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冲淡平和的诗意追求——韦应物诗歌风格探讨(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4 17:07:48
论文关键词:韦应物  诗歌  风格  探讨
论文摘要:论述了韦应物的诗歌风格沿着陶渊明所开创的平淡之风发展,指出诗人在汲取前人创作成就的同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即冲淡平和。得出这种风格的形成与使人生活的时代和诗人的性格倾向以及审美倾向有很大关系的结论。
盛唐诗坛,百花争艳,姚紫嫣红,独创风格,摇曳多姿,其最诱人的莫过于李白之豪放飘逸,杜甫之沉郁顿挫。而伟大的艺术探求者常常知难而进的,他们并不因为高峰挡路而畏葱不前,而是披荆斩棘,独辟蹊径去创造最新最美的风格。韦应物诗歌“冲淡平和”的艺术风格就是其在学古通变中达到的新高峰。所谓冲淡,就是平和、淡泊。司空图在《诗品》中把冲淡列为一格,释之为“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犹之惠风,茬再在衣。阅音修篡,美日载归。遇之匪深,即之愈稀。脱有形似,握手已违段话道出了“冲淡”的本质,冲淡强调的是一种人生态度,表达的是一种人生观。只有经过沉静的思考,在内心达到真正冲淡的境界,才能写出冲淡的作品。正如法国古典作家莫泊桑所说:“风格就是商标”,韦应物的商标就是“冲淡平和”。
冲淡含有闲逸、静默、淡泊、深远等特点;平和更加侧重于心态的平静、心平气和,即使是激愤的情感也是以淡泊之音表现出来。冲淡平和,即淡泊,既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也是人的一种精神状态,是指心灵的宁静、情感的柔和。作为一种人生态度,是对人生经历中发生的挫折与不幸的坦然面对和接受,表现出一种随遇而安的旷达处世态度;作为一种艺术精神,则表现为对和谐的情境、冲淡的气韵和悠闲简洁的艺术风格的追求。从前言的生平简介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一生多次闲居精舍,或者佛寺,早已习惯那种较少人间烟火气的生活方式,因此,在描写山水或寺庙生活时常显得闲适而恬淡,空旷而平和。韦应物诗歌的这种特点随处可见。如:
青苔幽巷遍,新林露气微。经声在深竹,高斋独掩扉。憩树爱岚岭,听禽悦朝晖。方耽静中趣,自与尘世违。(神静师院)野水烟鹤峡,楚天云雨空。玩舟清景晚,垂钓绿蒲中。落花飘旅衣,归流澹清风。缘源不可极,远树但青葱。(游溪)
北望极长廊,斜扉映丛竹。亭午一来寻,院幽僧亦独。唯闻山鸟啼,爱此林下宿。(行宽禅师院)}这些诗不仅出现了静、清、远、幽这些冲淡的字眼,也出现了冲淡的意境。映人诗人眼帘的是幽幽青苔、微微露痕、野水烟鹤等一系列自然风景。诗人似乎完全沉醉在自然的美境里,远离尘世,忘情于自然。但自然美并非美在物的自然属性,而是人类在欣赏自然美时,往往通过物的自然形态复现自己,从而在自然界中直观自身。诗人在饱览自然美的时候,将自己的经历、处境移情于自然物,将个体精神与自然和谐地融合在一起,诗人完全融合于自然。此时,诗人迫求的是忘我,无我的空寂境界。这种空寂实际上就是一种冲淡。
韦诗的冲淡不仅表现为对一种空灵境界的追求,还表现为心灵的宁静,情感的柔和,这才是冲淡的根源。诗人的思虑仿佛屡经生活激流的冲刷,已经磨尽了一切棱角和激情,清净无为,不汲汲于利禄,不营求于荣华,诗人往往以一种无牵无挂,与世无争的眼光去静观世象人生。不管外界发生多大波折,总保持着内心的平衡。这种心灵的宁静,情感的柔和在诗歌中也有充分地体现。如:万木丛云出香阁,西连碧洞竹林园。高斋犹宿远山曙,微报下庭寒雀喧。道心淡泊对流水,生事萧疏空掩门。时忆故交那得见,晓排间阖奉明恩。(寓居洋上精舍寄于张二舍人寝扉临碧涧,晨起澹忘情。空林细雨至,圆文遍水生。永日无徐事,山中伐木声。知子尘喧久,暂可散烦缨。(西涧即事示卢险)
湛湛嘉树阴,清露夜景沉。悄然群物寂,高阁似阴岑。方以玄默处,岂为名迹侵。法妙不知归,独此抱冲襟。斋舍无徐物,陶器与单袅。诸生时列坐,共爱风满林。(善福精舍示诸生》
上面几首诗中的“道心淡泊对流水,生事萧疏空掩门”、“寝扉临碧涧,晨起澹忘情”、“法妙不知归,独此抱冲襟”几句无不体现出诗人不作惊人语,不崇尚夸饰,不豪情满怀,也不执著现实,不留意生活的纷争,而是洁身自好,孤身静处,独善其身,寄情山水,始终保持内心的和平与淡泊。
所以,韦诗风格的冲淡平和主要表现为对和谐的情境、淡然的气韵的艺术境界的追求,以及对心灵的平静、情感的柔和这样一种精神状态的追求。
韦应物这种冲淡平和风格的形成,是他曲折生涯的显现,是他的一生经历和思想各个方面的统一体。仕途的坎坷、亲友的病故、社会的丧乱,这一切惨痛的经历在其他诗人身上也有可能发生,但这一切又是如何成就了韦应物的冲淡平和风格呢,这其实是个普遍性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社会心理和社会思潮等时代文化特征,如何通过诗人心态这个中介转化为具有特定风格的诗歌。在韦应物身上,中唐士人特有的危机感和失落感都有充分的反映。这种反映的独特性表现在他对出处进退的矛盾心态上。但这种矛盾心态最终达到平衡,创作出具有冲淡诗风的诗歌与诗人受禅宗思想影响不无关系。
中唐世风浅薄,诗人处于各种矛盾斗争的漩涡中。危机四伏的现实使他产生了深重的忧虑。政治失意、生活困窘的诗人对社会、人生有着深刻的体认,却又无力改变污浊的现状。敏感多情’、灵思活跃的诗人更倾向于安定、祥和的生存氛围,他们要寻觅的是安顿心灵的清静世界。
怎样才能既不放弃现实生活,又可以解脱精神烦恼与痛苦;既不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又可保持节操而不会招致祸患,中唐以来,道教的衰败使得神奇富丽的仙境远离了苦难中的诗人,这种仙境再不能给诗人们提供忘怀尘世的超脱高,的空间了,而禅宗却应运而生。对诗人来说,离相定心、凝神静思的禅定功夫与诗人的创作心理状态相吻合。在此基础上,禅宗的内心领悟提供给诗人超脱尘世纷扰的空间,它“更能似乎长久地保持某种诗意的温柔、牧歌的韵味。而它所达到的最高境界的愉悦也是一种似乎包括愉悦本身在内都消失溶化了的那种异常淡远的心境;。禅悦的境界,往往通过对山水自然的感悟来实现,从而达到超越功利的主客观浑然一体的状态和对一切愿望、欲求淡化的心理。这种淡泊深微的心境已与诗人“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李商隐《北青萝)的渴望相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