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黑道启示录

白崭整理
5月28日，台中市黑道大哥翁奇楠在家中枪身亡，台湾掀起一场“黑道风暴”，而随着四警官在案发现场的案外案被曝光，“黑道风暴”更演变成“黑白风暴”。
朝野谴责声中，台中市警察局长胡木源火线请辞，市长胡志强暂停“五都”竞选行程“拼治安”，甚至马英九都站出来为胡志强背书：“一个月内务必在打击犯罪、整饬警纪上给出具体成效，给全台民众一个清楚交代。”
在台湾，黑道兄弟总是自诩“鲈鳗”—— 一种非常凶猛霸道的鱼类，代表着自大、横行无阻、人见人畏。台湾的“兄弟”从玩弹簧刀、武士刀、扫刀，进步到如今的手枪、冲锋枪，“行情”越来越高，势力之爪也越伸越广，赌场、沙石、军火、贩毒、色情行业甚至是政坛，哪里有“利”，哪里就够“黑”。
帮派林立 源远流长
说起台湾黑社会，可谓源远流长。台湾最早的地下帮会出现于清朝末期，主要是青帮和洪门。日本人占领台湾后，曾对这些组织进行过整肃，大多数帮会为之解散，少量的留下来为日本特务所用。二次大战结束，这些帮会亦被取缔。
进入1950年代，随着省籍冲突愈演愈烈，台湾黑社会开始发展，各帮派争相扩充地盘，势力逐渐强大。“过去，我们（外省子弟）时常被本地的台湾人骚扰，因此，很自然地聚在一起喝酒、打架，这些自助性的团体后来就变成帮派。”一名竹联帮刘姓领导人说。到了1970年代，台湾黑社会的发展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而发展到今天，据台当局保守估计，全台湾具有组织规模及犯罪意识的大小帮派约有1200个，列为帮派份子的数量更高达数万人——全台湾人口2300万人，其在总人口中的比重之大，世所罕见。
黑社会组织最有名的有台北的竹联帮、四海帮、牛埔帮、天道盟；台中的大湖帮、十三兄弟帮；高雄的七贤帮、西北帮、十二煞星帮；桃园的铁鹰帮等等。这些帮派组织有的属于社会型，以特定地区或固定地点为地盘，凝聚力较强，不易被外来力量攻破；有的则是社团型，或以其职业特点相结合，或以共同兴趣为结帮纽带，活动范围不受地域限制，组织不稳定，流动性大，进攻破坏性也强。
黑白勾结 流氓从政
讲到台湾黑道，就不能不提到所谓“天下第一大帮”竹联帮，以及给台湾政坛带来巨大影响的“江南案”。
竹联帮是“竹林联盟”的简称，本来是台北一个区的学生帮派之一，没有庞大的赌场，不搞妓院、贩毒，只有100多人，而且流动性很大。1980年代初期，“蒋政府”为了对付反对势力，出面与竹联帮老大陈启礼商量，愿意提供1000万美金来发展——在“政府”的支持下，1983年，竹联帮堂口增至25个（另在香港成立侨堂），帮众急速扩张到一万人之众。
陈启礼本人，则在1983年底加入台 “国防部情报局”，化名“郑泰成”，他在1984年8月14日一次“情报局”会议上，接受了刺杀“江南”的命令，而此次任务的酬金，是25万美元。
1984年10月15日，背景复杂的华裔美籍作家刘宜良（笔名“江南”）在美国遭竹联帮成员董桂森及吴敦刺杀身亡。内情曝光后，美台关系顿时紧张，台方虽然承认为“江南案”主使，但仍强调本案乃“情报局”官员独断专行所致，非高层授意——坊间认为蒋经国次子蒋孝武可能是主谋，但至今并无确切证据。
如果说“江南案”是台湾“黑道涉白”的开端，那么，紧接着的 “一清专案”，则成了“黑道漂白”的导火索。
“江南案”后，台湾当局因受不了美国强大压力，于1984年11月12日实施 “一清项目”扫黑行动，包括陈启礼在内共3141人被抓，“苦窑”中一时热闹非凡。
“一清专案”给了那些曾经被“政府”认定为首恶分子的人一个提示：对抗“政府”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掌控“政府”。
这3141人当中，在参加完“一清管训”后，不少人亲自投入各级选举中，并有“建树”： 天道盟“龙头”罗福助选上两届“立委”，还当过“司法委员会召委”，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担任过民意代表和“立委”；颜清标在2001年“立委”选举时，以羁押被告的身份，还能顺利当选更是戏剧化。
从字面上解读，原本应该属于不同世界的黑道和白道，在26年前的“一清专案”后，不但无法再一刀清楚划分，黑道参政更成为了趋势，随时能够影响甚至左右各级政府决策。
黑道经营 企业化管理
4月26日，台中大湖帮创始元老、有台湾“黑道仲裁者”之称的李照雄出殡。台湾“立法院长”王金平任治丧委员会主委，台中市长胡志强任副主委，台中县长黄仲生及嘉义县长张花冠等政商名流两万余人到场致哀，108辆名车组成的引灵车队和人潮绵延2公里……
在台湾，当黑道人物有红白事时，往往会邀请富商或高官出席，以展现实力，如四海帮前帮主蔡冠伦的儿子迎娶导演侯孝贤的女儿，连“立法院长”都来证婚；2003年7月，牛埔帮老大张乃富出殡，陈水扁和吕秀莲赠送的挽联，挂在最显眼位置。
而大部分的政治人物也很愿意与黑道人士交往，因为这些黑道人士可以帮助他赢得选举。一位竹联帮大哥说：“为什么台湾的白道与黑道的关系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主要因为黑道代表民意，并且有能力去表达公众的感觉与态度，以及拥有动员民众的力量，台湾的政治人物必须获得黑道的支持。如果没有黑道的支持，他们在政治生涯上是没有未来的。”
除了操控政治，事实上，经过六七十年的发展，台湾的黑道势力越伸越广，几乎所有可以想到的犯罪活动，黑帮成员都有染指，包括色情、赌博、勒索、走私军火、买卖毒品和贩运人口等，台湾黑道早已不为争夺地盘用尽各种手段打打杀杀，而是开始“企业化”经营。
据称，台湾帮派的生意额每年近18.5亿美元，它们也像跨国集团一样把触角伸向全球。同台湾黑道有联系的黑帮成员在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和澳大利亚非常活跃，亚洲各国各地区也常有他们的身影。
就像竹联帮里一个小头目所言：“帮会运作跟一般公司没什么两样，说白了我们也是在做生意。帮派也是把总部建在台湾本土，在大陆和东南亚进行生产和销售，以保证利润。”
（《环球视野》2010年8月30日第306期，摘自2010年第16期《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