念不忘。
但那一次是不得不去。时间是九一年秋，我刚来美国不久，还和妻子住在公寓中。家具只有几个大纸盒箱子，所以，我们决定买一个茶几。去了几个商店后，发现有一家特别便宜，标签上写着，才十八美金，于是，我们决定，就是它了。
填好了单子之后，我们就排队去付款。收现金的出纳印出了收据。我们一看，哦，三十多美金，不对啊！不，这个茶几只是十八美金，我妻子告诉他。
他又看了一下电脑，说，是啊，这里写的是三十美金。
这怎么可能呢？我跑到货架前又看了一眼，不错，是十八美金。我跑回来告诉了出纳。他说，这很奇怪。于是，用电话叫另一位店员去看看。不一会，那个店员跑过来，说标签写的是十八美金。并解释说，由于我们工作粗心大意，这个标签是上周大减价时贴上的，忘记换下来了。
那这怎么办呢？我和妻子看着出纳。出纳说，对不起。你们先等一会儿。他通电话把他的上司找来，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出纳微笑地对我们说，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们的错，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没有关系，你们就按照原来的价钱付款好了。
于是，他用付款机重新给我们开了一个收据，十八美金多一点。多的那一点，是买东西要付的州税。
听了三十多年说美国如何如何不好不讲理，那天我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于是，一种深厚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冉冉地升起，它的名字是：幸福。
2005．2．10．大年初二。
6.我家美国鬼子评春晚
我们家的两个孩子，我有时管他们叫美国鬼子，他们就常笑着说：老爹，那我管你叫你们中国人。叫范学德同志。他们还真叫了。范学德同志哪年都让他们看中国大陆的春节晚会，今年也不例外。三十的晚上他们看了一半，初一放学一回家，就要接着看。我说，好。
儿子十二岁半了，对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关于春节晚会，他去年的评价标准主要是是否funney （好笑不好笑，或者，有趣没有趣）。今年我却发现他悄悄地增加了一条，漂亮不漂亮。九岁的女儿的主要标准是好看。
他们两人都一致地讨厌李泳，说他ugly，丑死了，还不闭上你的大嘴。儿子说：主持人讲话讲得太多了。因此，主持人一说话，一念春联，一播送贺词贺电，无论他们如何充满了深情，我儿子立即按快进。还喊，说什么说啊！又是广告！我要看节目。有趣，他们把主持人的这些活动居然都看成不是节目。
妻子也弄不明白，这李泳怎这么红？
听了几曲歌，看了几段舞蹈后，这个美国鬼子说，舞蹈和唱歌比去年进步了。我问，歌怎么进步了？我知道他对那些歌词的政治涵义并不怎么懂。他说，比去年的好听。他学了好多年钢琴，对旋律有些感受。
当儿子看舞蹈时，我听他边看边说，我愿意看你们，你们多漂亮啊！
天哪！小美国鬼子也喜欢舞蹈，无论是前面跳还是后面跳的，她都爱看。一边看，一边手脚在那里摆划。等到看千手观音时，她一动也不动了，哥哥也一声不吭，都被迷住了。另一个迷住他们的是中国杂技团杂技表演的杂技：《十三人顶碗》，他们一会一个啊！一会一个噢，还有我的妈呀！
蔡明和冯巩的名字，儿子早就熟悉了。今年在众多小品和相声中，他最喜欢的就是郭达、蔡明演的小品《浪漫的事》，以及冯巩、朱军表演的情景相声《谈笑人生》。看蔡明演时，儿子嘴中冒出的单词是 Sick （恶心）, Silly （傻乎乎的，滑稽）。还跟我喊：老爸，你快来学学。
同去年一样，儿子还是忍受不了那些歌手们的发型，尤其是男孩子的发型，像女孩子一样，他实在无法忍受，说还不如剃光头好看。为了一个歌手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和妹妹争论不休，然后让我来评判，我看了又看，也拿不准是男是女，就说，算她是女的吧。女儿大喊：NO! He is so ugly （不是，他太丑了）
对于这些男歌手的衣服，我家的美国鬼子用四个字概括了：莫名其妙。去年儿子特别讨厌在唱歌中说什么英语，说他们说什么说啊？一点也不像英语！是西班牙语吧，不，就算是法语吧。今年容祖儿唱的歌中又夹着英语时，没想到儿子的评价居然是挺好的，不过，还有一点点口音，要是跟我学学就好了。
没想到今年的一场大观园，这两个美国鬼子都喜欢。我问儿子，你怎么喜欢上戏曲了，他回答：服装太漂亮！还有呢？歌好听，又不太长。女儿也说歌好听。但我相信他们都听不动。零点后的那个民歌大联唱，我儿子很喜欢，居然嫌短了一点，我琢磨一下为什么，还是歌的旋律美。
我知道这两个美国鬼子基本上不了解春节晚会的意义：那是要造成歌舞升平万民同庆的盛世景象，并赞美它。主持人那么充满深情地说，也就是要打动大家的心，让人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就像那几个女孩子唱的：好日子。好日子。儿子说挺好听的。我说，是啊。下半句话我没有说：比文化大革命时唱的那首是好听多了，那首歌的名字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时在七五年前后，国民经济濒临崩溃之际。
2005年， 大年初二。
8 你干吗用枪打我
说这话的“我”，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姓姚。那一枪的抢眼紧紧地靠着他脊椎骨的下端，再朝上一点，他会终生瘫痪。他说他在心里问那个枪手，我没惹你遭你的，你为什么要用枪打我？不知道。
我第一次与姚兄见面是在一位美国朋友的家中，那是九二年。我们俩见面，老愿意瞎聊，穷侃。一晃，几年就过去了。到九五年我信主，我们俩就换了话题，谈起了耶稣。姚兄说，信耶稣好。我说，好。那你就信啊。他说，别急，等等看。于是，我邀请他们夫妇到我们教会来，他说好，好，我来，我来。他们来了。从他们家开车到我们教会，光在高速公路上，就得跑五十多分钟。
一个礼拜六傍晚，姚兄到公寓前的停车场修理一下他的老破车，准备礼拜天去教会。他蹲下不久，他太太就听到了“砰”的一声。他们没想到会是人打枪，就是想到打枪，也想不到把他当成了靶子。他后来还跟我开玩笑说，老范，你说，我们一向规规矩矩地住在这过小日子，也从没招谁惹谁的，他打我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说，不知道，你总不能一联就把这事与种族歧视联系起来吧。
他说，也是。
不知道这事和声速光速痛感怎么联系起来，反正那天姚兄也是先听到了声音，等到他感觉到后脊梁剧烈疼痛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完了。我中枪子了。
瞄准了姚兄打枪的那个人是个美国少年，住在姚兄住的公寓的对面，十三、四岁。据他律师说，那孩子没有什么白种人与黄种人的种族偏见。他家大人把枪放在抽屉里，他拿出来了，要玩，就得玩个痛快，打。于是，那个中学生就用活人当靶子来打了 。是什么人他没挑剔，反正瞄准了人，就行。他瞄准了，射击，击中。在那个中学生的旁边，还有几个同学看着他打枪。
第三天上午，我和几位兄弟姐妹一同到病房去探访姚兄弟。他躺在病床上，心情很平静。为他祷告时，我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姚兄也哭了。但他没有抱怨什么，反而一再说感谢神，说神保佑了他，不然，他就没命了。最后他告诉我们说，我信主了。出院后不久，姚弟兄就在我们教会受洗，成为一个基督徒。
从那以后，我真的明白了，枪支，是美国社会的一个大问题。
9 我是这样来到美国的
这些文章是随手写的，想到哪，有空了，就写。说不上从头道来，也不敢奢望娓娓动听。
今天想到了头：我是怎么来到美国的。
那是一九九一年夏天的事。已经在美国两年多的妻子一再邀请我探亲。我不大愿意去，我所在的工作单位和我妻子原来的工作单位也都不放我走，我成了“人质”，他们的想法是：我走不了，我妻子就得回来。
后来我岳父通过一些关系把我的护照办好了，然后，老人叫我去办理签证。我办签证的那天沈阳下大雨。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去了在沈阳的美国领事馆。进去后拿到了办理签证的那张表格，写上姓什么，家住在哪里之后，我就翻到了另一面，那上面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共产党员或者纳粹分子。并且注明，根据美国法律，共产党员和纳粹分子禁止进入美国国境。
我一看就生气了。怎么能把共产党员和纳粹分子划等号啊！我们普通党员大都是好人嘛！再说了，我是中央党校的研究生，又在省委党校教书，怎么可能不是共产党员？于是，我就写上了我是共产党员。那时候我心里还打一个如意算盘，我这样承认了，就一定会被拒签，这就省事了。妻子就必须回国了，我也就不用担心到美国以后要怎么办的问题了。
负责签证的美国官员是一个华人，他随便翻了我填写的表格，又问了我妻子的工作情况，就对我说，你下午来取签证吧。
我非常失望。我渴望被拒签，却得到了签证！
来到美国后，一些基督徒告诉我，你要感谢神。我问为什么。他们说，自从你开始办理护照起，我们就一直为你祷告。上帝聆听了我们的祷告。有那么神？我不信，心想，那是偶然。但话虽这么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么怪？我妻子可是一点政治背景也没有的人哪！
那年八月二十八日我来到了美国。入美国海关时，没遇到任何麻烦。
直到三年后办绿卡，这件事才算了结。我如实地贴写了移民局的表格中的各个问题。在移民局大楼里，移民官问我，你是共产党员吗？这时，我才发现过去学过的英语的时态真妙，我用英语过去时回答了是。他又问，你相信共产主义吗？我继续用英语过去时回答。移民官笑了，他说，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们知道，中国来的一些人是共产党员，但他们自己不承认。好了，没问题了。恭喜你。
我说，谢谢。
10。第一次被美国警察抓住
我第一次被美国警察逮个正着是前年夏天的事。那是个礼拜六的晚上，我到芝加哥西南郊的一个华人教会布道，十点多钟后，布道会结束了，我就顺着355号高速公路开车回家。那个教会的孔长老顺道，我带他回家。
车上高速公路不到三分钟，我发现后面有一辆车开着大灯对准了我的车。谁这么没礼貌，我心里想。不理他，继续开。不一会，有几个警车的灯在我车后面一闪一闪的。怎么回事，我大惊。孔长老回头看，说，范弟兄，是跟的我们的车，快停到路边。
我急忙开紧急事故灯，换了两个车道，停到了路边。问孔长老，我也没超速啊，怎么回事？他说，别急。
我们俩都默默地祷告。
警察来到我的车窗前时，我的心已经平静了。他先给我敬了一个礼，说，对不起，先生，请把你的驾照和汽车保险单给我。我给他了。然后问，警察，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你车子没有买一个标签。我没有听懂，就问孔长老，是什么东西？孔告诉我，一年需要买一次的一个小标签，贴在车子的后面。
我记得我买了。就对警察说。先生，我买了啊。
他说，没有。我刚才在跟你车子的过程中，已经在电脑上查过了。
真的吗？
这个小伙子笑了。然后叫我坐在车里等他。孔长老说，没有事，不用担心，我也出过这样的差错，只要补交钱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上个星期我去芝加哥西部一个华人教会讲道，离开前，一个年长的老基督徒告诉我说我的车子没有贴上那个标签，但这个老人是白人，话我没有听得太清楚，就没有放在心上。咳！上帝已经警告我在先乐。
过了十几分钟，警察拿一个写好的单子给我，他先告诉我，不必担心，这不是大问题，你按照这个网址赶快付钱，上电脑用信用卡付帐最快。然后他说，你在某月某田某时要到这个法院来，拿着你的付账证据给法官看。如果你幸运，不会罚款。你的驾驶执照他会还给你。但是，你最好带上一些现款，准备被罚款。
带多少钱？五十就够了。带一百元吧，保险。然后警察又告诉我，你住在北边，对这里的路可能不熟悉，到法院，你最好走这条路，然后拐那条路，看到一个大跑马场时，法院就在跑马场的对面，门前有停车场。一定要提前赶到。
法院好找吗？
放心吧，你不会迷路的。
谢谢你，警察先生。
祝你好运。
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我和妻子立即按照警察给出的网址，上网付款。
半个月后，我拿着付款收据去法院。法官看了一眼收据后说，OK，没事了，你拿驾照回去吧。
我幸运。
这是我在美国第一次被警察逮着的故事，不幸的是，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且听下文分解。
2005．2．14
11．无法与央视抗衡的春节晚会
昨天，大年初五，礼拜天。从下午两点到四点多钟，我们教会和教会办的中文学校联合举办了一场春节联欢会。这样的晚会，当然无法与央视的春节晚会相抗衡，但是，看了小孩子们的节目，突然觉得有些地方满值得回味的，至于比较，就留给专业人士作吧。
开始的时候，节目主持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感谢每一个中
黄牧师接着来了一篇简短的信息。学作人。他说，我们过去习惯的方式是教育孩子听话，但在美国，只会听话的孩子并不是好孩子。一个学生上课时指出了老师的错处，老师会表扬这个孩子，说谢谢你告诉了我。回家后我问儿子，这是真的，他说是的。学生们都抢着指出老师的错误，酷！
黄牧师说有一句老话：年难过，难过年，年年难过，年年过；人难作，难作人，人人难作，人人作。那么，作人的标准是什么？有没有一个绝对标准？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第一个演出的节目是才上中文学校的小孩子唱儿歌：太阳出来了，丑小鸭。另一个小班的儿歌是：新年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泥娃娃。最后一段好像是：泥娃娃，泥娃娃，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作你爸爸，我作你妈妈。看得观众席上的这些爸爸妈妈哈哈哈大笑。喜欢这些与古老的中国相联系的儿歌，更喜欢孩子们的纯真。
两个小品：一个是古老的外国童话：金鹅的故事，一个是国内演过的节目：时代反差。讲的是饭馆在改革前后发生的变化。我儿子和他的“媳妇”一起吃饭。他在背台词的时候怎么也不理解那句话：鸡鸭鱼肉赶下台，王八蝎子搬上来。我也懒得解释了，太复杂。
华人的孩子学乐器的特别多，而且都很棒。今年有小提琴协奏，钢琴独奏，演奏的都是世界名曲。还有一位家长弹琵琶，她在国内学过，现在改行了。
然后是两个中国武术；两个中国舞蹈。教舞蹈的老师原来是芭蕾舞演员，演过白毛女。她教大孩子跳的孔雀舞。赢得一片掌声。
滑稽的是我们大人演的节目，一首歌是“中国”，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我儿子也会唱，他用钢琴为给我们伴奏，我们居然少唱了一段。另一组大人的节目是中文学校的老师小合唱，兰花草和乡间小路。唱了一段后，就叫大家一起跟着唱，结果，台上台下这些老学生们，不论来自海峡的哪一岸，都忘情地沉醉在当年的校园歌曲中。
主持人的主要工作是鼓励大家再一次热烈鼓掌。因为每一个节目演出时，孩子的家长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孩子，且录像机照相机并用，节目还没有结束，就已经热烈地鼓掌了。
有几个和中国人结婚的白人，也带自己的孩子来了。
来到晚会的每一个小朋友，都收到了一个红包，里面有一个硬币，一美金。
最后一个节目是吃点心。每一家都准备了精美的点心，有一对老基督徒夫妇，他们虽然没有孩子参加表演，但也为大家准备了一大道美餐。每样点心尝过一遍后，几个朋友都说，晚饭不用吃了。
有几家还得赶另一场，孔雀舞要在另一个中文学校再演出一遍。问小演员们累不累，她们都说不。那好，走吧。家长们的积极性更高。
2005．2．14．大年初六
12．夜半铃声，神秘的色情电话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晚上，我正在楼下的厨房读书，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那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妻子和孩子刚刚入睡，我赶紧抓起了电话。
嗨！我低声地问。
嗨！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你找谁啊？我问。
我找你啊。她继续娇滴滴地说。
我认识的美国女性说话没有这个味的啊。我问：你是谁？
亲爱的，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呐。
我找你？
是啊。和我们一起玩玩吧。性！你快来X我吧。
我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电话中又传来了几个男女鬼混的声音。突然，我反应过来了。说，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不然，我要告诉警察。
她说：别紧张啊，就是玩嘛。好了，再见。我爱你。
她这一个爱吓得我死去活来。上楼一看，还好，妻子和孩子还在酣睡。楼上没有人听到这个电话。
这是到目前只接到一次这样的电话。
前天，接放学的儿子回家。他问我性骚扰这个词中文怎么说。我告诉了他之后，他说，今天老师告诉他们，不但有身体接触方面的性骚扰，还有语言方面的。我们要是发现谁对我们进行性骚扰，哪怕是老师，都可以告他。他兴奋地重复了一句：告他！
公司用的是解雇。妻子工作的那个公司，在员工训练时就非常详细地告诉大家：什么什么是性骚扰。尤其提醒大家，如果你的上司对你这样这样，包括夸奖女性的不适当的语言。等等，都属于性骚扰。一经发现，立即开除。
有一个小头头，有一次轻轻地拍了一个女职员的肩膀，那个女职员说，先生，我不喜欢这样。过了不久，
没说的，他走人。
13 美国男人喜欢什么样的中国女性
朋友中有好几对是中美联盟户，男方是老美，有白人，有墨西哥裔人。女的有的来自香港和台湾，有的来自大陆。
找了位香港人作老婆的是一位中学教师。人颇为英俊，身材高大，办事特别细心，家里的厨房他总是弄得干干净净的，用手摸一下，没灰。有一次到我们夫妇到他家吃饭，孩子不小心把一块肉掉到了地上。
吃完饭后，他妻子招呼我们说，我们一起到客厅坐座，说说话，让我先生收拾。
她与她先生是在大学时认识的，结婚已经二十来年了。
另外一对夫妇也是在大学认识的，都是美国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先生个头不高，相貌平常，但脾气特好。
他妻子很漂亮。她年轻时，我未曾一睹芳容，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三十上下了，依然风采动人，就像大陆哪个女明星似的，但那种书卷气，又很少能在那些女明星身上看见。
她很能干。买了一个旧房子之后，不到一两年，就把里面重新改装一新了。大都是自己动手的，当然了，也包括动口指挥丈夫。
