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当代中国的三大社会思潮(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22:10:43
房 宁
编者按: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思想界出现的影响广泛的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新左派”三大社会思潮,集中反映了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中的矛盾与冲突,鲜明表达了不同社会阶层、群体在急剧变动的时代的感受与愿望。自由主义立足于市场经济和私有产权之上,扮演着哺育新阶级的乳母和代言人的角色;民族主义则以挑战全球化内在逻辑的姿态,对自由主义给予中国未来选择发出强烈质疑;“新左派”承袭世界主流思潮的考问现代性的批判性话语风格,将反思传统社会主义与批评资本主义、西化潮流熔于一炉。每一种思潮都有它的历史渊源与学术背景,彼此间呈现出既有重大分歧又有密切关联的特质。本文通过岁三大思潮及其相互关系的评析,试图展现当代中国思想界沉浮分化、进退起伏的图景,帮助读者深入理解当代中国社会的历史发展与变迁。
改革开放的26年,是中国社会思想界空前活跃的26年。1978年底,以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中国进入改革开放的新的历史时期。在这四分之一的世纪里,中国发生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中国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乃至政治体制都已发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巨大的社会变迁自然也反映到中国人的精神领域,对中国人尤其是对年轻一代的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代中国的思想文化界犹如“万花筒”,世界上所有的社会学说、思想流派几乎都能在中国找到其踪影。但改革开放以来,真正能在中国社会形成广泛影响、构成社会思潮的思想意识却并不很多,其中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新左派”最具影响,是值得人们关注的三大社会思潮。
当代中国的社会思潮,是社会现实在思想文化领域里的反映,是中国社会发展进程的精神表现。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新左派”等三大思潮突出而集中地反映了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中的矛盾,反映了不同阶层、不同群体在一个急剧变动的社会中的感受、经验以及他们的愿望。
关于社会思潮与社会生活的关联可以从三重意义上加以把握。
思想生发于问题。社会中存在的各种重大问题和矛盾是社会思想的原动力,问题与矛盾促使人们思考,促使人们去寻求解决方案,并最终导致了社会思想意识形态的形成和发展。
立场决定观念。任何一个社会的思想观念从来都不是单一的,面对同样的社会现实,思想反映却一定是多种多样的。多种思想观念并存,反映了人们因立场和经验不同而产生的相互区别对立的意志和愿望。
公众筛选思潮。面对社会的问题与矛盾,人群中会产生许多想法与观念,但最终能形成具有广泛性、流行性,称得上社会思潮的并不多。社会思潮是那些最能集中和鲜明地反映部分社会群体利益的思想观念。社会思潮以社会实践为宏大背景,广泛反映群众的社会心理,与人们的经验相契合,与之共鸣,为之接受。
社会思潮总是在两个层面上存在和发展,首先是社会心理形态,即群众的社会意识中的共同心理倾向。这一层面的社会思潮只能通过社会调查统计加以了解把握,可称之为统计意义的社会思潮;社会思潮的第二个层面是观念形态的,主要通过具有一定观察、思考与概括能力的并掌握一定话语权知识分子,将群众意识进行概括和表达,他们是社会思潮的表述者。这一层面的社会思潮表现为形形色色的学说、理论,可称之为文献意义上的社会思潮。社会思潮中涌现出的思想家、理论家们的著述、学说,从一个侧面反映所代表的思潮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和推动着思潮,但任何思想家、理论家的思想言论都不能等同于思潮本身。社会思潮有着自身的内在逻辑和外部边界。
流行于当代中国的三大社会思潮都源自社会,具有现实的基础。同时,它们又反馈于社会实践,反作用于社会现实,对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透视当代中国的社会思潮,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和认识中国社会的过去和现在;透视社会思潮,可以帮助人们预见中国社会的未来。
一、自由主义思潮:来自西方的“理想国”
