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张琼华： 一出场就喑哑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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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09月12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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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
张琼华是郭沫若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她比郭沫若大两岁。看她低垂的眉眼，就会想到“悲哀”两字，这悲哀是深夜里的胡琴，一出场就注定喑哑苍老。
1912年，郭沫若20岁，青春年少满怀理想，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违，这桩婚事是他躲不过的。结婚当天，当郭沫若第一眼看到张琼华平凡的脸时，他的失落是无以言表的。宾朋散尽，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得意尽欢时，郭沫若偏偏又发现张琼华是三寸金莲，这种小脚女人与西服的对比与反讽，让他忍无可忍，唯有愤愤地走出洞房……张琼华是怎样含着眼泪睡去的，无人知晓，但新婚即寡居的滋味，肯定非常不好受。
不幸的婚姻如牢笼，让人总想逃。婚后第五天，郭沫若便远走他乡了。
1914年春，郭沫若赴日本留学。在日本，他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这虚无的婚姻。其间，他专门写信给父母，希望二老尽快解除他与张琼华的婚姻，但是父母并不应允，父母认定张琼华“生是郭家的媳妇，死是郭家的鬼魂”。见父母这边无路可退，他主动函告张琼华希望她能理解他的心：“我们都是旧礼制的牺牲者，我丝毫不怨望你，请你也不要怨望我罢！可怜你只能在我家中做一世的客，我也不能解救你。”
然而，旧时的从一而终婚约却如罗网般死死地扣住了张琼华。她在无谓而无望的等待中消耗着青春，想象丈夫可以回心转意。然而，她望穿双眼，最终等到的却是她的夫君在异国他乡已娶妻生子，在国内事业有成，生活中又添新欢之乐。
1939年，26个春秋一晃而过，张琼华眼角已有了细密的鱼尾纹，老了老了，光阴催人老。人到中年的郭沫若衣锦还乡，回家探亲，也已不见了当年的潇洒和青春。但是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之下，却平添了一抹让人艳羡的光环。张琼华远远地注视他，寂寞如虫狠狠啃咬她的心。如果不是卧病在床的老父向郭沫若诉说着多年来张琼华对郭家的任劳任怨，张琼华或许真的会像尘埃，引不起郭沫若半点重视的。但是老父说出来了，郭沫若顿感琼华情意重。男人和女人可以不爱，但是不能无情。彼时，郭沫若顿时对张琼华的这分情肃然起敬，他当着众人的面鞠躬致谢，骇得张琼华不知如何是好，多年来压在心头的苦闷与辛酸一扫而光，本来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又爱又恨的，但是这深情的动作让她满足了、无怨无悔了。自此，郭沫若再也没有回来过。
应该说张琼华骨子里是个自强自立的女性。解放以后，张琼华生活无着落，从沙湾搬到乐山城里居住。最初以典当为生，卖衣服，卖箱柜，卖盘盘碗碗。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卖了，她就做叶儿粑卖。这是一种用糯米做的甜食，四川人很爱吃。忠厚本分的张琼华不会“偷工减料”，她做的叶儿粑工精料足味道好，虽然卖得快，但却亏了本。年纪老了，无儿无女无依靠，日子过得很艰难。亲戚看不下去，就对张琼华说：“给八爸（郭沫若）写封信，让他每月给你寄些生活费来吧。”说了几次张琼华都不同意。她怕给郭沫若添麻烦。生活实在无着了，她才把自己一月的开支反反复复算了又算，提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限额，嘱咐亲戚说：“让他一月寄十五元来吧。”郭沫若收到亲戚的来信后，主动承担起了张琼华的供养责任。他每月给张琼华寄去人民币十五元，以后随着生活费用的提高，逐步增加到二十元、二十五元、三十元。张琼华每次收到汇款后，都遵照郭沫若的要求寄去回笺。这，成了这一对名义上的老夫妻的唯一联系了。
1963年，张琼华曾去过北京，受到郭沫若的盛情接待，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惊异兴奋之中感激着郭沫若。郭沫若曾说过：“我的一生如果有应该要忏悔的事，这要算是最重大的一件。”这应该是肺腑之言。张琼华听了，肯定会会心微笑的吧？
1980年，这位对郭沫若忠贞不二的老人，在孤寂中辞世，享年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