每次我们中国人聚会的时候，她一来，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瞎砍，她先生和我们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就去照顾孩子了，楼上楼下，跟着孩子们跑。吃饭的时候才下来，一边吃，一边忙着照顾孩子吃。
据非常可靠的消息说：当太太不高兴时，他总是先用中文叫一声妻子的昵称，然后轻声说，你又生气了；或者，我在什么地方错了。后一句话用的是英文。
第三位朋友是我的晚辈，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自己的外甥女是什么人，舅舅多少知道一点，两个字：厉害。有一次住在她家中，我就对洋外甥女婿说，我这个外甥女厉害，什么事都要要个尖，说了算，她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出气。
天哪！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外甥女婿会有如此这般的高论，他说：舅，我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从小大家就都管我。连去汉堡店吃汉堡，都是他们替我点，我就等着把汉堡包端到桌子上吃就好了。现在她愿意管，很好，正省了我的事。我不觉得有什么。
我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叫多此一举。
最后一位是我外出布道时认识的，丈夫是白人，妻子是台湾人。他妻子多年来一直在大学附近照顾学生，并向他们传福音。先生一个人工作养家。
先生话不多，喜欢中餐，尤其是饺子和饼，那天下午有空，我就给他们烙了几张地道的北方发面饼和葱油饼，借着这些饼，我们就聊起来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美国男人容易喜欢中国女性。他说，大部分都是比较内向的，个人主见不那么强，性格比较温和。
那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中国女性呢？他笑了，说。很容易。漂亮就不用说了。大部分是外向的，但又不像美国女孩那么疯狂，比较独立。
我说，你的意思说他们能把家管起来。
他说，也可以这样解释。然后问他的妻子，我说的没错吧。妻子一挥手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管你。只要你不说我像母老虎，我就可以了。听这位先生这么一分析，我突然有了一种“一以贯之”的感觉，但也仅仅是感觉而已，没有任何统计学上的科学根据。
2005．2．16．
14 美国最奇特的社会现象
美国是世界上最世俗化的一个国家，同时，在西方世界中，它也是一个最宗教化的国家，这是非常奇特的社会现象。美国的世俗化，国内介绍得挺多，但对于其宗教现象，由于种种原因，却很少介绍。
但是，如果不了解宗教特别是基督教对美国的影响，就无法了解美国社会。记得去年大选时，一开始就两军分明，红军，占据了美国领土的绝大部分，其中连成一大片的，是美国中南部的广大地区，国内称它为“玉米带”地区，但许多美国人都知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圣经带”，众多的基督徒居住在那里。大陆来到美国的一些朋友说，这次选举，是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
加州，纽约和芝加哥这些大城市不属于“圣经带”，它们一贯是民主党的大本营。我们家住在芝加哥的远郊，大选的时候，民主党与共和党的竞争非常激烈，不像芝加哥城里那样一边倒。
尽管这样，芝加哥地区的宗教气氛还是蛮浓烈的。
十来年前，我们家搬到了一个刚开发不久的小区，房子啊，学校啊，街道啊，商店和餐馆啊，加油站啊，大都是新建的。我们家后面有一条新铺的柏油路，从南到北有四五公里长。不到半年后我发现，就在这一条街的两边，前后盖起了三个大教堂，每一个教堂都有千八百人。
几年后又知道，紧靠着这条街，有一座小学。礼拜天的时候，有三个教会借用小学的场地做礼拜。美国的公立学校，由于是用纳税人的钱建立起来的，所以，在周末和假期的时候，居民可以租借学校的场地。我们教会的分堂就在这里租借了几间教室和运动场，周末有五六十人聚会，一年需要交两万多美金的租金。
我们教会还有另外一个教堂，习惯叫“母堂”，在距离分堂将近十七八英里的地方。教会一般是在周末活动。但周间，通常有祷告会，大都在礼拜三晚上举行，参加的人数，占教友总数的百分之十上下。
今天晚上是祷告会的时间，有十三四位兄弟姐妹参加。有两位来晚了十几分钟，他们两人刚刚去探访了一位来过我们教会但还不是基督徒的朋友，那个朋友刚刚得了癌症。
我们教会祷告会的一般程序是：先唱一两首歌曲，然后读一两段圣经，接着，问大家有什么事情需要祷告的。今晚，一位姐妹首先提议为得了癌症的这位朋友祷告，另一个弟兄说，我们州的大学最近来了一批大陆学生，很需要有人关怀，有没有弟兄姐妹有这样的感动，拿出时间去关心他们，还有教会的一些日常工作，也有人提议为之祷告。我说，请为去猫眼看人的朋友祷告。他们渴望真理，渴望自由，渴望幸福。也请为我祷告，让我能够谦卑地与朋友交往。
分成了三个小组祷告。
在我们那个小组的祷告中，从阿赛尔开始，几十个ID 的名字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默念着这些网名，一个一个地求上帝祝福他们。求上帝祝福凯迪社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九点钟，我们教会的祷告会结束了，全美国，一定会有许多的祷告会在这前后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在那里修建的纪念馆的出口处，刻着这样一段话：朋友，当你看见一个犹太人时，请对他说：愿上帝赐福给你，保护你，愿上帝使他的脸光照你，赐恩给你，愿上帝向你仰脸，赐你平安。 这，也应当成为我对每一个中国人的祝福。
今夜，我为猫眼看人的朋友们祈祷。
2005．2．16
15 我不是中国人
在美国，白人和黑人当然不会说我不是中国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说这话的，是那些ABC （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他们又被称为Banana（香蕉），外皮是黄的，里面是白的。里面是指他们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基本上与美国白人没什么大差别。有一次，我看见一位大娘问一个ABC，你是中国人吗？那个七八岁的小家伙干脆地回答：不是。老大娘继续逗他，不是中国人，那你怎么是黑头发，黄皮肤？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愣了一会儿说：不管你的事。
小ABC最恨的一件事，就是周末上中文学校。这也不是中国，我干吗学中文。儿子小时候就跟我抱怨过，几次要求退学。但有趣的是，有几个ABC告诉我，他们上大学后选修了中文，还抱怨他们的父母，当年没有逼他们学中文。他们建议我，一定要让孩子学好中文，跟他们讲中文。
这些ABC 跟美国人一样，非常重视独立性和自己的权利。有一次，我和一个十五六岁的ABC聊天，他喜好文科，在教会里很活跃。我说，你这么喜好文科，将来可以学神学了。他说，叔叔（美国孩子不会这样称呼我的），每个大人都建议我学什么，OK，这是你们的想法。但我有我的想法，我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我喜欢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好家伙，一口气吐出了好几个“我”。
十多年前，我们教会的ABC们都跟着父母上中文堂（讲道用普通话）。当他们毕业后，有的回到了芝加哥，又进了中文堂（这是已经中英文互译了）。但不久，他们就在教会里争取自己的权利了，要成立英文堂（只用英语）。他们说，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和你们在一起，你们老是把我们当成孩子，教会里面的事情，总是你们说了算。但是，我们有我们的想法。再说，我们面对的问题和你们不一样。
他们说的有道理，不久，我们教会就有了中文堂和英文堂。大家在一个屋檐下，金钱上不分，其他的，各做各的事情，连牧师他们都要找一个ABC的牧师。
他们独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让英文堂向整个社区开放，办成一个社区教会。而以往的华人教会，只面向华人。从那以后，陆续有白人，黑人，西班牙裔的美国人来到了我们教会。中文堂有些人觉得有点别扭，这些黑人到底怎么样啊。对此，这些ABC的反应是：你们这些老中啊，种族歧视最严重了。
他们还加强了教会的一个重要使命：社会服务。夏天的时候，许多美国人外出度假。他们就组织了教会中十五六个年轻人，到墨西哥去过一个特殊的假期，自己筹集资金，帮助当地的穷人盖房子。心想，祈祷，行动，事成。看他们拿回来的照片，那些房子盖得还真不赖。
很快，感恩节到了，提前一个月，他们就让教会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祷告，帮助他们过一个节。方法是让兄弟姐妹多买些食品送给这些穷人。为了方便这些穷人，他们还特别要求，食品最好是罐头装的熟制品。感恩节前，许多的食品被他们送到了穷人手中。
过了感恩节是圣诞节。节前，他们探访了妇女收容所，询问那些跟着母亲住在那里的小孩子们，你们渴望在圣诞节中得到什么礼物。很快，整个教会都知道了孩子的心愿，许多兄弟姐妹都被ABC们的介绍深深地感动了，说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孩子们的心愿，让孩子们在圣诞节中能感受到来自耶稣基督的爱。
一个心愿写在一张纸上，我们家拿到的那张纸上写着：我渴望的礼物是一件新羽绒服。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不把这些ABC看成是中国人了，也不为他们认为自己不是中国人而感到遗憾。的确，在这些华裔美国人身上，有一些我们华人缺少的东西，比如：关心社区和社会公义。
2005．2．17
16 我和警察打官司
两年前的一个初冬，礼拜五晚上，我们一些基督徒和朋友要聚会。这是例会，每隔一个礼拜五来一次。我离开家门时已经七点二十了，有点晚，车刚开进他们小区的街口，就看到一个停车牌，我踩闸门，停了一下，就往前开了。
我开了不到
警察来了。我坐在车里与他说话。他说，我刚才经过停车牌的时候，没有停车。我说我停了。他说，没有。
我说我真地停了。
他说，你没有完全停下来。
我说我肯定停了，我车里还有两个小孩。孩子吓哭了。
他说，先生，别争论了。请把你的驾照和汽车保险卡递给我 。我把驾照递给了他，但怎么也找不到汽车保险卡。他问，你有没有汽车保险？
我说，有。
他说，你别急，找到再给我。
我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三张汽车保险卡，就是没有找到最近的一张。
我下车走到警车旁边。警察示意我等一会儿。两三分钟后，他把一张罚款单递给我。然后，收下了我的汽车保险卡。看了几眼后他说，这不是最新的。我回答我知道。最新的一张我找不到了。但我真的买了。他没说什么，又给我开了一张罚款单。让我到法院交钱。
第二天，我找到了那张保险卡，就在车里面。
在等着去法院的那些天，我一直想着如何为自己辩护。我停下来了。但没有完全停下。挺麻烦的。
一月初，我到了法院，就在我们家附近，以前多次路过，居然没有注意到。为了去法庭，我那天还特意穿了西服， 刷了两遍牙之后，又嚼了一块口香糖，美国人讨厌嘴有臭味。
法院开门了。一个法警叫我的名字。我走到他跟前，他问我，你承认你有罪吗？我回答：不承认。他说，那你到那里等着吧。许多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几个警察坐在靠着大墙的那排椅子上。
不一会儿，叫到了我的名字。法官让我宣誓，我说的话都是真实。我按照要求作了。然后，把汽车保险卡递给了他。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给我开了个单子，说，你过半个月再来吧。原因是那个警察没有来。
回去后告诉朋友这个结果。朋友们说，那个区的警察查得特别严。这次估计他是警告你！他下一次要是在这么自动缺席，你就没有事了。
下一次，警察还是自动缺席。我取回了驾照。
直到今天，我还非常感谢这位警察，他让我牢牢地记住了一件事：停车时，要把车完全停下。
17 美国教育的一个秘诀
据说，人老了容易忘记眼前的事，却把小时候的事记的牢牢的。看来，是这么回事，我得赶紧把昨天参加家长会的事记录下来。
两个孩子都上同一所美国学校。学校在芝加哥郊区，只有小学和中学，一千来个学生。儿子上七年级，女儿四年级。
一个学期有两次家长会。刚开学的第一次家长会，是集体的。全体学生家长到同一个教室中，听老师介绍他自己和这个学期的课程，然后参观教室，与老师说几句话。
学期中间的这次家长会是实质性的。具体地评论学生的长短。
一个多礼拜前，学校就在一张大桌子前，放上了两大排表格，每个老师一张，密密地列出了具体时间，我赶紧选出了一个
这次的家长会是一对一的，学生的父母
我第一个与之交谈的是数学老师。她的门上贴了一张纸，说，我们谈话时是关着门的，请等到门打开时，您再进来。我明白那个意思，就是老师不希望她和这个家长的谈话被其他家长知道。数学老师说，你的孩子学习非常好，他在我的班上，是我的荣幸。讲了一大堆优点后，她还说我儿子有领导能力。什么，领导能力？我知道美国的中小学中没有学生干部，他怎么有领导能力？我问，真的？老师说，是的，有时上课时别的同学说话，他会示意他们别讲话。天哪，这叫领导能力！
我问，他是学习成绩最好的吗？
老师想了一下，说，是第二名。
那第一名是谁？我有点好奇。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是他的朋友吗？
对不起，我也不能告诉你。
我们两人都笑了。
十分钟谈话结束了。我赶到语
儿子的社会学老师很年轻，刚得鼻癌，进行了化疗，头发脱落了，现在带的是假发。妻子嘱咐我，千万别看她的头发。没想到一坐下，她就微笑地说，我现在带的是假发。你的孩子很关心我。我说，是的，她还为你祷告呢。老师说，谢谢。接着说，你的孩子很喜欢提问题，非常好。我们现在正讲美国宪法。我说，我知道，她回家还和我讨论言论自由。我们给他订了一份《时代杂志》，每一期他都看。老师说，鼓励他继续看。
二十分种后，我坐在了儿子的班主任的教室里，她的班主任教自然科学。她说，真希望班里的每一个同学都像你孩子那样。我还是问有什么缺点，老师说，鼓励他参加自然俱乐部吧，他有这个能力。
两点十五，我来到了女儿的教室，她的老师过去教过我的儿子，一直都剃一个光头。我说，妹妹的学习不如哥哥。老师说，我知道。但是，每一个孩子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的女儿很善于表达自己，很会交朋友。这是非常重要的。我和他比较熟悉了。没等我问，他就告诉我。你女儿在写作上还需要加强，学会更多地表达自己，不仅要说这是好是坏。你知道，她对好坏分得很清楚，反应很快，但说完了，就不说了。也许，这是由于她年龄小的原因。
晚上
通过这一次家长会，我再一次印证了我观察到的美国教育的一个秘诀：就是多多鼓励孩子，鼓励他们把自己生命中的美好潜能充分发挥出来。
2005．2．18
18 今天无法不思念她
这几天，常常想起她，我的母亲。母亲，儿子今天无法不思念你。思念母亲时，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虽然到美国都十四年了，但我心中还是摆脱不了一个内疚，就是未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但是，每一次往家里打电话时，母亲总是说：孩子，你别挂挂我。我可好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媳妇和孩子。回国探亲时，母亲也总是说，孩子，你回来看看妈一眼，妈就知足了。呆几天就回去吧，你媳妇自己一个人在家上班，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母亲八十多岁了。七六年那年了半身不遂，从此就没能离开拐杖，从去年年底起，连下地走走都困难了。可母亲跟我说了无数次，孩子你说，我怎么就得上了这么个窝囊病，要不，怎么也能帮你看看这两个孩子啊。将近二十来年，姐姐哥哥和弟弟的六个孩子，都是母亲一个接一个地亲手带大的。母亲没有能够帮我二姐和我带孩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母亲是山东牟平养马岛人，二十来岁的时候，和父亲一起闯关东，来到了辽宁。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一开始是没有钱，后来是家里太忙，拖不开身，再后来，就是这一身的病了。
五十年前，她把我带到了人间。母亲生我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从此后，母亲留在儿子心中就只有一个印象：美好。记得有一年我问母亲，妈，我小的时候你打没打过我? 怎么能没打过呢?母亲笑着说。 怪了，我怎么一次也记不起来呢。
六十年代初全国闹大饥荒，我们家晚上只能喝点稀粥，还限量，一人一碗，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饭的，她吃不了几口，就把碗里的饭，给这个孩子一羹匙，那个孩子一羹匙。说，孩子你们吃吧，你们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妈没能耐，让你们跟着受罪了。
晚上虽然饿着肚子，但天一亮，母亲还得上生产队干活。有一天，她的腿发亮了，一摁一个小坑，我和弟弟还觉得挺好玩，一个劲地摁。后来被姐姐制止了。母亲浮肿了，是吃野菜吃的。
我那时脑袋瓜子里只转悠一个字：饿！白天就跟着哥哥外面找东西吃。一开始还是挖野菜撸树叶吃，后来，树叶子都撸光了，哥哥就带我扒榆树皮吃，吃得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胀肚，去了一趟又一趟茅房，还是拉不出屎来。说不准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我蹲在茅房里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大哭，一声声地喊：妈!妈! 邻居听到后，跑去把从正在生产队干活的母亲喊回来了。母亲喂我一两羹匙豆油后，看还不管用，就用一根小细棍，轻轻地，把硬成了一团的大便，一点一点地抠出来。她一边抠一边问，孩子你疼不疼，再忍一会儿就好了。她说，妈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呵，你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没能耐的妈呢?
