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自在与涅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5:15:25
 
 
 
 
生死自在
佛教的终极目标是为了解脱生死、超越生死。因此,对那些已经彻悟了生死奥秘的佛教修行者而言,生命和死亡已经融为一体。死亡,已经不再是令人恐惧或令人疑惑的事情。他们在生死之际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超凡脱俗乃至神奇莫测的功用,也是自然而然的了。然而,以人类之常情和目前人类科学认识的水平,显然是无法解释这些奇异现象的。一方面,这需要佛教界内的修行者进一步修证、阐释;另一方面,也需要整个社会予以进一步的重视与探讨。
佛教所谓的自在,首先指的是一种内心远离烦恼的束缚,生死、进退、得失都融通无碍的境界;其次,它指的是修证有大成就者的佛菩萨所具足的神通能力。这种自在神力,是从生死中解脱开来的大自在力、大神通力。这种自在,在生死之际主要表现为:(1)命自在,又作寿命自在,谓佛菩萨能于长劫中住持寿命,化益无穷的众生,同时,也能够以诸方便随机示现或长或短的寿命之相而无有挂碍,简言之,即能自由地主宰自己寿命的长短。(2)生自在,又作受生自在或刹土自在,谓佛菩萨为度脱众生,以大悲心随类受生,饶益一切有情而去住无碍,简言之,即能自由地受生于一切国土。
当然,佛教的根本教义,也是宇宙的根本法则,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佛教修行有成就者,尽管能够生死自在、自主生死,能够臻至不生不死的涅槃境界,但却不可能违背有生必有死这一生命法则。不过,自古至今,佛教历史上那些修行有成就者在生死之际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事例,仍然屡见不鲜。比如:佛门四大奇迹——舍利,肉身不朽,舌根不坏,虹化。又如,汉地禅、净诸宗中比较多见的坐脱立亡、预知时至。又如,藏密中种种神奇的密法,阴成佛法、颇瓦法、自在转生法,等等。这些超乎常情的神异事迹,向世人证明:佛教的解脱生死,并不是理论上的空谈。
 
