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漫笔,三道茶-中国国学网 --品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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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漫笔,三道茶 发布时间: 2006-8-22 08:37:40
到了昆明,朋友陪我访白寨,主人用传统的民族礼仪款待我们,敬献三道茶。
跨过茶楼高高的门槛,里面有个宽敞的院子,阳光温馨地洒在白白的石板上,让我倍感亲切。白族姑娘身穿以白色为主,红绿黑点缀的鲜艳服装,头上带着五彩花饰,看见有客人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在八仙桌入座,在款款的歌舞中,第一道茶就端上来了。
姑娘依次给宾客献茶时,都将小茶盅双手举过右眉,行白族的礼节。姑娘细声介绍道,第一道茶是苦茶,是用沱茶冲泡的,我端详这盅深褐色的茶汤,正要喝下一口,一位姑娘笑着说,先要放在鼻子下闻一闻,然后分三口喝下。我问为什么非要分三口呢?回答是三口为品嘛,有文化?
我遵命分三口喝下,只觉得舌尖有微苦而不涩,清心爽胃。这时八位白族姑娘从回廊两侧跳到庭院中央为我们跳起舞蹈,动作大多是白族人劳动的情景,富有民族特色。请客人喝三道茶是白族人待客的最高礼节,还有舞蹈助兴,我坐在长凳上,享受着美好的时刻。
第二道茶上来了。这是甜茶,姑娘又对我们一丝不苟行了白族礼节,小小一盅甜茶送到面前,我定睛一看,这哪是茶,分明是点心,这是用乳扇、核桃仁加上蜂蜜冲泡而成的,姑娘颇为自豪地说。我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一点也没有一般甜食的腻脂感。我问乳扇是什么,她从厨房里取出相系在一起的两根竹竿,上面缠绕着乳白色的东西,轻轻触摸,弹性很足,这就是乳扇。它是用牛奶熬成胶状缠在竹竿上晾晒而成,冲泡时切成细丝即可,我听了介绍后,再去细细咀嚼甜茶里的乳扇丝,怎么也吃不出牛奶滋味,倒更像竹笋丝。
第三道茶是回味茶,它是用桂皮、花椒、姜片等冲泡而成,汤色微黄,味道很奇特,甜中带辣还有点麻舌尖,但再喝一口,就品出了浓浓的乡土气息,那是一种朴实,不加修饰的热情。
三道茶喝了近半个小时,兴味愈浓,由此想到人生的“三道茶”。在人生之旅中常常重复着这样的程序:少有衣食之忧,壮有家室之累,工作奔波,苦不堪言,这是苦味茶吧?人到中年,苦尽甜来,各有所获,这不是甜茶吗?年届花甲,忆往追昔,人生百味一齐涌来,真是别有滋味,这是回味茶吧?
人总是喜甜厌苦,但现实生活中往往与其相反。有些人拼命地追求“甜茶”,而得到的却是一杯接一杯的“苦茶”,苦甜麻辣,在人的一生中能占多少比例,恐怕谁也说不清楚。有的人不求功名,甘于寂寞,一生平平安安,喝的是淡味茶;有的人不怕刺激,敢于涉险,一生充满波峰浪谷,大起大跌,大苦大甜,喝的是浓味茶。人生有苦而无甜,可能经受不住摧折而颓废;有甜而无苦,人会丧失进取而退化。往往人承受甜的能力比承受苦的能力还要脆弱,过早过量地吃甜茶,整日富贵场里泡,几十年后惊回首,年华已失,最终也不过是一个“纨绔儿”。人的一生先苦而后甜可能是福运,先甜而后苦却多是悲剧,因为甜茶如糖,只能受用一时;苦茶如药,可能受益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