其实，母亲是把她的全部能耐都拿出来了，尽一切力量撑住这个家。我们兄弟姐妹六个，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每个月只挣四十多元钱，是母亲一手把我们拉扯大的。大姐二姐都是文化大革命前上的大学。听说当年二姐高中毕业后，父亲就想让她找份工作，帮帮家。可母亲不同意，她说，孩子想念书，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她供下来。我七八年报考大学时，母亲也是这样说，你想念，就好好去念吧。
母亲有弟弟妹妹。我大舅文化大革命前就是一个副团长。小时候我问母亲，妈，你为什么不要舅舅帮你一把。是你和爸爸把姥姥一家从山东接到辽宁的。母亲说，孩子，你记住了，咱人穷，但不能没有骨气。
由于自己是穷人，所以，母亲经常帮助邻居中比我们家还穷的人。他们有时来借一小碟油，几斤高粱米或玉米面，只要家里有，母亲从来不拒绝。看着我们不解的眼神，母亲常说一句话：孩子啊，穷人张一回口不容易啊。
骨气和善良，这是母亲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
父亲脾气不好，让母亲这辈子吃了许多苦。长大后，我曾经几次问母亲，我爸脾气那么不好，那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亲说，孩子，摊上了这么一个人，你说妈能有什么辙? 母亲还说，有好几次，她都不想活下去了，就寻思上吊死了算了，眼一闭，就什么也不管了。但一看到我和弟弟这么小，又舍不下。寻思怎么难，也得把我们拉扯大。
听到这，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在心中默念一个字：妈。
母亲没有白受苦。她的六个儿女都没有给她丢脸。父亲常念叨，你妈好心有好报啊，儿子、儿媳妇都孝顺，连孙子、孙女都孝顺。 是啊，快三十年了，自从大哥结婚后，母亲一开始的时候和大哥一家一起过，后来和二个一家一起过。过了三十来年，她没有和两个儿媳妇红过一次脸，也从来没当着儿子的面抱怨过儿媳妇。我知道母亲肯定有受委屈时候，但她，把一切痛苦和委屈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
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沈阳工作，离家远了，半年才能回一次家。每一次回家，我最喜欢躺在炕头上跟母亲聊天。虽然每一年母亲说的都是那些老话，但做儿子的，好像永远也停不够。
后来，我来到了美国，离家更远了。自从信主后，我经常为老母亲祈祷，有的时候，一两天不吃饭，切切地祷告。我要告诉母亲：妈，上帝是爱，耶稣是主。信上帝吧，儿子不会骗你的。母亲后来信主了，这才略微缓解了我的内疚之情。
今天晚上，我又跟母亲通电话了。我说，妈，我谢谢你。儿子谢谢你。母亲只说了一句话，儿子啊，就说不下去了。我说，妈，你什么也不用说。儿子今天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妈，我谢谢你。我真的感谢你。
生我养我的母亲。
2005 年，大年十一
19 政府，请你少管点事
美国有两大党：民主党和共和党。大政府还是小政府，这是两党争论不休的题目。但不论政府该管多少事，美国的老百姓似乎有一个共识，就是社会慈善这件事，政府不必大包大揽，更没有权力禁止，老百姓有权利自己去做。
两年前的早春，大概是三四月。有一天，儿子放学回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是学校的一个年轻女教师写给学生家长的。她要在五月初组织一次社区跑步，参加跑步的每一个人，要交二十元钱。这些钱收集起来后，要捐献给癌症患者。当然了，这些捐献的金钱的去处是受到严格监督的。
儿子对我说：爸，老师说，得了癌症很痛苦，治疗癌症需要许多钱，对吧？
我同意。
儿子又说，他们非常需要得到帮助，对吧？
我知道了儿子的小心眼，说，你是想爸爸参加跑步，是吧？没问题。爸爸肯定去。
于是，我填写了一个表格，并附上一张二十美金的支票，夹在信封里，让儿子带到了学校。不久后，收到了一封感谢信和一个很普通的运动背心，上面印着学校的名字。
五月初，一个礼拜六的早上，九点半钟，我们全家四口来到了学校。我跑步，他们替我助阵。学校的停车场上，有几百人在那里站着，活动着。大小老少的都有，同我们家一样，有跑步的，有助阵的。
至少有几十个中国家庭的孩子在这个学校读书，只有我们一家来了。
一百来人参加了跑步。全程
我很认真地站道了前面，很认真地跑，开始时还在第一方队，渐渐被一个又一个人超过，最后，落了个第二十七名。
沿途，有一些人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为跑步者加油。
停下来后看其他的跑步者才发现，绝大多数的跑步者都跑得太轻松了，或者说，轻松地散步。有的跑几步停一会儿，跟路边的人招手，还停下来说一两句话。有几个妇女走得比她们平时散步略微快一点，还像她们平时一样，一边走，一边聊天，时而还哈哈大笑。有个妈妈，推了个婴儿车，车里坐着她的小宝宝，她一边推着跑，一边向大伙挥手。有个小孩子，大概六七岁，跑不动了，就坐到了地上，他们的父母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继续向前跑。小家伙坐够了，站起来，继续走。有位老先生，几十多岁了，挺着个大肚子，边走边喘粗气，但满脸笑容，向每一个人招手。大家都给他鼓劲。
好家伙，整个跑步，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平时我散步，走的也是这个路线，不过也就是四十分钟而已。
我明白了。今天来参加跑步的美国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得名次而来的，他们是为癌症患者而来的。虽然他们不认识那些病人，但他们愿意把二十美金献给病人们，借以表达对自己的心：癌症患者们，我们关心你们。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慈善活动，只是一个老师和一群志愿者组织起来的。美国有许多这样的慈善活动，都不劳政府的大驾，不许政府批准，不用政府代表，也不指望得到政府的赞扬。
2005．2．20，于芝加哥
20.没想到今晚挨了一刀——活在美国
我们去五金店买零件，花了十多元钱。回到家里，朋友负责，我当小工，不到一个半小时，三个马桶就都修好了。几个月前，一个修理工来这里看过后估价说，三百五十元。一出门，就得八十元。还好，我们没有被那个修理工宰一刀。
今天下午，我讲道后回到家里已经三点多了。朋友说要请我们家到芝加哥城里去吃一顿晚餐。餐馆的名字Togo de chao ，什么意思不明白，只知道那是一家巴西风味的烤肉店，自助餐。它在巴西开了四家连锁店，在美国四家，第五家即将在加州开张。
在94号高速公路向南开了将近五十分钟，我们到达了Togo de chao。它坐落在North LaSall 大街的东侧，离中国驻芝加哥领事馆只有几十步远，以前去领事馆办签证时，我次次都路过这里，但都只注意到了领事馆对面坐着的那几个人，从来没有看到这个餐馆。
九年前，我上芝加哥城里的慕迪圣经学院读书时，每周都要在LaSall 大街上走四次，连续两年半，经常路过这里，但从没看到Togo de chao 的名字，只知道再往前走一点，有一个大饭店，是著名球星乔丹开的。餐馆里的人很多。等座位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间非常典雅，非常干净。我马上知道，这哥店的档次不低。在美国，看餐馆的水平如何，洗手间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标志。
我们刚坐下来。招待立即来介绍餐馆的特点，并发给我们每人一个小圆牌，红绿两个，绿色朝上时，表示要肉吃；红色的，表示不需要了。然后，他问我们喝点什么饮料。四个大人都要白水，四个小孩子要饮料。饮料都是瓶装的，一看杯子空了，招待立即打开一瓶饮料斟满空杯。
招待都是英俊的小伙子。一个个身着南美民族服装，淡蓝色的衬衣，黑色的灯笼裤。脖子上系着一个红围巾，宽宽的腰带上，绣着一朵朵小红花。他们走起来，脚下带风，把黑灯笼裤都吹得鼓鼓的。更可贵的是他们的脸，一直都带着南美人的那种灿烂爽朗的欢笑。
主食是烤肉，有十三种，分别是牛肉，猪肉，鸡肉和羊肉。一串刚烤好的肉串在一根一尺半长的铁棒上，招待手里拿把尖刀，要什么肉，立即削一块给顾客。很快，我们的大盘子里就堆满了不同南美风味的烤肉。
桌子上的小菜是烤面包，土豆泥，炸香蕉。只要看到这些东西吃了一半，面带微笑的小伙子立即把它取走，换上新的。那热情劲真是美的说。对了，这里的招待一律是小伙子。
我们这一侧有十几张餐桌，五六个拿着烤肉的小伙子不停地在厨房和餐桌之间走来走去，只要一看到出现绿牌，立即大步走过来，问要不要这种肉。我们则不断地翻绿牌，红牌，吃吃停停，停停吃吃，一个半多小时内，我们尝了八九种非常鲜美的烤肉。还有多种色拉，一直到谁也吃不下去了。
这时，招待又过来了，问我们是否吃甜点，并热情地介绍说，这里的甜点好吃极了。小孩子说要。我打开菜单一看，各种点心都标着价钱，从五元到七元不等。这可能是需要另外价钱的。但晚了，我儿子还嚷嚷要吃点心，于是，点了三样。
该买单了。朋友坚持说，是他请客，他付款。我说，那就宰你吧。让我看看收据。我一看傻眼了，连小费在内，一共四百二十六美金。刚才招待还说，四个小孩，只算两个人的分。六个人，每一份自助餐的价钱四十八元多。小费是按照百分之十八算的。四百二十六美金，天哪，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我跟朋友说，我们一人一半吧。他说。No（不）！今天是我请客。
怎么可能这么多钱呢？出门时我想明白了，原来饮料和点心都不是免费的。不仅算钱，而且特别贵！
天哪！我们被饭店狠狠地宰了一刀！
在饭店门口与朋友告别，他向南，我朝北，各回各的家。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被宰的这一刀，我不禁哈哈大笑：宰得好！宰得好！以往吃自助餐，饮料和点心都不另算钱，这次问也不问，开口就要，自投罗网。饭店一定把这些都清楚地写在菜单的什么地方了，但我们看也不看，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但是，话又说来，为了我的天命之年，朋友这么大老远地赶来，又让我亲身体验到了南美人的热情，这份深情，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了。
写完文章的时候，打电话给朋友的手机，他们还在回家的路上。我祝他们一路平安，一生平安。
2005．2．20．夜半十一点四十，美国中部芝加哥时间
21.美国人咋这么牛 ?
北方人说一个人“牛”，甚至在后面加上一个脏字，那意思是说一个人特别傲气。但把牛同人的傲气联系起来，显然也是侮辱了动物，这就不细说了。牛不争取牛权，人不能不争取人权。但“牛”也可以形容一个人特别有自信心：我行！我很好。
美国人特牛，这首先当然不是靠祖国伟大和组织英明而“牛”，也不是自己不行却把老祖宗拉出来说我爷爷的爷爷怎么怎么伟大，甚至也不是他自己怎么了不起因而他有资本可“牛”。美国人牛，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行。或者说，自我感觉良好。“我能干这个”，这是美国人经常说的一句牛话，还有一句话是用不同的形式说的，就是夸自己很棒。我女儿就跟我说：爸，我很聪明，对吧！
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牛”，不论他和她的第一声啼哭如何嘹亮。美国人的牛，是被教育出来的。
女儿小时候，带她去学棒球。和她一起的，有一大堆美国女孩子。只要一有个女孩子挥一下球棒，在我们这些坐在旁边观看的大人堆里，就能听到一声尖叫或者不那么尖的赞叹：太好了！真了不起！或者，我亲爱的小宝贝，我爱你！
轮到我女儿打球了，后面的小女孩扔给她一个球，她击不中，再来一个球，还是击不中。我站起来，急了，大声喊：路易莎，好好打！那知道教练喊的却是：试的很好！再试一次！旁边有个认识我女儿的美国妇女则站起来大声喊：路易莎，再来一次！你能够做到！
You can do it !
我女儿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教练说了一次又一次，试的很好！再试一次！
我也跟着学会了：试的很好！再试一次！你能够做到！
直到我女儿最终击中了一次，大家都给她鼓掌（因为她是最差的）。教练高兴地说：路易莎，你真棒！而那个美国妇女则又大声说：路易莎，我刚说过，你能够做到的。
练习结束后，小女孩子们都跑到父母身边，有的大声问：妈妈，我今天很棒，对吗？母亲回答：我亲爱的小宝贝，我为你感到自豪！然后，把孩子搂到怀中。
我女儿低着头来到我跟前，低声说，爸爸，对不起，我今天没打好。我说，不！路易莎，你今天打得很棒！
真的？女儿激动地声音都颤抖了，真的，爸爸，我今天打得很好？
是的。我真诚地告诉她。你尽了你的最大努力。并且，你一下打不中，又打一下，决不放弃！这是爸爸最高兴的地方！我为你感到自豪！
女儿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中，说，爸爸，你真是好爸爸。你是最好的爸爸。
你很棒！试的很好！再试一次！尽你最大的努力！决不放弃！我为你感到自豪！这是许多美国父母经常对子女说的话，孩子们的自信心和奋斗精神，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
这些年来，我努力学习这些普通的语言，以至于两个孩子已经得寸进尺，他们时常问我，爸爸，你为我感到自豪吧？我说是的，你是爸爸的骄傲。
有一次儿子的了一个B，他把成绩单拿给我看时对我说，爸，你不会只看这一个B 吧？你看，我得到了四个A。四个A 啊，难道你不为我骄傲？我连声说，好好好，老爹为你感到自豪。
现在我明白，父母的善言，是赠送给孩子的最好礼物。
2005．2．21 早晨
21．美国大老板够狠的了
大白天，和朋友散步。朋友在美国一家大医药公司工作，该公司有将近六万多雇员，好像是伊利若伊州的第一大公司。制药业，是美国的一大支柱产业，利润很高，当然了，下的本钱也很大，听他说，研究一个新药，至少需要投入上亿美金去研究开发，到头来还不知道能否研制成功。他还说，这么多年来，国内连一种化学新药也没有发明来，都是仿制药。
公司要是不赚大钱，董事会就要立即换人。旧人走路，新官上任。
两年前，他们公司又换了一批官，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来了，都要带来了一批他自己的人马。他们这个分部的主管也是这样，带了几个自己的人上任了。但是，他带来的人原来的职位不很高，于是，就给安排作了一个部门的头，过渡一下。
去年下半年，这个家伙从一个部门的头升了一级，管几个部门，直接向他原来的老领导汇报工作。这时候，就有意思。
我问，为什么？
他说，原来的那个头被顶替掉了，怎么安排他？
我说，那还不简单，把他解雇就是了。
他回答：没这么简单。他没犯什么明显的错误啊。你这么解雇他，连总公司的人事部门都不同意。
那怎么办？
他说，给他养起来。保留原来的职位，但不管具体的事情。还给他一个办公室，但手下一个人也没有，连一个秘书也没有，更没有一个人向他报告工作的。
我说，这多好啊！挣那么多钱，一点事也不干。
他说，那就看你能不能想得开了。年龄也很重要。
朋友告诉我，从去年下半年，有两个部门的大官就这么被养起来了。有个家伙四十来岁，不服气，就告病在家，估计是找工作了。但找了半年没找到，又回来了。他原来职位那么高，不大好找到合适的工作。另外一个人快六十了，倒想得开，就等着退休，成天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股票，要不，就到外面走走，或者，到实验室里跟大家打打招呼。早上九点多种来上班，下午三四点钟，夹着皮包就回家。
也难为他这么潇洒。
记得三年前，和妻子一起参加公司的一个宴会。吃饭期间，看到公司的许多头头们纷纷走到一个分部主管前，争着和她说话，妻子也在这个女强人的手下工作，我们夫妇也走去打招呼，她一挥手，嗨了一声，就过去了，还有人等着。又过了一年，这个女强人被顶下去了，也是养起来。再一次参加公司的这种一年一度的宴会时，她的身边冷冷清清，而新上任的分部主管则被众人簇拥着。
妻子走到了她老上司的面前，那位女强人居然主动伸出手来，拉着我妻子的手，细问我们家的孩子如何如何。那一刻，我真是感慨万千。
22．美国最严重的社会问题是什么
美国最严重的社会问题是什么呢？这又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但我相信，我心中的这个答案，大概永远也不会进入美国总统竞选人争论的话题中，道理很简单，他们不想得罪选民，主要是那些有钱的选民。而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竞选经费，主要都是靠富人捐献的。
那么，美国最严重的社会问题到底是什么呢？我个人认为，就是不同社区之间的隔离问题，说白了，有的美国社区就好像是天堂，而有的则如同地狱，并且，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没有一条通道，虽然它们时常也就只有一街之隔。
美国的一个小区，就相当于大陆的一个小镇，但大小不一。我们家现在居住的这个小镇，只有上百户人家，而不远的一个大镇，县政府所在地，则有上万户人家。
九八年底，孩子要上小学了，我们家决定换房子。于是，就找了一个房地产经纪人，领着我们到处看房子。同时，我们自己也找些资料研究研究。
当然，一切研究的起点都是自己的薪水，每个月我们家能够拿出多少钱交房子贷款的利息，到银行申请房屋贷款时，工资单是必须附上的。我们考虑的主要问题是学校的好坏，也就是学区问题。我们知道，只要学区好，其他的一切大概就都不错，房子升值也比较快，将来卖房子也好卖。
附近有几个学区很不错，有的在整个美国都很出名，但我们想都没有想去那里，房子太贵，买不起。附近也有一个小镇，北芝加哥镇，房子便宜得要命，七八万美金就可以买一个大房子，比我们现在住的还大，并且地点也好，离我妻子上班的地方仅仅隔了一条街。但是，我们清楚，就是白送给我们那里的房子，我们也不敢去住。那是一个黑人区，大白天的，就有人打枪。有一天妻子的同事亲眼看到有部车从公司门口的大道飞驰而过，一个人从车窗里伸出头，对着公司的大墙就开枪了，还好，没打着人。而那个镇的小学，糟得一塌糊涂，有的学生公开卖毒品。
我们选择了一个适合中产阶级住的小镇，就是我们现在这个镇子。
从小受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教育，以为美国黑白分明，但在看房子的那半年中，我渐渐明白了，美国社会的差别，就是一个社区的差别。不同的社区，就是不同的世界，住在同一个社区的人，收入大概差不太多。
美国的房地产商建造房子的时候，是按照社区的经济能力来建造的，就是说，假如这个社区每家的平均收入是十万美金，那么，他造的房子的底价大概就是三四十万美金，这样，只有年薪达到十万美金上下的家庭，才能够买得起这个区的房子。换句话说，房地产商绝对不会在这个区建造底价只有十万美金的房子，就像他绝对不会在北芝加哥那样的穷镇建造三四十万美金的房子一样。他就是造了，也没有人买，干赔。
看了一下材料，像北芝加哥镇那样的穷镇，学校花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的费用，大概不到一千美金，而紧挨着它的一个小镇，很富，花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的费用几乎上万元。这两个镇，只隔着一条街道。有趣的是，芝加哥公牛队的球星皮蓬，虽然也是黑人，但却选择住在了黑人区的隔壁，就是我上面说的那个富人区，而芝加哥公牛队的另一个大牌球星乔丹，则住在了另一个更远离黑人区更富的白人区。
再以升学率比较，乔丹那个区考上大学的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八；而芝加哥内有十几个学校，都是零！不用问，那是黑人区。
美国公立学校的费用主要是由本镇居民所上缴的税金供应的，交税的钱越多，学校就越好。这两天，我们这个小区的路边又出现了一些小牌子，上面写着投票，是关系到学校是否要招新的老师，当然了，这意味着纳税人要多出钱，所以得投票。
去年去加拿大，听一个朋友告诉我，多伦多各个学区都差不太多。因为政府规定，在一个社区盖房子的时候，你可以盖贵的大房子，但必须要盖一些低价的房子，让穷人能够买得起。这样，穷人的孩子才会有一个机会。
好像前美国国务卿也以自己为例子，说过这个问题：给穷人的孩子一个机会！
给穷人的孩子一个机会！在哪里都一样。
2005．2．22
23．目睹美国中学生的一次神秘入会仪式
今天是中国的元宵节，虽然人在美国，还是得过。晚饭后，还得赶去参加儿子的一一个入会仪式，我觉得挺神秘的。
妻子六点十分赶回家，全家人赶快坐下来吃饭。祷告后，我让儿子和女儿先吃元宵。九岁的女儿问，爸，为什么要吃它？十二岁的儿子代我回答，中国传统。女儿又问，爸，我必须吃它吗？儿子又说，当然。女儿看到我点头后说，那我就只吃一个。
晚饭匆匆吃完。儿子立即上楼换衣服。穿上了白衬衫，西装裤，还把小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又特意穿上了黑皮鞋。临出门前，要了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今夜，他是主角。
我们全家四口坐上车，赶到学校时已经六点四十五了。
美国有数不清的社团，它们独立于政府的领导之外，自己组织，自己募款，自己治理。今天我儿子参加的是这个中学的一个俱乐部，叫做“中学生Beta 俱乐部”，Beta 是希腊语的第二个字母。这是一个全国性的俱乐部。入会者的最基本条件是：连续三个学期，每门功课的考试成绩都在九十二分（即A）以上。这是我儿子参加的第一个美国社团。
今天晚上举行 “中学生Beta 俱乐部”入会仪式，地点在中学的图书馆。六七十个家长参加了会议。
这个俱乐部的老会成员共十四人，他们都是八年级学生，新会员二十八人，都是七年级学生。我查了一下，新老会员中，华裔的孩子一共七人。
六点五十分，两个中学生吹起了黑管。在美妙的音乐声中，我看了图书馆墙壁上的一些大海报，上面都写着一个字：阅读。里面的图画是一个人在读书。这些人都是美国的名人。有趣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美国总统在读书的画面，那十几个人都是一些社会名人，有一张是猫王在读书。那个样子，就跟雷锋学毛泽东选集的那张著名照片差不多。
六点五十五分，学生由三个老师带队走进了会议室。这些平时着装很随便的中学生，今天一个个穿得就好像是参加国宴一样。
俱乐部成员的椅子排在前面，正对着讲坛，一人一个座位，顺序按照姓氏的顺序排列，从A 到Z。会员们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个接一个地坐下了。负责俱乐部的三位老师的椅子是在侧面。我注意到，三位老师虽然是最先进来的，但却在侧面的椅子前一直站着，直到最后的一个同学坐下，她们才坐下。
