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真实的季羡林?季承忆述父子大恩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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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真实的季羡林 季承忆述父子大恩大怨

(2010-06-20 15:17:07)转载 标签:

季羡林

季承

父子

教育

分类:大师

还原真实的季羡林 季承忆述父子大恩大怨

 2010年06月07日  凤凰网专稿

内容提示:去年的7月11日,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离开了我们。而在此后的一年间,围绕着他的遗产风波,故居被盗等话题从未停息。日前,季老之子季承出版的新书,《我和父亲季羡林》,又引起一片哗然。在书中,季羡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国学大师”形象,只是一个孤独、吝啬、无情的父亲,有人赞同季承从一个儿子的角度如实描绘光环之外的真实的季羡林,也有人认为季承在靠出卖父亲的隐私赚钱。作为读者,我们走访了这位名人之后,试图从他那里了解,大师背后鲜为人知的一面。

凤凰卫视6月6日《名人面对面》节目:季承:还原真实的季羡林,以下为文字实录:

季羡林儿子季承为何要揭父亲的短?

许戈辉:那季老师我想知道,您从什么时候有开始写这本书的打算?

季承:这个时间就是大概四五年以前,四五年。

许戈辉:那时候父亲还健在?

季承:还在呢,还在呢,就是写书的动机就是觉得,社会上对于我父亲很关注,而且很多报道,有很多说法,很多故事,也有很多传记文章都在写。但是我觉得这些东西,可能缺点一些方面,就是对我们的家庭,或对父亲的感情方面缺少了解,所以也缺少报道,我就想把这一部分来介绍给大家,就是这么个动机。

许戈辉:我们都知道有很多名人,或者是伟人的后代,写过自己的父辈。好像您这一本书,和大家的这种描述父辈的都非常的不同。这本书我看也了一些评论,有人说,它特别的真实和坦诚,甚至呢有点近乎于残忍,那您为什么会愿意把这样的一方面,揭示给大家?

季承:对,因为我开始的动机,就是为了介绍真实的情况,所以我并没有觉得写出来有多么残酷,我觉得是很正常。因为真实的一个,完整地了解一个季先生,季羡林先生的话,我想你对他的崇敬和爱戴会更多。而不是很完善,就没有缺点的这么一个人,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想把这些故事讲出来以后,只能促进大家对我父亲的了解和理解,我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呢,我想大家会接受,会很冷静的对待这个事情。

解说:父亲在季承的童年记忆里遥远而又模糊,在他刚刚3个月的时候,父亲就被清华大学以交换生的身份派往德国求学。于是小小的季承,就只能从照片中认识父亲的模样。

季承:在我父亲不在的时候,有很多人问我,你父亲,你有爹没有,有爸没有?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父亲,什么叫爹?什么叫爸爸,不懂。

许戈辉:但是家里至少有爸爸的照片,会经常给你们看对不对?

季承:后来就有了照片了,所以当时别人问我,我也问我妈,我说我有爸爸没有,我爸爸怎么?我妈说你爸爸在德国学习,你看这就是你爹。就指那个照片,她也别的地方也没法指。

许戈辉:那那个时候对父亲的情感是一种自豪感,还是?

季承:不是自豪,他根本什么也不懂,就是一个照片一个人啊。

许戈辉:那那时候母亲会经常和你提起父亲吗?

季承:不太经常,因为平常呢,也没有什么话题要提起来。

许戈辉:对就没内容说。

季承:没内容说什么。

许戈辉:不知道。

季承:只是在我有时候问,说我爸爸在哪,爸爸怎么样,这时候母亲简单地说两句。

季羡林决定回国曾对是否离婚纠结不已

许戈辉:得到父亲回来的消息特别激动了吧?

季承:非常激动,当时是从广播,广播电台里头,那时候是我父亲这一批留学生,从欧洲回到西贡,就是越南。当时就有报道,报道广播出来了,因为抗战是八年,抗战八年,我想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不通音信的,所以死活不知道,下落不明。所以后来到西贡,有这个报道之后才是最后落实季羡林我父亲还活着,要回来了,这时候知道。所以当时呢,就,家里就很高兴了。

许戈辉:您有没有特别记得,比如说您的母亲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有没有流泪?

季承:我母亲,我倒没觉得她有流泪,她当时没有,就是很外露的一些表现,她没有,我想她心里头一定是很高兴,或者很嘀咕,她是矛盾的,她并不见得就是一定感觉到怎么怎么样好。

许戈辉:嘀咕什么呢?

