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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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坚守

陈书乐《 人民日报 》( 2010年09月20日   24 版)

  7月末的一个傍晚,太阳卧在地平线上,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草原失去了往年夏季的茂盛,绿草蔫儿而稀疏,难掩一片片裸露在外的黄沙。但草原生灵仍在顽强地生息着,一队队羊群、牛群和马群在夕阳中摇动着滚圆的肚皮,慢悠悠地,神情自在地向它们的栖息地走去。

  这几年每个夏季的每个傍晚,刘洪飞几乎全是独自一人落坐在这片草茵上,守望着太阳下的地平线,还有远处的悠闲的牛马的倒嚼声而进入梦境……

  多年前,刘洪飞作为一名加油工由中原来到内蒙古乌拉特中旗的戈壁滩。草原深处的那座只有两个加油机的小加油站,是他的岗位。

  十多年前,这儿发现了石油,一座座钻井架、采油树和磕头机,成片成片地分布在东西南北,后来成百上千柱借风来电的大风车也相继在此安营扎寨,还有那高大设备所构成的一个个巨大不规则的平行四边形和三角形的画面,彰显了戈壁草原的价值。  

  为了勘探开发的需要,一些蒙古族部落,驻进了大批石油工人。那座加油站就建在一个海拔1500米处叫作杭盖自然村的角落里。刘洪飞的具体工作是给油田各项目部的施工车辆加油。同宿一舍的两个小伙,是往井队送油的押运员,他们由于常年外出,聚少散多,就撇下孤零零的刘洪飞一人在油站。

  多年前,领导找他说:组织决定让你到内蒙古去工作,那是民族地区,艰苦啊,担子也重啊。先一天说,三天后走人。他心中有些茫然。那蓝天白云和在空中翱翔的雄鹰与牛马羊群,也令人向往,然而,远离家人和故土,他只有在地图上知道那些地方。他怀着不舍和憧憬,告别妻小,从河南风风火火赶往杭盖加油站。

  入冬,风吹来流动的沙子,先把加油站包围,然后翻入墙内,欲把灌区、加油机和门窗封锁。加油时,扬沙撞进嘴里、鼻孔里和耳窝里;用餐时,饭菜掺和着细沙,一口口流进胃袋。特别是夜间,外出方便成了大难题。零下30摄氏度左右的气温再相加五六级大风与四处乱撞的沙子,让人身上每个器官和部位都难受异常。更令刘洪飞担心的是,戈壁滩草原的地下水含酸含碱量很高,人不但不能饮用,连洗澡也会把头发洗掉一大把。他只能每周往乌拉特走一趟,购买一星期生活用品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恶劣的环境,不休的挑战逼迫他,他也曾彷徨犹豫过。可真正让他窝心的是,千里之外的妻子夜间一打电话就问他啥时候回家?她想他想得一夜一夜失眠,好难受。加上儿子小,老迈的父亲有病住院的信息不时传来,他几次差一点崩溃了。在残酷的大自然和极端相思的摧残中,他哭他骂他诅咒,但他没有勇气和戈壁滩草原挥手再见。

  他坚持了下来。草原的四个春秋,如同星光一闪,从29到33岁,白面小生的刘洪飞,蜕变成赤红脸膛,神似草原上扬鞭飞马的蒙古汉子。苦难把他折磨成了一个铁打的男人。2010年春节期间的一个凌晨,当一位油田司机唤他起来为车子加油时,发现大风卷挟的雪片和沙尘把加油站宿舍门给封得严严实实。刘洪飞这次没有丝毫抱怨地恳求司机帮忙。司机立马喊来一群油田人,用镐和锨清除了凝在门口的冰沙,营救他出来。 

  草原的风,依旧凛冽而坚硬,平凡的工作,仍然日如一日。他的坚守和平静,引来了同行们的赞誉。领导评价说,他身上焕发出来的责任感,辐射到了油田好多年轻的采油工和作业工身上,是个好榜样!他平静地笑笑,坚信自己是最基层的一名普通加油工,做人的本分就是把每个细节干得漂亮,对得起大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