负责俱乐部的女老师先讲话。她首先感谢老会员，说他们为全校的同学做出了一个好榜样。接着，感谢新会员，说有你们加入这个俱乐部，令我们感到自豪。我们自豪的不仅是你们的学习成绩，更是你们的品性（Character），是你们敢于面对挑战的精神。最后，她感谢家长的支持。她还提到美国一位教育家的一句话：教育的目标就是帮助受教育者一生能够不断地自我教育。
讲台的前面放着四个蜡烛，象征着俱乐部队成员要达到的四个目标：成就（Achievement ）；品性（ Character）；服务（Service）和领导能力（Leadership）。
四个老会员一一走到前面讲话。讲“成就”的女同学强调要敢于面对挑战。讲完后，她点燃了一支蜡烛。讲“品性”的女孩说，我们要培养这样的基本品性：诚信，尊重，负责任，公平，关怀他人，行使公民的权利和履行公民的义务。她特别强调培养自己品性的基本规则就是履行“金律”：无论什么事，你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你就要怎样对待别人。（我注，这是耶稣的一句名言）她讲完后，又点燃了第二根蜡烛。第三位讲“服务”的女同学强调会员要为社区服务。最后一位讲“领导能力”的同学说，领导能力意味着机会。她们讲完后，分别点燃了最后两个蜡烛。
入会的最重要仪式是宣誓，一位老师走到讲台，邀请所有的会员站起来，说，现在我们宣誓，我说一句，你们重复一句。誓词的全文是：我在此宣誓，在一切时间中，我都要一直努力做一个正直诚实的人；我要保持一个能够带来荣誉的学业纪录；我要为我的老师和同学们服务；我要引导训练我自己，让我在行为举止上为我的学校和社区争光。会员们的声音很郑重。
宣誓结束后，老师向每一个会员发了一个证书和一束鲜花，鲜花的颜色是白色和淡蓝色的，有一种庄重的气息。
七点二十五分，入会仪式结束。新老会员
然后，大家吃点心。一个小个子的同学手里托了一个大盘子走到我面前，盘子里面装满了点心，他问我要不要。我说，谢谢不要。又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他原来就是这个俱乐部的老会员，而这，就是他们刚刚所说的服务工作的一种。看来，我儿子以后就有资格做这类服务工作了。
回家后，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后，已经是元宵夜的十点半了，看了一眼外面，圆月高悬半空，清光如水，夜半的风，有点凉。
2005．2．23 芝加哥元宵节。
24 谁说美国人是个人主义者
朋友在一个大公司中作研究工作，是最小的官，小组长。手下管了四五个博士硕士。年终到了，令她头疼的老问题又来了，得给手下的人写鉴定。分四个等级，杰出的，优秀的，一般的和不及格的。一个雇员如果连续三年不及格，就得走人了。我的朋友觉得大家都不错，没有不及格的，但上面有指标，必须完成。好在这些鉴定从来都不在小组内公布，只给当事人看，还有直接管小组长的头头看看。这样，组员之间就不会比较。事实上，也没有人去打听你今年评了一个什么级，这属于个人隐私。
这位朋友给下属写鉴定，她的顶头上司则给她写鉴定，并且像她对待她的下属一样，写完她的鉴定后，先让她看看，征求一下意见。
朋友今年得了一个B，优秀。我问为什么？她说，老伴说她的团队（Team work ）工作不够好。Team work 这个词，包括了协作，配合，合作等意思。
怎么讲？我继续问。原来事情是这样。我这个朋友很能干，脑袋里点子多，动手也快。她手下有两个人干得特慢，往往一个星期了，一个实验还没有做完。她等不及了，就给他们出主意，有时甚至直接动手。结果，一两天就把实验做出来了。但是手下的人居然不高兴，说是没有成就感，因为实验的点子是属于组长的。这样的事大概有那么几起，朋友的上司说，这就是你不善于团队工作。你要让他们自己动脑筋，你要配合他们，不要代替他们做，令他们有成就感。
与朋友的这一番谈话，令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从上小学二年级起，就接受了团队（Team work ）工作的观念。教室的墙上写了一些口号，其中的一条就是对待同学要公平，要学会Team work。
为了培养团队工作的精神，在课堂上，老师经常把一个班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三四个人，大家一起完成一个项目。有趣的是，分小组时，很少指定谁做小组长，哪怕是临时的。团队工作要求大家平等地共同参入，每个人都负起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彼此之间互相合作。
责任，信任，诚实，合作，沟通，忍耐，这些都是团队工作的基本精神。儿子给我解释说：什么叫负责任，在这个项目中，你答应（或者被指派）要完成一个具体任务，那么，你就要完成它，并且要做好。每个人做好自己的那个部分，整个工作就完成了，这就叫负责任。信任，是说你要信任你的伙伴，相信他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为和他一起工作而感到自豪，当他需要你帮助时，你要好好帮助他。沟通非常重要啊，你要做什么工作，怎么做，做到哪里了，你都要让同学知道，这样，大家才能好好配合；千万要忍耐啊，别人要是做得慢了一点，不太好，你不能说，算了，算了，让我来替你做。那不行，要等待。
儿子上四年级时，学了美国地理，期中的时候，老师要求学生做一个大项目：每四个同学一组，向家长和同学家介绍美国的一个地方。具体的点子是开旅行社。那一段时间，我看儿子又是上电脑，又是向美国的一个国家公园索取材料，其他的同学，有的做标示牌，有的画广告画。整个工作前后用了一个来月。
有一天晚上，在学校的体育馆里面举行研究成果展览。整个年级的近百名个同学都聚集在那里，分成不同的组。每一个小组介绍美国的一个地方。
不同的小组都用废旧的纸盒箱子作了一个像凉亭那样的售票点，但样式各不相同。而办成推销员模样的同学则穿着不同的服装，记得介绍夏威夷的女同学，穿的是当地土著的草裙，裙子是用彩纸做的。介绍西部地区的小伙子则一身牛仔。每一个小组都详细介绍了他们要你去旅游的那个地方的特点，有图画，有照片，有文字，还有的竟然有实物。在短短的一个钟头内，我几乎到全美国走了一圈。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同学，他们有的微笑着给你介绍景点，有的递给你说明材料，有的竟送给你减价的机票，当然都是模拟的。
这些年来，时常带领孩子学足球，棒球等等，每一次，教练都首先告诉大家，我们是一个团队。要学会团队工作。顺便说一句，这些教练，大都是学生家长，自愿来帮助学生的。
从小就听说美国人都是一些个人主义者，而个人主义则成为自私自利的代名词。但这些年看到的一切，渐渐地改变了我的这个观念。的确，美国人不进行什么集体主义教育。但是，从小时候开始，他们也不断地培育孩子们的团队工作精神，而做好团队工作的一个前提就是，你要独立地完成好你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
2005．2．25
25 美国社会最可耻的一面
美国华人教会的会员大都属于中产阶级，博士硕士，医生或者公司的头头，比比皆是。在向他们讲道时，我经常说，不要以为我们个人的私德不错，我们就干净了。不，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美国社会中的邪恶，其中也包含了结构性的邪恶，而这种结构性的邪恶，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完全摆脱的。
这其中的一个邪恶就是浪费。高消费与高浪费相伴，这是美国社会中最可耻的一面之一。
才到美国不久，我参加了一次聚餐。几十户人家聚到一起，每家带一道菜。有的小孩子，把碟子里的饭菜吃了一两口后，就随手扔到垃圾桶里。有些大人也是这样，一盘子饭菜，吃了不到一半，扔，什么鸡块，肉片，大鱼，大虾，全扔。
后来我发现，吃东西，扔东西，是许多美国人吃饭的一个特点。特别是在自助餐餐馆里，许多人到那里与其说是往肚子里吃，不如说是往垃圾桶里扔。半盘子的肉，半盘子的虾，就那么扔掉了，一点也不新鲜。
扔东西成了美国文化的一大特点。
来美国的头两年，我们家住在一个公寓里，那片公寓住着几百户人家。虽然住在我们那里的人都不富，但每栋大楼前面的大垃圾桶，总是扔满了垃圾袋。所以，日用的家具，我们几乎都不用买了，今天捡一个桌子，明天捡一个椅子，电视，我们家有了，没捡，告诉朋友来捡走了。
九三年初，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要搬家了，他妻子要我到他们家看看，有什么东西我可以用。她打开挂衣间说，这里的衬衣和西装你随便挑，我先生都不要了。我一看傻眼了，一个挂衣间，密密地挂了几十件衬衣和西服，大都是七八成新的。我挑了十几件，实在不好意思再拿了。她说，没关系。我先生真的都不要了。我说，我真地够了，都可以穿到老了。果然，这些衬衣，我到现在还没有全穿完，还有几件，早就送给国内农村的亲戚了。
她又领我去挑鞋，二三十双好好的鞋也都要扔。我试了一下，号太大，就说，我穿不了，太可惜了。但我有一个黑人朋友，脚挺大的，我能不能挑几双给他。那好啊，帮我个大忙了。女主人爽快地答应了。我挑出了十几双鞋，装了满满一个大塑料袋。
然后是家具。我现在每天都在一个意大利式的大写字台上写作，这也是那次挑出来的，现在还很好。
有个朋友在一个富人区做维修工作，他说，家具啊，衣服啊，家用电器啊，我都不用买了，捡都捡不完。我有时捡了送给朋友。你记住了，这是秘密，捡东西要到富人区去捡。
春季一到，许多人家又开始在自家的车库里卖东西了，卖的大都是衣服玩具和厨房用品，尤其是小孩子的衣服，有的几乎没有穿过，原价十几美金，自己卖的时候仅仅五十美分或者一美金而已。
美国有个鬼节，小孩子都穿上稀奇古怪的衣裳，到店里去买，一二十元一件，一年就穿那么一回，第二年，穿不了了，又出新花样了。买，扔。
有一次到妻子的制药公司吃午餐，坐下来后拿了两张餐巾纸用。顺眼看了周围几桌的人，绝大多数都拿了一叠子餐巾纸，擦一把嘴，扔一张餐巾纸，一会儿，全扔光了。我跟妻子说，罪过罪过。这么浪费。妻子说，这算什么，实验室里的用具绝大多数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了就扔，有的玻璃试管，好几美金才一支，用一次，打一支。奥，我明白，怪不得药品这么贵。
我来美国的第二年到学校读英语，见识了纸。每一堂课，老师都给我们一堆纸，上面印着今天的课文，还有其他的材料。学习材料真像雪花飘的那样，哗哗地复印出来，哗哗地被翻了几下，又哗哗地被扔掉了。
房子越盖越大，汽车越换越新，度假越跑越远，这一切，都推动着美国人快买！快买！快买！快扔！快扔！快扔！
追求最新，最多，最好，最时髦，这种由高消费造成的高浪费，已经成为美国的痼疾，我看不到有什么改变的希望。
2005．2．25 下午一点
26．美国梦的陷阱！
一位朋友去纽约探亲，路过芝加哥时，到我家住了几天。头天黄昏，大家都准备进家了，她突然说，等等，你那些东西还没收拾回家呢。她指着我家停车道上放的几个小孩玩具和一辆小自行车，我帮你拿回来。我说，算了，别费那个劲了。她说，那你不怕半夜叫人拿走啊？我说，不会的，没人拿。
你真的那么放心？她有点不相信。我告诉她，我们这个社区的治安很好，白天出去，有时忘关车库门了，就那么开着大半天，从没丢过东西。她说，但现在是晚上啊。我说，没事，有时车库门就这么开着一宿。我们家不值得一偷。
第二天，我领她在小区走走。她问我，你们这是别墅区吧？我说是居民区。她说，那都是有钱人住在这里吧？我回答，你看我像吗？我告诉她，这里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居住的小区。每家的收入大概在十万美金上下。我对面那家，是一个中学的教师，每天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上班。南面这个邻居家，男主人是一家大公司的工程师，儿子刚上哈佛大学。北面这家估计有点钱，先生是一个老板。
她又问，不是富人区，那家家户户的前后院怎这么大？
这是这个小区的特点。二十多年前小区刚开发时，由于这里是芝加哥的远郊，地皮比较便宜。于是就规定，
那你还不成地主了。她笑了。可惜，你这种的都是草，没用。要是种菜就好了。
我说，我种花，种树。光是后院的小土丘上，就种了一百来棵树。现在都长到半人高了，再过几年，就成林子了。
紧靠着这个土丘是一条马路，名叫圣马利亚路。从北到南，十五六公里长，对面开两辆车，道路的两边都是树林子。光是在这一条路上，就有两个森林保护公园，都大得很，在里面转一转，得两三个小时。连着马利亚路，是137号公路，离我们家有三四里远，那还有一个县里修的大公园，中间是一个大湖，四周是密密的森林。光是绕着那个湖走一圈，快走也得一个小时。
朋友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后说，中国还要赶上美国，别做梦了。
我说，要是做个美梦还好。可那是个噩梦。中国要是在以美国人的生活水平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对中国人来说，那将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我给她讲了两个故事。一九九一年我第一次乘飞机，从北京到芝加哥。一看到北京机场，我真激动啊，就好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一样，进大观园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后，飞机在芝加哥俄亥俄机场着陆，拿北京机场与俄亥俄机场相比，我突然发现，自己又像刘姥姥一模一样了。
这几年，我几乎飞遍了美国的主要城市。别的不说，光是那个交通，就是国内根本没法子比的。大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空地修这么多的路。就说芝加哥吧，四通八达不用说了，单说下雪，冬天一下雪，高速公路和主要的公路干线，立即撒盐，就连我们门口的小路，也有铲雪车来铲雪。
我家离世界著名的密西根大湖只有十来里。几年前，我们沿着湖边的高速公路向北边开，去看枫叶，开了五六个小时，还在湖边的一角转转。前年，我们反着向东开，开了八个多小时，才开到大湖的顶端。要是继续沿着湖边开，估计还得开六七个小时，才能开到我们看枫叶那个地方。
我告诉我的朋友，说这些绝对不是炫耀美国怎么富裕，而只是想说明，美国先天独厚，占了这么一块宝地，真真是地大物博，而这一点，是中国绝对不具备的。更不用说人口了，中国那些有限的资源，要是分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就少得太可怜了。这个天然的限制，决定了大陆的发展绝对不能做美国梦。
像美国一样富裕的生活，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掉进去，是万丈深渊，就是把祖宗留的家底都吃光，再把孙子辈的财富提前预支，也无法实现。
中国学美国，要学它的自由，民主，法治，人权，而不是把美国人的物质生活水平作为中国人的梦想，如果宣扬那样的梦，那对于中国人来说，绝对是灾难。老百姓的胃口都吊得高高的，但中国的客观资源又决定了我们绝对没有可能达到那个目标，这样，只会增加老百姓对政府的失望，于国于民，都是巨大的灾难。
从中国的国情出发，给中国人一个实实在在的梦，那就是盼了几千年的小康。通过推进市场经济，建设民主政治和现代精神文明来实现它，那真是福泽万民，功在千秋。
2005．2．25 下午八点 ，次日晨修改
28．在美国作个中国人的耻辱时刻。
每次回国探亲，一些朋友总是问我，你在美国受不受歧视。我说，怎么说呢？有肯定是有的，但一般不那么明显，除了别的原因之外，美国人怕惹上官司，也是一个原因。
但偶尔也会遇到。多年前，我和一对台湾夫妇作邻居。有天下午，一个白人妇女敲她家的门，女主人开门，问白人妇女有什么事。那白人妇女问她要不要订一份报纸。邻居说，谢谢你，我们家已经订了好几份刊物了。不想再订了。那个白人妇女转身就走，但留下了一句狠话：滚回日本去！她把我邻居当成日本人了。我邻居跟我讲这件事时很伤心，我说，愿你反应太慢了，你应该对着那个傲慢的白人妇女大喊：你先滚回欧洲去！那是我还不是基督徒。
我告诉朋友说，白人也好，黑人也好，他们歧视我们中国人，这一点也不令我这个华人感到耻辱。令我感到最耻辱的时刻，是我们华人自己糟蹋自己，无法让人家瞧得起！
我跟朋友讲了三个小故事：
大概是九二年，有天晚上到教会里参加一次聚餐，一百来人，一家带一道菜。谢饭祷告结束后，牧师请老人先拿饭菜。过了三五分钟，排的长队还没有挪动一步，原来，有几个大陆来的年轻人挤到了前面，他们东挑挑，西捡捡，看到自己喜欢的，就使劲往手里拿的大纸盘子里装，盘子装得冒尖了，还不停。
吃饭时，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台湾人问我，
我说不出话来。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从那以后，这样的事我见到的还真不少。
另一件常常令我羞愧的事是买菜。去中国城买菜就不必说了，大家都是华人，举止不文明，不那么显眼。但在中国城之外，就难看了。
我们住在芝加哥远郊，这两年华人渐渐多起来了，因此，就连墨西哥人印度人开的超级市场，也卖许多中国菜。有的菜的价格比中国城的还便宜。平时，我就到那里买蔬菜和水果。美国超级市场的菜一般整理的都很干净。但时常我就会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在一排大白菜面前，有的华人妇女站在那里就不动了，她挑来挑去，终于才选中一棵，然后，仔细地把有一点不太好的白菜帮子，一片一片地扒下来，扔到白菜堆里。那几片菜帮子，就是全加到一起，撑死也就一两毛钱。
遇到这样的时候，不仅会遭来白人和黑人的鄙视目光，就连在一边干活的墨西哥人，也会扭过头来看一眼。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那次，是九四年夏天回国。我们夫妇抱着个小孩子，从芝加哥经底特律转机回国。在芝加哥登机时，是属于美国国内航班，美国乘客一看我们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子，就让出一条路，让我们先上。有的还夸小孩子长得真好看。
到底特律了。候机的绝大多数是中国人。验票员一说开始登机了，乘客们立即挤成一团，一个紧贴着一个。验票员一再说，请带小孩子的先登机，但人就是站在那里不让路。更有聪明的，把六七岁的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往前挤，一边喊，借光，借光，给让个路。
坐在飞机上，我气了大半天。我们中国人怎这么丢人现眼呢？
到北京了，转机回沈阳。验票员还没说开始登机，一些大老爷们大老娘们就挤开了，他们许多人还穿着西服，举起个公文包呢。我对身边一位说，先生，能不能轻一点挤，我怀里抱着孩子呢。一个东北大嗓门立即响起来了：你没看见吗，大伙都挤。有本事，你跟他们说去。
服了，我没那个本事。坐进机舱内才发现，一半的座位是空着的。那时，不是官人，富人，坐飞机的不多。
人哪，要是自己作贱自己，怎么能让别人看得起你呢？
2005．2．26
29．在美国作个中国人的光荣时刻。
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黄雅悯，昨天下午被按立为牧师。
昨天下午一点半，我们全家四口赶到了雅悯所在的教堂，参加“黄雅悯弟兄按立牧师典礼”。一进教堂，我就看到了几个老朋友，是从印第安纳州赶来的，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还有几位美国朋友也赶来了。看到这些美国人，我心中颇为自豪。
几年前，一位熟悉中国人的老美对我说，你们中国人太精明，太实际，来到美国，就是想实现美国梦，但却很少想到，为美国社会贡献些东西。我想，他今天若看到这个店里，会有不同的说法。
按立牧师典礼，是美国人宗教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我还没有看到国内关于这方面的介绍。
典礼在教堂里举行，一百多人参加了典礼，五六个牧师坐在前面，大都身穿黑色的牧师袍，系着一条红色大带子。入会的男士们，西服革履，女士则身穿节日盛装。会场的气氛于庄重之中又洋溢着喜悦
一点三十分，典礼在优美的钢琴声中开始。一位牧师先带领大家唱歌。是一曲著名的西方教会的歌曲，唱了一百年了，歌曲的名字叫你的信实广大。“你的信实广大，显在我身”，当我唱到这最后一句歌词时，虽然我没在雅悯身边，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心里说，上帝，是的。
雅悯喜欢唱歌，他们教会的弟兄姐妹在典礼中唱了好几首歌，一首是“将最好的献给主”，这首在西方流行了将近一百五十多年的教会歌曲，从一个方面注释了西方人的心灵生活。它的副歌是：“将你最好的献恩主，献你青春的力量，穿上救恩全副军装，忠心为真理打仗。”另一首歌曲，借我赐恩福。在西方也唱了一百多年了。副歌是：借我赐恩福，借我赐恩福，借我生命，彰显主荣耀；借我赐恩福，救主听我求，借我赐恩福，使他人得救。
教会歌曲，是了解西方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许多歌曲，在教会中都唱了几百年，有的甚至四五百年，它们极大地影响了普通西方人的精神生活。可惜，国内研究西方文化的学者对此了解甚少。他们只看到了几位大学者的大著作。殊不知，千千万万的普通西方人，从小，就是唱着这些歌曲长大的。
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中国有几首歌曲，老百姓唱了几百年？
典礼的重头戏之一是雅悯讲述他个人的心灵路程。
雅悯在南方的一个海岛上长大。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小时候，父母经常把他从清晨的酣梦中叫醒，共同的祷告。他虽然常常祷告几句就接着睡着了，但这样的印象，却一直刻在脑海中。自从上学后，他就一直处在两难之中，父母教导他有一位上帝，学校说没有神，人都是从猿进化出来的。教育程度越是提高，他就越觉得自己像个猴子。
八三年，他考上了清华大学。专业是数学，却爱上了哲学。他想弄明白：生命到底是什么？八九年春夏之际，他的答案似乎得到了，那就是绝望。带着这样的绝望，他来到了美国。来后住在一个美国家庭中，那对老夫妇都是基督徒，爱他这个外国人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是为什么？无私的爱，又一次激起了他对生命的思考。
一个大学教授的邀请，把雅悯带进了当地的一个华人教会。在教会中，雅悯继续他的无神论批判，同时也深入地了解基督教。直到有一天，他被上帝的真理和爱所征服，成为基督徒。在得到了这所名校的数学博士学位后不久，他又到美国一个著名的神学院读书，要做一个传道人。
他的姐姐，在大陆做了半辈子的传道人，深知其中的甜酸苦辣。他对弟弟说：弟弟也去传道，难道不知道做传道人的辛苦？一些朋友也不理解，说，美国的数学博士，去做传道人，大材小用了。但有一个人理解了他的心，那就是他后来的妻子。她有一天对他说，你不要有一天爱我超过了你的神。