季承:嘀咕呢就说,这个父亲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对我怎么样,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因为在这之前她一定知道,父亲和她之间的婚姻不是那么理想,我想她心里有数的。当时在二战期间有很多传说了,就说父亲是不是不回来了,父亲是不是会带一个外国女的回来,等等等等,这些说法都有的,都有的,所以我母亲心里,我想也很复杂的。但是作为旧式妇女,她不能去表达那么清楚,是吧,她的高兴也许在心里头,她的疑团也可能在心里头,她的其他的有些思想情绪,可能都在心里头。

许戈辉:所以她就只有去等待这个命运,给她一个答案。

季承:就等待,她没有主动权。

解说:季羡林是季家的独苗,6岁时被叔父从山东临清老家,带到济南读书,从此在叔父身边生活。于是,帮季羡林成家,延续季家香火,成为叔父最重要的任务。1929年,18岁的季羡林奉叔父之命,和与自己趣味并不相投的邻居彭家三姐结了婚。婚后第二年,季羡林踏上了留学之路,并在德国经历了一段浪漫的异国恋情。10年后,当季羡林结束学业决定迈出回国脚步的时候,他的心中经历了痛苦的挣扎。

季承:因为他回这个家也是很不容易的,他到底回来不回来?是不是回到这个家里去,他是有过思想斗争的。据我最近就是在济南听说,我的亲戚讲,他说当时他在上海的时候,就给我的大姑写给一封信,就说我要不要回到济南的家里头,然后对这个家庭接受不接受,当然就包括对我母亲,究竟回来以后是怎么一个处理的办法,是吧?你是还是夫妻呢?还是说是回来以后就离婚呢,还是到底怎么他肯定脑子里要有很多想法的,那么最后他采取了一个办法就是,还是回到家里头,还是和我母亲团聚,只不过是形式上的。

许戈辉:但是他如果要是有这么多的顾虑,心里这么纠结的话,他不回来不就完了吗?

季承:是啊,但是他采取了一个,做了一个决定,就是回来的决定,所以这就是他,这就是我父亲这个情况,就反映了他自己对咱们中国传统的礼呀、仁呀、义呀,这样一个态度,所以他最后采取这种办法,虽然没放弃家庭,没放弃婚姻,但是也没有和家庭完全融合,和自己爱人完全融合,就采取那么个态度,这就是他的一种方式。

许戈辉:所以当十一年后,父亲从德国回到国内,回到家乡的时候,那一切情景你现在还记得清楚吗?

季承:跟季羡林很生疏一直不会叫爸爸

许戈辉:当11年后,父亲从德国回到国内,回到家乡的时候,那一切情景你现在还记得清楚吗?

季承:我记得,当时就是怎么迎接我的父亲回到家,我的祖母是做好准备了,首先是把我跟我妈妈分开了,原来我当时和我母亲在一起睡觉的,睡在一个屋子一个床上,还一个被窝。

许戈辉:一直睡到11岁。

季承:一直11岁,那个时候我祖母说,你就跟我睡吧,你爸回来可能要给你生了个弟弟了。

许戈辉:你也不懂。

季承:我也不懂什么叫生个弟弟,反正就是这样子,但是这个分开后来没有结果的,因为我父亲和我母亲实际上并没有,就是恢复夫妻之间的这种生活,所以当然后来也没有什么弟弟出现了。

许戈辉:但是父亲回来的至少父亲刚刚回来的时候,全家是非常雀跃的是吧?

季承:那当然,那当然。

许戈辉:但是作为像您啊,姐姐呀,那么小的小孩子就都对父亲没有印象,那乍一见到父亲有亲近感吗?

季承: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亲切感,就是很生疏,很惊奇的,很奇怪,哦,这个人就是所谓的父亲。

许戈辉:那时候你叫什么?叫爸爸,叫爹叫什么?

季承:像这个事先我们训练过的。

许戈辉:噢,这事还得训练。

季承:做过训练的,因为我不会叫爸爸,一直到现在我都不会叫爸爸,知道吧,我不习惯,我顶多叫父亲,因为这从小就没叫过,所以当时呢就是为了迎接我父亲回来,我的奶奶叔祖母就训练我们两个,你们见了以后就要叫,叫爸爸,大声地喊,我和我姐姐都受过训练,所以我父亲从二门走过来的时候,我们俩站在那个西屋门口就齐声喊了,这都受训练的,实际上对这个人是非常生疏的,喊完了我们就走了,我们就玩去了。

许戈辉:那爸爸呢,爸爸当时有没有。

季承:爸爸没有任何表示,就大概就点点头。

许戈辉:就不像我们在比如说能在电影啊,电视里边看到,然后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季承:不可能的,没有没有。

许戈辉:没有的是吗?所以爸爸也觉得挺陌生的,那您印象里边父亲比如说对你们最亲昵的举动是什么?

