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房东最大 [贾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8 20:06:31
■北漂

    ◎ 贾葭

    一个外省来京青年,一定会在某个孤寂的夜晚仰望星空时说,我要是个蜗牛就好了。我们在北京西站见到的来京打工者,最大的行李就是一床被褥。他们被逼急了,可以随时找个取款机下的水泥地躺着。青年们就不行了,他们不仅怀揣真假难辨的学历和一戳就破的梦想,可能还背了两箱书和一箱衣服,甚至还挽着一个女青年,不找个房子是不成的。

    于是这个地方就出现了一种叫做“房东”的职业。房东整天遛鸟打牌整幺蛾子,到了月底打一通电话,钱就来了。以至于很多想买房的朋友都咬牙切齿地说,假如我有两套房子,一定拿一套租出去,月底我可以装一回大爷,逼丫们还债。前几天有人在微博上说,中国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获得特权。如果做房东也是特权的话,那么我同意。或者这句话可以这么说,努力成为压迫别人的人。

    房东通常是中老年妇女,据说这个年龄段的人,由于常年在菜市场锻炼口才,故而谈判能力高强。她们会准确地记得每一个该收租的日子。如果是中年妇女,会要求你把钱打到银行卡里,她在取款机的那一端查询。如果不幸是老年房东,她们会不远万里穿过四五个市辖区过来数现金。她们似乎不太相信所有现代化的机器。只有厚厚的一摞钞票,才有手感和快感。

    有一些朋友非常想不通,一套房子动辄两三百万,为什么有人会有三四套房子拿来出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钱还是要交的。许多人在算计到底是买房划算还是租房划算。假如300万70年产权,四万多块一年可以租非常好的房子了。问题在于,租的房子不能带来安全感,而这个虚幻的玩意儿很重要。

    很多人讨厌租房,就是因为房东可以随时涨价或者随时赶人或者借涨价而赶人。这是一个缺乏契约精神的社会。涨价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租,因为外面排了几十号人等着租。赶人的话,最多付一笔违约金,她完全可以从下一个租户身上赚回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假如你不幸用坏了什么东西,违约金也是拿不到的。租户完全没戏,因为你绝无可能在短期内迅速找到房子安置自己。

    通常来说,租户需要跟房东维持良好的互动关系。比如按时交租,帮她修个灯泡或者换个煤气灶配件她就更高兴了。她或许在赶人之前愿意提前告诉你,也不会介意墙壁上多了几个钉子或者桌子磕坏了一个角。如果她愿意的话,一定会让你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挂一幅“闻鸡起舞”的立轴在客厅,或者失手碰坏了早已干涸的鱼缸。

    这样的一对一的房东已经算好的了。最担心的是二房东。好比房东的寄生虫,他会在中关村这样IT民工和学生集中的地方租好几套房子,然后用PV C板隔成七八间分租出去。房租他分给真正的房东一半就可以了。有一个光棍曾经跟我说,他非常苦闷半夜从隔壁发出的声音。后来室友很关心他,每次办事之前都愿意把自己的袖珍D V D借给他看毛片儿。

    最可怕的就是传说中的中介,属于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主儿。我听过一个故事,不算普遍现象。中介雇打手拿着铁棍逼着租户搬家。报警后,警察指着中介的鼻子说,你们丫这行有好人吗?中介回了一句,你们不也是。于是,被暴打。他们在边上极为开心,觉得警察终于替群众撑了一回腰。经过一番指点,送了面锦旗去派出所。

    所以很多人都说,天大地大,房东最大。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来京之前许下的宏大愿望,这个时候已经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文艺青年编剧本,IT民工干私活,无非是挣个房钱。有道是,买房后,我就成了你。最好就是自己变成房东,才不遭罪。反正来京青年前赴后继,总有人能被自己剥削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