自由主义思潮是自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以来,出现最早、流行最广的社会思潮。所谓中国的自由主义思潮,从根本上来说,是试图效法现代西方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模式,全面改造中国社会,使中国融入所谓世界潮流的意识形态。
自由主义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初。1976年的秋天是中国的“多事之秋”,9月毛泽东主席去世,距他去世不到一个月“四人帮”被捕,中国的政治方向发生急剧转变,毛泽东倡导的“文化大革命”全面失败。急剧的政治转变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变革,对中国社会乃至人民的心理带来了巨大而深刻的冲击,特别是在青年知识分子中造成了一次巨大心理挫折,迷惘是那一时期年轻一代的思想基调。在这样的社会氛围里,中国思想界随之发生了一次影响巨大的“移情”现象,当以“文化大革命”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完美理想破灭之后,人们需要另一个完美理想填充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世界。当然,这个新的“理想国”就是“西方”。西方意识形态及文化附着在中国对外开放形成的经济流、物质流之上汹涌进入华夏大地。
“启蒙”是中国的自由派知识分子在80年代发动的第一场思想运动。李泽厚等80年代在中国相当知名的知识分子,提出中国自19世纪以来,民族危机引发的包括共产主义革命在内的“救亡”运动压倒了用西方意识形态及价值观建立新世界历史观念及公民意识的“启蒙”运动。因此,当代中国社会需要补上“启蒙”这一课。他们要求以西方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启发中国民众,特别呼唤知识阶层的独立意识、自我意识和权利意识。他们特别热衷于对个人价值的重新发现和肯定,热衷于人道主义的张扬,并在80年代中期以后掀起了所谓“文化热”,以引进的西方自由主义的历史观、价值观批判中国历史、中国文化和中国的现实。1988年由中央电视台反复播出的著名的电视政论片《河殇》,集中反映了受西方影响的知识分子对中国以及世界的态度,其核心理念是:以黄色为象征的中国传统的“大陆文明”已经死亡,中国的出路在于投入以蓝色为象征的西方资本主义的“海洋文明”。
在80年代的中国知识界,自由主义取得了主流地位,被普遍地赋予了真理性和正义感。上海师范大学萧功秦教授曾经用“80年代的共识”,来形容80年代的自由主义在中国思想史上所获得影响和地位。
1989年的政治风波被平息后,自由主义一度陷入低潮,曾经许多活跃一时的自由派精英人物纷纷流亡西方。但经过一段沉寂之后,中国的自由主义思潮再度“浮出水面”。上海大学教授朱学勤于1998年12月25日,在发行量很大的报纸《南方周末》上发表了一篇文章《1998,自由主义的言说》。该文提出,90年代自由主义以知识分子学术思想为形式再度出现,“1998年中国思想学术界最值得注意的景观之一,是自由主义作为一种学理立场浮出水面。”
“那么自由主义究竟是什么?它首先是一种学理,然后是一种现实要求。” 朱学勤进而全面解释了自由主义的“学理立场”,他说:“它的哲学观是经验主义,与先验主义相对而立;它的历史观是试错演进理论,与各种形式的历史决定论相对而立;它的变革观是渐进主义的扩展演化,与激进主义的人为建构相对而立。它在经济上要求市场机制,与计划体制相对而立;它在政治上要求代议制民主和宪政法治,既反对个人或少数人专制,也反对多数人以‘公意’的名义实行群众专政;在伦理上它要求保障个人价值,认为各种价值化约到最后,个人不能化约、不能被牺牲为任何抽象目的的工具。”
朱学勤回顾了90年代自由主义回到中国公共话语的历程。他说:“在中国的这一百年,自由主义得到言说的机会却并不常见。1957年以后,这一学说基本沉默。进入八十年代,它重新发育,但一开始只能借用其它学说的理论符号。只是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在知识界明显分化以后,它才逐渐浮出水面。1997年11月中旬《南方周末·阅读版》第一次以整版篇幅发表学术文章,纪念英国自由主义思想家以赛亚·伯林逝世,可能是这一言说从学术圈走向公众的一次尝试。3个月后,《顾准日记》于1998年2月正式出版。李慎之先生为此书作序,将顾准先生的思想追求明确表述为‘自由主义’:顾准实际上是一个上下求索、虽九死而无悔的理想主义者。……因此说他放弃的是专制主义,追求的是自由主义,毋宁更切合他思想实际。”“李慎之先生在这里是第一次破题,发出了1998年自由主义言说的第一声。1998年5月,中国第一学府北京大学在多声部合唱中庆祝百年诞辰,刘军宁编辑出版《北大传统与近代中国》一书,凸现了北大自由主义传统。李慎之再次作序,以他那一代人的特有语言说:世界经过工业化以来两三百年的比较和选择,中国尤其经过了一百多年来的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试验,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由主义是最好的、最具普遍性的价值。”