雅悯讲完后，几位弟兄姐妹又唱了一首歌：“主啊，我愿献上自己，愿意服务（他人但）只爱你。愿你喜悦我的生命，愿这一生单单爱你”。我知道，这就是雅悯的心愿。
典礼的最高潮是几位牧师按手祷告。这几位牧师我大都认识。有的原来是在台湾影视界大有前途的新星，有的是学自然科学的博士。但有一天，他们受心中那个神圣感动的呼召，就走上了传福音这一条路。
雅悯夫妇跪在台上，牧师们把手放在他们头上，为他们祷告。愿他们一生为那一双手所引导：那是耶稣的手，带着钉痕的手，十字架上的钉痕。
在这样神圣的时刻，雅悯夫妇都流泪了。
典礼结束后，我见到了当年接待雅悯的那对美国老夫妇，他们七八十岁了，今天也开了两三个小时的车赶来。雅悯说，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一直会为我祷告，其中就有我的这位美国老妈妈。我还相信，这位老妈妈今天一定流泪了。
在大家争着和雅悯夫妇握手照相的时候，我走到了一对来自台湾的中年夫妇的面前，握着他们的手我说：我为雅悯谢谢你们。
雅悯曾经告诉我，那几年读神学的时候，教会经常会给他们转来一些捐款，一笔又一笔的，数目大都不大。他们是谁？我至今都不知道。但他们的那颗爱心，我永远忘不了。
这样的爱，令我感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骄傲，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
2005．2．27 上午
30．国耻：“老外”感动不了中国。
看到徐本禹被评为感动中国的人物之一，我还是挺感动的。他是我的老乡，一条山东好汉。我祈祷政府千万别把他树立为典型，再给他弄个什么代表当当。在大陆，毁灭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常常是让他当上先进，加速地失去人性。
由徐本禹我想到了几个朋友，他们多年来一直为中国人服务，但是，在大陆媒体中却从来看不到他们的名字，更不必说提名参加评选感动中国的人物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老外”。“老外”感动不了中国。
我知道，这些老外到中国，绝对不是为了去感动中国，而是为了分享上帝之爱，是因为他们爱中国人。可是，虽然我们中国人历来讲究知恩图报，但人家有恩于中国人，却连他们的名字和事迹都不敢让老百姓知道，这就是国耻了。
有一位老外，出生在北欧一个富裕的国家，从小就过着美好的生活。有一天，这个年轻的基督徒突然有一个强烈的感动，要去服务中国人。他多次祷告后知道，这是上帝对他的呼召，于是，他就来到了美国，学习中文。
我见到他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在他的宿舍中。那时，他正在为去中国作最后的准备。我刚用英文跟他打招呼，他就用中文跟我说，范弟兄，请你用中文跟我讲好吗？我基本上能够听懂，你只要跟我讲慢一点就行了。对不起了，陪老外练练英语。
我求之不得。他一口北京腔，“特逗”，“棒极了”，都能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倒是我有点惭愧了，辽东口音，有时平舌卷舌分不清，弄得他还逗我，是“吃肉”，不是“吃油”。
我说，你这里可真简单，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他说，我是一个光棍。再说，我要训练自己，这样到中国去的时候，才能适应老百姓的生活。
我问，你是去传教？
他说，不是。中国政府不允许外国人去传教。
那你去干什么？
我去教英文。或者，做其他的工作。我相信，上帝一定会给我一个为中国人服务的机会。
那你要到哪里呢？我知道，老外到中国最难适应的就是卫生环境，至少得每天都可以洗澡。这样的地方，还是得在经济发达地区
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他居然要到大西南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少数民族居住的地方，远离大城市，连火车都不通。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地方？我问。
他回答，那里的人更需要耶稣基督的爱。
不久后，他就走了。转眼间，六七年过去了
后来。我陆续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几年后，他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找到了一位女性，也是基督徒，他们结婚了。婚礼在中国大西南的某个小镇举行。他的老母亲乘飞机来到了中国。然后，换飞机，换火车，换汽车，终于来到了儿子工作的地方。老人家住了几天后说，孩子，感谢上帝拣选你为中国人服务。她为一对新人祝福。
妻子
我的一个朋友从美国去看这位老外。问他苦不苦。他说，生活简单一点，没什么，这里的老百姓太好了，太纯朴了。我们在一起非常快乐。你不想家？朋友问。老外说，怎么能够不想。但这里的山水非常美，跟我的家乡很像。这里就是太穷了。孩子们没有钱上学。
我的朋友听一些中国人说，如果民主选举县长，这位老外一定能够选上。
又过了几年，我到夏威夷讲道，一个基督徒告诉我说，那位老外走了。
这绝对不可能，我说。难道他被驱逐了？因为他说过，只要中国政府不赶他走，他愿意一辈子留在中国，为贫穷地区的老百姓服务。
这位弟兄说，是往里面走了。他在那里工作了几年之后，发现更偏远的地区，还有更贫穷的县城，于是，就搬到那里去了。
这位弟兄还告诉我，这些年来，一些弟兄姐妹一直奉献金钱支持老外的工作。但老外把钱大都用在当地老百姓和孩子的身上了。他自己一个月只要八百人民币。这一次，他要减少他的生活费，说，六百元就够了，因为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更穷，生活更简单，不需要那么多钱。
我最后问，他有什么心愿让我们继续为他祷告。
他说，还是那个心愿，能够允许他留在中国，把基督的爱带给那些穷苦人。
2005．2 。27。 上午11。51
31．中美两国的战争从哪里开始？
如今，许多人都认识到了，中美两国的分歧，从根本上来说，是价值观念的分歧，而这又为各自的文化传统所支持。国内学者研究美国的价值观念，往往只从抽象的书本观念开始，其实，实际生活中，大家如何过日子，往往更能够凸显出价值观念的对立和分歧。
回到题目上，中美两国的战争从哪里开始呢？当然了，我说的战争，是不见硝烟的战争，即世界观的冲突。这个战争，是从母腹中开始的。
九一年到美国后不久，我就到县里办的社区大学补习英文。第三个教我英
有一次，劳拉请我们班上的这些外国学生到她家吃饭。吃饭中间我与她聊到了关于孩子的事情。我问，劳拉，你是不是也像美国那些新潮青年一样，不想要孩子。劳拉笑了，说，谢谢你，范，你说我年轻，我很开心。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很想要孩子，但你知道，我还得耐心地等待。
过了好久，一次下课后，劳拉把我拉到一边说，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小婴儿了。我恭喜她。她临产前一个月，我拿着一束鲜花到她家去看望她，谈了一会儿后我问她，你的小孩子生下来后，你要不要请你的母亲来帮忙？她回答，当然，我一定会请他们来。那你母亲会帮助你到孩子满月吗？她困惑地看着我，说，为什么？我说，他们在家也没有事啊。劳拉的父母已经退休。劳拉说，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啊。我没有权力让他们为我牺牲他们的幸福啊。再说了，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孩子。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后来，他父母在她家只住了一个星期。
那次我还问劳拉，是男孩，还是女孩？老拉说，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哦，你是中国男人，你们轻视女性。范，男孩和女孩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键是他们是我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那你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怎么准备东西啊。老拉说，那不是一个大问题，我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劳拉生了一对双胞胎。孩子生下来才两三天，她就
劳拉在孩子两三个月的时候，搬家到了维斯康新州。半年后的一天，另一个英
我说，劳拉，不着急，你先喂她们吧。
为什么？劳拉瞪大了眼睛，笑着看我说，他们自己可以吃，不用我。过来，请坐在沙发上，我们聊聊。
在聊天的过程中，劳拉看我盯着小孩看，笑了，一挥手，说，范，不要担心，相信她们，她们可以照料自己。半个钟头后，老拉站起来了，走到孩子的跟前，拿张纸巾，擦擦孩子的脸和手，就把她们抱下来了。收拾一下没吃完的麦片，扔到垃圾桶中。然后，给孩子几个玩具，说，我亲爱的宝贝，好好玩玩。一会儿就要睡觉了。
她又和我们聊天。二十来分钟后，她站起来了，说，对不起，孩子睡觉的时间到了。一个胳膊夹着一个，她把两个孩子夹到了楼上的婴儿室，放上一段音乐，低下头，一个孩子的脸上亲一口，并且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我的小宝贝，我爱你。然后，对我说，范，我们继续说。我说，你先陪她们一会儿，我不着急走。她说，不。她们不需要我们。她们应当学会遵守纪律，午睡的时间到了，就要睡觉。来，我们下楼去。
下一次看劳拉的时候，她的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我们坐在她们家后院的椅子上，看两个孩子在草地上走。突然，一个女孩跌到了，哭了两声。我赶紧地站起来，要去扶小孩子。劳拉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说，范，不要担心，不会跌坏的。让她自己站起来。她会站起来的。果然，那个小女孩哭了还不到三四声，就爬起来，跟自己的妹妹或者姐姐继续玩起来了。
从婴儿起，就让孩子学会独立，这是许多美国母亲教育孩子的基本方法。
2005．2．28 上午十时。
32．你如何看美国鬼子的答案？
儿子特爱吃饺子。他四五岁的时候曾经对我保证：爸，你就多给我包饺子吃吧。我长大了，天天给你包饺子。七八岁的时候，他改口了，爸，这样吧，我长大了给你买商店里卖的速冻饺子，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今天放学回来，他一看到我包饺子，就什么零食也没吃，硬是挺到第一盘饺子端到了饭桌上。他说，老爹，我都快饿死了。我就自己先祷告啦，我实在等不及与你们一起吃了。
自己祷告结束后，他一看，还少东西，于是喊：爸，醋！这个美国鬼子吃饺子，一定得沾着调料吃，调料还得齐全，酱油，醋，香油，一样也不能少。晚上，还要来点大蒜，剁碎了，撒在调料中。早上不加大蒜，说嘴里有味，同学会说臭死了。
不一会儿，我和妻子女儿都上桌了。我和妻子边吃边聊，儿子则还继续大吃。妻子说，她有一个同事得了癌症，挺重的，现在正在治疗中，不过，他儿子还不知道。
他儿子多大？我问。上六年级了，妻子回答。哦，比咱们孩子低一年级，我估计那孩子也该十一二岁了。
妈，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孩子知道？儿子突然插嘴。
母亲反问，小孩子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情？
他有权利知道，儿子用英文脱口而出。
一听到儿子居然把这与权利联系起来了，我的兴趣上来了，自己将近二十年前就在国内宣扬过知情权，但还从来没有往家务事里头想。我笑着问儿子，你说说，为什么？
儿子说，他孩子已经上六年级了，对吧。那他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是家庭成员的一部分，这样大的事情，他有权利知道。
母亲说，小孩子知道这些，会对他产生伤害。
儿子反驳，不知道会有更大的伤害。他孩子会想，肯定是我不够聪明，我太笨了，不然，妈妈一定会告诉我。或者，他会想，肯定是我太软弱了，所以，父母不敢告诉我。再说，爸爸到医院去了几天不回来，小孩子一定会猜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小孩子并不傻，不像你们大人想象的那么傻，他一定会成天想，而且，净往那最坏的地方想，不好了，我爸爸一定是不行了，要死了，那我可怎么办哪！
母亲说，我想，他妈妈会告诉孩子，你爸爸没什么大病，过几天就会好的。
妈，那是撒谎。儿子大声说，癌症是大病，并且，也不是几天就能够好的，OK。
母亲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小孩子干吗非要知道。
儿子说， OK，你不告诉小孩子，小孩子也会猜出来的。他知道父母有些事情瞒着自己，他就学到了一个榜样了，他有些事情也要瞒着父母了，那样，一家人就失去了彼此信任。这多危险啊。
母亲再次强调，小孩子一知道爸爸妈妈要死了，会一直害怕的，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心理健康。
不，不！妈，小孩子不是这样的，儿子反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像你们大人那么复杂。他不会一直都放在心上的。最重要的，妈，你知道，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生命的一部分。人都是要死的。
我说，儿子，你放心，爸爸要是得癌症了，一定会告诉你。
妻子打断了我的话，说，别说这个，都别说了，快吃饺子吧。
吃饭时，我还在捉摸儿子的论点，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就是忘记了一条：在这个世界上，死亡并不意味着生命的彻底结束，相信上帝的人，他能够在盼望中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道朋友们怎么想？
2005．2．28
33．美国人为啥那么有活力？
二十六日参加黄弟兄按立牧师的典礼那天（ 文章见“29 在美国作个中国人的光荣时刻”），出发前，妻子问我有没有写一张贺卡，我说，忘记买了。这时，九岁的小女儿对我说，爸爸，你别着急，我给雅民叔叔画一张卡片。十来分钟后，她画好了，有花有草，还图上了颜色。给我看后她问我，爸爸，你看我画得像不像莫奈的画。我说，你这要是莫奈的画，我们送给黄叔叔的礼可就大了。女儿把自己的画又看了一眼，肯定地说，我看有点像啊。她哥哥插话说，妹妹，你不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妹妹刚要回话，哥哥就唱起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那是他从春节晚会上刚学的，就记住了那一句词，以下就是哼哼调了。
我女儿之所以想到了莫奈，估计与她看过芝加哥艺术馆有关。
这件事得从头说起。从儿子上幼儿园开始，我就发现，美国的中小学经常组织一种活动，叫Field Trip (野外旅行) ，每学期总有那么三四次。年级越低，次数越多。一遇到这样活动的时候，老师总是提前两三个星期发一个通知，问有没有家长愿意来帮忙。一般一次活动，二十来个学生，需要三四个家长帮忙。同时，家长还得在一张纸上签名，说我同意我的孩子参加这项活动。这样，万一出事了，学校不至于惹上打官司的麻烦。
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通知时，我还挺好奇，以为就像我当年在国内上学时举行的那类活动一样，什么参观阶级教育展览馆啊，到烈士陵园扫墓啊，等等，主题一样，进行阶级斗争和革命传统教育。后来发现，全不是这么回事。美国学校的这类Field Trip (野外旅行)，是为了让学生接触大自然，接触人类文明的精华，开阔学生的心灵世界。
略举几个Field Trip (野外旅行)的实例：
前年秋天，女儿的班级组织参观农场。我和她们一起乘校车去了。农场离我们家不远，五六英里，在一个新居民区的角落里。以前开车路过，但没注意到。农场的主人都在家，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女主人说，她自己教孩子。独立于公校和私校之外的家庭学校的存在，也是美国教育的一个特点。
我带着一组小学生先去看火鸡和奶牛，然后，进了养鸡场。孩子们拿起了篮子，到鸡笼子前面去捡鸡蛋。看城市里的孩子不会干活，农场主的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走到了前面，教他们怎么捡。他母亲站在旁边跟我说，她的两个孩子从六七岁起，就帮助他们干活。
下一个节目参观是看蔬菜。女主人给同学们介绍说，这里种的蔬菜不用化肥，也不撒农药。然后，她又介绍了为什么吃这些施有机肥料的蔬菜有益于健康。在小学生进地里看蔬菜的时候，她告诉我，他们夫妇原来在离芝加哥很远的农村种谷物，但不挣什么钱，所以，就到芝加哥的郊区租了这块地，栽种有机蔬菜，等等。冬季，帮助别人铲雪。她们还雇了两位墨西哥人为他们干活。
农场还保留了一大块玉米地，在里面开了弯弯曲曲的路，供小孩子走来走去。当我带小学生走进玉米地的时候，他们高兴坏了，一边走，一边喊。最后的一个节目是看农场养的几匹马。然后就顺原路打道回府了。
又有一次Field Trip (野外旅行)是到离学校五六英里的一个森林保护区。那学期我儿子正再学生物，老师就领他们到大自然中了。第一项活动是沿着树林边走，观察不同的鸟类，每一个同学都将自己观察到的鸟，记录到本子上。我们走了挺长的一段路，看到了许多不同的鸟。下一个活动是捕鱼。森林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给每一个小组三个鱼网和水桶，让大家分头到一个大池塘的四周去捞鱼。一看到水，这些小家伙们就和刚才看鸟时判若两群人了，又是说，又是叫，捞上来了一条鱼，赶快聚成一堆，说这是什么什么种类的鱼。
离开森林保护区前，同学们按照要求，把水桶里的鱼都放回池塘里了。
上芝加哥市里的那一次Field Trip (野外旅行)是参观水族馆。那天大概是礼拜二，免费参观。芝加哥城内的艺术馆，博物馆，水族馆，天文馆，自然科学馆，等等，凡是属于国家的，每周都有一天免费向公众开放。所以，学校一般都选择那天去参观。在那天的参观中，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盯住学生，别让他们走丢了。至于水族馆中各种海洋生物的美丽和奇妙，就只有留给学生们去欣赏和思考了。
女儿去芝加哥艺术馆的那次Field Trip (野外旅行)，由于好几个家长要去，我没去成。回来后，女儿对我们说，太好看了。她哥哥就问，那幅画好看。女儿说，都好看。哥哥说，不一样，然后就告诉妹妹，梵高的那幅画，颜色是一点一点地点起来的，毕加索的那张，是两幅画合在一起的，莫奈的画，要注意颜色和光线，等等。他半年前的一次Field Trip，去的就是这个艺术馆。
这些Field Trip (野外旅行)，不仅让孩子们看到了书本和课堂以外的世界，更让他们的心灵进入了一个更大的世界中，而这，就成为学生们的精神活力的一个源头。
2005．2．29，凌晨。
34．到哪一天，中国孩子才能唱这样的歌？
刚从女儿的合唱演出回来，心里还沉醉在歌声中，并且一再地想：中国的孩子哪一天能唱这样的歌？
美国的中小学中，有许多的课外俱乐部。女儿参加了合唱队，每周练一次歌，礼拜一下午放学后，从三点半练习到四点十五。今天是她们合唱队表演。
演出在学校的体育馆中进行。入口处，一个学生递给我们每人一张节目单。节目单的正面，印着今天晚上要演唱的歌曲，背面是每一个参加演唱的学生的名字。剩下的空白处，印上了七个五线谱的音符。
今晚大概来了一百多位家长。指挥老师上前，说了一句感谢大家来参加晚会，就开始演出了。校长靠着大墙站着，居然没有请他说一句话。
首先是四五年级学生组成的合唱队唱歌，她们一共二十九人，包括一个男孩。她们很自然地站成三行，大小个混在一起，衣服五颜六色。我女儿就在这个合唱队中。
第一支歌曲的名字是：哦，今夜多么可爱。歌词大意是：今夜多么可爱，当钟声从远方传来，甜蜜的钟声，丁冬，丁冬，丁冬。这真是孩子的歌声。
第二支歌曲的名字是：这个世上的孩子。歌词大意是这样的：我是这个世上的孩子，我的声音并非无关紧要。我是这个世上的孩子，当我歌唱时，世人就会听到我的声音。
你能想象吗？如果在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同声歌唱，同声歌唱，那将多么美好。你能想象吗？当我们歌唱时，我们会忘记仇恨，忘记战争？那将多么美好。他们说，音乐感动每一个人，这是真的。哦，我知道，我的声音是这个音乐的一部分。我是这个世上的孩子，我的声音并非无关紧要。
当听到孩子一再重复地唱着：你能想象吗？当我们歌唱时，我们都会忘记仇恨，忘记战争？那将多么美好。我深深地感动了，几乎要流泪。对，这是孩子的声音，这个世界要听到孩子的声音，他们是这个世上的孩子，孩子的声音并非无关紧要。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那句歌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又想到了今年春节晚会上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有那些表演着高难舞蹈动作的孩子们。为什么在那样的夜晚，听不到孩子的声音，听到的只是歌唱盛世。
讲了那么多年的主旋律，为什么不让爱成为孩子们歌声的主旋律？中国的孩子哪一天能唱这样的歌：“你能想象吗？当我们歌唱时，我们都会忘记仇恨，忘记战争？那将多么美好。”是谁，在孩子们心中播种仇恨？
一直沉醉孩子们的这首歌曲中，我竟然没有仔细地听初中生唱的三首歌，直到最后一曲大合唱：上帝祝福美国。我吃惊他们居然会唱这首歌，唱“美国，美国，上帝在你身上倾注他的恩典。”
演出结束时，两个女生从校长手中接过两束鲜花，献给了两个指挥音
演出一结束，我立即走到一位音
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孩子，这个世上的孩子这首歌太美了，我要把它翻译成中文。儿子立即说，爸，那是有版权的，你没有版权，你不能侵犯版权。我告诉他，不会的，我只是在文章中引用一部分歌词。
2005．3．2 夜九时半。
35．如此乱译美国《独立宣言》是为什么？
《独立宣言》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人权文件之一。但在流行的《独立宣言》的中译本中，《独立宣言》中最重要的一句话却译得大错特错，这样的错误再也不应该继续下去了。
