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融资平台会把中国吃“破产”吗？ - 张庭宾

　　后土地财政时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满足地方政府不断膨胀的胃口吗？

　　在前三篇文章中，笔者指出了社会公众房价承受力已逼近极限的情况下，房地产调控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后。地方土地财政收入难免锐减，出现了收支的较大缺口。如果按照既得利益的逻辑 演绎，增收“物业税”（或者房地产保有税）为什么无法弥补这一缺口；开拓非房产税的其它税源（比如资源税等），对于东部省份，特别是大都市则是未受其利，反受其害。

　　那么，还有什么出路可以填补土地财政的缺口吗？

　　有的，那就是地方政府借债。这里有两种方式，一是中央政府担保，地方政府发行债券来融资；二是各地方成立的各种各样的融资平台，比如城市建设投资公司、政府担保公司等，主要是向商业 银行融资。这两者在过去两年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潮。

　　在2008年11月份，中央政府宣布4万亿的救市计划。而各地追加了更加庞大的计划更令人叹为观止——湖北省超大手笔的计划达到了12万亿元。这笔史无前例、三倍于中央政府的投资，只是一个 中部省份未来数年的投资计划。它几乎接近湖北省GDP的10倍（2009年，湖北省GDP约为1.28万亿元）。这些项目最迟将在“十二五”初期集中开工建设。

　　如此庞大的拯救投资计划，地方政府显然无此财力，怎么办？靠借债来投资！

　　一是发行地方债券，2009年中央代理发行了地方政府债券2000亿元，并在2010年计划再发2000亿元，但这显然远远难以满足地方的资金需求。

　　胃口更大，也更混乱的是地方融资平台。从2008年底以来，地方政府投融资平台的数量和融资规模“大跃进”。到5月末，全国各省、区、直辖市合计设立8221家投融资平台公司，其中县级平台 高达4907家。而从地方平台公司贷款债务与地方政府财力对比看，债务率为97.8%，部分城市平台公司贷款债务率超过200%。共从银行贷款7.6万亿左右。同时，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还发行平台债和银 行理财产品等，这部分的量也非常大。所以，总融资量要比7.6万亿大得多。大多数融资平台现金流偏紧，缺乏盈利能力，依靠财政补贴存活，现金流枯竭导致的违约事件时有发生。

　　地方债务的风险主要转移到银行体系。其中：工商银行持有7200亿、建设银行持有6360亿、中国银行持有5350亿、交通银行持有1390亿、招商银行持有1020亿、中信银行持有1300亿、兴业银行 持有1500亿。地方借贷占总贷款比例最高的为南京银行，已经达到了27%。这些贷款多以土地作为抵押品，但是随着国家对房地产的严厉调控，土地的流动性和价格都十分值得怀疑，存在引发新一轮 的银行坏账的隐患。

　　目前，对于目前地方债务规模，官方的统计多在7-8万亿元左右，而国际投行和一些独立研究方估测会更高，美国西北大学教授史宗汉研究给出的总额是，截止2009年底，地方政府的债务规模为 11.4万元。花旗银行的观点则更为激进：到2010年底地方债务将到12万亿元以上。这还没有算上高悬的、没有进入统计的隐性债务。

　　这仅仅是地方政府的债务规模，一项独立的研究表明，如果加上中央政府负债，财政赤字、资产管理公司损失及社会基金欠账等，中国的政府总负债已经达到23.4万元人民币，GDP的占比已经高 达70%，这一水平已经高于西班牙和爱尔兰，按照国际通行标准，如果一国的政府负债超过GDP的60%就已经开始有风险了。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地方借债来填补土地财政的缺口，不仅是饮鸩止渴，更是痴人说梦。这里有一个特别荒唐的怪圈。地方以土地和土地财政收入为抵押，借来大量的贷款，但是现在土地财政收 入锐减，又需要更多的融资来填补。

　　地方融资平台的投资项目大多是“铁公鸡”——铁路、公路、机场，投资周期长，投资效率低下，财务漏洞很多，投资回报率很低，这使得其难免成为金融系统新坏账的来源，如果任其发展，将 威胁中国金融安全。故此，国务院6月明确表态加强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管理后，8月19日，四部委联合发布地方融资平台清理细则，并要求各地财政部门在10月31日前，上报地方融资平台公司债务 清理核实情况。实为势在必然。

　　地方政府的巨额负债和利息支付将进一步恶化地方的财政收支，地方为了还到期的利息，难免会增加苛捐杂税，这将会连环恶化民间微观企业的生存环境。并对民间投资和消费产生严重的挤出效 应。

　　鉴于地方投资效率低下，投资回报率低，大量的社会财富被损耗和浪费，退出了经济和货币流通，实际上增加了商业银行的坏账。这使得央行不得不发行更多的钞票来弥补流动性，由于微观企业 税负和生存环境恶化，民间投资和社会需求被挤出效应，商业银行系统的低效，金融毛细血管匮乏，这些资金很难进入高效率和高成长性的民间创新和微小企业，反而又会进入大国企，大项目，更多 的会涌入房地产等投资品中，又为房价新一轮卷土重来创造了条件。

　　这就意味着中国经济、政府财政和资产价格进入一个恶性循环——如果不能通过釜底抽薪的方式有力地打破这一循环——则未来很可能出现房价、地方政府债务、商业银行坏账恶性膨胀，直到无 人可以支撑的时候大崩溃，届时，一场严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将无可避免，社会动荡势在必然。

　　当然，若想对地方政府不断膨胀的财政胃口继续姑息纵容，那么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即将中央财税分割给地方政府享受。即便如此，中央政府只有一个，省级政府33个，333个市级（地区级）政 府；县级政府2862个，如果每个省、市、县都吃一口中央财政，最多一两年，中央财政也会被吃垮了。

　　后土地财政怎么办分析至今，已经是四篇文章一万多字，其结果只能是一个：如果继续纵容地方财政不断膨胀的胃口，继续姑息地方财政不断恶性的透支，那么，既得利益不断膨胀的地方政府迟 早吃垮了地方财政，再吃垮了国家财政，再吃垮商业银行，再吃垮了中国经济，最后吃垮掉社会和执政党的合法性。所以，顺着地方既得利益者走的逻辑实际已经山穷水尽了。

　　此时，已经是历史倒逼机制的最后时刻了——我们到底还有没有最后的勇气，不再绕着既得利益走，为回避一个真问题而制造更多的假问题和浪费更多的时间金钱，即我们到底敢不敢面对这个真 问题——为什么要养着这么昂贵的一种地方政府，人民需要什么样的地方政府，怎样才能拥有真正为人民服务的高效清廉的政府。

　　如果我们仍然在回避，则中国不会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