朱学勤教授是公认的持自由主义观点的学者中一位代表性人物,他对自由主义从隐蔽到公开历程的回顾应具有一定的权威性。
如朱学勤所言,自由主义是一种具有广泛社会经济、政治诉求的思想理论。中国的自由派知识分子在1997至1998年间公开了他们的思想理论纲领,自由主义成为一种公开思潮,一种舆论。它的公开化的过程与中国经济、社会结构的变化及政治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进入90年代以后,中国市场化进程大大加快,私有经济迅速成长。自由派知识分子曾经将80年代“民主运动”失败的原因归结为中国私有经济发育的不成熟。而90年代市场化、私有化程度提高而导致的中国社会经济、社会结构的变化,再次燃起了他们在中国推行自由化和新一轮“民主运动”的希望。
互联网上广为传播的原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刘军宁的一篇题为《私有财产权:宪政的命门》文章,概括地表达了自由派知识分子对近年来中国经济、社会结构变化将带来的政治后果的期待。他的主要看法是:“财产权是民主的前提条件。……财产权与民主的相关性,根本一点在于,财产权改变了公民与国家的关系以及公民对这种关系的理解。……财产权开辟了属于公民私人的自治领域,在这一领域之内,公民可以享有自由,而政府不得任意侵入。……在经济转型过程中,若要把国有企业私有化,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就是修改旧宪法,通过新的宪法条款来确保私人财产安然无恙。”
自由主义并非中国本土思想,而是以西方近代自由主义特别是古典自由主义和当代新自由主义为理论来源。它和80年代所谓启蒙思想或者说与曾被官方定性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思想同源同理,“90年代的自由主义对80年代文化热中的人道主义和启蒙主义思潮基本持肯定态度,并与之有一种继承、发展关系”。
90年代中国自由主义思潮的主要表现是,政治上,主张恢复被“打断”的自由主义传统,提出走“以英美为师”的老路。经济上,声称人间正道乃私有化。文化上,主张发挥大众文化所具有的消解主流意识形态的功能,培育发展西方式精神文化。
自由主义思潮在政治取向上基本否定了中国官方主流意识形态秉承的政治信念和道义基础。他们说毛泽东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糟蹋了哲学,也糟蹋了社会”,“毛泽东的命题都是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命题,而每一个命题的实践展开和逻辑结果却都是这样可怕”。他们批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思想地位,说“竭力反复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但抑制不住地要产生繁琐、独断的印象”,“马克思主义和宗教没有区别,其本质在于求善而不在于求真;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灭亡,关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都带有空想成分,激情多于真理”。
关于中国走西方式的资本主义道路的主张,自由派知识分子认为,直到“文革”结束,改革开始,中国大陆才从以俄为师之歧路旁出,回转以英美为师的老路,回归近代文明的主流。众人所说的“摸着石头过河”,只是说明这一回转在主观认识上很不自觉,思想清理很不彻底,挤着推着摸着甚至是拉着走,才有20年里种种回潮、漩涡与悲剧,可谓一步三回头。“从1919年到1978年,曲折起转之间,‘轰动’60年,整整一个甲子,至少虚掷了三代人的血泪精华”。
自由主义思潮的经济学观点,集中于倡导产权改革及在国有、集体经济领域实行私有化。有论者认为“八九风波”后中国迎来了又一次“思想解放”,认为限制私有制是“戴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一项神秘的无形紧箍咒”。这种“咒语必须由另一个法力更强的咒语来破除,在现代中国,法力最强的咒语莫过于:“私有制万岁!”。“中国绕了一圈,蓦然回首,出路是在私有制。我们对私有财产的所有制是应该看定的。” 自由派人士还直言不讳地称道中国新生资本家阶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正把那些‘精明强干、稳重可靠、经营有方的人’召唤到社会主义市场上来,成为‘新的幸运骑士’”。他们更坦言:新的幸运骑士“正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寻觅和召唤他们在思想上的代言人”。“市场经济方针的确立使经济自由主义的旗帜鲜明地亮出来”。