季承:几乎没有,我回忆不起来,就是摸了一下头,这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其他的就没有,有什么亲近,也没抱过,也没亲过,甚至拉拉手都没有的。

季羡林要跟儿子断交 仅仅因为一盆花

解说:1946年,季羡林回到国内,受聘于北京大学,创建东方语文系,开始了他在北京的只身生活,不久之后,季承和姐姐也相继来到北京求学,并各自在北京安了家,1961年,姐弟俩为了让父母团聚,自作主张把母亲接到北京,但因为父母之间长久的淡漠感情,一家人的相聚并不圆满,1994年春节,一盆君子兰打破了家庭的平静,季承又一次走到了亲情的十字路口。

季承:在那个时候呢,我在书里讲了,他那个年纪发生了一种,意气的、亢奋的这种情况,他总认为我对母亲孝敬过多,包括对我姐姐也是一样,对他照顾得不够,他从心里头有这么个疙瘩,因为那时候就是我母亲在医院里头,已经病了将近快一年的时间了,我是每天是除了在公司工作之外,早晨晚上都去做饭,到医院看我母亲,当然可能对他有些忽略,当然三顿饭都是我们做,包括阿姨,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可能他有些,有一些感觉就好像我疏远他了,所以他有些,心里头有些不满意。

许戈辉:所以就会有后边因为一盆花,就要和自己的儿子断交。

季承:对,就为了一盆花,他那花还提高到这种情况,他说我心爱的东西,你为什么给我丢掉,这是他的道理,那就是母亲不是我心爱的,不是他心爱的,而花是他心爱的,我们把花扔掉了以后,他就很愤怒,实际上我们也不敢仍那个花,那个花我们是送到他的房间里去了,但是他说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给你仍了,这是赌气嘛,实际上没仍,所以在吵架的时候他就说,我不指望你养老,我说爸爸你怎么会提到这个事情,我说我是愿意养你老的,养老送终这不是儿子的义务吗,他说我不需要,我说我可是干了一辈子啦这个事情,这样做,他说那你是自己愿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给你妈做的,当时就说这个话来,我当时听了以后非常吃惊,哎呦,我说爸爸你怎么扯到这上去了,你怎么说这个话,我说我干了这么几十年都是为我妈,我说我妈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夫人,他当时没话说了,他觉得这个话呢说过了,当时他就检讨,就说,哎呀我年纪大了,可能我一时这个话说得不对,但是问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一种不平,所以在那个时候呢他就,就爆发了这个事情实际上。

许戈辉:在您自己的印象里边,在您的理解当中,父亲的心爱,如果是要去排一个序的话,您可以给我排一下吗?对他来讲什么东西最重要,最心爱,然后其次是什么。

季承:他当时在我们心里头,他最爱的东西是他的书籍,他的研究工作,他的研究环境,他的工作,这是他的第一位的事情,第一位的事情,所以在家里头,他的书籍,他的书房我们都不去碰,都给他维持他的状况,都很严格的我们一本书也没借过他的,一本书也没看过他的。

许戈辉:就自己的孩子都不敢去借的。

季承:都不敢动的,你看,他这书我绝对不动的,不光是我,我姐姐也是一样。

许戈辉:那我知道季羡林先生,还喜欢收藏一些古画、字,这些也应该说是他的宝贝。

季承:宝贝,这个我们也不动,也不动,也不去翻看,也不敢什么。

许戈辉:他就是收藏在自己专门的书房里面是吧?

季承:专门的书房里头,对,所以你排次序就是,他的侧重点最重要的就是他这个东西,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活,也就是他的生命。

许戈辉:后来他也养点这个什么像,小猫啊。

季承:这个养猫的事情我不在书里讲了嘛,这个倒不一定是他特定喜欢猫,我想如果条件合适的话,他对狗也可能喜欢,对其他动物也喜欢,包括什么乌龟之类的,这个是他当时一种感情的寄托,因为当时他很,应该说是很孤独,心里头觉得,虽然在家里头,但是他觉得很孤单,所以他有一种寄托,而这个猫它是个动物了,它可以对你很亲密,很亲近,所以这样他感觉到一种安慰,你比方说这个猫在他的书稿上去撒尿,在他头上乱跑,给他很亲密的动作,这都是需要的,都是他需要的,而我们子女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就在这个动物身上找到了这种寄托,这种安慰,所以他喜欢动物呢,这里头包括这么一层意义在里头。