 
涅槃与十四无记
 
 
讲到生死自在和解脱生死,还必须进一步提到佛教的涅槃概念。佛教所谓的涅槃,意译作灭、寂灭、灭度等,指燃烧烦恼之火灭尽,完成悟智(菩提)之境地。此乃超越生死的境界,是佛教终极之实践目的。涅槃的具体含义颇为复杂,佛教大、小乘诸派,对涅槃的解释,可谓众说纷纭,概况起来,其含义主要有以下几种:
(1) 部派佛教将涅槃分成有余依涅槃和无余依涅槃(略称有余涅槃和无余涅槃)。前者指虽断烦恼、然肉体残存的情形;后者指命终之时,灰身灭智,一切归于灭无的状态。
(2) 大乘中观学派以诸法实相为涅槃,称实相涅槃。认为世间诸法实相即是毕竟空,亦即无生无灭、涅槃寂静。故世间与涅槃、涅槃与世间,二者并无分别。
(3) 大乘唯识学派称涅槃有四种,即:本来自性清净涅槃、有余依涅槃、无余依涅槃、无住处涅槃。其中,本来自性清净涅槃(略称自性清净涅槃、本来清净涅槃或性净涅槃),指一切事物的本来面目即是真如寂灭之理体,亦即真如、实相;无住处涅槃(略称无住涅槃),指依于智慧,破除无明,远离烦恼、所知二障,不滞生死之迷界,又因大悲救度众生,故又不滞涅槃之境地,即所谓不住生死,亦不住涅槃。
(4) 出现于此世为人的佛陀(特指释迦牟尼),其肉体之死,称涅槃(寂灭)、般涅槃(圆寂)、大般涅槃(大圆寂)。后世亦指佛教中修行有成就的高僧大德之死。因佛陀之死为收迷界之化用而入悟界,既已圆满诸德,寂灭诸恶,故称圆寂,乃舍去有漏杂染之境,归入无漏寂静涅槃界之谓,亦即永离生死之苦、不生不灭、永恒安乐的境界。
由此可知,所谓涅槃,即是佛教修行者所达至的一种烦恼灭尽、智慧圆满的觉悟境界。这种圆满的觉悟境界本身是不生不灭、超越生死的,因而不受觉悟者生死的影响。涅槃,作为一种境界,生前死后皆可获得。然而,作为一般人,基于人类常情之颠倒妄想,心中总还有一些疑惑:佛陀圆寂以后,究竟去了哪里?究竟还是否存在?对此,释迦牟尼生前,曾有外道将十四个问题向他提出来进行问难。释迦牟尼认为,这十四个问题,无回答之意义,故舍置不答,是谓“十四无记”。这十四个问题是:
(1) 世界(及我)有常(时间之有限)?
(2) 世界(及我)无常(时间之无限)?
(3) 世界(及我)亦常亦无常(时间之既是有限又是无限)?
(4) 世界(及我)非常非无常(时间之既非有限又非无限)?
(5) 世界(及我)有边(空间之有限)?
(6) 世界(及我)无边(空间之无限)?
(7) 世界(及我)亦有边亦无边(空间之既是有限又是无限)?
(8) 世界(及我)非有边非无边(空间之既非有限又非无限)?
(9) 如来(此际意指众生)死后有?
(10) 如来(此际意指众生)死后无?
(11) 如来(此际意指众生)死后亦有亦无?
(12) 如来(此际意指众生)死后非有非无?
(13) 命与身为一?
(14) 命与身为异?
为什么说这十四个问题无回答之意义呢?释迦牟尼认为,这些问题对解脱人生的痛苦是毫无帮助的,只会徒添烦恼而已。在《中阿含经·箭喻品》中,释迦牟尼向鬘童子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回答这些问题时说:“鬘童子,为什么我不解答这些问题呢?因为它们没有用处。它们与修炼身心的梵行根本无关,它们不能令人厌离、去执、入灭,得到宁静、深观、圆觉、涅槃。因此,我没有为你们解答这些问题。那么,我所解释的又是什么呢?我说明了苦,苦的生起,苦的止息和灭苦之道。鬘童子,为什么我要解释这些呢?因为它们有用。它们与修炼身心的梵行有根本的关联,可令人厌离、去执、入灭,得到宁静、深观、圆觉、涅槃。因此我解释这些法”。为此,释迦牟尼还用了一个比喻来说明这一点。譬如有人中了毒箭,亲友叫医生来替他拔箭疗伤,医生来了,这个人却还在对医生嚷道:暂时不要拔它,我一定要先问清楚你的姓名、出生地和你父母的年龄,然后要知道箭的来历、质料,等等。那么,在他提出这些无用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也许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同样,在人短暂而宝贵的一生中,应该着力解决出离生死、断除烦恼的根本问题,而不应该在那些无关紧要、虚无缥缈、不可能由思辨加以解决的哲学问题上耗费心力。
释迦牟尼认为,对付问题有四种方式:某些问题必须直截了当地答复;某些问题须以分析的方式解答;某些问题须以反问为答复;某些问题须予以搁置。据《阿含经》记载:有一次,有一个游方者婆蹉种来到佛处,问道:“可敬的乔达摩啊!神我是有的吗?”佛缄口不答。“那么,可敬的乔达摩,神我是没有的吗?”佛还是缄口不答。婆蹉种便站起来走了。等他走了以后,阿难问佛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佛解释道:“阿难,游方者婆蹉种问我:有我吗?如果我答:有的。那么,我就与持常见的梵志出家人站在一边了。同时,阿难,游方者问我:没有我吗?如果我答:没有。那我就跟持断见的梵志出家人站在一边了”。换言之,佛完全了解诸如此类的问题,但不执着于它们。佛已经从一切烦恼执着中解脱出来。获得涅槃境界的人,不受任何颠倒、迷执、忧愁、苦恼的拘束,他宁静安详,无任何自私之欲求、憎恨、愚痴、骄慢、疑惑以及一切染着,而是充满了博爱、慈悲、和善、理解与宽容。他没有“我”的错觉,一无所求,不畏惧生,也不畏惧死,而且不渴求重生。他虽然继续生活于世间,但完全不执着于任何事物。因此,《阿含经》称:“熄灭贪爱,就是涅槃”。
佛教并不宣扬迷信,而且鼓励怀疑。释迦牟尼曾经对乔萨罗国的迦摩罗人说道:“迦摩罗人啊!你们的怀疑、你们的迷茫是正当的。因为对于一件可疑的事情是应当生起怀疑的。迦摩罗人啊!你们要注意不可被流言、传说,及耳食之言所左右,也不可依据宗教典籍,也不可单靠论理或推测,也不可单看事物的表象,也不可溺好由揣测而得的臆见,也不可因某事物之似有可能而信以为实。……只有在你们确知某事是不善、错误、邪恶的时候,你才可以革除它们。……而当你自己确知某事是善良的、美好的,那时你才信受奉行”。对于佛法本身,在佛教经典中,也曾有如下记载:“世尊所说,其法如是:可以明见,非时常真,来观可征,引导得果。诸善知识,应须亲身经历参验,各人自证”。也就是说,释迦牟尼认为,佛法是可以了解的,没有时间性,是永恒的,而且可以证明,行之有效,关键在于,需要自己去亲自体验。
总之,从佛教的观点看,上述十四无记皆属于戏论,即违背真理、不能增进善法,因而毫无意义的言论。而且,这里还涉及到一个“四句分别”的问题。所谓四句分别,即以肯定、否定、复肯定(或部分肯定)、复否定(或部分否定)来分类诸法的一种形式。然而,佛教之真理无法仅以此四句分别而把握之,因为绝对真理乃空不可得,是不可思议、离言绝虑的,纠缠于四句分别,实际上只是众生的迷执邪见而已。说到底,对宇宙人生真理的体认,绝不仅仅是谈玄说妙,其本身是一个生动活泼的生命体验过程,它所臻至的境界,用任何语言文字从理论上进行阐释是无法究竟的。正如《中观·观涅槃品》所言:“诸法不可得,灭一切戏论。无人亦无处,佛亦无所说”。又如南泉普愿禅师所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直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洞豁,岂可强是非也!”换言之,迷时“动念即乖”,悟时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乃至“名言道断,心行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