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远有李》(27) 一个画家的“夭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14:53:01
一个画家的“夭折”
西北民院的老师看了我的素描作品,赞不绝口,天生的油画家坯子,问我:“毕业证带了吗?”“什么毕业证?”我一头雾水。“你高三毕业没有毕业证吗?”“我,我开学上高二。”“我们这是大学,招高中毕业生,你高二来干吗?”老师大为光火,空欢喜一场。
一年多以后,临近高考,班主任老师建议我报考西安美术学院。
西安美院没有面试,只要求考生将相关作品邮寄过去,合格者直接进入复试。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个制度不严谨,给滥竽充数的人提供了方便,随便把谁的作品寄过去冒充一下不就行了吗?而复试只是考一些简单的常识,基本上起不到甄别人才的作用。最后一关,文化课考试,以我当时的成绩,一考一个准儿。
我挺“洁身自好”,不愿意和一群有可能“滥竽充数”的人混在一起。另一个使我犹豫的原因是郭鸿儒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画画是讲究血统的。”我没有这个血统,未来能走多远,很难说。我冷静地考虑了几天,决定放弃美术专业。
这令很多关心我的老师大失所望,他们反复劝我,千万慎重,这可是本科文凭啊。可我没有改变主意。
一个画家就这样“夭折”了。
多年以后我又重新拾起画笔,是为了女儿。
女儿学画,我为她请了一个私人教师,教的都是中规中矩的东西。我在旁边看得兴起,没跟女儿商量,就当上了她的业余老师。
我给女儿上课,走的是“野路子”,不规律也不系统,全凭自己的经验和体会。她在幼儿园信笔涂鸦的作品我也都保留着,印象派、立体派,完全没有章法,随她发挥吧。
我喜欢让她边玩儿边学。一张白纸,我先把四个角折进去,告诉她绘画讲究留白,折进去的部分不可占用。然后问她:“你看到了什么?”“公路、汽车。”
我把这两个词写在小黑板上。“还有什么?”“山、水。”
我又写上,“还有呢?”“还有好多人在摘樱桃。”“你刚才说的这些,都叫元素。现在爸爸要把元素按远、中、近分开,然后……”
好的画作,贵在“栩栩如生”。当然,其中有技巧问题,有想象力问题,还有是否用心观察的问题。把看到的东西铺排有致地展现在纸上,对孩子来讲有难度。于是我先帮助她整合这些元素,区分开远中近、黑白灰,她再来画。画好以后,我在原图上修改。一边修改,一边给她讲什么叫“比例”,什么叫“构图”,什么叫“逻辑”。“画画,不但要画你看到的,还要画你想到的,感受到的……”
仿佛时光倒流,我随女儿回到童年,回到自己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画乌纱帽的那个混沌初开的夜晚。
带女儿出去旅游,速写本和钢笔是我随身必备。在澳大利亚,我问她:“悉尼歌剧院像什么?”“贝壳。”“对。为什么像贝壳呢?”“因为旁边是海。”“对了,旁边有大海。”
一边吸引她注意力,我一边飞快地将悉尼歌剧院的轮廓勾勒下来。一定要快,因为女儿两分钟就不耐烦了,非拽着我走。所以我的速写本里充斥着各种“半成品”,晚上回去再对着照片完善。
我常和女儿一起翻看过去的速写本,边看边考试。“法图麦,这是什么?”我指着其中一页问她。“叹息桥。”她反应飞快。“在哪里?”“威尼斯。臭水沟!”“那儿还有什么?”“冈都拉!”
对话间,记忆翻波逐浪地涌起。画中的时日、心情、风景,甚至阳光和温度,一一重现。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明日请看:艺多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