许戈辉:所以我看到您这个书,在这个封面上就已经写了,说我一直不认识你们所说的国学大师季羡林,我只知道在热热闹闹的学术追捧中父亲的内心是冷的,是寂寞的。

季羡林离世前八个月 父子关系重归于好

季承:在前一阶段,父亲对我当时采取了一种意气的做法,说你走吧,你别来了,把我赶走,我呢,实际说你不让我来,我也没必要来,这两个人就顶牛了,最后我们两个人相遇、相逢,就不用说什么话了,过去的事情是非都没有了,见了面就是一切都好,我就觉得这里头没有隔阂了。

许戈辉:所以在父亲最后在世的这八个月时间又是你们父子重聚的八个月,这八个月你们一定是有谈不完的话吧?

季承:那每天都有话讲,每天都有话讲,就是,我不都记在书里头,将来就是说。

许戈辉:而且包括有好多笑话。

季承:是,就是这样。

许戈辉:和父亲那一阶段一定是特别快乐的。

季承:很开心啊,很开心,他的思想的感情情绪非常放松了,因为他没有那些外界的那种干扰,他也不觉得有人包围他,所以这个时候,我父亲在医院里头是很高兴的。

解说: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就在父子重逢8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季承突然接到父亲昏迷的噩耗,当他赶到医院时,父亲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按通常的规定,此时的病人抢救工作只进行30分钟,但对季老,医院决定再延长30分钟,但是任何延长的抢救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许戈辉:您觉得父亲对自己的走,有预感吗?

季承:他好像预感不大,预感不大,我们呢实际上也没有太强烈的预感,因为他总的来讲,他的精神,虽然我现在回忆起来,可能后来稍微有些变化,但是没想到马上就突然间离去,倒没有这样,他自己呢,我想没有很明确的这种预感,他只是。

许戈辉:他一直兴致勃勃想要活到108岁。

季承:108岁这是他最大的愿望,另外他主要感觉到自己吃东西少了,吃东西少,有时候左胳膊老疼,我想这些东西和他去世有关系,但是这只是后来回忆,当时我想作为他来好,作为我们来好,没这种预感,没这种预感,很突然的。

许戈辉:所以他就是突然抢救,还没有来得及做最后的嘱托。

季承:没有,第二天早晨起来嘛,他还起来了,起来以后他就是不大容易起来,不大容易醒,就有点迷糊了,他就跟这个护工讲,他说我怎么起不来了,那护工说你起不来再睡一会儿吧,就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又要起呢也起不来,这时候护士就叫大夫来看,就有点昏迷了,很快时间就是,最后医院里的分析结果就是心脏不行了,他的心脏很弱了。

许戈辉:所以父亲最后走,没有经历太多痛苦,这也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

季承:对对,很平安,很平和的。

许戈辉:您说您计划写这样一本书呢,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但是这本书推出呢,父亲已经过世了,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如果父亲在世的话这本书不会面世。

季承:是这样的,如果时间再长一点,我会把这本书送给我父亲看。

许戈辉:实际上您开始动笔的时候,父亲还在,您给他看过其中的章节吗?

季承:没有看过。

许戈辉:那为什么呢?

季承:因为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有这么长的时间的隔阂,我们见面很短的时候。

许戈辉:一共在一起等于是八个月。

季承:八个月,所以在这八个月里头没有来得及谈这些事情,就家庭的恩怨,父子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些事,没有来得及,我呢当时也不是一见了父亲,马上就要谈个长短,你长我短,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如果时间稍微长一点是吧,有那个机会的时候,我会把这些故事慢慢讲给他。

许戈辉:那您说,希望读者读了这本书以后能够有所收获,您觉得对读者来说最大的收获,应该是什么呢?

季承:收获呢应该是这样子,对上一个世纪,这个世纪里头对知识分子的家庭,所遭遇的事情有一个正确的理解,对于人对待自己的一生,对待自己的家庭对待自己的爱人,对待自己的子女应该如何对待,从这里总结出一些比较可贵的一些经验,来面对当前这样一个比较浮躁的社会,比较浮躁的一个社会背景,能够正确的来处理这些事情,甚至能达到一个比较健康的这么一个生活,一个对生活的态度,对社会的态度,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