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欣赏啊

——读《人生艺术化》有感
“阿尔卑斯山谷有一条汽车路，两旁景物极美，路上插着一个标语牌劝告游人说：“慢慢走，欣赏啊！”许多人在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世界过活，匆匆忙忙地急驰而过，无暇回首流连风景，于是这丰富华丽的世界便成了一个无生趣的囚牢。这是一件多么可惋惜的事啊！
朋友，在告别之前，我采用阿尔卑斯山路上的标语，在中国人告别习用语之下加上三个字奉赠：
‘慢慢走，欣赏啊！’”
读完《现代教师读本之生活情趣卷》中朱光潜先生的《慢慢走，欣赏啊——人生艺术化》后，这一段结尾就总是在脑际盘旋，挥之不去。
“慢慢走，欣赏啊！”我对照我的生活，风景有暇回首吗？匆匆地出门，一辆电瓶车开得恨不得有宝马的速度，开学初的工作弄得人手忙脚乱外加披头散发，光收发各类回执就已经让你抓狂。“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挤总还是的。”于似乎就没有理由感慨时间的易逝，只是你不懂得如何利用罢了。于是一切都变得行色紧张，紧张地上课紧张地批改紧张地处理各类琐事杂事闲事无聊事，紧张地回家紧张地做饭干家务紧张地辅导儿子做功课，夜深灯明了，还要准备明天的课……太阳东升了，今天的日子重复昨天的生活。连一句“匆匆，太匆匆”的谓叹都没有，或许是麻木到谓叹的心境都没有。哪还有“慢慢走，欣赏啊”的心情。
失去的也许不只是欣赏的心情，更多的可能是失去了“慢慢走，欣赏啊”的勇气。因为人们总是以结果衡量你过程的值与不值。甚至有很多时候过程中的不足总会被结果冲淡甚至掩饰。看看我们的孩子就是这种结果追求的受害者。暑假想请朋友带女儿来家小住，朋友说没有时间，女儿要去学奥数，（她女儿同我儿子一样才读完小学一年级）说是班上的同学早已在学了，怕女儿落后只得去学。我无语，我知道处在她这样的环境压迫下，若要我——一个从事教育的教师来选择，除了无奈也就只有妥协。我不也在他上学路上安排他听英语吗？我连他沿途看风景的机会都剥夺了。我怕承担“不尽责任”的后果，也没有“儿子不学一样都会”的底气。我们可以承认教育不等同于分数，但是分数却常常充当着衡量教育的标准。于是，课堂上这一节还在字里行间“慢慢走，欣赏啊”，下一节就要背解释含义；于是为了提高班级期末的平均分，教师绞着劲儿地在题海里翻腾，（如果你曾为孩子买过一本教辅书到过书店，你就可以想象什么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多出一两分，宁肯牺牲学生放松的时间，自由的空间；于是各种辅导班补习班适应潮流如星星之火可以燎远；于是我们不敢与孩子聊学习之外的话题，不懈听孩子絮絮地诉说，不肯多一句鼓励多一份等待，我们甚至恨不得每一个孩子都一样优秀。欣赏就是“无所为而为的玩索”，这怎么可以啊？
失去的也许也不只是勇气，还有“慢慢走，欣赏啊”的气度。“有一颗大心，才盛得下喜怒，输得出力量。”朱光潜先生年轻的时候在英国和法国留学，当时他的生活陷入窘境。“……我一直在闹贫，官费经常不发，不得不靠写作来挣稿费吃饭。”然而，心中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的他，还是长时间地待在图书馆里，大量阅读，勤奋写作，完成了一系列的著作。《文艺心理学》以及它的缩写本《谈美》，就是在那时完成的。有着高尚人格和美好情怀的人，内心总是充满着“柔情蜜意”。然而在世俗与功利的现实中，理想正在淡出我们的生活字典，追求的目标越来越狭隘，我们为生活的失意而消沉，为小利而计较，为不公而愤愤。我们没有气度“荣辱不惊”，我们没有气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没有气度“慢慢走，欣赏啊”！
“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情趣丰富的，对于许多事物都觉得有趣味的，而且到处寻求享受这种趣味。一种是情趣干枯的，对于许多事情都觉得没有趣味，也不去寻求趣味，只终日拼命和蝇蛆在一块争温饱。后者是俗人，前者就是艺术家。情趣越丰富，生活也愈美满，所谓人生的艺术化就是人生的情趣化。”先生如是说。我无言，怎么看自己都是后者，一个俗人，过着与蝇蛆争温饱的俗世的日子。
可是，孩子呢？我不知道一个没有生活情趣的父母或教师是否可以熏陶出一个内心足够丰盈的孩子或学生。那么，无论是父母还是教师，我们是否都应该思考得更远，我们不应只关心我们眼里的以我们的标准界定的孩子的未来，而失去了孩子的今天，也不应该只为了为虚无的未来买张入场券而付出对生活趣味的追求。“慢慢走，欣赏啊”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也是一种心底的追求。在一场中学生英语比赛中，我记住了辩手在反驳另一位辩手关于“锻炼可以磨练人的意志”时的其中一句话“你不觉得纯粹的锻炼更有意思吗？”这让我想起于永正教师的课堂追求“不求有意义但求有意思。”一件事如果事先被盖上意义的外衣大概做事的人就因背负太多而意趣减之，这种情况下心就疲惫了。而当他觉得有意思而思索而把玩而追求而执著，恐怕就不会累了吧。哲学家科学家对于他自己见到的一点真理都是觉得有趣味，都是用一腔热忱去欣赏它。而“觉得有趣味”就是欣赏！也许人生就是为了追求那一点趣味。
所以为了孩子生活的美满，为人父母，“慢慢走，欣赏啊！”让孩子看得到夏夜的星空，看得到月光穿过树叶洒下的清辉，看得到清风怎样在行人的发间舞蹈，蜻蜓怎样在水面画出笑容，不要让他们重蹈我们的覆辙，至少不要过早重蹈。
所以为了学生生活的美满，为人师尊，“慢慢走，欣赏啊！”让学生看得到尊重看得到真诚看得到欢笑看得到优雅，不要让他们失去童年的戏耍，对校园的迷恋，对生活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