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土地货币化推动货币供给高增长

在本轮经济增长中，土地及类土地资源(矿产)的货币化，是解读中国经济高增长、货币过快供应的重要因素。
城镇化工业化加大对土地和矿产需求
笔者认为，房地产繁荣和进出口高增长应当视作我国本轮经济增长的两个引擎。这两个引擎的理论解读就是城镇化、工业化(我国不断成为全球的制造业中心)。显然，城镇化、工业化或直接或间接引发了对矿产资源和土地的需求，土地和矿产资源的货币化进程陡然加快。2000年既是个重要的起点，也是个拐点。
数据表明，始于2000年，投资增速陡然加快，并持续保持在高位。2004年全社会投资总额已经是1999年的2倍。从进出口方面看，2000年进出口总额陡然增加，较1999年同比增幅高达30％。2004年进出口总额已经达到了1999年的3.2倍。从土地的使用情况看，2000年土地购置费用较1999年同比增长46.6％；购置面积同比增长41％。2004年土地购置费用已经是1999年的5.15倍；购置面积是1999年的3.32倍。
从能源生产情况看，折合成万吨标准煤，全部能源产量2000年出现2％左右的下降，2001年则同比增长13％，并呈现逐年增加的态势。这种滞后效应说明了城镇化和工业化对能源消费的拉动作用。与产量相对应的是能源价格飙升。石油价格由2000年的每桶30美元左右，狂升到目前的60美元左右；2000年煤炭价格指数始终在89—94之间徘徊，而今价格指数在200左右。
GDP之中应扣除土地增值部分
从土地方面看，综合说来，房地产土地购置费用大约占到全部土地购置费用的40％(工业用地价格较低，但是往往存在房地产企业“曲线救国”的情况)。2004年我国房地产土地购置费用2574亿元，因此大致测算全国土地购置费用(包括工业用地、基础设施建设用地等等)约6435亿元，占GDP比重4.7％。但这并不是土地在GDP中的全部和最终体现。根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测算，土地增值部分中有将近一半由企业所获得。倘若据此进行简单、不完全测算，经由土地货币化所创造的GDP将高达9％，其总额应当在1.23万亿元以上。
从矿产资源看，以2004年为例，煤炭、石油与天然气、黑色金属、有色金属、非金属矿采选业，共计实现利润总额1930亿元，实现增值税660亿元，总计2590亿元，约占GDP比重的1.9％。
两者相加，2004年由土地和矿产资源货币化贡献了GDP的11％。换言之，我们欢欣鼓舞的9％以上的GDP增长中，至少有1个百分点是我们简单地通过向大自然索取获得的。
问题还不止于此，倘若我们更强调福利性的GDP增长，那么水等资源的浪费、污染的未来治理成本、劳动力健康损害的未来治疗成本、非均衡经济发展引致的未来调整成本等等，理应从当前的GDP中扣减。笔者认为这部分至少应当占到GDP的7％左右。
今天的中国经济更主要地表现为土地及类土地资源的货币化。这一货币化进程更加迅猛，更加耐人寻味。我们可以看到，同样是在2000年之后，伴随着房地产土地需求的大幅增长及矿产资源的大规模采掘，M2的供给呈现加速的态势，2005年更是在高基数的前提下出现17％以上的增长。
笔者对房地产土地购置费用与M2的供给进行了拟合，发现其相关性高达99.65％。尽管这一相关性并不能进行简单的因果思考，但至少说明土地货币化进程对于货币的需求。测算表明，土地及类土地资源的货币化，至少产生13000亿元以上的货币需求。事实上，前一时期房地产等开发过程中，许多企业往往先购置土地，而后抵押贷款，这便是一个货币创造过程。经由这样的货币创造过程，2004年3.2万亿的新增广义货币供给中，应当有近一半左右是因土地及类土地资源货币化需求所引致的。
土地资源货币化进程中有隐忧
上述的土地货币化进程表面上增加了GDP，然而这一进程的价值分配过程值得我们深思。按照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测算，土地增值部分大约有20％—30％留在乡下，其中农民获得约5％—10％；政府获得20％—30％；而企业获得了近一半。
显而易见，我们在片面的城镇化等口号下，忽视了农民的利益。农民出售土地使用权获得的收益，与其持续经营土地获得的现金流折现的价值，是不对称的。换言之，农民原本可以永续获取的现金收入，被替代成了即期的极低的收入。与此同时，地方政府一直通过土地货币化充实地方财政同样是不可持续的，这也许正是中国房地产业真正的问题所在。
倘若我们在人民币升值的大背景下，放任土地过快货币化，将可能降低未来的市场竞争力。
土地增值过快将导致沿海城市产业空心化。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警惕出现排浪式的地区产业空心化。比如，上海在早些年依托种种条件成就了制造业，但是由于土地成本的急升，产业空心化明显，制造业向西推进，原先的厂房设施只好浪费。而在西进的过程中，相关省份土地会以上海土地价格作为参照物，价格相应上升。
但问题是，在不断西进过程中，产品出口过程中的物流成本会因而大大增加，在印度、拉美和非洲可能产生的替代效应影响下，中国制造业的优势将可能变得越来越脆弱。
改变地方官员考核机制
尽管土地的货币化进程有市场内生的动力，但不得不说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商是最大的利益相关者，特别是地方政府。
而地方政府之所以成了利益相关者，关键问题就在当前官员的考核机制。只要地方政府官员升迁需要GDP，那么土地货币化进程的加快就势不可免；只要土地货币化过程不能实现市场化，那么地方政府就会有足够的积极性推升土地价格。所以，必须改革地方政府的考核机制。倘若考核指标能够从现有的GDP总值中扣减土地和矿产资源的增值部分，污染、水资源的浪费等成本的话，我们的地方政府官员就不会再对土地和类土地资源的货币化抱有那么大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