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哑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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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哑巴娘疯了,疯的一塌糊涂,连她的亲娘老子都不认识了,整日披头散发,满街哭喊着疯跑。
哑巴娘通常几天不回家,走到谁家门口都感到她可怜,给她些吃食。一些心软的女人看到哑巴娘可怜的样子,还会拧把鼻涕,抹几把眼泪。
哑巴娘的儿子小强刚刚十七岁,在县职业中学上高中。
谁想,这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却不幸患上了白血症。
穷人家哪能得起这种大病,就是卖锅砸铁,连全家人的骨头都砸碎了熬成油卖,也筹不够这看病的天价费用。
家里穷,无钱治病,哑巴娘可怜的孩子小强拖了三个多月不幸病逝。
眼睁睁,毫无办法地看着儿子极其痛苦地死去,哑巴娘如万剑穿心,一下昏死过去,等醒来后,只哭了几声就疯了,这一疯再也不见个好。
每逢村里的孩子们一放学,哑巴娘就追上去随便拖住一个孩子说是自己的儿子,哭喊着抱住使劲狂吻乱亲,吓的被拖住的孩子逃命似的挣脱后,赶快逃走,鞋跑掉了,都不敢回头拣。
时间一长,那些上学的孩子们都害她怕,大都不敢走进她,也有胆子大,调皮捣蛋的孩子虽不敢走进她,就大老远拿土坷垃砸她,但这事一旦让他们的父母撞上,不仅会遭到厉声呵斥,有时圆鼓鼓,嫩嫩的小屁股还会挨几巴掌。
村里的大人们可怜哑巴娘,谁也不忍心让不懂事的孩子们欺负她。
哑巴娘饿了,吃村里人给的饭,夜里困了,也不回家,随便找个地方躺倒就睡。
家里人不是不管她,是实在拿她没办法,硬把她拖回去,她会疯的更厉害,只要一看到儿子小强留下的一丁点东西,她就会哭喊个不停,不吃不喝,让谁也拿她没办法。
家里的一切,儿子的一切,都会勾起她无法抑制的深深悲伤,悲伤到极点,人便疯了。
疯了的哑巴娘,喜欢在村里乱跑。
在村里跑,比憋在家里强,憋在家里,家里人担心她不吃不喝,时间长了会饿死,只好由着她的性子。
疯了的哑巴娘,偶尔也有清醒时。
清醒时,就会恍恍惚惚记起儿子小强病死的前前后后。
去年国庆节,一向身体极好,欢蹦活跳的儿子小强放假回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浑身困乏,低烧咳嗽,吃不下饭。
起初,哑巴娘与丈夫憨子心想可能是感冒了,挺挺就过去了,没当回事,不想这病越拖越重,嘴唇、牙根、手掌逐渐发紫发黑,咳出的痰里带有血丝,便带孩子去村卫生所看病。
村卫生所的医生说:“这种病我们看不了,你们还是到市里的大医院看吧,别把孩子给耽搁了”。
按照村里卫生所医生的嘱托,丈夫憨子急忙带儿子小强去市里一家大医院看病。
检查诊断结果,被确诊为患急性白血病。
检查诊断结果出来后,哑巴娘与丈夫憨子一下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孩子会突然患白血病。
老天爷啊,这种病等于要她的命,一刀一刀割她的心!
二哑巴娘的丈夫憨子很少进城里,第一次带儿子到市里去看病,便可恶的医托和一个黑诊所给骗了。
那天,丈夫憨子带儿子刚走到医院门口,就遇到了一个40多岁的医托。
这人见哑巴娘的丈夫憨子带儿子来医院看病,就主动走上前去套近乎。
一番察言观色后,这位天杀的医托对哑巴娘的丈夫憨子说:“这里看病很贵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我的女儿就像你儿子这么大,得的病和你儿子的病一模一样,在那里看好了。花钱又少,效果又好,跟我去吧”。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经不住医托的一番“好心”劝说,被骗到了位于长治市和济医院附近一个小诊所里。
诊所设在一个不被人注意,十分偏僻的街巷里。
简陋的诊所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对憨子说:“问题不大,这病好治,我给你开点药吃了就好了”。
说完,随手给他开了400多元钱的药。
谁知,这药连续吃了7天后,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知道上当受骗了,急忙带儿子小强去市里的另一所大医院看病。
经医院请来的北京来的专家认真检查,最终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儿子小强患白血病的消息,犹如晴空霹雳,一下把老实巴交的丈夫憨子惊呆吓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得这种病,不停地喃喃自语“天啊,这是怎么了?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不相信医院出具的诊断书是真的,可又不得不痛苦地面对现实。
当他得知儿子不幸患有白血病的那一刻,几乎腿软的站不住,感到天旋地转,塌了天。
他多想告诉哑巴妻子,儿子得了白血病,赶快想办法给孩子治病,可妻子是个先天性聋哑人,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无法理解他此时此刻无比痛苦,绝望无助的心情。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的耳畔不停地回响着医生对他说的话:“像这种病就是100万元,也经不起花。每隔4周得化疗一次,一次化疗需要花费3万多元,得连续化疗3年”。
这也就是说,不说别的治疗费用,仅化疗费三年下来100万元也不够。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陷入了深深的愁苦中,他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说:“我去哪里筹借这100万元钱?没钱,又拿什么给孩子看病?”