毋庸讳言,当代中国的自由主义思想与中国正在形成中的新资本家阶级有着天然的联系,自由主义一方面自觉不自觉地为之代言,同时又在扮演着哺育新阶级意识的乳母角色;另一方面,蒸蒸日上的新阶级又为自由主义提供着更加肥沃的社会土壤和资源,并在精神上鼓舞着自由主义的成长。
二、民族主义思潮:回应全球化挑战
80年代的人们很难设想,在10年后曾具有“共识”中国思想界会出现剧烈分化,并最终呈现出多元化状态。而首先挑战自由主义一统天下的,就是后来被称为民族主义的新思潮。
民族主义思潮的崛起,民族主义思潮能够在中国知识界乃至中国社会打破自由主义的“一统天下”并日益取代自由主义中国民间最有影响力的社会思潮,有着深刻的社会和时代原因,有着广阔的国际背景。综观90年代以来中国国内外环境的变化,民族主义思潮的崛起大致有两个主要的原因。
“八九风波”的震撼是90年代中国社会思潮转向的第一个原因。1989年的那场看似突如其来的政治冲突打乱了中国的政治节奏,也搅乱了人们的思想。无论今天的以及今后的人们怎样站在各自的立场,根据各自的感受来认识和评价十多年前的那场政治风波,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深深地为那场政治风波所震撼。政治变局可以改变权力关系,而权力的变更未必能改变人的思想意识。但是,如果政治变动能够真正震撼了人心,引发了人们内心的思考,这种变动就会对历史产生深远的影响。“八九风波”就属于这样深刻的政治变故。毋庸讳言,自由主义在80年代的言说,尽管十分复杂,有时还显得相当晦涩,但自由主义的话语所具有的对中国现存政治秩序的颠覆性是显而易见的。1989年政治冲突彻底展现了自由主义话语的现实政治涵义,在自由主义的“兑现效应”面前,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和大众变得慎重起来,开始了重新的思考。他们在认真的考虑中国是否真的需要一场转向西方的社会革命,而那正是自由主义所极力推荐给中国的一种未来选择。中国的思想潮流由此发生了改变。
90年代伊始,一篇来自海外署名闻迪的长文《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对80年代政治精英们的思想倾向提出了全面质疑。几乎与此同时,一位国内的年轻学者何新发表一系列文章,全面批判80年代的西化和民族虚无主义倾向。闻迪与何新,一外一内,率先在中国的思想界揭开了对80年代再反思的帷幕,并在90年代里逐步发展成了中国青年一代的政治意识中的一种新的倾向。
与此相关的第二个原因,是经历了“八九风波”后中国在90年代的发展以及中国的国际环境的变化。而这背后正如中国新一代思想家们所揭示的,是迅猛发展的经济全球化对中国的挑战以及中国面对全球化境遇造就了民族主义新思潮的崛起。90年代兴起的民族主义新思潮对自由主义的挑战,首先指向了中国自由主义思想的来源——西方集团以及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政治秩序。批判全球化,批判西方主导的世界经济、政治秩序,是中国当代新民族主义思想的基础。
全球化对中国的波及和影响,是当代中国民族主义思潮产生最深刻的原因。尽管在外界看来,中国是经济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但在中国内部则切身感觉到了全球化的压力和挑战。有的中国学者指出,“与西方一样,民族主义在中国也是现代的产物,确切地说,是现代性的产物。与西方不同的是,西方的民族主义是在西方民族的现代化过程中自发自然地产生的;而中国的民族主义却是在中国与西方国家的交往和冲突中被动地产生的。”如果《中国青年看世界》反映的仅仅是普通青年人的政治心理层面的变化,那么在随后的几年中民族主义思潮迅速地向理论层面爬升。从1996年至1999年,在三年多的时间里,《中国可以说不》、《妖魔化中国的背后》、《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等三本畅销书的问世,被看作中国青年一代民族意识新觉醒的标志。《中国可以说不》是中国建国以来最为畅销的政治评论性书籍,其出版和畅销主要价值在于,集中反映了中国社会民族独立意识复苏的历史性现象;《妖魔化中国的背后》的主要价值在于代表和反映了中国部分知识分子,特别是长期受过美国教育的年轻知识分子对美国的不同于80年代的再认识,该书试图通过美国对华态度揭示中美关系的真实,而这正好涉及了新民族意识中的核心问题;《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首次从实现民族复兴的视角探讨了经济全球化与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关系,试图对于青年一代中出现的新民族意识进行归纳整合。这三本书被境外舆论认为是反映当代中国青年一代民族意识代表性的著作, 并且引起了西方政界的注意和一些西方战略家的重视。美国战略家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在其新著《大抉择——美国站在十字路口》中在有关亚洲和中国的论述中,特意提到《中国可以说不》和《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他指出:这两本书反映出的基本看法是,“全球化是美国政治霸权和文化霸权的延伸”,并认为这两本书所反映的思想,很可能成为一种很有吸引力的学说,进而成为一个促进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主义”取代美国主导的“全球化”的思想平台。这三本畅销书的出现,也标志着民族主义议题大规模地进入了公共话语领域。概括起来,中国当代民族主义有五大基本诉求:
——反对全面开放,主张适度开放。民族主义者大都认为,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化格局中所处的地位与其它发展中国家有所不同。中国是一个大国,有相对的独立的经济循环与经济主权,中国人具有自己的民族意识和文化记忆,这些都是在全球化中免受西方经济剥夺与政治颠覆的有利条件。但中国毕竟处于格局的外围,全球化对于中国风险大于机遇,不利多于有利,对此中国人不能一厢情愿,必须考虑如何保护自己国家的经济主权。
由于中国的社会性质和大国经济的特点,民族主义者大都主张走内循环为主,外循环为辅的道路。即扩大内需,同时加强对农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投入、支持和保护;限制粮食进口,鼓励国内粮食生产;集中力量在高新技术领域实施进口替代,拒绝引进的短期效益的诱惑,扶助本国粮食生产和高新技术产业体系的自我成长。
——推进区域化,建立亚洲经济圈。在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和中国作为后发的大国进入现代化进程的双重压力下,中国与西方的经济、政治关系成为当代中国民族主义的主题。全球化条件下,中国生存发展空间,中国作为后发国家的资源、市场、资本、技术约束,都成为中国的爱国思想家们最关心的话题。甚至有人认为,中国的民族主义者提出了一种“生存空间理论”。在战略上,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不约而同地将区域化看作是抵御全球化负面作用的利器,认为推进区域化有助于增强民族和地区经济抗御全球化浪潮冲击的能力,所以对第三世界国家非常重要。实行开放以来,中国面向西方的开放,使东部沿海地区的工业化进程加快,却造成了东西部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引发新的矛盾。如果继续走面向西方扩大初级产品和低附加值产品出口的路子,不仅不能解决自然资源和原材料不足的问题,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剧资源短缺。因而中国要重视与东南亚以及中亚和西亚国家的经济合作,以制衡对西方包括日本在内的发达国家经济上的依赖,最终建立一个以中国为中心联结东南亚、中亚、西亚和俄罗斯的共同市场,制衡和消解对日本、美国、西欧的依赖,扩展中国对外开放的空间。
——寻求“效率”与“公平”的均衡。全球化造成第三世界国家社会的大分化,中国也不例外。民族主义认为,长期推行改革之初提出的“效率优先”的原则,是无助于扩大内需、启动消费的。由于全球化的影响,中国的沿海地区与内地差距不断扩大,使得外资分布不均匀。在贫富分化加剧的情况下,还会带来社会团结和稳定问题。所以应改“效率优先”为“兼顾效率与公平”,以防止中国内部经济与社会的进一步分化。——抵制西方话语霸权,矫正崇洋媚外心理,建构民族新文化。在民族主义者看来,全球化也是西方的经济、政治、文化向全球渗透、蔓延的整体过程。民族主义者时常提醒国人:“我们不仅要对经济全球化、政治全球化有清醒的认识,有正确的对策。更要警惕西方的文化全球化,对西方的文化霸权、话语霸权要进行全面的清理和抵制。一个面对即将来临的后殖民时代的外围民族,必须进行认真的文化反思。才能在民族意识上保存民族生存的空间,保持民族生存的权利。”文化民族主义希望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精神资源,形成富于时代气息的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新文化,以抵御西方文化挟持话语霸权对中国人的精神进而对中国现实的统治。当代中国的民族主义十分注意青年一代民族精神和健全心理的培育。民族主义思想家十分忧虑和平主义和所谓“世界主义”意识对青年的腐蚀和麻痹,大声疾呼培育中华民族的尚武精神,为民族崛起的斗争做好精神和心理上的准备。
