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秋雨夜，一些温暖的呓语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17:05:18
秋雨夜，一些温暖的呓语
秋夜，大雨瓢泼。曾明净湛蓝到包容一切的天空，似蕴蓄了太多的隐忍，仅一股秋风的撩拨，便不顾一切似的，统统封存曾有的浩渺甚或博大，“刷—刷—”地，任豆大的泪珠在天地间无羁地洒落。摊开双手，让一颗颗晶莹的珠儿在掌心汇聚、融合，一股子渗骨的寒意，便在心底肆意地漫漶。我不知道，天空曾有过怎样的际遇，又会有怎样的心事，在那样深远与广袤的世界里，究竟会有失落和黯然发生吗？然而此刻，就在我心意沉沉的时候，她亦是如此地沉郁、如此地悲切。
我们似乎都在怜惜着对方，也或者，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痛。于是，在这个冷寂的秋雨夜，一片落泪的天空与一个悲意的女子，隔着一扇逼仄的车窗，在暗黑的氛围里，默默相守，静静私语。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无常到华彩瞬时尽可褪去，裸露成一片嶙峋的苍白。恍若梦游般，我就成了个背井离乡的人，远离了家、远离了爱人，俨然一个犯错的孩子，怯怯地背起流浪的行囊，踱进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几年来的平淡，让我固执地认定，自己就是个懦弱而失败的人。为这样的念头，我甚至于某些萧瑟的深夜，独坐无语，手捂着心的位置，泪流满面。 有位作家说，人生本来没有什么意义，但我们却要为她确定一个意义。我想我的失败就在于，始终都没能明了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而这，竟是件多么懦弱与可耻的事情。 满街的积水，秋雨渐弱。牵着女儿的小手，在黑漆而冰冷的夜里，我们向着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因为晕车，我和女儿几乎很少坐车回来，在大段大段异乡寂寥的时光里，家，始终都是心底深埋的隐痛。有时候也想，就这样吧，忘了“家”的概念，淡化骨子里那些小女人的柔弱与感性，在明晃晃的“随遇而安”的旗帜下，做一个心安理得的栖居者。何况，现在的“家”也只是个安放了回忆的空房子。但这样的念头起起落落，终还是抵不过一时的冲动，于是，在这个落雨的周末秋夜，我带着女儿如期赴一场孤单的约会，为阳台上那几盆寂寞的花草、为满屋独有的温馨与安宁、为心底一遍遍回响的回归呼唤。
街上几乎没有人。周末之夜，该会有多少人在安享着生活温馨与恬美。唉，我这失败的人！望着瑟缩着身子在雨中弯腰赶路的女儿，忍不住哀叹，“可怜的孩子，你也要随妈妈这样狼狈地生活。” 车站离小区不远。衣服半湿时，我们已赶到了小区大门口。正要急急冲进去，却被道旁那幕情景震住了—透过楼房里散射出的微弱灯光，可见一堆西瓜，正在泥泞的道旁列队静默。不远处，有顶四面皆空的简易帐篷，隐约的灯光下，似有个人正裹着条毯子蜷窝在窄小的床上……这是瓜农在守夜，连日的阴雨，西瓜的滞销可想而知。这样凄冷的秋雨，这样沉寂的秋夜，我尚且还有个温暖的家可以安身可以休憩，可他呢？ 到家后，斜倚在沙发上，恣意地放纵着自己的散漫，一任温暖的灯光将自己一层层地浸染、渗透。想想，在这个世上，有人主宰沉浮、挥斥方遒，有人卑怜渺小、躬耕求生；有人著述等身、大智大悟，有人埋头无语、憨然若愚；有人腰缠万贯、财大气粗，有人贫寒清苦、低眉顺眼……但大家都在活着，在这个真实的天地间，一同呼吸，同样生死，各自享受着形式迥异的欢乐与荣耀，各自又承受着本质类同的悲忧和苦痛。很想知道，在那些繁华似锦的比照下，如我一般卑微渺小的人们，又因何要如此甘愿地苦守、执着于努力？ 思绪随窗外渐寂的雨声一道，徐徐回至沉静，蓦然地，脑海中就跃出一个词：承诺。是的，承诺！我之孤独漂泊、爱人的努力打拼，都是因了多年前我们彼此对爱的承诺：同甘共苦！为这样的一个承诺，我们宁愿封存所有关于爱的诗情画意、让庸常的生活再度验证我们的不渝和无悔！而窗外那个在冷雨夜无怨独守的人，不也是因了对家人富足与欢悦的承诺吗？比起我浮游的恍悟来，他的缄默，就愈显出承诺之真切、之质朴、之憨厚了。
我们的生死，许是生命对尘世的承诺；我们的悲欢，许是人性对善美的承诺。因为承诺，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殇痛，都将无怨无悔，都能甘心情愿。也因为承诺，所有的平淡所有的琐碎，都能犹如植株一般，在季节的角落里，幽幽清芬、绵绵轮回。
一份份有形或无形的承诺，就这样，在世间散播、蔓延，个体的生命由此充满了含蓄的温情，众生的运命，因此布满了隐秘的芬芳。
而我的心，就那么一下子，在秋雨夜，明朗了起来。侧耳聆听，秋夜无声，秋雨也似在一番辗转后，悄然去履行自己的那份承诺了—诗人跃动的灵感、墨者起落的洒脱，或者还有我，这个俗人此刻满心温暖的呓语？