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访谈》:谁为电信诈骗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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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7日《焦点访谈》
演播室主持人 泉灵:
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焦点访谈》。
很多人在家里都接到过这样的电话,说你的账号已经不安全了,并且留下了一个公安局的电话供查询。当你真的去拨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就会被指示把钱打入一个安全的账号,结果当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根据警方掌握的情况,有人曾经一次就被骗走了二千多万元,之所以很多人会上当,是因为最初接到的电话显示和骗子留下的电话号码,的确是当地公安局的号码。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解说:
不久前,警方根据群众举报,侦查发现了一个境外电话诈骗团伙,仅两个月内,该团伙就向境内拨打诈骗电话一百多万个,涉案金额3600多万元。公安部刑侦局将此案列为今年挂牌督办的第一号大案,即“10.1.1”专案。
6月21日,重案组联手台湾警方采取同步行动,成功摧毁了这个特大跨境电信诈骗团伙。
卫永顺 公安部刑侦局:
这个案件的窝点基本都在台湾、东南亚一带,跟台湾警方合作,就是为了端窝点,打掉中间环节,这样可以彻底把电信诈骗这个网络整个把它摧毁,达到遏制电信诈骗犯罪的目的。
解说:
据专案组介绍,为了逃避打击,目前的电信诈骗团伙都在境外实施犯罪。他们从境外向境内拨打诈骗电话,然后再由境内的取钱团伙配合,不需入境就可以坐收钱财。这次与公安部联合行动的台湾警方,端掉的就是把触角伸向大陆的诈骗团伙。
警察:
和这个服务器连在一起的,我们输入上面这个黑马,他的账号是10012。
解说:
在一个绰号为“黑马”的犯罪嫌疑人的电脑上,当警方输入他的账号和密码时,软件界面上清楚地显示出了,6月20日晚间“黑马”利用互联网接入电话,对特定号段中的电话进行连续呼叫。根据编制好的电脑程序,“黑马”可在15秒内拨叫2000部电话。
金大志 公安部打击电信诈骗犯罪专家:
电信诈骗,比如说,在最初的时候还没有形成这么大的跨境的规模,它犯罪的空间还是有限的。后来发展到使用VOIP电话这种通信技术,它就能实现跨区、跨境实施犯罪。
解说:
VOIP电话又称为“互联网接入电话”,它是诈骗团伙实施犯罪的主要工具。通过它,境外诈骗团伙不但可以把每分钟十几块钱的国际电话费降低到几分钱,还可以任意更改来电号码。诈骗团伙向境内大量拨打VOIP电话,告知对方的银行账户涉嫌洗钱,然后冒充国家机关进行印证,最终欺骗对方把存款打入指定的诈骗账户。
金大志:
因为这种诈骗必须要借助VOIP电话,也就是说必须要借助任意显示号码的功能。因为在诈骗情节里面冒充的是公安机关、检察院、法院、国家税务机关、中国电信集团公司,这些都是国家机关,或者说是国有的企业。那如果要是不能够修改号码,显示正常的国际语音来电,这个诈骗内容就没法再实施了,所以一定要具备这个功能,才能够实施这种诈骗。
解说:
在我国,VOIP电话业务是受到严格限制的,目前仅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可以在广东深圳、江西上饶、吉林长春和山东泰安试点运营,而且不允许号码更改。但一些未经电信主管部门许可的非法VOIP运营商,通过软件就能够随意更改来电显示。在电信诈骗中,非法电信运营商充当了境外诈骗团伙犯罪的桥梁。根据公安部门的侦查,他们遍布全国。在6月21日的联合行动中,他们成为公安部门的重点打击对象。
卫永顺:
我们就是从中间环节给它卡住,就是我们这一次的重点,这次10.1.1案件摸索出来的42家非法电信运营商,从中间环节把它打掉,使他的电信信号不能转到受害者的固定电话上。
解说:
这名男子长期从事非法VOIP电话业务,利用这项业务他将诈骗团伙的信息从互联网接入到普通大众的电话网,为诈骗提供平台和通路。
记者:
你们这个中间一般差价能赚多少钱,一分钟?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一分钱到两分钱。
解说:
这些为境外电话诈骗团伙搭建平台的非法运营商大都单兵作战。按照圈内行话的说法,他们又叫“粘活”的,只要有人在互联网上通过QQ群或者论坛中“喊活”,也就是寻找线路咨询,他们就会根据需求寻找并提供线路资源,从中获利。