——发展中国的战略产业。和各国民族主义者一样,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主张发展中国自己的重化工业和战略产业。他们认为,中国的开放属于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这种经济形态不利于受资国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不利于国家产业的技术升级。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是跨国公司主导的开放经济,跨国公司投资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目的是利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看,只是其劳动力参与了国际资本循环,而没有或很少有先进技术的沉淀,长此以往“外围”国家企业的技术开发,特别是自主开发的能力就会大大降低。因此,近年来中国民族主义的经济学家把大量精力投向了关注民族技术和产业的发展。——抵制西方话语霸权,矫正崇洋媚外心理,建构民族新文化。在民族主义者看来,全球化也是西方的经济、政治、文化向全球渗透、蔓延的整体过程。民族主义者时常提醒国人:“我们不仅要对经济全球化、政治全球化有清醒的认识,有正确的对策。更要警惕西方的文化全球化,对西方的文化霸权、话语霸权要进行全面的清理和抵制。一个面对即将来临的后殖民时代的外围民族,必须进行认真的文化反思。才能在民族意识上保存民族生存的空间,保持民族生存的权利。”文化民族主义希望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精神资源,形成富于时代气息的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新文化,以抵御西方文化挟持话语霸权对中国人的精神进而对中国现实的统治。当代中国的民族主义十分注意青年一代民族精神和健全心理的培育。民族主义思想家十分忧虑和平主义和所谓“世界主义”意识对青年的腐蚀和麻痹,大声疾呼培育中华民族的尚武精神,为民族崛起的斗争做好精神和心理上的准备。
——发展中国的战略产业。和各国民族主义者一样,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主张发展中国自己的重化工业和战略产业。他们认为,中国的开放属于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这种经济形态不利于受资国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不利于国家产业的技术升级。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是跨国公司主导的开放经济,跨国公司投资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目的是利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看,只是其劳动力参与了国际资本循环,而没有或很少有先进技术的沉淀,长此以往“外围”国家企业的技术开发,特别是自主开发的能力就会大大降低。因此,近年来中国民族主义的经济学家把大量精力投向了关注民族技术和产业的发展。——抵制西方话语霸权,矫正崇洋媚外心理,建构民族新文化。在民族主义者看来,全球化也是西方的经济、政治、文化向全球渗透、蔓延的整体过程。民族主义者时常提醒国人:“我们不仅要对经济全球化、政治全球化有清醒的认识,有正确的对策。更要警惕西方的文化全球化,对西方的文化霸权、话语霸权要进行全面的清理和抵制。一个面对即将来临的后殖民时代的外围民族,必须进行认真的文化反思。才能在民族意识上保存民族生存的空间,保持民族生存的权利。”文化民族主义希望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精神资源,形成富于时代气息的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新文化,以抵御西方文化挟持话语霸权对中国人的精神进而对中国现实的统治。当代中国的民族主义十分注意青年一代民族精神和健全心理的培育。民族主义思想家十分忧虑和平主义和所谓“世界主义”意识对青年的腐蚀和麻痹,大声疾呼培育中华民族的尚武精神,为民族崛起的斗争做好精神和心理上的准备。
——发展中国的战略产业。和各国民族主义者一样,中国的民族主义者主张发展中国自己的重化工业和战略产业。他们认为,中国的开放属于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这种经济形态不利于受资国消化、吸收国外先进技术,不利于国家产业的技术升级。外资主导型的开放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是跨国公司主导的开放经济,跨国公司投资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目的是利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看,只是其劳动力参与了国际资本循环,而没有或很少有先进技术的沉淀,长此以往“外围”国家企业的技术开发,特别是自主开发的能力就会大大降低。因此,近年来中国民族主义的经济学家把大量精力投向了关注民族技术和产业的发展。