哑巴娘虽说心灵手巧,勤劳贤惠,可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劳作挣钱,与丈夫一同养家糊口,只能在家里洗衣做饭。家里5口人,种有1.5亩地,种些玉米、谷子,一年打下的粮食不够吃,大米、白面全靠买。丈夫憨子虽说在村里的砖瓦窑上打工,但挣不了几个钱,一年四季除了春种、秋收,忙田里的农活,每年只能做120个工左右,一个工30元钱,一年大约能挣三、四千元钱。
最可气的是往往到年底还算不了帐,窑主常用卖剩的,客户不要的次品砖头抵工资。
让哑巴娘与丈夫深感愧疚的是家困难,大儿子15岁上就不念书了,不挣工资,只管饭,跟人家学修车,直至今年才前去北京打工当保安,月薪1000元。女儿14岁上不念书后,在城里找了份保姆工作,帮人家带孩子,干了4年,一个月工资三、四百元,现在省城打工,月工资六、七百元,根本不够开销,还得家里贴补。
深深愁苦中,哑巴娘与丈夫憨子决心砸锅卖铁给儿子看病,挽救他的生命。
他他们知道儿子的病拖不得,必须得抓紧治疗,每拖一天,都会增加一份危险。可治病的巨额费用,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说什么也筹借不够。
从不向别人张口借钱的丈夫,开始四处找亲朋好友借钱,在筹借了4万多元钱后,丈夫与她带儿子住进了市里一家大医院就诊。
可她与丈夫憨子说啥也没想到住院仅一个月,就把好不容易借来的4万多元钱花完了。
丈夫憨子说:“亲戚朋友借遍了,再也借不上了”。
见哑巴娘与老实巴交的父亲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懂事的儿子小强含着眼泪强忍伤心地说:“花钱这么怕,咱看不起,不看了!”
儿子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哑巴娘与丈夫憨子的心,他们的心在流血、流泪,在向天哭诉!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虽是个异常坚强的山里汉子,可此时此刻,再忍不住了。夜里,背着她与儿子蹲在院里抱住头痛哭,哭声压抑而伤心,让人听了心碎,落泪。
支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用,医院给停了药,下了最后通牒逼迫他们出院。
在万般无奈伤心绝望中,哑巴娘与丈夫憨子带儿子被迫出院,放弃治疗,回家听天由命。
三儿子小强在学校学习十分刻苦,在老师眼里他是一个乖孩子,难得的好学生,学习成绩好,遵守纪律,团结同学,乐于帮助别人,品学兼优。
儿子明白只有通过自身努力,勤奋学习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的最大的心愿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一所好大学,参加工作后好好孝敬含辛茹苦养育他的父亲和哑巴娘。
未来在儿子的心里原本一片阳光,是那般美好,可命运却无情地将这一切顷刻之间击打的粉碎。
哑巴娘恨老天无情,恨自己与丈夫憨子无能,挣不来钱给儿子看病,救儿子的命!
看着可怜的儿子躺在病床上,有病而无钱医治,她与丈夫心如刀绞,一次次背着儿子哭。哑巴娘看着儿子老是不好,急的啊啊直叫,心疼的给儿子不时掖掖被角,擦擦手脸。
懂事的儿子小强不想让父母为他伤心,夜里蒙着被子偷偷地哭,在哑巴娘与父亲面前尽量显得异常平静轻松。
他不怪父母亲没钱给他看病,深知这种病一个普通农家能看得起。别的不说,单上百万元化疗费,按照现在他家现在的收入水平,父亲、哑巴娘几辈子也挣不来,攒不够。
为了不使父亲和哑巴娘伤心,儿子小强决心与疾病坚强抗争,他以刻苦自学排除病痛,消磨时光,让自己即将消失的生命火焰发出最后的光芒,给极度孤伤心的父亲和哑巴娘以最大的安慰。
儿子小强让父亲帮他找来课本、练习册和作业本,让哑巴娘坐在床边纳鞋垫陪他学习,白天坐在床上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缕缕光亮看书学习,夜晚躺在母亲哑巴娘身旁享受深深的母爱。
哑巴娘的丈夫憨子看着儿子这样刻苦,心疼伤心地说:“人都这样了,还不停地学习,就连住医院,他嚷嚷着要看书”。
儿子小强的班主任老含着泪水说:“其实这孩子早就病了,可他怕耽搁功课瞒着不说,坚持上课。我发现他生病后,让他回宿舍休息,可走进宿舍一看,他躺在床上看书。谁知,他却得了这么大的病”。
看到儿子那么用功地学习,坐在一旁的哑巴娘,常望着儿子“啊、啊、啊”地笑。
在她的心里常会产生这样的幻觉,那就是儿子这么用功地学习,长大后一定会有出息,出人头地。她不知道这白血病有多么可恶,可随时要了儿子的命。
儿子的病深深地揪着她的心,她虽然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想说什么,可她只要一看到儿子痛苦地皱眉头,就会心疼地“啊、啊”地比划着鼓励儿子好好养病。