金大志:
那这些“粘活”的也就是在互联网收流量,谁使用他这个线路,然后通过互联网,通过公共聊天界面,就把他们之间的意向,包括协议全都做好了,做好了以后双方不用互相见面。也就是说,直接实施诈骗的团伙,他往给他提供线路支撑的运营商账户里面打钱,他就给他提供线路保障。
解说:
据了解,这些涉嫌非法经营的运营商年龄大都在20到30岁之间,了解计算机及网络,其中还有不少人受过高等教育。
记者:
据你了解,在你们这个圈里,全国能有多少人做这个线路?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做这个的现在人更多,现在一万多人应该是有的。
记者:
就是说一万多人在做VOIP业务,是吗?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对。
解说:
这些中间运营商通常只需要一台电脑,配备适当的软件,无需辛苦奔波,每个月就能获得可观的收入,但他们所提供的VOIP业务,已经成为电话诈骗团伙的帮凶。
记者:
那你在这期间往境内打电话,你的客户打电话做什么业务,知道吗?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那时不清楚的。
记者:
后来呢?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后来知道了,因为我们有一个固定电话,上面也遇到过几次。
记者:
他们是干什么的?
涉嫌非法VOIP经营者:
直接打电话过来一接的话,就是那种诈骗性质,中奖之类的。跟我一样的很多人,占60%到70%都是倒线路的,但是除了我们这些人,他们那些做终端的,或者做真正落地的,他们都不出面的,都是我们这些人在网上卖。
解说:
从这张图表上我们可以看到,如果这些中间运营商要把境外诈骗团伙的电话接入普通用户家,就必须拥有能够连通普通用户的线路资源。那么,是谁为他们提供了这些线路资源,暗中推动了电话诈骗链条的形成呢?
张丹 “10.1.1”专案组工作人员:
肯定是有基础运营商的线路提供给人家,他们从这批人手中拿到了这批资源,拿到了普通的线路,拿到了透传改号的线路。没有这批运营商支持他落地的话,他也没有这批资源,也不可能进到我们老百姓家的固话网络中。
记者:
在这次10.1.1专案当中,有没有查到提供线路资源的,究竟从哪里流出来的?
金大志:
目前我们就掌握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都有一定的指向,比如说指向某一个电信运营商,是某一个基础电信运营商提供的线路资源,或者说,某一个基础电信运营商作为他的落地商,这些我们是能够查到的,而且工作也正在进行当中。
10.1.1这个案件,是从末端再往上走,一直打到为他提供线路的这些运营商。我们现在态度非常明确,是谁的责任谁承担。
解说:
除了境外的电话诈骗团伙和非法中间运营商,在电信诈骗链条上,最后一个协同作案的团伙是境内的取钱团伙,诈骗得来的每一笔存款都被他们迅速拆分并转移到各地账户,最后流向境外诈骗团伙的窝点。
6月21日,在台湾警方打击窝点中发现大量现金,仅床边衣柜内就起获台币2380万,约合人民币500万元。而在另外一处则发现了大量成套包装的电子设备、银行卡及银行业务回执。
参与电信诈骗的三个群体,既紧密联系又相对独立,相互之间通过非接触的资金付费方式维持诈骗网络的运转。要想把他们一网打尽,还需要更多部门和地区的共同努力,本次“10.1.1”专案中两岸警方的联合行动,是打击跨境电信诈骗犯罪的一个重要开端。
卫永顺:
42家运营商抓到了以后,我们有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通过我们获取的数据,能够掌握它在全国实施的诈骗案件,工作量是相当大的。所以我们这次行动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们下一步还要有大量的取证工作,还要调查取证,把整个团伙摧毁。
演播室主持人:
根据警方介绍,此案暴露出了通信和银行在行业监督管理方面存在的诸多问题:一些通信运营商开通了透传线路,为骗子提供任意显号支持,危害极大;部分的通信运营商、代理商和基础业务经营商,明知故犯,成为了电信诈骗分子的帮凶;有些银行对批量开卡、委托办卡审核把关不严等问题,应该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注意。
目前,公安机关正在全国开展打击电信诈骗犯罪专项行动,将继续保持对电信诈骗犯罪严厉打击的高压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