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在朝鲜训斥兵团司令黄永胜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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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在朝鲜训斥兵团司令黄永胜始末

  我的父亲吴志信,14岁便参加了革命,打过锦州,攻过天津,到过福建,抗美援朝时又跨过了鸭绿江。

  在朝鲜战场上,我的父亲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46军司令部作战处参谋,兼

  警卫营参谋长。1953年7月28日,父亲随军长肖全夫来到开城,参加了朝鲜停战协定的签字仪式。

  签字后的第二天,肖全夫军长对我父亲说:“彭总要去咱们那儿看望战士,赶紧告诉军部,准备点文艺节目,和彭总一起开个联欢会,热闹热闹。”

  我父亲当即打电话进行了安排。

  46军阵地就在开城附近,乘车一个来钟头便到。彭德怀总司令、肖全夫军长各自乘一辆小吉普,我父亲乘的是中吉普。

  彭德怀一下车,就被闻讯赶来的战士围了起来,一个个争着向彭德怀敬礼、问候。

  彭德怀当时很兴奋,一向威严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他望着战士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有功啊!由于你们的英勇顽强,终于把美帝国主义打痛了、打服了。使他不得不在停战协定上签了字。我代表党中央谢谢你们啦!”

  战士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接着,彭德怀又详细地询问了战士们能不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有没有青菜吃,能不能经常洗澡,坑道里有没有防潮设备等。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将军在视察他的部队,倒像父母和儿女亲切交谈。肖军长这时对彭德怀说:“彭总,停战了,咱们也该轻松一下,今天在我这里跳跳舞、看看文艺节目。”“行啊!”彭德怀爽快地答应了,接着说:“节目可以看看,不过嘛,跳舞就免了吧。”

  战士们簇拥着彭德怀来到一条较为宽敞的坑道。刚刚坐定,就见几位身穿红色彩裙的姑娘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站在彭德怀面前。她们都是军部文工团的战士,裙子是用战场上缴获的美军的降落伞缝制的。这时我父亲发现彭德怀的眉头倏地一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彭德怀扭过头问肖军长:“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肖军长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好,便对我父亲说:“怎么安排的?赶快换一个节目!”

  在开城时,我父亲只是给军部打电话说彭德怀要来,开个联欢会,没有具体布置。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装束,也没想到彭德怀会不高兴。我父亲让文工团的女

  战士下去换军装。

  为了救场,我父亲只好临时找来几个战士来说快板书。那竹板噼里啪啦一响,彭德怀的眉头便舒展开了。当彭德怀听到快板书说的全是战士生活时,便带头鼓起掌来。彭德怀说:“我们的部队就该这样,多一点部队气息嘛。其实这一点应该大力提倡,就是要兵演兵、兵唱兵、兵写兵、兵学兵。”之后表演的全是战士自编自演的小节目,彭德怀听得很入迷,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吃晚饭时,我父亲他们没敢按小灶的标准给彭德怀上菜。小灶的标准是六菜一汤,中灶是四菜一汤,他们给彭德怀上的是中灶,四菜一汤。其实,所谓的四菜,也只是四个罐头:两个肉的,两个素的。

  不料彭德怀一看这饭菜就火了,他说:“你们简直是在让我犯罪。我能咽下这些饭菜吗?我们的国家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经济状况还很不好,在国内,许多老百姓都在吃糠咽菜,他们饿着肚皮支援我们抗美援朝,我们忍心大吃大喝吗?赶快把这些菜撤下去,撤下去!”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话说,只得往下撤菜,这时彭德怀指着其中的一个菜说:“把这个给我留下吧。”我父亲一看,原来是一种美国普通士兵食用的小咸菜。

  住宿时,肖军长把彭德怀安排在一处空着的房间里。彭德怀走进去一看,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志愿军里会有这么舒适的房间。“谁在这儿住?”彭德怀问。“没人住。”肖军长说。“没人住你为什么让我住?”肖军长嘿嘿一笑说:“这房间的条件不是稍微好一点吗。”彭德怀瞅了肖军长一会儿,问道:“你们怎么盖这样豪华的房间?”肖军长解释说:这房间是专门为常香玉盖的。

  常香玉曾以个人的名义为抗美援朝捐献了一架飞机,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高度嘉奖,那架飞机被命名为“常香玉号”。当常香玉要到朝鲜战场慰问演出时,毛主席一再强调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常香玉的嗓子,要像照顾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好常香玉的饮食起居,鉴于这种情况才盖了这座房屋。只是常香玉本人并没有在这儿住过,所以一直闲着。

  肖军长说:“彭总,你就住这儿吧,一来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二来别的地方都太潮……”没等肖军长说完,彭德怀转身便走,甩给肖军长一句话:“肖全夫,我就睡你的铺!”

  在朝鲜,由于时差关系,四五点钟天就亮了。那天彭德怀起得很早,起床后,他独自往山上走去。山坡上,挖有许多坑道和堑壕。按停战协定的要求,军事双方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将坑道、堑壕填平,不然便以破坏停战协定论处。当时有一个班的战士在填堑壕。彭德怀走了过去,冲着战士们说,“同志们好!”按照《军事条例》的规定,若首长说“同志们好!”战士必须答“首长好!”若首长说“同志们辛苦了!”战士必须答“为人民服务!”可正在挖土的战士看了彭德怀一眼,没答理彭德怀。

  彭德怀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堑壕边上又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辛苦了!”没想到那些战士上上下下打量了彭德怀一番,依旧没有回话。当时团级以上首长都穿呢子军服,而彭德怀穿的却是普通军服。战士们也许认为彭德怀是个伙夫或马夫吧。

  这时彭德怀有点生气了,对一个战士说:“你们谁是班长,把你们班长叫出来。”班长从坑道里探出头来,很不耐烦地说:“什么事,什么事!没见俺正忙着吗?”此时彭德怀的脸都快气白了,他狠狠瞪了这些战士一眼,扭头便往军指挥部走去。

  46军隶属19兵团,19兵团的司令是黄永胜。彭德怀来到军部,抄起电话就喊:“给我接19兵团。”电话员一听从军长屋里传来的竟不是军长的声音,便问了一声:“你是谁呀?”彭德怀一听更气了,冲着电话吼道:“给我接黄永胜!”

  睡在彭德怀隔壁的军长肖全夫、政委吴保山等都被彭德怀吼醒了,赶紧走过来,见彭德怀脸色很难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敢问。

  电话接通后,彭德怀命令黄永胜马上到46军来。黄永胜距46军军部大约有50来里地,不到一个钟头便赶来了。黄永胜一进屋,彭德怀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们的《军事条例》是怎么贯彻执行的?”黄永胜更是摸不着头脑,同样也不敢问,只得笔直地站着,嗫嚅地说:“我们的工作很不够,马上检查检查再向您汇报。”

  后来我父亲他们才弄清楚,原来是那帮填战壕的战士闯的祸。当那个班的战士听说这件事以后,一个个都痛哭流涕地说:“我们天天盼彭总想彭总,连做梦都希望能见到彭总,可万万没想到那个连呢子服都不穿的黑老头就是我们敬爱的彭老总呀……”

  来源:《文史博览》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