关注“弱势群体”是“新左派”给中国社会留下的最突出的印象。所谓“弱势群体”,是对市场化进程中利益受损群体一个委婉的称呼。随着改革的深化和市场化程度的加深,中国“弱势群体”在人口比例上已并非“弱势”。“新左派”为中国“弱势群体”的代言,主要集中于对市场化进程中的产权改革私有化倾向的批评,“新左派”一直在强调改革、改制中国有、集体资产流失是造成中国社会分化和社会不公的主要原因。随着中国所谓“弱势群体”的增加和社会分化、对立现象的加剧,“新左派”也愈加受到关注,并在社会心理上不断获得新的“政治正确性”,成为中国目前成长性最好的社会思潮。
与关注“弱势群体”这一主要话题相连的是,“新左派”对阶级、阶级斗争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话语的重提,2000年中国新一代左翼文艺家将20世纪最出名的无产阶级斗士切·格瓦拉搬上了中国的话剧舞台,令人瞠目结舌地再次赋予了“革命”这一最大的禁忌语以正义性,在中国的舞台上大唱、大跳、大演“革命”。话剧《切·格瓦拉》的成功,使许多同为“新左派”的知识分子都感到意外和震惊。
“新左派”对于中国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的批判,并没有停留在社会现象层面,甚至也没有停留在中国社会历史的范围之内,而是将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市场化、私有化浪潮作为一种世界历史现象而加以观察和思考,这与被认为是“新左派”思想群体的知识背景很有关联。所谓“新左派”从年龄上看大多是没有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是在改革开放年代成长起来的并大多有留学西方背景的新一代知识分子。恰恰是这样一批似乎应当天生属于自由主义阵营的年轻学者,选择了反资本主义的平民主义立场,选择反西方的中国立场,这正是“新左派”作为一种思想现象值得深入探究之处。
反思“现代化”、“现代性”是“新左派”批判市场化的一种理论上的深入。“新左派”的一些理论家认为,以物质主义、技术主义为基础的现代理性统治了现代人的思想。物质和技术作为至高无上的价值,给予市场经济、私有制、资本主义以观念上的合法性。因此,不从根本价值上探索人类社会的前进方向,现代人类社会就无法摆脱资本主义的藩篱。中国市场化进程中的公有资产流失即私有化倾向,被“新左派”在很大程度上归罪于政府的失职,并迅速将这一批判主题引入政治领域。尽管“新左派”对资本主义民主保持批评态度,但“新左派”在政治问题上给人更深刻的印象是对传统的“社会主义民主”的理论与模式的批评,进而“新左派”把传统社会主义的整体思想理论也纳入了自己批判反思的领域。这一点映衬着80、90年代苏联、东欧巨变以及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遇挫折陷入低谷,更显示出“新左派”以马克思主义继承人自居的意味和自信。
“新左派”结合当代社会主义运动遭遇挫折的背景,在民主政治观、社会主义本质观和历史进步观等三大领域提出了自己的独立思考与见解。“新左派”在上述三方面的基本观点是:
更加强调民主,特别诉诸于人民民主和制约社会主义政权官僚化趋势。在这一点上,“新左派”高度认同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他们坚持认为“文化大革命”从根本上讲是“继续革命”的一次伟大的尝试。在对待毛泽东、对待毛泽东思想的态度和观念方面,“新左派”在当今中国扮演着毛泽东最忠实的学生的角色。
关于社会主义本质,“新左派”提出了不同于中国90年代主流观点的看法,认为发展社会生产力是建设社会主义的必要条件之一,但并非充分条件。社会主义在发展生产力、满足人民需要的同时,还必须改变人的需要本身,以提升“人性”。“新左派”几乎毫无例外地反对经济决定论,认为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改造人们的主观世界是社会主义面临的更重要、更艰巨的任务。“新左派”认为与单纯的生产力本质论相比,社会主义的本质应更加全面,社会主义是一种和谐,社会主义的本质在于: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新左派”在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理论中引入了人和自然关系的新视角,注重从人与自然关系的层次思考、认识社会关系领域中的问题,以支持和扩展自己的思想主张。这也是“新左派”思潮一个重要的特征。
与更加强调历史发展的主体性、主观性相适应,“新左派”对马克思主义经典的社会历史沿社会生产力发展而不断进步上升的线性历史观,也提出了强烈质疑。这实际上是对社会历史发展的主客观条件相互关系的进一步追问。在许多“新左派”看来,社会历史并非总是进步的,道德和信仰也并非的随生产力发展而提升。他们怀疑“生产力标准”,在历史观上多执二元论观点。
从总体上看,“新左派”思潮具有鲜明现实批判性。批判市场化、批判现代性和批判经济决定论,诉诸民主、诉诸群众,主张社会均衡发展等,体现了“新左派”的基本思想倾向和理论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