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北韩的清廉与南韩的贪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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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力建 （进入专栏）
5月23日，韩国前总统卢武铉从住宅后山跳崖身亡。 因靠根除腐败的竞选承诺而上台的卢武铉，恰因其妻接受一名商人数百万美元的贿赂而遭到调查，此事成了压垮他政治生命与自然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也有评论认为：是他的亲人们把他送到了那个悬崖上。卢武铉出身底层，经过一番拼搏，才获得成功。从政之后，他又始终以“清洁政治”相号召，由此登上权力顶峰。但是，他似乎没有很好地约束自己的家人、亲朋。他的兄长、夫人、子女、秘书，几乎个个涉嫌腐败。这些亲人的愚蠢、贪婪和无节制，是杀死卢武铉的罪魁。卢武铉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荣耀，他们回报给卢武铉的却是洗不清的耻辱。 ( http://www.tecn.cn )
然而，如果我们把眼光放远一点，就会发现：其实，正走上民主道路的韩国，其总统，结局大都不妙。譬如第11、12任总统全斗焕。1961年军事政变时，积极支持朴正熙少将。后政变推翻崔圭夏政府，并武力阵压光州民主化运动。1988年在民间多次压力下宣布不再竞选总统，让其得力助手卢泰愚将军出选总统。卢泰愚总统任期届满后，金泳三当选。他立即彻查由全斗焕时间开始的官商勾结活动。1995年11月16日，全斗焕和卢泰愚两位前总统相继因筹集和侵吞秘密政治资金而被逮捕。1996年8月26日，汉城地方法院以主动参与军事叛乱和内乱罪、谋杀上司未遂罪及受贿罪，判处全斗焕死刑，后来改判终身监禁。1997年12月得到候任总统特赦。继任的卢泰愚在1987年引发了首尔及其他大城市的大规模支持民主游行，是1980年光州事变之后韩国最大规模的示威活动。为平息国民的不满，卢泰愚向国民承诺会举行民主选举，并要求政府部门作积极准备。卸任后，也因腐败入狱。其后金泳三1992年12月当选为韩国第十四届总统。上任后，采取了比较严厉的廉政措施。1998年2月卸任。金泳三其子也因腐败入狱，声明狼籍。1997年5月，新政治国民会议推选金大中为韩国第15任总统候选人，并当选。然而，其政府一直纠缠于腐败的漩涡之中，其本人尽管未卷入，家人腐败行为却令他极其狼狈。 ( http://www.tecn.cn )
与此相映成趣则是朝鲜金正日，不仅江山永固，而且没有任何腐败之虞。原因何在？
纵观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历史历程往往经历一个从国家领导人（那时是帝王）不仅清廉，而且反腐败反得理直气壮有声有色的“家天下”时代，进入一个国家领导人（总统、首相等等）无所不贪有钱皆拿的“家族贪污”时代。作为例子，则朝鲜是“家天下”，所以腐败难见；而韩国则正好是“家族贪污”，所以总统屡屡跌倒。 ( http://www.tecn.cn )
两相对比，也许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专制的“家天下”比民主政体好——因为它的领导人至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大贪特贪。然而，事实上是这样吗？ ( http://www.tecn.cn )
的确，君主国家，包括中国施行帝制两千多年期间，不仅国家领导人贪污腐败案例非常少，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贪污的皇帝，中国5000年帝王体制下的政府绝对大多数是清正廉洁的。据说，古代一个几万人的县，公务员仅有县太爷一个，师爷一个，衙役十几人，就把几万人管得服服帖帖，简直是传说中的和谐社会。然而，这原因却在于帝国的“产权”明晰有非常明确的产权人，即皇帝——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必要去贪去取？反之，那些转型中的国家领导人，理论上，只是国家的打工者——或者说公仆，天下不是他的，江山也不是他的，总统是有限任期制的，不捞白不捞。所以，这里的关键就在于产权是否明晰：在家天下时代，无所谓产权，什么都是帝王的，当然也就谈不上明晰。而到了转型社会，则公私分明——领导人自己的财产，跟国家财产不是一回事，也不可能是一回事。因此，一些领导人才会利用转型国家法制不健全的弊端大贪特贪，中饱私囊。 ( http://www.tecn.cn )
然而，我们必须指出这种转型期出现的贪污现象是历史进步的必然代价——其意义就在于：这种现象的出现，说明产权明晰这一现代史会的根基已经在这个社会立足，社会也因此可以顺利完成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型。至于因此而产生的领导人贪腐问题，也最终会随着社会的逐渐转型法制的日愈健全而得以遏制杜绝。 ( http://www.tecn.cn )
就此而言，卢武铉之死，以及韩国几位前总统的个人悲剧（金斗涣等），其实都折射出韩国社会的巨大进步，“民主”这种新生事物正在这个国家顽强的扎根。我们应该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表现出敬意。事实会继续证明，民主化将至少使韩国在未来100年甚至更长时间内保持领先。卢武铉的死，肇因似乎很明了，就是检察机关的调查，他的兄长被关进去了，妻子也有问题，还有些人受牵连。这样一位因民主而生，以清廉起家的总统先生，怎么受得了这等屈辱。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君子毋宁死，不受辱。性格倔强的卢选择这样的悲壮方式，其实并非完全偶然。这些他在他的遗书里都写清楚了，他认为“往后还有承受不完的痛苦”，这个痛苦，主要是精神上的，或许，我不了解韩国的法律，还会有身体上的痛苦，像前几位因贪腐而入狱的前总统先生一样。有些人或许能承受。但卢这样一位倔强好强、朴实的农家子弟，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乡亲，死是最好选择。法国有句名言，说是，伟大的民族，对待自己的领袖总是很残酷。是的，韩国这个民族，对待自己的领袖，也很残酷，而且越来越残酷。以目前我们所知的事实，卢的家人（注意，是家人，非卢本人）的这点受贿，在有些地方，实在不算什么，根本就是“无足挂齿”。但在韩国，挂齿了，而且挂得厉害，来真的，动真格，现任总统下令，查，查个彻底。你没有贪腐，你的家人有，你的哥哥，你的妻子，都有些问题（注意，是“有些”问题），虽然不大，但足以关进去，足以毁掉一世英明。所以，在我们看来，根本无足挂齿的贪污，在人家那里，就是大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员，而是前总统先生，正可谓，“王犯法，与民同罪”，这是民主的最高境界，也是人民的最高境界。惟有如此，才是对民主者最大的爱，是对民族最大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