英文中的这一段话是：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在流行的翻译中，它被翻译为：“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他们都从他们的"造物主"那边被赋予了某些不可转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关键在这一句：“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把“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翻译成“人人生而平等”，显然是错了，并且是不应该发生的错误。
现在，有人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张玉明将其翻译为“所有的人是受造而平等的”（见《传扬》杂志2005年二月号），任东来将它翻译为“造物者创造了平等的个人”，（这是我在《法律史学术网》上查到的。）据李道揆在《美国研究》2001年第2期上介绍，关于《独立宣言》，近三十年来，中文有五个译本。不知道那一位有心人能够找到这五个译本，看看它们对这一句话都是如何翻译的。
为什么在这样一句很普通的英文上，会翻译得如此离谱，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某种无神论的世界观在作怪？
（或者只是简单地沿袭了早期的翻译？——范注）
很显然，美国的先祖很清楚，人并不是生而平等的，无论是从长相的美丑，身体的强弱，天资的聪明与愚笨，还是家庭的贫富，人都不是生而平等的。但是，无论这一切如何不同，人受造而平等，造物主所创造的个人是平等的。
这就牵涉到了三个观念：第一，造物主。《独立宣言》承认有一位造物主，所有的人都是被他所创造的，人是一个受造者。第二，人之平等就在于，人的生命中内在地包含了人之为人所不可剥夺的自由，价值和尊严，这一切不以外在的任何条件而转移。连批评基督教的美国独立斗士潘恩都引证了这样的一段话来论证这个观点：“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见《圣经》第一篇《创世记》）。第三，这样的自由，价值和尊严由于是被上帝所赋予给每一个人的，因此，任何政府和个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人的自由，践踏人的尊严。
由此才可以理解，紧接着上面那句话，《独立宣言》立即宣称：“为了保障这些权 利，人们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则来自被统治者的同意。任何形式的政府，只要破坏上述目的，人民就有权利改变或废除它，并建立新政府； 新政府赖以奠基的原则，得以组织权力的方式，都要最大可能地增进民众的安全和幸福。”
由此才可以理解，为什么以无神论立国的国家，统治者敢于肆无忌惮地践踏人权。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不相信神，也不怕神。
“所有的人是受造而平等的”。人们可以不赞成《独立宣言》中宣扬的这个观念，但你却不能把它说成“人人生而平等”。
哪是明显的伪造，说谎。（接受几个朋友的批评，这句话说过头了。范注）
附录：1
这里要讨论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这样重要的一份历史文献（不是诗歌小说），里面这样简单并且十分重要的一句话（“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到底是否应当按照它本来的并且十分明显的意思直接翻译出来。
由“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开始的这一段话，是整个独立宣言的理论的基础。
我提出以下理由支持我的观点：
翻译的前提是理解。根据解释学的一般原理。
1．首先我们应当确认我们所面对的是哪一种文体。独立宣言属于历史文献，不是小说诗歌，所以，对于它无论是直译还是意译，都应该准确地表达作者本来的意思。
2．直接探讨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一句话中的are created 非常明显，不是出生的意思，而是被创造。
3．联系上下文确定这句话的意思。紧接着上句话，宣言马上说：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很明显。作者说that all men are created，是表达一切人都是被他们的（by their Creator）造物主创造的。
4．从整个文本中进一步确定这句话的意思。由“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开始的这一段话，是整个独立宣言的理论的基础。它正与最后一句话相呼应，那句话是：為了支持這篇宣言，我們堅決信賴上帝的庇佑，以我們的生命、我們的財產和我們神聖的名譽，彼此宣誓。它直接用了“上帝”一词。
5．确定这句话要表达的思想，与作者在全篇文章中要表达的思想在逻辑上是否一致。如果没有这个逻辑前提——所有的人都是被一个造物主（原文用的是单数，大写），那么，每一个人都被赋予了种种不可剥夺（不可转让）的平等权利的结论，就相互矛盾了。很显然，作者要回答一个问题：人权的源头在哪里？不是在政府，而是在造物主。
因此，这些权利不是天生的，父母给的，（父母给的，父母就可以取回），也不是社会或者国家给的（他们也可以取回），而是造物主给的。这样，独立宣言的写作者在一开始就赋予人权一个神圣的源头——造物主。
很明显，宣言作者是在告诉英国政府，人所应当享有的哪些权利，不是你恩赐的，而是造物主给每一个人的，因此，你没有任何权利剥夺这些权利！
政府没有权利剥夺人权。这在当时是一个具有极其革命性，颠覆性的宣告。而且，它宣告的有理，因为它直接付诸于美国人都可以理解的造物主的观念。
6．在整个文化情境中理解作者所使用的基本概念。“创造”（creat）在西方文化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它表达的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生”是从有到有，不同形态的转化。而创造不是。当“创造”（creat）讲到人时，自然把人同他们的造物主直接联系起来——造物主与被创造者，就是说，所有的人都是被造物主所创造的，他们在被造上是平等的。
而这样的创造观念，只能够与西方人的宗教信仰联系起来，而当时的美国人的宗教信仰，是他们世界观的决定性部分
7．联系到当时的整个社会情境。当时社会上的人，对于一个概念是怎么理解的。注意，宣言的作者不是写哲学教科书，而是直接对大众说话。他们的话必须为大众所能够理解。而当时美国大众的绝大多数是相信上帝的，是相信人是被上帝所创造的。（即是自然神论者，也不公开否认造物主的观念），因此，说所有的人被造而平等，他们立即就能够明白。尽管，他们完全明白这一点，还需要一个历史过程。
8．最后一句。翻译西方历史文献，首先是为了了解当时的美国人是怎么说，怎么想的。而不是我们希望他们怎么说，怎么想的，更不要为了我们的理解力或者现实需要，就改动那些非常明白的直接的意思。如此，才能够实现文化的交流。不然，我们会把一切外来的观念，都打伤中国的烙印，并宣称是自古有之，我们的老祖宗早就说过了。
并且，即使在谈论人权，西方也有不同的概念体系。比如，法国人权宣言和世界人权宣言就都没有提到造物主。因此，我们既不能用美国人权宣言代替法国人权宣言，也不能相反，尽管它们有许多相同的基本观念。
退一万步，如果说早期的翻译是由于不了解美国文化而误译，那么，现在也是该纠正这个错误了。错误并不因为大家都接受就正确了，正如错误并不由于权力的支持就有理了。
# 阿赛尔 :但是，我对以前的翻译之失的看法是，很可能是无意之失，而非政治性作用下意图抹杀宗教观点而故意为之的。这是我的基本判断。
——————
范学德： 我可以同意你的这个看法，也许，我想得过多了。当然了，人人生而平等，从中文来说，非常美丽。但可惜不是原作者的本意
附录：2
美国《独立宣言》中文本译文的问题及改进建议
李道揆
近来应奥林匹克出版社的邀请，写一篇向我国中学生介绍美国《独立宣言》的文章。为此，我细心地阅读了《独立宣言》的中文本。早在上个世纪初，我国就出版了 《独立宣言》的全译本，以后又有新的译本问世。但是，直到今天，我国却还没有一个公认的《独立宣言》中文本的标准本。我手头上有近30多年出版的《独立宣 言》的五个中文本，分别刊载于下面五个文集中：（1）《世界史资料丛刊》初集，商务印书馆1962年出版（以下简称“丛刊本”）；（2）康马杰 （Henry Steele Commager）编：《美国历史文献选萃》，今日世界出版社（香港）1979年出版，这文集中的《独立宣言》是节本，（以下简称“康本”）；（3）裴孝 贤（Donald M. Bishop）编：《美国历史文献选集》，中国翻译出版公司翻译，美国新闻处（香港）校订，美国驻华大使馆新闻文化处1985年出版，此选集是《美国历史 文献选萃》的增补修订版，对《独立宣言》进行了修改（以下简称“裴本”）；（4）赵一凡编：《美国的历史文献》，三联书店1989年出版，此文集中的《独 立宣言》采用了《裴本》，故本文将此本归类为“裴本”。不再专门论述；（5）吴新平主编：《世界各国法律大典/美国法典：宪法行政法卷》（《独立宣言》的 译者是吴新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以下简称“吴本”）。
。。。。。。。。
（见《美国研究》，2001年第2期）
36．他为何能一夜间成为千万富翁？
去年夏秋之际，几个在美国某大制药公司工作的朋友经常议论一件事，就是他们总公司下面的一个分公司的总裁，一夜之间成为千万富翁。大家没有说他运气好，而是议论，要是我在那个位置上，我会不会这么干。
事情得扯远一点说。到美国的诊所或者医院看病，有些小病小灾的，医生就不能你开药了，帮助你省两个钱，但是，他会给你一两个免费的小药瓶，够你吃两三天的，不见效，再到医生那里看。我的两个孩子去同一间诊所前后已经十二年了，和医生很熟，经常会得到这种免费的药品。不然的话，到药店去买一次药，虽然有医疗保险，但自己还得掏十五美金。
这些免费的药，大都是新药。是那些制药公司送给诊所的样品，希望借此推销他们的新药。
一个大公司生产一种新药很不容易，往往要用上十来年的时间，上亿美金的研究开发费用，并且，新药上市后，头两三年很难赚到大钱，需要大力推销。于是，公司就搞这样的名堂，比如，邀请一些医生到某某旅游胜地开学术会议，送一点小礼品意思意思，但不能多，多了违法。最重要的是送新药的样品，免费。按照政府的法律，当医生把这些免费药品送给病人的时候，是不能收费的。
但这一家大公司作了手脚，具体情况我没有问，反正就是这样，病人拿到的那种免费的药品不是免费的了，得保险公司付钱。
问题就发在这里，那些病人是老人，他们享受政府的医疗保险。政府不让劲了，说这是违法。
起因就是那个分公司的总裁向美国政府告发了，说到了这中间的黑幕，公司怎么样从这笔交易中得到了回扣，并且，由于他是当官的，证据确凿。一告，就告赢了。他原来所在的公司被罚了一笔巨款，有的说七千万，有的说八千万。然后，好像根据美国的又一个什么法律，这样的举报要得到奖励，公司上交的那笔罚款的十分之八或者之九，被政府用来奖励举报人了。就这样，那个分公司的总裁一夜间就成了千万富翁。当然了，估计也没有任何大制药公司敢雇用这位先生了。
这家公司被罚痛了，于是，赶快培训大小头头们，让他们知道，哪些推销行为是违法的。我的朋友们参加学习班回来，就议论开了。说，那个总裁，年薪也就百万吧？这下子可好，一下子发了。有的说，他发财了，可我们倒霉了，公司的股票一下子就跌下去了。还有的说，我要是知道这种黑幕，也会去揭发，太黑了。但想一想又不对，爬到分公司总裁的位置上，哪那么容易啊。有几百位高级研究人员在这家公司工作，但还从来没有人爬到那样的位置。
2005．3．5 上午
37．美国的骗子还真不少！
骗子哪里都有，美国也不例外，并且，还不少。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问题是有些欺骗不违法，上当了，活该倒霉。
好几年前，我到收到一封信，说是有一个什么什么抽奖活动，抽中了，有什么什么的奖品。心一动，我就填好表格，贴上邮票，邮出去了。邮出去后也就忘了，就这么样地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回信。我急忙打开信封，一看，是祝贺信，祝贺的词还很热烈。我中奖了！真高兴。奖品竟然是一台大电视。
按照来信提供的电话号码，我立即拨通了电话。还没有等我讲话，妻子就拿起了另一个电话。我们问，真的是我们家吗？电话中回答：热烈祝贺你。正是你们家。你们多么幸运啊！我们又问，那个电视价值多少钱哪？三百多元。不错，白白地剪了一台电视，于是，我们就请她把电视给我们寄过来。电话中说，当然。我们会尽快寄给你们。不过，请把你们的信用卡的号码告诉我们。
妻子警惕了，问，为什么问我们的信用卡号码？回答，因为需要你们付运送电视的手续费和运费。那手续费和运费一共多少钱？问。三百二十多美金，回答。这么贵，开玩笑吧！我们不要了。
从那以后，凡是遇到这类抽奖的信封，立即扔到垃圾桶中。
另一类的就不大容易分辨。有一个被媒体曝光的慈善捐款。某人弄到了一些贫困孩子的生活情况的资料包括相片，说要帮助他们，于是，就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并上报政府备案。然后，他就到处捐款，后来基金搞得不错，就连他自己的生活，都鸟枪换炮了：住进了豪华的大房子中，开奔驰，驾游艇。
但后来，有的人反映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钱用在了那些被捐助的对象的身上。
有一天，有一个记者对那人进行了暗访，向他取经，问他怎么搞得这么好。他介绍的经验是，首先要搞好介绍资料，越悲惨越好，这样，就能够打动大家的心。其次，一定要把钱用在被捐助人的身上。不管多少，你必须给到。哪怕一个人只给他们一美金，也是用于慈善事业了。这样，就不违法了。
记者又问，听说你以前的经济情况很一般，但现在生活这么豪华，别人不会怀疑你挪用慈善捐款吗？
记者后来把这件事曝光了，怎么处理的结果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估计捐款的人不会太多了。
儿子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插了一嘴，说记者的行为是违法的。我问，为什么？他说记者去采访那个人但却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这是欺骗。我问，还有呢？他回答说，记者没有经过那个人的同意就到那人的家里偷偷录音，这是违法的。妻子纠正；记者的行动并不违法，因为那个人的家是办公室。
儿子从三四年级开始，就在学校里面陆续地接受了一些法律方面的教育，所以，他对是否违法很敏感。
2003．3 。5 中午
38．离开《 猫眼看人》以后
今天早上六点半醒来后，照惯例急忙下楼，赶紧给孩子准备早饭。顺便把电脑打开，上《 猫眼看人》，偷看几眼。剩下这一整天，一直到半夜十二点前后，《 猫眼看人》就一直这么大开着，随时可以上去。联网的月费二十六美金，愿上多少次，多长时间，随便。
八点多钟，上学的上班的都走了，终于可以安静地看看《 猫眼看人》了。回了几个帖子，又写了一个帖子，接着再看，还同一位网友通了几封短信。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是牙医诊所打来的，问今天怎么没看到我？我一听楞了，看日历，天哪！在《 猫眼看人》上泡晕了，竟忘了去看牙医，那可是半年前就预约好的时间。只好道歉，重新预约一次。
继续看《 猫眼看人》。
两个人敲门。是为草坪施肥的公司的人。在院子里谈了一会儿后，送人。回来继续写另一篇文章。写写美国的阴暗面。贴上后，又看了几篇文章，感到挺累的，仿佛身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干脆，离开《猫眼看人》，买菜去。
时针指向十二点多了。
我们这个居民区附近没有超级市场，买东西得开十来分钟的车到一个超市。小区的路上，有几个人在散步，大家互相点头致意。超市里人不多，很静，进去后，突然感到很安宁。我先买了一个比萨饼，四美元九十九美分，很大，直径
接下是买猫食。就在我来《 猫眼看人》前后，朋友送了我们家一只小猫。我坚决不要，但孩子们一定要。说同学们家里都有宠物，都在谈自己的宠物，他们也要。全家民主表决，三比一。我不得不接受，并且从此后还不得不接受两个任务：喂猫并且为它猫收拾粪便。后来想通了，这也许是我和《 猫眼看人》的一个缘分，这猫常常坐在我的膝盖上，和我一起看《 猫眼看人》。
（不过，它不懂——删改）
几十种猫食摆在货架上。我找黄牌，减价的。有一种猫食，一袋
走过来的人点头微笑。那种安宁感更深地抓住了我。
下一步，灌过滤水，看着水往桶子里流，我突然想起了田奇庄写了一篇文章，论和谐社会，还有阿赛尔的主张，最重要的是制度改革，但普通人能够做什么呢？在《 猫眼看人》上不骂人，不说脏话，这至少是每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啊。算了，又是猫眼看人。
水满了，再灌一桶，每桶
顺便拿了两包新鲜的葡萄，
三四个人站着排队付款。站在我前面的
排在我后面的是一位妇女。我把我买的东西都放到输送带上后，也把前面那个人放的小木条放在了食品的后面，那位女性抬头看我，说，谢谢。看着剩下的空间太小，我把自己的东西又往前挪了一下，空块地方，把小木条再往前挪了一下。那位妇女一边继续放她的食品，一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非常感谢。
我付款后，店员对我一笑，说，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我还笑，说，也祝你如此。
出了超市后想，文明，也许就这么简单，彼此微笑，说声谢谢，说声对不起。对，这就是最基础的文明，可一想到回家后又要上猫眼看人，
头就大了。
2005．3．4
39．这样漂亮的女孩，怎能拒绝
一看快到十一点了，我赶紧出门准备去散步。正巧，妻子开车回来了，女儿也从车里下来，手中拿一个大广告牌。我急忙问妻子：卖得怎么样？妻子满面春风地说，太好了。几乎全都卖掉了。最后，看孩子们有点冷，我们把剩下的几盒自己留下了。
妻子是陪女儿到一家美国日落超市(sunset) 门口卖饼干。
从上小学开始，美国孩子就享受到了结社自由。学生可以选择参加各种各样的俱乐部，这些俱乐部大都是民办的。我女儿今年九岁，四年级了，她参加了女孩童子军（Girl Scouts）。女孩童子军有许多活动，今天的活动是卖饼干。
我女儿很激动，一大早，还不到八点钟就起床了，她急忙吃了两口比萨饼，喝杯牛奶，就嚷嚷，妈，快点，快点，要晚了！这是她第一次到公共场所卖东西。
这一次卖饼干是义卖。卖的钱上交给女孩童子军总部，作为女孩童子军的活动经费和慈善活动的经费。
女儿拿着一个大广告牌出发了。那个广告牌有两张报纸那么大，是她和另一个女孩一起画的。上面写了各种颜色的字：Girl Scouts （女孩童子军），饼干，大减价，四元钱一盒，请付现款，现在就买，不买就得等到下一年！等等。当然了，还画上了许多可爱的小饼干。
九点钟的时候，四个九岁的小女孩和三个妈妈准时在日落超市（不需要事先申请）门外摆摊了，一个桌子上，放了两个大广告牌，和六十多盒饼干，饼干盒的封面上，画着一个漂亮而又健康的小女孩。
四个女孩卖饼干的小女孩们，也像画上画的那样，漂亮，纯真。她们一看到大人从超市里面出来，就迎上去，笑着问，嗨，你买不买女孩童子军饼干。有好几位妇女说，对着你们这样漂亮的女孩，我怎么能够说不。还有的说，你们真可爱，太可爱了，我怎么能够说不。
妻子说，没想到美国人这么热情。有一个妇女买了饼干后说，太好了，我小时候也是女孩童子军的成员。一位妈妈有一点胖，她说，我不能够吃，但我买回饼干后，就会立即成为全家中最受欢迎的人。她一下子买了三盒。
女孩还介绍说，薄荷味道的饼干最好吃，有的说，花生酱味道的最好。大人笑了，说，每个人的喜好不同。
一开始的时候，四个女孩一起卖，后来，有点冷，就两个在外面卖，两个进到商店里暖和一会儿。
令我妻子最感动，就是一位老太太对女孩说，孩子，医生说我不能吃饼干了。这钱就捐给你们吧。她捐了四元钱。另一位老先生走过来，也说了几乎同样的话，捐了同样的钱。这些额外捐的钱，女孩子们放到另外一个信封里了，作为她们将来野营的费用。
有一些人没有买。但他们都先对小女孩们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解释说，对不起，我从我邻居家的女孩子那里已经买了。有的说，我的女孩也参加了女孩童子军。有的说，我从我孙女那儿买了三盒。反正哪一个人都在对不起后给了一个理由，妻子说，有一个人说的最有意思，他说，我住在另外一个镇。
一个来小时，饼干就卖光了。
在回家的路上，女儿告诉母亲：妈，我希望我再卖一次饼干。
2005．3．5
40.我从来没经过这样大的场面
写完了“这样漂亮的女孩，怎能拒绝 ”，又把它贴到《 猫眼看人》，已经是一点多了。我赶紧上雅虎查地址，整理了一下行装，两点钟正时赶紧离开了家门。我今天要赶到 Bloomington 去，参加一个聚会，然后再去我们州的首府。雅虎给的驾车导引标明，整个行程是
一出了芝加哥南郊，房屋就渐渐少了，农田被公路分成两大片，各自向东西延伸，黑色的大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地的尽头，那一团团灰色的树影，融入了灰色的云影之中。隔一两里，就有三两家农舍，大都被一圈树环绕着，多是绿色的松树或柏树，而门口停的车，大都是卡车。靠着高速公路，隔一段就会看到一个池塘，不知道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但那水，都一样地碧蓝。
车在平坦的美国中部大平原上，以70到
我把一盘谭元寿的带子放入收录机中，当二胡拉起来时，一种某名的惆怅抓住了我。听完后，我又换了一盘印第安人艺术家演奏的印地安人的曲子，他吹的是类似萧的一种乐器，听他的曲子，就好像有无限的哀怨如密西西比河绵绵地向我涌来，时而还夹着印地安人的鼓声，但不是战鼓声，而是在夕阳下敲起的残鼓，鼓声向历史深处一点点消逝。路标上写的路名，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印第安人的语言。
到达Bloomington城的时间是4点30分。在一个教会的停车场上见到了朱弟兄。本来是明天到他们教会去讲道，但他说，这里今天晚上有一个特殊的聚会（Party），我最好能来一下。
Bloomington城有十来万人，五六百中国人居住在这里，许多人都在一家美国大保险公司做事，大都是做电脑的。好多年前，这里就有了几个华人在一起学习圣经，后来又建立了教会，今天晚上，他们是为教会的一位元老——刘弟兄祝寿，六十大寿，叫做惊喜聚会。