看着哑巴娘常对着自己笑,儿子小强在心里痛苦地哭喊“妈妈啊,我怕,我怕黑暗,我怕死神把我抓走,赶快啊,抓紧我的手!”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哭喊:“爸爸、妈妈啊,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您们,请你们别哭泣,,请别伤心,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儿子,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坚强的小强,坚持用看书学习安慰无钱给他看病的贫穷父亲哑巴娘,渴望以自己的坚强延续延长自己的生命。
当万念俱灰,生命的烛光即将熄灭,社会与母校的关爱,让身患重病,不幸的小强感到无比的温暖。县科教局局长得知他患了白血病后,高度重视,立即打电话告知他的母校校长,全校师生为之震惊,组织紧急救助。
学校主要领导连夜召开紧急碰头会,部署安排在全校师生中开展献爱心捐款活动,为儿子小强同学募集看病费用,想尽一切办法挽救他的生命。
捐款倡议发出后,全校师生400多人积极参与,为儿子小强献爱心捐款,共收到捐款3123元。
校领导每人捐款100元,教职员工每人捐款50元,学生捐款最多的10元,最少的1元,人人参与,争先恐后。
学校支部委员说:“别看捐款不多,可全校师生都各自尽了心,奉献了自己的爱心”。他说,职校是个清水衙门,教学楼三十年没有维修过,好多门窗都坏了,处处墙皮脱落,屋顶透风漏雨,地面坑洼不平,破败不堪。今年不得不维修,可至今我们还欠着工程队部分维修费,无力支付。全校学生大都来自贫困山区农村,条件好的家里只给伙食与路费,条件不好的连伙食费都出不起。男生一个月伙食费110元,女生伙食费一个月仅100元,一顿饭1元钱,管饱,不足部分由学校补贴。”
你可别小看这山里学生们捐的这一元钱,一元钱就是他们的一顿饭。好多家长给钱那是拌着指头算好了的,每月除了这伙食费与路费,一分钱也不多给。每捐1元钱,就得饿一顿肚子”。
在这些参与捐款的学生中,有的学生父母双亡,靠年迈的夜夜奶奶抚养,生活异常艰难。有的学生父母离异,跟着单亲爸爸或妈妈生活,亲情残缺。有的学生,父母常年有病,家里因病致穷,几近失学,全靠国家贫困生支助金与学校照顾减免伙食费勉强上学读书。
儿子小强的班主任,是一个有着二十多年教龄,工作兢兢业业的老代课教师,月工资仅有449元,两个儿子正在上学,处处需要花钱,生活十分困难。工资低,迫使她不得不精打细算,一分一厘抠着花。
当得知自己的学生小强得了白血病后,难过地哭了,毅然带头参加捐款,和正式教师一样捐了50元钱。
元钱对其他人来说,也许不值得一提,可对她一个月工资不足500元的农村代课教师来说,却不是一个小数字。50元钱,对她意味着能够买一袋白面,够全家人吃一个多月。
儿子小强患白血病的消息使全班同学们十分难过,同学们不仅踊跃捐款,而且写信鼓励他与病魔作坚强的斗争。
当校领导带着全校师生的捐款、慰问品、慰问信与深情祝福前往看望他时,儿子小强感动地满眼含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儿子小强走了,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走的悄无声息,没留下一句话,这让哑巴娘与丈夫憨子更加伤心,悲痛欲绝。
疯了的哑巴娘,夜里不回家,在街头野外过夜。
时间一长,竟有人起了淫心,想讨便宜,瞅准夜深人静无人时,想在她的身上快活一番。
让色胆包天的采花贼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哑巴娘惊醒后,又抓又咬,乱吼乱叫,拼命反抗,吓的他怕被人发现丢了脸面,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在儿子小强病逝后的第二年冬天的一天,哑巴娘随着一条牧羊人走过的山路,走进了一片密不透风的油松林,走丢了。
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她走的那天早晨,天不停地下着大雪,飞舞冰冷的雪花扑打的人脸生疼。
大雪将弯弯曲曲的山路很快埋了个严严实实,哑巴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儿子小强的名字。
哑巴娘留在山道上的脚印被风雪埋住,抹平了,找不到一点痕迹。
哑巴娘走失后,丈夫憨子与亲戚朋友们沿村里找到周围村镇,跑遍全县也没有找到她。
一年后,上山拣柴禾人在离村里不远处的那片山林里,发现了一具白骨,根据死者留下的衣物碎片让憨子辨认,确认是一年前走失的哑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