十二张桌子，每张卓前坐六七个人。桌面上铺着白塑料布，中间放了一盘塑料花，四周洒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碎片，拿几个仔细看，写的都是一个字：Surprise（惊喜）。主宾席上系着六个大气球，上面写着60岁生日。
有一个美国人也在帮忙，他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语。我问他，你怎么可能讲这么地道的普通话，他说，我在台湾呆了七年。干什么？做贸易工作。我妻子是台湾人。
我问刘弟兄的儿媳妇，你父亲知道这个Party吗？她说，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他怎么来？我母亲会陪他来，并告诉他，牧师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举行一个Party。他现在正和我母亲在路上，五点半准时到。我和她用手机联系
我在四周转转。一条大长条的桌子上，摆了五六十种菜，都是每家自己带来的。一个手提电脑上，正放着寿星老从小到大的照片。一百来位朋友来到了今天晚上的聚会，有六七位是一百来里外的其他几个教会赶来的。都是两手空空而来。主持这次Party的姐妹早就宣布了，这次祝寿不接受任何个人的礼物。
通向餐厅的大门被关上了。
五点二十九分，一个姐妹示意，大家都不说话了，眼睛紧盯着大门。五点三十，刘弟兄推开大门，
刘弟兄走到我们前面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不好意思”。他刚坐下，还没有从激动之中清醒过来，一支欢快的中国民乐响起来了。一位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女子，身穿红绸衣，手拿两条红绸带，跳起了欢乐的中国民间舞蹈。刘弟兄又一个惊喜，他没有想到这位姐妹也来了，她从加州飞到这里，五个来小时。这位姐妹多年前来Bloomington读书，得到了刘弟兄夫妇的热情帮助，这次，她专程为刘弟兄贺寿，第二天还要飞回去。
晚会开始了。那位会讲中文的老外在台上说：多年来，刘弟兄在这里建立教会，服务华人社区，我们今晚庆祝的就是两个字：Love （爱）和 Honour（荣誉）。
教会诗班的七位兄弟姐妹为寿星献上了一首歌：我今天为你祝福。歌词大意是：我今天为你祝福，耶和华必天天看顾，你在家在外，你出你入，耶和华必一路保护。你当除去恐惧的心，因为这不是从神来。靠着耶稣，永不摇动，我们一生蒙了大福。这首大陆人写的歌，我在中国的许多地方听到过，真美。
一个天津的小伙子讲了一段单口相声：假行家。
一位侨社的代表上台讲话，说刘弟兄有三爱，爱上帝，爱家人和周围的人，还爱拱猪。有一次刘屡战屡败，直到最后一把才赢了，于是，他高兴地站起来围着椅子跳起舞来。最后，他赠送给了刘兄弟一包礼物：日本软糖，说这一是照顾他年纪大了，牙不太好啦，二是取含饴弄孙之意。
另一位先生上台，讲了多年间刘弟兄如何帮助他之后，送给他一个大礼物，有大玻璃镜框那么大，用金色的纸包得好好的。他请刘弟兄上台打开看，一看，大家都笑了。原来这礼物就是在一个硬纸盒板上画了一张巨大的扑克牌：方块丁！这位先生说，刘弟兄喜欢拱猪，今天我们送他一只羊 ！
有一位姐妹知道刘弟兄喜欢唱台湾的一首歌曲：绿岛小夜曲。绿岛是台湾当年关押政治犯的地方，估计这首歌曲是一位政治犯写给自己的情人的。这位姐妹唱了一遍后，又约请刘兄弟上来唱，献给他当年的情人，现在正坐在下面的妻子。
刘兄弟的儿子走上台前，拉了一首小提琴曲，那是他父亲最喜欢的歌，流行于西方和东方的教会。歌词大意是：我不知明天将如何，每一天只为主活，我不借明天的太阳，因明天或不晴朗。我不要为将来忧虑，因我信主的应许，我今天要与主同行，因他知前面路程。有许多未来的事情，我现在不能识透，但我知谁掌管明天，我也知谁牵我手。
儿子还讲了爸爸的故事，说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父亲单独带他到圣路易斯动物园。在来回的路上，父亲跟儿子——一个高中生，分享了自己过去的生活。儿子还说，四十年前他父亲来美国时，第一个周末，口袋里只剩下了一枚25美分的硬币。
女儿上台她感谢父亲三件事，第一，让她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保留一个电视；第二，每天家里人都一起祷告；第三，父亲手很巧，经常帮助她完成一些作业。
还有人讲到了刘弟兄怎么会读书，得了这个博士学位，那个硕士学位，等等。又有的说，多年来，刘弟兄怎么在周末开车一百来历，去帮助周围的小教会。
当大家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曲时，刘兄弟的女儿把一块大蛋糕用小车慢慢地推倒了父亲的面前。父亲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全场为他鼓掌。
最后，刘兄弟讲了几句话，他说，我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我实在是很不配得到大家这样的爱，一切都是上帝的恩典。他说，人生很快，转眼就六十年了，我问自己也问大家一个问题，就是我人生的目的是什么？他说，他刚才许的愿是，盼望有更多的朋友得到我所得到的福气。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得到上帝的祝福。
唱玩了，讲完了，开始吃。东西南北的菜都有，大家一直吃到八点多钟。临走前跟刘弟兄握手时，我再一次意识到，再过十年，我也六十了，在人生的下半场，我要为什么活着呢?
2005。3．14 凌晨 一点半
41．美国人崇拜的伟大领袖竟葬于故乡
接着上一篇讲。参加完了生日晚会后，我开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此行的终点站——春野县（Springfield 又译为春田），春野县是伊利诺伊州的首府，十来万人，也有一个机场，但没有邻近的县——Bloomington的机场大。
我到春野县的任务是传教，礼拜天在这里唯一的华人教会——春田华人圣经教会讲道。听说，这里有几百华人，大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华人教会有三十来位教友，大都是专业人士，来自台湾和大陆的，一半对一半。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小教堂，可容纳一百来人。教堂的地皮是一个基督徒捐献的。
礼拜天早上九点半，我先带领了一场主日学，讲的题目是人生下半场。来了八九个人，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写上什么？然后，我详细地分析了克尔凯郭尔的一句名言：“最要紧的是了解，明白上帝真正要我做的是什么。。，找到我能为之生也为之而死的理想”。
十点半开始主日崇拜。来了三十多人。我讲道的题目是：上帝恨恶的三件事。这三件事都与舌头有关，撒谎的舌头，吐谎言的假见证和在兄弟中间散布纷争。一般的传教工作都包括两个部分，第一是劝大家信耶稣基督，第二是勉励大家按照上帝的话语而生活。今天我的劝诫有五个要点：要经常祷告，要凡事谢恩，说话要造就他人的生命，弃绝谎言和少言。我说，愚笨的人少说话，也算是他的聪明，因为他不轻易地表现自己的愚笨，大家听了，都笑了。我又加上了一句，我们传道人有个大毛病，就是喋喋不休。聚会结束后大家一起吃午餐。两道菜，炒青豆和炒肉，还有一大锅鸡汤，主食是米饭和豆沙馅的小寿桃。随便吃，大人交两元，小孩一元。
吃完饭，小孩子休息了一会，然后上中文学校。他们教简体字，开了三个班。
伊利诺伊州的车牌子上都写着：林肯之地，还有一个林肯的头像。林肯在春野县居住了将近四分之一世纪（1837——1861），春野，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一点半后，朱兄弟带我去看林肯墓。他在路上告诉我，林肯死前曾经请求，要把他的尸体埋葬在故乡（后来看介绍资料，是他妻子坚持要把林肯埋葬在故乡的公墓）。这也就有了我文章的题目：美国人崇拜的伟大领袖竟葬于故乡。
从教会到林肯墓只开了五六分钟的车。林肯墓在Oak Ridge Cemetery公墓里面。墓地向春野县的所有居民开放，死后都可以买在那里，不分级别。公墓入口处是一个敞开的铁门，迎面有三组纪念碑彼此相望。我先来到了伊利诺伊州韩战纪念碑前。一组士兵的塑像矗立着，下面，七八块半人高的灰色大理石，围成了一个多边性的巨大底座。一块大理石上，刻上了一段话。我从兜中掏出了一个信封，赶紧抄录。第一句话是：这些高贵的勇士，他们献上了自己，但不求任何回报。另一句话是麦克阿瑟将军说的，绝没有任何海军陆战队表现得比他们更辉煌。紧挨着麦克阿瑟将军的，刻着一个无名战士的话：一个这样的战争，我们不能赢，我们不能输，我们也不能撤。最后一段话震撼了我：不要忘记他们。他们向这个世界表明，自由要付出代价（That freedom is never free）
在沉默中，我沿着水泥板路离开韩战纪念碑。水泥板路的两侧铺着一个个红砖头，上面刻着为建立纪念碑捐款者的名字。一个巨大的牌子上，写上了一行行关于韩战的数字：在这场战争中，美国一共
死亡54，246 人；受伤103。284人；失踪8，177 人；被俘700人。
伊利诺伊州派出206，500人参加韩战，死亡1749人，受伤4691人。
他们把伤亡的数字统计到了个位，他们居然连战俘也纪念，这令我的心很沉重。我想到了中国在“抗美援朝战争”被俘的战俘回国后的遭遇。我的一个朋友当年也成为美军战俘，后来经台湾来到美国。有一次他同我谈到他当年的志愿军战俘战友回国后的经历，老泪纵横。
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二次世界大战纪念碑居然没有好好看看。只看见两排成张开双臂状的黑色大理石写着一个个数字，终点是一个白色的巨大地球。
伊利诺伊州越战纪念碑黑白两色，中间矗立着长方形的白色大理石，四周，七八块半人高的黑色大理石围成了一个圆形，在黑白大理石之间，是五块矗立的黑色大理石。整个纪念碑群，从远处看，就好像是一座黑白相间的金字塔。那七八块黑色大理石上，都刻着同样的三句话，第一句就是：他们在光荣中死去，并永远安息。而那五块矗立的黑色大理石上，则刻着在越战中死去的伊利诺伊州军人的名字，共有2.979 位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军人死于越战或者失踪，他们的名字，从英文的第一个字母A 开始，一直排到最后一个字母Z，一个也不少。
林肯墓在Oak Ridge Cemetery 一角，附近有许多其它的坟墓。一群中学生正来参观。这里也不收费。美国人民的伟大领袖，生时，与美国人民站在一起；死后，埋在普通的美国人中间。
墓地的正前方，在一个石座上，立着林肯那个著名的半身雕像的复制品。大家一个挨一个，都去摸林肯的大鼻子，鼻子都被摸亮了。据说，摸了人会变得更聪明。我也摸了一下，并嘲笑自己说，这足以表明我够蠢的了。
林肯墓建在地面。底座是墓室，有两层楼那么高，形状像中国的古城墙。墓室上矗立一个高高的纪念碑，碑的的底部，正面是一个站立着的林肯雕像，旁边有两组战士的塑像。在从四个角上，有石阶通向墓室的顶部。我大吃一惊，美国人可真是的啊！他们的伟大领袖就躺在下面，但居然经允许小老百姓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进入了墓室，正面是林肯的另一个著名的雕像，他坐在椅子上。墓室的顶棚，比普通住家的，高不了多少，沿着两边的拱形通道，走到后面的正中央，林肯正埋在这里。没有一个士兵守在这里。正中心，悬挂着美国国旗。左侧，是肯塔基，印地安那和伊利诺伊州的州旗，代表着林肯生活过的地方，右侧，是美国总统的旗帜。在这上方写着一句话：
Now he belongs to the ages（现在，他属于时代了——怎么翻译更好？）
Abraham Lincoln （亚伯拉罕 林肯）
1809——1865
林肯被美国人称为“新时代国家统治者的楷模”。
走出墓室，我想到了林肯在著名的盖茨堡演讲所说的一句话：“这个国家，在上帝的名义下，应该使自由获得新生，而且这个民有、民享、民治的政府不应该在地球上消失”。后来又看到了林肯的另外一句话：“要相信正确就是力量”。
（虽然来到美国十四年了，但我看到的亦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据美国一位大法官讲，美国成功的基础就在宗教，教育和法律。而前两点，恰恰被国人严重忽视，所以，我不免会多记录几笔，且请原谅在先）
2005．3．7．下午两点
3。8 日修改
42．美国人夜生活之一景
昨天晚上，天黑乎乎的，我和六七十个美国人一起，坐在灯光明亮的中学室内体育馆的看台上，观看爵士乐演奏会。演出者是这个中学的爵士乐队，一共三十八人，都是七八年级的中学生。
从上四年级开始，小学生就可以加入各种乐队了。没什么条件，随便参加，你喜欢什么乐器就学什么乐器。但乐器得自己买，或者租。一般买一个乐器，至少得花一千多美元。租一个月，二三十美元。
由四年级组成的交响乐队叫初级乐队，人最多。我儿子上初级乐队时，整个乐队一百多人，全年级百分之八十多的学生都参加了。他们的演奏最可爱，一坐下，好多学生先急忙用目光寻找看台上的父母，然后一个劲地挥手，父母也一个劲地挥，有的还给个飞吻。我儿子到六年级时，就禁止我们向他挥手了，说难为情（Embarrassing 令人窘迫）。初级乐队演奏时，不一会儿，就有一两位吹走调了，全场微笑，他们自己也笑。
到五年级时，初级乐队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半，留下来的，大都是对乐器有点兴趣的，他们组成了中级乐队。尔后，爵士乐队。再以后，从六年级开始，负责
爵士乐队每天早上练习。我儿子一般早上六点三十起床，洗澡，吃饭，七点二十赶到学校，在正式上课前，和乐队其他成员一起来到音乐大教室，在老师的指导下练习四十多分钟。
每一个学期中，乐队都有几次表演，看孩子们的表演，就成了美国家长的一个夜生活。当然了，学校还有其他的俱乐部，像球队啊，橄榄球队啊，他们比赛时，家长也要来捧场，更准确地说，是开心。
爵士乐队演奏前，校长突然要来讲几句话。原来，为学校是否应该增加预算，我们镇上要举行公民投票，因为这笔钱要落到每一家的房地产税上，如果预算通过，一年一家会多交一百多元。校长没有说请大家来投票，赞同预算。他只说了几句话，看，我们学校有这么多的活动（Program），给孩子们一个伟大的机会，发展他们的才能。看看，这些孩子们的演出多么了不起，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们周围的几个人笑了，点头。认为意味着要掏钱。
一开始爵士乐队演奏了两个曲子。在演奏过程中，时而会有一个乐队成员站起来，独奏。这时，指挥的老师就来到他（她）前面，让话筒对准了乐器，使全场都能听清楚这一乐器的声音。当这个学生坐下时，老师马上面朝家长们，大声地说出学生的名字，并用一只手指着学生说，请为他（她）鼓掌。而有的家长，一看到是自己的孩子独奏，还没等孩子坐下，就带头鼓掌了。
六个人组成的小型爵士乐队接着演奏了两首曲子，其中一首的名字是“有些事情很可爱” （Something cute ），作者都是 Lee Morgan ，Lee 好像是华人的姓，李。小型爵士乐队的演奏，合奏不多，大都是独奏。首先独奏的是黑管，接着是两个萨克斯，然后是钢琴。每一个独奏结束时，老师不但示意全场为之鼓掌，还加上几个简短的评论：非常了不起！如此美好！十分杰出！
接下来，爵士乐队又演奏了三支曲子，前后有九个乐手站起来独奏。这些独奏的乐手，没有一个是刚才小型爵士乐队的成员。
后来我算了一下，整个乐队（包括小型爵士乐队）的三十八个乐手中，前后共有十八个乐手站起来独奏，尽管爵士乐队乐手的独奏时间很短。
整个爵士乐演奏会一共进行了四十五分钟。结束时，学生们把大乐器送回音乐教室，而家长们或者聚到一起，说说话，或者帮助把孩子们他们坐过的椅子收集到一起。我帮着收了几张椅子，然后，走到一个小伙子前面，说，亚当，你演奏得很棒！他开心地笑了，大声说：谢谢你！谢谢你！亚当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起就认识，父母已经离婚。今晚，他也站起来独奏了一会儿。
2005．3．9 上午十时半
43．中国非常缺少这样的美国人
中国人太聪明，但却缺少这样一些看来有点傻的美国人，他们志愿地为社会服务，不计报酬，也不是为了升迁和出名，这样的人，被称为志愿者。
九一年秋到美国后不久，我就到我所在县的社区大学补习英文。美国的许多社区大学（由所在县负责办学）都为新移民开了一个教育项目，叫做“英语作为第二语言”（ESL）课程，一般开三个班次：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在我去的这个社区大学中，这个课程对于居住在本县的所有居民都是免费的。一般每周上两次课，一次两三个小时。
我先到学校图书馆考试，后来被分到中级班，过了一个学期，上了高级班。新学期开学不久，我的英语老师苏珊就建议我找一个美国人练习对话，她告诉我，有些美国人志愿教外国人英语，不需要任何费用，学校办公室有他们的名单。苏珊领我到了办公室，并同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员仔细地介绍了我的情况，这样，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志愿者。
这个志愿者是一个中年女性，祖籍是波兰人，人很漂亮。我们一周后见面，然后，约定了练习英语会话的时间，每周一次，每次一两个小时。她说，到她家不大方便，我们就到学校来吧。这样，每到周三或者周四的下午，我就到学校等她，她开车来到学校后，我们就一起用英语聊天。说完后，我们各自开车回家
在这个学期的下半期，有一天，另一位教我英语的老师劳拉（见“33 美国人为啥那么有活力？”）说：范，走，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也是学哲学的，同时在我们学校里代课。告诉你吧，他还是一个基督徒呢，你不是愿意讨论宗教问题吗？你们争论吧。
劳拉介绍给我的这个朋友名叫博若德，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白人小伙子，
正巧，过了不久，原来与我对话的那个女性说她要去度假，于是，我就取消了原来的安排。她把电话号码留给了我，说我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他。
那以后，博若德就经常来我家帮助我练习口语，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就问他，你是学哲学的，难道真地相信耶稣？他说是的。我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告诉我实话。博若德说，没有问题。我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对吧？他说，当然。我问，那你跟女孩子上过床没有？他说，没有，从来没有。我问，是因为你相信上帝的原因吗？他回答，是的。我说，好吧，不管怎么样，我很佩服你的真诚。你以后可以同我讨论信仰问题了。
从那以后，在与博若德的英语会话中，信仰，就成了一个主题，可他虽然同我讨论了两年多，但却从来没有劝我信教。但正是在他的影响下，我看了那两本书：《约翰福音》和《罗马书》，他告诉我，这两本书影响了整个西方文明，并且，至今还在影响许多的普通美国人。我听到后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到那时为止，我对这两本书一无所知。
九五年年初，我信耶稣。我立即把这个消息当面告诉了博若德，他一听，完全愣住了，无法置信，大声地问我：真的？我严肃地点头，是的。哦，太奇妙了，太奇妙了，博若德说着说着流泪了，他第一次用美国人的礼节，紧紧地拥抱了我，说：感谢主。感谢主。
在这个世界上，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白人为我流泪。接下来，他告诉了我一个更令我震惊的消息，他说，范，我亲爱的兄弟，自从我第一次接触到你之后，我就为你祷告。后来，我常常和我妻子在一起，跪在地上为你祷告。
我惊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
在我信主后不久，我的一个朋友找到了我，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英文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她说，学德，你能不能找一个美国人帮帮我的忙，教我英语。这可能需要花费他们很多时间。你知道，我在工作中很需要英语。
我告诉她，我可以找博若德的母亲说说，她不工作，有时间。
这个朋友说，学德，你也知道，我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不会信教了。我不知道这会不会令她失望。
我说，不会吧。这只是一种社会服务。
志愿者，就是自愿地为社会为他人服务。
我把朋友的要求跟博若德的母亲说了。她很爽朗地答应了，说，感谢上帝给我这样一个好机会，可以为你们中国人服务。只是我没有教过书，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就这样，我的朋友开始到博若德母亲的家中去学习英文，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2003．3．10 中午
44．中国有像美国这么黑的大老板吗？
伟大领袖当年不理解，什么水门事件，多大个屁事啊，怎么就把美国总统尼克松赶下去了。后来克林顿没拉好裤链的事让我明白了，美国人之所以生克林顿的气，主要还不是性，而是他说谎。你说谎，在美国，这是一个大忌讳，这意味着没有信用，你不值得信任。
但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于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谎，一次也没有。
最近，我的朋友熊璩写了一篇文章，谈美国的诚信危机，他是从ImClone案谈起的。他说：
“mClone系统公司”的创办人瓦克萨博士（Sam Waksal），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及著名的免疫学专家。在2001年，他所研制的Erbitux，极有希望成为治癌良药，因而以廿亿美元的高价，与必治妥（Bristol-Myers Squibb）公司成交，成为当年最红的生化公司。
与必治妥成交三个月后，有一天，必治妥的一个高级主管通知瓦克萨博士，美国《食物与药品管理局》（FDA）正准备拒绝Erbitux的申请。并非药物无效，而是FDA认为数据不足，还需要更多的临床试验。
在得到此内部消息後，瓦克萨博把将近五百万美元ImClone的股票转给女儿，让女儿替他卖，免得自己这样的内线交易被察觉。他也同时通知其他家人和好友卖出手上的股票.
当CBS的记者问他（注2），“你难道不知道当票值大幅升降的前後，《股票交换管理中心》（SEC），会经常抽查买卖者亲戚的名单吗？” 他回答说：“如果我去仔细想想，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当时我有没有想到呢？肯定是没有。我非常不尽责。”其实，他是心存侥幸：“我以为自己不会被逮到。” 而且，当2002年初，政府开始调查他及亲友买卖ImClone股票的内情。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瓦克萨又做了许多不法的事来替自己开脱，以至于越陷越深。
于是，他成为华尔街第一个入狱的白领名人。他的好友Martha Stewart也因此案被定罪。
整个2002年的暑期，几乎成了“欺诈的暑期”。安容和世界通讯案的爆发，使美国整个股市受到严重的震撼。因为华尔街肥猫的贪赃枉法，许多投资大众一生的储蓄付诸东流。人人都义愤填膺，瓦克萨博士顿成众矢之的。”
问题是：像瓦克萨博士这样如此受人尊重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光景的?
瓦克萨博士告诉CBS的记者：“我并没有事先筹划，要作奸犯科。我想，我是太自负了，竟然以为自己可以走捷径，没有去把细节想清楚，没有考虑到後果。”似乎，成功、和追求成功的欲望，权力、和权力所带来的好处，让他养成了走捷径的习惯。
“我可以坐在那里，一边想自己是世界上最诚实的执行长，一边又在抄捷径，同时还在为自己辩解，认为自己是不拘小节。我总以为，自己不必为所做的事负责。”
事实上，瓦克萨博士有一长串“伦理健忘症”的历史。他经常做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或是篡改事实，或作假欺哄。他几次被学术机构解职。他一位以前的同事描述他：“对瓦克萨博士而言，走捷径就像是抽鸦片。” ImClone公司的董事会，虽然对瓦克萨博士的所作所为略有所闻，但由于他在公司的地位，却不敢正面对抗他，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当他被逮捕，戴上手铐的时候，他终于感到走投无路，看著自己从一个被尊敬的学者，沦落成一个罪犯。尤其惭愧的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居然牺牲了八十岁的老父和不经事的女儿，要他们犯法，替他作伪证。在他开始服七年牢狱之前，他对记者说：“我非常害怕，也非常难过。但愿时光能倒流，使我能够在2001年底那段时间，做出不同的选择。”
熊璩说：
如果我们仔细地瞧瞧，这些在商场上出现诚信危机的主角们，可以说没有人是恶棍出身。相反地，甚至好几个在案发前，多次被《商业周刊》选为模范主管。他们身担公司大任，受人尊敬；兢兢业业，甚至跟我们升斗小民一样，常常加班，希望把公司业务做好。 然而同时，他们为了粉饰业绩，不惜作伪；又自以为功劳大，总认为公司亏欠自己，应当对自己破格奖赏。
他们违法作弊，都是老早有预谋的吗？我看未必。那麽，他们的失脚，都是一念之差吗？我看也未必。他们可能都像瓦克萨博士，不是不晓得诚信的原则，甚至也认为自己是个有操守的执行长或是财务主管，但是为了成功，为了要赢，或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就不惜走捷径。这样的行径，加上自大，往往带来了始料非及的後果。
熊璩说：
他所接触的某美国名校，因为中国学生申请表多数不实，而检查特别严格。又听说，因为国内某名校学生特别自私自利，不尊重美国校系及指导教授的权益，不再考虑招收此国内名校学生。这种现象，反映出国内什麽社会现实呢？
无论是在职场、商场、官场、社区，或是在教会，我们许多人往往会为了个人眼前的利益，牺牲了整体长远的利益，只是我们或许没有机会掌握大权，制造超级丑闻罢了。
比如，我们会不会为了业绩、成效，不惜走後门，送或收红包？我们会不会因为贪小便宜，而不惜投机取巧、违法犯纪？我们会不会因为“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就说自己的国情特别，讲一套做一套？我们会不会为了个人的政治利益，就分裂民族感情，或是操作玩弄权术？
诚信并不是一种处世的技巧，或是一种追求成功的手段。它不像电源开关一样，可以随意开关。它是一种内化的生活习惯与价值观。换言之，它是世界观的产品，是源于对自我的确定，对他人权益的尊重，或对造物主的敬畏。
一个以成功、亮丽的绩效数字为唯一目标的人，是无法在节骨眼上忽然有诚信的表现的。瓦克萨博士的失败，不是因为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或决定，乃是他长期以个人成败，以利益为最高准则的必然结果。
我引用朋友这一大段文章无非是想说明，在我们承认制度性谎言是一个客观事实的前提下，我们是否应当看到，即使一个良好的民主制度建立起来了，说谎这个人性的痼疾依然存在，尽管它会采取不同的形式。而改变它，我们需要面对的不是政府，而是自己的灵魂。
再说到另一件事。上个世纪末期，许多人把这些公司主管CEO 作为自己人生的偶像，追求的目标，但华尔街的一次次地震，把人们惊醒了，原来，这些CEO们并不想在屏幕上表现得那么伟大。于是，偶像破灭了。
（本文基本是上转述）
45．当我第一次真情地拥抱一位美国女性时
在美国，拥抱和接吻都是平常事，但我居然会去拥抱一位白人妇女，这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得从头说起。
九二年年初，我在社区大学里学英语，上的是专门为新移民开的ESL（“英语作为第二语言”）课程。我上高级班，老师是爱丁娜。第一天上课，身材高大的爱丁娜一进教室就跟大家微笑，挥手，好像跟我们八百年前就认识了。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前面的讲桌上，紧接着，又把二郎腿高高地跷起来了，说我非常高兴这学期能够教你们，等等。
这下子我可愣住了。我看过
爱丁娜教ESL课程多年。
跟爱丁娜后来熟悉了，我发现她是一个做事为人都很严肃的人，有一天我就斗胆问了一个问题，爱丁娜，听说美国女人在性上很随便，是这样吗？爱丁娜哈哈大笑，说，范，你是从那里得到这些信息的？哦，一定是从好莱坞，还有小说。我点头承认。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怎么拍电影才能够更吸引人吗？不是那样的，我的朋友们结婚后，都很认真地对待婚姻。上大学时，倒是疯狂过，但不是人人都疯狂，天天疯狂。
那年年底前后，有一天，我收到了爱
还不到半年，我突然听到
一个上午，我拿着一束鲜花，敲响了爱丁娜的家门。爱丁娜为我打开了家门，她满脸憔悴，一看到自己的学生来了，竟流泪了，说，范，我真高兴你来看我。一听她这么说，我心好酸，情不自禁地紧紧地拥抱着她说，爱丁娜，别难过，我们都很爱你，我们永远是你的学生。这是我第一次真情地拥抱着一位美国女性，我知道，她这时最需要安慰。
爱丁娜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和一只大黑猫，两个女儿都已经离开家了。爱丁娜在和我谈话时，手一直在抚摸那只大黑猫，大黑猫就那样乖乖地任女主人抚摸。我问她，为什么不叫女儿和自己一起过？她说，她们有她们自己的生活，我慢慢会适应的。临别前，我把我小儿子的照片送给了她一张，她以前看过我的孩子，说很喜欢他。
九三年春，为了纪念自己的丈夫，爱丁娜用她先生留下来的一笔钱，设立了一个奖学金，专门奖励那些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外国学生。不久，就在全体上ESL课程的学生中进行了一次写作竞赛。我参加了竞赛，并得了第一名。
举行颁奖仪式那天，爱丁娜和她的女儿都来了。当我从爱丁娜手中接过奖牌和奖金的时候，我又一次拥抱了她，并说，老师，非常感谢你。在我一生中，这是我第一次得到的私人奖学金，用这笔钱，我连续两个学期又选修了几门正式的英文课程。
那天回到家中，我仔细地看了奖牌。它是木制的，有一本书那么大，中间刻了几行字：
PETER A. STABEN
ESL WRITING AWARD
XUE DE FAN
COLLEGE
OF
MAY 2.1993
彼得（PETER）是爱
2005．3．11．23时半
46．超级火炮网友与布什总统 并周三之夜
超级火炮网友在我文章的一个跟帖中，说到了求签祈祷的事，这让我立即想起了一位著名的华裔人类学学者比较中美文化时说过的一段话，他的大意是，中国人的祈祷大都是求福，而美国人的祈祷首先是忏悔，反省自己。也许，那位学者还不是信徒，所以他不了解，在公共的祈祷中，美国人的祈祷主要是为别人代祷，期望上帝祝福他人。
怎么同小布什总统联系起来了呢？这就与礼拜三的晚上有关了。而这一个晚上，我很少看到中国学者注意到，但这一夜，一直深刻地影响着美国的社会生活。
礼拜三的晚上，是大多数美国教会的祷告之夜。一般的美国的教会，大都有一个晚上，教会的会友们聚集到一起，共同祷告，这一个晚上，一般都选择在礼拜三，一周的中间。
就以我所在的教会为例，祷告会是礼拜三晚上七点半开始的，兄弟姐妹吃过饭后，就开车来到了教会，有的下班晚了，就直接赶到教会。一开始，大家会先唱几首歌，然后读一两段圣经，接着，主持祷告会的人就会问，大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彼此代祷的，大家就会说到什么什么事情，而这，绝大多数是他人的事情，比如，谁有病了，需要关怀，教会来了那一位新朋友，需要探访，教会的复兴，等等。而为美国和中国祷告，则几乎是每一个晚上祷告的重点之一。而为中国祷告时，盼望中国能够自由民主富强，又是一个不变的内容，有个老兄弟告诉我，我们已经为中国能够成为一个民主国家祷告几十年了。
大家简短地交流了这些需要彼此代祷的信息后，就开始祷告了，祷告的话，可长可短。一般，到九点钟，祷告会就结束了，许多人第二天还要上班。但很多时候，会延长十来分钟，也没有人有怨言。
参加祷告会的人，不像参加礼拜天崇拜的那么多，大概占教会会友的百分之十到二十，像我们教会，一般就是十几个人参加，而会友将近百人。但经常参加祷告会的人，一般都是教会的中坚分子。
早在小布什参加第一次竞选总统的时候，有人就把他的一份见证 （说他如何成为基督徒的）材料分发给大家看了。我相信，多数美国教会也都看到了这份材料。有的兄弟姐妹就提议为总统选举祷告，希望能够选出一位合乎上帝心意的人做美国总统。当然，没有一个人说让我们都投小布什的票，那不公平，因为有的兄弟姐妹支持民主党的候选人。但大家都一致为能够选出一位合乎上帝心意的人做美国总统而同心祈祷，至于哪一位是合乎上帝心意的人，这只能留给个人的良知作判断了。
第二次小布什竞选时，大家也做同样的祈祷：盼望选出一位合乎上帝心意的人做美国总统。在总统选举前的一两个月，都切切为此祷告。
这样的祷告如何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意，就不是我能够知道得了。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就是自从我来到猫眼看人以后，耶稣把一个重担放在了我心中，让为这里的朋友们祈祷，我也知道，我做得很不够。
前几年几次回到大陆，在农村，我居然发现，许许多多普通人，也同我们在美国的华人基督徒一样，为中国能够成为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的国家而切切祷告，只是他们比我们祷告得更迫切更持久。他们流着泪水祈祷。有一首歌真切地表达了他们的心意，这首歌的名字叫中国的早晨五点钟，歌词是这样的：
中国的早晨五点钟，
传来祈祷声，
祈祷带来复兴和平，带来合一得胜。
中国的早晨五点钟，
传来祈祷声，
人人都献出真诚的爱，五湖四海皆弟兄。
中国的早晨五点钟，
传来祈祷声，
飞越了万水千山，融化冰冷的心灵。
再没有捆锁，再没有战争。
带来了祝福，扭转了命运，
今年是好收成。
我们在周三的祷告会上，也经常唱这首歌，但当我们唱这首歌时，中国已经是上午的八九点钟了。
2005．3．12 早上九点钟
47．惨了，一个美国中学生竟这样看祖国和总统
昨天半夜下了点小雪，今天早上，地面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女儿要去滑雪。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母亲带她去了。滑雪的地方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森林保护区，那里有一个五六十米高的大土坡。等到我带儿子赶去时，她们母女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和儿子就决定，沿着单向行使的汽车道，在森林保护区里溜达一圈。
儿子十二岁了，正上初二。我们父子俩一边走一边聊，但都是我主动发问。不时地，迎面或者被后会过来一两个人，大都是跑步的，也有的来溜狗，大家说声嗨就过去了。大冷天的，又的小伙子竟穿着短裤和背心跑步。
我问儿子：你们学校老师教育你们要爱国吗？
爱国？儿子弯腰抓了一把雪，搓成个雪球，瞄准前方的一个树干扔去。他哈哈大笑说，老爸，你以为这是在中国啊，天天唱中国我爱你。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爸，这是美国。我们老师从来不教导我们要爱美国。
真的？那你们爱不爱国？
当然了，我们许多小孩子都爱美国，但老师从来不教我们必须爱美国。
哦，我心中暗想，原来，他们是这么教育的，在祖国之上，还有解放，自由和公义。看来，那一句名言也有来头，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我问儿子，那你说的解放自由和公义是什么意思？
解放嘛，就是要成为一个个人；自由，就是你有什么权力去做什么事情；公义就是要公平，要做对的事情。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生命自由和财产的权利。你们学了独立宣言对吧？我问。儿子点头。
我们继续散步，儿子不肯在柏油路上走，他要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看到一条小水沟结冰了，他就一块接一块地把冰踩碎。趁他玩得正高兴，我又问，
爱美国兵？天哪！儿子使劲地踩碎一块冰，说，爱美国兵干什么啊。他们有什么好爱的？然后，他就数算起来，你知道，他们当兵是因为他们没有钱上学，又学习不好，拿不到奖学金，又不会干活。有的人还懒，他们想当兵多舒服啊，不用干活，也不打仗。这下子可好了，打仗了，去伊拉克了。哈哈，他们害怕了，打仗是都让别人在前面。
我笑了，说你从那里得到这些信息的？儿子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大伙都这么说。不过，有些士兵很爱国。
走了一半的路了，隔着树林，隐约看到了大路上行使过的汽车。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儿子，你们崇拜布什总统吗？儿子瞅了我一眼，好像我提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说，布什，布什有什么好崇拜的，他也没作什么好事！那克林顿呢？恶心！恶心！克林顿乱来，谁崇拜他啊。
看来现实的领袖们是没有戏了，我就问儿子，那你们一定崇拜华盛顿和林肯吧？儿子回答，没有人。我问，为什么？答，他们都太老了，全死了。我说，但他们是伟大领袖啊！儿子说，谁在乎。搞不懂你们大人，为什么崇拜死人。谁想到坟墓里去生活啊。我们小孩子不崇拜他们，他们不酷（Cool），一点也不酷。
那比尔盖茨呢？儿子回答，他也不酷。我说，他有很多钱啊。儿子回答，那是他挣来的，不酷。我们喜欢别人把钱送给我们。像谁？我问。答，歌星啊，球星啊，又唱歌，又玩，别人就把钱送给他们了，多酷啊！
那你们到底崇拜谁呢？儿子想都不想地说，歌星啊，球星啊。我问，哪一个歌星和球星。儿子回答，那可就不一样了，就看你喜欢什么运动了。你要是喜欢打篮球的，你就崇拜篮球球星，你要是喜欢足球，就喜欢足球明星。我继续问，那他们喜欢那个篮球明星呢？这个赛季谁赢了，就喜欢谁呗。不！这场比赛谁最棒，就喜欢谁。告诉你爸，老爸，我们中学生崇拜的人啊，一会儿就换，可快了。
200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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